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01章 序：前迹 第一节 恍惚 油桐树下的那个女孩叫秦筱雯。 在郎华的印象中，她总是喜欢将金棕色的柔软长发在脑后绑成一只松松垮垮的低位斜马尾。马尾中后段有一段翻翘烫卷，两鬓的发丝则分别用一只粉色蝴蝶结头绳扎在末端，搭在胸前。 印象中她该有一抹淡眉隐没在细碎的齐刘海后。修长微扬的眉毛下是清澈明亮的瞳孔，是微微颤动着的长长睫毛。 印象中她的瓜子脸上琼鼻微挺，皮肤白皙无瑕透出浅浅红粉，双唇单薄如花瓣般娇嫩欲滴。 印象中她最喜欢身着一件碎花连衣裙，脸上绽放着最阳光如同邻家女孩般的微笑。 而不是现在这样，满脸血污和灰迹，眉毛烧焦、粉白色的嘴唇干裂脱皮…… 她甩开郎华的手，流着泪大声吼叫。 “郎华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要是跟你走了，秦家剩下的这些人就死定了！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有活路了！” “那你呢？你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多考虑一次！” 郎华心头的怒火瞬时便燃了起来，他抬手就再要去扶女孩的肩膀。 “郎华首领，请你自重！”秦筱雯冷着一张脸躲开，“我现在是秦家当代家主，并非人人皆可拿捏的小姑娘！” “筱雯，这件事你让我来想办法好吗？” 郎华的声音里有哀求的意味，她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话一开口，便止不住地有些苦涩：“没用的，你帮不了我，更帮不了秦家！” “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劝吗？” “郎首领，你走吧。我与你从今往后再无瓜葛。”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争吵。 —— 第二节 往事 百年前某段历史对于郎华这个年纪上下的人而言，应该算作一段往事。 其实对于当下这种难捱的阶段，或许从前任何不论辉煌还是黯淡的历史，都该不再拥有什么意义 因为它对于当下的境况毫无实质性的帮助，因为所谓借鉴历史要以存活下来为前提，所以大概不会有人去驻足看上哪怕一眼。 两年间，诡异扩散的黑色浓雾侵染了整颗星球，再之后整个世界给予人的观感，便是属于血液氧化后的黑红。 数十亿条生命在转瞬间消逝，亿万生灵以天空、海洋、陆地为战场展开厮杀。 地球原生物种间的矛盾从未有过如此激化的一刻，原来将所有个体、种族放于名为进化的同一跑道上后，某种有关生存的竞争会这么快进入白热化。 而无论是初始时刻地球物种间的博弈，还是后来外太空侵略者与地球生物间的猎杀和反抗。我们所不能否认的是，当我们回过头来寻找根源，就会发现这一切都应源于以往历史中的某个时间节点。 这场大灾变发生于2275年的地球。 在末世发生前大约一百五十多年的时候，人们担忧了一个半世纪之久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终于还是没有爆发。由两极争霸到一超多强后的世界，虽然在局部地区摩擦不断，但相对来说进入了较为平稳的发展期。 经济腾飞、文化交融，最终在历经一百多年的酝酿后一举促成了全球政治形态的跃迁。全球化政治共同体——地球联邦，在全民公投下宣告成立。依照《区域性高度自治法案》成立的松散联邦，包含欧盟、亚太、中东、拉美……等多处行政区划。 在消除绝大部分军备武装后，结余出的人力、财力和物力又一次地刺激了经济和科技的腾飞。尤其以航空航天、基础物理和生物科学等相关领域获得的资金支持最为雄厚，也带来了显著的研究进展。 其中，空间物理科学在时空理论及多维空间技术方面突破出前所未有的崭新局面，据说将有助于加深人类文明对自身和宇宙的深层认识。 媒体人将这一消息广而告之，直言当下为知识爆炸的新时代，是人类文明进化为多行星物种，走向太空建立恒星级文明的关键时期。 而最终科技进步反哺社会后化为生产力，催生了诸如全球卫星通信网络TeledesicⅡ、联邦即时论坛“FS社区”、“百核”电站等一系列军用转民用设施，也催生了诸多在自由贸易中掌控经济命脉的跨国财团家族。 历经五十多年的政治洗牌，各洲自治委员会议员席位大多为各家族财团所把持，以平民身份通过选举的则寥寥无几。但无论高层中人如何争权夺利，普通人生活平稳如常，也就没什么不满之处。 直到2275年的一个寻常冬日，弥漫全球的诡异黑雾猝然爆发，末世开启…… —— 第三节 迷惑 我是郎华，我知道自己是郎华。 这样说似乎有些奇怪，但事实上在几分钟前，或许更短暂的时间前，我还不曾反应过来这样的事实。 如果我记得没错，我此刻应该还躺在基地后勤医院的病床上。 在此之前我已经睡了很久，原因是所遭受的重创超越了身体能够承受的负荷。 在昏迷的那段日子里，我的意识应该都还在醒着。 因为当时在我眼前有一个漫长的，光怪陆离的梦。 像小时候一直在做的梦一样。 但现在应该是我醒来后的第三天或第五天了。 从长时间的昏迷中醒来后的具体时间记不清楚，我只记得每晚会躺在床上瞪着眼直到凌晨，然后眼神迷蒙，浅浅地睡上两个小时。 这次入睡后，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当下眼前的和昏迷时做的那种普通的梦不一样。 我想这便是我意识惺忪的原因所在了。 因为眼前的一切是从没发生过的。整个世界被划分为许多不规则块状的事物，每一个都是正在放映的画面。不同位置的画面之间是模糊的黑雾，世界的更远处则是更加浓黑的雾气。 而每一个画面里，都有一个郎华，也就是我。 那是栩栩如生的我，穿着我常穿的衣服，说着我会说出的话，身边发生着在我身边发生过的事情。 据说一个人的视角上下有150度，左右有230度。如果这个人足够敏锐，还可以联合五感和直觉来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但唯独，只有在照镜子或看录像的时候才能面对面地看到自己。 一个人最熟悉的是自己，最陌生的也该是自己。 我看到自己在说话在喊叫，完形崩溃以及语义饱和现象反而让我对眼前的自己更加陌生。 但毫无疑问，那的确是郎华。 我也该是郎华，可我并不是在用眼睛看。我可能悬在了半空中，但我看不到我的手、胳膊以及身体。 我不确定半空中是否也有一个我，我不知道此时此刻觉醒的意识是否存在于一个实体中。 我不确定我是用一双眼睛在看。 或者说我根本看不到此刻正在半空中的自己，我只是被动地看着那些画面中的郎华和他们。 除了看，我什么也做不了。 正常的梦不该是这样的。正常的梦就该像我昏迷时或小时候做过的那些，虽然可能是支离破碎的片段，模糊不清的画面，但我理应身在其中。 而不是处于这样的一种视角。 这样，简直就像是一个外人。 这方世界四周有着我最熟悉的浓黑雾气，在我愣神的那几个瞬间中，黑雾所在的区域已经向这方世界的中心蔓延扩散了许多。 许多画面被吞噬了，更多画面在丝丝缕缕的黑雾遮掩下也愈加模糊。 在黑雾弥漫的过程中，我看到许多熟悉的人和物。 包括那些早就死在讨伐战里的215团战友和属下，包括那柄自我手中穿透义山哥胸膛的宽刃陌刀，还包括小黑子被子弹挤爆心脏的痛苦神情。 不，最后这个是不对的。 小黑子在阵前被击杀的时候，我还处在昏迷之中。 这是我在脑海中想象出的，我能感觉的到，最后这个是拼凑出的。来源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的口述，以及我脑海中残存的小黑子模样。 而这些画面最正中也最清晰的却无法用此解释。 那是另一个郎华，以及我曾在濒死困境中时魂牵梦萦的秦筱雯。 我熟悉那两人背后的那颗油桐树，甚至凭借在全面溃败后的中原战场上稳住态势、力挽狂澜的功绩，去过一次那间装潢奢侈，只有大人物才能涉足的联邦会议厅。 但我不熟悉眼前的这两个人，不熟悉他们的表情和每一句话。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 我多想自己从未醒来过。 —— 第四节 幻象 画面忽然变了。郎华认出来了，这里是联邦会议厅，往常只有够资格的大人物才能在这里召开集会。 台下稀稀拉拉坐了些人，有的人看起来老迈不堪，眼中却精光湛湛，有的人则年轻些，故作沉稳不与人交谈。 讲台上站了个姑娘，头发剪得稀碎极短，身上套了件不合尺寸的战甲，内搭穿了粗布衬衫和绑腿窄裤。 这身装扮若还没什么，但那一口长刀上的兽血却是实实在在的威慑。 “各位”，她说，“我秦筱雯以秦家当代家主身份在此宣布，自即日起，秦家退出委员会派系纷争。无论各方在讨伐战争中有所得或有所失，秦家均不取其中一分一毫。” 台下的议论声有些嘈杂，她却置之不理，反而继续高声道：“还请各位首领看在往日情分上，为秦家以后留几分薄面。” “当然”，她顿了一下，“若是有贼子敢怀有不轨之心，呵。我秦家自然也不会是一块好啃的骨头！言毕于此，各位告辞！” 众人认出来了，那是原属于她父兄的军装。但鉴于她的转身离开太过利索，人们只赶得上在人走后说些碎嘴。 “好一股英气，还真有一股秦老家主的遗风。” “遗风什么？嘁，一个女子，再有男儿气概又如何呢？” “秦家还真是出了个好厉害的丫头。” “是啊，秦家在将死之际出了个能人啊。” “怕什么，秦家早就不负当年虎狼之威了。” “非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不要妄动才是。” “没了秦家父子，只有她能做什么？杀一人、十人，还是百人？” “小娘皮，不知道她若果真落到我手里，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嚣张？” “就是，各位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你们既然认怂，那就别怪我王家一口吞掉这块蛋糕了。” “就你们？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姓赵的，你什么意思？” “呵呵，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各位稍安勿躁，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 …… 现场渐渐嘈杂起来，郎华就站在台下的人群中。可是自始至终，秦筱雯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披甲换装的秦家小姐，熙熙攘攘的议会大厅…… 怎么回事？ 嗡鸣声在郎华脑海中持续扩大，他猛然睁大双眼，从梦中醒了过来。 几缕发丝粘在额头和脸颊上，汗水滚滚，早已湿透了一方被角。 —— 灾变历十三年，中原战区那塔山基地研究所。 这是郎华从昏迷中醒来后，第一次被噩梦惊醒。 窗外的炮火还在持续，而且听起来距这里比昨天推进了许多。 昏迷醒来后的这几天所了解的一切，比他昏迷前的状况还要糟得多。 或许这些接踵而来的事件，对他造成的打击比当初所受的创伤更甚。 段黑副官在七日前被敌人于战场上定点清除，自己作为最高长官却深陷昏迷已有半月之久。 那塔山作为后方科研基地本就无兵可用、无将可点，失去主副长官后的阵地防线顿时陷入各自为战的混乱局面。 基地通讯早就被敌人抢先切断，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仅凭几台老式无线收发器来进行遥控指挥，根本毫无意义。 他有时会去想前线的那些战士，那些和他熟稔无比的袍泽弟兄们，此刻会需要些什么。 他想那不该是即使配送了也杯水车薪的物资，也不该是相隔百里的战场命令。 那还有些什么呢？ 是并肩作战、冲锋在前的亲信长官？ 抑或是简简单单的存活下去的机会？ 可这些，仅凭现在的他却都给不了。 或许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在昏迷醒转后有所康复。毕竟在基地失去了人人敬爱的陈心妍院长后，谁也再不敢提自己有多么精通医术。 而能让高阶能力者都深陷昏迷、伤及本源的创伤，无论对于谁而言都太过于棘手。 梦中情景简直是匪夷所思，也太奇怪。 郎华想不通的是，以秦筱雯温柔如小鸟儿般的性子，怎么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况且数周前她已被秦家人接走，现在应该在安全的地方才对。 想到这里，他才暂且心安。 这一刻，郎华禁不住抬起眼睛望向对面的廊窗，希冀视线借此穿透厚重的混凝土墙壁，飞向那看不见、亦不存在的远处。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02章 文明湮灭 灾变历十三年，中原战区那塔山基地研究所。 “塔塔”的皮鞋击地声在走廊中回荡，数秒后，最终被塑钢门的开关声取代而消散。 张诚院士如往常一样将白大褂随意套在工作衬衫外，少有褶皱的藏青西裤，一丝不苟的领带和皮靴，一贯的整洁给人一种舒服却又不敢造次的感觉。 他反手将实验室的门关上，向着病床上半躺着的年轻人苦笑着。 卧床的青年军官是郎华，时任那塔山科研基地守备营上尉营长。 或许是连日的昏迷和卧床修养耗尽了这个年轻人的精力，他的脸上显露出与健康相差甚远的苍白色泽。 原本棱角圆润的脸庞变得瘦削，剑眉下一对浅咖啡色的眼瞳也不再明亮清澈，粉白开裂的嘴唇半张着，给人一种极度憔悴的感觉。 郎华回望着身前的年轻院士，渐渐也惨笑起来：“他们要攻进来了？” “很快了，基地前的防线上没几个活着的了。”张诚点头，“自年初‘终极一战’宣战以来，硬抗到如今已经很是勉强。” “呵，好一个终极一战。”郎华咧咧嘴，“终极什么？一战……一战成灰么？” 张诚却笑不起来：“濒死之际的宣战，委员会大概也希望壮烈一些。” “有什么意义？我们要的是胜利，不是生前名、身后事。人都死了，辉煌还有什么用？烟消云散……不还是迟早的事。” 郎华仰着脸补充着，声音却已是平静了下来：“所谓的人类荣耀，我宁愿去拿它换一颗子弹。” 他伸手将衣领再拉开一分。 这段时间郎华总感觉有一种窒息感，像是有一只手握在他的喉咙上，伴随着死亡人数的激增而收紧加剧。 他知道这种感觉不是来自生理层次。 他还知道那些糙汉子愿意跟着自己，是因为曾相信这能给他们挣出一条活路。 而不是将这些鲜活的生命接二连三地葬送在战场上。 他知道，他总是知道。 窒息感倏然加剧，他只得大口喘息着，声音听起来像只铁匠铺里的破烂风箱。 几息之后，这种不适感才稍稍缓解。 “没想到顽抗了十三年，最终还是输得一塌糊涂。”郎华终于说出口了，有些哭腔，也有些泄气，“张哥，我……真的好不甘心。” 张诚也仰起头来，禁不住双目蕴泪：“想收割我们的文明成果，终结掉我们亿万年间的进化果实，他们凭什么？” “或许就是因为他们比我们强么？” 郎华烦躁地推开身上的薄被，露出因为连日穿着而褶皱不平的条纹衬衫。 他本该早就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没想到竟还是会感到这么悲愤难平。 郎华抬起头不甘心地追问：“另外几个大洲呢？那些最后的基地。” 他在期盼着些什么呢？ 奇迹的发生，重大的变故，亦或是一个谎言？ 他想笑，脱口而出的却是更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他的肠胃腑脏都搅碎从喉咙里呕出来。 张诚走到跟前，温柔地为他拍击后背。 几息后，郎华的状态才和缓过来。 “张哥，你接着说。” 他的眼底仍留有一丝期盼的光芒，如同摇曳的烛火，飘忽却又真实存在着。 “毁了……”张诚蓦然觉得有些苦涩，不知该如何开口，但他还是不想隐瞒，“都毁了，就在半小时前。” 许是一阵冷风吹过，“烛火”的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黑暗。 深邃的黑暗，浓黑、阴冷、空洞。 “秦议员他们呢？”郎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盯着他，“怎么不组织转移？” 他好歹也曾是这座基地的最高战斗长官，一句话问出口便戳到了最核心的部位。 但这却更像是刺激到了张诚的痛处。 “跑了。”张诚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补充道，“半小时前，听到最后的无线电就崩溃了，拦也拦不住。” 他禁不住喃喃自语着：“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一旦认了输，我们只会输的更加彻底。” 郎华再也憋不住恼火，一拳捶在床沿上。 但紧接着他又低下头去，传出来的声音却冷冰冰的：“呵，这就吓破他们的胆子了么？” “还能如何呢？秦陈两家这些年已经是损失惨重，早就被掏空了老底。再让他们以死相搏，如何开的了口？”张诚微微摇着头，“别忘了，筱雯那丫头也在，秦楚生总要为他妹子着想。” “我知道。”郎华将头撇过去，话音里的火气顿时便消散了。 “也就是宋老狗和附属在他手下的周、王几家”，张诚捏着拳头，“不仅溜得快，说不好还想向当年一样搞些小动作。” 但他旋即又冷笑起来：“嘿，又能跑到哪去？大势已去，苟延残喘而已。” “人家摆明是想要全歼我们。都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以为放弃抵抗、当奴才做狗就能活下去。咳”，郎华努力忍住想要再次咳嗽的冲动，“这些人真是不长记性，蠢得可以。” “反抗军的大权怎么就落在这群孬种手里！”张诚忍不住咬牙，像小孩子一样说了句气话。 郎华摩挲着被漂洗到发白的衣领，渐渐的有些失神：“真是没想到，星盗者全面进攻起来竟还有如此威势。在那些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究竟还有多少像这样的强大手段？” “可恨”，张诚狠狠地拍向桌子，“五年，只要再给我五年，子母机的研究必定有突破性进展，设备的初步完善也指日可待！可现在……”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是啊，只要再有时间，一切都有可能。可是二人更知道，正是时空维度技术理论的再次突破才招致了侵略者的全面进攻。 愈是高歌猛进的阶段，来自竞争者的打击就会愈加剧烈。 这条规律在宇宙天文尺度同样适用，蓄意已久的星盗者团体又怎么会给他们留足时间呢？ 郎华皱眉思索着：“现阶段的效果如何？” “说不好”，张诚坐在不远处，像对待恋人一样轻柔地抚摸着设备台，“没有试验测算过谁敢下定论？时空位移功效是一定有的，但成功率却谈不上了。就算成功，恐怕最后到达的时间空间都是不确定的。而且……” “而且？”郎华似乎听出了别的意思。 年轻院士嘿嘿一笑：“这种技术本就应该用在宇航领域，或者反哺基础物理科学。现在战争期间的研究既是无奈之举，也是空有皮毛。就算这种东西按照委员会的意思被进一步研究，也成不了拥有时空位移功效的战略级精准打击武器。顶多提前搞成大型杀伤性武器，就像两个世纪前出现过的脏弹和核子武器。” “科盟在北美战区分部的詹姆斯不就是在做这方面的研究？” “对。但就现阶段的子母机而言，还远不能应用于传输生物体。粒子高速对撞加重了衰变和辐射，没有人能在这样程度的空间中存活。” 郎华不死心地追问：“如果有呢？我说如果。” 张诚皱起眉头：“那也一个月内必死无疑。而且”，他沉吟一下，拍拍手下的仪表盘，“量子阶段不稳定的可能性最大，到时候它势必会成为一个巨型当量的炸弹。” “会如何？”郎华尽量让声音平静一些，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张诚拿过张纸简单的列了几个公式后摇头道：“不好说，不过整个那塔山战线必定湮灭无疑。” 渐渐的，基地外的枪炮声渐渐停歇。 年轻院士匆匆放下纸笔，正视着郎华对他说道：“华子，我对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让你明白这项技术的前景是正确的，我们并非毫无希望。这个储存器里有我在国际科盟十多年里的研究成果，带它走，去找那些逃走的人！” “不，张哥。”郎华摇头，推开张诚递来的集成储存器：“你走，还是我来挡住他们片刻。” 张诚拍开被郎华抓住的衣袖，微笑道：“华子你一身伤病未愈，战力还能发挥出几何？听我的，西南角地下有间暗室，里面有你需要的食物、药品和水。待你伤愈，相必敌人的大部队已经撤了，那时你再出来。在此之前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郎华挣扎起身，声音突然间嘶哑了：“张哥，你要做什么？” 张诚不答他，只是继续郑重地告诫：“华子你明白的，以我的身手根本穿不过他们的层层封锁。记住我的话，二十天后再出来。如若事不可为，你便躲去远远的。地球是我们的主场，总有‘它们’找不到的地方。” 最后，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记住，千万要活着。” 年轻院士后退一步，伸手拍向藏在墙壁夹缝中的隐蔽按钮。 突然间，在两人中间一道厚重的玻璃隔离幕墙升起。整座实验室不断震颤，缓缓下沉。 “张哥，开门！”青年军官泪流满面，从床上跌下来，扑向隔离窗拍打着。 即便他受杨团长命令在那塔山任守备长官数年，竟还不知道基地中有着这样的机关！ “开门！张诚你混蛋，你开门啊……” 张诚也流泪笑了：“没用的，早在心妍去了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他颠一颠手中的白磷燃烧弹：“受你们保护了这么多年，也该我老张做一回英雄了！哈哈哈，去也！” “张哥”，郎华愣在当场，第一次见到张诚的刚烈一面。 皮靴击地声在走道间回响，因为实验室的下沉以及防核建材的阻隔而渐渐听不清晰。 数秒后，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怒喝：“畜生们，都给我死来！” 然后整座基地便在几声凄厉的“吱吱咕咕”的怪物惨叫中重归寂静。 “咔嗒”一声响起。 许是整间实验室已经下沉到了合适的位置，总之四周的震颤戛然而止。 机关变动后，实验室中出现了暂时性的电压不稳。 亮白色的灯光忽明忽暗，照亮着房间中的大多数角落。 翻倒的病床，散乱的被褥，呆滞在原地流泪的年轻人。 空旷的房间中郎华低声自语着:“把张哥的心血交给那些逃走的懦夫败类，这怎么可以？现世已经如此，文明的火种将熄，储存器即便落到这群渣滓手中也不会有丝毫起色。这份资料是张哥赠予我活下去的筹码啊。” 他的眼神渐渐坚定：“不，我还不如赌这一个月的死亡时限。就算失败了，也要叫外面这群凶手给我陪葬。” 郎华用双手努力撑起上半身，把自己一点一点地拖向子母机仪器的中央平台。 数年间与张诚朝夕相处，他自己也懂得些简单的操作方法。 “算算时间，星盗者的大部队应该都推进到我方防线内了。那么……便开始吧。” 深呼一口气，郎华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扳动旋钮。 充能、加速、对撞…… 五分钟后。 “啊！”痛，无边无际的痛弥漫郎华的全身，痛彻灵魂。郎华的意识开始混沌，隐约觉察到到身体的崩解，感到有许多段信息被植入脑海深处…… “失败了吗？真是……不甘心。” 在那弥留之际，郎华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一声爆响。然后他的意识也随之消弭……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03章 奇怪的少年 那个跌坐在墙角的少年猛地睁开了眼，锐利的视线像把剑一样刺了出来，骇的身前的几位男孩退后一步，还有一位因为站立不稳而摔倒。 比起其他几个孩子，少年肤色偏黑，整张脸颇显稚幼，五官说是清秀，不如称之为消瘦。 但反而因为如此，看起来竟更加棱角分明一些。 厚薄适中的嘴唇，一双剑眉下是浅咖啡色的深邃眼瞳，此刻竟透出一股完全不合年龄的威势。 而他，正是郎华。 “眼前这几人是谁，我又在哪？”郎华疑惑着。 最终他认出来了，靠前的那个肥头大耳的壮硕男孩是陈华。这个名字因为藏在了他幼时记忆的最深处，所以也就无法轻易想起。 唯一令少年疑惑的，是陈华脸上的表情。既羞愧又愤怒，最终又以愤怒占据上风。 这种神情他在很多人的脸上看到过，多是出现在某种超出掌控的事件发生后，组织的临时领导者妄图挽回在意外中失去的颜面，所常常显露出的神情。 既为受惊失态而羞愧，又为羞愧的产生而羞愧，最终为了掩饰或宣泄，都是要大发雷霆一番。 虽然少年一直认为这是一种最为幼稚可笑的行为，既无聊又浪费，所损耗的时间和精力无疑都会降低个人乃至团队的生存可能。而任何不明智的行为，都将成为末世中死亡降临的突破口。 不出所料的，那个名为陈华的男孩吼了起来：“嘿，你！瞪什么眼。看来刚才那下没让你长些记性！” 但身边有其他的孩子拽住他：“别了吧，华哥。刚才他都晕过去一次了。” “是啊是啊，动静太大的话，院长和护工阿姨她们要来了。” 陈华越被拉住便越恼怒。他心里想：“该死，现在停手不就代表我怕了这小子？明明刚刚一碰就哭的样子，怎么现在眼神这么恐怖。” 陈华怕了。那带着审视的目光好似看穿了自己的皮肉骨，令陈华的心头一阵阵地发凉。 “这群蠢货”，没人阻拦也就罢了，现在越是有人拉住他，他便越不能停手了。 “啊。华……华哥，那个兔崽子他流鼻血了。” 倚靠在墙角的少年反应过来他们在说自己。 “院长，护工阿姨？那么这里……可是为什么呢？是梦还是幻觉？” 郎华抬手一抹，便是一手湿黏的红，头也越发眩晕了起来。 “好机会，再给他一下，我的目的就达到了。”陈华挣开身边人的胳膊，探手向少年抓去。 但谁也没想到闪电间少年抓住那胳膊，顺势就将陈华摔在了墙上。 “你这该死的杂……”后面的话他不再能继续说下去了。一只明显是少年的纤弱手臂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提起抵在了墙上。 卡在咽喉处的手掌，比它看起来要有力的多。 一点点的，手掌在收紧，陈华的脸逐渐变得通红。 他想要叫喊救命，却发现即使嘴巴大张着，也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怕了，开始颤抖，他好似感到了死亡的降临——这个人真的会杀了他！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郎华出乎意料地笑了：“陈华？陈老大，你好啊。” 他完全记起来了，在最早的那几年里，他的确居住过这样的地方，即便他始终不愿意回忆这段黑暗的时光。 而面前这个几乎要尿裤子的“孩子王”名叫陈华，在那几年里曾因为名字的相仿，对自己刁难过很久。 如果郎华没记错的话，这该是大灾变两年前的五月三十一日。 而如果郎华还没记错的话，马上一个人就要出现了。 他缓缓松手，陈华便如被抽掉脊骨的鱼一般从墙上滑了下去。 至于为什么产生这样奇怪的联想，可能是他心有余悸大口呼吸空气的样子很像一条普通的灾变前鲶鱼。 而这种愚蠢无害的样子从来不会发生在灾变年代，所以让郎华有些怀念。 那些同样愚不可及的“追随者”也不过是些小孩子，早就吓呆在原地了。 郎华伸手拍拍陈华的肥脸，笑道：“如果哭的话，我会杀了你哦。” “不，别杀我。我不哭，我不哭。” “这才乖嘛。”郎华替他立起衣领盖住发红的脖子，“明天的见面会，不要缺席哦。呵呵呵。” 说罢郎华便躺在不远处嚎啕大哭了起来。 仅仅是三秒之后，一个女人便走进了这间活动室。 “吵吵什么？那个谁，别哭了。嚎丧呢？”女人穿着护工的服装，尖利的嗓音把哭声都压了下去，“本来为了明天的见面会还想让你们吃顿饱饭。我看还是算了，今天的晚饭都给我减半！真是喂狗也比喂你们这些小杂种强。” 角落里嚎哭的郎华在女护工的印象里本就是内向懦弱，被其他孩子欺负哭了也是常事。 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她向来也懒得管。 女护工走后，郎华才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 他走到一个孩子面前，抬脚将他踹倒在地，不由分说便是一顿拳脚。 郎华戏谑地望着他：“你刚才想告密是吧？” “不，不，我没想……”被看穿了心声，那孩子惊恐地望着他。 “乱说话会死人哦”，郎华俯下身子，提起他的衣领说，“你说如果你们被杀了的话，会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吗？会怀疑到那个常常被你们欺负的受气包身上吗？” 郎华说着转头望向其他的孩子，温和地笑了起来。 陌生的神情、突然的事件、死亡的威胁，冲击着几个男孩的神经。那个笑在他们看来更像是恶魔的微笑，配上郎华嘴周的鲜血，则更是令他们惊骇莫名。 之前跌倒过的那个最胆小的男孩眼角含泪，拼命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如果哭出声，会死的。 “不会的，我们不会说的。”其他人亦纷纷开口。 “这样最好了”，郎华这才向门外走去，临出门前他转过身来笑了，“对了，今晚把你们的晚饭送到我屋里。我觉得，你们今天也吃不下去吧。”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04章 沙市孤儿院 强撑着眩晕回到房间里，郎华只来得及将门反锁，并做了一些简便的预警装置，之后便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两个小时后，斜歪在木门后的椅子倏然倒地发出一声脆响，郎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原来是来送饭的一个男孩。 郎华把堵在门口的木椅挪到别处，然后才将门打开。 这个孩子大概是叫刚子的吧，太久以前的事他也记不太清楚。反正都会是些死人而已，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认清他们的必要。 “华……华哥，你之前要求的饭。” “放下你就走吧。对了，告诉陈华明天我不会出现，他想离开就离开吧。” 看着刚子低着头走远了，郎华却沉浸在了思绪里。 谁能料到在灾变后，这个最懦弱的孩子会成为孤儿院所有人的保护者呢？即便他之后也同样死在了第二次尸潮里。 郎华摇摇脑袋，将这些纷乱的思绪赶走。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镜子前，重新审视自己所在的环境。 记得没错，是那时候的沙市孤儿院。熟悉的陈设、熟悉的环境，还有熟悉的自己。 他摸向自己的脸，看到镜子里那张稚嫩的面庞，不由得一阵阵发怔。 是自己对么？是自己的话，那么这是所谓的回到了过去吗？ 头痛和鼻血的根源没有找到，但能察觉到脑海中多了很多的信息，有程式碎片、也有完整的代码、公式。 “这是……张哥给我的数据盘信息？” “怎么回事？” “是梦吗？我真的经历过灾变时代吗？” “或许那都是假的，或许那是我预见的未来一瞥吗？” “可那些痛苦、那些美好、那些血泪……那么真实，现在想起仍恍如昨日。” “或者我现在就处于死后的梦中？绵长、温和的梦境，永无止境……” “张哥的子母机、围攻那塔山的星盗者、掀翻撕碎整条防线的量子爆炸……那个仪器起作用了吗？可穿越时空区块的，是我的意识碎片还是思维？” “张哥的理论真难懂啊。这些资料绝对不能外泄，它是制胜的法宝，也是祸乱的根源啊。” “必须要尽快找到张哥。” “可我来到的这里，是曾经的那片时空吗？会不会是其他的次元？” “我能救他们吗？还是说……他们已经永远地死去了？” 郎华想到这里，心脏便好似被一把攥住了。 他全身冰凉，止不住地颤抖。 “不，不要死。不！” 他再一次昏厥了过去。 走廊另一头的屋子里，陈华停下按揉脖颈的手，问道：“他真的这么说了？” 刚子把头低着：“是，他说明天他不会出现。” 陈华兴奋地攥起拳头：“好，算他识相。” 沙市孤儿院并没有像它表露在人们眼中的那般和谐，被公共抚养在此处的孩子们只有在有对外活动的日子里才能见到蛋糕和水果，能在平日里吃饱才是他们一直的祈盼。 早年间的孩子们曾被圈养在地下室里，到了饭点只是拖一筐馒头下来了事。 即便是这样也常常引发孩子们的争抢。 有一次事情闹大，死了两个小孩，院长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整件事掩盖过去。然后孤儿们的待遇才改善了许多，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饭食按人头定量配比到了每个人手里，但仍然杜绝不了抢夺和霸凌事件的发生，以及其导致的挨饿情况。 或许他们不是管不了，而是根本就没想过插手。 只要不再出人命，就在他们的容忍范围之内。 小狗打架，人是不会管的。 唯一能脱离这里的方法就是每年六月一日的见面会时间，听说明天会有一对富翁夫妇来到沙市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而他们之前意外死去的儿子名叫小华。 孤儿院里只有郎华和陈华的机会最大。 上一世便是陈华出手教训了郎华，想逼他放弃这次的机会。但无意间下手颇重使得郎华在墙上碰晕了过去，惹来了王姓女护工关了两个人的禁闭，反倒没能如愿。 第二天到了，郎华和其他孩子一样穿上院里准备好的新衣，带着被教导过的笑容向来访的各界人士问好。 “假，太假了。”郎华在心中冷笑。 “怎么就没人发现孤儿院的真相呢？”上一世的小郎华曾经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但现在他不再幼稚了，他明白来到动物园区投食观光的游客是什么模样，和眼前的景象或许并不同，但很相似。诸如太平盛世、助人为乐的精神需要，无非是这些。再多的郎华也不愿去想，他只知道这个地方他早晚要逃离。 曾有孩子把来访的爱心人士当作过救星，在某次的见面会上说了些“多余的话”。结果当晚就被男护工从屋里拖走了，其他人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到了晌午，访客们承载着满足自得的神情匆匆离去，郎华知道到了该履行承诺躲起来的时候。社会人士的探访和前来领养小孩的夫妻是行程错开的，后者相比大张旗鼓更需要些独处的机会。 郎华躲在树丛后啧啧称奇，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乖巧的陈华呢。那个女人抱着陈华失声痛哭的样子倒是令郎华嗤之以鼻。 “祝你愉快，陈老大。” 郎华没有忘记前世这对夫妇的所作所为——虐待死了孤儿院的另一个孩子。 痛失爱子的不仅有慈母，还有精神失常的变态疯子。 陈老大，希望这个礼物你会喜欢呢。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05章 陈心妍 灾变后第四年的那塔山科研基地，初秋的下午清风阵阵，偶尔吹落两片油桐的半枯树叶。然后这风便带着那一缕桐油清香高高飘起，一直飘向山岭深处。 后勤医院的小院躺椅上有两个人，高阳疏影、清茶摇椅，整座小院气氛慵懒松散，二人表现出的懒散疲沓样子大概会让认识他们的人大跌眼镜。 左边的那位青年随便披了件外套半躺着，整张脸棱角圆润、五官清秀。剑眉下一对浅咖啡色的眼瞳明亮清澈，嘴唇厚薄适中，紧紧抿住时透出一股英气。 他的小腿尚且缠着绷带，斑斑血迹不久前自内层渗出，而后在绷带表面被氧化为了暗红色的痕迹。但就是因为这处伤的存在，使他整个给人的感觉反倒少了些许锋芒。 相比较他稍显狼狈的模样，身边那位女性可就从容得多。 那人最外边是件白大褂款式的敞怀外科隔离衣，里面内搭件工作衬衫。 中规中矩的方头平底靴、椭圆钢丝框眼镜，一丝不苟的绯红领带，使得她看起来与当下的慵懒气氛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但她好似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尽管此刻身在躺椅上，透过外衣仍然可以看见其玲珑的身体曲线。 白大衣的款式简约大方，中部收腰设计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有气质。 即便此刻她翘着二郎腿，过长的衣服下摆滑在了地面上，也好似抹不掉、冲不淡那丝优雅的感觉。 这两个人便是当时由于某场事故而自愿从小队长退下来的郎华少尉，还有时任那塔山基地附属后勤医院院长的陈心妍了。 说是医院院长，也有些名不副实。 陈心妍手下除了一帮护士做助手，院中竟连一个主治医师都没有。凡事都要撸起袖子冲作前锋的光杆院长，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作为院长的荣耀和自觉。 比如现在某位手拿一只电子烟，躺的舒服、抽的潇洒的陈院长同志。 “我说”，躺椅上一直盯着油桐树梢发愣的郎华终于忍不住了，捂着鼻子抱怨道：“我说，大姐你是来看望病人的吗？” 说罢便连退三步，上半身斜倚在门框上向她撇着嘴。 身穿白大褂的女大夫在一片云雾缭绕中偏过头来：“嗯？怎么，不像？” “像你个头啊”，郎华吃惊道：“不带慰问金就算了，水果呢？看病人的标配水果呢？” 结果反倒是对方更惊讶了起来：“行啊你，小华。这种索要礼物的羞耻言语都能讲得出来啦，半月不见功力见长啊。” 女生啧啧称奇着，仿佛她才是占理的那一方。 “哼”，郎华翻翻白眼，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得了吧，对于这只铁公鸡，郎华可是老早之前就想吐槽了。 “水果嘛自然是没得啦”，陈心妍向他眨眨眼睛，“医院最近资金短缺嘛。” 虽然没瞧见她眼光有躲闪的痕迹，可郎华才不会信她的鬼话。 话音刚落，他便盯住她手上的那只电子烟不放。 陈心妍拿烟的手向左移，郎华的视线便飘向左边；陈心妍拿烟的手向右移，郎华的视线便飘向右边，让她好一阵尴尬。 末了没办法，她便破罐子破摔地又将过滤嘴送到口中，饱饱吸了一口。 “心妍姐，你这只烟我看着可像是高级货色，怕是花费不菲……” “咳”，陈心妍忙打断道：“水果没有，钱也没有。总之别问，问就是没有。” “你……” “这么急着要钱，是想让姐姐我随份子嘛？我看你和秦家那丫头可是打得火热，一不小心那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等等，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此时的郎华有些震惊。 “这么着急筹钱，兄弟下手速度蛮快的嘛。”陈心妍咯咯笑着，向他好一阵挤眉弄眼，“年轻人嘛，耐性是低一些。这个情到深处也不是不可能的嘛，什么热情似火、干柴烈火……” “得得得，别了，没有的事啊”，郎华看她越说越离谱，忙求饶道，“亲姐，您是我亲姐，我什么也不要成了吧。” 虽然是一时的信口雌黄，但只言片语间高下立判，最终还是陈院长扳回一局。 对于这个女人，郎华少尉总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往常照这种情况，高傲的陈院长在小小的郎华少尉身上踩过一脚后，就该心满意足、鸣金收兵了才对。 谁知陈心妍却笑嘻嘻地踱到他面前。 这样和善的模样几乎令郎华忽然起了层鸡皮疙瘩，如有危机感般寒毛倒竖不止。 她拿胳膊肘捅捅郎华，悄悄道：“小伙子眼光是不错哈，姓秦的那小姑娘标致的很。二八年华，啧啧，可真是让你捞到啦。连我作为女性可都心动地很呢。” “嘁”，郎华有些不屑，“人家二十好吧？跟我一般大。别说得我像诱拐小女孩似的。” “二十岁？啧啧”，陈心妍抹一把并不存在的口水，“可真水灵呀。” “别说的橡根大白萝卜似的行吗？二八年华的好姐姐，哦不，二十八的年纪才符合您吞云吐雾的飒飒英姿啊。” 郎华能抓住这样讥讽的机会，可真是分外难得。 “我呸”，陈心妍佯装啐一口，“什么二十八，姐姐我可才二十二。我和你说呀，这女人啊，就是越成熟才越有味道，当然也不能太老。像姐姐我这种年纪那可是就是美貌和风韵并存了……呃，不对。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个小屁孩懂个锤子。” “是是是，我是不懂”，郎华赔笑道，“心妍姐您的无上魅力，那可得某个张院士才能懂得啊。” 而张院士自然便是同在那塔山研究所工作的张诚了。 说起来，从头脑到模样，倒是和陈心妍般配的很。 陈心妍无意间闹了个大红脸。但她不愧是陈心妍，拥有数名手下的陈院长，“位高权重”的基地管理人员之一，仅仅是转瞬之间便又岔开话题脸色如常了。 “我饿了，要吃饭。”她说。 郎华乍一听，差点没从门框边向一旁滑倒过去：“虾米？您来看望病人还指望着蹭吃蹭喝呢？基地食堂不是不收您钱吗，基地的高层领导同志？” “呃……秦家给他们那个心肝宝贝配备的大厨可是跟着那姑娘的，人家一走，可怜我们就要在你那几个白衣天使姐姐的手艺下过活了。” 陈心妍叹着气摇头道：“看她们给你挂水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扎针都扎不好，肯定做饭也不好吃。” “你这是什么理论……”郎华忽而惊诧道，“你知道她们扎针技术不好啊？你知道的啊？我说怎么每回都要在我手背上三四次才成功，合着你们拿我实验练习呢？” “那什么”，陈心妍不好意思道：“成年累月的就你一个病人，就帮她们成成材呗。” “我……我靠。” “咳咳，那什么。你要是腿脚不方便做饭就算了。” 对于无理要求，郎华向来是会果断拒绝，何况是有这么好的机会。 但他还是本能地感觉到其中有陷阱。 “你有这么好心？”他撇着嘴问。 “回头姐姐我跟秦家那丫头说说，就说你郎华每日见不到她，茶不思饭不想，连基地食堂里美若天仙的护士姐姐做的盖浇饭都难以下咽了。想必她听过后就会即日到达了。当然厨子也会跟着来。届时我若想长久留下这个厨子，只需说……” “得得得，我做我做。”郎华举起双手告饶。 他这时才明白一个道理，人若是不要脸来，可真的是天下无敌。 “哼，小兔崽子，姐姐我还治不了你了。”陈心妍露出得逞般的笑，“你小子刚才一口一个‘大姐’叫得可够欢的呀，我可都给你记着呢。” 郎华以手抚额，心道是无意间给自己挖坑了。 “至少不要烟不离口吧？”郎华无奈道，“考虑一下我这个病号的感受啊大姐。” “这个？”陈心妍恍然，想起郎华捂鼻躲避烟雾的那些小动作，“为了看你这个病号换成了电子烟，够意思吧？” “够意思个头啊”，郎华一边走到后厨里一边撇嘴，“包装的怪好，一样上瘾，一样伤身好吧？张哥是讨厌别人抽烟，但心妍姐你用这个也戒不了烟啊。” 被说穿心事也不一定就要满怀尴尬。 “你堂堂进化者，怕个锤子的尼古丁。” 陈心妍嘟哝着，随即纤手一送，电子烟便落在了地上，就要一脚将其踢飞。 但她还是想了想，终于又将其捡了起来，随手揣到怀里。 “好了没啊，就做个蛋饼小华你慢死啦。” 风风火火冲进厨房的陈院长如是道。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06章 张诚 末世四年的那塔山基地位于中原战区腹地，深处三道大型防线之后，是名副其实的大后方。 后方意味着安全，往往也意味着松懈。远离战火纷争的那塔山科研基地，其中的人员配置简直是精简至极。 基地附属医院人丁稀少，若是不算那几间手术室，整体规模几乎如同灾变前中学里的校医院。这样的设施若是在灾变前或许还有些医治头疼脑热的用处。但末世之中全民进化，小灾小病几乎销声匿迹，任附属医院中设施齐全，充其量也不过是起个应急预案的作用。 而预案嘛，往往便是极少有可能性发生的。所以院里的护士们便兼管了包括食堂在内的基地后勤事项，也算是在这个操蛋的世道里尽量发光发热了。 不过那张无菌手术台倒是并未一直尘封着，它隔三岔五的常客便是郎华。 末世四年，也就是灭掉朝三刀势力后的来年开春，那塔山科研基地在南齐市驻军的支持下秘密营建完成。受本土世家势力所托，“科盟”仅在数天后便派遣一名研究人员到达了基地从事课题研发工作。 这个研究员名叫张诚，是仅比郎华大两岁的精英青年科学家。 用陈心妍的话来说，便是“比郎华要聪明一万倍的天才选手”，虽然是个榆木疙瘩。 张诚早在少年时期便在国际科研平台展露头角，听说是华夏区最年轻的院士之一。 张诚院士在末世前，便主攻量子物理和时空子论领域的理论研究。 大灾变当天诡异黑雾喷发，被后来人称作为“灾变降临日”，简称降临日。 而降临日后末世开启，这样的稀有人才自然被优先营救。而后张诚自然而然地被吸纳进了全球战后科研联盟——简称“科盟”——中继续从事研究工作。 出于幕后的这些人目的叵测，诱发末世的手段也颇为熟稔，就像那些在白垩纪晚期遭人痛恨的窃蛋龙。 这些来历不明的外星侵略者虽然数量极其有限，却有组织地聚集成团，因而在后期的官方文件中将他们统称为“星盗者团体”。 当时是末世四年初，外星侵略者通过一场狩猎行动暴露踪迹，联合政府压力倍增。 张诚的科研方向也从理论深入研究转向试验研发。 当时他便是和北美分部合作主攻科盟二部的时空技术方向，负责关键部件“子母机组件”的后续研发工作。 而郎华也是在这个时候受团长杨正华委派，负责那塔山基地与南齐市215团驻地的联络互通，并配合辅助张诚院士的研究工作。 两个月后，那塔山科研基地迎来了第二位科研人员——同样是华夏区最年轻的院士之一的陈心妍医生。 至于“之一”的原因，则是因为两人便是那“唯二”的最年轻，陈心妍也只有22岁，只比张诚大了两个月。 所以郎华的辅助研究工作对应的服务对象，便由一位扩张到了两位。 两个明亮如恒星般的天才院士，那种耀眼的光芒直让虚度二十年光阴的郎华少尉忍不住地自惭形愧。 难得拥有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履历以及军区授予的“战斗英雄”称号都变得拿不出手去了。 但偶尔赶赴那塔山基地的时候，郎华的心情总会难得地轻松起来。 远离战场后，他便好似不再是那个浑身浴血，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疯狼”了。 没有人强迫过他，但郎华一回到战场上，还是会再次自动变回那个不要命的猎杀者。 不要命的打法最是凶狠骇人，对手单但凡有了些许胆怯和犹疑，便足以成为一次对战中的致死之机。 不要命的打法，要夺的是敌人的命，不要的是对手的命，敢于不要的也是自己的命。 紧张的，生死之间的环境，吊在悬崖半空中如同行走钢丝索般的精神高度集中……有时反而让他前所未有地暂时平静下来。 这种高压下的风平浪静无疑是病态的。 而就算把人体当作个弹簧，终究也有着极限。 超过极限之后，即使是精钢也会变得像瓷器一样易碎脆弱，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突然崩溃了也不好说。 那塔山基地里的那间小院，便成了郎华仅有的疗伤修养之地。 也许山哥和杨团长便是考虑到这一点，才特意委派自己来到了此处。 张诚和陈心妍并非那种性格怪癖的学术天才，既没有斑秃的头发，也没有不修边幅的造型和暴躁奇怪的个性，相反还好相处的很。 那塔山、团部、战场，三点一线的生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身心的愈合，脾性也从那种偏激易怒中渐渐消退出来。 而真正把他从虚脱溺水般的感觉中捞出来的，还是那个名叫“秦筱雯”的女孩。 那天午后的相遇，天真灵动的眼神、温和乖巧的笑……在这样的残酷世道中简直比那三月的春阳还要温煦，霎时间便融去了郎华心底深处的皑皑积雪。 用张诚的话来说：挺好的。 用陈心妍的话来说：你丫的就是发 春了。 —— 是，他是发 春了。 仅是因为遇到的那个姓秦的姑娘，在这座那塔山基地中，在这片秦岭峰谷之间，春意便如同夏日正午的烈阳，霎时间铺满了每一个角角落落。 山中的宁静、平和的相处，常常能让郎华恢复这个年纪男孩子应有的俏皮，偶尔能让他暂时忘记很多想忘的，还有很多不敢忘的。 比如铺天盖地如同海浪层叠般的尸海和兽潮，比如某个被炸碎的雄壮身躯，飞溅而温热的鲜血碎肉…… 郎华的“战斗英雄”称号不是随便给的。 那次任务中大壮牺牲，郎华心中责备，辞去一身职务而成为了一名猎杀者。 仅仅是半年内郎华便捣毁邪教“黑血坛”分部及旗下窝点十余处，只身深入敌营拼死作战…… “血狼花”凶名横世亦是有代价的，郎华每次受唤去那塔山基地时，身上都带着或大或小的创伤。 中阶进化者的自我修复能力已经相当强悍了，在他通勤一天一夜后展现在陈心妍眼前的，也早已不复当初的致命伤口。 但她还是固执地要求亲自为郎华处理清创，然后要求他卧床休息。 用她的话来说：我可不是急着救你，进化者的恢复过程也是相当重要的参考呢。 当时大家都知道了，陈心妍用以掩饰的后勤医院院长名片下，是她生物科学、医疗科学双料专家身份。而她所从事的研究，对于末世中走在进化道路上的整个人类族群都尤为重要。 研究人员并非基地长官，但张诚和她却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和拥戴。 前提是——陈医生做活体试验不要选中自己。 大兵们心里害怕发怵，对陈医生的敬畏便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不过事实上，陈心妍的研究有专门的途径来供给实验耗材。杨家、秦家等几个华夏本土世家每月都会送来许多黑尸、尸兽和变异黑兽的活体标本以供研究。 自愿的进化者和能力者也有，只是数量上更加稀缺罢了。 所以，作为研究配合人员的郎华便逃不掉了。 所以躺在病床上的郎华，最常听到的陈心妍的嘟哝便是——你怎么才受这点伤呀？没有一个濒死的中阶进化者供我全面研究，这日子真是要无聊死了。 虽说是玩笑话，但郎华每次听到后还是忍不住狂翻白眼。 而在有一次，陈心妍皱着眉头把下巴搁在他的病床上问他：“小华你说，张诚那个呆子什么时候才能向我告白啊？” 那回郎华却突然急了：“你作为一个大夫，能不能首先关注一下我的病情？” —— 郎华混迹在两城一地之间，时而化身夺命的狂魔，时而押运珍贵的材料标本，时而还充当泪眼婆娑的试验小白鼠。 那时他也有了一个相当重要的研究课题，对两位院士来说，竟也许比起手上的科研项目还要重要。 命名的问题郎华想了很久，然后忽然在一次早饭时敲定——论如何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保持单身。 然后那回的早饭还没吃完，他便被恼羞成怒的陈心妍给扔了出来。 尽管那顿饭还分明是他下的厨。 拍拍屁股上灰尘站起身来的郎华，想起这两个天才选手间的复杂情感状况，便止不住地一阵胃疼。 头疼胃痛、腑脏抽搐，让堂堂郎华少尉纠结难受不止。 或许，是因为早饭没吃好？ “喂，心妍姐你没给我下毒吧？我不会向外透露你们的啦！” “给我滚！三天之内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下回的人体实验就要你了！” 探出头怒吼的女性院士，缩起脖子急忙开溜的青年少尉……连带枝稍上假寐的三两只家雀儿亦受到惊扰，举头振翅飞向远方。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07章 思旧 郎华又一次窜到实验台两边东走西逛、四处寻摸。 张诚穿着一身院士服哭笑不得地看向他：“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进了我的实验室就乱翻……” “我看看你有没有私藏心妍姐的内衣嘛。” “……” “哎呦，你打我作甚，没有就没有嘛。心妍姐刚才还嘀咕是不是叫后山的野狗给叼了去。”郎华捂着脑袋，嘴中的瞎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以温和有礼著称的张诚院士如今则是一头黑线、一脸羞恼地怒吼道：“就是叫狗叼了去，也不会是我拿走的。那个人的东西，我……我才不稀罕！” 话音脱出口去，张诚方才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这时靠在门口的陈心妍狠狠将烟头在脚下踩灭道：“好啊，你这么反感我，我向组织申请调走好了。” “别，心……心妍，不不不，陈院士。我话里没有那种意思啊。” 郎华一捂脸，心道办糟了事情，赶忙追上前去小声问道：“你干嘛呀心妍姐，而且……张哥最讨厌别人在他实验室附近吸烟了，你……你还把烟头灭在地板上。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编瞎话了……” 走到远处，陈心妍向他翻个白眼：“你看他生气了吗？” “生气，这倒没有，倒是慌张的很啊。” “呵，这个呆子。”说罢她便又抽出一支烟点上。朱唇轻启，便又是一个烟圈飘了出来。 郎华看向她皱起眉头：“你怎么又抽啊？” 这时陈心妍却瞥了他一眼：“惆怅，不行吗？” —— 从灾变历四年到灾变历六年，郎华奉命在那塔山科研基地协助研究。现在想来，那几年大概是他人生二十九年中最安稳的一段时光。 之后随着侵略者的傀儡武器接连出手，独行进化者和小型基地被屠戮无数。幕后黑手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狼子野心，整个世界范围内的局势也愈加动荡。 秦家为了秦筱雯的安全考虑，单方面中断了有关她的那一项研究。而即使她还常常留在那塔山基地里，也不会见到郎华的身影了。 早在三个月前，少尉郎华便接到指令即日启程，驰援在淮北省某地艰难鏖战的战友们。 三个月前那次公园中的会面，任谁也不会想到竟会代表着长达三年半的分别。 在淮北省东部战区协力连队击退傀儡大军后，郎华并未像保证的那样回到这个宁静之处。 到了年底星盗者军队忽然撤退，表面的祥和下却氤氲着更大一次进攻的酝酿。 早在末世四年起，星盗者团体便突然出手过，外星傀儡军队空降地表各处，在同一时间大肆狩猎高阶黑兽黑尸以及人类进化者。 这种被后来人们称作“第一次大收割”的行动，一直持续到了末世第六年。 期间星盗者傀儡武器接连出手，屠戮独行进化者、小型基地无数。使得万千进化者惶惶不可终日。 在军政府的官方公文中，称这一阶段为“血屠三年”。 “血屠三年”过后，世界各地的小型基地为求安全，向就近的大型基地靠拢整合。而无数独行者也表面上抱团抗击，实则响应反抗军号召入了军籍。 郎华作为职业军人，义不容辞地执行着团部发来的一个又一个命令，从这一个战场辗转到另一个战场，为反抗军筹备的反攻计划做着铺垫和准备工作。 同年末，李义山便出于杨正华的授意，找到郎华委任其为杂兵营的代理营长。便是在那段时间里，郎华救下了小黑子，也重新带起了兵。 从灾变历六年末到灾变历八年，两年的练兵时间说快也快。期间反抗军的部署皆在暗中进行，保密级别极高，郎华虽有心回那塔山看看，却总是身不由己。 他听说了，秦家小姐不顾家族阻拦私逃出来多次，却最终还是被家里人捉了回去禁了足。 女孩在那塔山基地山脚的树荫下等了郎华两天，却没能等到他的身影。 那两年军伍中忙碌的很，一众兵士在下了演武场回寝室休整的路上也都是行色匆匆的。没人说太多的话，但所有人的眼中都满怀着些名为“期待”的光彩。 无论是取胜，还是以种族之名获得的自由，都足以上所有人为之兴奋和疯狂。 连杨正华团长竟也成为了郎华平日里接触不到的人，反倒是常常出任务的李义山连长常常找他喝过几次酒。 郎华不用李义山说也知道其中的原因。 三年前，杨团长的祖父杨建业杨老将军死于“星盗者”的定点清除计划。 没了杨老将军后的杨家形式险峻，随时有被其他世家蚕食的危险。杨正华也在战场和家族两方间疲于奔命，性情变得越来越激进。 直到末世十年的那场轰轰烈烈的“第一次大反攻”爆发…… —— 大反攻后，便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全面溃败”。 全面溃败后，反抗军实力十不存三。 侥幸活下来的郎华竟也阴差阳错地回到了那塔山基地，受命带着一众残部接替了之前归属于南齐市兵团的杨家守备营。 这时的时间，已经是灾变历十年末的冬天。 而215团里那些其他的老兄弟，皆被打散编排到了不同的部队驻军里。 郎华拼掉了“战斗英雄”的最后一层光环，堵上了此前的全部功绩，也只是保住了原本杂兵营那些家底而已。 委员会说是“嘉奖”，扶正了郎华的“代理营长”职位，但军衔却还是上尉。不然以郎华在“全面溃败”中的功绩而论，授勋个上校团长都是应该的。 不过郎华也想开了。委员会里那些世家高层想要洗牌就随他们去吧，除去在战后的多方会谈上怒而离席，他其实也做不了太多。 时隔三年半郎秦二人终于再次于那塔山相会，秦筱雯比起从前多了些沉稳的气质。郎华那时听说，秦家的状况也不好过。全面溃败中秦家势力战损过多、实力大降。而相较于郎华的消沉失意，秦筱雯作为秦家长女却是成长了。在配合陈心妍课题研究之余，她主动分担父亲和哥哥的压力，执掌了家中的部分产业。 即便如此，秦筱雯的烂漫笑脸一如既往，依然是郎华在那些日子中仅有的慰藉。 —— 末世十三年，“终极一战”爆发，后方那塔山阵线亦受波及。战争前秦筱雯便被家族召回，半年后战况险峻，世家势力逐步退出，各大战线亦难以为继。 最后的日子里，基地附属医院真的像心妍姐曾经玩笑中的那样忙碌了起来。 三道防线在短短两个月间全部崩溃，原本归属于后方的那塔山科研基地竟也成为了阵地前沿。 医院的病房里乃至走廊中全都挤满了受创的人们。 痛苦难耐的呻吟、染血到洗不出白色的绷带，还有浓烈到令人几乎窒息的血腥味。 那几个被郎华戏称为“白衣天使”的护士小姐们，最终也没能救下更多人的性命。 尽管她们在郎华身上练习了无数次的清创、挂水，尽管她们跟在一个医学天才的身后学习，但半路出家总归是能力有限。 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你流了些许眼泪，老天爷便会大发慈悲。 且进化者的受创往往伤及人体本源，比起外在的辅助医疗，自身的修补恢复能力才更加占据主导，从未万能过的现代医学到了末世里也救不了多少个濒死的进化者。 就像郎华也终于一次又一次地遭受了陈心妍玩笑话中的“重伤”，而这时的他却再也无缘“陈院长”的救治了。 陈心妍，一位后方基地的女性医疗人员，一位从事课题研究的院士，死在了他这个战斗主管的前头。 —— 终极一战中，战况最惨烈的时候，各大世家组织起来的红十字医疗协会也陆续退出了战场。 在郎华的第一次沉重昏迷后，是陈心妍力排众议，带领一众医护人员赶赴了前线。 临行前意气风发，但最终被送回来的时候，她却是已经休克了。 那一片战场遭受了神经毒气袭击。唯一活下来的陈医生是被几个小战士抢回来的。 而那几个不足20岁的年轻战士，在送陈心妍回到那塔山基地不久后，便死在了抢救室里。 陈心妍也因此遭受毒气侵染成为了辐射感染源。 张诚和陈心妍，两个执着于学术的文职研究人员，两个相恋数年却始终不敢宣诸于口的年轻人…… 久别重逢的两个人只能隔着一扇厚重的玻璃，将手掌靠在一起。 渴望能够借此再一次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 三周后，心妍姐便不再同意张哥每日去看望她了。 照她的话来说，张诚眼下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一旦各地联动，科盟的那项研究问世，这场战争也许会有转机，整个世界也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她向来是一个固执的人。以死相逼下，没有谁能拒绝她提议，尤其是张诚。 在她最终的死讯传来时，张诚放在实验台上的操作手保持了平稳。但郎华却分明看到他的面部肌肉抖了一瞬。 “敌人说不好哪天便来到，葬礼也不必了。我会待在这里，完成这一切，就像……她希望我做成的那样。我…要工作了，小华你走吧。” —— 在陈心妍去世的那一天里，郎华想到了很多。 如果说在这样前景迷蒙的年月中支撑张哥和心妍姐坚持下来的是彼此的支撑和爱意。 那么对于自己来说，是什么让自己能够那么多次挣扎着死里逃生过呢？ 在那一刻，郎华的脑海中闪过的是七年前公园中的那一幕—— 那个女孩牵着他的手指缓缓说着： “阿郎你送的东西我秦家都不缺，等胜利了……你就和我结婚好不好？”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08章 灭世阴霾 沙市孤儿院，郎华宿舍小屋。 现在的时间是2273年，距离郎华记忆中灾变降临的那天还有整整两年。 随着越来越多的汗水自额头滴下，他的体力也逐渐到达了极限。 郎华深吸一口气，结束了今天的体能训练。 夜深了，他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现在是大灾变发生的两年前，现在的郎华还是一个只有14岁的黑瘦少年。 距离那次奇怪的回归或说重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郎华的思绪却始终沉陷在一种精神上的迷蒙中。 在群架那天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与郎华所谓的“前世记忆”完全对应了起来。 但他仍然分不清楚很多事情，包括自己是否还活着，包括自己现在正经历着的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假。 即便因为轮休的原因，在那塔山基地和张哥相处了很久。但那些劳什子的时空理论郎华还是一头雾水。他只能不断地做，不停地努力，在心惊胆战中全力以赴。 他不想以后会后悔，他害怕了，受够了那些曾经的遗憾。 奇怪的头痛和鼻血症状没再发生过，但郎华却陷入了经常性的失眠。 即使是耗尽了全部的体力，他也常常会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每当他一闭眼，耳边仿佛从来就没有停歇过。密集的枪声、震天的炮响、绝望的哭泣、愤怒的嘶吼、凄厉的惨叫…… 而每当他闭上眼睛，眼前却更清晰了起来。 李义山的意识被控制后嗜血通红的眼睛，小黑子被子弹穿胸而过时的神情，陈心妍在隔离门后冰凉惨败的脸庞，还有张诚最后的大笑和怒吼……这一切的一切冲击着郎华的心神，让他恍惚，使他迷惘，令他遭受持续的折磨。 他不能接受那些人已经死去的事实，他要改变，他要挽回，他要用尽一切的可能。 他输不起了，他知道自己再也输不起了。 终于是将他折磨累了吧，郎华紧绷的身体在昏昏沉沉中放松下来。耳边似乎响起了轻微的鼾声以及战友翻身的响动，这来自记忆深处的声音终于给了郎华最后一击。 “真让人安心啊。” 原来我也曾加入过这样温馨的家庭和团队吗？在那最初参军的岁月，在那个令我魂牵梦绕的五营二连。虽然，它仍旧在全面溃败后支离破碎了。 真是……不甘心啊。 —— “叮铃铃”一阵脆响，郎华突然翻身半蹲在了床脚，把枕边的一把小刀死死握在手里，警惕地望向四周。 原来是闹钟。 郎华从一位男性护工的卧室里偷来了它，用来把控自己的时间。 即便提早了整整两年，他也从来不认为此刻的时间是充裕的。 人们不知道他们将会面对什么。 不然，他们也会崩溃的。 听杨团长说过，人类能成为如今的地球主宰，其中带有很多的侥幸成分。 曾经的我们也是它们中的一员，但幸运的是我们在之后的数次机遇中都牢牢把握住了机会。我们穴居地下躲避灾祸，我们开始使用工具、制造工具，我们开始学习知识、创建文明，我们闯过了物种灭绝、冰河世纪、人类内战……最终，才傲立在了整个星球的巅峰。 但这不代表我们就能一直享受上天的眷顾。 凭什么人族就一定会是上帝的宠儿呢？神不存在，我们能闯过那么多的坎坷只是因为我们自己。但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这不符合概率理论，却符合了很多人的心理预期。 在人类繁盛的时期，我们会有意无意地消灭同等智慧物种产生的可能性。 人类霸占了大量的资源空间，而进化本就是有关资源争夺的一场竞争。 我们压制它们，我们影响它们，我们使他们原地踏步为我们服务，我们使它们成为我们的财产和资源。而它们供养我们的时间愈长，我们也就愈加强大，我们的地位也具愈加难以被撼动。 这曾是我们的信心所在。但若有超出人类能力范围之外的变故出现，又当如何呢？ 金字塔再稳定，却也不是不会倒塌的！ 两年后的末世开启，将给所有物种一个突变进化的机会。在上一世人类失去了先机，郎华不希望这次还会重蹈覆辙。 “末世”只是我们这些失败者和受害者对它的称呼。 而对于快速适应了这场变局的物种而言，足以将这场全新纪元称之为“神启”。 这将是所有生物个体、生物种群的机会。抓住了就能高歌猛进，迟到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照郎华的前世记忆来看，失败者除了能将公元纪年改换为灾变历纪年，还能做些什么呢？ 是于屠刀下被斩碎清理，还是躲在角落中用灾变纪年数算着时日无多的岁月？ “仆虽怯懦欲苟活,亦颇识去就之分矣。” 但郎华所知道的是，能最终将文明烽火传承下去的苟活才叫活着，至于失败者，没人会记得他们。 庸碌无能者，迟早被人踩在脚下。 我想我们安逸了太久了。 我们曾自以为可以处理一切。 我们生活在一个分工明确的高效社会中，它能为文明的发展提速，却在文明湮灭级别的危机里毫无还手抵抗之力。 数学、文学可能在末世里用处不多，但作为一个末世里合格的职业战士，不从基础理论阶段充分理解灾变后的新世界却是绝对不行的。 把实用科学、战斗素养、生存技能作为战后三大一级学科，是杨老将军的练兵理念。很多当时他手下的底层士兵也因此受益，其中也包括郎华。 这将是种族存亡之战，我们需要更多的全能型战士，我们只需要最终的胜利。 况且，还有那些幕后黑手在虎视眈眈。 —— “既为灾变，又怎会那么简单呢。”郎华揉揉紧皱的眉头，继续浏览论坛上的回复信息。 “这怎么回事？”随着鼠标的滚动，郎华的脸色反倒更加难看起来。 早在回归后的第三天，郎华便找到了机会潜入院长室，将灾变将至的消息在多家网络论坛上放了出去。本来是期望人们能借此有所警醒和防备，不过现在看来效果好像并不理想。 上千条回复徐徐进入郎华的视野。 “哈哈哈，我信你个鬼。哪来的骗子这是？”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世界末日’呢？” “楼主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就是就是，同意楼上。想让大家信就拿出证据来啊！” “楼主你这样造谣生事是不对的……” …… 有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郎华随即关闭了电脑，翻身藏在了角落的桌子下面。 “咦？这老电脑有点热啊。是不是该换了？找小周换台新的吧，反正市里拨下来的款项结余了很多。” 听到秃头院长的脚步渐渐走远，郎华才从角落中走出来。 “呸，这个老秃头。” 郎华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他的思维仍处于灾变后的状态，以末世中的标准来要求现在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成效。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最大教训，就是人类不会吸取任何历史教训。 古人果然诚不欺我。 郎华本应该想到的。 觉悟，往往只有在大型的事件爆发后才会产生。 危机感却可以在久居安宁和平之地后日渐消磨。 现在他需要调换位置，将自己当做一个普通人来思考。 “看来当前任务应该是为自己搞到一个新身份，这样之后的布局才不会存在障碍。” 郎华已经有了目标，之前他偷偷潜入院长办公室时就有过留意。近期还会有一对中年无子的夫妇前来领养小孩。 虽然看起来只是工薪阶层，但对郎华的第一步计划来说也足够了。 他向来没有拥有过许多选择的机会，不论是前世还是重生后的现在。 留给他的时间毕竟不多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09章 杨氏夫妇 “孩子挺好的”，那个戴着眼镜的黑瘦男人发自真心地笑着，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他拍着胸脯做下保证：“我们夫妇两个，一定拿小华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来抚养。” 在他身边的素衣女人，也将郎华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样子。这种泫然欲泣的柔弱神情，相当符合郎华小时候对母亲这种角色的预期。 郎华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但他随即握紧双拳，令自己硬下心肠来。如果可以，他宁愿不来欺骗这对善良的夫妇。 但他必须要这样做。 以后的战役中会需要自己，战友们会需要自己。他必须要有所作为，他必须要让自己起到作用。 现在的自己在他看来，不该仅仅是郎华而已了。 他该是一颗子弹、一把利刃，或者是任何其他能起到作用的工具。 为了这个最终的目的，他可以对自己更狠，也可以对任何人更狠。 人是很可笑的动物，总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他做不到再一次看到那些人的死去，哪怕会因此伤害到眼前的人，哪怕会因此伤害到无辜的人。 哪怕会因此不择手段。 “对不起……”他轻轻地在心里说。 郎华片刻后抬起头来，甜甜地笑着：“杨叔叔好，李阿姨好。” “哎，好孩子，好好。” 秃头院长倒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行了行了，确定了就把这份文件填了吧。一个月后院里会安排回访。” “好好好，高院长。” 郎华拥有着两世为人的眼力，末世十三年的历练，扮演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孩子实在是手到擒来。再加上提前数天的精心准备，使得他很轻易地俘获了杨氏夫妇的喜爱，获得了被领养的资格。 一切都还在郎华的掌握之中。 —— 类似沙市孤儿院这样的公共福利性建筑往往设立在郊区，踞杨家同在沙市的住所不过四十分钟车程。 一路上费心扮演第一次进城的小孩子，对于郎华来说并不艰难，却是无聊得紧。 几十分钟后，轿车在开进一处住宅小区，兜兜转转后终于停了车 “小华，咱们到家了。” 郎华留心着四周的布置，是简单的三室一厅。房间中陈设干净整齐，算是比较让人舒心的环境。 这时候，他适时地表露出一丝激动和局促不安，又是惹得养母李丽萍泪眼婆娑。 一阵关怀后，郎华表示有些累了，借机来到卧室得到了独处的机会。 孤儿院方面往往会提前对领养人做例行调查。 在之前偷到的资料里，郎华了解到养父杨本生乃是本地人士，工程硕士毕业后曾在企业任职工程师。后来同项目上的其他单位闹了矛盾，才脱身出来单干。现在经营着一家小型建筑公司，同时作建材方面的生意。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杨叔常年在外出差，这次是因为要领养郎华的缘故，才放下手头的生意回来了沙市。按照他的行程安排，还会在家呆一个月陪伴家人。 相较于杨本生的耿直沉稳，养母李丽萍脾性柔和温吞，现于沙市人民医院外科担任主任医师。他们夫妇二人幼年便相识，虽结婚多年后未有子嗣，感情却没有因此没有产生裂隙。是在今年初，他们才下定了来沙市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的决心。 郎华仰躺在床上，头脑中整理着已经获得的信息。 在情况不明的当下，任何用纸笔做下的记录都存在暴露的风险。 而他担不起任何风险。 一阵困倦袭来，少年缓缓睡去了。 毕竟昨夜的一番手脚也耗费了他不少体力。 即便是郎华，想要逼迫那帮孤儿们放弃领养资格，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为了逃出那个魔窟，这么好的机会，又有谁会是傻子呢？ 权当活动了一番筋骨吧。 —— 指尖娴熟地敲击在键盘上，伴随着最后一个回车而宣布告一段落。郎华点击发送，活动了一下酸胀地手指。 “第一百篇了啊。是不是该找些旁人来做啊？工作量有些大了。” 距离郎华来到新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在郎华有意地透露出对其他小孩拥有电脑的艳羡后，很轻易地获得了眼前的笔记本电脑，是杨叔早年淘汰下来的机型。 郎华之后便新建了账号“天狼”，并着手编辑了许多帖子，准备传送至各大网站论坛。 但和上次不同，他这回去除了所有有关末世真相的言语，着重于灾后求生、储备预防和防身术法的整理讨论，基本都是实用的求生技巧和预警呼吁。 郎华不再执着于真相披露了，在上次的失败和打击后他清醒了许多。但他还是决定要做，他只希望这样能为人类留下更多火种。 末世中的每个人都会是最重要的资源。 而且随着灾变进程加深，人口的重要性只会越来越显著。 人类种族会在上一次输的那么惨，拥有包括人手短缺、措手不及等诸多原因。 这正是郎华深思熟虑后，决定首先着手改善的方面。 不过对于预言贴，他需要更多的数量。不是上百篇，而是上万、十万、百万。 只有这样的数量基数作为冲击，或许才能稍稍掀起居安思危的浪潮。 而这也将是郎华未来一年中的主要工作之一。 自21世纪初开始，影视中的末日灾变类题材经历了从风行一时到逐步平民化，再到淡出人们的视野。在初期它的确曾起到过警醒作用，但后来却被证明是杞人忧天。 我们向来能用科学去拆解诠释很多事情，但那要以在我们的认知范畴内为前提。 即便人们自认为已经对此类天灾人祸足够警惕了，当它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身边、在眼前后，人们的应对和反应却仍是举止无措。 郎华记得很清楚，灾变头一年的非战斗减员比之后十三年加起来的都要多。 而这其中的很多很多，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 我们曾认为人类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处理绝大多数的变故，无论是地质灾害、天体撞击、世界大战，还是核泄漏、辐射污染、流行病毒…… 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想过更恶劣的情况呢？比如拥有更高等文明的侵略者，比如针对我们这样DNA碳基生命的专项生化打击，比如文明湮灭的终极一战…… 这或许算不上高瞻远瞩、渊图远算，但却也肯定不是鳃鳃过虑、杞天之忧。 《新唐书》里的确是说“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为烦耳。” 但殊不知那些无甚烦忧之徒，皆在历史车轮下匆匆化作了尘埃。 风一吹就散了，痕迹全无、踪影全消。 郎华知道，自己不能再寄希望于所有人了。 因为在“大反攻”和“全面溃败”后，不仍是有自称“保和派”的投降者吗？ 可惜了那些反被侵略者控制奴役的豪雄们，可惜了那些死去的万千无名将士。 在文明湮灭的“终极一战”前夕，伪和派终于也意识到了——“星盗者”是要消灭整个人类文明。而他们这些人，即使甘愿化身奴仆也最终难逃被抹杀的命运。 他们想要做拥有自我意识的狗，人家还不答应呢。 既然决定斩草除根，又怎会愚蠢地留下将来足以燎原的火星呢？ 那时反抗军的所有高层才最终明白——这里毕竟不是星盗者的主场，原来强大如他们也是害怕翻盘的啊。 人类从来都只有一个选择：战斗。 战斗至胜利，或战斗至灭亡。 在那时，整个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的大团结终于到来了。 可时机却太晚了。 而在郎华无法主导世界风向的当下，他知道有些人他救不了，也不该救。 重生的他才是最大的变数和后手，他需要也只能把所有赌注压在自己身上。 郎华的心渐渐硬了起来。 他若想要胜利，就不能再轻举妄动。 以后的很多时候，他都将选择冷眼旁观。 看准时机，让自己这只蝴蝶在最合适的时间和地点煽动翅膀，才会有那么一丝生机。 这是为了文明的存续，也是为了曾经的那些人。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10章 林茜 “197、198、199、200。呼，这一组结束了。” 结束一组伏地起身的少年站起身来伸展身体，浑身的肌肉线条隆起又落下。他浑身形体匀称并不夸张，却似乎隐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少年整张脸棱角圆润、五官清秀。剑眉下一对浅咖啡色的眼瞳明亮清澈，嘴唇厚薄适中，紧紧抿住时透出一股英气。 这个少年便是已被杨家收养两年后的郎华。 而时间也来到了最关键的2275年，也就是郎华心心念念着的灾变元年。 此时他上身只着一件背心，结束一阶段的锻炼后皮肤表面热气蒸腾，汗水沿脸颊缓缓流下，呼吸却出奇地平稳无比。 这样阳光帅气的优质男可不是回回都能碰见的，于是健身房里附近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渐渐窃窃私语起来，两只眼睛异彩涟涟，一眨也不眨地望向这边。 这时一个人站了过来，挡在少年身侧，有意无意地隔住了那些富有侵略性的目光。 只是闻到那股淡淡的香味，郎华便知道是谁来了。 他接过女孩手里的热毛巾，仔细地在脸上擦了擦。 这女孩看起来比郎华年龄稍大，生有一张鹅蛋脸，面部整体线条弧度流畅、轮廓均匀。 她的肤色偏向轻微棕黄有些麦色，咖啡色的波浪卷发于额前中分，而后披散在肩膀两侧。 蓬松又有弹性的波浪感卷度，莫名凸显出一种特别的风情，让女生看起来更加有范儿，整个人优雅而有气质。 前额上一对眉毛弯曲如同新月，一双凤眼细长、内勾外翘，黑睛内藏而不外露，神韵独特、尽显妩媚。 “哇哦，小华你刚才的动作很流畅嘛”，那个长相标致的女孩频频点头，她补充道，“嘁，不像那些故意充数逞能的男人。装给谁看呢。哼。” 女孩撅起小嘴，倒是为她增添一分俏皮的模样。 她本就身形高挑，胸前双峰宏伟惊人，一件宽松款式的T恤衫居然被撑出了紧身衣的感觉，下身穿的运动短裤也紧紧贴在腿根。 这样一来，四周本就心不在焉地在跑步机上装模做样的汉子们，更是连脚步呼吸也紊乱了起来。 林茜刚才就注意到了，那几人的目光一直在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但她也不表露出在意，反而撩一下耳侧的长发，将头发随手扎成一个马尾甩在身后。抬手用发卡将刘海斜向别在一侧。 这么一来，在秀发下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额头，反而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不过由于方才伸展胳膊做出了扩胸式的动作，林茜胸前巨 物随之轻颤，顿时又引得四周骚动阵阵。 郎华忽略掉那些吞咽口水的声音，对女孩苦笑道：“饶了我吧，小茜姐。我快被他们的眼神分尸啦。” 少年的服软求饶令林茜吃吃笑了起来，秀手掩住樱唇的样子像极了用尾巴围住口鼻的小狐狸。而且还是偷吃成功的那种，不经意间透露出几分计谋得逞的狡黠意味。 “喂，找你有事说的。”林茜摆正脸色，“杨叔打电话说他和萍姨今天都要加班，让你就在我家解决晚饭啦。” “啊？这样啊。” “怎么，你小子不愿意？”女孩茜微笑着接近郎华的正脸，左手却丝毫不温柔地掐在了郎华腰侧的软 肉上，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郎华呲牙咧嘴地赔笑：“哪能啊，茜姐。我愿意，我百分之二百的愿意啊。” “就是那个……”他做出挠头苦恼的样子。 “就是什么呀？”女孩踮脚在他耳侧呼了一口热气。 郎华顿时一脸红到了耳根，他手忙脚乱地将女孩推开，“没什么，就是林叔每回总拉我陪他喝酒嘛。” “嘻嘻，这回不用怕，老头子他今早就出差了，明天下午才回来。”她朝郎华眨眨眼睛，“干脆你今天住下好了，不然你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住。” “啊？” 女孩手下用力：“想什么呢。客房，你睡客房啦！” “呼，这样啊。” “你这小混蛋，刚才居然敢松了一口气。你姐姐我还会把你吃了不成？”林茜咬牙切齿，装作生气的样子，一阵粉拳捶打在郎华身上。 虽然这力道对郎华来说就像在挠痒痒似的，但他还是老实地举手投降。 “女侠饶命，我错了，我错了啦。” “哼。” 像林茜这样的大美女，一言一行都是整个健身俱乐部的焦点。 服务台后面的那个工作男子也频频向这边望来。郎华记得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好像是叫李东什么的，是林茜爸爸随意聘来的员工之一，负责这个健身俱乐部的日常运营。 李东性格十分腼腆，但工作还算勤快，林茜父女没有介意，平时里对员工们一视同仁，待遇也比较丰厚。 林茜朝服务台那边挥挥手：“我跟小华先走啦，拜托小李你看店咯。” 郎华也对他点头：“辛苦你了，李哥。” 那个李东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林茜，结结巴巴地回应：“好，好的，大小姐。” 林茜吩咐好了店里的工作，也不管郎华是否愿意，一把拽过他的胳膊紧紧抱在胸前，拖着他向店门外走去。 “都怪你，整天就知道锻炼。腰上硬邦邦的没有二两肉，我揪起来都费劲。” “小茜姐，你只掐表皮我更疼欸。” “哈哈哈。宝宝疼了是吧，掀起来姐姐给你吹吹~” “啊，不要。” “嘿嘿。” —— 温热的水流自头顶花洒处喷涌而下，从郎华的脸上覆盖过去，流经少年的整个身躯后，在浴室角落的地漏处消失无踪。整间浴室中浓白色的气雾蒸腾，将少年的身型遮掩得朦胧模糊，但隐约可见高大健壮的轮廓。 郎华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逐渐陷入了沉思。 “已经两年了，真快啊……” 在被领养的两年中郎华成长地很快，16岁看起来更像是18岁的样子。与之前在孤儿院里矮小瘦削的模样相比，则更是判若两人。 他喜欢在这样冲澡的时刻思考，被热水冲击时产生的眩晕感使他的精神有片刻脱离躯壳的冲动。 思维更空灵，意识却更模糊，某种由日期临近而带来的紧迫感也拥有了瞬息的缓解。 几分钟后郎华围着浴巾来到客厅里，林茜也刚刚将晚饭准备完毕。房间里的灯光橘黄温暖，为桌上的菜肴也增色不少。 “哟呵，时间掐的很准嘛。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哦。” “哇哦”，郎华有些吃惊，“很丰盛嘛。” “那可不”，林茜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招待不好你，萍姨可要事后怪我的。” “没有你说的那样啦”，郎华摆摆头，“我好养活，管饱就行。” “嗯，厨房里还有一个汤和两盘菜，小华你去端一下。” 片刻后布置完毕，待两人都坐在了桌前，郎华却不禁挠头：“茜姐，这是不是做的太多了啊。” 林茜则向他翻一个白眼：“拉倒吧，自己什么饭量不清楚啊。还跟姐姐我含蓄呢？” “嘿嘿，那我可不客气啦。” 他还没等拿筷子，就被对方又瞪了一眼。 “擦手去。”林茜说。“饭前挠什么头。” “大姐，我头刚洗了诶。” “那你还是别吃了。” “别，我洗！” …… 林茜说的没错，郎华在身体训练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 而既然训练成果可观，伴随在过程中的能量消耗也就十分庞大。 “小华，你吃饭能不能斯文点。真是的，明明都不是小孩子了。” 林茜双手托腮撑在餐桌边缘望着郎华。 郎华惊讶：“小茜姐你怎么一直看我啊，你不吃啊。” “啊，那个，我……我在减肥啊。” “哦”，郎华也不作他想，随即埋头努力地扒饭下肚。 “那个，我说啊。” 郎华抬起头来。 林茜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年前那回，因为身体不好进了医院。但是你最近是不是练的太过火了啊，好像有什么事在身后催着一样。强度太大对身体也会有损伤哦。” 郎华面色忽然沉了一下。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11章 黑雾 郎华面色忽然沉了一下。 他知道林茜说的是哪件事。在来到杨家一年后，郎华有一天突然因为鼻血昏迷而被送进了医院。 不过半天后郎华就自动醒转了过来，负责救治的大夫也将其病因诊断为幼年阶段的营养不良和身体虚弱，算是虚惊一场。之后爱子心切的杨氏夫妇索性为小郎华做了全身的系列检查，但的确除了身体稍显单薄外并无其他异常。 但是郎华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在那场昏迷中，他并非是无意识的。事实上，那八个小时里郎华能听到、看到、感觉到身边的一切。 但是，他就是动不了。 不能说话，不能睁眼，更不能操纵哪怕一块肌肉、一根手指。 他隐约猜测到是在当时重生时，穿越时空区块后留下的损伤。 当然，也可能是时空维度间不协调引发的排斥和某种意识层次上的负荷超限。郎华并不像张诚一样精通这些繁复晦涩的理论，但身体是自己的，没有人能比他的感受更加精准和贴切。他不知道是否自己的存在每时每刻都在对这具躯体产生损耗。因为未知，所以无措。但他不能让自己惶恐，他只有不停的做，为了安心也为了从虚无缥缈的未来中搏一分本不存在的希望。 为了不引起身边人的担心和恐慌，郎华谁也没告诉，把这件事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也是因为这次事故，小郎华找到了机会推掉了本来安排好的学业进修，而提出锻炼修养的请求。 许是因为中年得子，杨氏夫妇出乎意料的对小郎华溺爱无比。 他们二人常被郎华拉去一同参加强度颇大的锻炼，也因此而耽搁了不少工作。 这样的要求即便由一个小孩子提出来，大概也是稍稍有些任性的， 但夫妇二人却依然千依百顺着，没有怨言过。 因为郎华没做过不做准备的事，因为他还制造出过更加任性的情况，更加过分的局面。 源自前世战场上形成的习惯，郎华每到一个新环境，必会要求自己在最短时间内熟悉周围的最多信息。 而不论是背地里的跟踪调查，还是平日中的旁敲侧击都只是最寻常的手段。 包括试探这对养父母的底线。 —— “老杨，孩子明天不愿意跟咱们去派出所上户口呢。” 正在实践着隔墙有耳的郎华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能猜测到李丽萍此刻的神情大概是有些焦急。 “啊？”杨本生的的反应也是有些吃惊，但他旋即又仿佛明白了过来，“许是孩子不想改姓吧。丽萍你想想小华这几天对咱们的称呼，叔叔、阿姨……可不是叫的爸爸妈妈啊。” “这……难道还能一直这么生分下去？没有户口，小华上学的事怎么办，再拖可就14岁了。一步慢，步步慢，长大可怎么办？” “我知道你是为孩子考虑。可总要给他一些时间吧。亲情也好，其他也罢，不都是日久生情，一天天地培养出来的嘛。” 他还反问道：“难道还要把孩子送回孤儿院去？你能舍得？” “说什么呢，我怎么忍心再把小华送回那种地方去。” “得，快睡吧，明早我还开会。老林家的茜姑娘不是高材生吗？先托她带着小华好了，补一补功课。”杨本生安慰道，“你呀，就是性子太软，想的太多。” …… 郎华应该是属于那种“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性格。 虽然郎华早就断了找回那对混蛋亲生父母的念头，但说实在的，一旦连这个姓名都放弃掉，他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和他们失去了联系。 当然对他以及他要做的计划而言，即便是改名换姓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事。 郎华想，大概世上会少有父母愿意给别人养孩子。 但杨本生和李丽萍所能做出的让步越大，其中所蕴含的情分和真心往往也就更深一分。 那天偷听到的话，让郎华在心怀感激的同时，更加坚定了加强二人训练的意愿。 灾变降临后的世界必将迎来巨变，在极短的时间内，普通人往往还没来得及初步适应就已经纷纷死去。 灾变初年毫无疑问会淘汰掉一大批人，而这将是他对这对夫妇所能做的为数不多的报答。 林茜的父亲林文金和养父杨本生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虽然不是邻居、发小之类的关系，但是友情依旧深厚无比。用林叔的话来说，“是十几年的铁哥们”。在杨本生从企业里脱身出来单干的时候，家境不错颇有资财的林文金二话不说慷慨相助，才让杨本生的公司创在立之初于沙市站住了跟脚。 而恰巧林家旗下的生意里正好有一家健身俱乐部，离杨家的公寓也不远，杨本生便索性知会郎华以后都来这里锻炼身体。 李文金和杨本生的理由更是如出一辙，“就当自己家的一样，不用客气。”让郎华的心里暖暖的。 林茜就是在那个时候和郎华熟络起来的。 林茜幼年丧母，从小就和李丽萍亲密无比。那时的林茜年方十八，在省城大学作为一年级生进修经济学。暑假她回到家，在俱乐部里帮忙时见到了这个不知疲惫的少年，随即便有些被那种坚毅气质吸引。 之前林茜便听说杨叔收养了一个男孩，但因为在外地上学并没有见过面。 因为杨叔和父亲的嘱托，还因为打心里喜欢这个邻家弟弟，林茜平时对郎华很是照顾，是像亲姐姐一样的人。 —— 晚饭已经吃完了，郎华还端坐在桌前目不转睛。林茜知道这是郎华的奇怪习惯之一，也就自顾自收拾起了餐桌。这时候电视里的国际新闻短讯不停转播着，有新闻热点，也有政策动向，郎华也在其中捕捉着自己需要的信息。 林茜摘掉围裙搭腔道：“这两年环境危机很严峻啊，你看新闻里出现黑色雾霾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郎华心想这是当然。这场“黑雾”作为星盗者计划的一部分，兼有改造环境和诱发异变的双重功效，提前两年的散布自然会为末世开启那一天做足充分的铺垫和准备。 可笑人类还真的以为，是因自己曾经的过错而遭受了自然的报复。 话说自然要真的如此智能，也不会留着人类，而被他们予取予夺上千年了。 郎华自语道：“不过倒也怪不得他们。” 相差一个数量级的文明手段的确有压制性的效果。地球上的人们根本查不出根由，也就自然想不到黑雾竟会是末日开启的号角。 而后来在末世开启那一天，黑雾规模井喷式爆发，人们这时才恍然大悟。 但一切却都是来不及了。 当然，并不是说觉悟的早，前世就会换一种结局出现。 早在几百年前人么你就能够预测地震，但除了预测和有限度的防备，地震还是会照常到来，不以人类的单方面意志为转移。 包括郎华现在所在做的一切准备，都只是在为了某个既定事实出现后，人类所将遭遇的境况会有所改善而已。 他之前广发的帖子中曾预见了黑雾的产生、扩散以及将会随着时间推移愈演愈烈的事实。但这张预言贴除了被少数科幻迷称赞过奇思妙想后，便再也没有引起过别人的重视。 那些预言和警告一度石沉大海，直到两年后黑雾现象愈发严重的今天。 在不久前郎华的暗中推波助澜下，终于有好事的网友再度将两年前的预言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域名隐藏用户“天狼”的语言警告受到人们不断热议。 郎华眼睛一亮，发现了些什么，但又随即暗淡了下来。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12章 抉择 郎华眼睛一亮，发现了些什么，但又随即暗淡了下来。 原来是官方邀请了几位专家学者，正在新闻间里对帖子进行公开辟谣。 他们认定这是巧合或无数个子虚乌有的末日谣言中的一个，言之凿凿令人不得不信服。甚至他们还声称要追究“天狼”及其他人散播谣言，造成社会恐慌，危害公共安全的法律责任。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到头来，果然还是会这样。 作为公众乃至是官方发言人，为什么在发现帖子的第一刻就要急急忙忙去否定，甚至是毫无缘由的遮掩隐瞒？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调查取证？ 而不论真假与否，不该都由事实来说话的吗？ 但他们妄想找到“天狼”却是注定要失望了。 得益于杨团长在士官培训营中的教导，郎华对自己的网络地址进了隐藏和混淆。即便发现了隐藏的域名，破解者也会陷入层层的陷阱泥沼中难以脱身。不使用足够的人力物力，不消耗长达数月的时间，找到郎华只会是痴心妄想。 甚至在新闻间里有两位戴老花镜的资深专家还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散布谣言者可能是某位研究环境学和气象领域的同仁。 大概是曾在实验推演出了此种环境恶化后的现象，编个故事出来警醒一下大家之类。而他们想强调的是，他们手下的实验室也早在两年前就预见了这种环境问题，但并没有急于发表，目前已经有了多种强效的整治措施…… 郎华对着电视转播，眉头越皱越深。 好一帮专家学者，好一个利字当头。 他早该想到的，这个时代缺少的便是敢于说真话的人。 说实话是要负责任。所以信口开河搅浑一潭水，便既无负责的风险又有大把的渔利可得，对吗？ 一味地无视和装聋作哑，与掩耳盗铃又有何分别？ 他的一只手将玻璃杯握得紧紧的，恨不得立马站出来说明这不是劳什子的实验结果，也不是哗众取宠的谣言故事，而是血淋淋的已经在他眼前发生过的黑暗现实！ 无视不会令事实消失，而短视却最是害人。 但他知道自己绝对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即便能再让一小撮人警惕起来又如何？他会被怎么办？是成为解剖台上的小老鼠，还是被秘密部门关押起来成为活体“情报库”？ 而即便能把关键的信息提交给议会政府这样的暴力机构又怎样？ 前世十三年里，他见过的高层嘴脸还不够多吗？ 如果能有更大的利益的话，无关的人死再多又有什么关系呢？ 即便是人命这种东西，只要无关自己，一百万、一千万不过是些稍有不同的数字而已。 甚至，如果和盘托出敌人无可匹敌的真正实力，这届高层会不会像前世的“伪和派”一样直接不战而祥呢？ 况且，即便是最值得信任的亲民政府，也会因为惧怕数十亿人的暴乱而极力避免消息泄露吧。 在普通人看起来万里无云的晴空，又有谁能想到隐藏了上千艘“星盗者”团伙的飞行器呢？郎华知道的是，那些家伙已经在大气层外的空间断层气泡中悬停了起码两年之久，足以追溯到黑雾产生前的那一刻。 郎华其实知道的，再做下去就会引起自己“时空旅行者”身份的暴露，而这个身份才是能扳回败局的最大底牌。 他必须也只能把一切赌注都压在自己身上。他已经尽力了，只希望那些足够警惕的人在看到帖子后能有所准备。 其他的人，他真的管不了了。 —— 林茜坐在他身边，轻笑道：“怎么，小华你对这种新闻感兴趣呀。你们男生真是的，就喜欢科幻啊、末日啊什么的。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郎华则在心中苦笑：安稳的生活我当然想啊，做梦都在想。可是这种事又如何能做得出掩耳盗铃的反应？ 她突然敲敲桌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之前跟你说的重新上学的事，你可不能不当回事儿。杨叔他们嘱咐我，给你好好做工作来着。” 林茜的语气逐渐严肃起来：“男孩子不上学是不行的，你才16岁，抓抓紧还有时间。不然耽误了黄金阶段，走上社会怎么办？你想想，你之前福利院里只学到了初中这能够用吗？工作、结婚、生活，这都是问题啊。” 林茜的话语重心长，也很严厉。 郎华知道那是对自己的关心，但自重生以来他一直想要排斥的就是这种关心。 即便是在前世那样的黑暗年代，他也曾经得到过很多无比珍贵的事物：友情、兄弟情，甚至是爱情。 但那些重要的，珍贵的，你愿意用性命和鲜血保护的人们，最终却都接二连三、一个不剩地死去了。 而你，什么也做不了。 你没救得了任何人，甚至包括你自己。 他常常情不自禁地想：或许只要未曾拥有过，也就永远不会失去吧。 但杨氏夫妇的溺爱，茜姐的关怀，晓晓的依恋…… 即便他曾努力地抗拒过，但这些从未体味过的名为“亲情”的甘美事物，却都在每时每刻、一点一滴地侵入进郎华的心房。 像水漫入缝隙、渗入土地，润物无声却也势不可挡。 原本依照郎华的计划，应是利用养父母获得新身份，甚至骗取资金来进行下一步的布局，为两年后的末世开启做足准备。 反正末世里钱不都是一张废纸吗。 顶多提前为他们准备好一些物资和攻略好了，相比末世中毫无购买力的纸钞来讲，那可是能救人性命的无价之宝。 可是现在呢？从披着假面表演到真心相待，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他还能做到从容地抽身而退吗？ 渐渐的，郎华的心中有两个声音像在争吵： “他们现在是你的亲人，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可是我，本就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 “他们把整颗心都掏给你了，你难道要视而不见吗？” “连自己都无法确保可以拯救的人，凭什么有信心拯救他人！我是底牌没错，但是并非就拥有制胜的能量。” “你充其量就是一条脱离命运长河的游鱼，只有一点点的幸运傍身，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救救你眼前的亲人吧！不然你谁都救不了！” “不会的，我会抓住一切时间和机会，我一定不会让前尘往事重演！可如果带着几个累赘，我还能救回那些曾经的人吗？” “你这个骗子！恩将仇报的渣滓！” “不，不可以。张哥、杨团长、义山哥、心妍姐、小黑子……我不能承受再次失去他们的风险了。” “可杨叔他们怎么办？你不帮他们，他们会死的。” “他们上辈子就死了！他们本就和我毫无关系！” “求你了！问问你的真心！杨叔他们也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利！” “我做的没有错，要坚持，不要动摇。没有结果，做的再多也没有意义！” “求你了，救救他们，只有你能做的到。不救他们你一定会后悔的！”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郎华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他不知道，他只能在挣扎中一步步地按照既定计划走下去。 ……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13章 有备无患 看到郎华在发呆，林茜伸手在他脸前挥一挥：“小华，小华？” 郎华眼中的忧虑一闪而逝，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回答林茜：“我知道啦，茜姐。我会考虑的。” 林茜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你啊，也就是嘴上乖巧。” “放心吧，新学期我就去报名。” “好好，小华真乖。”林茜轻舒一口气，奖励似的在他头上摸摸，“呼，这下萍姨给的任务终于完成啦。他们这回该放心了吧。” 谁知郎华这时却眯着眼睛想到：三个月后，永远都不会有新学期了。 小茜姐，原谅我吧。 —— 郎华放下手中的杯子，斟酌着开口道：“小茜姐，我记得你中学里学过武术是吧。” “是啊，是截拳道，听说过的吧。”林茜转头开口纠正。 “大学里还有再练习吗？” “没有呢，萍姨告诉我男生们更喜欢文静的女孩子的说。” “武术底子都还在对吧。我说的是身法、力量、速度那些。” “怎么？”林茜倏然警惕起来，“你还想着那个末日谣言呢？” 她像是有些恍然：“你该不是早就关注了那个‘天狼’吧。小华你记住，单纯的感兴趣没问题，但是和邪教有关的东西却是万万不能碰，听到没？” “我知道的”，郎华挠着头，“你看平时社会上也没那么安全的，前段时间不也出了件人命案嘛。” “嗯”，听到这里林茜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我也想学一些防身的技能。有个朋友推荐了一些视频教程给我，改天你陪我一起看好不好。”郎华一点点试探着，“我听人说，如果在初学者旁边，有一个有过身法基础的人进行指导，会学的更快一些。小茜姐你到时候指点我一下。” “可以呀，周末吧，那天我有空。” “耶！茜姐你最好啦。” “打住”，照情理应该是开心接受褒奖才对，林茜这却反常地翻了个白眼，“还有什么一口气说完。” 郎华惊讶：“你怎么知道？” 林茜又赏他一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你？嘴越甜，越代表有事没说完。” “嘿嘿”，郎华尴尬地搔搔鼻子，“我还在电脑上订了些感兴趣的武器什么的，短刀和匕首之类的。先保存在你这里好不好？” 这回轮到林茜吃惊了：“还有管制刀具，小华你胆子不小啊。不对，这种东西没有实名认证的证件你怎么拿下的？你没违法吧。” “哪能啊”，郎华急忙道，“我有证件啊。我16，成年了欸。” “哦，我给忘了。”林茜向他眨眨眼睛，“我们小华也是成年人啦。” “茜姐你就不要取笑我啦。” “行，到时候就放在客房里吧，反正那也算你的房间。” “不嘛，能不能放你房间里啊？被林叔发现也是个麻烦。而且也给小茜姐你防身嘛。” “行啊小子，知道关心姐姐了。那我挑件顺手玩玩好了。” “嘿，有备无患嘛。” 可能这个时候的林茜还不能够明白，郎华口中的所谓“有备无患”究竟有何真意。 “叮铃铃，收到一份通话请求。叮铃铃，收到一份通话……” 这时响起来是郎华的通讯器。 林茜偏过头，瞥了一眼显示屏：“什么嘛，又是晓晓那个丫头。” 郎华擦擦手，将其接通放在耳旁：“喂，晓晓什么事啊？” 听筒那边传来了脆生生的女孩声音：“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啦？” 但还没等郎华回答，坐在旁边的林茜就凑过身子来，捏着嗓子发出奇怪的软糯嗓音：“老公，电话里的女的是谁啊？” “你你你……你是谁？华哥哥，她为什么叫你老公啊！”电话另一边的杨晓晓直接炸毛。 郎华以手抚额，示意林茜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哈哈哈哈……”林茜倒是再也憋不住，捂着肚子大笑不停。 杨晓晓这才恍然：“是茜姐。你们在一块讷？” “是啊，我们刚吃完烛光晚餐，正准备”，抢过通讯器的林茜故意拖长几个音调，“一起睡觉觉呢。” 杨晓晓蓦地急了：“你你你……你们怎么可以……” 郎华赶忙将电话抢回来，补充道：“同时不同地，各睡各屋。” “呼，这样啊。” 林茜再一次挤过来调笑：“到底什么事啊，不赶紧说完，我都没时间和你的华哥哥搞暧昧了。” “茜姐你做梦，华哥哥今晚要回来陪我睡的，哼哼。” “噢~”林茜拖出很长的尾音。 郎华差点把通讯器摔在地上：“啊？” “不是不是，是我今晚来郎华哥哥家借宿，也是客房啦。” 林茜哪能放过这个打趣他的机会，直接给出一个“我懂”的眼神。 郎华则不管她，接着发问：“怎么回事啊。” 杨晓晓是杨叔亲妹妹的女儿，应算他的表妹。而既然是杨家的自己人，自然公寓中也就留有一间卧室。 不过这次借宿如此突然，却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寻常。 “没什么啊，我妈咪今晚又不在家。我不要在家里住，一个人好怕怕的。” 林茜撇嘴：“小妮子花样倒挺多。上次怕打雷，这次怕黑，下次的借口是不是也都想好了啊？” “没有啦，我是真的怕嘛。最最最漂亮的茜茜姐姐”，杨晓晓努力加重着语气，“放郎华哥哥回来陪我嘛好不好。” “行行行”，林茜向郎华挑一挑眉毛，“就你这小妮子嘴甜。”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话筒另一边就抢着喊道：“华哥哥，你快回来给我开门啊。我站你家门口好久啦。” “稍等，你先去对门王大妈家坐一会儿。” “好耶，华哥哥万岁！” —— 距离郎华告别林茜后，大概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本身杨林两家所在的小区就紧挨着，徒步回家也用不了太久。 快到杨家所在的公寓了，郎华却禁不住深吸口气。对于像他这样接近30岁的心理年龄，要使用那样孩子气的语气说话或许应该是一种为难才对。 但当他跟茜姐交谈时，却意外的并没有感到不有不舒服。恰恰相反，郎华反而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我看你丫就是缺爱了。” 若是陈心妍此刻身在这里，肯定就会这样戏谑地说了吧。 确实，若是与那些自小健康成长起来的孩子们相比，单亲家庭的子女以及像郎华这样的孤儿，或许应该是最缺少社会关心的人群。 这或许是一个普遍的现象，一个人越是对什么感到匮乏，那种渴求也就越是强烈。 他听人说过，幼年时期的孤僻会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人在长大后走上极端。 那些在灾变后拥有了强大力量后无恶不作的人，灵魂本质的残忍和丑恶被无限放大，也有一部分源于早年间的偏激和忧虑。 或许这场末世在前世对他带来的最大改变，就是将他从沙市孤儿院这个水潭里捞了出来，让他接触到了朋友、兄弟以及像亲人一样的生活中的长辈。 但这大概也有不好的地方。 从没吃过的糖的人一旦尝过就会难以自拔，而一个饥饿了很久的人，给一顿饱饭或许就会当即撑死。 把感情的触角藏在心里的人，一旦决定了，或许会全方位、全身心地去考虑和付出。 而感情这种东西拥有时付出的太多，最终失去时也会疼得最狠。 不过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是那种偏激或者极端的性格，他充其量只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缺少些安全感罢了。 从前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现在却要从头开始背负许多，说没有压力绝对是假的。 但他愿意，他甘愿，他不会选择逃避。 因为他认为自己“活该”。 因为他认为自己既然活了下来，那么这些就应该。 想到这里，郎华禁不住抬手摸向脸颊。 原来那张隐形的面具，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融了吗？ 养父母身边备受宠爱的孩子，茜姐眼里的邻家弟弟，晓晓心中的可靠表哥…… 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这样的身份。 而这样温暖的，安稳的生活，郎华向往了两辈子。现在突然美梦成真反倒有些难以置信了。如果能不那么短暂，如果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该有多好。 郎华抬起头望向满布星辰的夜空，禁不住眯了眯眼。 可惜…… 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14章 杨晓晓 “咚咚。” 伴随着郎华手下敲门声响起，杨家的对门邻居家很快就打开了门，仿佛有一个人或者机关一直在门后伺机准备着。 一个身高只到郎华下巴的小姑娘，径直扑到了他的怀里。 那是一个半扎着粟棕色丸子头的女孩子，洁白的短袖衬衫下搭配着及膝的高腰荷叶裙，运动外套被脱下来随意地围在腰间。 虽是一身中规中矩的西式校服，却完全遮不住女孩身上洋溢出的青春活泼气息。 她就像只树袋熊一样，两只手紧紧箍在郎华腰际，一颗小脑袋在郎华胸前领口处不停拱动着。 “呀，哥你怎么才来啊？”女孩隔着衣服传出来的声音哼哼唧唧的，“这么点路走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反悔了。” “路上想了点事情”，郎华苦笑着把她扒拉到一边，转头向来人道谢，“大妈，谢谢您了。我妹妹没给您添麻烦吧？” 杨晓晓站在一旁撇嘴：“嘁，我一直很乖的好吧。” 对于郎华这种将她拽起来提到一边的粗暴做法，她可是十分不满。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对面的老妇人闻言笑了，和煦的笑容使得那一脸的褶皱也变得慈祥许多：“晓晓最乖了，欢迎再来玩哈。” 女孩得意的笑起来：“嘿嘿，哥你看大妈也这么说。” “好好，你最乖了。”郎华赞许地点点头。 “等等，华子啊。今天快递公司给你派送的快件存我家里了。你这就捎进屋去吧。” “快件？”郎华眼眉一挑，旋即又装作没什么的样子说，“哎好，大妈谢谢您了。” —— 待到王大妈回了家，关了门，郎华手上拎着沉甸甸的袋子转过身来。 杨晓晓却正把手放在脸前，像个小老鼠似的嗅个不停。 “你干嘛？”郎华忽然觉得被摸过的地方有些不自在。 “嗯……有茜姐的味道。哎呦，你打我干嘛？”小姑娘捂着头泪眼汪汪。 “瞎说。只在人家那里借用了浴室，想什么呢？” “哼哼，那可不一定。你俩可是适龄男女青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哎呀，你怎么还打我头！我长不高了可要怎么办呀。” 小姑娘嘟起嘴巴，气鼓鼓地瞪着某位施暴者，频频跺脚拿地面泄愤。 “坏人，华哥哥最讨厌了。” 杨晓晓自小生了张娃娃脸，肤色雪白，面目五官精致。 此刻她故作生气瞪着郎华，一双杏眼大而有神，睫毛纤细，柳眉弯曲狭长，鼻子小而挺翘。还有两只浅浅的酒窝挂在脸蛋上，简直就像小孩子们手中的那种洋娃娃，让人忍不住产生保护的欲望。 看到这样一幕，饶是郎华也再也下不去手了。 他只好避重就轻地回答道：“十五岁165公分，轮得到你说矮吗？这两年窜地像根竹笋似的。” “哼哼，我不管，你做的恶事你可要负责。” “得得得”，郎华服输道，“负责负责。赶明买个花洒，给你浇水施肥。” 他是真拿这个小丫头没办法。 “嘁。”杨晓晓不屑着，忽然又咧嘴笑了，“今天我不洗手了，看我调查一番，有没有没洗掉的其他女人的味道。” 这丫头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给我现在去洗”，郎华忍住满头的黑线，向她摆摆手，“别挡道，进屋去。” 待到进到屋里，郎华反手把门关上，盯着杨晓晓也不说话。 “哥你干什么，看得我心里毛毛的。”杨晓晓装模作样打个寒战。 “家里的钥匙你不是有吗？怎么没带？”郎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杨晓晓却向他俏皮地吐吐舌头，“出来的急，忘带了嘛。” 郎华叹气道：“我就知道你又是偷跑出来的。你来我家住，你妈妈知道不？” 女孩理所应当地回答：“那哪能啊，让她知道肯定不会同意的。” “那你……” 杨晓晓连忙补充：“这回我可没说谎，妈咪她真的不在家。” 郎华问：“那她人呢，把你一个人扔家里怎么放心的下。” 女孩不以为然地撅嘴：“她哪有功夫管我呀，正和她的新男朋友恋热呢，现在两个人指不定在哪个宾馆里翻云……哎呦，好疼。” 郎华对着女孩光洁的额头敲了一记：“小小年纪不学好，净从哪里学的这些怪腔怪调。” “我们班里的同学平时都这么说话嘛。他们还说男生女生谈恋爱一定会去宾馆里翻……哎呦。” 郎华再次收回手指，额头黑线直冒：“他们是他们，你不行。以后这种词你不准说。” “怎么这样啊”，杨晓晓随即又道，“好霸道，嘿嘿，不过我喜欢。” —— 杨晓晓比郎华小一岁半，是养父杨本生妹妹杨清嬅的独生女。姑姑杨清嬅不像杨叔那样擅长学习，平日里玩心极重，人又漂亮，中学毕业后便在社会上厮混。 杨清嬅20岁的时候跟人闪婚生下了晓晓，但在晓晓三岁的时候就又跟丈夫离了婚，据说是看人走了眼，遭遇了家暴。晓晓判给杨清嬅后跟她改为了杨姓，居住在杨家北边的隔壁小区里。 虽然之后杨清嬅在大嫂李丽萍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即使有了女儿晓晓，玩心却未曾减弱半分，平日里换男朋友如换衣服乃是常态，对整个沙市的各大酒吧、DISCO更是如数家珍。 杨清嬅平时对女儿晓晓亦是不管不顾，不过正巧大哥杨本生、李丽萍夫妇膝下无子，平日里乃是将杨晓晓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不过杨本生夫妇平时工作忙碌，难免也有不能面面俱到的时候。 据说当年离婚的时候，杨清嬅夫妻二人都不想接手晓晓这个拖油瓶，但法院还是依照惯例将孩子判给了女方。 杨晓晓其实是知道的，她所知道的比别人认为她知道的要多得多。 任谁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都将自己视为累赘后，都不会好受。于是在过去的数年里，明明聪明伶俐的杨晓晓却偶尔跟一些不良学生们混在一起，在堕落的悬崖边缘反复徘徊。 直到两年前郎华来到这个家。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15章 滚刀肉 初至杨家第三天，便被杨本生夫妇托付了照看表妹晓晓的重任。 这曾让郎华一度下意识认为，杨叔他们是为了给小孩子找一个保姆才领养的他。 当然，这只是郎华心中的玩笑话。 因为杨晓晓的年龄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而当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姑娘后，便敏锐地感觉到她的乖巧可爱举止中，蕴含有不少的表演痕迹。 可这些并不高明的演技，或许能够在萍姨面前瞒天过海，却肯定没有完全骗过在社会上打拼多年的杨叔。 但许是因为工作上抽不出时间或者是年龄上的代沟，总之杨本生大概是希望一个同龄哥哥的到来，会给与杨晓晓一些帮助和改变。 当时的郎华和现在的体型相差甚远，肤色偏黑，个头也不高，看起来瘦瘦小小不起眼的样子。 但当他了解到杨晓晓的状态和经历后，却毅然决然地做下了陪读两周的决定。 在那开始的几天里，郎华也不吭声，只在老师介绍过杨晓晓的表哥身份后便搬了把椅子径直坐在了杨晓晓的座位一侧。 平时杨晓晓出入时郎华也随行左右，一概有不良学生靠近便拦开。果不其然在放学后受到了不少小型团体的“小树林邀约”。 郎华却是最怕麻烦，将他们集中在一处，当着学校后门摄像头的面把几十个人揍得鼻青脸肿，甚至临走前还向摄像头点头示意。 就连第二天学生们找来的六七个街头混混都被狠揍一顿，躺进了医院。 之后一连三天，再没人来找茬，让郎华反而感觉无趣得很。 于是他开始主动出击。 晓晓的长相随母亲，面容妩媚而又身形高挑，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平日里来搭讪聊天的男生女生都不少。 不过凡是头几天里来搭讪过的男生女生，男生们会被郎华挑出不顺眼的集中狠揍，至于女生们则被勒令前来充当观众。 至于顺眼的男生……抱歉，他觉得这些小子在被狠揍一顿前，看起来都不怎么顺眼。 这次郎华很懂分寸，挑选的部位不会留下淤青，但打上去却会十分疼痛。 一时间男生的惨嚎和女生的哭泣声，在校园后门的小树林中此起彼伏地回荡，萦绕许久。 学生家长因此闹上门来说理，差点也被不耐烦的郎华修理一通。 因为情节并不严重，警方最后只是把郎华关进少年看守所里思想教育了半天。 当时的他们只认为是中学生间的摩擦，是最普遍常见的事。 因为黑瘦矮小的郎华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大的危险性，被打的学生家长们也可能是在夸大事实、博取同情。 年轻警官们初入岗位，完全按照老前辈们交代的经验逻辑做事。 只是谁能想到这次遇到的却是一个跳出逻辑的人。 基层派出所本就琐事繁多芜杂，警官们看不见医院病床上哀嚎惨叫的不良少年们，也看不到少年们眼中的惊恐和那一丝丝悔恨。 郎华在看守所里被警官一通不痛不痒的说教搞得昏昏沉沉，但放出来后还是撑着睡意回到了杨晓晓身边，闲在座位旁的椅子上继续发呆。 那些人伤愈起码要两三天，这段时间内他只得像只狩猎途中假寐打盹的野狼，节省着不必要损耗的精力。 几天后，康复的不良少年们回到了校园。 待到下课后郎华却也不再跟在杨晓晓的身边了。他只是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照样是看见不顺眼的男生就胖揍一顿，看见不顺眼的女生就让她看着男生被胖揍一顿。 由于郎华收拾的都是些不老实的孩子，且既然没有伤筋动骨也就称不上下手过重。 而郎华本身则是滚刀肉一样的人物，恶人有了恶人磨，学校方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见其成了。 终于在一周后，沙市3区初级中学的不良少年们抱在一起激动地痛哭流涕，庆贺终于送走了这尊瘟神。 —— 长达数月的相处并未让两人有过太多交谈，很多时候都是杨晓晓在说，郎华则在沉默地聆听着。 “你谁啊？你姓郎又不姓杨，凭什么管我？” “闭嘴好吗？你只是我大舅家的养子，你不是我哥。我妈都不要我、不管我了，你来又有什么用呢？” “郎华我警告你，不要妄想把看到的告密给我大舅。他听了也不会信你的。” “你这个人烦不烦啊，别总跟着我好吗？” “好，算你狠。我看你能看住我到什么时候！” “提前说好，我可不是在担心你啊。那个，听说昨天陈龙他们找你约架了。你没事吧？” “你真的把他们都打倒了？他们好多人的。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喂，你很闷欸。我说的那么难听你都不还嘴的吗？” “我只是不愿意看到……再有人因为我的缘故受伤害。诶，你在听吗？” “那个，郎华……哥。谢谢你了。那个人之前一直在缠着我……” “郎华哥哥，我在这里！你怎么才来接我，今晚做的什么好吃的？” “可以啊，老哥。我闺蜜叫我帮她向你递情书，说你那天露的一手超帅呢！” “没有关系啦，我超聪明的。这次考试排名第一好不好，带我出去玩玩嘛。” “安啦，我都听你的。你有事就去忙嘛，本小姐超乖的好不好？” “不行，我不准你和那些人说话。那些是女生，很坏很坏的女生。” “哥你对我真好，除了大舅和萍妈，可能真正在乎我的就只有你了……” 日复一日的相处、接触和了解，悄无声息间春阳融雪、似缓实快，杨晓晓对郎华的态度慢慢转变。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生硬，第一次私下里敌视和警告时的寒冰。 最终，初见时的排斥消失不见，一股信赖和崇拜的情绪反倒占据了上风。 兄妹感情历经两年，郎华并没有开口说过太多什么，但在杨晓晓心中，那种可靠却渐渐令她信赖，直至转变为丝丝缕缕的依恋。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16章 言多必失 郎华保持了一种习惯。 每逢周五傍晚接送杨晓晓回家前的时候，都要在沙市3区初中校区里转上一圈，着实一度令不良学生们惶恐不已。 晓晓也到了很黏人的年纪，凡是周末就围在郎华身边叽叽喳喳地晚玩闹，令郎华苦恼时又莫名欣慰。 不过晓晓的母亲杨清嬅一直对郎华颇有敌意，话里话外常常把郎华当作外人，也不准女儿和他有过多接触。 但晓晓根本不听这个不合格母亲的说教，反而和郎华愈加亲近，令杨清嬅对郎华厌恶更深。 别人看不出来，郎华重活一世却是通晓世故。 杨叔中年无子，夫妻二人却有着不少积蓄。反观杨清嬅却是赚多少花多少，甚至还有入不敷出的时候。 财产继承权的分割问题，确实会令人在眼红时产生嫉恨。 但因为平日里郎华与她交集不多，也就索性懒得搭理。 对于母亲不在意自己这件事，晓晓越是懂事地表现出不在意，郎华对她的心疼就更深一份。 自幼被父母遗弃的郎华大概懂这种感受。幼年缺爱的孩子长大后走上邪路的不在少数，晓晓没有因此被毁掉已经很是难得。 “我超乖的好吧。莉莉她们喊我去染头发，我都没有答应。玫瑰棕的发色，超级显白扫黄的说。” “嗯，拒绝的对。看你哥我明天把这几个家伙剃成秃头。” “呀，好狠。”杨晓晓拿小手拍拍胸口，表现出一副怕怕的样子，“那你还不如杀了她们好了。” “当然是玩笑了”，郎华向她翻个白眼，“真要剃了，警官先生又要抓我进局子怎么办。” “就是就是”，杨晓晓点头表示同意，“你进去了谁给我做饭吃。” “诶，你怎么回事。拿你哥当免费保姆了是吧。” “嘻嘻，不用白不用嘛。” 郎华伸出手指正要敲女孩一记，但看她突然缩头缩脑佯装害怕的样子，忽然一阵心软，最后只是对她摸了摸头。 杨晓晓本身发色偏向深棕，上半部分的粟棕色头发经编织后挽个结，最后用发卡将丸子状的发髻固定，被她扎在了头顶比耳朵高一些的位置。 在她前额的空气刘海轻薄且内卷，隐约能够看到清晰的眉眼。温柔派空气感刘海既摒弃了厚重感，又修饰了脸型，让小姑娘看上去清新自然。 这两年里不仅郎华在成长变化，晓晓也长高了不少。婴儿肥褪去后清丽可人，她也逐渐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了，让郎华不禁有些感慨。 正当他思绪万千着，女孩却不满地摇头晃脑：“哎呀，摸头要适度，会长不高的啦！” “那可怎么办呀，已经摸了，要长不高了欸。”郎华故作为难。 “嘻嘻，长不高你要对我负责呀，华哥哥。” 杨晓晓抱起郎华的一只胳膊摇晃着，贼兮兮地望着他，仿佛计谋得逞了的样子。 “好，那我就负责……把你拔高。拔苗助长咯。看你还敢不敢调笑你哥。”说完郎华不待女孩闪避，轻轻捏着晓晓的鼻子就向上提。 “哎呀我错啦，不要你负责啦。你放手啊……” “哟，那可不行。今天可不能放过你这个鬼灵精。” —— 十五岁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纪，杨晓晓一把拽过郎华身后的硕大麻袋，急急忙忙扯着胶带封口查看。 “哥，这袋子好沉啊。里面装的是什么呀？连个标识都没有，神神秘秘的。我来拆，我来拆。哎呀，这个封口好难撕开……” 郎华一脸无语，转手递一把剪刀给她。 “哗啦。” “嘿，大功告成。嗯?这这这……” 麻袋封口大敞，寒光四散，在亮白色的灯光下视觉冲击感十足。 “冷钢自锁弹簧 刀六柄、三棱军刺五把、手工锻造大头直刀两把、特极硬度尺长锰钢砍刀两把、军工锰钢折叠多功能工兵铲四柄、菲利克斯野营战斧套装……气压钢珠手枪两把、灌装液气一瓶、高碳钢珠三盒、加重橡胶弹一盒、射钉器两把、射钉弹三盒、带滑轮虎式手 弩三把、专用箭头一盒。” 郎华弹弹手中的清单，满意地点头道：“货品齐全，还送了些小玩意。” 他伸手在最底下掏出一个小袋子，里面装了些诸如钢丝锯、伞兵绳、打火镁棒、磨刀石之类的小东西。 清单中的物品并非都在此处，偏大型的斧、铲、刀实在是无法穿过城区送到家中而不被发现，被直接打包送进了城外的秘密基地。 两天后快递至林茜家的包裹也是如此安排，希望杨叔、茜姐他们可以依靠这些装备生存下去。 毕竟在原本的计划中，三个月后他将独身离去，以求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下一阶段的布局。 但现在，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像这样的订单包裹还有五个，将同样被送往秘密基地接收，等待黑暗降临那一刻的到来。 “真可惜，仅凭我现在手段，这已经是极限了。”郎华自语。 制作精良的军用十字 弩乃至让人眼馋的真枪实弹，都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15岁的杨晓晓对眼前一袋装备的价值并不清晰，但也隐约察觉到必定价值不菲。作为曾经的半个不良少女，她也偶尔听说过其中的某些名字。 她有一种直觉，这绝对不是普通网购能得到的。 “哥，你是洗劫了哪条黑街吗？”杨晓晓吃惊地张开小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郎华听到这却摆摆手：“拉倒吧，哥哥我是正经网购买来的。” “这种东西我听说是要公安局备案的。你买这么多他们也不会允许的。” 不知不觉间，杨晓晓的语气已经有些急了。 “是啊，加了钱让卖家承担托运就好了。他们有路子。” 女孩逐渐被郎华若无其事的口气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即便是再重度的发烧友也不会这么做吧，哥你这是犯法的！” 郎华专注于观察货品的质量，这里敲敲那里打打，随口回应着：“不被抓到就好了啊。” “扑通”一声。 郎华转头看到女孩跌坐在原地泫然欲泣的样子，才暗叫不好。 言多必失，郎华忘了身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她面前说出全部的真相实在是太欠考虑。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17章 山雨欲来 杨晓晓哽咽着：“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也不管我了。如果华哥哥也被抓进去了，晓晓就什么都没有了……晓晓可怎么办啊……” 想比平时早熟的说话做事方式，这时的她反而更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而自单亲家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最典型人群，向来是可以在需要顽强的时候更加顽强，也会在容易激发脆弱的情景下第一时间支离破碎。 郎华连忙伸手将她抱住，轻拍后背安慰她：“不会的，晓晓永远不会孤独一人的，你看杨叔他们夫妇也都一直在你身边的。” 女孩的哭声更大了一分：“我不，我不要。他们总是在上班，我只要华哥哥。我怕他们不喜欢我，我怕他们也会觉得我是一个拖油瓶……” 郎华的心狠狠地缩了一下，他扶起女孩的双肩，正视着她的眼睛，突然认真地说道：“晓晓，哥哥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嗯？”女孩停下哭泣疑惑地看着他。 郎华连忙改口：“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被抓进去关起来。晓晓你能相信我吗？” “我信”，女孩的声音低低的，“可是大舅他们一定会担心你的。” “我发誓，只用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一定对杨叔他们和盘托出、一字不漏。” 女孩不禁破涕为笑：“说的像警察审讯一样。” 郎华试探地问着：“这些就算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 “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杨晓晓念叨着，却不禁羞红了脸，一阵粉拳捶打在郎华胸口上，“讨厌！让你看见了人家哭鼻子，丢脸死了。” “晓晓，那到底好不好嘛？” “好”，杨晓晓声如蚊呐，“那你到时候一定不能瞒着舅舅他们。” “嗯，我保证。” —— 郎华皱眉想了一会儿，蓦地一脸郑重地说道：“晓晓，你今晚在我房间里。” 杨晓晓脸上刚褪去的红晕一刹那又升了起来，连耳朵和脖颈都是一片粉红。 她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啊？干干……干什么啊？” 郎华也不言语，拉起杨晓晓，拖着包裹袋子就向卧室走去。 “我我我……你……”女孩的声音渐渐连不成句子。 推开房门后，映入了杨晓晓的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锻炼设备以及角落里堆积的食品饮水和工具箱包。 “今晚我教你练刀，把那些工具也都熟悉一遍。”他还补充，“以后每周的今天都来这里训练。” “啊？这样啊。”杨晓晓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丝的失落遗憾。“不过我能不能问一句为什么？” “不能。”这句回答语速极快，极其坚决。 “哥，我想……” “不，你不想。”郎华补充道，“这也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的一部分。” “噢。”杨晓晓的话有气无力的，即使是发现了郎华的秘密宝藏，也没让她提起太多兴致。 “噢什么噢，现在就开始。” “啊，不要啊。” —— 第二天杨晓晓带着黑眼圈离开的时候，郎华让其背走了一只小型登山包。包中装有弹簧 刀和军刺各一把，还有一把钢珠气枪和钢弹、加重橡胶弹各半盒。 “哎呀，都怪你。我都有黑眼圈了，好丑欸。”杨晓晓气鼓鼓地同郎华告别，“笨蛋华哥，让女孩子熬夜会变成丑八怪的。” “噢”，郎华收拾着早餐的餐盘，漫不经心地表示收到了投诉。 回到房间里的郎华却有些意外，仿生皮质人靶咽喉和下颌处布满了利刃穿透时留下的孔洞，看着破破烂烂的，已经算是报废了。 “啧，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郎华摇摇头，自顾自打扫了起来。 杨晓晓出乎意料的在这方面有不错的天赋，平衡性和灵活性远超郎华前世带过的部分新兵，下手也精准利索。 郎华甚至禁不住想到——也许再练习一段时间，就可以让杨晓晓尝试些更高难度的功绩位置，比如太阳穴、耳后和眼眶部位。” 郎华对林茜是撒了谎的。 无论是刀剑拳脚还是阴谋诡计，经历过末世十三年战火洗礼的郎华都绝对是大师中的大师，根本用不着林茜这样的截拳道学员陪练和指点。 一切不过是场戏，为的是给林茜来一场强化训练。 “既然茜姐有不错的底子，那应该会上手很快吧。这样我也能放心离开了。” 而林茜会误认为自己是迷信“天狼”末日幻想的忠实粉丝，实在是在郎华的意料之外。 不过可以索性将错就错，借此机会给她普及一些末世里的必备常识。 身为少女的杨晓晓金钱没什么概念，但林茜却不一样。如果让她看到整个清单，甚至若是知道同样的包裹还有足足六个。虽然林茜肯定不会告密举报，但捉住郎华审个清楚却是免不了的。这对郎华也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毕竟为了这批装备，郎华已经刷爆了杨本生和李丽萍名下的数张信用卡。 这已经是他背地里能动用的最大金额。 以后再想要资金，除了去偷去抢，就只能在杨本生的公司账目上做一番手脚了。 因为郎华为了保证训练损失和日常消耗，准备的物资和装备都是双倍的。 半个月后还会有一大两小，三批高热量耐储存的食物以及足量清水秘密送达。届时还需要郎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分别藏在杨家卧室、林家客房和晓晓家里。 杨晓晓这个丫头对自己言听计从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至于林家，虽然自己有大门和客房的钥匙。但不管是为了避免引起林茜父女的怀疑，还是为了省去扯谎应对问询的麻烦，都需要他好好谋划一番。 得益于他们的信任和郎华的伪装，所有人都默许了郎华不喜别人进入自己房间的怪癖。这也为郎华计划的实施增添了不少便利。 为了三个月后的那一天，郎华自两年前就已经在准备。 他早已扯好了自己生于12月10日这天的谎话，三个月后郎华将以此为理由，将林茜父女和杨家四人集中在杨家公寓里。 而那才是三家中物资和装备准备最丰富充足的地点。 有三封被标注“危急时刻或12月10日才能拆开”的信件同样被放置在物资袋的显眼处。里面有郎华提前写好的万字攻略，不遗巨细、条目齐全。 几个人的手机也被郎华提前安装了自制小程序，将会在末日来临的前一刻发出警告。只要他们届时不自乱阵脚，按照郎华留下的指示在房间里得到必须的物资装备，就起码足够维生一个月之久。 郎华在平日里就扮演过生存爱好者和兵器发烧友的形象，并以此为借口在房间中光明正大地储备过一些装备。 如果危机来临，他们一定会想到郎华的房间，然后获得那些本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必需品。 虽然那时郎华已经飘然远去，但相信他们一定能安稳地度过末日来临时的“黑血黄昏”。 再等最初的慌乱和不适过去，几个人借助房间里的器械进行熟悉和练习。待到再次走出门外，一定会拥有足以生存下去的能力。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郎华坐在卧室床边，自言自语着。 忽然一股莫名的心悸和烦躁袭来，他只得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将上半身探了出去。 秋天清早的阵风吹动纱帘，使其在郎华的脸颊上柔和地擦抚而过，带来一种酥麻的痛痒感觉。 渐渐的，躯体深处腾起的火气在清冷空气的激灵下逐渐消散。 窗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早班的人们正乘着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向着目的地涌去。 尽管已经回到这个灾变前的世界两年了，但每到这种熙熙攘攘的时刻，郎华还是会不太适应。 即便是平时的生活中，他也极力躲避去往那种生气十足的地方。 剧院、大卖场、商业街…… 郎华自嘲地想到：原来我竟然是更加习惯那个充斥着死亡的世界吗？ 他感到自己或许不属于这里。 这里的平和安宁让他感到有种不真实的朦胧。 因为在他曾待过的世界中，生灵在死去，世界在死去，人心也在死去…… 当他对未来极度恐惧的某些时刻，他甚至希望自己从未醒来过。 因为直至今天，他也不敢确信这场重生的真相是否真的如眼前所见。 是仍深陷于死后绵长温和的梦境，还是灾变时代根本就是他的妄想。 他这时不禁想到—— 如果……三个月后的末日，都是自己的疯言疯语…… 该多好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身躯探出窗外的少年，却盯着清早的朝阳彩霞久不言语。 倏然间，他轻轻说道： “清晨和黄昏，出人意料的很是相像呢。”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18章 能力觉醒 郎华明白还有最后的任务没有完成。 在最后这三个月里，还需要把几个人的身体训练再抓抓紧。 虽然他曾以最佳的演技迫使杨氏夫妇，在工作上申请了难得的调休。但这将意味着在每周的休息日，杨本生和李丽萍却要陪同养子参加强度颇大的体质训练。虽然只有晚上回家时能得到揉肩捶背的按摩作为微不足道的奖励，但他们心里却仍像抹了蜜一样甜。 曾经十数年间渴望而不可得的亲子心愿终于得到了满足。这让夫妇二人仿佛不知疲惫、干劲十足。当郎华答应回归学校的消息传回耳里，更是为其同意郎华的请求提供了最后的助推剂。 孩子不仅身体修养完毕，未来也不再成为忧虑。这让杨本生和李丽萍心中再无负担，捎带着身体上也轻松起来。 但即便有郎华晚饭后不遗余力地推拿按摩，夫妇二人的状态还是到达了极限。 他也知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他只能寄希望于长达三个月的集训，能产生量变引起质变的效果。 除此以外，秘密基地的营建工作在进行了半年后，也逐步进入了尾声阶段。基地中物资储备齐全，只剩围墙还没进行施工。 此刻的时间，距离让林茜陪练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在那天之后林茜没有回去学校。她本学年的专业实习开始了，选择的地点正是沙市3区附近。离家近也更方便一些。 “完成这一笔就要回杨家一趟了，出来太久恐怕会引起怀疑。” 郎华心思如电闪，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慢。 “锋刃！突进！”他暴喝一声，在冲刺到最后五米时速度倏然激增一成，以诡异的角度扭转身体，在避开野猪獠牙的同时将三棱军刺没柄捅入其耳后。 那里正是动脉和中枢神经的交汇处。 凭着巨大的惯性，郎华以侧后背部着地，滑行出去六米多远。 确保自己已经翻身蹲起后，他才向刚才的战果处望去。 在那里，一头约80公斤重的成年雄性野猪躺在地上抽搐着，奄奄一息的样子让郎华松了一口气。 如果有趁手的枪械，直接击中两眼之间的眉心部位，会更快捷安全得多。 如果有猎犬协助，把野猪消磨到筋疲力尽，一把尺长直刀从肩胛骨下方刺入心脏和肺部，也会是很好的选择。 “可惜，和前世里侦察连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的我还是孤单一人。” 郎华抽出腰间的软布，仔细地拭去匕首上的血迹，不禁陷入了一瞬的回忆中。 在那时已经是末世初期的第二年，人类和黑尸的战争正开展地如火如荼，而黑兽浪潮却还未显露痕迹。 那时的黑兽比现在的隐阶品种要强大的多得多，但在小队成员的协助下，担任“锋矢”的郎华对每次的猎杀任务却总能手到擒来。 灾变后活下来的人，几乎全员转变为了进化者。 相较于体质改变后带来的身体素质提升，末世后人体中出现的特异能力，对灾变后环境中的能量利用效率更高，反映在在战力上亦更加强悍。 这些进化者中能成功觉醒能力并不多，而能将能力转化为高效战力的人则要稀少一些。 凭借拥有拟态类能力“锋刃”和速度系能力“突进”的出色搭配，郎华很快就作为部队新人在215团站稳了脚跟，也因此收获了战友们的爱戴和连长李义山的赏识…… 晶核药剂是末世中期的科研产物，由采集自生物体的能量晶核制备而成，旨在提高灾变后世界中晶核能量的利用效率。 而不出所料的，在重生后这一次使用足量药剂后，他又觉醒了这两个熟悉的能力。 其实郎华知道，比起前世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在末世伊始前就做好了那么多的准备，比如物资、比如计划、比如对战斗的练习。 而前世的郎华，这一刻还在孤儿院的角落里逆来顺受地忍受霸凌，吃着不够分量的饭食，勉强维生着单薄瘦削的身体。 即便半年后孤儿院避难所失陷，他被迫走出门外直面现实，更多的时刻却是握着水果刀在某个废墟下胆战心惊、彻夜难眠。 如果是现在，郎华一定不会选择水果刀、折叠刀这样的武器。它们不够长也不够坚硬。当战斗中它折断在某个地方时，提前没有准备的人肯定会惊慌失措。 而即使是一瞬的手足无措，也常常会是很多人丧命的缘由，比如那个时候的郎华。 当时若不是恰巧碰到了来到沙市执行任务的杨团长，郎华的尸体一定会在凉透前就进入那只黑尸的肚子。 杨团长救了他，甚至还给他使用了珍贵的晶核药剂。而任务结束后郎华也随其回到了南齐市，成为了215团的一份子…… “‘突进’的增加移速功效已经可以维持在了五秒上下，‘锋刃’通过与武器材料的感知联动来提升锋利属性，现阶段的我也可以保持三秒以上。” 战斗中时机转瞬即逝，能拥有这样的突变属性是“锋刃”、“突进”能在普通中阶能力中排得上名号的原因。而二者还是搭配作战的最好选择，速度+锋利，得到的最终效果绝不止1+1那么简单。若能再搭配“巨力”能力，整体的战斗力还会翻上一翻。 不过能力的觉醒除了立足于个体的独立基因外，也有很大的偶然性。有的人接连使用数只高级药剂，结果连个屁都没有。也有的幸运儿只是使用一只最低级别药剂，却同时觉醒数个高级能力。 末世中各式能力品别千奇百怪，就算到了前世终极一战的时候，也没有人能整理出一个详尽的清单。且大多数能力往往品系迥异，难以搭配，甚至有的还会相互冲突，让使用者苦不堪言。 郎华虽然只是同时觉醒两个较常见的中阶能力，但胜在是搭配的黄金组合。且此外没有另外杂七杂八的废能力干扰，因而使他拥有不错的战斗潜力。也难怪杨正华会顺势将他带回了215团培养。之后郎华亦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前线战场上屡屡建功，表现出远超普通中阶能力拥有者的战斗才情。 “能力间的搭配作战也练习了不少时日，应该能到前世水准的7到8成。虽然已经加紧锻炼了许久，但没再次经历过惨烈紧张的战斗，前世意识和这具身体的磨合仍不能算完结。好在前世经验都未曾遗失，虽然装备比起军备武器相差甚远，但整体战力应该能达到在侦察连小队里时的6成左右。” 但当初在侦察连小队里担任前锋时，已经是末世后一年整了。 如今在一切还未到来之前，郎华能做到这样，已是实属难得。 “但还不够……还不够……”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19章 死亡夜幕 没人知道郎华知道过些什么，也就没人懂得过郎华的急迫。 即便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制定过无比详尽的计划，在某些夜里郎华还是会满身大汗地惊醒过来。 因为曾经有过失去，整个人会变得敏感而恐惧，而犹豫有时候便是停滞不前的代名词。 他失去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只是他现在还一无所觉。 原谅他吧，他并非什么精英豪雄。因为足够称得上精英的那些人物，几乎都死在了某场“大反攻”里。而他郎华正是因为彼时不够优秀，才在“胶融核心”的逆向操控下逃过一劫。 他只不过是一个足够努力也足够幸运的普通人，也只是一个失去过一切的可怜人。 “我输不起了，我再也输不起了……” —— 时至傍晚，林中树影摇曳，光线逐渐稀薄。 这时郎华从隐阶野猪大脑里掏出一颗粉白色晶核，将其小心地装进提前准备好的夹链自封袋中。 这个形如花生米大小的粉白晶核隐藏在生物大脑下部，处于后方与脊髓连接的部位。 当然即便是在前世，也是灾变半年之后，军方才在秘密研究时发现其中的奥秘。 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早在末世爆发前，地球上生物就已经被悄无声息地转变了。 末世爆发前的两年黑雾侵蚀，使得生活在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成为了隐阶能量生物，比一阶还要低一个等级。 当末世开启时黑雾浓度激增，黑雾会在数小时内笼罩全球。即使半天后黑雾又再次退去，一切好似重归平常，但所有隐阶生物也已完成了向一阶的蜕变和进化。 “我这里”，郎华伸手探向自己的后脑区域，“也有一块的吧。” 郎华不用解剖自己就知道，在多次使用药剂后，那里应该是代表一阶初期的粉红色晶核。 他可不想有亲眼见到或被人见到的一天。 因为如果使用其他生物的晶核，就能够提升自己的能量水平。那么野猪会被杀，凭什么说人就不会呢…… 即便是最低阶的乳白色晶核，如果数量足够且制备方法正确，也能得到效果正确的免疫药剂和觉醒药剂。 而它们只不过是晶核药剂系列中最基本的两种。 在战争年代，科技总是在以极其迅猛的态势发展。能量晶核带来的附属产业则亦是如此。 因为有持久不衰的需求，所以才会有源源不断的产出。 郎华在前线历练多年，之后在全面溃败后人才稀缺的时机下，以小小的上尉军衔踏入高层圈子。在那两年他见过的配方，用过的药剂数不胜数，即便没有刻意记忆，脑海中仍有不少选择的余地。 考虑到杨本生他们几人的身体状态，郎华为他们选用的是PDG1型免疫药剂和觉醒药剂，代表普通型低阶高级晶核药剂，对体质较为羸弱的使用者较为温和且可靠性高。 但因为觉醒药剂所需的晶核数量和品质要比免疫药剂多两倍，所以郎华只为几人配比了免疫药剂。而觉醒药剂他只是为自己配制使用过，为的也是以战养战，加快获取晶核的速度。 终于在努力了一个月后，凑齐了最后的晶核份额。只待在秘密基地的实验室中配置完成，就可以送回去偷偷为他们使用。 之前郎华为他们偷偷使用过药剂，因为已经服下安眠药陷入了昏睡，所以没有引起过怀疑。而几人也只是在第二天有些感冒低热的症状，代表着药剂正在发生作用。 基地的建设基本要结束了，郎华决定最后在其中再布置一番。这些琐事大约用时三天，之后会启程返回沙市。 “在那之后，我就可以放心离开了吧。” 他拖过一些砍下的矮树枝叶草草盖在猪尸上。在仔细地掩盖了自己的足迹并留下错误的线索后，悄悄离开了这片密林。 在七十年前的世纪初曾发生过严峻的生态环境危机，联邦各国政府和人民对此方面极度重视。这进一步催生了后来的“土地还林”和“动物还林”运动，大量人口迁移出郊区，原有城镇则种植植被、放生动物，借此恢复生态，到如今已是成果斐然。 在还林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时，还衍生过诸如“动植物是人类的好朋友”、“大自然是人类的母亲”之类的公益标语。 可是母亲并非只有一个孩子，今天的朋友也并非不会变成明天的敌人。 “既然已经决定踏着其他物种的肩膀上位，最后却又圣母心发作，用宝贵的七十年全力资敌，算不算是自食苦果呢？” 但郎华其实知道的，如果没有末世降临，这一切都很正确。 因为人类仍会占据绝对的主导和领先地位。 因为我们已经横行在了这颗星球上数千年，还从未有过应对不了的时刻。 但没人能预知未来的变化，人们向来也只是做出对当下最好的选择。 而所有的所谓长远眼光，在大灾变面前向来不堪一击。 郎华只是有些遗憾，也有些感慨。 他在想如果这些变异后的野兽，也都能成为人类的助力该有多好。 当再次确定无误后，郎华挑了一条野兽踩出的窄路，向西南方向的秘密基地所在处，疾驰穿插而去。 这半年里虽然郎华在不断变化作案位置和手法，不过于一段区域里集中猎杀了如此数量的野生动物，还是会引起环境管理局的重视。 如果会被认为是对《还林法案》的挑衅就不好了。 毕竟离郎华记忆中的末日降临，还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郎华可不想因为护林人队伍的严加看管，而失去这样大好的机会。 积累原始资本的时刻，最珍贵的反而就是时间。 一路上郎华避开被踩断会发出脆响的枯枝，绕过枝叶密布的区域，在林中急速穿行。 周身环境中的黑雾若隐若现，郎华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处境。 他本就来自一个黑雾遍布的世界，也更加属于一个黑雾遍布的世界。 对于黑雾，对于末世，郎华本应恨到无以复加。但当他此刻身处于这样的氛围中，却诡异地感到舒适和安心，实在是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对了，我们差点忘记了。 忘记了在末日发生前，他曾经生活在，成长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缺衣少食，欺辱虐待。 末日之前的世界并不一定温暖，末日之后的世界也不一定永远黑暗。 只要，心怀希望…… —— 但他忽略掉的是——即便是在人烟稀少的城郊树林里，这样的黑雾浓度也并不正常。 之前接送晓晓上下学时，女孩也曾向他抱怨过最近黑雾浓度加大，同学们都带上了口罩之类。 不过彼时恰处郎华布局的关键时期，正是心境起伏不定的时候，因此也就未曾多加留意。 在郎华远去后，树林中重归寂静。 夜深了，光线渐渐隐去，一股深沉的浓黑笼罩了世界。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20章 虚情假意 “华子，又傍晚去山里跑步锻炼啊。” “啊，是啊陈伯”，郎华停下步子，抹一把额头的汗珠，对老汉点头致意，“下午运动对身体好嘛。” 陈老汉笑呵呵地关切道：“可不能进林子里啊。这个季节山猴子凶着呐。” “您放心吧”，郎华不留痕迹地摸一摸口袋，“我不上山，只在环管局围栏外的马路上溜圈呢。” “好好。” 郎华靠在老汉耳边悄悄说：“陈伯，前段时间我让您签收的包裹……” 老汉也神神秘秘地小声回答：“放心吧，都在你后院那个屋里呢。不过小华啊，现在打猎可是违法啊。弓啊箭啊用不好也会伤着自己……” 郎华眼中精芒一闪而逝，随即又笑着保证：“您放心吧，我就买来收藏的。不过……您可千万别和杨叔王叔他们说啊，他们知道了……也会担心嘛。” “哎好，小华你有数，老汉我就放心了。” “那您忙，我就先过去了。” “好好。” 陈老汉原来是杨家小区周围的租户，无儿无女，在街角开间杂货店维生。后来沙市3区里整改棚户区平房建筑，老汉没了去处，被郎华索性接到了基地里做个门卫。每月管吃管住，还有一份工资拿，老汉对新工作很满意。 当时正是基地开始施工的阶段，大兴土木，只有施工人员进出。陈老汉没有亲属，年纪大对新事物拘谨而不会多问，正是作秘密基地看门人的最佳人选。 而秘密签收的包裹，看来也没有出现纰漏。 “小华，回来了啊。” “哦，是王叔啊。” 迎面走来的这个中年男人叫王德，是养父杨本生原先公司里的手下。王德跟着杨本生干了几年项目后有了经验和积蓄，之后便组织了一队施工队出来单干了，甚至还带走了不少当时的经验丰富的骨干工人。 虽然打着“与其为人打工，不如自己当老板”的口号，但实际上王德托人挂牌的小公司不过是虚有其表，数年过去了仍然维持着当初施工队的规模。当年跟着他走的人们赚钱是比从前多了些许，但受的苦累更是成倍增加。加之近两年建筑行业前景不佳，王德一心专权导致内部管理混乱，手下许多人对他颇有微词。 当年的事情选的时机不错，并未对杨本生公司的运营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他们之间也算是好聚好散，劳动合同到期后单方放弃续约而已。 而杨本生又是一个重情的人，在王德一干人陷入窘境后多次施以援手，这几年工程建设阶段也多有合作，往往富余的活计都会外包给他们施工。 郎华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花费半年时间于杨本生的公司里频繁露脸、代管事务，建立自己的继承人形象。然后私下里找到王德，以杨本生的名义将营建秘密基地的任务外包给了他。 当然，他只推说是承包市政公司的养殖小区项目云云。 因为建设地点远离市区，郎华恐怕会引起怀疑、带来麻烦。 工程款是惯例的延期发放，其他问题郎华则一直含糊其辞，不过看今天的架势是躲不过一场追问了。但郎华倒也不怕，距离灾变仅剩一月长短，任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只要秘密基地的位置不要暴露。 为了这一点，郎华早做好了采取非常手段的准备。 不论是禁足，还是……杀人。 这也是他选择王德的原因之一。杨叔可以原谅王德的所作所为。但在郎华看来，凡是不告而走无疑是釜底抽薪，即便没有耽搁“煮饭”，也是不可否认的背叛行径。 而背叛者，总是死不足惜。 郎华步子很快，但在两人错过一步距离后，王德仍忙不迭地开口：“小华啊，怎么一直没见你杨叔来工地上查验下啊。” 郎华一摸口袋，眼中的烦躁一闪而逝，再转过头已是换上一副笑脸。 “啊哈哈，王叔之前我不说过的嘛。”郎华故意挺挺胸膛，“我也不小了，杨叔让我全权负责这个项目。您有疑问可以直接通电话问他呀。” 郎华料定王德心有愧疚下，绝对不会和杨本生主动通话。 果不其然，王德打着哈哈连忙开口：“不不不，那哪能啊。我就是想你杨叔了嘛……” 郎华禁不住暗中撇了撇嘴：“那王叔我先去后院了啊，我这还有事。” “先等等，小华。” 郎华眯了眯眼，并不愿作无用的交谈。 但王德仿佛看不见的样子，叉着腰继续开口：“小华啊，现阶段的工程款都是我垫付的。我知道这是规矩，不过它一个养殖小区，围墙三米就算了，居然还要合金加固是不是太夸张了？这个造价，你王叔我小门小户的……” 郎华不禁腹诽：这个老狐狸，认准我年纪小就好说话了吗？ 他严肃起脸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王叔，您这可是当初在合同里同意的，偷工减料可是行业大忌啊。而且这也是业主方的要求。您知道的，这两年山里的野兽还是很凶猛的，给养殖户造成损失就不好了嘛。” “噢噢，咱也不是要反悔嘛。”王德做出一副我懂的样子，不过转而又为难道，“不过小华你看啊，我这一帮老伙计们闷在这个项目上两三个月了，是不是该休假几天啊。” 郎华依旧赔着笑：“哎呀王叔，之前我跟您交代过，这回工期很赶的。而且你看这也快完工了，再劳烦叔叔伯伯们加班加点做几天工如何？” “哈哈，这是自然。都是吃工程这碗饭的，赶工期的道理还是懂的。不过这几天秋老虎发威，天气闷热，这加班费和高温补贴小华你看？” “这您放心，我回头就去公司里给您补上单据。一个月后，连带最后一批工程款一定到您手里。” “那就好，那就好。小华你办事我肯定放心啊。” 郎华点头致意后，便头也不回地向后院实验室的方向跑去了。 王德留在原地，笑容逐渐消散。 他偏头向沙地上吐一口唾沫：“我呸，一个小杂种你牛什么牛！”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21章 蝴蝶翅膀 实验室一角，郎华急忙把晶核从口袋里取出来，放进早已准备好的小型冰柜中。 冰柜一层被分作三个区域，分别盛放了数量不等的乳白、白、粉白三类晶核颗粒。 直到这时他才有工夫回身把门带上。 不同种的晶核颜色不同。而晶核的不同颜色正代表了晶核的不同能量品质和量级。 前世经过军方实验室中科研人员的反复实验论证，发现晶核能量实际上应是归属于辐射能的一种。 而辐射能作为宇宙中能量分布最广泛也最普遍的存在形式，得到这种结果并不使人们感到讶异。像可见光光线从红到紫的连续光谱，波长由长依次变短依次可以简单分为赤、橙、黄、绿、蓝、靛、紫七个波段。 随着波长的缩短，能量的释放也更加集中，由此展现出来的能量量级也更加强大。 同样的，晶核中能量亦通过辐射能缓慢向外消散。不同等阶的晶核因为晶核品质的高低，而贮存和释放着不同品质的能量，进而展露在外为波长不同的光线色泽。 比如现在陈列在冰柜中的乳白、白、粉白三类晶核颗粒便代表了隐阶晶核的低中高三个阶段。 因为靠近一阶赤色晶核的能量水平，所以比一阶更低一级的隐阶晶核，表现为白色或粉白色。 晶核在生物体中也通过这种方式逐步发散能量、强化躯体。当晶核被取出生物体外，便会在外环境中产生能量损耗和挥发，造成晶核品质降低。 从自然中来，回自然中去，亦是灾变后世界能量循环和维持平衡的一种方式。 且辐射实际上上属于热能类的散发传递方式，因而可以使用冷藏保存。 郎华维持高速奔跑回到基地，便是担心能量的散发问题。 在前世郎华接触的多为三阶、四阶能量晶核，对于这种以不稳定著称的“隐阶晶核”所知甚少。 他不想冒险替科学家验证这个时限。 但他没想到会因为追踪隐阶野猪而跑出去了那么远，也没想到会半路撞见王德。 不过还好，他赶上了。 越是期限临近，郎华的行事常会出现这样的小意外。 虽然这些瑕疵看起来无伤大雅，他却会因此出现心悸的症状。 其实他也分不清楚，是意外导致了心悸，还是心悸导致了意外。 不过他得承认，对于一个月后的抉择，他逃不了。 “不要想那么多了，还是先做好眼下的事吧。” 郎华长舒一口气，推开一座墙边立柜，身形一闪就进入了隐藏的地下室中。 异体晶核能量拥有多种吸收同化方式。在前世晶核药剂还没有研发出来的时候，效果最差的方式是直接吞服，吸收率只有30%~40%。虽然胜在方便快捷，但存在能量增幅不稳、异体能量冲突和诱发肢体变异等副作用。之后人们发现，将晶体碾碎后混合食醋辅食可以避免绝大多数的副作用。由于这种方式将异体晶核能量吸收率提升至了50%~60%，一时之间这种简易配方受到大众的普遍接受和追捧。 之后被证实是寄生于黑雾中“外星孢子”群落喜碱怕酸，而这种黑雾孢子恰恰便是致使生物异变和末世降临的根源。 醋酸中的某种有效成分活化了晶核分子的有序排列，更易为异体生物同化吸收。 但唯有晶核药剂横空出世后，异体晶核的能量转化率才突破80%关口。郎华手中的几个药方更是数年后的升级版，将药剂中的多种原材料精简数量种类并替换为易于寻找到的化学制品。 如此一来，才可以方便单兵战场前线的快速制备。 “呼，完成了。”三个小时后，郎华站在试验台前满意地观赏着手中的药剂，“这次是零失误，纯度也很高。” 打开便携医疗箱，把最后一批觉醒药剂小心地装在里面。然后郎华才随手拽过床头的袋装野战能量棒，抽出一根大嚼起来。 又揣一根在口袋里，郎华悄悄返回到了地面上。 “晚上十点钟了啊。”郎华撇撇嘴，对自己的效率腹诽不已。 草草洗漱之后，郎华躺在床上。 白日里的疲惫、计划大功告成的安心，让他很快进入了睡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愈发浓黑，相继熄灯后的工地渐渐响起一些悉悉索索的动静。 “嗬嗬嗬嗬。” “啊！什么怪物！” “老三，你干什么？” “住手！别过来！” 惨叫、惊呼刹时间遍布工地的各个角落。 有人在惊慌中拍亮卧室灯光，却不料吸引了更多怪物。 白天还在喝酒吹牛的同伴，如今却化作了索命的厉鬼，喜食人肉的恶魔！ 受害者的惨叫渐渐平息后，围在他身边进食的怪物，陆续被灯光吸引起身离开，踉跄着向光亮处聚集。 然后受害者也站起身来，拖着散落的肚肠，顶着破烂的脖颈和脸庞，加入他们，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这时有两只怪物无意间脱离了队伍，一前一后踱着步子向后院小屋走去。 而那里的门……虚掩着。 ——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了，一个黑影挤了进来，向角落里的床架移动着。 郎华并没有醒，只是翻了一下身继续酣眠。 黑影立在床前不再移动，张嘴向那个身躯咬了下去。 “啊！好痛。”剧痛令郎华刹时间醒转过来。 “怎么有黑尸？” 郎华盖着薄被，黑尸只是隔着棉絮咬住了他的右臂。 一张满布血污的狰狞面孔近在咫尺，郎华没有慌神。他左手反手摸向枕侧，却不料摸了个空。 “糟糕！大意了，刀还在地下室里！” 比起重生之初的自己，郎华的警惕性倒退了不止一点半点。 他太过自信于重生时带来的前世记忆了。 而且他忘了，他的重生本就是对前世记忆的最大否定。 某些经过验证后的事件迷惑了他。 在他不知不觉间，一只蝴蝶早已煽动了翅膀。 …… 忍着剧痛，郎华翻下床去与黑尸僵持着。 对面的黑尸仍隔着薄被对郎华的胳膊恋恋不舍，郎华也不急于挣脱，借力一甩将黑尸连带自己撞向墙壁。 黑尸吃痛，果然松了口。 郎华也借机推开一步，保持足够反应的距离。 这时窗外一直不停的碰撞声终于消失了，但郎华却心道不好——一只女性黑尸出现在了视野中，正笨拙地推挤门板，不消片刻就要来到他的背后。 届时必定成为两面夹击的不利局势！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22章 空白 面对这种情况，郎华已然做好了冒险的觉悟。 若是有着趁手兵器，他本会选择更为保险的缠斗…… “但现在，必须要冒险了。” 郎华活动着麻木的右臂，始终保持着对这只黑尸的直视。 黑尸的一双眼睛白 浊，却死死地盯住郎华不放。沾染血迹的嘴巴半张，露出森白的牙齿，在黑夜里令郎华心神一凛。 郎华抬脚把侧后方的脸盆架踢倒，借此阻挡门侧的女性黑尸片刻。 听到响动，身前黑尸也将头僵硬地转向门侧。 “就是这个时候！” 初期黑尸智力低下，果然中了郎华的一箭双雕之计。 郎华抓住机会，扑了上去。他回旋一踢，重重击打在黑尸膝盖内侧的腘窝处。 果不其然，它重心当即不稳，整个人沉沉地跪在了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同时响起的，还有它愤怒的低吼——“吼！” 郎华没有时间欣赏自己的战果，另一侧的女性黑尸已经在笨拙地翻越歪倒的盆架。郎华甚至可以借着灯光看到她口中滴出的涎水。 凭着记忆，郎华反手摸向墙角处。 “果真还在这里！” 他右手紧紧握住遗留在屋内的米长精钢直尺，回身一旋，借助巨大的惯性斩在黑尸的脖颈上。 一颗头颅斜飞向一侧，无头的尸体缓缓倾倒，却无血柱喷涌而出。取而代之的，是缓缓在地板上蔓延的黑红浊液。 “果然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随着郎华用力一抖，沾染在钢尺上的黑尸体液就尽数洒在了地面上。 星星点点，好似墨迹。 他轻蔑地盯着眼前的女性黑尸，任她“嗬嗬”怪叫着把自己视作即将到手的肥肉，只说一句：“来吧！” …… 等到郎华出现在门外时，事先准备好的单兵武装袋已经斜挎在了他的肩上。 把右手的锰钢砍刀换到左手，郎华无奈地咧了咧嘴：“未战先把右臂半废了，出师不利啊。” 直到这个时候，郎华才有空闲整理起思绪。 一睡月余这样的解释必不可能，那就只可能是——末世提前开始了。 “提前了的话……怎么会？” 心脏咚咚跳着，血液涌上头脑令其一片空白，郎华却出人意料地想起很多事情。 —— 一个月前，2275年10月10日。 “晓晓，你人呢，傍晚了我来你们学校门口接你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老师带你们出去做活动了吗？” “啊，郎华哥哥！我忘了跟你说啦。我不在学校啦。” “怎么？你逃学去玩了？”郎华的声音严厉起来。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郎华哥哥。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诬陷我，晓晓好冤枉，好委屈啊。我哭……” 郎华努力忍住额头直冒的黑线，手机被捏的咯吱咯吱响：“到底在哪？杨、晓、晓。” “呀，哥你好凶啊。我就在家里呐。你不信可以和我开视频嘛。” 郎华疑惑：“怎么回事？” 电话那边传来手柄按键的击打响声：“之前跟你说过嘛。现在学校里好多感冒发烧的，好像到了流感多发的季节了嘛。”女孩继续随口回答着，“这几天情况有点严重，老师就叫我们回家几天，权当放假咯。” “几天是几天？” “二三四五天咯。嘿嘿，够长吧。没想到暑假结束后，还有还有机会过这样的假期欸。要不郎华哥哥你也来陪我打电玩吧。一个人好无聊的说。” 郎华松一口气：“那正好，杨叔的公司里我最近也有事，下周我没空的话就叫你茜姐送你。” “啊？怎么这样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诶。” “听话。我挂了，拜拜。” 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音，杨晓晓把手柄扔在一边，取下夹在肩膀和脸侧中央的手机，对着屏幕轻轻抱怨：“呆子。” 她侧躺在沙发上，不顾正穿着裙子，毫无淑女形象地翘起二郎腿。手指漫无目的地滑动着通讯录，最后拨通了出去。 叮铃铃。 “哎呀，晓晓你怎么想起我来了呀。” “莉莉，在哪呢？” “我呀……在家看电视呢。” “呵，我信了你的邪。快点的。” “嘻嘻，就知道瞒不过你啦。我在和龙哥……约会呐。” “就陈龙？你眼光也够差的。” “哎呀呀，就玩玩嘛。不是谁都有个战神一样的郎华哥哥嘛。” 杨晓晓“腾”地一下坐起身来，脸色通红一片，嘴上却是毫不认输：“那是。就陈龙那几个，在我哥手下连一个回合都走不过。哼，居然还不要脸的打电话叫人……” “啊咧，那不是也被你的‘郎华哥哥’干趴下了嘛。” “哼哼。那可不。” “不过呀，龙哥今天带了新口味的香烟，薄荷味，要不要……”电话那边的少女诱惑着，“来试一下？” 晓晓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拉倒吧。被我哥闻出味道就惨啦。” “噢。那就可惜咯。” “别磨蹭了。三区广场商业街，我这就出发，限你半小时到哦。” “啊？又逛街，好无聊的说。” “废话少说，你只有29分钟了哦。迟到的话，小心我……嘿嘿嘿。” 听到杨晓晓发出怪笑，邢莉莉不禁吃吃地笑了起来灵。 她忙道：“哎呀，知道啦。” 而听到听筒那边的邢莉莉对远处喊着“龙哥我先回去了”之类的话，杨晓晓也挂断了电话。 心里回想起郎华之前的嘱咐——“出门玩要跟我汇报听到没？” 杨晓晓的手指悬停在郎华的号码上方又再次拿开，最后只把屏幕举到眼前。 她盯着号码旁郎华的小小头像，赌气似的吐着舌头：“哼，大笨蛋，就不告诉你。” —— 半个月前，2275年10月23日，秘密基地地下室中。 “喂，萍姨。” “小华啊，你在哪呢？” “我……我在外面跑步呢。怎么了？”郎华并不经常接到“家里”的来电，所以显得有些慌张。 “没什么。就是你最近在外面要小心啊。” “我会注意的。不过您怎么突然这么说？” “小华你没看这几天的新闻吗？省会南齐市那边的国道上出人命啦。” 郎华没有惊讶，继续在草纸上演算着药剂制备时的晶核需求量，随口回答：“车祸啊？这不是常有的事嘛。您放心，我跑步不会上机动车道的，过人行道也会看车。您要再不放心，我在茜姐家里的跑步机上锻炼也是一样的。” “小华啊，你杨叔和我知道你有数。不过这回可不是车祸啊。有个人疯了，乱咬过路的行人呢。” 郎华停笔道：“这样啊。” “是啊，网上也都在传呢。不知道是狂犬病、疯牛病什么的。有的说被特警当场击毙了，也有的说被逮捕了起来……都说和这次的流感有关呢。像几年前的猪瘟流感一样，说不好会传染……” 经过觉醒药剂强化后的郎华，自然不怕普通流感之类的病毒细菌。 但他为了让李丽萍放心，他还是郑重其事地回答道：“行，萍姨您放心。这段时间我就不上街跑步了。茜姐那边我会打电话嘱咐下。您和杨叔也千万小心。” “哎好好。” 电话那边传来声音：“李主任？李主任在吗?3号床的病人情况不太稳定，需要您去看一下。” “好，这就来。那小华你注意，我这有事先挂了。” “您放心吧，萍姨。” 此刻的时间，定格在了2275年的10月23日，距离前世灾变降临的时刻还有四十八天。 任此时的郎华想破脑袋，大概也不会想到，“降临日”竟会提前一个月到来。 而他或许忘了，既是于悬崖之上走钢索，一时的顺风顺水才是真的侥幸。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23章 倒带 挂掉李丽萍的来电，郎华把演算完毕的草纸放到一边，一边拿过另一本清单表格，一边思考着。 在末世开启前，郎华一直在沙市孤儿院里过活。离开那里也是在末世半年孤儿院失陷后的事情了。 在孤儿院里的那段日子，郎华并不具备获知外界信息的条件。 所以这段历史郎华所知甚少，几乎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而参军后在杨团长手下的学习班进修时，涉及的也多是战斗技艺和谋略。对于这种已经发生过的阶段历史，从上至下的态度都差不多，顶多就是一带而过。 就算是如此，还是有不少学员认为是在浪费时间，对它十分不屑和抵触。 其中便包括当时的郎华。 不过因为郎华敬佩那位负责授课的军官前辈，也就姑且听过有数的几回。 没有人专门研究过，作为末世缘由的孢子黑雾，是否在末世前夕就表现出了偶然的活性。 至于早在灾变前就活跃扩散的黑雾，是否早已刺激到某些生物体的神经系统，并引起过部分个体的短期剧烈狂躁，郎华也不得而知。 但在最近的狩猎中，的确有受黑雾影响进化程度不同多种隐阶生物存在。从隐阶初级的麻雀、隐阶中级的山猴到隐阶高级的野猪，都曾出现于郎华的视野之中。 即便身处空间狭缝中的星盗者团体合力操盘布局，地球环境对他们来说仍是陌生无比。孢子黑雾的扩散同时受大气实况影响，“异化”阶段不出丝毫纰漏根本不可能。 而此次的事件，大概也是万千偶然概率中的意外情况之一吧。 毕竟和死去数十亿人的末世狂潮相比，一次只能登上某省卫视新闻直播间的暴力伤害事件，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 萍姨他们吃惊，不过是习惯了被媒体渲染出的盛世太平而已。 平滑如境的湖水中，即使是一颗碎石也会泛起波纹。 但仅仅是一颗碎石，又有什么值得忧虑的呢。 郎华这样想着，一颗心慢慢放下。 “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杨叔他们四个都用过了免疫药剂。一个半月后，末世当天的准备也早已完备。” 郎华把核对过的一张清单放在一边，自语道：“不过既然萍姨吩咐了，那还是要通知茜姐一声的。” 他用笔头敲敲桌面，抬手拨通了林茜的号码。 娇媚的声音很快通过听筒传了过来：“呀，我当时谁，这不是郎华弟弟嘛~” 郎华无奈地开口：“茜姐，你怎么也跟晓晓那小妮子学啊。” “咯咯。怎么啦，不许啊？” 郎华告饶：“这我哪敢啊。” “说吧，什么事啊这回？” “你怎么知道……” “哼，没事也不见你找我聊天呀。” “啊，哈哈，是啊……”，就算是隔着屏幕，郎华也好似感受到了一股压力。他只得放下手中的清单赔笑道：“还真是有事。” “哼哼，说吧。” “最近新闻看了没？萍姨他们说让……” 那边林茜打断道：“你是想说南齐市国道暴力伤人案是吧。” 郎华倒是讶异：“茜姐你知道的呀。” “那可不，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最近不是埋头窝在家里，就是不见人影。明明之前很爱看新闻的说。” 面对姐姐一样的人的轻声责备，郎华也做不出什么反驳，只能干笑着答应。 “小华你今天不跟我说，我也要打电话给你的。现在网上谣言闹得挺凶的，这种违法的事你可不要参与进去……还有啊，之前你感兴趣的那个科幻类的末日谣言，也不要胡乱联想。好好准备两个月后的入学考试听到没？” “小茜姐你放心吧，我知道啦。” 他心说：不过茜姐倒提醒我了，趁乱再发一次帖子，说不定还能起到些效果。 若按郎华前世今生的年龄算起来，仅仅19岁的林茜根本算不上他的长辈。但无论作为重生前的青年上尉，还是重回16岁的孩子，他都很享受被这样对待。 这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呵护，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就好像……似曾相识。 “心妍姐。”郎华禁不住轻呼出声，笔杆掉落在桌子上，胸口窒息似的疼痛。 一副画面闪过眼前，那是——陈心妍惨白、了无生气的脸，血……早就流光了吧。 可是……只要人还活着……心就还会痛。 “什么？小华你刚才说什么？我这里跑步机太响听不清楚。” “啊，没什么。”郎华一个激灵，被听筒里林茜的声音唤醒回来，“对了茜姐，你的截拳道练的怎么样了。” “进度不错，大学里有练习瑜伽，柔韧性都还在。力量训练在循序渐进地进行。招式类的有过基础，再找回来也容易，就是缺个陪练，效率不高啊~”她一字一顿地补充道，“到哪里去找、个、陪、练、呢？” 郎华已经能想象到林茜露出的狐狸一样的笑脸了，他赶忙保证：“下下周，下下周我一定回去。到时候还望林茜大侠不吝赐教啊。” “哼，那肯定让你满地找牙。不过，得叫我小龙女才行。” 郎华调笑：“那我也不是杨过啊。” 对面笑骂道：“你想得美。截拳道祖师是李小龙宗师嘛。我当然要叫小龙女喽。” 林茜又小声补充道：“不过小华你还是快回来吧。在自家的健身会所里也好不自在。” “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那帮臭男人……好像因为我在这里练习，来的好频繁啊最近。真是的，我都故意在他们面前打沙袋了，眼睛还偷偷盯着我看，真讨厌……” “那我也是臭男人欸，茜姐。” “嘁”，林茜撇着嘴，“你是我弟，不一样的好吧。” “嘿，那先这样，我这有事先挂了哈。茜姐你平时注意安全。” “嗯。” 嘟嘟嘟…… 林茜从跑步机上迈步走下来，拿搭在肩上的毛巾拭一下汗水。 她忍不住腹诽一句：“杨叔公司里给他安排了什么活计啊，忙成这个样子。” 不过转眼她又轻笑起来：“小男生长大了呀，还要把自己当男人呢。” “今天先这样吧。出汗好多，得回家冲个澡。”林茜伸展酸麻的躯体，自语道。 周围渐渐有热辣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让林茜感到浑身的不舒服。 她轻“哼”一声，抬脚向吧台走去。 “小李啊，今天的关门任务又要交给你啦。我要回家冲澡去了。” “啊好好。” 那个名叫李东的男子，瑟缩在吧台后答应着。只有在林茜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敢频频将目光投向林茜的婀娜背影。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24章 命运 但凡每场大型的灾变，在它的预备阶段往往都会有迹可循。 或许是一场奇怪的骚乱，或许是愈演愈烈的某种表征。 当你不曾留意，灾变来临时必定会措手不及。 轻则失去优势，重则失去性命。 自己的性命，或者身边人的…… —— 霎时间，这些记忆的碎片争先恐后地钻进郎华的脑海，让他窒息，令他惊疑、惶恐然后颤抖。 像前世那场全面溃败，像最后的终极一战…… 很多时候，你发现无论再如何努力，最后却……谁都救不了…… 你所做过的一切，在现在看来是那么无力……那么可笑…… 呵，还真是一个卑微的可怜虫…… “提前了，怎么会？不该这样的！明明……”他的手指狠狠揪着头发，“就在一个月后，明明前一世就是这样，明明已经发生过的。怎么会……” 其实在这一切出现的那一刻，郎华就已经想通了一切。 或许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承认。 即使这些已经活生生地发生于他的眼前。 人类大概是最富有智慧的物种。 我们总是能在事件尘埃落定后回过头来，从丝丝缕缕的细节中获取信息，进而找到答案来解答一切。 我们总是能在一件事、一段路完结后，站在上帝视角顿悟或者恍然——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 “当局称迷，傍观见审。” 但若仅仅是在挫败后得到教训，却并不足以救人性命。 这场末世本就不是按照既定轨道前进的火车，历史向来由一个又一个的巧合和偶然填充堆叠，而后造就。 过去曾发生的一切，充其量只是事件中万千可能的某一个。所以即便重来一遍，向来也难以保证一切如初。 真要比喻的话，这场末世更像是一辆在乡间土路上缓缓行进的小轿车。如若偶然遇到小小坑陷，虽然不会像自行车那样立即发生巨大的转向，但谁也说不好，这条笔直的行进路线是否已经存在了细微的偏移。 即便该来的总会来，但在某些细微处……早已是面目全非。 像郎华，不也提前离开了孤儿院，做出那么多与前世迥异的行动和准备吗？ 对所谓既定命运成立的合理性来说，重生者的存在，便是一个不能再大的悖论了。 而正是为了反抗前世那种宿命，郎华才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和念力作为重生者回到现在，妄图翻盘，也妄图拯救。 他郎华，便是今世的“坑陷”之一了。 早在他有所行动时开始，便有一只蝴蝶以郎华之名开始了翅膀的煽动。 影响的范围，将辐射郎华身边的所有活动区域。 并且，还会因为时间的顺延而持续发酵…… 而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在郎华所不知道的地方，“坑陷”或大或小、无处不在。 即便地球上的一切如初，在大气层上方的空间狭缝里却不受控制。 所谓未知，向来会给计划带来最大的冲击和风险。 —— 郎华早该有所觉悟的。 一方面是因为疏忽和麻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心底还抱有一丝渴求和期望。 虽然……现实狠狠击碎了这份期望。 “明明那么多事都和前世一样的……明明一切都很顺利……”郎华抱住脑袋蹲在门口的台阶上，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明明只要再有三天……为什么？为什么……” “既然普通人不是神，那么重生者亦不是。” 如果当时能有人，对郎华说出这番话。或许他还不会陷入癫狂之中。 但我们更知道的是，若当一个人的思维走进死胡同。其中的执拗，不依靠外力实在是很难摆脱。 这时几只黑尸被小屋的灯光吸引，一步步地游荡过来。 而郎华却好像置若罔闻的样子。 最前面的男性黑尸向前伸展出上臂，嘴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毫不掩饰对新鲜血肉的渴望。 那双手血肉翻卷，指甲乌黑修长，一分一秒地向郎华逐步靠近，眼看就要触碰到他的肩膀！ 在这时，郎华猛地抬起头来，圆瞪着双眼看向前方。 那对眼睛通红，满布血丝。 与此同时，由郎华的头颈部蔓延到全身，发散出无限接近深红的血色光辉。 原本即将咆哮的五只黑尸，仿佛被定住了身子一般。 它们僵立在原地，甚至发出轻微的颤栗。 这是高阶晶核能量生物对低阶个体的全面威压！不过向来产生于极个别的情况中，前提是两者间存在一个或数个大等阶落差。 心神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郎华竟在这种时刻悄然晋级。 现在的他正是无限接近于一阶后期的红色晶核状态。相较于之前的一阶初期，郎华完全不依赖外力跨越了一个半小等级。 其中虽有其两年间厚积薄发的原因所在，但这在前世的进化理论中仍是闻所未闻。 不过现在的郎华完全感知不到这种状态。 因为作为战力狂暴飙升的代价，他的意识已经陷入了迷失。 这将是“狂魔”血狼花降临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吼啊！” 他站起身来，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一刀斩在了对面黑尸的腰侧。 几秒后，黑尸的上半身慢慢脱离其他部位滑落了下来，露出白色的骨茬和黑红粘稠的血肉组织。 之后，腰际以下的部分才轰然倒塌。仿佛整个人原本就是被用蜡油将上下两半粘合在一起的，而现在只是蜡油重新融化了而已。 郎华弓着腰在原地喘着粗气，发出口齿不清的低语，赶在另外几个黑尸妄图逃跑前冲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出现……死，都给我死！” 原来即便是在潜意识中，郎华仍在怪罪着自己。 在因为懦弱犹豫而心神波动的那段时间，被耽搁的计划，扰的判断……而造成如今无法挽回的现状的…… 他只能归罪于自己的身上，像曾经，像现在。因为他什么也没做，因为他什么也做不了…… 地面上遍布着残肢断臂，黑红的血水和花花绿绿的内脏碎块。 一股眩晕袭上脑海——这是肢体超负荷运转后的脱力症状。 借着这股虚弱，郎华才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也看到了狼藉一片的战场。 凭借前世十三年的经验，他明白自己刚才一定陷入了某种暴走状态。 但没有凭空得来的力量。小孩子妄图挥舞大锤，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自己受伤。 隐患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埋下了。 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在那个奇迹般的重生时刻，他就注定要背负很多代价。 因为所有的一切……向来都是平衡的。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25章 黑雾孢子 “啊！救命！救我。” 远处的惨叫把郎华从恍惚的状态里拉了回来。 “先救人。”郎华这样决定。 但右手一攥刀柄，便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 郎华无奈苦笑，右臂算是半废了。初期蜕变为黑尸的个体，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骨骼硬度。 毕竟连特级硬度的锰钢砍刀都出现了几处微小的豁口。 毫无章法的劈砍带来的反震，必然会加重了右臂的伤情。 天色仍然漆黑一片，但郎华估计很快就要天亮了 更多的黑尸受到方才打斗声响的吸引，正缓缓向这里靠近。 郎华把砍刀收起背在身后，回忆着基地中的房屋布局，准备改变应对策略。 他取下墙上施工时备用的扩音喇叭，一边奔跑一边大喊着：“我是郎华，还活着的人，在我打开探照灯后，到北区的灯塔处撤退，那里可以据守。我是郎华，还活着的……” “吼！” 郎华灵活地躲避着道路两边黑尸向他伸出的利爪，时而左右闪避，时而弓腰，时而单手撑起身体翻越障碍。 “嘿呀。” 这是一个漂亮的旋踢，充分借助了奔跑起来的巨大惯性。郎华斜踩在墙面上，一击命中了这只黑尸的后脑。 在关键部位遭受了这样的重击，巨大的震荡直接令它陷入昏死。 郎华左手摸出军刺，迅速完成了补刀。 而原本挎在肩上的扩音喇叭，在完成了历史使命后，便被郎华当作飞锤扔在了路上的某只黑尸脑门上。 挡路的家伙，根本不用对它客气。 费尽曲折，郎华终于到达了工地的配电室前。 “腾腾腾。” 基地各个角落的聚光探照灯依次亮了起来。 原本正抓挠着宿舍门板的黑尸，跪坐在路边啃食血肉的黑尸都一个接一个地站起身来，机械地向着各个探照灯架围拢过去。 …… 十分钟前，基地宿舍区。 王德着急地喊着：“进来，快进来！把门堵上。” 身边看起来年轻些的邢姓男子慌忙阻拦：“德哥，小张他们还在外面。” 王德转头狰狞的吼叫着;“别管他们了，再不关门我们都得死!” 身边还有几个中年工人七嘴八舌地插话：“是啊，说不定他都被咬啦。” “对啊，老邢你快让开。不然我们也危险啦。” “啊，过来了。两只怪物！” “是老张头和老李头。他俩居然也……” “闪开！”王德劈手夺下邢伍田手里的木椅堵在门后，转头向他吼道，“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快去和老刘把那边的木桌搬过来！” 邢伍田打了一个激灵：“哎好好。” 那边王德和其他几个人奋力推挤着，木门发出象征着不堪重负的“吱呀吱呀”声响，薄薄的压合门板在黑尸和数人间呈现开开合合的拉锯状态。 “再加把劲，它们要进来了！” “德哥，要不然咱们和它们干吧。” “老刘你疯了吗？这种活死人怎么打？你没见陈工捅了它好几刀不还和没事人一样。最后不还是被咬了！” “我在家里孩子看电影时候看过，这种叫丧尸，要打头才能死的。” “电影里的怎么能信？你想让兄弟们拿命去冒险吗？” “就是啊。老刘你说的到底能不能确信？” “这我……” “可是如果不听老刘的，这门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啊。” “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听，有人在喇叭里讲话！” “还真的是，好像是……小华？” “让我们去灯塔避难，外面那么多怪物，岂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王德瞪一眼这个人说道：“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啊，是。德哥，那我们……” “等”，王德摇摇头，“等小华说的探照灯打开。” …… 这边郎华成功打开了探照灯后，便马不停蹄地折身向北区灯塔处奔去。 那里是离工人宿舍区最近的制高点。 他需要在工人们去往灯塔的的道路上进行提前清扫。 清扫的对象并不是垃圾和杂物，正是身前张牙舞爪的黑尸。 “嘿呀！” 郎华扭转身体躲开黑尸的利爪，抬脚踢向它的下盘。 趁其身形不稳之际左手突刺，将匕首没柄捅入黑尸的眼眶。 这只生前好像还是见过的人，但郎华没有丝毫犹豫，踩着黑尸的头颅将匕首拔了出来。 历经前世十三年春秋洗礼，郎华不会愚蠢到还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同类。 按照他的前世记忆，这种寄居有外星孢子生物的黑灰雾气，由星盗者团体提前两年释放在地球大气中。 而这样的孢子黑雾兼有诱发变异和改造环境的功效，将在长达300天左右的时间中不断增生扩散。最终黑雾跟随副热带高压信风弥漫全球，并逐步分裂增殖致使浓度上升。 而在灾变降临的那天傍晚，也就是“降临日”。孢子黑雾的各项指标呈现指数式增长，在仅仅数小时中便致使亿万地球物种完成隐阶晶核生物向一阶晶核生物的蜕变。 这一次的灾变降临，对于生活在东半球的人来说，不是发生在一个月后的太阳落山后，反而在是昨天深夜。 这意味着活动在室外的人会更少，遭受剧烈感染而尸变的基数也会降低。 但相对的，深夜中发生的灾变，更加悄无声息，也更加难以防备。 或许本质上的情况虽有变化，却没什么太大的改善。 对于全球性的黑雾爆发，各地虽因地理因而在时间上稍有偏差，但都会在黄昏到黎明间的阶段完成。 而类似这种的井喷式爆发，在未来还会以每年两次的频率稳步出现。 我们称之为“季节性喷发”。 起码一直到前世十三年的灭世之战时仍是如此，不过每年的两次喷发规模并不固定，也因此影响着不同地区地球种族的进化速率。 与这种外来生物形态上最相近的是地球上的申克氏孢子丝菌，但黑雾孢子拥有更强的致毒性。郎华不知道黑雾孢子是否为星盗者星球的本土生物，但它出乎意料的对地球上的碳基DNA生物表现出极强的相适性。 黑雾孢子应属寄生类生物的范畴，在灾变前的黑雾增殖扩散的阶段，于地球生命体中皆呈现无毒无害的隐性共生状态。 孢子群落集聚为小于100微米的固液质点颗粒，并持续悬浮在黑雾中保持类似休眠的低耗状态，只有在快速增殖的时刻才具有部分活性。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26章 能量晶核 与地球上原有的人造或自然气溶胶所不同的是，孢子黑雾的浓度虽受气候影响有升有降，却由于大气降水等原因而聚沉或消散。 在灾变发生当天，黑雾井喷爆发致使原本依存于生物体中的孢子群落，在10%的人类个体和70%的兽类个体中隐性共生状态加深，产生进化者群体和黑兽群体。 而大多数人类和少数兽类，则在孢子显性状态下释放的致命毒素中很快失去生命体征。之后他们由孢子群落接管生物体神经系统，而成为显性尸变者，即黑尸、尸兽中的一员。 孢子群落寄生在生物后脑脊椎处的脑桥和延髓中，配合分泌产生的信息素控制全身、刺激个体的进一步变异和进化。 由孢子和生物体共生而进化为更高等的能量生物，所累积的游离能量以晶核形态存在于生物后脑处。与影视中的T病毒丧尸相仿的是，若外部攻击能够直接破坏生物体大脑，从根源上破坏神经系统，也会达到一击致命的功效。 且这样做不会破坏晶核战利品，不过作为共生生物的孢子群落也会随之死亡。 在隐性共生体中仍由活体占据主导，孢子沦为附庸和进化道路上的有力工具。 但当隐性共生体受到外界刺激，如被尸变者撕咬、抓伤，使个体受到孢子毒素重度感染。之后孢子寄生机制被二次激发，孢子群落占据主导。被咬生物由隐性共生变化为显性寄生，生物体死去，在40分钟内尸变为黑尸或尸兽。 免疫药剂由孢子同源晶核制备而成，可以提前使生物个体对孢子毒素具备抗性，从而在黑雾侵袭下维持隐性共生状态。 但它并非毫无害处。个体在使用过免疫药剂后，将无缘最近一次黑雾喷发带来的实力提升。觉醒药剂也附带这样的排斥效果，但采用觉醒药剂获得的进化加成，比起被动等待黑雾喷发更加迅速和稳定。 无论是隐形寄生体还是显性尸变者，这种变化皆不可逆。 二者虽同属孢子晶核能量生物，却互为死敌，由于无意识的争相进化而互相沦为猎物和猎手的关系。 这大概也是星盗者团体的目的所在吧。 孢子毒素毒杀大部分人类后，形成的黑尸、尸兽、黑兽群体还会对幸存者进行二次屠戮。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把70亿拥有思想的蚂蚁削减为数量不足1亿的蚱蜢。虽然更强有力了一些，但也就仅限如此了。蚱蜢仍属“蝼蚁”范畴，且数量锐减后更为集中，伸手捏死的时候也就更加方便快捷吧。 况且若能再使些手段，促使这颗星球上的土著争斗厮杀起来。或许根本就不用他们亲自出手，就能拿下这颗行星了。 毕竟作为一种外星智慧物种，即便是他们，想要在地球大气环境被孢子黑雾改造完毕前就降临到地球本土，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由此也可看出，星盗者团体所属的行星文明暂且不论，单就星盗者团体而言，还无法直接将地球文明覆灭。 借力打力是为了省力，更是一种无奈之举。 “而这便是本土种族的希望和优势所在了。” 在距离灯塔不远处，郎华再次通过偷袭干掉两只黑尸。 粘稠的黑红血液顺着匕首上的血槽滴在脚下，郎华顾不上清理，看向前方眯起眼睛。 不远处二十余只黑尸听到动静，一个接一个地转过身来，张嘴咆哮，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吼！” 二十多只黑尸向他围拢过来，郎华自知不能硬碰硬，转身向东北方向斜插过去。 黑尸们眼见在嘴边的肥肉就要溜走，机械地转身向郎华逃走的方向发出怒吼，缓缓地追去。其中几只甚至僵硬地奔跑起来。 看到这一幕，郎华不禁心神一凛。他立即改变路线，在堆积的材料堆前反复绕圈，初期尸变的黑尸身体不够协调，在这段区域里接连碰撞、苦不堪言。 眼见南面宿舍区已经陆续有人向灯塔处聚集过来，郎华转身提速，将黑尸群缒在身后引向东北方向。 幸存下来的十多个工人趁机爬到灯塔围墙里面，暂时安全了。 几分钟后，郎华绕了个圈子从西面回来了。仍然有七八只黑尸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吃灰。 灯塔处的人们本来正在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天亮，忽然发现了不远处的郎华。 “看，是小华回来了！” “他怎么把那些怪物也带回来了？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老六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没有小华你能活着到这里吗？你忘了刚才是谁冒险把那么多只怪物引开的吗？” “又不是我要他引开那些怪物的。他都引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要是他和那些怪物一起死在外面就好了。” “你！你还有没有人性！” “别打了，别打了。老六他也只是想活着，刚才他弟弟就被咬死在他面前啊。” “都别出声！那些怪物把郎华咬死后，万一注意到这里就危险了！” “你们！” 围墙后纷乱一片，唯有王德喃喃着，仿佛第一次认识郎华的样子：“好一个不可貌相的小子，好一个有勇有谋的郎华。我还真是走了眼……” 邢伍田站在王德身边，看起来只有40岁的样子。 他爬上墙头，焦急地大喊：“小华，快来这里！” 其他人猝不及防下吃了一惊。 “邢伍田你干什么？” “你快下来，怪物会注意到这里的！” 那边郎华听到后，点头向邢伍田致意。之后猛然回身，一刀斩在一只黑尸的后脑处。 另一只黑尸妄图扑上来撕咬郎华，却被郎华当胸一脚踹出去三米远，身形不稳跌倒在地面上。 “突刺！”郎华低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跟前。带着风声的一刀刺入黑尸眼窝，终结了这具尸变体的畸形生命。 连贯纯熟的一场双杀上演在面前，直叫众人说不出话来。 王德更是双眼微眯，流露出忌惮无比的神情。 郎华加快脚步，双手一撑矮墙，身形一摆跳到了围墙里面。 “怎么就这么几个？没有活着的人了吗？” 一边问着，郎华一边把背包中的几把军刺和片刀分给众人。 “都在这里了。”其他人的回答有些垂头丧气。 郎华当即吩咐道：“黑尸要来了！上二层脚手架，所有人，快！”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27章 天人交战 这样如同命令一样的口气，令王德感到很不舒服。但想起刚才的剽悍一幕，他还是照办了。 指着身后的黑尸，郎华快速说道：“这些怪物叫黑尸，致命位置在大脑和后脑。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居高临下给我可劲儿招呼！” “来了，它们上来了。” “快，砍他们的头颈！” “砍中了！不好，刀卡在头骨里了！” “快，快……” …… 虽然众人是毫无章法地乱砍一通，但胜在居高临下。 并且在今天醒来后，他们应该都感到了力量的充沛和增强，甚至逃跑时的速度都比以往快上了几分。 没有在孢子黑雾的首次喷发中尸变感染，他们无疑是幸运的。 而作为今夜生死之际的补偿，他们将作为“进化者”在新世界、新纪元中获得继续活下去的资格。 力量的增长，甚至是幸运儿偶然觉醒的能力，他们都需要时间来适应。 “欢迎来到新世界。”郎华声音低低的，不知道在同谁诉说。 天色逐渐朦朦发亮了起来。 他翻下墙去，利索地取出死后黑尸体内的晶核。 王德见到这一幕，明显有话要问。但郎华却避开他走向邢伍田：“邢叔，电话在身上吗？我要给家里报个平安。” 说是报平安，实则是想获知其他人的状况。 现在的这个世界上，或许他才是最不容易出事的那个才对。 “好好，给你。”邢伍田慌忙翻出手机给他。 邢伍田的女儿邢莉莉和杨晓晓是同班同学。 郎华在接送晓晓上学时，同他有过几面之缘，勉强算得上是认识。 “叮……叮……” 在战斗时，郎华尚且能逼迫自己进入精神集中的状态。现在当他一旦空闲下来，便再也抑制不住心慌，抓着手机，手心里满是汗水。 “算我求你了，接电话啊！快呀！” “叮……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未完成响应，请重拨。您好……” 拨遍所有人的号码，无一接通…… 无论是杨本生夫妇、茜姐、晓晓，还是家里的座机。 孢子黑雾在昨晚井喷爆发后，残余在大气中的生物电严重干扰了地表电磁通讯。一切依靠地表基站传导电磁波通讯的老式民用设备将完全失灵。 即便是在军用转民用运动进行了二十年后的今天，比起小巧价廉的智能手机，卫星电话仍因为价格高昂、外观呆板等原因未能得到广泛应用。 郎华遗漏了这一条准备。 不，原本按照他最初的计划，根本用不到这样的东西。 他将在末世开启前悄然离去，独自闯荡，保证最高的速率…… 不论怎么说，有他的原因。 郎华感到全身一阵一阵地发凉。 “小华，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不然，歇一会再打试试吧。” 郎华向邢伍田摆摆手，说：“让我自己呆一会”。 他挤开人群，捂着额头登上灯塔二层。然后便背靠着墙面滑了下去，坐在了角落里。 身下灯塔一层处，也陆续传来众人气急败坏的叫喊。 “怎么回事，怎么打不通。老六，你……” “我这里也一样啊。真是邪了门了。” “你们说不会全世界都这样了吧？太可怕了。” “那可怎么办，我女儿还在学校里。” …… “怎么办？怎么办……”郎华抱住脑袋，缩在角落里。 “为什么偏偏在这样的时候？明明只要在三天后，给他们用下觉醒药剂就好了；明明只要在一个月后，让他们拿到装备和信封就好了；明明……” 一片嗡鸣中，郎华的脑海里慢慢出现了另外的两种声音。 阴狠的声音这样说道：“这样不是很好吗？计划都准备好了，就算末世开启提前了又如何。只要你还活着，计划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继续下去……” 另外一种焦急的声音慌忙抢白：“不可以。杨叔他们服用过免疫药剂，在这场黑雾喷发中无法变强，他们会有危险的。” 阴狠声音：“你说什么呢？能在末世前夕就服下免疫药剂，躲避尸变命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你根本不欠他们。” 焦急声音急切地补充：“可如果他们陷入黑尸包围呢？没有反抗之力，他们会被撕碎的！” 阴狠声音毫不在意：“那又怎么样？像他们这样的无名之辈，前世里死的多了去了，你还能都救过来吗？说不定他们，早就在前世灾变那天就已经死了！你尽力了，你不欠他们！” 郎华轻声喃喃：“我……已经尽力了吗？” 阴狠声音：“是啊，你做的够好了。灾变提前不是你的错，这是他们的命啊。况且他们就这样死了不是更好吗?关于你，他们知道的太多了。你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吗？你以为自己就是救世主了吗？真是可笑。留他们在，你终有一天会暴露的……” 焦急声音：“不可以，如果这样做，你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阴狠声音：“不会原谅自己又如何？你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而重生的！不是为了自己，想想那些曾经的人吧！陈心妍、李义山、杨团长、张诚、小黑子……如果你暴露了，不只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们也会死！他们会再一次死去！死在你的面前！你这次同样什么也做不了！” 焦急声音把阴狠声音挤在一边，立刻尖声道：“那杨叔呢？萍姨呢？茜姐和晓晓呢？这两年的经历就是虚假的吗？就是不存在的吗……你本就希望渺茫，救救你眼前的人吧！不然你谁都救不了！” 阴狠声音：“你不可以暴露！你是张哥他们最后的希望，你是整个族群的希望。你不可以感情用事。如果你暴露了，最关键的重生底牌就没用了你知道吗？这次的变故是天意啊，给你一个纠正错误的机会。你最开始制定的计划很好，严格地、理性的、争分夺秒地按照它去执行吧，你的时间从来都不充裕！” 焦急声音：“骗子！渣滓！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阴狠声音：“别忘了你的责任！你能重生靠的不是自己，你承了张哥的情，你承了全人类的情！你有你的使命，你必须要还债、你必须要付出、你必须要牺牲……” 焦急声音：“救下杨叔、晓晓他们几个，你能做到的！你为什么不去做？懦夫！胆小鬼！可怜虫！” 阴狠声音：“陈心妍、李义山、杨团长……那些你原本珍若生命的人，他们如果再一次死去。都会是因为你！你是杀人的凶手，无情的恶魔！” 焦急声音：“求你了！问问你的本心！救救杨叔他们，别让我看不起你！” 阴狠声音：“你要反悔了是吧？你要逃避了是吧？陈心妍、小黑子……所有人。你根本就不配做他们的希望。因为你就是一个逃兵！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郎华挥舞着手臂，像是在驱赶着什么。 “不，不要。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瑟缩着，哭喊着向墙角挤去，颤抖得像一个孩子。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28章 杀向城中心 灯塔小楼二层堆满了杂物，无风无雨的环境积蓄了不少灰尘。 高高堆叠的纸箱隔绝了楼下的大部分响动，使得这里落针可闻、十分安静。 角落里缩成一团的郎华，耳边却慢慢响起很多熟悉的声音—— 公寓门前杨本生说：“小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千万不要拘谨。” 沙市孤儿院里，李丽萍抱着郎华抽泣着：“可怜的孩子，从今以后就把我当作你的妈妈吧。” 连队战壕里李义山拍着他的肩膀：“华子，在前线不要冲杀的太狠，英雄向来活不长久。” 在军官见习班的授业典礼上，杨正华赞许地盯着他：“郎华，我希望你勿忘军人救国之责任。” 茜姐眨着眼睛向她狡黠地笑着：“小华，长的很快嘛，都比姐姐我高啦。” 张诚穿着一身院士服看向他，哭笑不得：“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进了我的实验室就乱翻……” 陈心妍把下巴搁在他的病床上，皱起眉头：“小华你说，张诚那个呆子什么时候才能向我告白啊？” 杨晓晓一脸崇拜地拿手指戳戳郎华的腹肌：“哥你又变结实了呀，这样就可以永远保护我了欸。” 小黑子躺在担架上，任由医护兵将子弹皮擦爆的眼珠挖出，声音不含一丝情绪：“营长，你说我们最后能赢吗？” 公园里秦筱雯牵着他的手指缓缓说着：“阿郎你送的东西我秦家都不缺，等胜利了……你就和我结婚好不好？” …… 最后，那些熟悉的面孔却扭曲了，化作一张张鬼脸从虚空中向他扑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救我？……郎华，你为什么不救我？” “华子，我好疼啊，我的胳膊在哪里？” “郎华哥哥，你在哪？这里好黑，晓晓好怕。” “小华，血流干后……我好冷啊……” “长官，死了，全都死了！” “哈哈哈，谁也逃不了！下一个就是你。” “救我，求你了，救救我吧。” “杀杀杀，我们死了，你也别想独活！” 郎华努力倒退着：“别，别过来！” “咚”的一声巨响，郎华退无可退，在楼梯的隔板处摔了下去。 那声惨叫撕心裂肺的，惊动了深处一层的其他人。 邢伍田他们慌忙进来查看：“小华你怎么了？小华你醒醒。” “他怎么摔在楼梯上？” “怎么鼻腔里不停流血？快找块软布过来！” …… 等到郎华再一次醒转过来，已经是当天傍晚了。 灯塔二层，王德弹弹烟灰，走到窗子面前向他问道：“小华，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回城。” 郎华的声音飘了过来，平静得不含一丝感情。 王德夹着烟头的手指猛地抖了一下，但幸好是面对着窗外，没有人注意到。 其他人也非常惊讶，七嘴八舌地插话。 “小华你不要命啦？如果外面也都和这里一样，那不是去送死吗？” “对啊，城里人那么多，岂不是到处都是黑尸。” “要不留下来吧，我们刚才在伙房找到了不少米面油，足够我们生活一阵子了。” “是啊，昨晚运货的卡车停在西面还没卸货呢。里面也有不少吃的。” “那里还有三四只怪物呢。小华你身手那么好……” 王德转过身来，尽量用和蔼的语气对郎华说道：“是啊，小华。现在这么晚了，丛林里一定更加危险。要不歇息一晚上，或者多休息几天养精蓄锐……” 郎华摇摇头，打断他没说完的话：“不行。我必须去……现在就得出发。” 被打断后的不悦，令王德脸部肌肉抽动。 不等他发作，旁边的邢伍田就抢着说:“我也去，我女儿还在学校。” 王德猛转过脸来对他训斥道：“你什么你，你有小华那样的身手吗？还没到城里，你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你知不知道？” 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当，王德又立马对着惊惶无措的邢伍田温声安慰：“小邢啊你也别着急。当下最关键的，是熟悉咱们增强的实力，养精蓄锐、做足准备。不然这么冲回去，一定也是白白送死啊。” 然后王德又对其他人说：“各位，我王德在这里以人格担保。只要大家这几天携手度过难关，只要有了一定的把握，我王德保证绝对带大家回城救援亲人。” 郎华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我一个人就好。” 其他人中，原本王德的手下立马回应：“对，德哥说的没错。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感情用事。” “老王，我跟着你干。” “好，我信你。” “也加上我！” 郎华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来，收拾着背包里的东西。 “小华，如果看到我的女儿……请你关照下。” 看着一脸恳求的邢伍田，郎华轻声说：“我会的。” 如果，顺手的话。 …… 冬天太阳下山很快，风尾山中夜色渐深，基地门前却聚集了不少人影。 是郎华和对他相送的工人们。 大多数武器都被郎华分给了其他人。为了方便携带，他只留下了两把气压手枪和有数的几件冷兵器。 比如绑在左右小腿处的战术军刺和背在身后刀袋里的锰钢砍刀。 之前到手的武器，没有被郎华再要回去，着实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最关键的药剂盒则是被郎华装在背包里。 王德伸手拿出几包饼干塞到郎华怀里：“带着吧，路上吃。” 他的语气温和，向着郎华和蔼地笑一笑。 但郎华没有多说什么，简单道谢后便转过身去，进入到了不远处的树林中。 傍晚时分气温下降，黑雾孢子活性上升。树林里黑灰色雾气弥漫，很快就不见了郎华的身影。 王德冷着一张脸，毫不掩饰显现出的失望神情。 对于郎华之前在黑尸后脑取出晶核那一幕，他还是非常在意。 但郎华却什么也没有吐露。 他不知道的是，黑雾深处的郎华并未走远。他盯着王德的模糊身影看了许久，然后才转身向沙市的方向奔驰而去。 脚步没有轻快，听起来却是那样的踏实沉稳。 —— 如果一切都有错，所有苦难就都由我来背负。我早该明白的，从重生那一刻开始，我便不是为自己而活的了。 再多背负一些又如何，就算拼上我这条命，也不要再丢下任何一个。我会竭尽全力，直至身死魂灭。 再也不想……丢下任何一个人。 我所欠的，就用我的一切，来将它偿还。 而凡是挡我路的，必须死。 …… 郎华身形在林间穿过，带动灰黑雾气翻涌鼓荡。 在雾气更加浓黑的区域深处，一对对蓝色的眼睛接连亮起。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28.5章 本篇《序章》完结+剧情预告 #剧情预告# “前方黑尸如潮，郎华能否救回那些重要的人？” —— 7万字，《末世羔羊》第一个剧情小高潮出现，也是本书第一卷《灾变伊始》第一篇《序章》的完结。 从第29章的《天人交战》到第30章的《杀向城中心》，郎华最终做出了选择，亦为《序章》这一篇的故事，画上了一个较为圆满的句号。 人活一世，孑然一身、一心问道的终究还是少数，无欲无求则只是一句谎话。而有了牵绊，就有了爱，也有了挣扎、奔波和折磨。 这大概是当年第一个把我写哭的情节（哈哈见笑了），也是我在写作之初就想要写出的一个矛盾冲突点。 绝情寡义的人自在洒脱，重情重义者却备受煎熬。人世向来如此，情感就是人的最大弱点。 它会是甘美的果实、润人心脾的泉水，也会是难以承受的负累、限制高飞的樊笼。 重压当前，不同的人会有多种多样的选择。 两难局面让人生不如死，却多了些思考和思辨，也使得我们的主人公郎华有血有肉。就像尘世中的你我他，平凡却更加真实。 我深知快速推进剧情的好处和重要，却始终顽固地认为，这一段铺垫是必要的，是不可或缺的。因为一件事有因有果才更加贴近现实，而现实就是我们生活中的无数个想法、无数件小事。 若是笔者因为懒惰而省略对过程的描绘，掐头去尾、似是而非。那不叫理想化的人物性格，也不叫简明利落，那叫不完整，亦被我称之为虚假。 就像我在第一章前的《作品相关》中说的那样——作为灭世阴霾下的孤独奋战者，即便是作为重生之人，个人的能量也十分渺小。蜉蝣撼树，既会是一个艰难的故事，也会是一个精彩的故事。如果普通人不是神，那么重生者亦不是…… 像这样的情节起伏还会有很多。因为我发表前，就已经写了一年多。手头的大纲也接近完成状态，中期起伏、预结尾都有，所以最不用担心的反而是【填坑】问题。 《羔羊》和羊肖，只是需要一个将故事展开的时间。 那么敬请期待《末世羔羊》第一卷第二篇《突破》。 以第31章《穿越丛林》开始，郎华在大家的注视下，再次踏上了征程。 为了拯救，也为了改变。 ——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朋友，请支持纵横中文网《末世羔羊》正版小说，多多转发。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29章 穿越丛林 “哗啦”一声轻响，郎华闪身在一棵矮树下穿过，带动枝叶摇曳不停。 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次提速了，可身后的那些“吱吱”怪叫，却好像从未与他拉开过距离。 那是丛林中的猕猴黑兽群，早在七十年前的“还林运动”时，便从沙市动物园里被放生到这片山林里，短短七十年竟繁衍出了如此庞大的族群规模。 “还真叫陈伯说准了”，郎华苦笑一声，“山猴子确实凶得很啊。” 在末世前夕就莫名暴动的猕猴群，这也算是他未能注意到的预兆之一吧。 “可恶”，郎华歪头躲避。 身后扔来的石块堪堪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泥地上击打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 他咧着嘴自语道：“还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但郎华也没有办法。想要尽快回到沙市3区，从秘密基地出发横穿风尾山丛林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在时间上。” 至于丛林中的危险，当时并不在郎华的考虑范围内。 事实上在整个夜里，郎华依靠着迅疾的速度和灵活的身法，即便偶尔闯入成年野猪的领地，也曾一直保持着有惊无险的状态。 直到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林中的某一支猕猴群尾随。 来源于血脉深处的进化渴望，郎华所携带的高品质异体同源晶核能量，对这些兽类进化者同样存在致命的吸引力。 过分强大可能还会引发忌惮。但像郎华这样的不上不下的状态，反倒在猴群的眼中是“可以一试”的最佳选择。 而常年深居丛林的猕猴兽群本就擅于攀援，在这样地形不平的林间环境中，反倒是郎华被限制了速度。 黑雾孢子寄生后，野生猕猴异变为黑兽，速度和力量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郎华身为准一阶后期，即便是遇到数只二阶黑兽猕猴，凭借前世经验和一身装备也有胆量斗上一斗。但面对如今这支猕猴群，即便是只拥有数十只一阶初期黑兽猕猴，他却只能逃之夭夭。 明明都知道双拳难敌四手，有的人却非要堵上身家性命来验证一番，往往也只是证明出个体能量的无力和渺小。 用鲜血的代价，甚至生命的代价。 郎华清醒的知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到杨叔他们身边。所以即便被猴群如何地戏弄挑衅，郎华也没有做过什么搭理和回应。 不过，这好像被黑兽猕猴们认为是了懦弱，反倒穷追不舍了起来。 眼见石块被郎华躲开而没有击中,树梢上的某只猕猴发出愤怒尖锐的“吱吱”叫声。其它黑兽猕猴也有样学样，捡起地上的杂物，向奔跑中的郎华投去。 一时间，数量不等的土块、石子和树枝覆盖了郎华周围的三米方圆区域。 “真烦啊”，郎华翻手在背包中掏出那两只气枪，左右开弓。 他停下身子，瞄准冲得最靠前、叫得也最欢腾的几只猕猴的头胸部位连连开枪。“啪啪”的声音接连响起，转眼间这几只猴子就中枪摔下树梢，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结果并不出乎郎华的意料。 因为他现在手中的气枪是两只高压型号，在配合高碳钢珠的情况下，激发时的瞬间有接近100焦耳的枪口比动能。如果射击到关键部位，重伤致命的可能性很高。 而即便没有造成击杀，体型纤弱的黑兽猕猴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遭受震荡昏迷过去。 猴群受惊导致了短暂的沉默，随后便又爆发出了更加剧烈的吼叫声。一瞬间纷乱的“吱吱叽叽”怪叫，遍布树林的各个角落。 “嘭。” 但紧接着响起一声爆响，火光闪烁一瞬，硝烟味道弥漫。 对于末世初期还未开化的黑兽群体，声音和火焰仍然效果显著。 直到这时，猴群慌不择路地逃回了树林深处。 有时候，适度的威慑也很必要。 “即使进化了”，郎华翻个白眼走出树林边缘，背着手点评道，“畜牲也还是畜牲。” 原来早在刚才的间隙里，郎华就已经点燃并投出了一只延期火雷 管。 是半年前郎华在黑市里购买的叠氮化铅雷 管。下层使用了高爆炸药，比原先的雷酸汞型号更加稳定。几十年前还有不少的非法矿坑利用这种东西开采矿物，流通在市面上的份额并不小，郎华想弄到一些不是什么难事。 历经一夜疾驰，郎华终于脱离了风尾山丛林的范围。 到了树林边缘，逐渐远离了猴群的栖息领地，也是它们退去的理由之一。 当然，这也是郎华之前隐而不发的缘由。 若非情况极其严峻，他不会做毫无准备的打算。 天色也逐渐亮了起来。 郎华调转方向，向记忆中的环管局护林站跑去。 …… 护林站的木屋里乱成一片。抽屉和橱柜里的物品，因为被郎华翻出来，而散落一地。 “果然有这个”，郎华惊喜地望向手厚实的黑色设备——是卫星电话。 虽然是“环管局”免费配给工作人员的老型号，但仍然拥有郎华急需的卫星通话功能。 “叮铃铃……接通中……兹拉兹拉……接通中。” 郎华手心里满是汗水。尽管已经过去了一夜，但在郎华的记忆中，每次孢子黑雾井喷爆发后，遗留在空气中的生物电都会干扰大多数频段的电磁辐射。届时依靠地表基站传导电磁波通讯的老式民用机器将完全失灵，而在每次黑雾爆发的之后十数个小时中，空中卫星通讯信号也会大受影响…… “兹拉……接通失败，请移至信号良好区域……” 郎华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慌张、不要慌张”。 “不久后一定能接通，只要……等干扰时段过去。” 把电话放进背包，郎华抬脚向屋外走去。 在进屋前，他就看到有几辆摩托车停在后院里。 郎华在台阶下蹲着，和那几只只剩头颅歪倒在地面上的黑尸对视着。 这是他进屋前那一分钟内的成果。 环管局的工作人员么…… 这些人既然已经来到护林站，估计下一步就要调查风尾山的非法狩猎案件了。 “那我们就是敌人了”，郎华自语道，“之前和现在都是。” …… “轰轰”的摩托排气管声音响起，又慢慢消失在远处。 原地只留下几只黑尸头颅，圆瞪着双眼，嘴巴牙齿开合不停。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30章 重机轰鸣 “嗡唔。” 专属于双缸重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因为不间断的提速而产生一阵阵的嗡鸣啸响。 路边一只黑尸僵硬地转过头来。但还没等它看清猎物的真面目，一颗遍布血污的头颅就斜飞了出去。 几秒后，无头身躯也缓缓倾倒，砸在地面上，腾起些许尘土。 郎华向侧后方平举手臂，在机车的动能带动下，使刀锋斜向割在黑尸的咽喉或后颈处。 这样的做法让他不会因为被黑尸勾住而带倒。 很快路面上有数的几只黑尸，都变作了尸首分离的模样。 郎华摘下防风镜微微一笑，对这样的效果很是满意。 果然——借助器械向来比单靠人的躯体更加有效。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选择了“胶融核心”吧。 毕竟在灾变初年这种残酷的生存环境里，除了少数觉醒能力的幸运儿外，人们大多过得分外艰辛。 在这样的窘境中，人们忽然在世界各地发现一种强大生物科技设备——“胶融核心”。只要与其融合为一体，就可以一步登天，短时间内掌握堪比能力者的强劲手段。 如此巧合，仿佛一场及时雨。足以使部分人想到其中的不妥。 是存在隐患、缺陷，还是会最终受制于人？ 天上掉下的馅饼也可能会砸死人，没有谁就会是完全头脑空空的蠢蛋。 但也有更多的人禁不住诱惑，怀有一丝侥幸，或只是单纯地为形势所逼迫。 最终的结果，是在融合至一定程度后被“星盗者”把控意识、失去自我。 在积蓄全球力量的“大反攻”中，郎华已经记不清见过多少昔日豪雄被奴役。 见到的那些人中，有些是久负盛名的战神，有的是风头无两的后起之秀，还有的是他的部下、战友、亲信长官…… 那些原本应该属于人类的利刃，却成了对反抗军当头劈下的屠刀。 精英力量的大幅损耗，队伍里的中流砥柱反戈一击，多年卧薪尝胆、苦心经营换来的优势毁于一旦，史称“第十年大反转”。 这不仅导致了当年大反攻陷入“全面溃败”，还致使人类一方之后节节败退，在“终极一战”中湮灭消亡。 强大的器具谁不想要呢？可是他们也许忘了，在危急关头最能靠得住的……还是自己啊。 人们有时候不是看不懂、看不破，只是生活向来没有给过他们太多选择的机会。 不论是灾变前，还是末世后。 “大反攻……”想到这里，郎华很快收敛起了笑容，“记得末世开启十天后，在风尾山降临了一批高品质‘胶融核心’，不知道这次我能不能赶得及。” 而这也是郎华早在重生之初，便下定决心于风尾山布局、建立基地的根源所在。 只有历经过前世十三年的郎华，才知道如何善用这批“资源”。 而如果在末世初期，就能让自己的团队拥有这样一批高品质‘核心’，无疑会是巨大的战力增幅。 末世元年局势瞬息万变，越早拥有高端战力，意味着可以节约更多的时间。 而充沛的时间，必定会反哺造成集体进化实力的快速提升。 这会成为一个完美的良性循环。 这是郎华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他为了这场机缘足足筹备了两年，现在却出现了失之交臂的可能。 这让他的理性几乎不能接受。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忍受。 因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而且在未来，像这样不如人意的事情肯定还会有很多。如果他不学着接受，还不如……现在就认输。 由于灾变发生在前天夜里，所以通往沙市3区的堵塞现象并不严重。301省道上，偶尔有夜行的货运卡车撞在绿化带的树干上失去动力，一两个异变为黑尸的驾驶员卡在变形的前室里不得动弹。 等到不久后，城里的人们在黑尸的突然袭击下侥幸逃生，他们会想起来驾车逃离城市的。 但到那时，可就没有这么良好的路况了。 城市人口密集，异变后的黑尸必定基数庞大。再等到死去的人被黑尸分食，黑雾爆发过几次后，尸王和尸群的诞生将无可避免。 直到那个时候，活下来的人们才能认识到这样的现实： 曾经的家园——“城市”——已经完全沦为了黑尸的天下，而丛林又是亿万黑兽的大本营，人类只有依托郊区城镇和乡村建立基地，才能在夹缝中勉强生存下去…… 郎华跨坐在摩托上，专心致志地绕过不时出现的障碍，心里这样默默想到。 一年前他已在天狼账号里披露过这样的信息，希望会有人能注意到，而比前世少走一些弯路。 人口将会是末世中最重要的资源，也是今世能否反败为胜的关键所在。 双缸发动机的轰鸣声呼啸而过，低头啃食的黑尸被噪音吸引，站起身来向郎华远去的方向蹒跚着跑去。 能在护林站的小库房里，发现这样一台机车实在是意外之喜。 双缸大排量配合四冲程发动和排气管消音，有效地将噪音控制在了合法的范围内。 机车上遍布的改造痕迹，充分证明着车主的狂热发烧友身份。郎华暗自猜测它的拥有者应该是位环管局的年轻雇员。但除了小院里的一滩碎肉碎骨，他没在那几只黑尸中看到过大致这样的面孔。 不过郎华还是喜欢双缸二冲程的机车配置，是世纪前机车的标配，转速高、提速快，除了油耗惊人外几乎没有缺点。对了，它还会产生较严重的燃油污染和过大的噪音。但正是因为如此，震天的轰鸣搭配超强的爆发力才让它俘获了众多男性收藏者的喜爱。 郎华在一次侦察连的搜集任务中发现了它，后来连部里用它在作战中吸引黑尸群注意力，效果颇佳、屡试不爽。 虽然郎华对那种感觉很是怀念，但他也知道——在黑尸密布的城区里发出轰鸣无疑是自寻死路。 即便是身下的这台双缸四冲程重机，在进入城区后也必须弃置一旁。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31章 进入郊区 傍晚时分，夕阳半挂天边。活跃性提升后的黑雾涌动下，光线逐渐暗淡模糊。 “叮铃铃……来电消息……叮铃铃……” “吱呀。” 尖锐声响起，郎华猛力斜过车身，配合刹车踏板让自己在公路上停了下来。 橡胶轮胎和泊油马路摩擦出的黑色条形痕迹，足足有二十米长。瞬时间抵消掉巨大的惯性，对郎华造成了强烈的胸闷症状。 但他顾不得咳嗽，急忙取出背包里的卫星电话，点击接通。 “真的是小华吗？我是林茜，中午收到了你的留言。”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在早上自护林站出发前，他便使用卫星中继通话器的留言功能，给城里的几个人分别递发了留言语音。如果信号情况好转，消息自然会送达至其他人的手机。 “是，是我。小茜姐，你那里怎么样？”郎华急忙问。 “我没事……兹拉兹拉……我……把家里……兹拉……现在在……安全……”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时断时续，郎华不禁皱起眉头。 “小茜姐，你现在在哪？” “我……兹拉……兹……叮，通话中断……请移至信号良好区域。” 郎华的手将电话捏的吱嘎作响：“该死的信号干扰，小茜姐你到底在哪？” 方才的暴力刹车造成了巨大的噪音，使得道路周围的黑尸逐渐围拢过来。 郎华跨上机车、环顾四周，将不远处那座高层居民楼作为了自己的目标。 …… 与此同时，沙市3区林氏健身会所内。 “喂，小华，能听到吗？”林茜在房间内焦急地来回踱步，直到听筒里反复提及“通讯已中断”，才收起手机把自己整个人扔在床上。 “大小姐”，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李东。 林茜正在气头上，顺势向他吼了过去：“出去！不是说了你们几个不得进我的房间吗？” 虽然心中升起一抹愠怒，但李东却一反常态的像钉在原地一样纹丝不动。 焦急中的林茜还未曾发觉，这个小他一岁的男人，比起灾变前懦弱内向的样子大胆了很多。 李东正视着林茜说道：“那伙人一定要您过去和他们谈话。” 林茜厌烦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不满道：“他们凭什么命令我啊？要不是我把从家里带来的武器分给他们，要不是我告诉他们黑尸的要害……他们早就死在黑尸手里了。早知道就不该开门叫你放他们进来……” 李东打断她说道：“他们人多。” 林茜顿时住了嘴，她记得灾变后这些人的变化：有的人力气变大，有的人速度变快，甚至还有一个皮肤上长满了厚厚的角质，根本不怕黑尸的抓挠。 唯独她林茜醒来后一切如初，虽然有一身不俗的武术底子，但还从未伤人见血过。即便是这边的李东和小陈也力气变大了很多，她们也毫无胜算。 况且还有另外一个胆小瘦弱的拖油瓶——女员工小莹。 林茜抱着枕头从床上坐起来，嘟哝道：“不还有你和小陈嘛，为什么非得我去呀……” 这也是李东私下里气愤的地方——自己如今这么强大，居然会被人认作是一个女人的手下。 明明他应该是首领才对。 李东隐瞒了他的觉醒能力，并非仅仅是力量增加几成，而是暴涨三倍！ 李东能感受到——是整整三倍。 在度过初期的适应阶段后，他每时每刻都在感受到力量的充沛。同时还有一种名为“自信”的感觉，正在建立起来。 李东借机隐藏了这一真相，作为自己的底牌和依仗。 并且他也不认为，自己就能在七个持械的成年壮汉间来去自如。 更何况，那伙人中的黄善可是能力“角质盔甲”的觉醒者。 “如果再有那个人的角质盔甲就好了”，李东这样想到。 如果郎华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李东身上的觉醒能力，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巨力”。 而李东也不是郎华，并不知道实现自己刚才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杀了那个人，然后吞下他的晶核…… 这种通过直接吞服异体同源晶核，来获取晶核能量和能力因子的方式，被前世的人们形象地称呼为“裸吞”。 若吞服异体同源晶核时附加有正确的配方，成功夺取对方能力的可能性，会比裸吞的两成概率高很多。 但郎华知道，两成的概率已经足以让很多人冒险了。所以他从没有在论坛里公布过这条信息。 林茜撅着嘴继续咕哝：“你和小陈不也觉醒了能力嘛，我们又不怕他们。要是郎华在就好了……” 林茜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李东这时开门走了出去。 “请您晚上一定到场”，他说。 最后他还转头补充，“您知道现在是我们两个在保护着您就好。” 在门被关上后的那一刻，李东的眼神才阴翳起来。 空旷的走廊里一片漆黑，过了很久才有一句话飘出来—— “郎华……又是郎华。” —— “吱呀”，郎华在这栋居民楼前停下车子。 这是附近最高的一栋建筑，三五十米的高度加成让郎华看到了再次拨通电话的希望。 国道处的几十只黑尸已经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暂时无法对郎华构成威胁。 至于居民楼里面的黑尸，则由于今世灾变发生在夜晚的原因，而多数被关在了屋子里。 它们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破门而出，起码要等到再被同等规模的黑雾至少强化两次。 而像“降临日”中的那种黑雾喷发情景，可不是想来就能来的。 郎华将机车藏在附近的灌木丛里。 在此期间，又有起码五只黑尸拍打着一楼的窗子，向他发出嘶吼。 但郎华却视若无物，直接破开单元门，向楼顶平台稳步冲去。 这个过程中，他只在楼道里遇到了三只黑尸，皆被其用匕首轻易解决。 “到了。” 郎华盯着眼前的锁住的屋面上人盖板陷入难题。 即便是在前世十三年的历练下，郎华也从未学习过任何与开锁有关的技能。 向来没有绝对意义上全能全智的人，郎华自然更是不能例外。 “只能硬来了”，郎华沉吟着做下了决定。 …… 这种钥匙只能是在小区的办公室里，或者在某位物业管理员的身上。但他并没有时间，去做这样大海捞针的多余事情。 郎华抽出身后刀袋里的锰钢砍刀，刀面上血迹斑斑却寒光依旧。 “哈”，他吐气回身斩在铜挂锁的合金连接处。这需要非常高的精准度，极大限制了郎华的发力。 “叮、叮、叮……” 接连五刀后，郎华才终于成功破开了最后这道障碍。他伸手推开盖板，在探头确认安全后，轻身一越翻了上去。 此时夕阳半垂天边，正将属于今天的最后光亮洒向大地。 黑雾随着气流轻轻涌动着，郎华重新背在身后的砍刀寒光闪烁。 刀锋各处已是遍布豁痕，对于一把主战兵器来讲已经是一个危险的界限。 即便是特级硬度的锰钢砍刀，也在残酷的末世厮杀中，表现出了难堪重负的状态。 “叮铃铃……” 这时郎华才有机会腾出手来，再次拨通林茜的电话。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32章 信号干扰 “叮铃铃……”郎华拨通了林茜的电话。 “太好了，小华你真的没事！” 林茜使用的智能手机，虽说是商务机中的最新款式。 说到底也不过是能在电磁干扰中，接收到卫星中继通话器的通话请求，或者勉强在干扰不强的白天，做到主动通话而已。 “茜姐，你在哪里？说一说情况。” “小华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家里开的健身会所里，小李小莹他们也都在。” “前天夜里的灾变太可怕了，简直就和你关注的那个帖子里一摸一样……” “我们开门放了他们进来避难，是住在附近的一些顾客，从家里带来的武器也分给了他们……” “他们在小李小陈的配合下，杀了那些黑尸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居然还要我们把大部分的食物分给他们。” “明明之前都给过一些了。而且要不是我让小李开门，他们早就死在黑尸手里了……” 林茜快速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郎华听着听着，却眉头越皱越深了起来。 危机还未爆发，不代表没有隐患。 恰恰相反，一旦某个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它的到来会更剧烈，也更凶猛。 “小茜姐，他们要你今晚去协商吗？” “没错。我要拒绝吗？”林茜偏头问。 “不，最好不要拒绝。”郎华沉吟着说道，“小茜姐，包裹里面的两把气枪你没有给出去吧。” 林茜从床上坐起身来，笑道：“当然没有啦，他们都不知道呢。我贴身放好啦。” “那就好”，郎华闻言松了一口气，“不过仍然不要放松警惕，不论是对那些陌生人……还是对李东他们。” 林茜疑惑：“不会吧，爸爸和我一直对他们很好的。他们平时也……” 郎华出声打断她：“不要在末世里相信任何人，永远不要。”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包括我。” 林茜被这样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小华你也……” “记住！在这个环境中你永远都不安全。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警惕，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一个人行动！” 郎华深吸一口气：“记住我的话了吗？” “我……我记住了。”听筒那边的林茜诺诺的。 “对不起”，郎华努力让语气放松起来，“是我心急了。” “没有事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小茜姐，现在我下面说的话你都要牢牢记住……食物多分给他们些也无妨，但是绝对不能把分配权和会所的控制权交给别人。剩下的武器要藏好，不到危急关头不能拿出来。如果对方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一定要先拖延敷衍，我会尽快赶去救你和杨叔、晓晓他们。遇到危险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好我明白了。”末了她补充道，“小华你也千万注意安全。” —— 夜色在很短的时间里，弥漫到了各个方向。郎华挂下电话后，急忙又拨通其他人的号码。 但是……都没有成功接通。 而且在白天时候，也没有茜姐以外的人收到留言后回拨电话……这实在是令人不安。 “是信号干扰……还是手机不在身边？” 郎华自语着，心情焦躁却也无可奈何。 虽然失望，但这也在郎华的意料之中。 杨叔他们这些中年人，手中的手机型号基本都较为老旧。 这样的设备，接收卫星中继通话器的通讯请求都已是勉强。还想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拨出通话，却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而至于杨晓晓手中的款式，则只是讲究年轻人的流行装饰，功能上却是差得远了。 他只能希冀于明天天亮后，电磁辐射的干扰强度再降低一些。而且日出后气温上升，黑雾孢子活性大降，大气中电磁干扰亦随之降低。通话成功接通的可能性会更高。 郎华只有希望杨晓晓能够凭借平日里的那种机灵，逃过一劫。 或许杨晓晓曾自以为，在郎华面前伪装出的乖乖女形象完美无缺。但放到郎华眼中，却只是小孩子的玩闹，看起来漏洞百出、差强人意罢了。 不过既然这份依赖和亲情真实存在，郎华也就对形式外表不太在意。 从刚才破开的楼顶盖板处原路返回，郎华决定随意挑选一件屋子，作为暂时的栖身之地。 用不着楼层太高，但一二三层绝不在郎华的考虑之内。 按今世的状况，灾变发生于深夜，末世之初就形成尸潮的可能性较小。 但即便被黑尸群围困在建筑里的可能性很小，郎华还是保持了一贯的警惕。 “就这一间吧。” 郎华在一扇透出光亮的门前驻足。 今世灾变发生在半夜，开灯的建筑里大概不是空的，。 至于其中的是活人还是黑尸，却说不好。 有人在，是因为灾变初人类的脆弱心理，仍需要光亮的慰藉。 而有黑尸在，则是因为慌乱中的撕咬搏斗，也常常会使房间里灯光大亮。 当然，这样的判断并不精准。 因为很多人……在睡梦中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人们在死去后，再次站起游荡。或者在死去后，于黑暗中被默默分食。 所以郎华提起刀柄，在木制门框上用力击打了七到八下。 他还没有蠢到出声问询或喊叫。 “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郎华立在门前静静等待。 然后他的耳朵渐渐捕捉到一些动静。 悉悉索索的响动、椅子茶杯被碰倒落地的声音，还有……在木门另一侧响起的指甲抓挠。 郎华单手持刀，猛地将门推开了一个缝隙！ —— “嗬嗬”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只男性黑尸眼眶中刀缓缓倒了下去。 郎华闪身越过尸体，进入到这间公寓里，四处张望。 沙发后的背景墙上，悬挂了冲洗后的结婚照。虽然相片中的两人依旧笑容甜蜜，但相框上积攒的蛛网和灰尘却没有逃过郎华的眼睛。 “有些年头了吗？” 郎华低语着：“那便不好判定，还有没有其他黑尸的存在。” 黑尸丈夫已经现身，那么那只“妻子”如今该在哪呢？ 他用刀背敲击房间内的各处门框，并没有听到什么悉悉索索的响动。 “只有这一只，或者……被什么卡住了吗？” 郎华轻手轻脚地打开各个房间的门。 卧室里面……没有，厨房里面……也没有。 郎华眯起眼睛，那么就只剩下这一间了。 他单手紧握匕首，另一只手抓在卫生间的玻璃门把上，蓄势待发。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军刺和砍刀都会令郎华反受其害。 他猛地打开了房间的门，眼前的景象却令他瞬间了然。 房间的角落里，一只女性黑尸被床单之类的东西捆了起来，放倒在了地上。 就算是这样，它还努力地向郎华的方向蠕动着，圆瞪的双眼丝毫不掩饰对新鲜血肉的渴望。 “安息吧。” 郎华用匕首从她的太阳穴捅了进去，然后她就停止了抽动。 在男性黑尸肩膀上发现的撕咬痕迹，证实了郎华的猜测。 这一幕仿佛像是发生在了他眼前。 夜半熟睡后，被尸变后的妻子突然咬伤的男人。急忙中将发疯后的妻子捆起来关在卫生间里……然后，在客厅中思考对策的丈夫，也因咬伤而没逃过尸变的命运。 把门口的男性黑尸尸体也拖到这里后，郎华没有剖取晶核，便转身离开了。 对于这对可怜人，郎华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虽然……仍旧没什么意义。 很残酷吧，即便是你最爱的人，也不知就会在什么时候伤害你。 “这就是末世了。” 黑暗中郎华抽抽嘴角，表情似哭似笑，看不出太多。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33章 泥潭效应 回到客厅后，郎华把门锁直接破坏。 他推过衣柜堵在门后，之后才提着背包来到厨房里。 之前注意力高度集中时倒还没有什么。现在一旦空闲下来，郎华就感到喉咙里像火烧一样难受，肠胃里也绞痛不止。 郎华匆匆拧开水龙头，将嘴巴凑上去大口吞咽着。然后就坐在水池边，翻出背包中的饼干，不顾形象地大嚼起来。 仔细算算，他竟然已经连续奔波了二十多个小时。就算是郎华身在摩托机车上的那段时间，也需要保持必要的精力集中。而他的最近一次进食，却要追溯到灾变前那晚吞下的两根简装能量棒。 如果售卖能量棒的商家知道他们的商品，能让一个人支撑这么长的时间，可能会高兴地跳起来。 前提是……他们还活着的话。 但可惜的是，像这样普通品牌的民用野营能量棒，最多维持8个小时的饱腹感，就已经达到极限了。 挨饿硬抗和维持饱腹可不是一回事。 郎华再一次从水龙头前离开，把自己和背包扔在沙发上。之后就再也不想动弹哪怕一根手指。 和一个世纪前不同，现在的水厂、电厂多为计算机网络监控。厂区设备不需很多人监管，只是要保持日常的维修和监测即可。 但随着末世的不断发展，基础设施被破坏后，长期处在无人修复的状态。断电断水只是早晚的事。 而高层住宅用水完全依赖电力，供水系统使用水泵将生活用水加压，送上住户家中。一旦电网出现问题，它便会首当其冲。 末世初期的城市里拥有水源和食物，保证了很多人的存活，却也让更多的人因此失去了逃离城市的最佳时机，而导致最终丧命。 后来，前世学者将其称为“泥潭效应”。 苟延残喘的最终都逃不过窒息，奋勇争先的往往却拥有一线生机。 “好与坏、优与劣哪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看不透的……迟早都会灭亡。” 郎华这样随意地想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 同一时间，沙市3区，凤凰娱乐街一角商铺内。 “该死的”，一名少年惊叫，“杨晓晓你怎么会有枪？” 他看起来模样像是个中学生，白衬衫下露出一截小臂，上面有道乌黑的骷髅纹刺青。 “陈龙，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站在对面的杨晓晓倒是一脸不屑，栗棕色的头发高高扎起，显出一张俏丽精致的娃娃脸。牛角扣大衣将西式制服凸显出的 窈窕身段，遮掩了七七八八。 与她的雪白肤色相对应的，是秀手中紧握的一只手枪。 枪身乌黑发亮，在杂乱的彩灯下反射出冷冽的金属光泽。 陈龙在短暂的惊吓后努力定下神来：“不可能。谁知道杨晓晓你不是拿假枪吓唬老子？” 他身旁的小弟三子也急忙跟着帮腔：“对啊。居然想糊弄龙哥，BB枪也敢拿出来现眼。” “就是就是，说不定还是水弹枪呢。臭婊子你……” 这是陈龙的另一个小弟，模样看起来更稚嫩一些，被陈龙平日里称作小六。 “嘭”的一声，高碳钢珠就擦着这个男孩的头皮射了过去。 在他的身后，一扇玻璃窗应声碎裂，被钢珠强大的动能穿出碗口大小的孔洞。 小六顿时说不出话了，双腿一软滩倒在地面上。 杨晓晓轻蔑地撇他一眼：“再张开你的脏嘴，下一发爆的就是你的眼珠！” 那双平日中感觉给人温柔如水的大眼睛，此刻却透出几丝冷意。 轻薄刘海下，柳眉弯曲狭长，亦为其增添一分气势。 “现在呢？”杨晓晓盯着陈龙戏谑地说道。 “行，杨晓晓你可以。”陈龙愤愤地，却知道僵持下去没有意义，“我们走。” 把身边的小六踢起来，陈龙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杨晓晓的确有不把这些中学生放在眼里的底气。 她手里的气枪是郎华早先给准备的。虽然只是袖珍款式，但却罐装了实打实的猛将气“氟氯烷”。气体高压达到惊人的30mpa，在近距离激发时致伤致残的可能性极高。 …… 一分钟后，杨晓晓从二楼的窗子里向远处望去。 几人离去的背影做不得假，现在应该算是安全了。 盯着远处那几个模糊人影，杨晓晓偏过头来向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没种的东西！” 这时候才有另外一个身影，从窗帘后面悄悄钻出来——原来是邢莉莉。 女孩若是不与杨晓晓相比，眉眼也算俊秀。 海蓝领结点缀在运动衬衫前，为她增添一分青春可爱的气息。 邢莉莉迟疑着、颤抖着发问，似乎也被刚才的那一幕给吓坏了：“晓晓，你怎么有枪啊？” 杨晓晓却并不回答，反而皱着眉头说道：“莉莉，看到陈龙这一脸衰样了吧。你确定还要跟着他？” “龙哥……龙哥说会保护我的……”邢莉莉给人的感觉畏畏缩缩的，“要不晓晓 我陪你去道歉吧，我去求他们，说不定你也能留下来……” 杨晓晓当即白眼一翻，抢白道：“开什么玩笑，我杨晓晓会向这种人低头？跟我走吧，我知道有个有充足武器和食物的地方。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计划吗？” “可陈龙他毕竟是个男生啊……而且这里也不止他们几个。”她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事，“离开这里，外面那么多怪物，就我们两个女孩子……会死的！” 听到这里，杨晓晓眉头皱地更深一分。 “谁说的？咱们有这个。” 杨晓晓随意地抬起持枪的右手，向邢莉莉的方向晃了晃。 邢莉莉却立马跳开了原来的位置，企图与枪口保持一段安心的距离。 这让杨晓晓连嘴角都撇了起来。 她一把把邢莉莉拽到身边来，正视着她的眼睛开口道：“莉莉你是怎么了，你原先不是这个样子的。” 邢莉莉拼命地摇头：“不，不不！晓晓你不懂，现在怎么能和原来比？那天你不是也见过吗？小梅被那些怪物活生生撕碎了，被那些怪物吃到了肚子里！” 杨晓晓急忙宽慰她：“会没事的。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出去找到我哥……” 女孩却猛地甩开了杨晓晓的手。 她吼道：“不，怎么会没事呢？你哥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啊。他怎么能斗得过吃人的怪物呢？说不定……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杨晓晓用力握住她的肩膀，语气变得焦急起来：“莉莉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哥……我哥他才不会……” “那他怎么没联系你呢？怎么没来找你？如果他没出事的话……” 邢莉莉突然捂住嘴巴，“对不起，晓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里很安全，我不能离开这里，我不能我不能……” 这一番话对杨晓晓产生的冲击，比起邢莉莉能想到的还要强烈。 是啊，方才话里那种可能性并非没有。 人不是神，人不能胜天。 只要还是人，就有可能已经…… 杨晓晓呆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邢莉莉挣开自己的手跑掉了。 她知道发生在灾变当晚的那场惨剧，对莉莉产生了极大的刺激。 但她没想到，这种刺激会剧烈到如此程度。 同伴中的小梅在她们眼前被活生生地撕碎啃食，她们两个没能救她，也救不了她。她们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命，沿着尸群的缺口亡命奔逃。 （本章完）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34章 通讯连通 杨晓晓和小梅、莉莉几个算不上关系深厚，但她还是不愿意看到莉莉落在那帮男人手里。 陈龙身后的那批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陈龙也是，今天居然打算对自己用强，让自己当他的女朋友…… 开什么玩笑，明明前天还以莉莉的男友自居来着。 在“降临日”那天的惨剧发生后，所有人被冲散。夜里莉莉情绪不稳定，被陈龙趁乱钻空子要了她的身子。灾变前他们两个本就是耍男女朋友的关系，事后的甜言蜜语一起作用，莉莉倒也对陈龙死心塌地。 陈龙若是有些担当还好，但就现在的样子，杨晓晓对他并不看好。 小梅已经没救了，但如果有可能的话，杨晓晓希望能拉上莉莉一把。 在她之前的计划里，杨晓晓打算把莉莉带在身边。并且最好在日出前，找到能接收电磁讯号的地方。 杨晓晓很聪明。单单只是结合郎华之前的布置安排，她就猜测到了黑雾大概便是这场灾变的源头。 如今既然手机通讯也受到了干扰和破坏，那么必定也和黑雾脱不开干系。 在杨晓晓的观察中，黑雾在夜间明显更加浓黑厚重，并且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涌动不停。配合雾气深处人类的不时惨叫和怪物的低吼，诡异黑雾会展现出一幅择人欲噬的样子。而相反到了白日里，尤其是午后，诡异黑雾浓度则显著降低，呈现一副疲软无力的状态。 杨晓晓相信自己的直觉，但为了保险她决定尽早出动。 夜间避开众人，悄悄溜出门外，最后前往隔壁这间小高层商铺的房顶。 计划没有问题，但因为带上了邢莉莉这个累赘，才会被陈龙几人尾随跟上…… 杨晓晓知道，在城市里越高越开阔的地方信号会越好。而且，说不定黑雾浓度还会更低一些。 没有人明确告诉过她，但她隐约记得郎华提起过类似的事情。 是在过去的某次聊天中，看不出是有意还是无意。 “郎华哥一定会想办法联系我的。我可不能让他失望。” 她这样想着，不再过多耽搁，折身向楼顶方向摸索过去。 “郎华哥他……不会死的。” 黑暗中，一只柔荑纤手把枪柄又握紧几分。 —— 不久后的沙市3区黑街某处，邢莉莉在一名男孩的怀里哭泣着。 是之前的那个陈龙。 “亲爱的，别哭啦。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我都一定会保护你的。” “龙哥”，邢莉莉抬起头来，“你对我真好。” 陈龙微笑着：“放心，只要在我身后，你永远是安全的。” “外面都是那些怪物……龙哥，我怕……” 女孩泪眼婆娑，模样楚楚，再次扑到他的怀里嘤咛着。 娇俏的声音带着丝丝热气，透过薄薄的衬衫衣料，贴合在陈龙的前胸皮肤上。他不禁感到全身都酥酥麻麻的。 “不怕不怕”，陈龙轻柔地拍打着邢莉莉的后背，“我不会让那些肮脏可怖的东西来到你面前的。” 他用手指温柔地托起女孩的下巴，说道：“我陈龙永远只保护你一个人。” 说起来，陈龙还是有几分帅气的。在一帮中学生中间做着“老大”，人也能说会道，在同龄异性中不乏追求者。 只不过是杨晓晓看不上他罢了。 在男生们的眼中，邢莉莉虽然和杨晓晓那样的小美人比起来相差甚远，但也算是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 尤其是现在的邢莉莉，因为听到爱人的情话，而在脸颊连带脖颈处泛起一片绯色。看得陈龙两眼发直，内心躁动不止。 但女孩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盆冷水，把他的欲 火猛地浇熄了。 只听邢莉莉试探着小声问道：“龙哥，那你昨晚为什么跟在晓晓身后，去做那样的事……” 陈龙感觉脖子都僵硬了：“你都看到了？” “嗯，不过我觉得龙哥不是那样的人……”邢莉莉点点头，“一定是有什么隐情吧。” “对，隐情……是有隐情”，陈龙努力让大脑高速运转起来，“你看，是这样的……杨晓晓是莉莉的朋友，我觉得不能弃之不顾。” 他接着说：“但在这种环境里，我将她纳入我的保护下，也需要一些借口。就像让杨晓晓暂时装作是我的女朋友，这就可以名正言顺了不是？” “可是”，邢莉莉疑惑地仰着头，“我才是龙哥的女朋友呀。” “只是一个借口，走个形式而已。”陈龙仿佛颇为自责地说道，“可惜我太心急，语气也不当……再加之晓晓对我一直有些偏见，才被她误会了。唉，都怪我……” 莉莉用手指放在陈龙的嘴唇上，体贴地说道：“这不怪你。我就知道龙哥不是这样的人。晓晓她……确实对人有偏见，我再去做做她的工作。” 陈龙却眼珠一转，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斟酌着说道：“先不用了吧。唉，说不定人家有什么底气呢……什么时候就自己跑掉了也说不定。” 女孩当即替杨晓晓辩白：“不会的，晓晓她不是这样的人。前两天……前两天她还说要带我一起走来着。” 陈龙眼中精光一闪，却并不着急。 他徐徐说道：“离开这里又能怎么样呢？没有吃的，没有武器，我怕你们两个女孩子……” 邢莉莉抢白道：“不是的，晓晓说她知道一个有物资和武器的地方。有很多的……” 突然她不说了，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要把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塞回去。 “糟了，晓晓她不让我告诉外人的。” 陈龙故作生气：“难道我也算外人吗？” 女孩顿时有些慌张：“龙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晓晓告诉我说不要告诉其他人……” 陈龙打断她：“我可以陪你们去呀。人多力量大，我还是个男孩子，安全多一分保证。”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还信不过我吗？”因为着急，他的语气已经快了许多，“晓晓有没有说那个地方在哪里呀？咱们一起规划下行程。” 但此时的邢莉莉，根本毫无所察。 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这倒没有说过。” 陈龙努力掩盖掉失望的神情，温和地补充：“没关系，以后知道了，咱们再商量。” “龙哥，谢谢。你对我真好。” “那是当然啦，我的小傻瓜。”陈龙环起手臂，将莉莉抱在怀里。 女孩却像是记起什么，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哼哼，你让晓晓假装是你的女朋友，那我是什么呀？” “你呀”，陈龙在她耳边吹出温热的气息，“是我的老婆啊。” “呀，龙哥你真坏。” …… “嘭”地一声响动，门被大力推开。 进来的是陈龙的小弟三子。 好事被打断，陈龙脸上升起一抹愠色。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三子擦一把脸上的汗珠，低头答道：“龙哥，三刀老大找你过去。” “朝三刀？”陈龙禁不住哆嗦一下，“知道了，我这就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35章 手足无措 半小时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沙市三区黑街，在某处楼顶的平台一角，渐渐响起清脆的彩铃声。 “叮铃铃，收到一份通话请求。叮铃铃……” “喂，晓晓吗？是不是晓晓？我是郎华。” 相较于郎华的焦急，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惊喜极了。 “郎华哥哥！郎华哥哥真的是你吗？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我……” “郎华哥哥这几天我好怕啊……我以为……我以为……呜呜呜……” 前世在阵地防线前的郎华上尉，即便是面对上万尸群，连眉头也不曾皱过一下。 而此时此刻的郎华，却是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别哭，晓晓你别哭啊。是哥的错，是我没早来联系你……” “不，不是的”，听筒那边的女孩子哽咽着。 “我……我是……太高兴了……” “我现在在3区西北的黑街里，莉莉和我在一起，那天我们约好出来看夜场电影，后来……” “现在我很安全，那个陈龙居然想对我提出非分的要求，被我用气枪吓走了……” 杨晓晓能条理地说出事情发生的经过，这让郎华在慌乱之余宽慰许多。 虽然事实证明杨晓晓没有发生什么危险，但当郎华听到她在灾变当晚的经历，还是会揪起心来。 听到陈龙那小子居然敢尾随杨晓晓到了商铺二楼，郎华心中骤然升起一片杀机。直到她后来说陈龙被其用气枪惊走，这股气机才在郎华周身消散而去。 “晓晓，你做的很好。”郎华缓缓说道。 “哼哼，那可不。” 天台顶的晨光中，杨晓晓顶着泪痕未消的一张俏脸，笑的灿烂无比：“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 “没有射伤陈龙身边那个小子，你做的是对的。”郎华说到这里点点头，“这样还会有缓和的余地，不然我担心你还会有其他的变故和危险。” “啊？这样啊。”杨晓晓疑惑着，“我只是不屑于打伤他们而已。就那种跟在陈龙身后上蹿下跳的狗腿子。我不用枪也能摆平他的。” 郎华：“……” 这时他记起来了，杨家卧室中曾报废过的一个个橡胶人靶，证明了这个姑娘绝对不是像看起来那样好招惹。 他只能为这些毛头小子默哀了。 杨晓晓继续开口：“我又不打算今后呆在他们队伍里，没必要缓和关系吧……” “不”，郎华摇头，“你现在身单力孤，又在人家的地盘上，凡事不可张扬。经过这一次，你泄了不少底。如果闹僵了，下一次他们做足准备再来对你使坏，你的情况会很不利。” “好吧”，杨晓晓眼睛骨碌碌转着，神秘地说道，“不过他们不知道——我还有只匕首在小腿绑带里呢。” 郎华想象着女孩此时的狡黠神情，一抹浅笑爬上嘴角。 他知趣地出声夸赞道：“很厉害了，比起你哥我，可是强多了。” 但杨晓晓却捕捉到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她说：“哥你之前……遇到危险了是吧。” 郎华闻言神情一滞：“是，不过……” “怎么回事？受伤了吗？现在怎么样？我真没用，只知道哭……通电话也一直是你在安慰我……居然没想到问一下你的情况……我真是……我真是……” 郎华话没说完，就被杨晓晓连珠炮般的问句给打断了。 察觉到她又有情绪不稳的征兆，郎华赶紧接着说了下去。 “我没事的。灾变当天夜里被只黑尸摸到屋里去了。刀不在身边，是费了一番手脚。但那看，我现在这不已经是没事了吗。” 杨晓晓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又不是视频通话，我哪能看到哦。” 虽然郎华说的风轻云淡，但她是见过那些黑尸怪物的，她能猜到当时的情况肯定危急万分…… “不过既然你没事，那就好。” 虽然杨晓晓嘴上答好，心中回响起的却是邢莉莉的一席话。 她再次意识到——她曾经以为似乎无所不能的郎华哥哥并非超人，这个人会受伤，会遇险，会流血……当然也会死。 “还要更加努力才行。”她在心里这样想到。 思索着杨晓晓叙述出的黑街形势，一丝不妙的感觉，又渐渐爬上郎华的心头。 他问道：“现在在黑街的那几个花胳膊，你确定他们自称‘青龙会’？” “对啊。他们都是这样说的。我还听到陈龙和其他一些不入流的混混，称呼那个领头人为‘刀把头’呢。” 郎华感觉逐渐抓住了一丝真相。 他问：“是不是都叫他‘三刀哥’？” “对啊，哥你怎么知道的……”杨晓晓惊奇道。 郎华的眼睛此时已经眯成了一条线。他终于知道了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快速地问道：“还有谁知道你来过这里？” “莉莉，陈龙和他那两个小弟。”杨晓晓思索着，“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人已经不少了！现在，立马换个地方等我。我会尽快赶到你那里。” “啊，为什么呀？” “乖，听哥的话。” “好吧。那我就在附近的建筑里躲着。旁边有座商品房，三楼是家网咖。” 末了郎华追问一句：“家里储备有物资的消息，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那天我为了让莉莉安心，透漏过一点。但是没说物资是在家里。” “这样不够。如果邢莉莉透露出去只言片语。只要去猜，有心人恐怕也会猜的到。” “莉莉不会这么做的！”杨晓晓急道。 郎华摇头道：“这个世界上能让人开口的方法太多了。无论哄骗还是逼迫，都不是她一个小女孩能扛得住的。” 他心里默默想道：杨晓晓，你这是害了她。 因为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并非都是好事。 古人云——有财不外露，得意不猖狂。讲的就是要谨慎处事。 在末世中，资财的多寡，需要同等级别的力量才可以匹配。不然多了也会遭人觊觎，终究破财亡命，什么都留不住。 乞丐拿着黄金走在土匪窝中，和怀揣一颗炸弹又有何异？ “那她会不会有危险？” 郎华目光一闪，随即缓声安慰道：“不会的。只要消息到手……那些人想必不会太难为她。” “哦……”杨晓晓明显还处在恍惚之中。 “事不宜迟。越拖延便会越危险一分”，郎华告诫道，“赶紧藏起来，我现在就去找你。” “哦哦好。” 叮……叮……叮。 标志着通话结束的忙音，接连响动数次，郎华这才把电话从耳边拿开。 “朝三刀啊朝三刀，我不去找你，你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郎华眼中厉芒闪烁，自语道。 “但愿你不要动到晓晓头上，不然……我定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36章 朝三刀现 整理着脑海中前世的情报，郎华愈思考，心中的疑惑就愈加深一分。 他记得在前世广为流传的版本中，朝三刀此时应是身处一百公里外的青市。 而后“降临日”当天末世开启。朝三刀带着手下，一路攻杀到沙市西南端的风尾山丛林。 最终他在“胶融核心争夺战”中获胜，并借此建立起自己的势力——青龙基地。 也就是今世，郎华选址风尾山基地的原址所在。 但现在看来，这显然是一个谎言。 可他在隐瞒什么呢？ 朝三刀毫无疑问知道些什么。 在平平无奇的风尾山山腹中，有一间遗留自上一世纪的军火秘库，当世知道它的存在的人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除此之外，便只剩重生归来的郎华上尉。 郎华在重生后盯上这片山林，也有部分原因是眼馋这一批军火。 如果朝三刀从青市长途跋涉至风尾山，是为了这间军火秘库，倒还说得过去。 毕竟若没有热武器的支持，单凭他朝三刀一个能力者，想在“胶融核心争夺战”中获胜，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但这个猜想中存在两个漏洞。 朝三刀此刻身在沙市，而不是传言中的青市。 风尾山胶融核心的降临时间和降临地点，朝三刀也根本不可能知道。 换句话来说，除去此刻于幕后布局的“星盗者”团体，这一切对于郎华以外的人而言，都该是一片空白才对。 为了争夺胶融核心，而提前夺得军火秘库。 听起来可能有理有据。 但这个原因本就不对的，所以这一点上说不通。 一切已成定局后，事件原委就会全凭一张嘴来说。 而末世中情况多变、局势复杂，各路消息日新月异、更新频繁，还不会有人闲到调查考证这种小事。 如果朝三刀是在争夺军火秘库后，偶然撞见胶融核心降临，然后参与其中并且获胜…… 郎华在现在看来，反倒是这样才更符合常理。 但除去“胶融核心”的这一场机遇，朝三刀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他放出假消息，借此误导其他人的呢？ 风尾山基地、胶融核心、技能、战力…… 郎华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拟态类能力——‘拔山’！” 能力“拔山”是青龙会魁首朝三刀的看家本领。 与同样力量属性的能力“巨力”比起来，“拔山”爆发力强、短时间内力量增幅剧烈，比之“巨力”更加稀有和珍贵。 但朝三刀作为普通级高阶能力者中的一员，在当年的那场歼灭战中却展现出了远超军区预期的战力水准！ 所以…… 他一定在沙市内的某处发现过——某些能够促使能力进化的神奇所在。 而像这种他一口吞不了的机缘，自然是多隐瞒一天，利益就越大。 “比如……”郎华渐渐猜到了，“某个‘黑雾涡旋’。” “黑雾涡旋”是人们在孢子黑雾喷发结束退去后，发现的遗留产物。 其中孢子黑雾浓度，远高于大气中的数量级，因而蕴含品质更高的孢子晶核能量。 体现在能力者身上的效果，便是可以利用黑雾涡旋中的凝结能量完成快速晋阶。 若是用的好了，其中的价值可不是朝三刀这种小型基地领主就能独享的。 郎华脸上逐渐泛起一丝玩味的神情。 “越来越有意思了。” …… 朝三刀，在末世初期的沙市地界里，这大概是一个比较响亮的名号。 在灾变后的世界里，有名代表着拥有战力或者权势，更或者二者皆有。 朝三刀的势力放到整个中原战区算不上什么。不过是组建了一个依托山险存在的千人小型基地，供给着三百名武器良莠不齐的打手。 但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被军方配合其他基地消灭的基地领主。 而郎华对他留心的原因。 一是因为他的机遇——拟态类普通级高阶技能：“拔山”。 二是因为前世朝三刀的基地，便是建立在如今的风尾山基地之处。 风尾山基地、军火秘库、胶融核心…… 换句话来说，今世郎华重生后布局许久，想要抢夺的便是原属于这个人的机缘。 没有在灾变发生时便得到的能力“拔山”，他朝三刀不可能那么快冲出城中心，到达风尾山丛林。 没有军火秘库，他朝三刀不可能在“胶融核心争夺战”中脱颖而出，从而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不过郎华既然决定抢夺这场机缘，便不能对苦主视而不见。 而斩草除根，恰是一个最合适不过的处理方法。 倘若他朝三刀是个无辜人士，郎华或许还会犹豫片刻。 但朝三刀不仅是一个死不足惜的社会暴力边缘分子，还是郎华变强路上的阻碍。 并且是一个令幸存者们深恶痛绝的恋 童癖变态魔头。 …… 前世灾变第二年春，一队在荒野中狩猎的平民幸存者，在风尾山丛林边缘意外发现一对衣衫破烂、意识模糊的年轻情侣。 在送至附近的军区医疗点救治的过程中，朝三刀手下风尾山基地的黑暗内幕才首次暴露在世人眼前。 暴 政、封闭、奴役，这些和后面的罪行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 灾变是秩序崩坏和重建的开端，末世则是黑暗萌发、茁壮生长的沃土。 经过后来统计，在末世元年这一年时间中，“青龙基地”中被朝三刀和他的爪牙凌虐致死的女性多达数百。而若是再加上，因为反抗失利而被杀的男性幸存者，一共造成了整个基地人口的一半减员。 尤其人神共愤的是，除了适龄女孩，还有许多未长开的孩子亦遭荼毒。 仅仅在朝三刀的魔掌中，受害的儿童便有半百之数，年龄从7岁到16岁不等，甚至还包括少部分长相秀丽的男孩…… 这对情侣并不是第一批有勇气出逃的人。 但那些其他的出逃者，莫不被重新抓了回去。逃脱失败的可怜人在抓回来的路上被打了个半死。他们还没来得及懊悔，便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扔进了铁笼被黑尸分食。 然后在一片惨叫和沉默中，人们的勇气也日渐消磨……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37章 歼灭清除 此事一出，整个中原战区震动。 灾变二年初，黑尸浪潮初见成型。 整个战区在全力的协调备战下，仍摆脱不了情势危急的状态。 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黑尸战争”中胶着的战况恰恰也证明了这一点。 在城市中，在原野间，人类、黑尸两大种族相互厮杀。或围攻歼灭，或各自为战，呈现出白热化的拉锯状态。 直到第三年，这种不死不休的僵局，才因受到兽潮的冲击而被打断…… 正是在这样的严峻环境下，时任战区首长之一的杨建业杨老将军仍然力排众议，抽调了一批枕戈待旦的精锐战士。责令他们在附近基地的配合和支持下，即刻投身到对朝三刀势力的歼灭战中去。 兵员的缩减，令沙市防线在一天内数次陷入危情。但好在危急关头，杨家私军支援战场，使得阵地战况最终无甚大碍。 朝三刀的一身实力远远超出军区预计。 但外有强敌环伺，内部又人心动荡。 外忧内患下，青龙基地只是坚持了两天一夜，就被军方铲除干净。 朝三刀势力被歼灭的意义也尤为显著。 魔头毙命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淮北防线。幸存者们情绪高涨。凭借着瞬时间暴涨的战力，在三天中扳回了中原战区的局势。 如果无视那些血淋淋的阵亡者名录，这简直可以称之为一场奇迹。 这场青龙基地歼灭战，无论是在规模上还是在战略上，与整场“黑尸战争”，整个中原战线，甚至是与沙市防线比起来都是不值一提的。 但就像幸存者们口口相传的那样——这是“新人类”明证自己生而为人的一战。 我们不是怪物，我们不是野兽…… 我们仍是人类……一如既往，从此刻直至死亡…… —— 在前世的军官见习班里，这场小型战役被标定为学员们必须详尽研习的案例。 杨老将军因为在末世二年“黑尸战争”中展露出的远见和魄力而名声大噪。 却也因此受到星盗者团体关注，而被早早定点清除。 他对这一切记得无比清楚。 不仅因为战役的发生地是自己的家乡沙市，还因为受人爱戴的杨老将军…… 是杨家的当家家主，也就是杨正华团长的亲祖父。 “杨正华大哥……” 恍惚中，郎华不禁有些呓语。 今天是灾变发生后的第四天。 灾难只是地球上人类的灾难，太空中的恒星根本不受影响。远在1.5亿公里外的太阳，仍然遵循着数十亿年来的规律，每日照常升起。 一束阳光穿过重归稀薄寂静的黑色雾气，洒向残破荒凉的大地。随着日头的移动，挪移到这栋位于郊区的住宅楼顶，晃了一下少年的眼睛。 郎华这才收起飘远的思绪，翻身从井盖处再次下到楼内去。 在房间内补充好新的食物和饮用水后，郎华便提起包准备离开了。 在摩托气缸的轰鸣响起之前，只有一点，郎华还心存疑惑。 朝三刀是郎华计划中的待清除目标。 沙市虽然不大，百万人口也算不上多。 但此次两人提早相遇，对他而言，是否还是太过于巧合了？ 是运气好，瞌睡时恰好偶遇一个枕头？ 还是说，他郎华已经身处时空悖论这个蛛网之中？ 思维意识的穿越，已经让他脱离了“旁观者”身份。 如果重生者对命运的干预成立，那么重生者的存在便会成为对因果定律的最大否定。 种因得果，而“果”又是一切的诱因。 风吹草动间，一丝波纹泛起。不同蛛丝网络间说不好会互相吸引，进而粘合拼接。 人类文明对于时空维度领域的研究，只是在近百年来才有些许起色。 多维理论向来晦涩繁复，对郎华而言更是完全的盲区，不由得他不谨慎，不由得他不敏感。 他所在的这场局中，牵一发而动全身。 郎华目前并不能找到答案。 但他知道的是——重生后的第一次命运“节点”即将到来了。 如果朝三刀被他提前清除，青龙基地改头换面，那么“三刀歼灭战”亦不会出现于末世二年的“黑尸战争”中。 这不同于简单击杀几只黑尸黑兽。 朝三刀势力提早消失后，带来的影响将会无比深远。 就像薄薄冰面会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这种影响足以辐射发散到整个中原战场，进而缓慢发酵，影响全球。 …… 同一时间，沙市三区黑街某处。 那个坐在首座上的男人沉默着，是朝三刀。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陈龙却止不住地背脊处冷汗直流。 陈龙祈祷着，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提醒自己，待会儿一定要做出能让这个男人满意的回答。不然……陈龙不敢去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陈龙。” 朝三刀的声音传了过来，陈龙不禁哆嗦一下，连忙答道：“在。” 在那一瞬间，闪过陈龙眼前的画面，是前天忤逆朝三刀的那个小子被撕裂的肢体。 暗红的腑脏、森白的骨茬，还有在明显的惊骇中，透露出的仿佛后悔般的神情…… “物资的地点”，朝三刀开口道，“问出来了吗？” “还……还没有。” “嘭”的一声巨响，陈龙话音刚落，转眼就看到那个男人突破掀翻的桌子，冲了过来。 陈龙身体僵直，不敢反抗。任由他扼住自己的喉咙，将自己提了起来。 “理由。” 陈龙听到朝三刀这样冷冷地问道。 “咳咳，杨……杨晓晓……她有一把手枪。” “哦？”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情。他随手将陈龙扔在地上，说道：“详细说给我听。” 片刻后，朝三刀的眼睛眯了起来。 “很好”，他说，“能让一个女孩子如此信心底气十足的地方，我很期待。” 还未等陈龙松一口气。 突然间，朝三刀踢翻瘫坐在地上的陈龙，一脚踏在他的背上。 看着陈龙趴在地上痛苦扭动的样子，朝三刀满意地开口：“但是你仍然放跑了我的猎物，对么？” “求您，再……再给我一次机会。” “好啊”，朝三刀蹲下身体做出一副和蔼的样子。 他轻拍着陈龙的脸颊继续说道：“不过，你最好这次能把属于我的物资，属于我的小美人，都带回来。” 朝三刀微笑着：“不然……就只好拿你来填我的宠物们的肚子了。它们可是饿坏了呢。” 大厅一侧的帷幕被手下缓缓拉开。铁笼中的几只黑尸，向着四周的人类发出震天的咆哮——“嗬吼！” “不，不敢。” “另外，你的小女朋友……看起来也很不错。应该不到十五岁吧。” 说着朝三刀舔舔因干燥而开裂的嘴唇，右手逐渐紧握，发出爆响。 陈龙这时已经身在恍惚之中，对死亡的恐惧占据了他头脑中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刻他只是在颤颤巍巍地答话，仿佛整个人已经麻木：“您喜欢，都拿去……” “哈哈哈。”朝三刀仰头狂笑。 虽然他早就发觉了。 在那天使用神秘人告知的“秘方”，促使能力晋阶后，他的脾气就变得尤其火爆。 鲜血、暴力、情欲，不仅没有使他得到宣泄，反而更像是在抱薪救火、推波助澜。 不过，朝三刀压根就没想过要压抑这种情绪。 他看向自己的右手手心，低语道：“更多，我还要更多……” …… “小美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38章 会面谈判 昨天夜里，沙市3区林氏健身会所。 “黄善，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茜回头看一眼被关紧的木门，语气不善地问道。 对面的黄性男子呵呵一笑，随口回答： “没什么。林小姐，我只是不想让外面的黑尸，打扰到我们两方之间的友好交流罢了。” 黄善身后那些膀大腰圆的汉子，此时皆全副武装。 看到这种情况，李东和陈斌迅速戒备起来。他们两人背对着紧闭的木门，拱卫在林茜的后方两侧。 林茜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抬头望着黄善，说道：“我不管你那些蹩脚的借口。如果你今天是有什么要求，尽可以讲出来大家协商。” “林小姐这才说了句像样的话。” 黄善这人体型偏胖，一身肥肉挂在身上，却不给人太臃肿的感觉。 林茜见过他激发能力“角质盔甲”时的状态——在短短几息间，全身皮肤表层角质急速增生、硬化，并在体表形成鳞片状的保护层。 激发能力后，黄善会成为半龙人般的怪物模样。 不过对于这场处处杀机末世危局，足以活命的实力和手段，显然要比区区样貌要重要得多。 这种保护层会在黄善的要害处自动增厚，展现出极高的韧性和硬度。 角质盔甲给黄善带来的防御力，足以抵抗数只黑尸怪物的同时进攻，根本不是寻常手段能够对付的。 唯一令黄善遗憾的，是这个能力的持续时间有限。 虽然鳞片盔甲一次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让他不必时时刻刻维持着“非人”般的状态。但黄善处于谨慎的考虑，还是希望角质盔甲更加持久才好。这样他在这些人中的头领地位才会更加稳固。 这帮原本素不相识的人，之所以能扛过“降临日”的尸变浪潮，突破尸群包围来到俱乐部避难，很大程度上就是依靠了黄善的强大防御力。 此时黄善眯起眼睛，活像一只笑面虎。 虽然他只比林茜高上半头，但这种睥睨的态度，却让林茜不禁产生一种压迫感。 “看在你们人多的份上，食物、房间多分你们一些倒也无妨。” 林茜瞥他一眼，继续道：“但如果你想得寸进尺的话，我们 几个未必就是什么好啃的骨头！” 黄善笑呵呵地开口：“林小姐您说哪里话，在这个该死的世道里，要不是您伸出援手，我们哥几个恐怕早就填了黑尸的肚子。咱们对林小姐您的义举可是一直感恩戴德的嘞。” 黄善身后的短发男适时开口：“就是，黄哥这次谈判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听到这里，林茜嗤笑一声。 她环视四周，视线在那些刀斧兵刃上一一扫过，然后道：“诚意？这就是你的诚意？” 黄善倒是不以为意，挥手让其他人把手里的家伙放下。 “让林小姐看到我方的实力，自然也是诚意的一部分。须知现在是个什么世道”，黄善把手中的砍刀扬起来，大声道，“是末世，末世啊。” 林茜死死盯住那把锰钢砍刀，那把郎华早在末世前费心为她准备，却被她轻易借出而要不回的武器，心中悔意弥漫。 但这其实怪不得林茜。 无论再怎么说，想要区分拔刀相助和引狼入室，不管在灾变前还是灾变后，总是一个困难的课题。 千百年来，农夫与蛇的寓言故事在这片土地上不知发生过多少次。 而在末世中，只是将这种可能性无限放大并且激化而已。 末世突发，对于像林茜这样在末世前衣食无忧的普通人。短时间内能完成心态转换的少之又少，短时间内能看清人性百态的更是寥寥无几。 但是同样的，适应的越慢，存活率也就越低。 危机四伏的末世环境里，少有能改正错误、挽回损失的机会。 而很多人仅仅是错了一次，就搭上了自己的整条性命。 黄善把林茜脸上的愤懑和挣扎尽收眼底，心中升起一抹舒爽。 在这种情况下，林茜却是表现得气急败坏，他就越会获得某种掌控局势的成就感。 甚至将这个曾经不可冒犯的优雅女神打落人间，也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刺激。 黄善得承认，这种快感如同吸食毒品般令人着迷。 他紧接着缓缓说道：“末世里想要生存下去，就得要齐心合力。而咱们这些人里，就必须要有一个统一调度的人。如此这般，方有更大的生存几率，林小姐你说是不是？” “哼！” 林茜 不作回答，黄善身后的那些人却起哄另外起来。 “说到领头人，当然要让战力最强的黄善兄弟来当了。” “就是，黄哥的角质盔甲刀枪不入。除了他，还有谁能带领大家伙生存下去？” “说得对，黄哥当这个领头人实至名归。” 此时站在林茜身侧的李东，闻言不禁冷笑起来。 他说：“刀枪不入？你也真敢说。” 空气顿时有些安静，奉承声不再此起彼伏，使得黄善有些恼怒。 黄善抬头瞥一眼林茜三人，却转身微笑道：“承蒙各位兄弟看重，那我黄某人也就不做推脱了。哈哈哈……” 林茜冷冷地吐出一句：“此情此景，是不是我说反对也无济于事了？” “林小姐，这可实在是众望所归、大势所趋。” 黄善转身道：“难道林小姐你要无视多数人的意见么？” 他循循善诱着：“少数若是不服从多数，结果可能就不太友好喽。” 林茜眯起眼睛凝视着他，原本一对内勾外翘的细长凤眼，此时却摒除妩媚，而有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她说：“如果我非要说不同意呢？” “不同意？” 黄善嘿嘿一笑，意动劲使之下，一身肌肉龙蟠虬结，角质显现覆盖结成一片厚实的护甲。 他笑道：“嘿，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林茜的脸色青白变换，但还未等她有所回敬，身后的陈斌却开口了。 “欺人太甚，姓黄的你……” 陈斌几乎就要冲上前去。 陈斌表现的比平时冲动许多。但林茜没有多想，还是伸手拦下了他。 她放下因愤怒而紧握颤抖的拳头，脑海里回荡起郎华的告诫—— “小茜姐，现在我下面说的话你都要牢牢记住……” “食物多分给他们些也无妨，但是绝对不能把分配权和会所的控制权交给别人。” “剩下的武器要藏好，不到危急关头不能拿出来。” “如果对方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一定要先拖延敷衍。” “我会尽快赶去救你和杨叔、晓晓他们。” “遇到危险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本章完）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39章 黄善进尺 对面的八个男人，从前便是这家健身会所的常客。 这些人锻炼多年，本就体型壮硕、体力雄浑。而且历经末世当夜的强化和战斗，他们的战力已然翻番。 七个见过血的持械壮汉，而且还有黄善这个最棘手的能力者……自己三人决计不会是对手。 林茜只听见自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那好，不知道黄老大……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呢？” 对于林茜这种识时务的俊杰行为，黄善显得非常满意。 本来照他所料，事情就该如此发展才对。 再漂亮也不过是个女人，能在他手里翻出什么浪花？还不是任由他捏扁搓圆。 想到这里，黄善不由得再度审视起林茜来。 降临日后，林茜一直呆在俱乐部中，不曾沾染过风尘。 林氏健身会所虽然在这一代小有名气，但黄善每季度办下的金卡会员，却不是冲着琳琅满目的健身器材来的。 比起像个莽夫一样燃烧油脂，消耗过剩的精力，黄善反而觉得花钱看美女会更加让他兴奋。 曾经那种偷窥视奸带来的快感，早就已经无法满足这个男人。 空气中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他想那是来自于林茜身上的洗发香波。 “呵，末世后还过着大小姐日子，可真是奢侈。” 他这样想着，心里却没有丝毫的不快。 恰恰想反，原本高不可攀的珍宝，现在对他而言却触手可及。 实在是让人觉得不虚此生。 黄善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一种躁动，源于血液深处、灵魂底层。 他还真是想感谢这场末世，不然这种尤物哪里能轮得到他…… 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林茜，穿着一件浅棕色针织开衫，下身是粉蓝雪纺碎花裙，搭配素雅，给人一种利落的感觉。 一头咖啡色的波浪卷发扎成马尾，披散于脑后，发丝蓬松又有弹性。 她此刻看起来，和灾变前的样子一般无二。 而恰到好处的波浪卷度更是凸显出一种特别的风情，让林茜看起来气质更足。 任由他捏扁搓圆？ 说到圆圆扁扁这种问题，当然还是这女人胸前的景观，让人更有搓圆捏扁的兴致了。 呵呵呵。 “黄老大，我们这么多人在你手下。你不会是……还没想过以后的计划吧？” 林茜的语气渐渐有些咄咄逼人。 “计划？”这他倒还真没想过。 难道还能回答——乐呵一天是一天，享受一天算一天？ 黄善收起思绪，抱胸答道：“这个，自然是要加固避难所，以及寻找救援和出路了。不过……” 黄善突然住嘴不说了。 他的目光肆意地在林茜的身体上扫视着，最终视线定格在那双连裙摆也遮不住的修长玉腿前。 林茜简直要起一层鸡皮疙瘩，厌恶一般后退了半步，说道：“不过什么?” 黄善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背着双手继续道：“不过嘛。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不清点一下自家的物资数量，兄弟我也不好制定计划不是？” “黄善！” 林茜瞳孔微缩：“你竟然想拿走全部的物资？” “呵呵呵，林小姐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嘛。” 黄善此刻摇头摆脑着，活像一头站起身来说话的肥猪。 “清点结束后，自然还会按需分配的。我这帮兄弟们为了林小姐的安危，没日没夜地值守此处，饿着他们说不过去吧。” “是值守还是看管，这可说不准。”陈斌讥讽道。 李东沉声道：“什么‘按需分配’，到时候给或不给，岂不还是你一句话的事？” 林茜亦咬牙开口：“这家会所、这些物资，本来就是我林家的。而且若非是我让人开门，接应你们进来避难，你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时，黄善身后一位寸头汉子撇嘴道： “怎么说话呢，哥几个年年在这儿入会办卡，也给你林家送了不少钱吧。这家会所，我看就有我们消费者的一份。” 短发男子也趁机起哄：“就是，听听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还服务行业呢。这要搁末世前，我肯定投诉你们定了。” 林茜气极反笑：“笑话，一买一卖，服务对等。我林家也未做过强买强卖的勾当，何来你亏我赚之说。” 寸头男子继续道：“嘁，末世里要讲求精诚合作，团结起来共度难关，凭什么不把物资拿出来共享？也就是黄哥心善，要是我，肯定早就夺过来了。不然让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人吃了也是浪费。” 黄善抬手止住寸头男的话头，语气轻蔑地教训林茜： “林小姐，现在是非常时期，这种破坏团结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林茜深吸一口气。 “好，我可以把食物都拿出来。不过属于我们四人的那份，我们要自己拿着。” 她抬头凝望着黄善的眼睛补充道：“我没有把食物交给外人分发的习惯。” “外人”两个字，她咬的很重。 黄善抬眼看她一眼。 “可以。不过，不只是食物和水，还有……武器。” 林茜心中警铃大作。 “另外，就让我手下的兄弟们去将物资取来好了。林小姐手下人员不足，遗漏下什么重要物资就不好了。” 黄善笑眯眯地，继续补充道。 将自己的物资储备暴露无疑，这种事林茜断然做不出来。 她当即抢白道：“这倒不必黄老大费心了。武器除去‘借’给你们的，不过还剩余匕首三两件，我们自己拿来就好。” 她定定地望着黄善：“黄老大，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把人逼急了，闹得动静太大，黑尸群突破进来，你我谁都跑不了！” 黄善却仿佛听不见林茜话里的“借”字，只慢悠悠地说道： “不妨事，就把林小姐所在的北区留给黑尸作为缓冲带好了。至于林小姐，为了咱们二人以后议事方便，就委屈和我在一间房里挤一挤吧。哈哈哈。” 其他人也借此哄笑不停。 林茜眼睛微眯，向身后李东、陈斌打一个手势。 对方得寸进尺，太过于贪得无厌！ 她决定不再虚与委蛇，三人联手打通一条退路出去。 不料，首先响起惨叫的，竟是身后的李东！ “啊，陈斌你做什么！” 饶是李东及时斜向一侧翻滚出去，也不禁背后挨了一刀。背脊处被割出一道尺长刀口，皮肉翻卷、血流如注。 “小李！”林茜惊呼，“陈斌你疯了吗？” “艹”，陈斌看着李东有些可惜，“早知道你小子反应这么快，就该一刀剁下你的脑袋！”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40章 临阵倒戈 陈斌的突然背叛，对林茜来说有如釜底抽薪。 “小茜姐，不要在末世里相信任何人，永远不要。” 郎华的告诫仿佛犹在耳畔，几乎像是一则预言。 这种来自背后战友的变节出卖，更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扎进了涉世未深的林茜心中，令她几欲窒息。 她不敢想象，若是这一刀砍在自己身上…… “我能够及时躲避，然后逃得一劫吗？” “如果是我，肯定是做不到的。” 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经历，绝对称不上美妙。 仅仅是一瞬间，汗水便打湿了她的底衫。 静室中密闭不通，根本没有风丝吹过。林茜却莫名地感到汗水是凉的，一股寒意顷刻间弥漫了她的全身。 而她暂时还未意识到的是——在这种环境下，一个女人活着的遭遇，可能会比死掉要悲惨得多。 留下她的性命不是仁慈或者失误，而是代表着更加深入的觊觎和图谋。 黄善和其他人皆抱胸站立在原地，无动于衷地看着林茜把李东搀扶起来。 李东仍然穿着那件格子衬衫，洗到泛白的衣领此刻沾染了不少汗渍。 而在他的额头处，细密的汗珠层层浮现，逐渐汇聚成珠，沿着脸颊棱角滚落。 人被利器捅伤后，首先感到的是凉和麻，痛觉表达来临的较为迟钝。 而被人用刀砍伤后，疼痛会到来得更加迅速猛烈。 相比拉风程度最高的太刀、武士刀，陈斌手中的片刀更加注重杀伤力。 在郎华的库藏中，这种含铬不锈钢片刀同时保证了硬度和锋利度。 “降临日”后陈斌运气不错，一身力量暴涨七成。宽且薄的刀刃斜向砍在李东的背脊上，瞬时间便撕裂了他的肌肉而伤到了骨膜。 李东应该庆幸的是，没有被砍伤肌腱。不然此刻肯定半边身体都会脱力麻木。 被片刀割伤后的凉意很快转变为了刺痛麻木，鲜血的流失使他感到背部发热。 所幸剧烈的阵痛很快到来，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维持着意识的绝对清醒。 “呼呼。”他沉沉地喘息着。 在灾变初期，进化者的体质会进入快速强化的飞跃期。但人体在灾变前，就早已发育成熟，微观层面的改造绝非一蹴而就的事情，诸如痛感、电抗性等向来进化缓慢。 直到被林茜拉起来，李东才向对方感激地看了一眼。 李东轻轻摇头道：“不碍事。” 这句“不碍事”，却是有些逞强了。 林茜转过头去瞪向陈斌，双目几乎要喷射出实质化的愤怒火焰。 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陈斌笑了，“大小姐你执迷不悟，我陈斌又怎么能跟着你去死呢。” 他站到黄善身边继续说道：“现在的形势高下立判，我当然是跟着黄哥才有活路了。” “不过嘛”，陈斌看一眼林茜，“演戏总是还要演全套的。” 黄善对陈斌的战果并不满意，他打了一个哈欠说： “陈斌小子，废话少说，把这个女人也捉来献给我，我再给你记一功。” 林茜在话里捕捉到了特殊的信息： “什么叫‘也’，姓黄的你给我说清楚。” 她有一种强烈的不好预感。 黄善他们发出一片猥琐的笑声。 “另一个自然是你们那个什么刘莹了。” “虽然也是个雏，但身材和个搓衣板似的。哥几个才两天就腻歪了，哪有林小姐你有味道啊。” 黄善不顾林茜此刻因为惊骇而瞪大的眼睛，接着补充道： “不过，林小姐你放心，只要你好好伺候我，一切好说。” “不然，就只能让我手下这帮兄弟们也尝尝鲜了。要知道……他们现在拿那小妮子凑活，对我意见还挺大的呢。哈哈哈哈……” “陈斌！”林茜听到自己在大吼，“你不是说小莹在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吗？你这个畜生，亏我们这么相信你。” 陈斌毫不在乎地回应：“嘿嘿，大小姐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被刀伤了你那滑 嫩的肌肤就不好了。好好配合我们，也好让你也快活快活。我们对你可是垂涎已久了，一定会温柔对你的。哈哈哈…… ” 其他人也笑了起来，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 “忘恩负义！陈斌，这些年我林家待你不薄。”林茜越发愤懑，“当年你走投无路找不到工作，要不是我爸收留了你，你早就饿死街头了！” “大小姐，前尘往事何必再提。”陈斌忽然冷下一张脸。 恩将仇报这种事绝对算不上光彩，身后人们的目光令他如芒在背。 “现在世道变了。你以为他林文金做了些许好事，上天就能让他在这末世里活下来吗？现在的他，说不定早就被哪只黑尸吞进肚子里去了！” 以怨报德的人，内心的负疚感加剧了仇恨。比起一般的敌人，他们下手只会更狠，往往坏事做绝、不留情面。 而像陈斌这样会觉得难堪脸红，逞些口舌之利也算常事。 “怎么会，我爸他……” 黄善有些不耐烦了，哈欠更甚。 “快点解决，磨蹭什么呢。” 陈斌忙点头：“是，黄……” “黄”字还未落地，便听道“塔塔”两声击发响声。陈斌倒地抽搐、口鼻溢血，眼看就活不成了。 带有膛线的气枪，射出了两发5.5毫米机制铅弹，在近距离击入他的下颌和眼眶。 弹头破碎和旋转所造成的空腔效应，很快要了陈斌的命。 林茜面部肌肉颤抖着：“你不该咒我父亲。” 黄善正待发作，却见那把气枪枪口对准了自己，便立时僵住不动了。 “都别动！” 林茜厉吼一声，又在裙摆下掏出一把气枪对准其他人。 枪口摇摆之处，众人皆倒退一步慌乱起来。 原来她的两把气枪，竟是藏在大腿外侧的枪袋里！ 如此掩盖在蓬松的裙摆下，怪不得没有人发觉。 李东也双手持刀立起身来，护卫在林茜一侧，大有一把同归于尽的架势。 “都别慌，丢人的东西！” 黄善笑了起来：“林小姐手里还真是有些好东西啊。‘虎式’气枪？或许还是仿造的？我在澳洲留学时候也玩过几回。不知道在我的防备之下，以你15发的弹容量，有把握击碎我的角质盔甲，要了我的命吗？” “放我们走。”林茜听到自己在咬牙。 “好啊”，黄善举起双手道，“毕竟我也不想平白挨枪子不是？不过林小姐，我黄某人的建议，您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 林茜不答话，在李东的配合下，一步一挪地离开了这间会议室。 看着两人逐渐离开了视线，寸头男走上前来问道：“黄哥，怎么办？” 黄善的眼神逐渐阴翳起来。 他说：“派人把大门和北区给我盯紧了。她？哼，早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知道要重新制定计划了。 虽然林茜手上的弹药有限，但毕竟其他人没有他的角质护甲。就这样贸然冲到北区送死，肯定没人会愿意。 而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角质盔甲就能抗住5.5毫米机制铅弹的强大动能。 他那样说，很大程度上是在唬林茜这个涉世未深的丫头。 煮熟的鸭子飞了，黄善越想越来气。 他一脚踢在陈斌的尸体上，恨恨地开口： “妈的，没用的东西。给我废物利用，把他扔到会所外面引开黑尸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41章 目标黑街 时间回到第二天，也就是灾变后的第四天。 此刻的沙市城区中，郎华在与杨晓晓通话后，便即刻启程前往黑街同其汇合。 进入市区后，道路便不再像城郊时那般通畅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杨晓晓是否已经到达了约定的地点躲藏等待。而像他猜想的那样，青龙会对杨晓晓的第二次抓捕，的确正在进行。 但郎华其实也不用知道或者猜到。 因为远水不解近火这个道理，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他所知道的，或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到。 快一分，再快一分。 …… “吼吼！” 身边的居民楼里不断传来这样的嘶吼。 然后，路面上不时还会有“啪”这样的闷响。 是从阳台翻下来的几只黑尸。 它们在翻越窗台栏杆后，被自由落体的冲击力拍向地面，落了一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之前郎华听过一句趣话。 说是问“一个胖子从十楼摔下来会变成什么？” 答案是“死胖子”。 但这样的道理，放在黑尸身上却不再适用了。 对于像黑尸一样的活死人来说，虽然高处坠落会导致内脏破裂、手脚断折。 但只要脑核未受损坏，它们就会像没事人一样，拖着残破扭曲的肢体，亦步亦趋地向你围拢过来。 即便少数黑尸因为楼层较高，而在坠落后受创过重，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它们也会向你发出嘶吼，声调不降低一分一毫。 就像郎华现在遇到的情况一样。 进入市区后，摩托重机巨大噪音的弊端，终于还是显露了出来。 郎华在行进中，吸引了大量路边楼栋中的黑尸。 虽然其中的绝大多数，只能拍打窗子向郎华“发泄怒气”。但初秋天里，仍有不少人家，有着彻夜敞开阳台门窗透风的习惯…… 而且障碍物的增多，亦在无时不刻地减缓着郎华的行进速度。 不久前在外环公路上，郎华故技重施。在机车和砍刀的配合下，一路突破零散黑尸的封锁，来到了市区里。 之后，也就是现在，他也进入到了步履维艰的境地。 现在是末世开启后的第四天。 此时，末世前“军转民 运动”中，曾大放异彩的全球卫星通信网络TeledesicⅡ，仍然展现出了无比强大的专业性能。 在黑雾浓度最为稀薄的正午。受黑雾喷发而损毁严重的通讯集成系统，依靠残破的信号网络，达成了有限的信息互通。 TeledesicⅡ向联邦人民确认了一条惊世骇俗的讯息——在世界范围内末世已然降临！ 能及早击破民众的侥幸心理，对整个人类共同体而言无疑是幸运的。 对于正身处水深火热中的大多数人类个体而言，这个真相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从自欺欺人的谎言美梦中醒转过来，发现真的已经身在地狱，足以导致社会中绝望情绪的滋生和蔓延。 但一味地隐瞒和麻痹绝非正确的手段。 对真相的暂时遮遮掩掩，或许能减少暴乱，为政府留出足够处理问题的间隙。 但灾难却会持续发酵，不会因为蒙蔽或者捏造而消失不见。 正确而及时的讯息足以导致更多的正确决策。 而每因此多活下来的一个人，都会是整个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和资源。 人口的重要性，在后期只会越来越显著。 同样的，近日以来“天狼预言帖”在联邦即时论坛“FS社区”上被疯狂转载，引起广泛热议。虽使得主人公账号“天狼”广受关注，但依靠预言贴中的警告和建议，仍然思想顽固固守城镇的人正在逐渐减少。 世界范围内各行政区，军方各部队在有限的时间内迅速完成了自救。然后遵照上级命令收拢兵力，在现驻守地区就地设立了幸存者基地。各方基地正在广发无线电讯息，召集附近幸存者前往避难，同时共同参与基地建设。 一时间，大气中的无线电台信号繁杂。 对于这种几乎退出历史进程的机器，这或许会是它百年来忙碌的一段时间。 而无线电中透露出的讯息也无比明显： 军方已经无力派兵救援分散在各城区的人们了。 想要活着，现在必须自救！ …… 这样的安排已经引起了一片哗然，毫不出乎郎华的预料 但他仍然不得不佩服军方的决策者，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果断的决策向来最能保全大局，却也最容易遭人诟病，最容易被对手顶着大义的牌匾加以指责。 壮士断腕，需要的胆魄可不是一点半点。 郎华所知道的是，在未来一年里黑尸群将集结成群，依靠捕猎本能和活物吸引而自发冲击人类聚集地。 如果到那时人类还没有足够坚固的基地作为依托，必将迎来堪比“末世降临日”的战斗减员。 而若一味组织兵力营救平民。一则耽搁基地建设，增加结果的不确定性；二则效率低下，甚至可能入不敷出！ 凭什么士兵的命不是命呢？ 既然讲求自由平等精神，那就鼓起勇气自救吧。 用勇气和行动努力为自己开辟出一条生路，于绝望中寻找希望，在生死历练中完成蜕变！ 军方希望的是，人类在这场大灾变后能得到更多的战斗力，而不是牺牲本就有限的士兵，却换来一群无用懦弱的难民和累赘！ 或许军方的决策者并不知晓未来走向。 但郎华前世的经历告诉他—— 正是这样令人钦佩的远见和魄力，让人类种族在末世初期的狂涛骇浪中，艰难站稳了脚跟。 进而凭借初期的决策优势，在残酷的末世里抗争了十三年之久。 能身居高位者，果然不同凡响。 通告发布两天后，已经有不少幸存下来的人决定驱车逃离，前往距离沙市最近的南齐市驻军基地。这导致市区路况的路况，一直处于持续恶化的状态。 有因躲避不及而撞成残废的少数黑尸；也有更多的毫无经验和胆量的普通人，成为了黑尸口中的食粮；或者干脆拖着被啃噬后的残破躯体，成为了尸群中的新晋成员！ 郎华能够想象到当时的一幕。 糟糕的路况、突然的冲撞、短时间内的围拢…… 然后车门被破开，车子的主人成为路上某滩被黑尸们大快朵颐的血肉。 汽车子成为全新的路障的一部分阻碍着更多的后来者……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更像是一个死亡陷阱。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42章 群尸围困 障碍物不断增多，使得郎华的行进速度一降再降。 街区中四面八方的黑尸，即将蹒跚着围拢成一个圈子。 郎华当机立断将机车弃置一旁，只身朝向前方加速突进。 那里的黑尸最少，尚是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 眼看自己即将与最前方的黑尸接触。 郎华低喝一声“突进！”，能力激发后移动速度在瞬时间内暴涨一倍，使他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面前两只黑尸的血盆大口和漆黑利爪。 而最后那只正张牙舞爪地扑来的黑尸，却是再也避不开了！ 郎华眯起眼睛，于半空中抬手抽出绑在腿侧的战术军刺。 “锋刃！”他喝道。 话音刚落，军刺精准地刺入面前黑尸的眼眶中。 此时“突进”带来的巨大加速度仍在郎华身上延续，使得他将黑尸扑倒在地。 他来不及确认身后的情况，抢先拔出军刺向一侧翻滚过去。 刀刃沾着黑红色的粘液，从创口中带出青白色的结缔组织，沾染在了郎华的卫衣上。 他顾不得甩开拭净这些污物，急忙爬起身来，向着前方继续高速奔跑。 这三两只黑尸，郎华并不惧怕。 但若因好战耽搁时机，而被缠住，致使自己再次陷入包围之中。 而这才是最大的愚蠢！ 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的多。 这些黑尸还没有灵敏到，立刻扑到他刚才倒下的位置。 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情—— 直到今天，这些黑尸仍处于未再度进化的一阶初期状态！ 一阶初期黑尸的显著特征，便是有如行尸走肉般的僵硬躯体。 大多数走起路来扭扭捏捏，像是在蹒跚学步的孩子。 极少数可以做到奔跑，也是像劣质机器人一样四肢不协、转向困难。 …… 不过也是了。若非郎华驾驶机车来到此处，这些黑尸几乎都还在各自生前的居所里游荡。 直至它们被外物吸引走出门外，并完成首次进食前，多半都不会有再次进化晋阶的机会。 因为进化需要能量的累积，由量变引发质变，并非是可以一步登天的过程。 当然，除了一种情况——那就是孢子黑雾的再次喷发。 黑雾孢子应属寄生类生物的范畴，在灾变前的黑雾增殖扩散的阶段，与各类生物达成隐性共生关系。 就像人体本就是与各类微生物共存共生一样，当时地球生命体中存在的孢子群落，亦皆呈现无毒无害的状态。 而在灾变发生当天，大气中孢子群落指数增殖达到峰点。导致黑雾井喷爆发，也使得大气中能量基数短时间内急剧攀升，加速整个生物圈内的种族泛进化。 此时在少数个体中，孢子群落与生物体间会达到隐性共生状态加深，从而产生了进化者群体和黑兽群体。 而大多数人类和少数兽类，则在孢子显性状态下释放的致命毒素中，很快失去生命体征。 之后由孢子群落接管生物体神经系统，活体生物转变为显性尸变者，即黑尸、尸兽中的一员。 然后孢子群落会寄生在生物后脑脊椎处的脑桥和延髓中，配合分泌产生的信息素控制全身、刺激个体的进一步变异和进化。 晶核中能量通过辐射能缓慢向外消散，在生物体中亦通过这种方式强化、操控肢体。 经过“降临日”当晚的首次黑雾喷发，孢子群落夺取生物体控制权后，陷入漫长的沉寂期。 在此期间，孢子群落将缓慢借助晶核能量逐步与宿主达成契合，最终形成全新的个体： 以终极进化为目标，而不择手段的极端物种！ 而黑兽和黑尸，也只是这其中较为常见的一部分而已。 当然，比起一年两次的孢子黑雾井喷式爆发，黑尸若想要达到再次的“突变进化”晋阶，也有着更为方便快捷的方法。 方法就是“进食”，或者称为“摄取孢子晶核能量”。 进化者被晶核能量滋润塑就的鲜活血肉，正是尸变者快速进化的最佳补品。 无论是隐形寄生体还是显性尸变者，二者虽同属孢子晶核能量生物，却互为死敌。并由于争相进化的潜层意识，而互相沦为猎物和猎手的关系。 由孢子群落和生物体共生后 进化为的更高等能量生物，所累积的游离能量以晶核形态存在于生物后脑处。 “进食”使得同源孢子晶核能量在短时间内大量积累，加快本体孢子晶核突变进化进程。 对于显性尸变体来说，同时也加速了孢子群落对生物肢体的掌控。 直至此刻，灾变降临世间仍不足一周，孢子群落对黑尸肢体控制程度严重不足。且这些黑尸一直被困在室内，哪有什么进食的机会。 因而仍处于一阶初期的它们，才展现出这样有如行尸走肉般的僵硬机械状态。 “除了你。” 郎华目视前方，独自低语着。 视线尽头，一只异常壮硕的男性黑尸挡在了五十米开外的路中央处。 它的牙齿外露、口中滴涎，表现出一副择人而噬的凶狠样子。 森白的巩膜映衬出正红色的眼瞳，它在定定地望着全神戒备的郎华。 “一阶中期。”郎华暗自心惊。 任凭他郎华完成了奇迹般的自行晋阶，完全不依赖外力跨越了一个半小等级。现在也只是无限接近于一阶后期的中阶红色晶核状态。 而这堪堪与他同阶的黑尸男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在这短短的几天内，被困在屋子里的他，究竟吃了多少人？ 是不熟悉的倒霉蛋，还是爱人、朋友？ 抑或是……孩子？ 郎华不敢再想下去。 本身像它这样的壮硕男子，不该是尸变的首选对象。 身体素质爆棚的生物体，对黑雾孢子毒素的抗性更高，演变为显性尸变者的可能性也就更小。 但正是因为如此，尸变后的对象会更加难以对付。 即便同阶相对，郎华也没什么可怕的。 但关键的是，若他不能速战速决，必定会被后面赶上来的黑尸群给包了饺子。 然后，能否逃脱重围暂且不论，所耽搁的时间还是一个未知数。 晓晓、茜姐、杨叔……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自己去救，在相信着自己的那句“尽快赶到”…… 即便在灾变发生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但迟到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凶险。 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间、时间，现在郎华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怎么办？怎么办？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43章 进化意识 说时迟，那时快。 郎华与壮硕黑尸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缩短。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在急速思考的同时，郎华不敢丝毫降低脚下的速度。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就在这时，郎华余光注意到来自后方的异样。 他猛然停住身体，腰身发力，将自己整个人摆向右侧。 此时一只黑尸从他左后方的尸群里扑了出来，堪堪扑在郎华刚才脚下的位置。 这只黑尸速度和灵活性极高，绝非普通一阶初期黑尸！ 它体型纤瘦，生前明显是一位女性。 “来的好！” 郎华趁机放弃稳住身形的打算。他借助旋转身体的扭力，一记鞭腿抽在纤瘦黑尸的后背。 前方的壮硕黑尸措不及防，被纤瘦黑尸撞了个满怀。 在郎华的角度看去，他们简直就像情人节时候紧紧相拥的一对恋人。 “‘大黑’兄弟，萍水相逢别说谢，软妹子就送你啦。” 郎华撇下一句话，瞄准包围群缺口，赶紧跑路。 他趁着对方愣神的工夫，攀着路旁人家的阳台栏杆，凭空越了过去。 一阶初期的笨拙尸群，被他遥遥甩在了身后。 终于脱离危险的郎华，在拐进另一条巷子前，回头看到这样的一幕： ‘大黑’把纤瘦黑尸举了起来，然后……撕为了两半。 沐浴着暗红粘稠的血肉肚肠，郎华听到‘大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吼！” “这么暴力，妈的活该单身。” 郎华嘟囔完，连忙一缩脖子溜之大吉。 而他所没看到的后续是： ‘大黑’信手碾碎了纤瘦黑尸的头颅，从对方脑髓中掏出一颗晶核，脖子一仰，吞了下去。 这在郎华的前世记忆中，可不是常见现象。 黑尸们并非不会自相残杀，只不过很多时候它们拥有着更好的选择。 而在今世，似乎一些改变正在发酵。 …… 早在被尸群围困，弃车前进时，郎华就发现了那只纤瘦黑尸的踪迹。 它混在普通一阶初期的黑尸群里，沿着马路边缘灵活无比地移动着。 果然，她是可以奔跑的。 虽然那种态势并不明显，但每当郎华下一眼注意到她，就发现她离自己更近了一分。 能够抓住时机偷袭，无疑说明它已经拥有了初步的智慧。 比如就像肉食动物的捕猎本能一样。 不断接触普通低阶黑尸产生的麻痹大意，偶然遭遇壮硕黑尸拦路带来的措手不及，如果这次是旁人，怕是早已丧命。 可惜它遇见的是郎华。 在郎华当年作为军官见习生，学到的的第一课便是观察。 观察环境、观察敌手，甚至是观察自身。 他早已记不清自己因为这一项，在训练场里挨过多少次越野体罚。 学员们在战前课堂上所学到的理论知识，无不被每一滴汗水牢牢地刻在了骨子里。 而那些但凡松懈过的人们，都过早死去了。 没有一个能熬到“终极一战”，便纷纷丧命在了各处战场上…… 真实的战场，比所有人能想象到的，都要可怕的多。 而每一次战役后能活下来的，除去经验老到的兵油子，莫不是谨慎机灵的家伙。 —— 孢子群落寄生在生物后脑脊椎处的脑桥和延髓中，通过晶核中能量辐射发散，配合信息素的传递，刺激个体的进一步变异和进化。 这样的强化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生物体的原有属性。 本身肌肉发达、体质不俗的，晶核能量多半会继续强化肢体，进而发展为力量性黑尸P1（power）。 比如方才那只剽悍拦路的‘大黑’。 而像之前偷袭郎华的女性黑尸。则是因为体型纤瘦，灵活性、智力都有一定的强化，存在进化为敏捷性黑尸V1（velocity）的可能性。 不过在其他方面，基因锁、形态返祖，甚至是环境等外力因素，都会造成各向异性的进化方向乃至结果。 最终两相融合，造就出了能够不断进化的全新物种——孢子晶核生物。 黑雾孢子表现出这样的适应性，着实让郎华觉得有些可怕。 —— 发现纤瘦黑尸的异动后，郎华不动声色地继续冲刺。 而后终于等到了破局的契机，从而一举扭转了颓势。 能用脑子解决的地方，郎华也不想浪费宝贵的体力。 毕竟千万年来，向来只有智慧，才能让人类生存得更加长久。 尤其是在当下这样残酷的黑暗时代里。 …… 时间回到昨天夜里。 这里是位于林氏健身会所北区的林茜卧房。 房门被匆匆撞开，林茜堪堪将李东扶至一侧的沙发上坐稳。 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跑到马桶边，狂吐不止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第一次……亲手……把一名活生生的……变成…… 她夺走了他人生存下来的资格…… 她想。 或许还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吧。 不用杀人，不用沾血，不用你死我活、刀锋相对…… “他不该咒我父亲，但他不该咒我父亲……” “他明明可以不那样说的，我和爸爸明明对他那么好……” “他为什么要逼我，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为什么？” 看到这样一幕，李东禁不住俯身过来轻声安慰： “大……，不，林茜。先不要想这些了，把脸上的血先擦一下吧。我可以帮你……” 李东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林茜猛地站起身来，将他撞得险些倾倒。 “血，有血。” 林茜声音颤抖着，将脸几乎贴在了镜子上。她仔细辨认着——这些汁液，不知道是在陈斌眼珠爆裂时还是血肉崩飞时溅上的。 鲜红色的血，乳黄色半透明的……星星点点…… 她捧起清水用力搓洗着，稀释后的血水却沿着指缝流淌下来。 “有血，还有血……这里也有，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这样的……” 林茜似放弃一般抱膝抽泣着，肩头抖动不止的样子，让李东莫名心疼了一瞬。 失血过多后，令李东原本黝黑的脸色有些发白。 但此时的他，抛却了曾经那种畏畏缩缩的自惭形秽作态。即便还是那副平平无奇的五官，那件老土破旧的格子衬衫，却不知怎么地，给人一种坚毅可靠的感觉。 他扶住林茜的肩头，令其抬起头来，话语铿锵有力： “林茜，你没有错。” “陈斌是叛徒，叛徒就该死。” “你不动手我也会杀了他。” “是，是你亲手杀了他又如何？” “你不杀他，死的就是我们两个了！” “你不是在杀人，你是在救人。” “你明白吗？” “你救了我，你救了我们两个！”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44章 林茜危情 “林茜，你不是在杀人。你救了我们两个！” “是，是这样吗？” 林茜仰起挂着泪痕的脸，迟疑地发问着。 “没错”，李东笑了，直起身来时却不慎牵动伤口发出一声痛呼，“嘶。” 林茜这才记起了李东的伤情，赶忙将他扶回原地。 “小李，你感觉怎么样？我真是的……在这种时候……你想笑话我就尽管笑吧。” 第一次看到林茜手足无措的畏缩样子，李东感到有些好笑。 他忙说：“没有的事。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林茜神情微滞，脸色红了一分。 李东赶忙继续说道：“而且我感觉背后的伤也好多了，相信很快就会痊愈的。” 林茜果然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但她旋即又疑惑道：“怎么会呢？小李你让我看下。” “不，不用了。” 李东曾经的腼腆性格又再次占据了上风。 “听我的，乖。” 但奈何他拗不过林茜，只得脱了上衣，露出背后的伤口。 “呀。”林茜惊呼。 “怎么了？” 别看李东刚刚那样说，心里其实还是没底的。 “没有，真的，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已经全部结痂了。真神奇。” 林茜惊叹着，末世开启以来她已经见证过了太多的不可思议。 —— 降临日当天，孢子黑雾井喷爆发，孢子群落与生物体隐性共生状态加深，产生了进化者群体和黑兽群体。 这些幸运儿们成功躲避尸变命运活了下来，却也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 进化者们比起灾变前，身体素质再各个方面拥有了显著的提升。 虽然这种提升，因为个体差异性而存在偏差和偏向。有的人跑得比从前更快，有的人力气比从前更大，还有的人皮肤变得更加坚韧…… 总的来说，这些人确实更加强大了，拥有了更加适应末世生存的资本。 而这一切，皆要归功于孢子晶核能量，对生物体的改造和强化。 伤口愈合更加快速，自然也是上述进化体征的一部分。 不过李东这样的痊愈速度，却是因为他不仅是进化者，还是一名能力者！ 也就是他隐瞒的底牌——普通中阶力量型能力“巨力”。 在持续进化过程中，随着孢子晶核能量的积聚，进化者等级晋升，孢子晶核能量逐渐质变。 更高等级的晶核能量，将带来前所未有的强化幅度和强化效率。 进化者的各方各面自然也会更加强悍，形成指数型增长的进化鸿沟。 而在同阶进化者群体中，足以激发能力觉醒的能力者晶核，其中蕴含的进化能量更加浓郁和纯粹，相较而言也更加强大。 一阶进化者，相比末世前的普通人类并没有提升太多，充其量也就是职业运动员的水准。 一名能力者的实力，却会视个体差异而达到同阶进化者的数倍到数十倍不止。 李东这样的伤口愈合速度，若是郎华在场，会一眼看破他能力者的身份。 但林茜却是缺乏这样的认知。 她只是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句：“进化者真好啊。” 李东也松了一口气。 “当然了，我说过的。” “我还是给你上些药吧”，林茜东翻西找，只找到一卷无菌纱布和少量的酒精棉签，当然最关键的云南白药也还有剩。 “这都是之前给小华用的时候留的”，林茜一边说着，似是陷入了回忆，“他呀，有时候太拼命练过了头，总会受些伤。说他也是不听。” 听到这里，李东面色沉了一分。 他开口打断道：“劳烦大小姐了，这些药会对症的。” “啊，好。不好意思，久等了。” 林茜小心地把药粉洒在伤口处，花费十数分钟，才一点点地将伤口处理完毕。 期间李东的面色也逐渐柔和下来，那一抹感动和情愫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心房。 “唉，陈斌死了，小莹也落到了他们手里。之后该怎么办才好……” 林茜想起如今的处境，禁不住叹气起来。 “林茜你不用怕。我们这里也有尚未拿出手过的底牌。” “底牌？”林茜疑惑着。 “林茜你来看”，李东脸上逐渐泛起自信的光芒。 他走到实木桌前，沉腰吸气，一拳捣了出去。 桌面应声巨震，出现人头大小的破洞。破洞里木板内折，李东的手臂直挺挺地穿透了过去。 “这……这”，眼前的一幕着实令林茜觉得不可思议。 她像是突然想通了：“小李你的力气又变大了？” “不”，李东摇摇头，从破洞中抽出手臂，若无其事地拍拍手背上残留的木屑。 林茜这时注意到——李东的手臂部分光洁如新，一丝伤痕都没有。 李东向她微笑道：“这本就是我的能力，三倍力量增幅的‘巨力’。” “小李……你居然也是一个能力者？” 林茜喃喃着：“我之前怎么没……” 李东向前一步环握住她的双手：“抱歉，我也是为了我们两人考虑……” 在林茜没有注意到的时刻，李东的声调越来越高昂兴奋。 “只等我伤势稍愈，我们便可以联手冲出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两个人一定能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就我们两个……” 林茜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惊喜道：“太好了，只要撑到小华来，我们就得救了。” 这时，李东脸色突然变得阴沉无比：“小华，小华！林茜，你为什么总要把这个人挂在嘴边？这些天里，是我李东在保护你，不是他郎华！” “我……” 林茜于惊慌中甩开他的手，让李东心中怒气更胜一分。 他怒极反笑道：“哈，林茜你看到我现在的实力没有。我可是一名强大的能力者。只有我才能保护你在这个末世里活下去。” 李东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胸腹中积蓄已久的话。 “我也不想废话了。林茜，我喜欢你很久了。跟我走吧，跟着我你才能活下去！” 起始的慌乱过后，林茜逐渐冷静下来。 她不解地发问： “难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才留下来的？我和爸爸平日里待你不薄……” 李东抬手打断她：“开什么玩笑，那时候的些许恩情，能抵得过人的性命吗？我老实和你说吧，要不是为了大小姐你，我李东何必呆在这里画地为牢、固步自封！”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45章 李东反水 “为了我？”林茜逐渐警惕起来，“你也想和陈斌、黄善一样借着这场末世得到我？” “不然呢？”李东笑了，“不然我凭什么要和那些人生死相对？凭什么要放弃宝贵的进化机会，待在这里？” 李东张开手臂大声补充道：“能力者，我是一名能力者！若不是为了林茜你。天下之大，我何处去不得？” 林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她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傲视睥睨的人，会是她口中曾经那个内向腼腆的小李。 “李东！那年你母亲病重时，应聘屡屡失利。是我林家看你可怜，让你留下工作。当年那个非要向我爸下跪感激涕零的人，不是你了吗？” “续命的医药费还是我爸主动出借给你的，说的是提前预支工薪。可这些年他哪里提过还钱二字？” 李东冷哼一声：“林茜，陈斌这个早死鬼有一点说的很对。林文金他不一定还活在世上，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一些的好。” “你！我爸为人心善，几年来从未苛待过你们。你就是这样报答我林家的恩情的吗？亏我之前还把你当做可靠的朋友，我林茜真的是瞎了眼！” “恩情，恩情！什么狗屁恩情？就是这些东西，让我越来越抬不起头来！” 前所未有的羞恼，使得李东一张脸越来越黑。 “这些钱对于你们富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们会帮我，还不是像可怜一只路边的野猫野狗一样？” “你胡说！”林茜怒道，“我们父女从未这样想过！” “大小姐，我这些天来不分日夜守护着你，为你担惊受怕，甚至还受了伤。这份‘恩情’是不是也要你，来用身体报答一下？” 李东笑了，这份笑意在林茜看来冷意十足。 唯有那双三角眼中的欲望，像火焰般熊熊燃烧着。 “现在外面黄善那群人，可是像饿狼一样盯着大小姐你呢。为今之计，你除了和我合作，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还是说……比起被一个人骑，大小姐你更喜欢被一群人呢？呵呵，还真是个变态的癖好。” 斗米恩升米仇。 得知实情后，林茜心中原本的感激之情，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冷下一张脸：“李东，我从未苛求过你的保护。过往恩怨，我们可以一笔勾销。你想走的话，尽可以离开。” “离开？得不到我想要的，我为什么要离开？”李东挑挑眉毛，“当下北区以外群敌环伺，特殊时期我想我们还是不要窝里斗的好。” 林茜退后一步质问道：“那你和黄善那些人还有什么不同！” “这怎么能一样呢？他们是强迫您就范的强盗”，李东怪笑一声看向她，“而我可是在‘请求’您加入我的阵营呢。” “可是在我看来，这根本没什么区别！” “区别？”李东 突然又怒了，“那郎华那小子又能和我有什么区别？每次我一看到他就来气！” “别用你那肮脏的思想去非议他人！”林茜再退半步，现在的这个人让她感觉到分外恶心！ “小华他才不会因为贪图我林家什么，才留下来！” “他不会？你凭什么就认定他不会？你林家家大业大，我就不信他不动心？像大小姐你这样的美人儿。大家都是男人，他郎华凭什么不会有歪念头？” “小华是杨叔家的孩子，和我们父女二人亲如一家，你又知道些什么？李东，事到如今，你再多说居心叵测的话也没用！” 李东喘息着，咬牙切齿的样子活像一条疯狗。 “小华，小华！你还在说！凭什么他郎华就能和你那么亲密，而我就只敢躲在角落里偷窥你?” 李东的语气愤愤地：“长着一副小白脸的样子，他哪里比我强了？” “是，我是肮脏龌龊。从前的我低人一等，或许是不如他。” “我没钱没势。我是看人眼色的臭虫，是摇尾乞怜的野狗。” “但现在不同了！我是一名能力者，强大无比的能力者！” “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在我的保护下不知感激，不赶紧投怀送抱也就算了。凭什么还总是把那个小畜生挂在嘴边？” 说着说着，李东的面色逐渐狰狞起来。 他张口讽道：“妈的，只看脸皮的下贱婊子。要是郎华那个小崽子说要跟你上床，你肯定满心欢喜地同意了吧？那个小畜生……” “啪”的一声脆响。 林茜收回兀自颤抖的右手，脸色因为气愤而涨得发红。 她的声音也颤抖着：“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弟！你怎么配提起他？” 挨了这一巴掌后，李东难以置信地望着林茜。 “打我？臭女人你竟敢打我 。” “我不配？好！” “本来我还想等你自己情愿。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在这里，我就要把你给办了。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林茜掏出双枪对准了他。 李东这才想起来—— 这个女人是有枪的，她并非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生死危机当头，让他热血上涌的头脑在一瞬间清醒下来。 他这才记起了林茜原本的模样——骄傲的蓝孔雀、高高在上的林家小姐。 那是他原本可望而不可及的女神，深埋心中不敢暴露的幻想…… 今天的失态……脱离了自己原本的计划。 长久的嫉妒，突如其来的愤怒，伴随体质强大而膨胀的野心…… 李东后悔了，他觉得此时说些什么，还可能会挽回这一切。 特别是在这种外部压力倍增的时刻。 “林茜，我……” “住口！你不配喊我的名字。” 争执逐渐发酵，林茜渐渐歇斯底里起来。 她向着李东嘶吼着：“出去！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李东闻言滞了一瞬，最后只得在手枪的威逼下退到门外。 临出门前恨恨地留下一句话： “大小姐，相信我，你会改变主意的。” “咚。” 是钢制门扇被用力关闭的声响。 林茜丢掉手中的气枪，扑到门前将房门反锁。 之后她便仿佛用光了全身力气，从门板处滑落到地面上。 往往在灾变中，人们的选择不会很多，有的人可以依靠血浓于水的亲人，有的人却沦落到只能只靠自己。 或许是天意带来的巧合，林文金、郎华此刻都不在她的身边。 环抱着双膝的女子，凌乱披散的头发下，逐渐传出一阵啜泣的声音。 “爸、小华，我好怕……你们现在在哪里啊……”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46章 后手层叠 现在的时间是午夜零点一刻，俱乐部南区的会议室中灯火通明，几乎有些刺眼。 沿着房间墙边站了不少人。这些人站没站相，松松垮垮的。但他们手中的刀斧偶尔反射几丝灯光，在这样空气沉闷的环境中，竟给人带来不少压力。 房间中央有个跪坐在地上的男子，双手伏在地面上，没有被绑住，看样子似是被捉来的。 这个人竟然是李东。 看来人们这全副武装的样子便是在防备他了，虽说手无寸铁跪趴在地上的人看起来并不危险。 “哟，大伙儿看看这是谁啊。” 黄善手下的寸头男阴笑着，拇指食指用力，捏起李东的面颊，令其抬起头来。 “这不是林茜那娘们的忠心走狗嘛。” 在寸头男没注意到的地方，李东眼底的怨毒更深一分。 “让我想想，叫什么来着？” “李东。”捉李东进来的壮汉瓮声瓮气地回答。 寸头男好奇道：“陈老哥，你是在哪逮到这小子的？” 陈姓壮汉摇头道：“是他自己闯进来的。” “哦？有点意思。” 听到这里，坐在首座上的黄善提起了一丝兴趣。 李东转过头来答道：“黄哥，我是来投诚的。” 还未等黄善答话，寸头男便忍不住抢白道：“哟哟，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哈。你小子不久前不还对黄首领的功力明嘲暗讽来着吗？我看你是包藏祸心……” “让他说”，黄善挥手打断道。 李东挺直身体，坦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只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而已。我和陈斌本就是一样的想法，怎奈他行动比我快了一步。况且今时不同往日，这边现在就只剩我和林茜这个弱女子。我又何必陪她送死呢?” 黄善笑了：“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带来的诚意。” 随着李东话音落地，陈姓壮汉适时地抛出一只大号的帆布行李袋，落地叮叮当当响了几声。 “这是？”黄善看向李东。 “林茜的食物、通讯器还有武器刀具，都尽数在这里面了。”此时的李东笑起来有些谄媚，“黄哥，现在她才是真的孤立无援。” 黄善倒是有些惊讶：“好小子，你干的不错！” 他腾地站起身来，有些喜悦：“给老子打开！我倒要看看林茜私藏了什么好宝贝，能让她如此有恃无恐。” 李东狗腿模样地膝行到黄善脚下不远处，看的其他人一通皱眉。 “黄哥您看，有弹簧 刀，还有手 弩呢。这把砍刀也是好……” 黄善听着他的介绍频频点头，视线全部放在了琳琅满目的装备上。 谁料这时图穷匕见，李东倒提长刀，劈手向着黄善横砍而去。 “去死吧！” “噔”一声闷响，刀锋嵌在黄善脖颈上不得寸进。 仔细看去，在他的颈侧竟隐约显现出一片鳞片状的保护层。 李东心中暗骂：该死，是角质盔甲！ 这个胖子，不知是该夸他谨慎，还是骂他怕死。 难道他自始至终都未信任过其他人？不然怎么解释，这层始终维持在要害处的硬化角质层？ 看着李东吃惊的表情，黄善心中得意更甚。 “怎么？很惊讶么？没有点手段，我黄善怎么做得了这个头领。” 他怎么会愚蠢到把所有底细都透露出去？ 使人忌惮是一回事，留一招后手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角质盔甲分为明暗两层。 明层使他异化为“半龙人”，是防御力最高的状态。暗层防护效果偏低，却专注要害，且仅在收袭击时才会显现。 这件事他谁都没有告诉过，防备的就是今天这种局面。 能够做到有恃无恐的家伙，若不是自大的蠢人，就是有准备、有心眼的智者。 黄善嘿嘿冷笑：“小子，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李东不敢犹豫，当即举刀接连向黄善的面门劈去。但是，皆被黄善覆盖有厚厚一层角质的小臂格挡开了。 另一边的众人，皆被此等变故骇得说不出话来。想要向前围拢过去，却又害怕被误伤，迟迟驻足不前。 黄善更是为了巩固个人威势，用角质能力硬抗李东的劈杀。 他的心中原本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接连几次交锋过后，黄善心中大定——普通人的力气，还不足以用刀将他破防！ 尽管，还是被劈砍的有些震痛罢了。 “李东小子，省点力气好了。就让我黄某人送你上路吧。” 仅仅是为了造势服众，黄善已经觉得足够了。 乌合之众般的手下，常常需要好好敲打一番。 而实力上的差距，便是最好的威慑了。 现在他想考虑接下来的事了——比如，怎样让这个敢于冒犯他的小子死得更惨！ 就在此刻，李东对黄善忽然笑了，让黄善隐隐有了不妙的感觉。 “巨力”，李东蓦地低喝，手中长刀似乎有了万钧之势！ “刺啦。” “啊！” 像破布被划破的声音，黄善的一小截左臂应声落地。 黄善又惊又怒：“能力者，你竟然也是一名能力者！” 李东笑了：“这句话我再次送给你——‘刀枪不入，你也真敢说。’” 断肢之痛几乎痛彻骨髓，饶是黄善身为一阶能力者，也吃不住了。 他倒吸着凉气，恨恨地瞪向对方。 “隐瞒到现在，你可真沉得住气。” “演戏总是还要演全套的。”李东似笑非笑地咧咧嘴角。 这曾是叛徒陈斌的原话。 周围众人纷纷散开，窃窃私语不停。 “什么？这个小子竟然也是能力者！” “怎么办，黄老大敌不过了！要不要帮忙？” “你傻了？上去送死吗？赶紧离远点。” “和能力者搏命，你我都不够送菜的！” “没看到黄善都落了下风吗？都别轻举妄动。” 手下们的反应令黄善惊怒交加。他不敢再硬抗，急忙且战且退。 李东却根本不想就此放过他。 他乘胜追击，一刀拍开黄善尚且完好的右手，刀锋再次轮转，顺势切开了对方的咽喉！ 血，似微型喷泉般喷射开来，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在黄善脚下铺了薄薄一层。 黄善，眼看就活不成了。 都是因为大意和逞强，黄善败的太快，也太突然。这时才有人想起来拔腿逃命，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首当其中的便是之前那两个寸头男子和短发男子，慌乱中片刀落地，叮叮当当响作一团。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47章 吞食进化 人们被惊恐情绪带动，立时就要争先恐后的逃离。 “我看谁敢走！都给我老实呆着。” 李东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几人打一个激灵，慌忙住了脚。 “我李东发誓，只斩幕后黑手黄善一人，不会对其他人出手。” 他紧接着喊道：“不然不管你今天跑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揪出来！黄善如今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说罢李东便盯上了将死的黄善。 那个一分钟前还颇为自傲的能力者，自诩前途光明的小团体首领。如今却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双手用力，拼命扼住喉咙上的刀口。 但是血液却依然沿着他的指缝喷射出来，没有丝毫减速！ 绝望、惊恐逐渐在黄善的面庞上占据高地。 “原来黄老大也是怕死的么？”李东冷哼一声，神色有些讥讽。 黄善盯着持刀靠近的他，颤抖着做出口型： “不要。” 李东却置若罔闻，一脚踹翻了他。而后他踩在黄善的胸膛上，一刀剁下了黄善的脑袋！ 其他人再次纷纷退开数步，却没有人再敢四散逃跑了。 杀戮一事，向来很有威慑。 不过想来也是，俱乐部之外群尸环伺，他们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谁也不想当第一个出头鸟。 牵头逃跑，万一被盯上怎么办？ 斩手砍头，眼前不是没有先例！ 能看着昔日老大被砍死在眼前的一帮人，如何的自私与惜命也可见一斑了。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因为在尸群中逃命才聚拢在一起，并非此前就有什么情分。 于是他们便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木然地看着李东用武器袋里的宽刃斧，把那一颗人脑袋砍得面目全非。 一下、一下，又一下…… 粘着鲜血脑髓的碎骨四下崩飞，溅的到处都是。整个房间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气。 终于，李东累了，停下手来笑着看向自己的杰作。 这一笑，竟是笑的所有人毛骨悚然。 寸头男当即就瘫坐在了地上。 崩裂的皮肉，雪白的骨茬，破碎的颅脑组织，还有浸染成暗红色泽的鲜血…… 无意间，李东在那一滩污物里发现了什么。 一块晶核颗粒，在日光灯下呈现粉红色光泽，规则的立方八面体…… 李东心中有一种直觉——他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伴随着他盯着这块不明物体，李东的内心身处不断涌现出一种渴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渴望越来越强烈！ 他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种声音，形如命令，状若驱使。 吞了它，吞了它！把它化为己用！ 吞了它！吞了它！ 等到李东反应过来，不明晶体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进了他的肚子！ 其他人见到，以为他生食人脑，更是惊惧万分。 痛，无边无际的疼痛。 胃中火烧一般的疼痛……逐渐淹没了李东的意识。 在体表，这种疼痛也愈演愈烈。 似是有什么东西正要破体而出。 “啊呃！” 李东发出不似人类般的惨叫。 十分钟后，痛感如潮水般退去，体表的不适逐渐被冰凉舒爽的感觉取代。 坚韧的、厚实的、粗糙的…… 他震惊地发现——自己双臂上，已然覆盖有了一层厚厚的角质盔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李东长笑一声，转身看向众人。 一个胆子颇大的男人，畏畏缩缩地恭敬问道：“李……李老大，有……有什么吩咐？” “李老大？好！我喜欢这个称呼。”李东微笑着。 杀戮、吞食、能力夺取…… 对于眼下这种变故，人们好像明白了一些原委。更多的，却是逆来顺受的盲从。 “你们所有人”，李东看向他们，“现在跟着我出发。” “哪……哪里？”众人问。 “哪里？”李东眼睛一眯道，“自然是北区。” —— 三分钟后，俱乐部北区长廊。 林茜逐渐看不懂眼前的情况了。 她抬起枪口警惕道：“李东，你回来干什么？还带了人，莫不是成为了黄善的走狗？” 短发男心思灵活，瞧出些蹊跷。 他想到：原来竟不是这两人串通好的计谋。 虽然不知道不久前发审过什么。但两人之间，必是有了些嫌隙了。 “林小姐，请你说话注意些”，短发男弓着身子谄媚道。 “这是我们的新晋老大李老大。那个什么黄善，之前对您出言不逊，已经被李老大就地正法了。” “什么？”林茜惊叫，“李东你竟然真的杀得了黄善？” 李东笑道：“大小姐，就算你不信我，尸体总是做不了假的吧。” 他拍拍手，一具无头尸体便被扔到了林茜面前。 林茜忍住胃中翻江倒海的感觉，仔细辨认了两眼。 是黄善，没错了。 尸体虽然面目全非，但在皮肤上却可以看到一层厚厚角质。 这些因为发动能力而异化的鳞片状异型组织，伴随宿主的死亡而定格。 这是造不了假的。 李东急不可耐地正要开口，忽然眼睛瞳孔微缩，立即将双臂挡在脸前。 “角质盔甲！”他低喝一声。 “噔。” 一颗5.5毫米机制铅弹嵌在了厚厚的角质层中不得寸进。 林茜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角质盔甲！怎么你也有？” 李东却不急着答她，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大小姐，你倒是成长了。比起先前果断了很多。你就不怕这一枪真的杀了我？” 林茜恨恨道：“我只后悔，在你出门前的时候没有杀了你。” …… 她确实没什么值得犹豫的。 在李东表露出那样的野心和欲望后，既然能不顾警告再度归来，多半便是不怀好意。 她牢牢记着郎华的告诫——“遇到危险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错杀别人，枉死的就会是自己。 只可惜这一击没有立时奏效。 她确实后悔了，放虎归山还真是后患无穷。 李东仿佛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他冷笑着：“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我的大小姐。” 林茜默然，像刚才那样好的机会没有了，李东肯定不会再留破绽给她。 见到林茜为难的样子，李东心情舒畅不少。 他按揉着麻木的胳膊说道：“不过，这一枪可还真疼啊。要是我没有从黄善那里夺来这副角质盔甲，或是离大小姐你再近一些，落个骨断筋折的下场，怕是跑不了了吧。” “你说这是你从黄善身上夺来的？”林茜一边问着一边后退。 同时拥有两种能力，李东在林茜心中的危险等级直线上升！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48章 改头换面 不过令李东和林茜双方，同样奇怪的一点是： 为何只有李东双臂部位才异化了角质铠甲，而非像黄善那样全身披挂？ 事实上李东所不知道的是，直接吞服异体同源晶核，并非最佳的“捕食”方式。 不施加配方的“裸吞”，成功的概率只有20%。尝试者非但要面临高达八成的死亡威胁，还要在过程中承受痛彻骨髓的改造痛苦。 比起温和的药剂方式，异体晶核融合同化过程向来冲突剧烈。其中的危险性和结果的不确定性十分巨大，有时还会给进化者躯体带来难以想象的隐患。 李东能误打误撞，实现自己当初“再拥有那人的角质盔甲”的愿望，实在是巧合中的巧合。 而在前世药剂秘方未公布于世的末世初期，为了强大的力量，敢于犯险的人也不在少数。 林茜的危险直觉是正确的。 即便李东熬过生死危机后，只是得到了部分角质能力。但黄善那颗粉红色晶核，所包含的一阶初期能量却是实打实的。李东也因此受益，能量水平堪堪攀升到一阶中期的红色晶核状态。 但进化者身为隐性共生者，和黑尸、黑兽那样的显性尸变者不同。 平常不战斗或战斗频率不高时，晶核能量调动缓慢。隐含着进化等阶信息的晶核色泽，不会通过光能辐射的方式，逸散至生物眼瞳虹膜，而被对手发现。 所以这也是进化者隐藏实力的优势。 当然，就算是李东瞳色暴露，像此刻林茜一样的寻常人，也看不出其深浅。 李东暗自可惜，他本来还想要拖延时间。最后在近距离下发难，将林茜一举拿下。 谁成想这女人独自一人后，反倒机灵起来。 这么一来，他突袭时暴露在枪口下的距离将大大拉长，危险系数也会直线上升。 如此，便只好另寻他法了。 但他仍不露声色地回应着林茜的问话： “不错，是我在黄善那里夺来的。但凡我想要的都会夺过来。” “这些年我受尽冷眼，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不争取、不去抢，想要的是不会自己飞到手里的。” “大小姐，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我，到底跟不跟我走？” 林茜看向李东和持械的其他人，不忿道：“李东，你只会用武力逼迫我吗？” “哼”，对方冷哼一声，“武力又如何？这只是证明我的强大罢了。” 吞食异体晶核的效果还在延续，深入刺激着他的神经和腑脏。 在这过程中，异体能量侵入原有体系，不可避免地在李东的躯体中横冲直撞。 他渐渐不耐烦起来，似是胸中有一团火焰在烧灼。 “林茜，只有身为强大能力者的我，才能保护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跟我走吧，我李东会对你一心一意的。” 林茜厌恶地看向他：“你还不是和黄善一样，只是觊觎我的身体！” 她的这种神情，几乎像是在看地面上的一摊狗屎。 这样的眼神戳到了李东的痛处。 之前的压抑情绪因为虐杀了黄善，而得到些许宣泄。 此刻却再度冲上心头。 他怒吼道：“没错，我是想要你。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就想，想了整整三年！” “凭什么他们能想，我就不行？” “你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我！我想要你，你的心，你的爱，你的身体，你的一切！” “但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要把你捉去当作玩物。但我会真心对你。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做的出来！” “你是想杀他们泄愤是吧？好，是这个还是这个？还是全部？我帮你杀！” 李东用手指点向人群中央，那里顿时空出一片。 寸头男瘫软在地，还未等告饶，便被李东疾步冲过去一刀穿心。 另一个短发男拔腿就跑，也被他三两步追上，长刀下劈了结了性命。 在惊慌中，人群四散开来。每个人都生怕成为李东的下一个目标。 但好在李东杀了那两人后，便就此收手了。 “你……你疯了！李东你这个疯子！” 林茜指着李东倒退着。 李东逼上前来：“是，我是疯了！从三年前我自知得不到你的每一天开始，我就疯了！” “可现在不一样，我变了，我不再是曾经的我。现在的我无比强大，只有我才能保护你。你为什么还不选我？” “郎华，郎华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他说不定早就被黑尸肯成肉末了！” 此时的李东气喘吁吁的，异体同源能量的融合，带来了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刺激，令他有些思维迷蒙。 乳白色的涎水，自他的口中淌到下巴上，看起来模样分外骇人。 林茜逃到门前辩驳道： “小华，小华会来救我的。我们通过电话，他很快就会来的！” “噔。” 又是一颗5.5毫米机制铅弹狠狠，嵌在了李东的胳膊上，阻止了他的前进。 被近距离射中带来的疼痛和麻木，稍稍惊醒了怒火中烧的李东。 他站住了脚步，面色狰狞地说道：“他来了，我就连他一起杀了！他死了你就会改变主意的。” “你敢！”林茜有些气急。 她的左手狠狠抓在门板上，青筋毕露、不知所措。 “林茜，我的耐心有限，只给你一天的思考时间。” 李东最终带人离开了。 对方有枪在手，就他现在而言，贸然冲上去只是在送死。 吞食黄善的能量晶核后，他的体内紊乱的很，似是产生了不小的副作用。 面对这些未知的情况，他急需静下心来调整、稳固境界。 而除了暂时把林茜困在北区，李东还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现在的他，最不缺的反而就是时间。 —— 一小时后的俱乐部南区会议室，此时已是深夜。 李东此时坐在主位上，有些失神。 他手上把玩着的那个通讯器，原本应属于林茜。 几个瑟瑟发抖的汉子，正跪在他的脚下。 “今天我有些失态”，李东玩味地看着他们，“让你们受惊了吧。” “没，没有。李老大神威盖天、杀伐果断……” “对对，我们……早就看不惯那两个墙头草的所作所为了。” 李东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散了休息去吧。” 可这些人却根本不敢有动作。 “不……不敢，我们随时恭候您的吩咐……” “去吧。”这时李东用脚尖抬起一个人的下巴，“你们不是早有一个‘玩具’小莹吗？就任由你们发泄去好了。” “属下们不敢，这里的东西、女人，都……都是李老大的，全凭李老大处置。” “哈哈哈”，李东轻笑着，伸手拍打着男人的脸庞，“那我就再赏给你们好了。一个女人而已，好好跟着我，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是……是。谢谢李老大，谢谢李老大。” 这些人的额头几乎紧贴着地面，感恩戴德地重复着。 “下去吧。” 他挥挥手，像是在赶走一群扰人的苍蝇。 众人纷纷开口：“是……是。” 空旷的会议室中，终于又只剩下了他一人。 角落的阴影里，李东的眼眸明灭不定，流露出深沉的杀机和怨毒。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49章 天台遇险 时间再次回到第二天，也就是灾变后的第四天。 这里是沙市3区凤凰娱乐街，即市井中俗称的“黑街”，联邦新时代后少有的纸醉金迷之处和秩序混乱地点。 曾经的这里繁荣热闹，既是沙市有名的商业步行街，也是非法黑市暗中经营的场所。 阳光洒在街口牌坊上，那里有几个行书大字，铁锈剥落显现出氧化后的红褐色，和凤凰娱乐街这个名字一样充满了年代感。 牌坊下路口处拦了几根简易拒马，用的材料是削尖的木棍和部分铁质栏杆。 凤凰娱乐街从未像今天这样空荡荡过。 路边墙角满是橱窗玻璃破碎后的残渣，街道上纷飞的纸屑比树叶还多。见不到一个活人，却见到不少倾倒在路边的自行车，挂在灯柱上的死尸，以及大片的暗红血迹。 虽是日头渐高，时间来到了正午，街区中却仍随处可见花花绿绿的广告霓虹。 若是忽略那些杂乱的事物，单看这些酒吧、商铺和街景，便可以依稀回忆起，娱乐街曾经的灯红酒绿模样。 此时安静到只剩风声的黑街里，却回荡起一个男人的喊声。 声音来自街角的一处商铺中。 “杨晓晓！你别藏了，快点他妈的给我出来！” 陈龙带着三子和小六，身后跟着五个不入流的混混。他竭力嘶吼着，仿佛要把刚才面对朝三刀时产生的恐惧，全部呼出体外。 “嘭”，陈龙掀翻一张桌子。 虽然这张桌子，还明显达不到藏人的程度。 但他不敢有丝毫的偷懒。 身后那几个二十出头的小混混，说是指派给他的，实则怕是也有监督的用意。 这些人都是在灾变发生后，才加入的朝三刀团伙，急着立功表现。几个人彼此间都不同心，更何况配合他陈龙呢。 “该死的”，陈龙抬脚踹开一把凳子，宣泄着心中的急躁和怒气，“跑哪去了？” 这时却听见身后一名混混，懒洋洋地讥讽道：“陈龙小子，该不是你和三刀老大撒了谎吧。” 其他几个也出声嘲讽道：“就是。找半天了人在哪呢？” “就抓一个小姑娘，居然这么大费周章。我看要是叫我来办，自己就能成。” “得了吧，就你？瘦的只有骨头，全身没有二两肉。这事交给我一人办才对。” “你有肉。肥猪似的也好意思大言不惭。” “你！” 一帮人内讧不停，陈龙看了心头火气更甚。 他开口打断道：“都少说两句！有功劳，等事办成了再争。” 混混们不忿道：“你一个毛头小子，居然敢和爷们几个指手画脚。” “妈了个巴子，小崽子你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陈龙额头青筋暴起，冷笑一声说道：“完成不了任务，三刀老大那边的怒火，你们谁能承受得起？” “这……” 三子和小六也适时壮着胆子帮腔： “龙哥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可是三刀老大钦定的。” “你们不配合，小心我们事后报告给三刀老大！” “妈的，算你们狠。”听到朝三刀名字后的众人很快萎了，除了凶恶地瞪着眼睛，什么都没再做。 陈龙把畏畏缩缩的三子和小六拉到身边，拍拍肩膀以示鼓励。 他转身对众混混吩咐道：“杨晓晓之前还在这栋楼上，短时间跑不到哪去。你、你，你俩到楼上去找。你守在门口，你们两个个去天台。三子和小六随我去地下室。” “哼”，众人心里并不乐意，不过还是照办了。 一路被他们泄愤踢翻的桌椅板凳，自然不在陈龙的考虑之列。 —— 一片黑暗中，地下室的门板处露出一双秀丽的眼睛。 门板后是杨晓晓逐渐紧蹙的眉头。 即使她在挂掉电话后，就已经按照郎华吩咐，尽快下楼寻找藏身之地。 但无奈之前和邢莉莉的吵架，以及登上天台的行动，都耗费了不少时间。 当她即将离开这栋建筑时，发现陈龙一行人身影已经近在咫尺。 杨晓晓只得躲入地下室中，静观其变。希望之前登上天台的行动目标，会把众人引开，她则趁其不备在正门悄悄溜走。 可惜，陈龙在人员布置上确实有一手。 之前的出路被封，她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龙几个一步步向地下室入口走来。 杨晓晓轻手轻脚地让开出口，藏身到门口不远处的杂物堆里。 “吱呀”，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去。龙哥，这里面好黑啊。”是三子的声音。 小六补充道：“还有好大一股霉味。” 三子捂着鼻子犹豫着：“杨晓晓那个丫头片子好像还挺爱干净的，会藏在这里吗？” 陈龙做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而后对着远处的黑暗喊道：“杨晓晓，我看到你了！出来吧。” 杨晓晓闻言浑身一震，硬生生止住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侧耳听了一阵，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声响，陈龙这才招呼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小六疑惑道：“龙哥，你在诈那个丫头？” “没错。”陈龙点头，眼睛却在黑暗中一刻不停地巡睃。 三子恍然道：“那岂不是说，她其实没在这？” “也不一定。”陈龙观察着四周，随口补充着，“找仔细点。你俩去墙边看看，地下室灯的开关应该在那个位置。” 听到几人的对话，杨晓晓暗道一声好险。随着他们继续向室内深入，杨晓晓抓住机会，从门口的杂物堆里冲了出来。 她赌对了。 门口是“灯下黑”的区域，平常人只会猜她躲在更深处的地方！ “谁？”陈龙转身大叫，“杨晓晓，是你！” 但还未等他迈步追过来，杨晓晓就已经逃出门外，还顺手栓死了房门！ 大厅门口留守的混混，听到动静探头进来，却被一发钢珠顺势击碎了脸骨，嵌在了血肉中。 杨晓晓不顾在地上打滚惨叫的混混男子，越了过去。向着和郎华约定好的地点奔去。 原本上楼搜查的几人闻声赶到门口，顾不得解救躺地惨叫的混混和地下室里的三人，当即冲到街面上，却失去了杨晓晓的踪迹。 …… 这时在远处楼顶，正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这里。 “猫捉老鼠，我最喜欢了。” 站在楼顶天台边的那个男人露出一分笑容：“越聪明，才越有意思。” 这个人竟是朝三刀。 身边的人请示他：“三刀哥，之后怎么做？” 朝三刀转过头来，笑道：“你们说，送几只活蹦乱跳的黑尸，到小美人的面前，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是，三刀哥。” “嗯，我们也过去吧。”他闭上眼睛，长吸一口空气，断言道，“今天……会是充满乐趣的一天。”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50章 驰援受阻 三小时后， 另一边的郎华，逐渐接近了黑街所在的范围。 他还不知杨晓晓，也许正在遭遇黑尸围攻的局面。 郎华的心境，被不久前的通话完全扰乱了。 —— “你是谁？茜姐的电话怎么在你手上？” “郎华？是你！” “我是郎华，你到底是谁？” “呵呵呵，郎华，你居然还没有死。真是命大，呵呵。” “这声音，你是李东！” “不错，是我。” 郎华此时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你们昨晚的谈判如何？快让林茜接电话。” “呵，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但我还真就不想如你的愿呢。”李东笑的有些冷，“林茜？她现在可不方便接你的电话。” “你什么意思？” “嘟嘟嘟……通话结束。” —— “该死！” 郎华压下心头的思绪，抬刀顺势砍下一颗黑尸的脑壳，然后纵身一跃，进入了黑街区域。 这里的街道被人为布置路障堵住了，明显有清理后的痕迹。想必是灾变后的朝三刀一行人所为。 早在灾变前采购物资时，郎华也来过黑街踩点。他凭着记忆中的路线，马不停蹄地向约定的地点奔去。 …… “噗嗤”，又是一只黑尸倒地。杨晓晓将左手的匕首重新换到右手，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珠，便急忙抽身后退。 一只V1型黑尸，扑在了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两只、三只，更多的黑尸涌进这间屋子。杨晓晓无奈扳倒几处橱柜阻挡黑尸，沿着楼梯向上奔逃。 商品房一楼地面，早已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丧命的黑尸。 手枪子弹也因此耗光。 任杨晓晓拼尽全力，也只能做到且战且退。 “他妹的”，杨晓晓自嘲道，“这可比游戏厅里的生化危机刺激多了。” 她是在游戏中见惯了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但放在现实中却又是两样。杨晓晓能坚持着没有崩溃，就已经强过了末世初期的很多人。 “不好！” 乏力后的杨晓晓，出刀的精准度一降再降。 这一刀卡在了一只黑尸的头骨中！ 眼看其他黑尸就要抓挠过来，杨晓晓顺势一推，黑尸当即带着刀滚下楼梯，一路撞翻了数只同伴。 关上房门，挪来沉重的家具。 杨晓晓只剩守在房间里这最后一条出路。 —— “吱呀。” 随着木门的剧烈颤动，堆积成山的衣柜沙发也晃动不停。 想象着房门另一面木屑崩飞的样子，杨晓晓脑海中空白一片。她下意识地向后缩着，竭尽全力地远离房门所在的区域。 “晓晓，你在哪？我是郎华。” 这时候，杨晓晓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然怎么会听到了，做梦都想听到的声音。 杨晓晓探头从窗口向外看去。郎华正在楼下心急如焚地对付着几只零散黑尸。 “既然是被打扫过，哪来的这些黑尸？” 郎华疑惑着，手上的动作却毫不迟滞。 但斩杀黑尸并非郎华的目的。这并非打小怪奖金币的游戏，末世中的每一分体力都无比珍贵。 他制造出噪音且战且走，将楼内的大部分黑尸渐渐引了出来。 原本堵塞的楼梯通道，因此畅通了不少。 杨晓晓也马上会意。裹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棉被，一路沿楼梯冲撞了出去。 甩掉黑尸群的郎华，时隔多日终于和杨晓晓汇合。 “郎华哥！” 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郎华不肯撒手。 “好了好了，都没事了。” “那些黑尸，我也干掉不少呢。” “好样的，晓晓。”郎华点头，“事不宜迟，咱们快去救茜姐。” “救茜姐？”杨晓晓也急了，抓住郎华的袖子急声问道。 “你之前电话里不是说，茜姐在俱乐部里躲着呢，目前没有危险吗？” 郎华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情况有变，我们赶快动身。” “好。郎华哥我都听你的。” 可是这时却有一帮明显不怀好意的汉子拦在了路前，为首的正是朝三刀！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他说着，脸上有一丝笑意。 “闪开！” 郎华压抑着想要动手的冲动，竭力低吼着。 想要根除朝三刀这个隐患，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 但是肯定会耽搁时间。 时间，郎华需要时间，茜姐需要时间…… 闪开？一行人突然被这句呛了一遭，几乎说不出话来。 朝三刀还未开口，他手下的疤脸汉子倒是按不住脾气，点着郎华的鼻子开口就骂： “艹尼玛的，怎么跟你的爷爷们说话呢！我看今天你就把小命留在这里好了！” 杨晓晓在郎华身后躲闪着，却怎么也躲不开朝三刀邪淫的目光。 “把小美人留下，你可以滚了。” 朝三刀说着抬眼望向郎华，视线在郎华俊削的脸庞上兜兜转转，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或者，你也可以留下陪她。” 他邪笑着补充道：“白白净净的，你也很对我的胃口啊哈哈哈。” 郎华拳头颤抖着，一字一顿地说道：“给我闪开！” “妈了个巴子，三刀哥看上你是给你面子……”说着疤脸汉子就要上前。 但他说不下去了，倏然一段刀尖在他后心破体而出。 是郎华的战术军刺。 从冲突到郎华瞬间出刀，这一切到来的太过突然。 直到尸体被郎华推到一旁，疤脸男死前的惊愕神情，落在所有人眼里，他们这才如梦初醒。 “艹，妈的搞死你！”“小子我要你死！” 与疤脸男关系要好的两个混混，提刀便冲了过去。 朝三刀还未来得及阻止，两人便被郎华从身后抽出长刀，先后削掉了脑袋！ 刀法中的削切劈拍，简单至极却又势不可挡。 “你该死！”朝三刀当机立断，单手持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郎华面前，提刀下劈！ 他不再敢小看这个年轻人，用的是十成十的力气！ 三个忠心属下当着他的面被砍死。今天若不把这个小白脸当街劈作两半，今后他朝三刀的威信何在？ 在拔刀和两个混混对拼前，杨晓晓便被郎华抢先推到了一旁。如今看到朝三刀冲过来，她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哥，小心！”她知道朝三刀是能力者！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51章 做出选择 分秒之间，杨晓晓来不及提醒太多。 “铛。” 刀锋相接。郎华被这股怪力冲击，身形猛然下沉。 “降临日”时留下的右臂伤情未愈，撕裂痛感倍增，他逐渐吃不住后续的力道！ 但是，还是堪堪稳住了。 惊奇中的朝三刀，这才注意到郎华的眼瞳——与他相仿，甚至颜色更深的红色！ “你竟然也是能力者！” “锋刃！”郎华低吼，腰马发力，凭借完全的身体素质，将刚才的力道尽数返还。 朝三刀在身心俱震下接连倒退，与郎华逐渐拉开距离。 这时他发现——手中长刀已断，刀身上半段早已不知崩飞到了何处！ 他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好霸道的能力！” 郎华活动一番手腕：“还处在‘霸力’阶段的拔山能力，当真不俗。” 诸如速度、力量等“特性类能力”一般都具有成长性，霸力只是能力“拔山”的第一阶段效果。 “你！你怎么知道？”朝三刀被看破秘密，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 “突进！” 郎华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抢先出手欺身上前，数秒内连出七刀！ 朝三刀堪堪用短刀防护，吃力无比。 “双能力者！速度诡异，力量也只逊我一筹！” 几个回合后，朝三刀忽然主动退后数步。 他收起轻浮的姿态，郑重道：“是我有眼不识英雄好汉，不曾想竟冒犯了兄弟。” 看到郎华没有追击的打算，他才继续说：“不知道能否和兄弟化干戈为玉帛，彼此做个朋友。要知道这世道不易，拼个你死我活毫无意义，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朝三刀也是亡命之徒，可他身居高位，并不只会凭一身悍勇退敌。 在很多时候，语言和背后的手段能起到的作用，可不是单纯武力就可以达到的。 “怎么，不报仇了？”郎华冷冷吐出一句，“也不怕你手下寒了心。” “他们螳臂当车，死了是应得的，我说不出什么。但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使整个组织和一位强者结下死仇，他们该是我青龙会的罪人才是。这三人便当做我们冒犯杨小姐和阁下的赔罪了。” “好你个朝三刀，还真是舌灿莲花。”郎华深吸一口气，拼命抑制住格杀他的冲动。 朝三刀却丝毫不以为忤，坦然笑了笑。 郎华知道，青龙会并非普通混混团体。传言其成员多是重刑犯出身，帮内团结且悍不畏死……如果继续向刀把头出手，其他人肯定不会再袖手旁观。 而朝三刀掌握“黑雾涡旋”秘密，已是将进化等级强化到了与他相仿的一阶中期。 郎华不过仅是比他强出一线…… 同阶击杀本就艰难无比，需要时间、战机、机会…… 即便他能在此强杀了所有人，又能怎么样？ 如果小茜姐出事，这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郎华不断在心中呐喊：朝三刀还可以以后再杀。还有机会，会有机会的。那些人不能出事，别忘了你此次杀回城的目的！不要再有遗憾。不要再有…… “放我们走。”郎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朝三刀愈加和善：“兄弟身手不凡，不如就留在哥哥这里，担个二当家的闲职，我们二人一同征战天下如何？有了势力的支持，兄弟的实力只会一日千里。不出数年，你我划地为王也不是难事。” 在朝三刀看来，越是强者，便越是渴望更加强大。 比如势力的支持，比如那个他秘而不宣的“黑雾涡旋”…… 不过钓鱼先要投饵“打窝”，尚且不用立即抛出最大的饵料。 可郎华却摇头，拉着杨晓晓就要离开。 杨晓晓却回身喊道：“等等，我要带莉莉走。” 郎华看向朝三刀，朝三刀却是面色难看起来。 他开口道：“凭你一句话，就要带走我的人，恐怕不太妥当吧。” “莉莉可不是你的人！”杨晓晓怒气冲冲。 “照她说的做”，郎华一手扶向刀鞘。 …… 数分钟后，邢莉莉被带到众人眼前，明显衣衫不整的样子，让郎华不由得眼色一黯。 杨晓晓想要到她身边去，却挣不开郎华的手。 此时朝三刀也有意无意地，挡在邢莉莉和杨晓晓中间。 “她想不想走，你们总要问一下的吧。”朝三刀说着摊开双手，“跟着你们到外面去，可比不上我这里安全自在啊。” “我……我不想走，这里很安全……我要留在这里。”邢莉莉瑟缩着，说得很小声。 “别听他们的，莉莉你别怕。跟我们走吧，我哥会保护我们的。” 杨晓晓着急起来，指着朝三刀的鼻子大声吼道：“是不是你们？你们一定对她说了什么……” 朝三刀微笑着：“杨小姐这么说，未免有些不太公道吧。还是说……欺负我们青龙会没人呢？” 听到这里，他的手下们狞笑着抽出一件件长刀短斧。斜阳照射下寒光四射，威胁意味十足。 郎华把杨晓晓拉到身后，挡在他们之间。这些人想起郎华刚才的战力，气焰才有所收敛。 “没……没有人逼我。是……是我自己不想走。” 邢莉莉低着头说着。 郎华也对杨晓晓摇头道：“茜姐还在等我们。” 一双秀拳紧紧攥着，她转头对邢莉莉喊道：“莉莉，我会回来救你的。” “这倒不劳杨小姐操心了，她在我们这里好得很。”朝三刀冷笑着。 “走”，郎华说着带杨晓晓原路离开了此处。 …… 半小时后，黑街角落的某家五金店，店门被破开。 郎华递给杨晓晓两把匕首，说道：“进，你护卫在我右侧，注意声响。” “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嘘，出去再说。” 意外的是，仔细搜查后店中并无黑尸迹象，想来是在“降临日”前，店主便有事外出了。 “这倒便宜我了”，郎华踏入店后的仓库中，惊喜道：“果然在这里！” 杨晓晓也跟着进来。呈现在兄妹二人眼前的，是一辆改装痕迹明显的双缸二冲程摩托机车。 因为同为机械发烧友，在很久以前郎华黑街踩点时候，他便注意到这家店中藏了一部机车。 如今看来店主也是懂行的人。改装增加的碳钢抗阻复合消声器功效强大，正适合郎华如今的需要。 郎华递给杨晓晓一把枪。二人跨乘机车一路扬尘而去。 之前她的那两把，早就因为弹夹放空，而被战斗中的杨晓晓不知扔到了何处。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52章 死亡供词 同一时间，黑街青龙会临时驻地。 大厅中的桌椅散乱着，朝三刀坐在首位。 一名青衣汉子俯身在他身后问道：“三刀哥，就这么放他走了？那些物资……” 后者瞥他一眼：“你当我不想留下他？不管软硬手段，只要那个小崽子留下我就有办法撬开他的嘴。可惜啊。” 青衣汉子恨恨地说：“当时就该让兄弟们抡圆了上，还怕留下他一个人吗？” “愚蠢”，朝三刀把烟头扔在地上，“这个人比我还要强出一线，你想让弟兄们白白送命吗？” 青衣汉子跪俯在地面上，脸色煞白道：“属下不敢。” “起来吧”，朝三刀眯着眼睛看向他，“人命我们可以不在乎，但是要用在刀刃上，不然就是浪费。懂了么？” “刀把头高见。” 朝三刀点着头，忽然笑了：“我们手中，倒也不是无牌可打。” “您是说邢莉莉？” “不错。即可当作人质，而且说不准还能问出些东西。” “刀把头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怎么”，他揩一下下巴，“你还真以为我是贪恋这个小嫩妞，才死活不把她让出去的吗？” “呃……这……属下……” “行了”，朝三刀摆手，“连个处儿都不是，腌臜的很。我有什么好留恋的？” 他补充道：“她就交给你们了。那个小子不是说‘茜姐等他’之类的嘛？给我去审。但有一点，告诉兄弟们别玩太狠。消息是第一位的，别光只顾乐呵。” “好嘞。多谢刀把头赏赐。” 青衣汉子走后，朝三刀起身站到窗前低语道：“希望那个神秘人说的可信。依靠吞食他人晶体就可以进化晋阶的话……双能力小子，我很期待啊。” —— 从沙市西南的风尾山丛林出发，一直向东进发才会到达沙市3区。 黑街在3区中的位置处于西南角，远离北部的政府职能部门和医院等公共机构。 居民区位于3区中央偏东的位置，远离沙市市中心。而地处居民区东南角的，便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林氏健身会所了。 林氏会所坐北朝南，北区主要是以健身房为主营的俱乐部，开门便是附近的居民小区。南区的功能则要繁复一些，包含球馆和在建的其他娱乐设施，毗邻着一处人工湖，风景更加秀丽许多。 除去秀丽风景，远离人烟的另一个好处便是——尸变后的怪物相对来说也要少得多。 如果选择这条路线向林氏会所进发，幸存者的压力则要小很多。它意味着只需要摆脱掉尾随的黑尸，即可安然无忧。 “噗嗤。” 是匕首入肉的声音。 伴随着一只秀气的靴子踢在黑尸胸膛上，匕首随即滑出眼眶，带出红白相间的不明组织。 杨晓晓折身后退。郎华紧接着前跨一步，一刀削掉两只冲上前来的黑尸头颅。 配合手枪的近距离射击，杨晓晓再次取得两次击杀。 郎华纵深一跃，带领她突破残余黑尸封锁，林氏会所的南部大门已是近在眼前。 …… “嘭”的一声，铝合金侧门被暴力破开。突然的声响，惊醒了在门房内休息的蓝衣男子。 “我艹，怎么回事啊？”蓝衣男起床气发作，顿时爆了句粗口。 “老四你去看一眼。”他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凭啥？为什么我去？” “要你去就去。顺手把那娘们尸体扔出去。妈的都快臭了。” “得，真他娘的晦气。”被喊做老四的汉子嘟嘟囔囔着，从床上爬起身来。 郎华红着眼睛站到门前：“你们说的女孩，在哪里？” 刚到门口的老四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因为惊吓，而从半睡半醒的迷蒙状态里醒转过来。 他禁不住也爆一声粗口：“艹，吓死老子了。新来的？奸 尸也要排队打报告的好吧。” 郎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掼到地上吼道：“回答我，刚才你们说的女孩在哪里？” “妈的，敢打老子，我……” 这时另一个人惊叫：“老四，不是自己人。刚才的动静肯定也是他搞出来的！” “妈的，你小子想死！”老四下意识地就要再骂。 但还未等他挣扎起身，便被一颗铅弹射在脸颊上，脸骨瞬时间便被击碎。 下一瞬间，老四便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吓呆了另外两个汉子。 杨晓晓也红着眼睛走进门来，持枪对准门内的其他人。 刚才的一番对话，她也听到了！ 她的本意并非杀人。但郎华接下来，却顺势一刀将老四的喉咙割开了。 鲜血隔着老四的指缝四处喷溅，连郎华和杨晓晓脸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珠。 “哥！”杨晓晓惊叫。 郎华却仿佛没听见似的，转头向几人继续发问：“在、哪，里？” 沾染了血迹的脸庞歪斜出三十度左右的的倾角，那双眼睛有些空洞，粘稠的血珠沿着眉梢滚落，让人不禁觉得有些惊悚。 蓝衣男子被鲜血刺激，彻底慌了神。 旁边另外那位甚至被吓尿了裤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尚且清醒的蓝衣男子，跪坐在地上磕磕巴巴地辩解道：“不，不是我啊。不是我弄死她的。不关我事啊……我下手没那么狠过的。” “不不不……我根本没上过那个姑娘。别看我这样，我我我很心善的……都是他！” 他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死去的同伴，又将手指指向那位尿裤子先生，“还有他。都是他们干的！我警告过他们的，别玩这么狠，是他们不听我的劝……” “你你……” 尿裤子先生震惊地望向昔日里的酒肉兄弟，因为愤怒而整张脸涨的通红。 可他的同伴早就下定决心，推卸掉全部责任。 “你看我干什么？是你！就是你们几个。你们如果听从了我的劝告，那个姑娘也不会被你们折腾死了！” 郎华这时一刀捅进尿裤子先生的胸膛，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辩驳，让蓝衣汉子稍稍松了一口气。 杨晓晓持枪的手臂颤抖起来，她仍保留着最后的期望：“你们说的女孩……是不是这家俱乐部的人？” “是，是啊。”蓝衣男哆哆嗦嗦的，当即点头。 …… 蓝衣男点头承认，神情不似作伪。 这时郎华的声音却忽然低沉下来，仿佛刚刚没有听清那一番话。 他像是回忆似的，嘟哝着对方的供词：“死，死了？折磨……” “是啊，不过不关我……” 蓝衣汉子突然住口了。他低头看着没柄捅入自己胸膛的刺刀，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哥，你做什么！”杨晓晓尖叫。 郎华却像是失了魂一般，把临死前的汉子拽起身来，将刺刀拔出又捅进去，问道：“在哪？尸体在哪？” 鲜血从汉子气管中涌了出来。除了“咕嘟嘟”的血沫声，他根本就发不出别的声音。 甚至到了最后，连这种声音也没有了。深红粘稠的鲜血在狭小的门房中，将地面铺了薄薄一层。 可郎华还是不放过他。 每捅一刀，他就要问一句：“在哪？” 一刀、两刀、三刀……初始还有尸体中的残余血液被带出，最后却只剩下仿佛钝刀切肉的声音。 直到杨晓晓将郎华一把拽开，他才宛若如梦初醒道：“晓……晓晓？” “是我。郎华哥，是我。” 这番情景几乎将杨晓晓吓坏了，她脸上不免带了几道泪痕。 “茜……茜姐……”郎华喃喃着，神情似有焦色。 杨晓晓也不确定着说：“我们再去找找看，说不定……他是骗我们的。” “对，去找。我们再去找。” 临出门的时候，若非杨晓晓搀着他，郎华几乎会被门槛绊一个跟头。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53章 不堪重负 破门而入的嘈杂响动，在清晨的会所大厅中回荡，显得分外响亮。 “怎么回事？大早上吵吵闹闹的。” 李东带着一众新收小弟，一步三晃、懒洋洋地向门房这边走来。 “郎华，是你！”李东蓦地瞪大了双眼。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来的可真快啊，郎华。今早睁眼就让我见到你，不知道是该说惊呢，还是说喜呢？”李东笑着，下意识感到生长有角质盔甲的部分皮肤，有些发痒。 “李东！”郎华抬起头也看到了对方。 在这一瞬间，回荡在郎华脑海中的是一句话。 先前接通林茜的通讯器时，李东曾在听筒那边说： “林茜？她现在可不方便接你的电话。” 不方便？是为什么。 什么人会不方便接电话？ 哑巴，囚徒……还是死人？ 门房中的蓝衣男曾说过，要让同伙顺手扔掉女孩的发臭尸体…… 郎华突然沙哑了嗓子：“茜姐，林茜的……尸体，在哪里？” “林茜的尸体？” 李东呆了一瞬，然后又笑了起来：“哦对，林茜的尸体。你，想知道它在哪里吗？” “李东，你告诉我！” “好啊，既然你这么恳切，我又如何不会如你的愿呢？我的郎、华、兄、弟！” 说到最后，竟有些咬牙切齿。 “那就让你见见你的林茜、你的好茜姐吧。来人。” 李东邪笑着，在手下们不解的眼神中，命人打开了门房一旁的储藏室。 其中的被褥堆上伏着一具女尸，苍白而满布瘀痕的裸体背对着众人。 见到郎华失魂落魄的样子，李东笑得更加大声：“郎华，你应当感谢我才对。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哪怕多活一天，也会是一种折磨呢。” 他探着头盯向郎华，像是不愿意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大小姐她，也该多谢我这么‘疼爱’她才是。哈哈哈哈……” “你、该、死！”刹那间郎华便红了双眼。 他疾行数步，抽出背后长刀对其当头劈下。 “来的好”，李东在手下那里夺过一把砍刀，平举格挡，喝道：“巨力！”。 结果反而是郎华被反震，不得不后退数步，以此卸去冲击力。 数日以来，接连十数小时的奔波和战斗，像海浪拍击礁石一般，不断冲击着郎华的体力极限。 他早已是疲惫之躯！ 但他还是紧紧盯着李东。郎华认得那把刀，出自他的库藏。 那把刀出自他留给茜姐防身的装备库藏！ 通讯器、刀、尸体…… 一切仿佛不言而喻。 “啊呃！”郎华目眦欲裂，禁不住发出痛苦的惨叫。 还有一声惨叫，从他身后传来。 是持枪戒备的杨晓晓以及匕首落地、打滚惨叫的陌生男人！ 若非杨晓晓开枪及时，这一刀捅进郎华后腰，后果只会不堪设想！ 郎华手起刀落，转身结果了这个人的性命。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耳旁有破空声响。 郎华侧身闪避，同时抬刀上撩，匆忙格挡。仓促之下，吃了李东一记暗亏。 “卑鄙！”杨晓晓斥道。 “呵呵呵，郎华。战斗中把你真正的对手晾在一边”，李东微笑着，“可是不太礼貌啊。” 两个人顿时混战一团。郎华像是忘记了自己是一名能力者，全凭蛮力硬撼李东在“巨力”增幅下的长刀劈砍。 毫无章法、漏洞百出。 若将李东换成一个用刀熟手，恐怕郎华此时已然毙命。 即便如此，郎华也不免肩背中刀，受了几处创伤。 “叮。” 伴随郎华连日作战的长刀，终于不堪重负。在“巨力”的接连作用下，刀身突然破碎，断作几截，飞向四面八方。 李东正要乘胜追击，忽然心中警铃大作，抬起双臂护住头面部。 “角质盔甲！”他低喝道。 “噔”的一声闷响，铅弹入肉，弹头破碎割裂肌肉组织，顿时疼的李东呲牙咧嘴。 “妈的，小婊子。” 他转头对其他人喊道：“都给我上。谁敢逃跑，回头我杀了他！” 其他人害怕步上寸头男后尘，急忙响应加入战圈。 但他们却不敢对敌持枪的杨晓晓，转而围攻起郎华来。 李东则一边躲闪着，一边飞速拉近与杨晓晓的距离。 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只要先拿下其中一个，之后便一切好说。 “锋刃、突刺！”郎华这时俯身掏出两把战术军刺，能力加持下突然战力大增，变得悍勇无比。一时间围攻郎华的众人损失惨重。 自己身为幸运儿也就罢了，郎华竟然也是能力者？李东承认是自己没有想到。 但李东在惊愕之余，还顾不上这些人的死活。他知道只要拿下杨晓晓这个丫头，以此反制郎华，今天的胜利就是属于他的！ 李东护住要害，向杨晓晓方向冲击，转眼间又是挨了两发铅弹。 被射中的次数不断增多，疼痛也在逐渐加剧。 不过这还在李东的耐受范围内。 他唯一觉得失策的，是错误估计了杨晓晓的反应。 真是一个不可貌相的小姑娘，凶恶的敌人临近，竟还能做到冷静射击。仿佛整个人是被钉在了原地。 当然他不是心胸宽广到想要赞美，因为作为敌人，对方越是出色，对他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大。 他只恨不得将其撕成碎片！迫不及待地要，下一刻就要！ 随着距离逐渐缩短，杨晓晓收起手枪，一边后退一边取出郎华给她的那两把匕首。 而即便看到杨晓晓持刀摆出了战斗姿态，李东也未放在心上。 一个小姑娘而已，胜利已然在望！ 就在这时，李东却猛然刹住脚步，折身后退。 就算如此，他的大腿和腰腹处还是不防备挨了两枪。 杨晓晓身后的通道拐角处，李东瞥向那里。就在刚才，那个位置出现了一袭靓影。 那人影身形高挑，披在肩后的是恰到好处的波浪卷发，穿在外面的是浅棕色针织开衫和一身粉蓝雪纺碎花裙。 在踉跄中，李东冷笑连连。 “大小姐，对于故人，你还真是不讲情面。”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54章 失控暴走 面对着同时持枪的林茜和杨晓晓，李东退意萌发。 手下们正在被暴走中的郎华虐杀。李东却当机立断，抛弃了他们，从被破开的侧门冲了出去，很快便逃之夭夭。 “茜姐！”杨晓晓惊喜道。 林茜忽然见到亲近的人，心中欢呼雀跃，泪水却几乎要夺眶而出。 她哽咽着：“晓晓。” 原来林茜被困在北区时，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此次混乱发生时，她本想趁机先逃出去。不料此时撞见李东将要对杨晓晓不利，于是不敢耽搁立马现身相助。 冷静下来，杨晓晓才注意到——那具女尸和林茜的身形颇有差距。 杨晓晓想起，俱乐部里也是有其他女员工的。 现在看来是另外的某个无辜女性，遭了这帮人的毒手。而他们兄妹二人，则是情切之下，被李东将错就错钻了空子！ “不好”，杨晓晓突然意识到什么，“茜姐，郎华哥哥他……” “小华！”林茜唯恐误伤，收起手枪转而抓过背后的冷兵器，奔上前去支援郎华。 而杨晓晓，则被她嘱咐掠阵一旁，留意其他变故的发生。 比如——可能去而复返的李东。 短短数天里，经历数场危机和背叛后的林茜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剥离去原本不经世事的大小姐做派，隐隐多了一分干练和从容。 刃光森冷，转眼便将一位躲闪不及的男人开膛破肚。 男人倒地，鲜血泉涌般流淌到地面上。 林茜背后竟是背了一把巨斧！ 是郎华灾变前准备的那件菲利克斯野营战斧套装。 加强版的战术宽刃斧，全身构件由冷钢淬炼而成。巨斧全长1.5米，重约6公斤。 因为偏大型的斧、铲、刀不能用普通方法，穿过城区送到家中而不被发现，大多被他直接打包送进了城外的风尾山秘密基地。 而这把战术斧因为定制为了折叠款式，所以才被郎华留在了城区里。 而恰是因为它未与武器袋放在一处，才免去了被李东一同偷走的下场！ 武器袋被偷走后，林茜只好将它背在身上。用于弥补匕首在近战时的距离短板。 这本来是郎华留给自己的兵器。 晋阶后的郎华必定身体强度提升，有这样一把重型武器傍身正是趁手！ 而身为普通人的林茜，仅凭多年的武术根底，协调全身发力也只是堪堪能将其操持罢了。 挥舞时带来的惯性，带来近十公斤的重力负荷，对普通人的关节筋腕压迫极大！ 林茜耗尽全部心神，仿佛在刀尖上游走。长此以往，手腕腰肢的受伤概率直线上升，怕是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她眼下无暇顾及其他，因为郎华还身在战场之中！ “小华！” 林茜连斩两人，冲入战圈中央。但还未等她笑颜展开，只见郎华转身持刀，当头劈下！ 那双眼睛血红一片，仿佛他此时此刻也变作了一头择人欲噬的野兽，令林茜心房猛地抖动一瞬。 “叮。”刀斧相交。 林茜情急之下双手持斧格挡，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推出去三米之远。 长斧脱手，林茜“蹬蹬”倒退数步才止住身形。 “死！都给我去死。我要你们全部去死啊！”郎华折身回旋一刀，了结了最后一个男人的性命，仰天大吼、状若疯狂。 此刻的林茜脸上，还维持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小华，为什么？” 但见郎华看遍周身，已无再站在他面前的敌手。 他一转身，将刀锋对准失魂落魄中的林茜，一字一顿地说道：“死！你、们、都、该、死！” 郎华此时心神已然迷蒙，但一身进化能力却诡异地一直处于激发状态，不受时限制约。 这在正常情况下，简直就是不可能存在的。 纵使郎华清醒，纵观其两世经历，这种现象也是闻所未闻！ 暴走郎华于“锋刃”、“突刺”双重能力持续加持下，战力异常地维持在顶峰状态。 仅仅是一瞬间，他便来到了林茜跟前。 长刀高举，眼看就要再次劈下！而此时的林茜，手中却没有了可以防御抵挡的兵刃！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大厅。 杨晓晓手握林茜此前脱手而出的长斧，堪堪挡住了郎华的攻势。 她在发现不对后，便立马赶过来救援。 即便杨晓晓在千钧一发之际，捡起长斧挡在了林茜跟前。但她毕竟只是一个15岁的小姑娘。既无郎华的怪力，又无林茜的武术根底。勉力举斧迎接郎华自上而下的劈砍，这种事根本就做不到！ 长刀劲力携带惯性冲击而下。杨晓晓吃不住力道，手臂打弯，斧柄重重地撞在她的肩头。 杨晓晓半跪着，几乎压倒在了林茜身上。而那刀刃离她的眉心，仅有十公分的距离！ 巨大的反震令杨晓晓反胃不止、身形颤抖。但她顾不上这些，抢先吼道：“哥你疯了！这是茜姐啊！郎华你tmd给我醒醒！” “茜……茜姐？” 浓烈的血红渐渐在郎华眼中褪去。林茜意识到，她所熟悉的“小华弟弟”又回来了，眼泪便顷刻不争气地滑出眼眶。 “是，是我。小华，我是林茜。” “茜姐。你……你没事，太好了。”郎华回复清明，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 他抬头望向一片狼藉的战场，又望向冷汗涔涔的杨晓晓，惨然一笑道：“晓晓，辛苦你了。” 杨晓晓站起来揉着震痛的左肩，撅嘴笑道：“哼，知道我辛苦啦？你可要好好补偿我才行。” 林茜抹掉眼泪，扶郎华原地坐下，就要为郎华查看腰腹处的伤口。 郎华却摇摇头，将身后的背包递给她，嘱咐道：“恒温医疗箱里面的药剂……你们务必要尽快服……” “小华！小华你怎么了！” “郎华哥！” 末世突发，到今天为止已经接近一周。此间郎华心情几度经历大起大落。 头脑中长久以来绷住的一根弦，此时倏然放松。 他这一句话还未说完，便禁不住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在郎华眼前的最后画面，是林茜和杨晓晓的模糊面孔，以及从无尽远处蔓延而至的深沉黑暗。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55章 觉醒药剂 “茜姐茜姐，郎华哥哥怎么样了？” 第二天的俱乐部北区林茜卧房，杨晓晓还未完全将门推开，声音就抢先飘了进来。 “整天问问问，一会儿两三遍，我耳朵都要生茧子啦。” 林茜凤目轻抬，笑着瞪她一眼，倒是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力。 杨晓晓向她吐舌头：“哼，谁管你。人家关心的是最亲爱的郎华哥哥嘛。” “好好，知道了，你们兄妹俩最亲。”小丫头一撒娇，林茜就感到头痛。 她笑着告诫杨晓晓道：“还是小点声，别吵到你哥休息了。” “嘁”，杨晓晓闻言撇着嘴说道，“吵醒了不更好，忘了他昏迷那天，你多么着急啦？” “也是。不过还是让他好好休息一回吧。”林茜摇摇头，眼神透出些许温柔，“奔波这么多天，你哥他一定是累坏了。” 眼看着林茜时而拢一拢郎华凌乱的头发，时而抚平他睡梦中紧蹙的眉头。 而自己却被茜姐安排了个站岗放哨的差使…… 杨晓晓心中真是好一阵不爽。 “哼哼”，小丫头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昏迷真好啊。我也想躺在茜姐怀里，又软又弹的，多享受啊。” “什么软啊弹的”，林茜闻言闹了个大红脸，“小小年纪，思想是十分的不纯洁。” “唉”，杨晓晓根本听不进去，反而低头看看自己，吐槽道：“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她拍拍胸膛，似是放弃了，于是紧接着耍赖道：“总之我也要茜姐抱抱嘛！” 林茜翻翻白眼，笑骂道：“就这还嫉妒，多大了还小孩子气。” “你还说我呢。郎华哥哥昏迷时候你都急傻了，含着泪问我怎么办、怎么办。哎呦喂，那叫一个惨呦……” 杨晓晓说着贼兮兮看向她：“啧啧，连自己辅修的中医学位都忘了，还问我怎么办。真的是……” 当日林茜确实是吓坏了。 不过之后在晓晓的提醒下，她观察到郎华气息平稳、脸色正常，再结合到郎华几日内的经历，也就随之渐渐放下心来。 “咳咳”，林茜清清嗓子，仿佛一路脸红到脖颈的不是自己，“那什么。杨晓晓同学，郎华的药剂你按说明服下了吧？” 而林茜口中的所谓药剂，便是陈列在恒温医疗箱中的清一色觉醒药剂了。 自从风尾山出发后，郎华将装有药剂箱的背包随身携带，为的就是这一天。 灾变后不同种族体内都衍生有孢子能量晶核，而存在于各物种体内的晶核，因为在产生原因上同根同源，所以被统称为“孢子同源晶核”。 以此类推，不同物种体内晶核被称为“异种晶核”，而不同个体体内晶核则被称为“异体晶核”。 早在灾变前，杨本生和林茜他们于不知情时服下的并非觉醒药剂，而是免疫药剂，同样由孢子同源晶核制备而成。 免疫药剂可以提前使生物个体对孢子毒素具备抗性，在黑雾侵袭下维持隐性共生状态。 但它并非毫无害处，个体在使用过免疫药剂后，将无缘最近一次黑雾喷发带来的实力提升。 觉醒药剂也附带这样的排斥效果，但采用觉醒药剂获得进化加成，比之被动等待黑雾喷发更加迅速和稳定。 所以，因此躲过了“降临日”当晚的尸变命运，也因此错过了此次“孢子黑雾”大型喷发带来的进化等阶提升。 可以说是既有利又有弊。 药剂箱中附带了郎华制作的文字说明和使用手册，足以保证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杨林两家人也可以正常使用这些药剂。 比如当郎华按照曾经的计划悄然离去后。 手册中的信息几乎详尽到令人发指，却唯独对众人“被动注射过免疫药剂”这件事三缄其口。 “怎么样”林茜问向杨晓晓，“使用后的感觉？” 后者活动着一双上臂，点头道：“可神奇了，感觉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我是说……我还是我，可是明显却和原先的我不一样了。昨天的瘀伤也很快痊愈了……” 看到杨晓晓手舞足蹈又语无伦次的样子，林茜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伤好了就好。不过再神奇、再意外，也哪比得上这场末世令人意外的呢。” “说的也是。”杨晓晓转转眼珠，没有太多表示。 林茜这时将郎华的头颈轻放在枕头上，转而抱胸而立，站直身体对她开口道：“晓晓你觉醒的能力是什么？让我瞧瞧？” “嘿嘿”，杨晓晓调皮一笑，“那茜姐你可要小心咯。我的能力叫做——‘魅影’。” 话音刚落，但见杨晓晓身形一闪，便在林茜眼前失去了踪迹！ “嗯？不对！在身后！” 感受到背后有些异样，林茜就要俯身向前滑步躲开，但却为时已晚！ 一双纤手环抱于她的胸前，将林茜就此束缚在了原地！ 杨晓晓咯咯笑着，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状，一副阴谋得逞的小狐狸样子。 她在林茜耳边呼出一口热气：“茜姐，晓晓这招‘魅影’厉害不厉害呢？” 林茜无奈苦笑：“厉害，你最厉害行了吧。” “那茜姐你认不认输呀？” 说罢杨晓晓还在那两团丰满上捏了两下：“呀，好一对色 情的大胸。但凡我杨晓晓是个男的，肯定也是对茜姐我见犹怜、血脉贲张呢。呼，我说的对么？小宝贝~” 温热的气浪一阵一阵袭来，像是在她的耳畔的纤毛上不停摩挲。林茜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很快便耳根发红，身子都要软 掉了， “认输”，她忙道，“我认输，我认输嘛。” “认输——”杨晓晓拉长音调，“就要惩罚你。咯吱咯吱咯吱……” 话毕便在林茜身上动手动脚、乱搔乱痒起来。 “呀！别别，我认输啦。好晓晓，饶了……饶了姐姐吧。” 这时的林茜已是气喘吁吁，没了半点力气。可见杨晓晓的“挠痒神功”威力之强悍，果真非同一般。 “嘿嘿，一发入魂。” 杨晓晓勾起嘴角，像名决斗胜利后的西部牛仔一样，作势吹了吹指尖并不存在的硝烟。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56章 追踪来袭 逃脱“魔爪”后的林茜仍自心有余悸。 “好你个色胆包天的贼丫头。” 她思索片刻后说道：“能力‘魅影’，‘魅’和‘影’都有着混淆感知的功效。我看你刚才的速度也提升明显，大概‘魅影’便是郎华手册里提到的‘拟态’类能力之一了。” 忽然林茜惊叫道：“杨晓晓！你干什么！” 正抬手放在鼻前嗅个不停的杨晓晓，闻言讪讪地放下了手。 她支支吾吾道：“有股茜姐身上香香的味道。” 林茜立马双手护住前胸，狠狠盯住刚才那双对自己胸腹接连袭击的“魔爪”。 她平时不怎么花心思在打扮上，最近几日更是不可能接触香水之类的事物，难道杨晓晓说的香味是…… 这时便听杨晓晓回忆似的描述道：“像奶香一样的……” “打住！” 林茜额头青筋暴跳，转而道：“叫你值班，你有好好放哨的吧。” “嘁”，杨晓晓撇嘴，“我当然有啦。李东那个胆小鬼，看我们这里有枪，肯定不会回来啦。至于别人，他们又不知道我们躲在这里，又怎么会找来……” 林茜却摇头：“总之不可掉以轻心。你哥还未苏醒，我们被动躲在这里，总不是长久之计。” “茜姐，郎华哥拿来的药剂，你也赶快用了吧。”杨晓晓催促道。 “嗯，是时候了。你哥之前突然晕倒，很多事项都没有讲述清楚。” 林茜点头沉吟着：“按手册里来看，使用药剂后到成功觉醒约用时10~60分钟，能力产生到基本掌握约用时1~3天。要留下一个清醒的人看护其他两人才行。” 她笑着将鬓角的几缕碎发拢到而后：“现在既然晓晓你已经掌握完全，那么下面就该我了。” “茜姐加油。”小丫头向她眨眨眼睛。 “对了，你用时多久？”林茜只是忽然想起来，问得非常随意。 “我？”杨晓晓露出思索的样子，“两项加起来半个钟头吧。” “噗，咳咳。”她蓦地有些呛到。 “茜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突然感觉好有压力……” …… 位于俱乐部北区的卧房，是林茜平日里健身之余偶尔小憩的场所。卧房身居长廊尽头，远离喧闹的大厅。 房间中的设计在林茜属意下偏向素雅，以白、灰为主色调的搭配显得利落大方。柔和的灯光润泽着实木地板的光彩，使整个空间充满一股原滋原味的自然气息。 自林茜服下药剂后，静室中便之余几人的平稳呼吸声，十分钟后也没有太大改变。 “茜姐你感觉怎么样？”杨晓晓问的声音有些轻。 “嗯……很奇怪的感觉。”林茜睁开眼睛，使人感觉那双眸子十分明亮。 她继续说：“好像后颈暖暖的，全身懒洋洋的，还有些口干舌燥。” “安心啦，我当时也差不多的。”杨晓晓点头，呼一口气。 “嗯？你守着我做什么？”林茜皱起眉头，“继续好好放哨去。” “哎呀，外面下了雨好冷的。不会有人来的啦。”杨晓晓向对方眨眨眼睛，“人家是担心茜姐你嘛。” 可是林茜看她的娇作样子，分明就是在怕冷。 于是她说：“快去。” “等我调息适应一会儿，就去换你。”林茜舒展眉梢，补充道。 “好嘛，人家就离开了一小会诶。除非有群人知道我们躲在这里，不然一时半会儿……” “嘭！” 杨晓晓一句话未说完，但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爆响。 是分隔会所南北两个区域的玻璃门扇，难道被什么给破坏了？ 而后便是她所熟悉的声音：“小美人，还有那位好汉兄弟。我朝某人来到贵宝地，也不出来欢迎在下吗？” “朝三刀！” 林茜问：“那是谁？” “郎华哥就是从他手上救我出来的。”杨晓晓眉头紧蹙，“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很难对付吗？”林茜向她确认着，虽然从杨晓晓的神色上看，就已经有了答案。 “难”，杨晓晓沉吟道，“恐怕只比郎华哥弱一线。” “什么？” 林茜不免有些震惊，在她的观念中，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者就该是郎华。 回想起郎华失控暴走的战力，仅仅她们二人，如何能对付得了？ 杨晓晓也是感到措手不及，但她却向对方宽慰道：“茜姐，要不我们先躲在这里。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不可。藏在这里太被动了！”林茜立即否定了她的提议，“等他们拉网式搜索过来，也用不了多久。届时恐怕我们要面对的，就是他们的全部人手。” “可茜姐你现在不能乱动啊。”杨晓晓顿时有些着急，“手册里说晋阶和能力萌发阶段，为了配合药剂改造身体，人体应睡眠或静坐不动、减少干扰。不然不仅前功尽弃，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的！” “那我留在这里，你带你哥先走！”林茜当机立断。 “不，我去引开他们。我已经是一名能力者，不会有事的。” “晓晓！不要胡闹！” “茜姐你放心。我不会过早暴露的，拖延时间的战术我还是懂的。” 林茜手忙脚乱的，背包里的物件散落一地。因受突发事件干扰，她不由得心绪起落波动不停。 此时觉醒药剂余力带来的能量潮汐持续冲击，作用于她全身的血管肌肉和神经网络，带来愈演愈烈的阵痛。 “这两把手枪拿上。晓晓你……多加小心。” 她最后说：“我会尽早赶到。” “茜姐，你们也不要一直拿我当小孩子。” 杨晓晓这时候竟还有心情向她扯扯嘴角笑一笑。 “总这么宠我，我会长不大的哦。” —— 同一时间，俱乐部另一边的器械健身区域聚集了不少人，少说也得有二三十来个。 为首的正是朝三刀和去而复返的李东。 这些人越过力量训练和有氧、无氧等公共区域，直奔体操房、瑜伽室而去，一路上淋浴更衣室亦遭荼毒，就连小小的储藏间也没放过。 这样不紧不慢的态度，让李东有些着急了。 他说：“这位老大，林茜和郎华此刻肯定在北区卧房。我们现在在这里四处搜翻，实在是浪费时间。”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57章 拖延引诱 听到李东的抱怨，朝三刀笑着打个哈哈。 “哎哟我的李东兄弟，我这不也是为了万无一失吗？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藏在这里，等我们路过后再开溜。我的手下可是在杨晓晓那里，吃过这种暗亏的。” 李东正视着他；“我们闹出的动静已经不小了，朝老大就不怕那三人就此跑路了？” “唯一的大门出口，都被我们堵在身后。瓮中捉鳖，还不是手到擒来？” 朝三刀脸上泛起笑意：“事成后，兄弟我肯定把那个林茜转交给你，这你就放心好了。这种接近二十岁的老女人……我可提不起什么兴趣。” “哼。”李东撇过头去，见状不再出声。 朝三刀打下包票，李东自然不好在说什么，毕竟现在出力的可是他朝三刀的人。 原来李东昨天逃走后并未离开，而是一直在周围徘徊不去。郎华的状态极其不稳，他都看在了眼里，自然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当然郎华此时的身体状况，却是比李东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 后来，李东恰巧遇到寻踪而来的青龙会众人，便欲借势再度逼迫林茜。 两人相遇后实力相仿，便都打消了杀掉彼此，吞食晶核壮大几身的想法，转而一拍即合、狼狈为奸起来。 李东思虑片刻，接着开口：“郎华这小子和我有仇，也要交给我。死活不论就是了。” “这不妥当吧。这小子当着我的面，劫走了属于我的小美人，是不是理应由我处置呢？” 朝三刀继续摆着笑脸：“而且李东兄弟你孤家寡人，就要拿走三份猎物中的两份，难道是不把我青龙会这几十个弟兄放在眼里？” “要知道，即便你是能力者，动起手来我这帮兄弟也是不怕的。” 几句话听起来平平淡淡，说是商量，却是威胁意味十足。 自始至终朝三刀的笑都挂在嘴角，温暖和煦，从未透露出半分冷意。让李东不禁觉得有些悚然。 听到自家老大发话，青龙会的一众亡命徒立马“桀桀”怪笑起来，手中的刀斧家伙也“叮叮当当”作响。 “朝大当家好手段。” 李东随意拱了拱手，却也没说要放弃郎华这个猎物。 仇恨虽是令人牵挂，但是……郎华那小子体内的能量晶核，才更是诱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在战斗中借机杀掉身边这个家伙……不知道同阶晶核，会不会令我再次晋级呢. 更加强大的感觉，真是美妙啊。 此时的李东、朝三刀两人，心中不禁产生了极其类似的想法。 不过直到这一刻，他们都还认为，“吞食晶核进化”只是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行了”，朝三刀开口，“老三，你带人去北区李东兄弟说的那里看看。” “是，三刀哥。” 一个师爷模样的青衣汉子领命，转身吩咐道：“你、你、你，还有你。跟我走。其余人继续分开搜查。” 关于“郎华三人身上有数把手枪”这样的情报，李东没有热心到与他们共享。 朝三刀多死几个手下喽啰，对他而言只会有利无害。 不如说，如果青龙会这群人的实力被削弱，对他才是真的好事。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过河拆桥这样的事，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不会少见。 今天的朋友，说不好就是明天的敌人。 一旦拿下郎华这个共同的敌人，谁知道下一刻朝三刀的眼中钉，会不会就是他李东呢？ 毕竟摆在他朝三刀眼前的能力者，可是同为一阶中期强劲对手呢。 “哒、哒、哒、哒……” 突然间的密集枪响，打断了两人的小心思。 反应最快的当属朝三刀，在枪声响起后便立即翻滚到了一旁。李东和青衣老三的速度则次之，最慢的是剩下的人。 “啊！我的腿。”“他妈的，有人偷袭。”“艹，我胳膊中枪了！” 一时间，惨叫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是杨晓晓那个丫头！混蛋，都给我散开，散开！” 青衣汉子转过身来，眼看着杨晓晓还在远处的拐角里持续放枪，气的肺都要炸了。 原本属于青龙会的十几人倒还好，见惯了街头械斗，枪林弹雨中还知道躲到障碍后。 但新加入的这帮菜鸟，关键时刻简直就是一帮无头苍蝇，根本就不听指挥。抱头鼠窜下，又是增加一批惨嚎打滚的新晋伤员。 原来杨晓晓自离开林茜卧室后，一直偷偷跟在这群人身后，伺机出手。 她也明白，拥有两位中期能力者的敌人，已经不是她杨晓晓能够对付的了。 但她又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有李东这个叛徒在，朝三刀找到林茜和郎华的藏身之处只是时间问题！ 直到青衣汉子准备抽调人手，直奔北区卧房的时候，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但凡能力者皆五感敏锐，杨晓晓只敢把子弹和怒火倾泻在普通混混身上，为的是求得最大的杀伤数量。 铅弹多发速射下，失了许多准头，她只好全力向着人群密集处开火。 看到青衣汉子正在组织人手向这里推进，杨晓晓适时收手，转身就跑。 最浅显的激将和诱敌战术，但不代表受袭的一方就能忍下这口气。 怒气冲冲下，青龙会众人群情激奋。 “不好，那丫头向南边跑了！” “妈的，追上她，给她点厉害看看。” “等等。”说话的是朝三刀，所有的人立马停下看向他。 “想引我们去南边，我偏要去北区。”他笑道。 “三刀哥，那丫头可是伤了我们不少兄弟。” 刚有一个混混抢着开口，不料却被青衣老三踹一个跟头。 殊不知，这一脚是在救他的命。 朝三刀冷眼看着，把头转向一旁道：“李东兄弟身手不凡。身为双能力者，拿下这个小姑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试我的身手，还是仅仅拿我当枪使？ 李东看出他的意图，答道：“这是自然。” “那就劳烦李东兄弟了。我们可等着你的好消息。” 朝三刀神情殷切，对方却是皮笑肉不笑。 老狐狸，想要让我给你的手下挡枪子是吧？ 放心，等会儿你就会发现了——郎华那小子，可比几把手枪要可怕的多。 走着瞧吧。若是能被独吞的货色，如何还轮得到你我联手呢？ …… 看着李东向杨晓晓的方向追去，朝三刀这才带人徐徐向北区进发。 至于那些半废的伤员，便被留在身后自生自灭了。 在末世里，规则很简单，失去战斗能力意味着失去价值。 垃圾和累赘，怎配留在他的队伍中？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58章 鏖战长廊 贯穿北区俱乐部的通道狭长，宽不足三米，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回荡在顶棚和地板间，扰乱了原本落针可闻的环境氛围。 “叮叮。” 几颗铅弹击打在墙壁上，产生清脆的响声。 激发“角质盔甲”能力后，李东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他沿着“之”字形的路线疾速突进，杨晓晓的射击很难奏效。即便是李东偶尔规避失败被击中，也往往被他躲开致命部位。 长此以往，手枪弹夹会很快见底。 但没有办法。 边后退边射击，只会让杨晓晓的命中率接近于无！ 可若是停下反击，李东和她的距离也在飞速拉近。 “嗒嗒。”机簧发出几声空响。 “糟了”，杨晓晓脸上露出慌张，“没子弹了。” 李东见状大喜，当即收了角质盔甲，节省体内为数不多的晶核能量。 他抽出长刀，疾步冲上前。 倏然间，只见杨晓晓向他展颜一笑。李东蓦地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蠢货，你中计了。” 杨晓晓自腰后信手掏出另外两把手枪，向着李东的面门和胸口，左右开弓。 正是临行前，林茜亲手交给她的那两把。 “该死！”距离过近，李东已经避无可避！ 杨晓晓赌对了。 她的表演骗过了李东，牺牲宝贵的安全距离，换来了李东的撤去防御。 “角质盔甲，给我现！”李东嘶吼着，像只掉入猎人深坑陷阱的野兽。 令杨晓晓意外的情况出现了，李东居然真的第二次激发了能力。 不是说能力激发不能持久，有着间隔和时限吗？ 她的情报不足，根本就没有料到！ 好在第二次附着的盔甲厚度，与之前相差甚远。铅弹入肉“噗噗”作响，迸溅出朵朵血花。 但是飞向李东要害部位的子弹，却都被拦截在了体表肌肉中。 “妈的。小婊……” 李东话音还未落地，一把匕首带着寒光直扑他的太阳穴位置。那里可是颅骨骨板最薄弱的部位！ 是杨晓晓！他几乎要汗毛倒竖。 在首战不利后，杨晓晓没有迟疑。她趁着李东失神的片刻工夫，拔出匕首欺身而上。 李东刚要抬刀上撩，却才发现自己那把刀，早在刚才二次激发角质盔甲时，就已经脱手而出了！ 在战斗意识上，李东的天分比之杨晓晓差的太多。 “巨力！”李东低吼，迫不得已用左臂抵挡杨晓晓手中的利刃。 鲜血淋漓。李东这只胳膊算是废了。 但杨晓晓亦被这股怪力击飞出去，背脊与墙壁相撞，震痛不已。 李东踉跄着捡起自己的长刀，鲜血沿着五根手指蜿蜒流淌，最终滴落在地面上。 背靠墙壁滑下的女孩，大口喘息呼出的白色雾气，以及右手持刀步步逼近的男人…… 忽然，杨晓晓的口型微不可察地变了。 “魅影”，她说。 然后她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一刹那的迟疑，李东全身高度戒备。方才填满他心房的吃惊、诧异和怀疑，被他努力抛却。李东在全力回忆刚才的一幕。 进化后的肢体、大脑不同以往，配合李东一阶中期晶核能量的强化加成，还真被他捕捉到什么东西。 他好像看到一个向右后方飘去的残影。 但是，太晚了！ 他做的最不该的，就是留在原地思考。死神向来不会因为人的迟疑，就停下脚步。 “噗嗤。” 刀锋入肉、血花四溅，匕首穿透厚厚的角质层，嵌在了李东的右肩峰骨和胸筋中！ 疼。撕心裂肺的疼痛。 即便短短数天内，李东就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进化为一阶中期的强大能力者，但他的痛感神经却还没有那么大条。 但凡根源性的改变，莫不是需要刻苦的磨练和长时间的摸索适应。 没有什么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在郎华的前世记忆中，有很多末世前期的新晋能力者，便是陨落于这样的大意之下。 不论是对战黑尸黑兽，还是对战人类同胞，战机和杀机同样转瞬即逝。 “啊呃！”李东发出惨叫。 他不顾已经半废的左臂，条件反射似的向身后重重挥舞过去。 此时“巨力”仍在激发状态！ 但杨晓晓只是向后轻巧一跳，便躲了过去。 那只匕首也被她弃置不管了，整个过程仿佛是提前设定好的。 虽然杨晓晓还想继续建功，对李东造成进一步伤害。 但仅凭她一阶初期的强化水平，还不足以在“角质盔甲”更加厚实的致命部位，对李东造成有效杀伤。 退而求其次，将李东完好的右臂选为目标，有她的考虑。 结果基本达到了她的预期，所以杨晓晓也退的果断无比，没有丝毫犹豫。 李东双臂全废，被她终结只会是时间问题。 没了牙齿，熬也能熬死这只硬壳乌龟！ 刺客向来是以弱胜强的典范，更何况杨晓晓本身战斗意识不俗，这种天赋早不知道甩了李东几条大街。 一击不中，李东转过身来竭力摆出防御姿态。 他愤怒的喘息着：“你居然是能力者!” “是啊”，杨晓晓向他俏皮一笑，“我藏得深吧？我不仅是能力者，还是你根本打不过的二阶高手呢。” “你是二阶高手？这怎么可能……” 在李东愣神的片刻，忽然有“嗒嗒”的声音响起。 “是枪！”他顾不得抬头，用废臂护住头脸便急速后退。 像角质盔甲这种防御性能力，大大削弱了热武器的原有威力。除去最开始的两发铅弹击中了李东的面颊，其余的皆被阻拦了下来。 “真可惜。” 未能造成预想战果的射击，让杨晓晓撇嘴不断，“跟个乌龟壳似的。你给我自杀好不好。” 李东垂下破破烂烂的胳膊，其上鲜血淋漓，原有的鳞片角质层也是破烂不堪。 他怒道：“小婊子，你耍我。” “嘁”，杨晓晓冷笑道，“当然耍你了。你这么蠢，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你！” “我要是二阶能力者，还轮得到你放肆？”杨晓晓收起笑脸，面色却是愈加阴冷。 她说：“你在我郎华哥哥身上划下的刀口，今日本姑娘都要一刀一刀地找回来。”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59章 功败垂成 寒光毕露的刀刃，咄咄逼人的眼神，凝重沉寂的气氛，以及……鲜血淋漓的男人。 杨晓晓手握另一把匕首向前移动着，冷不防地说道：“对了，我根本没隐藏过能力。这能力是我昨天刚刚觉醒的。” “昨天刚觉醒，怎么可能？” 不是在“降临日”觉醒的能力，这在李东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李东的第一反应是杨晓晓在骗他，但又解释不了杨晓晓昨天与现在判若云泥的战斗力。 当时她杨晓晓若有这等手段傍身，何苦被自己逼到那种地步？ 杨晓晓这次说的当然是实话。 但对于有别于重生人士的现世者，这场灾变目前还只是向他们展开了浩大画卷的冰山一角。 并且，战斗中本就不是思考的合适时机。 “呵，蠢猪。你这种不长记性的找死模样，倒是很讨姑奶奶我的喜欢呢。” 伴随着声音飘过来的，还有杨晓晓的琼手皓腕和一方利刃。 “叮。” 匕首尖击打在一堵无形的墙上不得寸进，使得杨晓晓几乎失稳。 她当机立断，折身后退，与“墙壁”以及李东拉开距离。 “是谁？”她问。 若非李东大意之下受创过重而导致神志不清，以及配合魅惑感知的能力效果，自己的三两句话不会有这么大的成效。 杨晓晓知道这次机会千载难逢。 如果这一招不能重创李东。就只能游走出击，等待李东的防御能力失效。 她表面上悠闲自若、成竹在胸，其实却已经心急如焚。 之前的冒险诱敌称不上成功，毕竟只是引来了李东一个人。 且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恐怕已经在李东口中，知道了茜姐和郎华哥他们的藏身之地。如果不能尽快回援，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谁在那？给我出来！”她警惕地望向四周。 莫名出现的神秘敌手，令杨晓晓压力倍增。 她将大部分的注意力留给了后背，却不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人一身黑袍宽大，面目亦被尽数遮掩，此时拎起李东就要离开。 击杀强敌李东在即，怎料居然杀出这么个“程咬金”。 但到嘴的鸭子必然不能让它飞了，不然功败垂成，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给我留下！” 杨晓晓自知斩草不除根，必定后患无穷。她抢先连开数枪，而后紧接着持刀扑将上去。 谁料不仅铅弹都陷在了无名场域中不得寸进，最后一把匕首也被突然出现的长刀抵住了。 那人口型接连变化，只是轻轻一用力，杨晓晓的匕首便就此折断。断掉的刀锋，险而又险地自她脸侧擦了过去，切断了她的一缕长发。 杨晓晓顿时冷汗涔涔，暗道好险。 她立即后退拉开距离——这人绝对不是她可以对付的！ 对方若有这等强援，此时的猎杀关系必将反转，她亦会有性命之忧。 但杨晓晓还是沉声问道：“‘锋刃’和‘巨力’！你到底是谁？” 子弹和匕首都留不住的黑袍人，自然不会回应她的质问。 对方出人意料地转过身来，看着杨晓晓，让她好一阵发毛。 “姑娘”，他接着说道，“你很不错。” 说罢也未与杨晓晓再起冲突，沿着长廊就要离开。 眼看这两人就要没影儿，杨晓晓急道：“本小姐优秀得很，还用你宣之于口？是男人的，你站住！有种的给姑奶奶我留下！” 但那人竟是头也不回地，提着李东奔出南区大门。 居然连这种下作的激将也全盘手收下，没起到任何作用。 反倒是杨晓晓愤愤不平，连道几声“晦气”。 —— 五分钟前的俱乐部北区。 “美女，一个人啊。” 朝三刀轻佻地对林茜开口着：“那位好汉兄弟如今在哪呢？我朝某人对他可是十分‘想念’啊。” “想念”两个字音，他咬的很重。 “哼，这就不劳你了，郎华他好得很。”林茜倒退几步，始终与这些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哟哟，美女脾气不小啊。别不是那小白脸，在危难关头丢下你跑了吧？” 朝三刀向她挤眉弄眼：“怎么样？要不跟着哥哥们好了。哥哥这里兄弟多，就算哪个跑了丢了，余下的也照样能满足你啊，哈哈哈……” 其余那些花胳膊也相继发出猥琐的笑声。 “无耻！” 林茜气的脸色涨红，倒提长斧便攻了过来：“你们找死！” 朝三刀有些不屑：“美女，提着把这么重的斧头，也不怕闪了你的小蛮腰！” 还未等朝三刀吩咐，青衣汉子老三便知会两名颇为壮硕的花胳膊上前迎战。 但仅是一个照面，两名汉子中的一个，便被林茜一斧劈在了胸口上。 顿时现场鲜血喷射，骇得另一名花胳膊微微愣神。 落在地上的西瓜刀受斧刃劈砍，刀面弯折成为了扭曲的弧形。 老三看到这一幕，惊道：“好一股怪力！” 林茜来不及喘息，旋身又是一斧，目标便是另一个花胳膊！ 她不得不着急。 林茜完成能力觉醒时，杨晓晓刚离开不久。拖延诱敌绝不是什么好差事，如何叫她不担心？ 而且为了不让这群人找到郎华的藏身之地，林茜主动从藏身之地里出来，与敌人正面相对。代价是牺牲了用于能力萌发后，熟练掌握的时间。 如若此刻不能吸引住这帮人的全部战力，给他们分出人手继续寻找搜索。 郎华一定就危险了！ 眼看斧刃即将接触，林茜将要重创第二名花胳膊，朝三刀却在这紧要关头赶了过来。 他一脚踹开那人，自下而上手持砍刀，险而又险地抵在了林茜的斧柄上。 在朝三刀的脚下，铺贴紧实的釉面地板轰然碎裂，就连三步之外都是蛛网般的裂纹！ “嘿呀！” 朝三刀用力荡开长斧，恍然到：能力者！李东这小子难道在骗我，想让我的人吃个暗亏？ 同样身为能力者，他只在顷刻间便探出了林茜的虚实。 能力者在成功觉醒能力后，都会自然而然地发现，有两种使用进化能力的方式。 这两种能力激发方式各有千秋，不能简单评判孰强孰弱。 最为常见的“呼喝”，能量联动最强，威力也最大，容易暴露己方虚实。第二种“默念”的浅层激发方式，使用能力时最为隐蔽，同样威力也较弱。 与林茜拉开距离后，朝三刀揉捏着酸痛的肩膀赞道：“好心机。为了不暴露能力者身份，刻意用‘默念’方式，杀我手下不知情的弟兄一个措手不及。” 朝三刀笑意越来越盛：“虽然能力只能发挥十之三四，但对付普通进化者却是绰绰有余。阁下还真是好算计。” 林茜当即讽道：“比不得你们人多势众，光明磊落。”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60章 高下立见 朝三刀把玩着那只背刀，不慌不忙地开口： “林小姐说话这般夹枪带棒，可是对我们一众兄弟的行事做派，有些高见？” 林茜冷笑着：“高见倒谈不上。只希望你们该死到哪去，死哪去。不要在我面前碍眼就好。” “鄙人的手下才疏学浅，让林小姐看了笑话。但我青龙会，却是万万不能让人给小瞧了。” “呵。我一个小女子，怎敢呢？”林茜呛道。 朝三刀忽然收了笑脸，正色道：“好啊，那便不要藏着掖着了。既然同为能力者，那就让我朝某人来领教一番阁下的高招如何。”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林茜抢先出手，挥斧劈击。 她中途猛然喝道：“霸力！” “来的好！”朝三刀语气森冷。 刀斧相交，朝三刀乃是自下而上的受力方，却只是双膝微曲。 反观林茜，竟是“噔噔噔”退后了六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一时间高下立判，比起朝三刀，她可是差得远了。 “林小姐，让我教教你什么才叫‘霸力’。看好了，霸力！” 林茜刚刚站稳，但见朝三刀再次提刀冲上前来，只得硬着头皮举斧迎击。 朝三刀出手，刀影有如叠浪，势大力沉、咄咄逼人。 双方的能力“霸力”在持续发挥作用。每一次刀斧交击后，林茜的体力和能量水平都免不了再下降一截。 进化者觉醒能力后的初始状态并不稳固，实力发挥上下波动、能量消耗过快都是常见的情况。如果盲目跳过稳固磨合期，最严重的后果，不仅会使进化能力再度失去，还会伤及能力者的进化本源。 就像瓷瓶身上的裂纹，留下的隐患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给进化者带来风险。 而存在于末世中的风险，往往都是致命的。 青龙会的混混们怪叫不停，林茜则虎口发麻、暗道吃力。 “你很不错了，在力量型能力上的天赋远超常人。” 朝三刀似是对林茜的表现颇为欣赏，不禁起了爱才之心。 “身为一阶初期，能在我手下走过几个回合的，还真是少见。……若不是这番宏图霸业，急需我强大的实力。此役过后，收你做一名手下也未尝不可。” 林茜冷眼啐道：“痴心妄想。” “哦？” 朝三刀有些惊讶，但旋即又展颜道：“那就只好请你们来助我一臂之力了。相信这会让我变得更加强大，让我在进化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请我们相助你？朝三刀，你脑袋被驴踢了吗？” 惊疑过后，林茜气喘吁吁，开口讽道：“朝大当家，你还真是厚颜无耻。难不成李东把他的角质盔甲能力，传功给你了？不然你的脸皮怎么厚如城墙呢？” 朝三刀的反应却有些平静：“我想林小姐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会是我进补的佳品罢了。”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林小姐你，加上郎华那个小白脸，还有李东这个胆敢骗我的混蛋！” 朝三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知道你的晶核和双能力者的晶核比起来，谁的会更加美味些呢？” 林茜闻言不寒而栗：“你竟然想要吃人！” “不不不”，朝三刀纠正道，“是吞掉你们的能量晶核，把你们的进化果实尽数采摘。” 他的神情有些陶醉：“不过你们应该庆幸，你们的生命没有白白浪费。那些进化能量，将会以另外一种形式追随我，见证我称霸世界的那一天。” “你！”林茜气结，竟只说得出这一个字。 生死危机如同潮水般涌来，令她几乎窒息。 猫戏老鼠的朝三刀，就已经让林茜难以招架了。若是对方接下来全力出手，她还能够逃得一劫吗？ 她不是郎华那种集经验和实力于一身的人。一阶初期到中期的实力差距，给林茜带来的压力重逾万钧。 她能感受到，隐藏在全身血液中的进化能量正在逐渐震颤嗡鸣，冲击着血管壁垒和机体组织。 接连多日的应激性 事件，令林茜几乎身心俱疲。稳固期强行催动能力，来自孢子群落寄居处的异变，致使她的颅内压随之持续升高。 深棕色的眼瞳逐渐颜色加深，瞳孔扩散放大，后颈发热逐渐滚烫，让她的思维意识一阵迷蒙。 在林茜的潜意识中，像是有什么另外的东西正在萌发，并且即将要破体而出。 突然在这时，青龙会的人堆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啊！” 紧接着，人群后出现了这样的声音： “朝三刀，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真是一如既往地令我感到恶心。”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61章 截然不同 “谁？”朝三刀怒声道。 人群在混乱中左右分开，背着身迎面“走”出来是一位青龙会的新晋成员。 不对，这个人已经死了，刚才的惨叫应该便是他生前的绝响。 因为他的四肢绵软无力、垂在一旁，后心处透出一截熟悉的刺刀。而血水沿着尸体淌落，随着走动流了一路。 尸体背后是一名右手拎刀的青年。他就这样用死人做盾牌，冲开了人群的“阻拦”。 说是阻拦倒也算不上。因为人群始终在他面前倒退，许是之前在黑街瞬间连杀两人的战绩，仍然保留着足够的威慑力。 “郎华，是你！”“小华，你醒了？” 惊和喜，是朝三刀和林茜截然不同的反应。 朝三刀眯起眼睛说道：“我朝某人记性不好，难道灾变前还与郎华兄弟有过一面之缘？” 郎华却不答他，只盯着他道：“我不去找你，你却找到我头上来了。朝三刀，今天你来了，就把命留在这儿吧。” “狂妄！”朝三刀扔下对战中的林茜，提刀便扑将过来。 郎华却忽然抽身后退、刀锋回旋，深入人群大开杀戒起来。 “啊，我的胳膊。”“杀了你！”“别过来。”“给我死！”“啊！” 猝不及防下，青龙会众人死伤惨重、混乱不堪。 “卑鄙，你找死！” 朝三刀大怒，郎华却笑了。 他停下步伐，说道：“嫌弃我卑鄙？好啊。那我便来光明正大地取下你的狗头。你说这样好吗，三刀老大？” —— 眼见郎华脱离人群，手下却已经死伤近半。朝三刀眼中的怒火简直要喷涌而出，变得实质化起来。 将朝三刀引到远处后，郎华高声向林茜喊道：“茜姐，那些渣滓就交由你处置了。不用手下留情的，他们的性命，我根本就不心疼……哈哈哈。” “你！”朝三刀震怒，还没有人敢这样戏弄过他！ 朝三刀气急交加，全力追赶竟还碰不到郎华的衣角。他紧紧缒在郎华身后，跑的越来越远。 “嘡啷。” 林茜一松手，长逾一米的战斧落在地上。 硬度极高的镀铬层，意味着干摩擦系数也极小。斧刃直接嵌在了地板釉面中，随着林茜的拖动，长斧割裂石材表层，发出刺耳高频的“咯吱”声。 林茜忽然灿烂地笑了。清晰的眉眼下，是红润富有肉感的嘴唇、森白整齐的牙齿，在大厅灯光的映射后更是对比鲜明。 这样魅惑勾魂的笑容，大概和此时此刻的血腥场面很不搭调。所以青龙会余下的人们，像是被在心口敲了一锣，不禁觉得有些悚然。 仍有战力的赶忙持械散成一个圆圈，警惕地望向林茜和她手中的夺命长斧。但没有人蠢到敢做抢先攻击的出头鸟。 这个人可是身怀与三刀老大同样的能力“霸力”！如何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就连断胳膊断腿的伤员，也拼命挪移着身体，尽量再多远离林茜一分一毫。 但林茜却令人意外的，没有看围拢成圈子的他们一眼，只是走到一名奄奄一息的混混跟前。 他求助似的看向旁的人，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惊恐让这个人说话也连不成句子。 “你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林茜偏头，有些疑惑，“可能是陪你们玩咯。” 在下一瞬间，她单手持斧，轻而易举地砍下了对方的头颅！ 圆滚滚如同皮球般的事物，歪倒在一侧，露出临死前的神情。刹那间的难以置信，定格为了永恒。 也许同时被定格住的，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为什么？会如此突然…… 血液——四处喷溅！ 众人像被火焰烫到了一样，躲避迸射的血珠血线。 而林茜她，却在这鲜血喷泉中闭上眼默立着。 鲜红色的“喷泉”好似雨水，落了林茜一身，洒了林茜一脸。 赭色的点点滴滴，密密麻麻、层叠汇聚，而后自下巴脖颈蜿蜒流下。渐渐的，林茜原本的面目棱角被遮掩而看不清了。 最终“喷泉”停歇了。她睁开双眼，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看着一手的红，林茜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你们的鲜血……真像你们的眼神一样火热粘稠呢。” 她转头望向那些瑟缩的男人，双目圆瞪，瞳仁却反常地缩地很小。 一张笑脸再度浮现，过度咧开的嘴角却呈现不协调的状态。 她“咯咯”笑着说道：“呐？你们之前一直在盯着我看对吧。我的胸、我的腿、我的身心都感受到你们火热的眼神了呢……” 林茜迷醉似的问道：“那现在的我，是不是要收取些报酬呢？” 她缓缓抬起手来，将脸颊上的血迹抹到嘴角，却未曾收起过笑脸：“看一眼，支付一条胳膊……你们说，好不好呢？” “啊！我的腿，我的腿！” 一名男人，此前被郎华重创后失去双臂，现在却躺在地上发出非人般的惨叫。 他伤得太重，根本没有跑远，因而第二个在林茜斧下遭了难。 “咯咯咯……没有了胳膊，也可以用其他部位替代哦。” 林茜继续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和粉红的牙床：“啊哦，鲜血的味道，居然这么令人兴奋。你们在意淫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兴奋呢，我的甜心？” “腿，我的腿……”惨叫仍在持续。 “嘘，小点声。不要吵到其他人啊。”林茜的告诫并不严肃，像是幼儿园里的老师。 “咿呀，你的眼神怎么变了呀。我好想要你之前火热的眼神呢。” 她倏然嘟起嘴巴：“不过，你临死前沾血的脸颊、惊恐的双眼，也真的好可爱呢。呵呵呵。” 说罢便又是一斧临面，就此终结了对方的这一生。 斧刃自鼻翼深入大脑，场面像一颗爆裂的西瓜。 “魔女！”“她是个魔鬼。” “杀了她，快杀了她！”“救命！”“快逃！” 周围已经乱作一锅粥。 有两三个壮起胆子的花胳膊，趁机持刀向林茜后心攻了过来，不料却被林茜回身一斧，齐齐割开了咽喉！ 能力者的感知力，岂会是普通人能相提并论的。 在时间和战斗的双重洗礼下，林茜的能力熟悉期已然过去。仅仅是单对单，面对一阶初期的进化者对手，能力者林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这帮有如惊弓之鸟般的普通进化者，更是只知道四散逃跑，完全招架不住林茜的“霸力”和野营战斧。 下一刻无头尸体倒地，鲜血逐渐在地板上汇成一滩。 林茜双手做出喇叭造型，甜甜喊道：“你们跑也没用的哦。呐，就让姐姐我……来好好疼爱你们嘛。” “啊！”“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林茜脚下不停，追了上去。每一次挥斧必有一人躺在血泊中。 银铃一样的笑声连成一串，回荡在大厅中，久久萦绕不散。 “咯咯咯。”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62章 算盘响亮 郎华这边的战斗已经要接近尾声。 此时的朝三刀，正半跪在地面上喘息着，给郎华的感觉像是一个越野长跑后脱力的人。即便上半身血流如注，他手中却还紧紧握着刀柄不放。 因为朝三刀知道，一旦连这最后的武器都丢掉，他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两人相隔三步，锋锐的视线遥遥而对，郎华却迟迟没有向前补刀。 他开口道：“三刀老大，别装了。我知道你还有余力和后手。” 郎华这时嗤笑一声：“示敌以弱这种耍诈的手段，早过时了。” 朝三刀的伤势看起来是很严重，但这哪里能瞒得过郎华的眼睛。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前世十三年郎华受过的伤，可不比朝三刀这个黑道头子少。 论受伤和治伤，征战沙场的郎华上尉绝对是行家中的行家。 且不说方才匕首入肉时，便感到被对方的肌肉卡住。就算是真的捅了进去，只要是不伤及脏器，对进化者来说皮肉伤也会很快止血恢复。 身为能力者的一阶中期进化者，可不是末世前的普通人。 人族如果还像从前那般孱弱，早被黑尸、黑兽族群虐的体无完肤了，那还能撑到和“星盗者”团体的“终极一战”呢。 被拆穿了心事，朝三刀倒也不恼。 他索性直接席地坐下，扬一扬手中的半截片刀，颇为苦涩地说道：“单凭力量你就能完胜我，郎华兄弟看起来可不像是一阶中期。” “没错”，郎华随手舞出一个刀花，答道：“托你的福，我刚刚晋级一阶后期。” 听到这番话，朝三刀心中的惊讶简直无以复加。 强大无匹的实力，远超他的进化速度……若非自己偶然发现小型“黑雾涡旋”的秘密，还不知道要被这郎华落下到哪里去。 朝三刀意识到——此人身上绝对有任谁都会动心的大秘密！ 他诚恳地看向郎华说道：“不知道郎华兄弟还愿不愿意，接受我此前的提议？你我联手，一定能……” 郎华讥笑道：“联手？你指的还是让我做那个劳什子的二当家，在你手下任你驱使吗？” “郎华兄弟说笑了。你我联手自然是为的平等合作。况且达者为先，郎华兄弟实力强劲，话语权自然不会弱于我等。” “手下败将，却想拉我入伙。”郎华笑着摇摇头，“朝三刀啊朝三刀，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朝三刀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朗声道：“郎华兄弟此言差矣。我朝某人虽现在实力比不过你，但在这世间却也是一方高手，进化速度尚算不俗。” “郎华兄弟难道就不想获知更加强大的进化秘密吗？”他循循善诱着，“须知在这末世中，只有强强联合才能走的更远。而我朝三刀正是你眼下最好的人选。” 一席话听起来是发自肺腑，却不知朝三刀心中早有别的打算。 能培育出郎华这种高手，其身后的秘密肯定无比珍贵。无论怎么说都是他朝三刀赚了。况且此人年纪轻轻，只要自己略施手段，青龙会又怎么会大权旁落。 待到自己榨干这个小子的全部价值，便是将今日利息一点一滴收回的时候！ 郎华此时皱下眉头，道：“你这些手下的性命，也可以一笔揭过了？” 朝三刀只当他动心了，忙道：“那些人哪里能和郎华兄弟你来相比。” “他们本就是炮灰渣滓一样的存在。弱者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道里，能早早死在郎华兄弟你的手下，也算是他们早早解脱的福分。” 糖衣炮弹自他的口中，一件接一件地抛了出来：“我在整个沙市地界里，仍有不小的势力，人手、军火样样不缺。有了我的加盟，兄弟你我划地为王的逍遥日子指日可待啊！” 对付这样的毛头小子，朝三刀向来是手到擒来。 能在功名利禄前不动心的人太少了，对付年轻人比对付老油条可要容易得多。自己只要几句话就可以扰乱他的心神，然后就可以…… “弱者？” 郎华蓦地开口打断了他的心思：“弱者不配在末世活下去？呵，朝三刀你说的还真是好有道理！只是你现在既然己败于我手下，是否也是任我生杀予夺呢？” “郎华兄弟这……” 朝三刀哪能想到，郎华可不只是眼前模样的少年。算上前世今生历练的岁月，郎华饱经人情世故，心理年龄已过而立。 “况且”，郎华冷笑道，“三刀老大在劝说别人的时候，是不是把怀里的手枪放下，才更有诚意些呢？” 军旅生涯十数年，朝三刀的手法在郎华看来，太粗糙也太业余。 他怎么会想不到，那是之前杨晓晓在黑街激战黑尸群时，落下的手枪呢？之前郎华唯恐杨晓晓误伤自己，只给她配备了这种中等威力的火器。 而想必朝三刀一行人，是在郎华兄妹走后，于死去的黑尸体内回收了这些高碳钢珠，重新填充作为了弹药。 朝三刀这里有一把，还有一把…… “不好！”郎华猛然惊醒。 “朝三刀的心腹手下——青衣老三。茜姐有危险！” —— 大厅的另一边依旧嘈杂，惊慌逃命中越死越少的人群，提斧追赶咯咯怪笑的凶手…… 血迹汇作一滩的地面上，数只鞋子落下又复抬起，粘稠显出鞋印的是湿湿嗒嗒的赤红。 在鞋板上牵着丝、挂着线，像是贪吃者口中淌下的一条条涎水。 这时藏在角落里的青衣汉子，双目映出几缕精光。 他正将枪口对准场中，一旦将扳机扣下，林茜后脑中枪，哪怕身为能力者也不免当场殒命！ 可这时郎华尚在远处、难以驰援！ “嗒嗒。”“啊！” 出人意料的，躺地打滚惨叫的反而是青衣汉子老三！ 原来是杨晓晓。 李东被救走后，她在关键关头赶了回来，正看到老三将要射击的一幕。 杨晓晓立时不敢迟疑，尚未站稳，便瞄准老三的持枪手臂，双枪齐齐开火。气仓高压顿时发威，将两颗5.5毫米机制铅弹，送进了对方的血肉筋骨中。 站在通道口的杨晓晓大口喘息着，仍保持射击中的持枪动作。因为此前剧烈战斗和长距离奔跑而产生的汗珠，在她脸颊上徐徐滚下，滴落在地溅起几簇尘埃。 在杨晓晓心中更多的，则是止不住的惊悚和后怕。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63章 枭雄殒命 同阶晶核能量场的振幅刺激，使得郎华不久前在深度昏睡中醒来。 降临日后已是七天，这段时间内晶核能量不断累积，终于再次打到了峰值。郎华成功突破临门一脚，从中期圆满状态晋阶进入一阶后期。 在他醒来后，才发觉林茜已经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郎华不作他想，当即纵身跳入战局之中，根本没来得及寻找——杨晓晓到了哪里去。 现在他见到杨晓晓安然无恙，悬着的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郎华向她欣慰一笑。却见杨晓晓突然变了脸色。 “小心！”她吼道。 在郎华的余光中，朝三刀带着狰狞的脸色和一把断刀，从侧后方扑了过来！ 朝三刀本就有拖延时间的用意，想要等待李东的回援。 但现在非但不见李东，反而却是杨晓晓这个丫头，跑出来坏了他的好事！ 他没时间思考身为双能力者的李东，为何没能拿下杨晓晓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也尽量不去判断李东是逃走、反叛还是已经死去。 朝三刀只知道的是——现在拿下郎华这小子，自己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从杨晓晓那里捡来的钢珠气枪，也只是他的辅助手段。 朝三刀知道到了他们这种层次，这样的东西只要不是铅弹和金属子弹，顶多受一些皮外伤，造成一点无伤大雅的困扰。 现在有了杨晓晓这个丫头出现，分散了郎华的注意力，可比气枪管用多了。 总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有用刀切开郎华的脑袋，吞掉他的能量晶核才是实打实的收获。 猎取异体晶核强化己身，这才是他费尽心思追踪至此的最大目的。 朝三刀的目标向来只有强大。就只有强大而已。至于其他的女色、权力、财富，只要能强大起来都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电光火石间，朝三刀便做了决断。 他将郎华扑倒在地，与其扭打起来。断刀抵在郎华的匕首上，徐徐下压。 能成为末世领主之一的枭雄人物，确实让郎华深感棘手。 不到最后胜利的那一刻，还真是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断刀刀锋逐渐下沉，逼近郎华的脸颊。随后任凭朝三刀再怎么发力，断刀也只是颤抖，而不再降低一分一毫。 朝三刀虽是一阶中期，能力“霸力”却仍处于第一阶段。没有了足够进化能量做支撑的“霸力”，有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已至终焉。 郎华正待发力反击，忽地听到朝三刀说道。 “快，让我吃了你。让我吞掉你美味的能量晶核。让我看看那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它是我朝三刀的，都是我的。我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我要强大，我要吞了你……” 此刻的朝三刀非但不知收手后撤，反而模样愈加疯狂，像是感觉不到“霸力”已经失效。 他的双眼中血丝弥漫，口中滴落涎水，看起来竟与一只黑尸相差无几，令人不寒而栗。 但真正令郎华发愣的是——朝三刀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他为什么知道吞噬晶核的进化方式？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朝三刀这样的人？ 吞食进化，急速等阶晋升。这样的发现起码要等到灾变半年后，才会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开来。 按照前世的资料判断，朝三刀在末世前期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不然因他而死的人只会更多，朝三刀的实力也会更强才对。 怎么回事？此间种种，究竟是隐藏在后的真相，还是变化发生了的现实？ “锋刃，给我现！”郎华压下疑惑，怒喝一声。 “嘭。” 朝三刀倒飞出去，沉沉摔在地面上发出闷响，手中断刀也脱手而出。 “如此一来，就更不可能让你活下去了。” 郎华阴沉着脸色站起身来，缓缓说道。 “这些事情，你不该知道。也许只要你死了，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浓厚的杀机萦绕在空气中，死亡的威胁让朝三刀不禁汗毛直竖。 这一次他真的清醒了。 他后悔刚才为什么选择的不是逃走。 莫名的亢奋状态促使朝三刀不计后果地偷袭，他忘了眼前这是一个怎样的对手！ 灾变以来突然暴涨的力量让他尝到了甜头，像干柴遇到烈火，猛烈地引燃了朝三刀的野心。 强大的诱惑，曾经成就了现在的朝三刀，也葬送了现在的朝三刀。 更关键的是，朝三刀像初次经历末世的所有人一样，根本就对“黑雾涡旋”的使用方式不清不楚。 “黑雾涡旋”是人们在孢子黑雾喷发结束退去后，发现的遗留产物。 其中孢子黑雾浓度，远高于大气中的数量级，因而蕴含品质更高的孢子晶核能量。 能力者是可以利用黑雾涡旋中的凝结能量完成快速晋阶，但贸然接触黑雾涡旋，也会逐渐加重肢体和精神负担。 郎华想到，或许前世青龙基地中的人间惨剧，朝三刀后期性情大变，搞不好根源就在此处。 …… 即便是面临绝境，朝三刀也没有就此绝望。 或许只要自己安然退走……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郎华兄弟，郎华兄弟。等一下，等一下！哥哥这里有天大的秘密，可以换我一条狗命。就请你高抬贵手……” 越是强大的人，越是比平常人更加渴望的强大的力量。 郎华一定会心动的。 只要我找到破绽溜走，或者擒住那个女孩相要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秘密？”郎华嗤笑道，“你当作宝贝的秘密，别人可不一定在意。” “会的，郎华兄弟你会的。” 朝三刀开口诱惑道：“有了它，兄弟你快速崛起，称霸一方绝对是手到擒来。只要这次放我一条生路，我一定将它和盘托出，不敢有丝毫隐瞒啊。” “然后呢？”郎华玩味地看着他，“等着你这条归山的老虎，以后回来反咬我一口吗？” 朝三刀面色一沉，却还不忘进行最后的努力：“郎华兄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有了这个进化秘密，兄弟你就是如虎添翼，旁的人今后绝对是难以望其项背呀。” “郎华兄弟你可千万不要错过这次机会……”他忽然面色一凛，“但若是用强的话，我朝三刀也曾算是一位好汉，可杀不可辱。我宁愿把它带到棺材里，也不会吐露半分。” “秘密”，郎华突然笑了，“你指的是‘吞噬进化’、‘黑雾涡旋’，还是风尾山那个军火秘库呢？” 倏然间，朝三刀脑海像炸了一样嗡鸣不已。 他心中遽然失了方寸，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居然不是问我为什么知道的么？” 郎华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拍着朝三刀的脸颊轻声道：“其实我想杀你的理由很简单。朝三刀，你的存在……真的让我感到非常恶心。” 话音落地，刺刀亮白的刀身在朝三刀后心处破体而出，一代枭雄就此殒命。 信息不对等，朝三刀断然没有取胜的可能。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64章 残肢断臂 看到林茜这边状况，杨晓晓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茜仍自顾地“咯咯”笑着追杀那些男人，完全不知道——方才若非杨晓晓出手，自己已然遇袭倒地。 杨晓晓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生是如此的陌生，活像是另外一个人。 或者就像是……鬼上身。 大厅里，遍地都是残肢断臂。 奄奄一息惨嚎的男人，血腥粘稠的空气，怪笑不停的林茜……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刺激着杨晓晓的神经和肠胃。 饶是杨晓晓身为前不良少女，在游戏厅接触过的暴力游戏数以百计，也未曾如此真切地感受过这种画面。 杀人游戏中从来接触不到的血腥气味，如今却有如实质般向她扑面而来。杨晓晓只有勉力咬紧牙关，才能迫使自己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郎华走过来，在她肩膀上轻轻拍着以示赞赏。 末世里有关的选择题向来单调。 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不是费尽心思“吃人”，就是被别人抽筋剥骨，啃噬到连碎渣儿都不剩。 只要活下去，以后这种场面只会遇到更多不会更少。 普通人若是能够及早自行适应，无疑是一件值得肯定的好事。而对于像杨晓晓这样年纪的孩子，则更是殊为不易。 郎华或许是不同的。 灾变后的十三年中，放眼全球哪里不是尸山血海。经历过上百亿生物的厮杀和灭亡，他的心早已像被磨平的膛线一样失去了大多数弹力。 阵亡名单上沾血的名字，裹尸布下不再鲜活的面孔…… 如果控制自己不去思考这些，死亡数字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一个数字，也只能在他这里换得一片漠然。 郎华有时候也会想—— 所谓的“见多识广”，究竟是要见识过什么，承受过哪一些……才能够算得上呢？ …… 到了这时，青龙会众人已是死的死、伤的伤。林茜环顾四周，逐渐露出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 年轻的混混们为了显示自己的痞里痞气，时下流行把胳膊纹上成片的花纹，就是大花臂纹身。这群人便被道上的老油子简称为“花胳膊”，意味着资历浅、辈分轻，常常充作帮会里的一线打手。 现在的墙角就有这样一名“花胳膊”。在刚才的混战中，他不幸失去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花臂。 双臂尽失的他身上，只有脸上的几小块刺青和青黄不接的劳改头型，才能显示出他的曾经身份。 正是他从失血过多的昏迷中偶然醒来，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引起了林茜的注意。 睁眼醒来就看见这样的魔鬼，他的心脏或许要承受考验了。 “你……你要干什么？” 林茜忽然向他笑了，是那种来自邻家大姐姐那样的，令人感到温暖的笑容。 然后，一只尖底靴高高抬起，向那人的两腿 之间狠狠踏了下去。 “啊！”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那个人两眼一翻……竟是活生生给疼死了。 杨晓晓不禁哆嗦一下。 即便她并非男生，也仿佛感同身受般心中恶寒一片。 林茜歪过头去，似是把角落里的青衣汉子“老三”作为了下一个目标。 …… “够了！” 郎华走了过去，一记手刀砍昏了林茜。 “郎华哥哥”，杨晓晓壮着胆子开口，“你不要怪茜姐。她整夜都在照看你，朝三刀来袭后，茜姐能力刚觉醒就出来战斗……” 她禁不住有些后怕：“都怪晓晓不好，只引走了李东那个混蛋一个人。茜姐在战斗之余，还要护着你不被寻到，恐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还好你在关键时刻醒了，不然……不然……” 郎华伸手在杨晓晓的头上摸摸表示安慰。小姑娘泫然欲泣的样子，实在是看的他心软无比。 他叹口气道：“没有的。哥没在生茜姐的气。或许……茜姐她被男人视奸那么多年，潜意识中一定十分反感，想要宣泄吧……” 郎华知道：在精神紧绷的情况下，压在一个人身上的压力突然松弛，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节骨眼。 有的人会出现各种奇怪的精神状态，做出无比疯癫的举止，亦或者会突然的昏厥甚至休克…… 前世十三年间人族形势堪忧、战况艰辛，这样的例子郎华见过很多。 他只希望这回的情况只是一次偶然事件，不要对林茜造成什么人格分裂般的影响才好。 郎华转头道：“刚才你提到李东？此间发生的事，待会儿和我说说。” “嗯。”一声嘤咛，给人的感觉相当顺从。 此刻的杨晓晓微微点头，显得无比乖巧。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65章 手起刀落 “老三是吧？” 郎华扛起林茜向角落走去，而后站定在青衣汉子身前：“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命吗？” 老三仰起头来，手腕处的伤口和疼痛，让那一脸表情显得更狰狞些。 但他还是竭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 “这位老大，是觉得我这条贱命还有些用处吧？” 郎华看向他有些赞赏：“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老三微笑着：“我自问胸中谋略尚有几分，您若把我收归麾下，小人一定鞍前马后……”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郎华冷声开口，打断他的自吹自擂。 别看青衣老三语气谦卑，实则傲气的很，心里还不知道有这什么坏水。 这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让郎华觉得讨厌得很。 “是，是。小人是微不足道。” 青衣老三这才敛了笑脸，继续道：“但那朝三刀在沙市可还有不少势力，大人您若想在这世道里建功立业，有了这些人手资源，可谓是事半功倍。” “我问你的是”，郎华眯起眼睛，“朝三刀的秘密。” “秘密？哦，是是是。那个朝三刀是提过有个军火秘库。但小人也没听过他具体说过。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为大人您找出来。” 郎华突然笑了，像是对眼前的汉子有些失望。 他说：“你确实有些装模做样的文士模样，可惜……你还是不够聪明。” “我……” 在郎华看不到的地方，老三一双眼珠骨碌骨碌转着，额头上逐渐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郎华揪着他的头发，一把将其拽起来：“你以为占有了那个‘黑雾涡旋’，有朝一日你就能变成能力者了吗？还真是愚蠢。” 老三的表情终于凝固了。 但他还不忘做最后的努力：“大人，大人！我是一时迷糊，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东西，我可以为您找到它。” “不用了”，郎华脸上还挂着笑，“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找就好。” “在，在……” “你最好快点回答，不然……”郎华此刻的眼神锋锐，看起来危险意味十足。 但更加让老三惊恐的是——他终于发现了，这个人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价值和性命。 底牌失去作用，如同釜底抽薪，让他瞬间失去了最后的胆量。 他连忙说：“在黑街。大人，‘黑雾涡旋’在黑街娱乐 城！” “很好。” 老三继续恳求着：“您留着我的命，我还能给您找到那间军火秘库，您一定不会后悔的！” 郎华一撒手，老三便跌坐在了地上。 “拖延时间，再找机会溜走。倒是个不错的缓兵之计。”郎华似是对于老三的回答有些欣赏。 “不！我没有。大人，我怎敢……” 这样的点评让老三再度慌了神。老三似乎有一种预感，此次他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既是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呢？ 郎华无视了老三的争辩，继而俯视着对方的眼睛，对他说：“不过至于‘黑雾涡旋’，我本就猜到了它会在黑街。” “大人！郎华！你……你不能杀我！我告诉了你想要的！” “没错，多亏你我才知道了涡旋的具置。”郎华语气一顿，“但是你又说错了一句。就算你一开始就吐露实情，我也没打算放过你。” “你你你……” 郎华仍自顾自说着：“你们错就错在动了你们不该动的东西。” 被尸群围困的晓晓，被手枪指向后心的茜姐。 此时在郎华脑海中闪过的这两个画面，让他蓦地生出一股怒气。 不过最终，郎华深吸一口气，却又笑了。 “你应该感谢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所幸你们还没动到我的家人一丝一毫，不然我真的会……让你们感受一次什么才叫最痛苦的死法。” 老三已经抖若筛糠，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郎华越过他向北区的林茜卧房走去，肩上昏睡过去的林茜，还需要妥善安置和休养。 “把他们解决了吧。新鲜的血食只会引来黑尸。完事后，我在北区等你。” 杨晓晓左右看看，除了死人、伤号和自己，再没有别人。那郎华这话便只能是对自己说的了。 她微不可察地转了转眼珠，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郎华哥哥，我……” 郎华却未回头，只有话音飘了过来：“你昨天那种锋锐凌厉的样子，我还挺欣赏的。” 杨晓晓眨眨眼睛——这便不用再多说了。 想想也对，像郎华哥这样的人，恐怕自己的“乖乖女表演”早就被看穿了。 但是啊，她还是很喜欢，在郎华面前保持乖巧可爱的模样。 真的就只有在他眼前而已。 “不解风情，真是呆子。” 杨晓晓气呼呼地跺一跺脚，嘟囔着、抱怨着。 …… 转身来到失去反抗之力的老三面前，杨晓晓脸上的多样表情，一瞬间便敛去了。 此刻大厅之中的血腥气息有如实质，闻起来的味道……像是沉入水中的烧红烙铁。 女孩耷着眉角，露出张扑克脸，冷淡中透出一股对生命的漠然。 她说：“我记得‘降临日’那晚，不让手下去救小梅的，就是你对吧？” 堂灯映衬下，刀光骤然闪烁，闷哼夏然而止。 在那空气中，铁锈味再添一笔，逐渐浓厚到融化不开……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66章 药剂吞食 一小时后的俱乐部北区空旷安静，逐渐响起一阵脚步声。 杨晓晓自门外闯进卧房中，一头扎进林茜怀里。 “茜姐你醒啦！可担心死我了。” 林茜微笑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嘛。” 她宠溺地摸摸女孩的头：“晓晓侦查辛苦啦。现在南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杨晓晓在林茜怀里仰起头来。 “嗯，像郎华哥哥说的那样——南区里鲜血和声音引来了好多黑尸，熙熙攘攘的快把大厅挤满了。” 林茜看向她：“居然要把偌大的器械健身区域挤满？” “对啊，就像沙丁鱼罐头似的。塞得很满哟。”杨晓晓回忆着。 “不”，郎华摇头，“速度和数量都不对。应该是有人为影响。” 林茜皱起眉头：“那我们岂不是有危险了？” “无妨”，郎华思索道，“俱乐部南北区之间尚有缓冲，我们还可以在天台或北区退走。而且……我也想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嗯。那些黑尸冲进南区大厅后，都傻乎乎的。除了进食以外，没有向我们这里移动的迹象。”杨晓晓点头。 郎华递过一支药剂瓶给林茜，让后者服下。 瓶中的药剂颜色偏向紫红，有些许细小的颗粒悬浮，像是匆忙间制作出的半成品。 杨晓晓渐渐移不开眼睛。 郎华转而对杨晓晓问道：“晓晓，之前你说那个黑袍人救下李东后没有再对你动手，对吗？” “的确是这样。”杨晓晓从林茜怀里坐起来，蹙起眉头认真地思考着。 “那人打退我的追击后，也没再出手。不然凭我这点斤两，肯定就见不到你们了。” “这样做事，到底是敌是友呢？”林茜疑惑道。 “哼”，郎华冷哼一声，“朋友可不会救走你的敌人。等到他落在我手里，可不会这么仁慈地放他一马。” 听到这样戾气颇重的发言，杨晓晓倒是毫无所觉，林茜却要禁不住皱起眉头来。但林茜又想起这几日的遭遇，便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个人没有出手伤我，但是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说不上来，就是我们分明是两个陌生人，但却又好像在哪里接触过的样子。” “对了”，杨晓晓说道，“他还夸我‘很好’。” 郎华听到这里，眼中骤然散射出危险锋利的光芒。 “很好”是什么意思？非但没有出手，反而对敌人多加赞赏，真是好生奇怪。 如果那个人已经盯上了晓晓，那我……便应该送他去死才好。 有的东西、有的人，可不是你想碰就能碰的…… 郎华突然有些觉悟——这一世要杀的人，或许会有很多呢，呵呵呵。 —— 林茜把杨晓晓重新搂进怀里，有些心疼：“许是你太累了。这种感觉不作数的。” 林茜能这样想，郎华却不完全这么认为。 因为早在“降临日”两年前，人类便偕同其他地球物种一起被动接受了“星盗者”施放的“孢子黑雾”改造。 现在的人类与黑雾孢子群落共生后，形成的全新个体被人们简单地称作“进化者”，几乎可以算是遗传进化树上的另外一种亚种。 进化者与原人类相比，在各项身体参数上都有了显著变化。大多数是增强，也有少部分衰弱。取决于个体不同的遗传信息和外在环境的影响。 身体结构方面的增益看得见摸得着，精神和意识领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却让人不得而知。 前世十三年里郎华只是战士，却并非学者。况且就算是那些思感领域的科研人员，也没在终极一战前研究出什么四五六来。 虽然也有战事吃紧、科研形势艰辛的缘故。但在郎华的记忆中，确实有那么几个奇怪的进化案例出现过，不过之后便仿佛昙花一现般再没了讯息。 晓晓身边的人中，不该有这样的厉害角色。那么这个人带给她的熟悉感，会是杨晓晓的进化者直觉吗？ 郎华摇摇脑袋，赶走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多年战斗生涯养成的职业素养告诉他，当下的事情是最紧迫的，也是最实际的。 经历过此次的朝三刀和李东事件，郎华再一次意识到，仅凭自己强大不可能保护得了身边的所有人。 全球疫情正面临全面崩盘的边缘，他需要像灾变前计划的那样赶快行动，尽早将整个事件拉入正轨。 想到这里，郎华转头问向林茜：“小茜姐，对于刚才服下的药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茜跳下床，活动一番四肢。“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不过力量很是充沛的样子。” 她举起之前颇为吃力的长斧，惊讶道：“变得好轻。” 林茜激发能力后，她的眼瞳已经由代表一阶初期的粉红变作了代表一阶中期的正红色。 “嗯，效果不错。” 郎华观察到这一幕，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思索到：以林茜现如今的晶核状态推断，应该要无限接近于一阶后期的赤红状态。 这几乎相当于从风尾山基地出发前的自己。让人也放心了些。 至于那种容易吃亏的心态，则是许多灾变后普通人的通病。就留待拥有自保之力的林茜，今后自行调整吧。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67章 同源异种 来自杨晓晓的目光贼兮兮的，盯着林茜喝剩的药剂瓶左看右看。 这种紫红药剂，它的残液闻起来的味道使人有些迷醉，像是有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麻痒难耐。 杨晓晓也根本不是一个能憋住话的人。 “郎华哥哥，你给茜姐的是什么好东东啊。晓晓也想要嘛~” 小姑娘拉着郎华的衣袖撒起娇来，惹得林茜也啼笑皆非。 郎华神秘地指了指后脑勺的位置，小声地告诉她：“朝三刀的脑髓……” 杨晓晓因为震惊睁大了双眼，林茜也禁不住肠胃翻涌，皱起眉头。 这时郎华才继续说下去：“朝三刀后脑位置的能量晶核而已，存在于脊椎顶部的脑桥和延髓中。” “呀，好坏啊你。”杨晓晓嘟起嘴巴，“居然故意逗我。” 林茜听懂了大概，斟酌着说道：“所以是朝三刀说的吞食晶核？” 郎华却摇头道：“非也。是也不是。” “怎么回事，别卖关子了，说呀。”杨晓晓狠命摇摆着郎华的手臂，以报方才被故意耍了一遭之仇。 被剧烈摇晃着的郎华，像极了风中翻滚的旗子，不禁觉得有些头昏脑胀。 他只好赶忙解释道：“朝三刀那莽汉，听来的‘吞食晶核’方式被叫做‘裸吞’。我这个却是以晶核为原材料制作的成品药剂。怎么能一样？” “‘裸吞’的方法未免太过野蛮和简单，成功率只有20%，动辄便是爆体丧命的下场。进化者的确可以通过同源异体晶核强大己身，但捷径向来意味着更高的风险。” 郎华最后总结道：“最恰当的方法是搭配其他催化物质缓冲药效，或者采用晶核能量更为相似的材料成分。也就是眼前这个，能让茜姐能力等级更进一步的‘吞食药剂’了。” “同源异体晶核强大己身？”林茜恍然道，“是指的我和朝三刀相同的能力‘霸力’。” 之前郎华同她们讲过，晶核种类共分为‘源’、‘种’、‘体’三个层次。 此次灾变后，地球生物体内晶核为同源。同一灾变后物种，体内晶核为同种。同种生物间不同个体间，体内晶核异体。 像黑尸和进化者，既然已经分化为两个进化物种，则体内为‘同源异种晶核’。 而林茜和朝三刀同为人类进化者，则体内为‘同源同种异体晶核’。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郎华点头道，“茜姐如今是一阶中期进化者，能力等阶也接近第一阶段的圆满状态。若非朝三刀的一阶中期‘霸力’晶核，可做不到这一步。” “那我倒还要谢谢他了。” 林茜的表情有些莫名，利用同类的晶核促使自己的进化，她似是不太能够接受。 “确实，同族相残不该是人们的选择。” 这些郎华都看在眼里，他当即解释道。 杨晓晓奇怪道：“若是使用黑尸、黑兽这种显性尸变者的晶核，不也是同样有用吗？” 郎华点头：“对的，而且吞食异种晶核，不会存在这么高的风险。但人在吸收他族异种晶核时，特异能量会转化为纯净的本源能量被吸收。” “虽然吞食同种异体晶核，会造成进化能量紊乱。但唯有同种晶核，才会保留能力属性……就像肠液消化药物蛋白与体外针剂注射这样的关系。” 林茜感到悚然：“同族相残就能夺取进化能力。为什么，会有如此邪恶的属性？” “夺取进化能力也是要看概率的。不过同种晶核间亲和性更强，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为了强大，也许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末了，郎华向二女告诫道：“所以，这件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切记不可外传。” 杨晓晓郑重地点头：“是啊。就连‘裸吞’都已经如此让朝三刀之流如此疯狂。真要让他们知道了，还有可以提升成功率的药剂配方，这个世界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林茜思索片刻却缓缓摇头：“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无妨”，郎华宽慰道，“只要越过末世前期，这段混乱的起始阶段。人类一方的损失，相对而言会小得多。” 相对什么呢？自然是相对郎华记忆中的前世境况。 郎华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灾变前的帖子里，记得有过简化版的药剂制作方法。虽然它们因为黑雾喷发导致的网络崩溃，而不知散落在了数据库的某处。但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再度将它放到网络上。” 他补充道：“至于现在的药剂配方，我们则需要保密。” 两女相视后，齐齐点头答道：“好。” 她们将郎华视作最亲近的人，不会多余地去追问太多为什么。 这倒也让他少了许多困扰。 如果在自己人身边还要遮遮掩掩，郎华宁愿独自行动来的更快捷些。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68章 能力解惑 不足二十平米的卧室里空气沉闷，站在房间中央的林茜心念一动，解除“霸力”能力状态，然后便坐到床角一旁。 咖啡色波浪卷发扎成马尾甩在身后，林茜的一双细长凤眼内勾外翘，深棕色眼瞳黑睛内藏、外露神韵。 此刻这双眼睛定定地望着郎华，林茜没再说话，眼神中却是有些期待。 杨晓晓这时也干巴巴地盯着郎华，弯曲狭长的柳眉下是纤长的睫毛，杏眼俏丽、大而有神。 另一边的郎华，剑眉下的嘴唇厚薄适中、紧紧抿住，像是没有受到外在的杂念干扰。 但四只眼睛就这么看着他，让郎华也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在刚才我已经查看过了茜姐的能力状态，确实是‘属性类’中的一种力量型能力——‘霸力’。” 郎华思索片刻后，得出结论。 “‘霸力’和李东觉醒的‘巨力’比较类似，都是基础类的能力，也还算常见。能力者会由于个体的特异性，而产生五花八门的能力。‘霸力’的觉醒根由，大概要归结到茜姐的多年习武经历。” 郎华回忆着：“霸力由低阶到高阶分别是‘霸力’、‘拔山’和‘开天’。巨力由低阶到高阶则分别是‘巨力’、‘移山’和‘填海’。” “霸力和巨力相比，更侧重力量的爆发性。比起繁复的套路训练，截拳道更加注重寸劲和实战搏击。茜姐武术底子不俗，发挥起来正是合适。” “朝三刀使用‘黑雾涡旋’修炼后，他的‘霸力’逼近二阶段的‘拔山’状态，具有了更强的成长性。朝三刀体内晶核被同化后，茜姐自然也来到了这个关口。” “呀。哥你偏心，晓晓也要晋阶嘛。晓晓也要。” 杨晓晓嘟嘴，眼睛却瞧向林茜。那一抹嫉妒羡慕的小情绪很是明显。 林茜打趣她道：“你想晋阶？你有多想呀？” “哼，总之很想。”杨晓晓摇头晃脑，“就像……就像平常晓晓想郎华哥哥那么想咯。” 说罢，小丫头垫着脚“咪啾”一口，亲在郎华脸颊上。 金津玉液顿时涂了“受害者”一脸，并在其脸蛋和杨晓晓的嘴唇间短时间牵连不断。灯光下的无色水线拉丝感十足，反射出几分亮光。 郎华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苦笑道：“晓晓啊，你是饿极了啃了我一口吗？难道你哥我很像一根大白萝卜？” 在这一瞬间，他对自己的身份定位不禁产生了怀疑…… “哎呀！”杨晓晓突然红了脸，“总之，郎华哥哥你快给人家想办法嘛。” 她拉着郎华的衣袖摇摇晃晃，让后者一阵哭笑不得。 林茜则坐在不远处狂翻白眼：“原形毕露了吧？就知道粘人的小妖精都是有目的、要好处的。” 她故作不屑道：“杨晓晓同学，装嫩有度、违规，知道不？” 杨晓晓却躲到郎华身后向林茜做鬼脸：“哼，咱们就是比你嫩，就是比你有本钱。茜姐……不，林茜阿姨，你不服来抓我呀？” 本钱？ 林茜随即想到什么，胸膛一挺，杨晓晓就立马泄了气。 据后来的杨晓晓说，原因是她晕海。 见到波涛汹涌的场面，杨晓晓同学就会当即歇菜…… 郎华笑着摸摸杨晓晓的头：“你哥我也不是神仙，哪能说让你晋阶就能让你晋阶啊。” 他为难道：“进化能力的觉醒，取决于亿万生物的个体特异性，真要统计成册绝对会是浩如烟海、数不胜数。” “你的能力‘魅影’并非是常规类能力，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虽然郎华推说不清楚“魅影”能力，可杨晓晓却似乎听出来，他还有后话。 果然紧接着，便听到郎华继续分析道。 “不过既然‘魅影’前期有扰乱敌人感知的功效，对你的瞬时速度也有显著提升，应该便是‘魅’和‘影’两种属性杂糅产生的能力。” “嗯嗯。”杨晓晓急忙点头，求知若渴，巴不得郎华多讲一些。 郎华解释道：“‘魅’是魅惑，‘影’是残影。单拿出任何一个都有‘感知’和‘速度’两方面的意味。但‘魅’偏向感知类，‘影’偏向速度类，二者结合起来算是相辅相成。与我的‘锋刃’、‘突进’组合相似又不同，属于另外一种能力搭配类型，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关系。” 杨晓晓有些惊喜：“哇哦，那我岂不是比哥你还要厉害。” “想什么呢”，郎华轻轻捏着杨晓晓的小鼻子，说道：“一阶初期也想和一阶后期叫板？” 林茜若有所悟：“难道从命名分析，就可以判别出能力的属性吗？” “基本是这样”，郎华对林茜的总结提炼颇为赞赏。 他反而问道：“茜姐、晓晓，你们是怎么知道自己能力的名字的。” 杨晓晓立即答道：“是心里有一种感觉。它没明确告诉我叫什么。但我觉得就该叫做这个名字。” “我也差不多。”林茜点头补充。 郎华开口：“我之前说过，能力者由于个体的特异性，而产生了五花八门的能力。能力产生于生物体后，在人的思维感知中形成特殊的感觉。这种感觉往往和能力产生的原因，即能力者过往的生活经历相关联。” “当能力者不断回忆起这种感觉，便可加深能力与肢体的联动。将能力命名，只是最简单不过的一种代称方法，来源于本人对这种感应的特异理解。” “命名使得能力者在召唤能力时更加方便，是事物规律发展的必然结果。而对于文化风俗和语言习惯大相径庭的地区，相同能力的命名就会稍有差别。” 杨晓晓嘟嘴道：“那一旦能力暴露，我们的底细岂不是，都被对手知道了个干净？” “大多数能力都是常见的、简单的，并非某个人所独有。就比如朝三刀和茜姐的‘霸力’，被人知道虚实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郎华又补充道：“不过末世中的作战对象大多并非人类同族，这时此种困扰自然就不存在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69章 心有余悸 看到两人点头表示理解，郎华才继续说。 “当然也有的人，为了混淆敌手的判断，而故意使能力命名与能力内容相差甚远。” “但错误的命名，更容易对思维形成偏差导向。最终弊大于利，严重影响感知联动的效率和成功率。” 且在一个阶段后，人体已经本能接受了初次命名，后期再想要修改能力名称就会无比艰难。因而此种方式在前世的灾变中期，就基本被大多数能力者废弃不用了。 当然最后这几句，郎华只是在心里补充，当下还没有和杨晓晓她们说的必要。 “命名之后呢？”林茜问。 “命名后，能力者通过‘默念’或‘呼喝’的方式，由五官感知引起肢体、大脑联动，使得人体获知某种能力使用的需求。” “简单来说，就像是人要抬手，需要先产生抬手的思维。然后大脑皮层产生抬手的神经指令，然后在肌肉关节等的配合下，完成抬手动作。” “而思维反射越强烈，能力召唤的成功率越高，能力效果释放的完成率越出色。在这些不同方式中，‘呼喊’强于‘默念’，‘默念’强于‘思索’。” “哦”，杨晓晓会意，“茜姐在和青龙会那帮人战斗时，用的就是这个出其不意的法子。” 郎华赞同道：“对。此外能力觉醒后，首先带来的是基础属性的提升，就像能量晶核的进化等级。这也是能力者强于普通进化者，高阶能力者强于低阶能力者的原因所在。” “然后才是能力激发后带来的某方面特异属性加成。这些特异属性，就比如朝三刀的力量、晓晓的速度，还有茜姐口中黄善的皮肤强度。” “对了，李东那个家伙似乎也是吞食了黄善的能量晶核，而获得了对方的能力。要是被所有人知道有这么个法子，还真是要天下大乱啦。” 杨晓晓不无担忧地说道。 林茜却抬手在她屁股上拍上一记，笑骂道：“后知后觉的傻丫头，现在就已经是天下大乱了好吧。” “扑扑扑。”杨晓晓转身跑到郎华身后，向林茜吐着舌头以示抗议。 “不会的”，郎华接着开口。 “事实上，直接吞服异体同源晶核并非最佳的“捕食”方式。“裸吞”的尝试者非但要面临高达八成的死亡威胁，还要在过程中承受痛彻骨髓的改造痛苦。比起温和的药剂方式，异体晶核融合同化过程冲突剧烈，危险性和结果的不确定性十分巨大，有时还会给进化者躯体带来难以想象的隐患。” “李东能误打误撞实现自己夺取“角质盔甲”的愿望，实在是巧合中的巧合。况且即便如此，李东也只有双臂才异化了角质铠甲，而非像黄善那样全身披挂，勉强算是个残次品吧。”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有些感慨：“这样的强行融合，次数越多，危险性就越会直线上升。或许同族相残有伤天和，大自然的规律也不会允许的吧。” “魅影、魅影……” 杨晓晓在郎华身后嘟哝着，忽然眼睛一亮。 她话里有话地向着林茜揶揄道：“郎华哥哥说能力觉醒和本体息息相关。茜姐诶，人家有了‘魅影’，茜姐却只是个蛮力女汉子。是不是说明晓晓的魅力更高一些呀~” 杨晓晓对着林茜说话，小脸却分明转向郎华一动不动地望着。末了她还向郎华抛了个媚眼。 那张娇俏青春的笑脸，扮起娇媚来倒也真是勾人魂魄。原本十分自然的郎华也突然感觉到，被杨晓晓紧密环抱的身体部位麻麻痒痒的。 眼见郎华像失了魂儿似的，林茜假装生气似的拉下脸来。 “什么‘蛮力’，那叫‘霸力’。”她纠正道。 不过林茜转眼，又向着两人的方向明媚地笑起来，让兄妹二人顿时有些心惊肉跳。 “你哥也没说这种关联性，就是绝对的。小华，你说对不对呀~” 郎华忙道：“对对对，茜姐高见！” 杨晓晓却像看傻子似的看向他，心道：你的叛变投节来的这么果断吗？ 郎华话音未落，林茜便又装作不经意地挺了挺胸膛。 场面波涛汹涌，装了杨晓晓满眼，顿时让她泄了气。 “什么嘛。霸力、霸力，原来是波霸的‘霸’。” 杨晓晓愤愤吐槽。 “臭丫头”，林茜笑骂着扑上前来，“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呀，波霸打人啦。胸大就了不起呀。小也有小的可爱好吧。” “郎华哥哥救我呀！” 杨晓晓边贫嘴边逃，脚下速度却丝毫不慢。 “噗噗，抓不到我，哈哈哈，茜姐大笨妞。” 小丫头滑不溜秋，根本就不是力量型能力者林茜能逮到的。 但卧房里空间总共就这么大，林茜守株待兔、皓腕一扬，一把就将杨晓晓的葱指藕臂擒住了。 “呃……怎么回事？” 杨晓晓转而被捏住后颈衣领，提在半空，像一只被花猫逮住的耗子，动弹不得。可在这一刻，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居然……被一名力量型进化者抓住了？ 然后在下一刻，杨晓晓还未清明的脑袋，便被林茜一拥入怀。小姑娘连头带脸，淹没在了一片浪涛中…… “呀呀，窒息啦！嗯哼，嗯……”杨晓晓的声音被软 肉阻塞，渐渐传不出来。 林茜掩嘴轻笑：“杨晓晓小朋友，你的道行可差得远呢。” 她俯下头去，在杨晓晓发间嗅着，末了评价道：“嗯？小奶猫的味道。” 后者艰难从一片乳香中仰起头来，哀嚎道：“茜姐见色起意、谋财害命啦！” “好了”，郎华开口打圆场，“晓晓过来，把你那份药剂用下。” “呀”，杨晓晓费尽全力自林茜丰满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她惊喜道：“还是郎华哥哥对我好，这下看茜姐以后还能欺负我不？” 看向“大恶魔”林茜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愤慨，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别得意忘形啦。”郎华扶额告诫。 听这意思，也是心有余悸？ 他打开便携医疗箱，取出一支粉红药剂递给杨晓晓。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70章 充能药剂 这只粉红药剂，比起一阶黑尸的初期晶核颜色更深一些。瓶中药液晶莹剔透，呈现半透明的胶质状态，看起来就是质量上乘的佳品。 无视掉杨晓晓假意崇拜的眼神，郎华说：“这支药剂可以帮你稳固境界，提升进化等阶到一阶初期巅峰。” “什么嘛”，受益者失望撇嘴，“根本就没有晋阶好吗。” 郎华伸出手指在她额头点了一下，说道：“想什么呢？刚说了没有想当然的捷径，你给忘啦？” “这支充能药剂，是许多隐阶黑兽的能量晶核堆出来的。能帮你达到破境边缘，就已经可以说是药效斐然了。小丫头贪得无厌，居然还想晋阶？” “扑扑。”杨晓晓向他吐舌头，表示完全不接受批评。 林茜忧心道：“用这种东西，对晓晓的身体会不会有害？” 杨晓晓倒是大大咧咧、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哎呀，郎华哥哥不会害我的啦。我还等着趁早晋阶，也当个‘波霸第二’什么的呢。” 她抓过药剂来脖子一仰，粉红色的药液立时就进了肚子。 喝完杨晓晓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郎华哥哥，针剂里就这么一点，够不够呀，能管用吗？” “什么波霸波霸的”，林茜抬手在杨晓晓屁股上拍一巴掌，“还有，那么快下嘴干什么？你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 “茜姐放心”，郎华解释道，“这支充能药剂是用更低一阶的隐阶晶核制备的，没有多余的注意事项，以晓晓一阶初期的进化体质也完全可以吸收。而且晓晓尚在进化初期，从前打下的底子足够她突进到一阶中期了。只要平时多加锤炼就好。” “听见你哥说的了没有？”林茜转头开口，“平时不要只知道贪玩。” “知道啦，知道啦。”杨晓晓掏掏耳朵，不太耐烦。 “现在感觉怎么样？”郎华看向杨晓晓。 “胸腹处热热的，脑后有些发麻。” “正常现象。”郎华嘱咐道，“深呼吸、平心静气，摒除外界的全部干扰。” 药效不明、不够稳定的药剂，郎华自然不会给亲近的人使用。 现在他拿出的这支粉红药剂，正是PDG1型充能药剂。代表普通型低阶高级晶核充能药剂，专用于低阶进化者的能力初期阶段，对此阶段使用者较为温和且可靠性高。 充能药剂与免疫药剂、觉醒药剂在制作方法上颇为类似，均由孢子同源晶核制备而成。但充能药剂侧重以大批量消耗异体晶核为代价，提升进化者晶核能量品质，以此达到一定程度上的推动进化作用。 觉醒药剂所需的晶核数量和品质，要比免疫药剂多两倍，充能药剂则是十倍。 更快的进化速度意味着要付出更高的代价，就算在科研中也是如此。 但能够快速提升进化水平，总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 即便如此，前世学者也不建议一个人接连使用此种药剂，强行拔高进化层次。 越到高阶，充能药剂所耗费的能量晶核数量和品质，只会呈指数式增长。 一阶初期充能药剂，可以以隐阶或一阶初期黑尸黑兽能量晶核为原材料制备。一阶后期充能药剂需要的却是二阶晶核，二阶充能药剂需要的则是三阶晶核…… 但往往普通进化者们，根本无法轻易做到猎杀同阶黑尸黑兽。更不用说在狩猎中越阶战斗甚至击杀…… 反而是背后有权有势、非富即贵的世家子弟，享有这种东西更容易些。 长此以往，只会是资源的高度倾斜和浪费。 而且晶核能量水平，并不能完全代表战力。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越阶挑战并且胜利的案例了。 从前的经验告诉郎华——从来没有什么，就会是一蹴而就的。 进化者在厚积薄发时使用充能药剂，好歹还算是锦上添花。当一个人潜力耗尽时，使用充能药剂却无疑是自寻死路。 充能药剂并非是晶核能量的填鸭补充，大批量的异体晶核能量更多的是充当催化剂或药引的作用。真正效果如何，还是要看服用者的潜力累积。 一旦进化者赖以生存的能量晶核，被药效更加猛烈的高阶充能药剂伤到根基，他的生命往往也要走到尽头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71章 尸潮拥堵 半小时后，杨晓晓全副武装，刚从外面回来。 郎华一身披挂、刀枪在握，站在门口向她问道：“南区现在情况怎么样？” “没变化，尸群也没有向这里推进的迹象。”杨晓晓摇摇头。 林茜停下收拾装备的动作，抬头问道：“要不再等等吗？我总感觉太平静了。” 郎华亦摇头：“不能等了。到了夜里只会变数更多，更加被动。” 沙市3区远离市中心，位于沙市东部。3区北部主要是政府职能部门和医院等公共机构。主要的住宅区在县区正中，当前三人所在的的林氏会所，却地处住宅区东南角，距离市北医院距离可谓不近。 想要尽快赶往人民医院，最直接的路线是穿过整个居民区，也有足足数十公里。而按照郎华的打算，他却是想要先行前往位于3区西南的黑街娱乐 城，取一样“东西”。 郎华问：“茜姐，确定杨叔他们现在在市北人民医院对吗？” “有八成把握。”听到他的问话，林茜回答。 她回忆着：“‘降临日’那晚我爸和杨叔他俩去市里参加同学聚会。临走前他们提到过，聚会后会接送值夜班的萍姨回家。” 杨晓晓也补充道：“我大舅可守时了。平常每周六他也是会提前半小时，到医院办公室等着萍妈下班的，这么多年里从来没有错过。” 郎华沉吟着：“黑雾爆发是夜里23点三刻，萍姨值夜班下班打卡是12点整。时间上正好。想必在出了乱子后，以杨叔他们的阅历丰富、经验老道，还不至于犯傻乱跑。” 林茜分析道：“萍姨已在市北医院工作多年，他们三人多半会就近在熟悉的医院里躲起来。” 杨晓晓和林茜对视一眼，点头表示赞同。 “收拾好了咱们就出发。”郎华转而对林茜建议道，“茜姐，如今会所外面尸群拥堵，还是不要和它们硬碰硬，带我们从俱乐部天台绕过去的好。” “北区长廊尽头正好有一条爬梯。小华在前，我来断后。晓晓带上装备和口粮，跟好你哥。” 郎华拍板道：“好，事不宜迟，准备出发！” 武器是末世中安身立命之本，自然时刻要随身携带。除了挑选趁手的家什，他们着一路上还需要一些必须的食物和饮水。 穿过狭长通透的北区长廊，爬上一条设计用作检修的钢架爬梯，一行三人便来到了俱乐部的楼顶天台。 林氏会所占地颇广，却只是单层场馆建筑，居高临下不过五六米。此时在天台周围，早已密密麻麻挤满了黑尸。 远远望去，俱乐部南区大门外乌乌泱泱、人头攒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运动会开幕式进场。 可惜这却是一群死人，一帮靠着本能进食的感染者，没有丝毫活力和生气。 杨晓晓眼尖，甚至还看到尸群里混杂有两只犬类黑兽。 被血腥气和战斗声响引来的黑尸群并不可怕，只要新鲜血食被瓜分一空，尸群会在之后的3~5天内慢慢散去。直到被新的猎物或声源引动，他们才会再次聚集成堆。 可是南区的残肢断臂早就在第一时间被群尸分食，战斗声响也是昨天夜里的事。 为何直到现在，尸群还是凝聚不散呢？ 除非……这里的猎物还未被吃光嚼碎。 比如郎华这时看到，天台边的旗杆上绑住了一个男孩。许是小腿被切开了口，鲜血滴滴答答落到尸群中，引起黑尸们的阵阵咆哮。 除非引来尸群的幕后黑手还未离去。 比如郎华这时看到，街道对面的蒙面男子，以及血污满脸、表情狰狞的一个“旧人”。 “我得不到的，郎华你也别想得到！死吧，都给我去死呀！我要看着你们被尸群活生生撕成碎片啊！” 是李东，是去而复返败于杨晓晓手下，又被神秘人救走的李东 这个男人早已经失去了曾经的木讷样子，如今口中流涎、状若疯狂地诅咒着天台上的林茜、郎华三人。 林茜不禁阴沉起脸色，攥住长斧的右手因为用力过猛而青筋毕露。 郎华向对面高声道：“李东，你爱别人，别人就非得爱你？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好一个携恩图报！” 他冷哼一声，看向李东：“本来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李东。无论你是变态还是疯子，我原本都可以放任不管。但你偏偏要伤害小茜姐……我想我没有对你手下留情的理由。” 这时在身后郎华看不到的地方，林茜的脸色慢慢放松下来。 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却再度刺激到了对面的李东。 “留情？留什么情！我今天就要看你们死！不想死就跪下来求我啊，郎华！” 郎华眼中含笑，有些轻蔑：“你以为就这个场面就能困住我、吓到我？你觉得凭这些不堪一击的活尸，就能要我的命？”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72章 晶核场域 “李东啊李东，原来你还是像从前那样见识短浅，真是有够好笑。” 郎华看向他的表情有些玩味：“只会叫骂不休，难道李东你是一条乱吠的野狗吗？” “你！”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使得李东大怒。 他赶忙催促身边的黑袍人道：“你不是很厉害吗？去啊，去帮我杀了他！只要你杀了他，之后你要什么我都听你的！快去啊，你他妈的聋了吗？” “嘭。” 李东在气头上破口大骂、毫无顾忌，却不料被黑袍人一记手刀给打昏了。 他完全没有防备，身体像一滩烂泥似的软倒，在地面砸出一声闷响。 “聒噪。”那人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这一切郎华都冷眼旁观着。在他刻意讥讽后，李东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完全不顾尊卑，竟敢对强者大呼小叫，别说是打昏，就算是废了他半条命都该是轻的。 强者的时间向来值钱，怎么会做毫无意义的事？ 听李东对他的称呼，两人之间应该并非是旧识，甚至可以说是形同陌路。 不过这个人既然仅仅是打昏李东，那就是说……李东对他有用么？ 杨晓晓指着李东旁边的那个男人，叫道：“郎华哥，就是那个人。” 那人身着宽大黑袍，楼顶凉风阵阵，吹动一身衣袍鼓荡变形、猎猎作响。在末世初期居然打扮如此怪异，郎华想不注意到对方都难。 而且这人还用一方黑布蒙着面，兜帽下的头发浓黑遮住眉眼，像是生怕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这让郎华不禁猜测——是否晓晓和他两度听到的男人声音，也是这家伙有意为之，伪装出的呢？ 可是在这样平平无奇的沙市地界，会有什么是值得他这样做呢？ 乔装打扮、隐藏身份的代价并不大，却也是一种麻烦，取决于是否必要。 如果这不是此人的怪癖嗜好，那便要人禁不住多想一分了。 郎华盯着那人，却始终猜不出个所以然。他的前世记忆虽纷繁芜杂，却好像根本就没有过，这一号神秘厉害的人物。 隔着一条街区，气手枪已经没有了实战效果。郎华只得让林茜他们先去天台边，把绑旗杆上的男孩解下来。 料想此人和李东，便是借由这个男孩作为活饵，引诱尸群围困俱乐部的了。 “陈龙？怎么是你！” 杨晓晓突然惊叫出声：“莉莉呢？莉莉在哪里，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当时她引开李东时情况危急，根本就没意识到人群里还有陈龙的存在。 她下意识地以为，这些高中生都被朝三刀留在了黑街里，没有带过来。 但陈龙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不见邢莉莉呢？ “死了，都死了。”过度失血使得陈龙脸色苍白。 或许是受到了惊吓，他的眼神空洞，神情有些呆滞。 陈龙断断续续地说着：“三子、小六，他们都死了，都被黑尸吃掉了！” 原来在林茜疯魔大开杀戒前，他们几个就逃出了俱乐部。之后他们却又不幸地撞见了，黑袍人和李东引来的尸群。 三子、小六顷刻间便被尸群吞食，陈龙他则被对方抓住，作为了吸引后续尸群的诱饵。 “我问你莉莉，邢莉莉现在在哪？”杨晓晓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问道。 此时被尸群和死亡吓到半疯的男孩，方才回复了些许清明。他盯着杨晓晓叫道：“杨晓晓，是你！” 杨晓晓却是有些急了：“陈龙，我他妈地在问你！你告诉我，邢莉莉现在在哪？” “在哪？”陈龙嗤笑一声，“死人在哪重要吗？” “死了？怎么会？明明昨天早上还好好的。” 听到这里，杨晓晓像被烫到一样撒开手。她倒退两步，脚底打滑跌坐在地面上，又被林茜搀起来。 她拿手盖在脸上，好像仍是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还不是都怪你！你杨晓晓倒是一走了之、干净利落。留下我们这些跟你有关联的人，被大刑伺候、逼问你们的下落。我们他妈的怎么知道你在哪？” “是我”，杨晓晓如遭雷击，“是我的错。” 林茜看出不对，出言辩驳道：“你说谎，不然你怎么会跟朝三刀他们沆瀣一气，来到这里偷袭我们！” “你这他娘的不是废话吗？”陈龙咧着大嘴，几乎要把口水喷到几人身上，“难道你还想让老子赔那个贱女人一块去死？” 林茜心寒道：“你口中的贱女人可是你的女朋友。” “狗屁的女朋友！咳咳”，陈龙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差点被口水呛到，“被老子上过就算是老子的女朋友？那杨晓晓，老子也想上你想了很久了。你要是被老子得手了，是不是也要算老子的女朋友？” “嘭”，陈龙被郎华一脚踹到墙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想死，就给我把嘴放干净些。”郎华冷声道。 “我不想死，我当然是不想死！谁他妈的会想死？”不知道陈龙是笑出了眼泪，还是被踹出了眼泪，“三子和小六也不想死，不还是被他妈的黑尸给吃了！” 没人回应他，陈龙继续嘶吼着：“我是跪在朝三刀脚下才活下来的！不许我当孙子保命，难道想让我像邢莉莉一样被一群男人轮着上，被凌虐到半死？朝三刀说了，只有杀人祭刀才能进青龙会。只有进了青龙会我才不会死！我不杀她，就只能杀了三子和小六。你让我怎么办？” 凌虐和祭刀？林茜震惊地捂住嘴巴。 杨晓晓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带着哭腔质问陈龙：“你杀了她？你居然杀了她？莉莉她那么爱你……” 陈龙无所谓地吼道：“我凭什么不能杀她？她都被那么多人上过了，她邢莉莉就是个烂人！她要是真心爱我，怎么不在那之前就咬舌自尽掉？我现在只感觉到恶心！” “啪”，杨晓晓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吼道：“莉莉她，只是为了活下去！” 林茜亦气到发抖：“你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了她。你还是男人吗！” “男人？不是男人又怎样？总好过是个死人！” 陈龙一口牙齿森白，露出疯狂的笑。郎华能感觉到，接二连三的重压和刺激后，这个人已经疯了。 他走上前来，将手枪塞到杨晓晓手中。后者沉默着，愣在原地不言不语。 郎华带着林茜走开了。他想，这件事需要杨晓晓自己来解决。 自始至终，郎华都没有堵上陈龙的嘴，与其说是来不及、猜不到，还不如说是一种纵容。 越深越重的伤痕，越会让人忘不掉疼痛。 而所谓的末世险恶、现实残酷，或许再多的描述警告……都比不过陈龙的这一番话吧。 没过多久，郎华背后响起一声枪响。陈龙的污言秽语和碎碎念，也随之戛然而止。 林茜将杨晓晓拥入怀中。小姑娘神情麻木、失魂落魄，却始终坚强地没有哭。 …… 不论是进化者，还是黑尸黑兽、变异兽，都存在人为界定的进化等阶。 灾变后的进化生物体就像一棵大树，既能从环境中吸取并容纳晶核能量，又能将晶核能量用于几身，促使“容器”的进一步壮大。 人们以体内能量品质的蜕化程度为基准，以十的指数幂层级为界限，将进化生物人为划分为一阶、二阶等不同等阶。同一等阶中又根据同品质进化能量水平的不同浓度，简单分为初、中、后三个不同时期。 突破到更高的进化等阶时遇到的瓶颈被称为“大关口”，比如从一阶后期破入二阶初期，从二阶来到三阶…… 突破同一等阶中的不同阶段时遇到的瓶颈则被称为“小关口”，比如从一阶中期圆满破入一阶中期，从中期来到后期…… 相邻等阶间，体内进化能量的品质和储量相差巨大，约为十的幂次方。 就像“生物质能”曾是灾变前物种的存活根本，末世中的生物对晶核能量的依赖性只强不弱。失去晶核能量后的进化生物，无法继续适应末世环境，从生到死只是一瞬间的事。 二十世纪的爱因斯坦经常思考训练，能做到开发20%的大脑，普通人却只能开发5%。同样的，不同进化生物潜力不同，却有一样是相通的。无论是谁，什么物种、何种等阶，对体内能量的100%调动利用，根本就做不到。 打个比方的话，就像从100的70%，到500的60%。随着进化等阶的上升，生物体能够调动的能量总数虽在上升，份额比例却在下降。 虽然进化能量的多寡，不能完全代表战力,。不过等阶越高，实力就越强，算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郎华站在天台边，从解下陈龙后，便一直留意着对面阵营的动作。 一两句话和几个招式，根本就看不出一个人的深浅。 对面的黑袍人始终没有再行动，像一座雕塑伫立在原地，让郎华还是有些看不透。 他有心交手试探对方，想要在脑海中印证这到底是何方神圣。但那人却像是在忌惮或观察些什么，始终没给过郎华接触到的机会。 最终郎华不再迟疑，将心绪安定后的二女带在身后，纵身一跃来到了较为空旷的某处地面上。 “晶核场域！” 伴随着郎华的一声暴喝，一股莫名气机散开而去，于半空中将三人尽数包裹，渐渐形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球形透明空间。 进入这个空间后的黑尸，行动顿时变得无比滞涩，抓挠啃咬像是再做慢动作。此时三人长刀、匕首、巨斧齐出，腐肉黑血爆了一地，立时将附近的黑尸斩杀一空。 这正是在郎华从一阶中期晋级一阶后期，突破门槛时觉醒的第三个能力——晶核场域。 进化者，尤其是能力者。往往会在突破“大关口”时，冲破基因锁的限制而觉醒新的能力。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会再觉醒新的能力。也有幸运儿每突破一次“大关口”，就会自动觉醒一个进化能力，着实令人羡慕。 在前世郎华破入二阶时，觉醒的领域能力是“重力场域”，对一定范围的物体、生物产生波动引力影响。 他本以为今世也会如此，但这次非但觉醒能力模样大变，而且还提前了不少。郎华没想到，自己仅仅是机缘巧合跨入一阶后期，也会有如此收获。 或许是因为最近的磨砺太多了么？ 新获得的能力“晶核场域”比之“重力场域”更加强劲，对含有同源晶核能量的生物体存在一定的天然压制。郎华竟在其中有一种微妙的特殊感觉，就好像从前张诚院士跟自己讨论过的那些晦涩难懂的时空法则。 进化者觉醒的能力，与进化者本身经历的联系千丝万缕。不知道这次的能力觉醒，是否要缘于意识思维穿越时空区块链重生的神奇遭遇。 杨晓晓看到成型的“晶核场域”，心中莫名一颤。黑袍人防住她匕首的“未知场域”能力情况，她之前还未来得及和郎华提起。但现在身处战斗之中，实在是不好让郎华分心。这件事情她只有留待以后再说。 三人在尸群中大杀特杀，连林茜都不停嚷着“斧子太轻”、“郎华尽早给她找个趁手的”之类的抱怨和趣话。 如此一来，突破尸群封锁只会是时间问题。 在脱离尸群的前一刻，郎华和远处楼顶的神秘黑袍人遥遥对望一眼。而后黑袍人便提着昏迷后的李东，转身离去了。 按照晓晓的描述，此人战斗中能力搭配纯熟，而且进化等级恐怕比自己还高，简直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末世降临仅仅一周，如此的未知对手就出现在这样的时间节点上…… 郎华心中禁不住压力倍增，几乎想要追上去一探究竟。 但他还是理性占据上风，强行压下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走，救杨叔他们要紧。” 郎华说着，当先在残余尸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72.5章 第二篇《突破》完结 《末世羔羊》17万字了。 在第一卷《灾变伊始》中，自第一篇《序章》完结后，又是十万字。 《羔羊》第一卷第二篇《突破》，也以第72章《晶核场域》为结尾，画上一个暂时的句号。 在这十万字中，自“降临日”以来，灾变爆发一周之久，末世元年正式开启。 郎华历经挣扎，执着回城救援。 争分夺秒间，杨晓晓、林茜、郎华三人各有危难。所幸历经重重艰难险阻，三人汇合，且在磨练中实力更近一层。 与此同时，位于灾变浩劫后的末日世界，画卷一角已经为大家徐徐展开。 下一步，三人小队将继续踏上救援之路，为郎华的“杀向城中心”之旅收尾。 #剧情预告： 在接下来的救援中，郎华一行人究竟能否顺利？他们将在一路上遇见什么样的人，又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那么敬请期待，《末世羔羊》第一卷《灾变伊始》第三篇《人性》。 本篇将以第73章《黑雾涡旋》开篇，预计8万字。 羊肖亦会在本篇中，继续深化解析《羔羊》中的末世构架和灾变设定，为后续的长篇故事做好铺垫。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73章 黑雾涡旋 当日傍晚，沙市3区黑街娱乐 城，中央广场糖果KTV。 “是这里吗？”郎华悄悄问。 杨晓晓肯定地点了点头，答道：“不会错的。‘降临日’后，朝三刀和青龙会的据点就设在这里。” 四周的简易拒马和障碍栏杆仍然完好，说明在朝三刀一行人走后，这里还不曾被游荡的尸群涉足入侵。那么……现在会不会还有人在里面呢？ 郎华点头示意二女退开，率先推开前厅大门。 “吱哟。” 黑雾笼罩下潮湿阴郁的天气，门轴转动滞涩，发出的怪响声音不大，却叫人头皮发麻。 不用郎华吩咐，三人便自动分开，沿着不同路线向KTV深处搜索。 …… 十分钟后，郎华三人在后厅处再次汇合。 他偏头问：“茜姐、晓晓，你们那边怎么样？” 杨晓晓摇头道：“没有，无论是黑尸还是活人都没有。” 林茜也点头表示情况一致。 郎华笑道：“全员出动取我性命，这个朝三刀倒是孤注一掷。” “一旦输了也是血本无归。”林茜轻笑补充道。 “刀把头若能逃过一劫，自然是有机会东山再起。”郎华冷笑一声后继续说道，“可惜，我根本就没想放过他朝三刀的狗命。” “郎华哥哥最厉害啦，谁也比不过！”杨晓晓的语气十分认真、煞有其事，反倒逗得林茜莞尔一笑。 “别贫啦。” 郎华用手指在杨晓晓额头上点一下：“把这家KTV的详细情况再说下，看看还有没有漏下的有用信息。‘黑雾涡旋’被朝三刀珍若性命，这里此前又防守严密，没有道理宝贝会在别处。” “呀，怎么问我呀。”杨晓晓颇为无辜地眨眨眼睛。 “对啊”，林茜笑道，“我听晓晓你语气轻快，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头绪了？” 郎华则面无表情道：“这两年里，你不是偷偷跟你小伙伴，通宵来玩很多次了吗？” 杨晓晓呆若木鸡，面皮有些僵硬。 她心道：这你都知道？你到底还知道些啥？ 若非掌握有郎华每日埋头炼体的证据，她几乎要怀疑是被跟踪监视了。 “噢。很多次哦。”听到这里，林茜发出一声拖长的尾音。 她揶揄道：“哎呦喂，三好学生杨晓晓同学……哪会来这种地方呢？还通宵，小华你真是说笑了。” “好啦好啦，我说嘛。”杨晓晓当即告饶，“之前听这里的服务生说，KTV地下是有个小型冰库用来存储食用冰块的。” 杨晓晓以手掩面，心底落泪……得，苦心经营的乖宝宝形象算是崩坏了。 或许这个设定，原本就没成立过吧。这两个老油条……555~我没脸见人了。 “地下冷库？”郎华恍悟，“就是这了，走！” 穿过凌乱的吧台和沾血的长廊，三人几乎可以想象“降临日”当晚的末日景象。 这并没有什么难度，灾难发生时，世界的每个角落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是混乱和血腥罢了。但进入这样的事发地，会让人更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长廊尽头出现一条向下的台阶，通往糖果KTV地下一层的小型冷库。 在冷库角落，三人面前有一个不停自主旋动的奇异事物，形似一个微型龙卷风。他们身前的便是郎华口中的“黑雾涡旋”了，不过规模实属微型。 比起深沉阴郁的遮天黑雾，这只“黑雾涡旋”只到成人小腿高，匀速旋转、直径宽度不足30公分，十分纤瘦可爱的样子。 杨晓晓俯身审视着，忍不住要伸手摸一下来看看。 “啪”，郎华眼疾手快，伸手打掉杨晓晓的小爪子，教训道，“不明根底的事物不要乱碰！” “呀，好疼。”杨晓晓委屈地鼓起腮帮。 她在恨恨吐槽道：“狠心的军阀头子，不懂怜香惜玉的恶势力代表。” 但许是声音有些小，郎华没有听清。他问：“什么？” “没有啦。夸你呢。”杨晓晓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是这样吗？”郎华有些迷惑。 “小华，你说的就是这个吗？”林茜指着那只旋涡，开口打起圆场，“晓晓碰到是不是会有危险？” “没错”，郎华脸色柔和下来，抬手在杨晓晓手腕上轻轻揉着。他温声解释道：“这就是小型‘黑雾涡旋’，乃是孢子黑雾‘井喷式爆发’的产物。” 在郎华的记忆里，灾变后孢子黑雾弥漫全球，并且由于黑雾孢子的群落习性而维持着一年两次的‘井喷式爆发’。 在“喷发”时期里，孢子黑雾的各项指标呈现指数式增长，黑雾浓度激增，直逼“降临日”当晚的情形。当第二天日出后，孢子黑雾则重归稀薄，一切回复正常…… 但恢复正常只是看上去罢了。 根据当时幸存下的气候学家观测，每次大规模黑雾喷发后，世界范围内的孢子黑雾浓度都在上升，对地球生态的改造也更深一层。 “黑雾涡旋”便是在孢子黑雾喷发结束退去后，发现的遗留产物。 黑雾涡旋中黑雾浓度取决于当次孢子黑雾‘井喷式爆发’的程度和规模，且远高于当下大气中的浓度数量级，因而蕴含品质更高的孢子晶核能量。 末世八年时曾有专家学者推测，“黑雾涡旋”是孢子黑雾生态体系和地球原有生态气候相遇时的偶然产物。 当在各种天然或人为的巧合下，如温度、湿度、空气流通程度等因素，部分黑雾雾体因受制约，无法随同其他黑雾一同退去。雾体留于原地并浓缩、回旋自成一体，便形成一个又一个规模大小各不相同的“黑雾涡旋”。 眼下糖果KTV这个便是一个典型的小型“黑雾涡旋”了。 但即便是小型黑雾涡旋，也是常人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从孢子黑雾本体中剥离产生黑雾涡旋本就是小概率事件，涡旋产生后又会根据环境的不同，维持一个月至三年的不等时间后，徐徐消散。 城市内建筑密集、环境复杂，涡旋产生概率只是稍高于野外，维持时间却是室外环境的数倍之有。但在末世中后期，城市中黑尸数量密集、实力可怖，早已不是人类的属地。 能撞见这座小型冷库中的黑雾涡旋，他朝三刀也算是气运不俗。 郎华这样暗自想着，转头向林茜她们解释道：“危险是肯定的。异种晶核能量本就相互冲突，贸然接触只会加重肢体负担，严重者甚至会造成人体组织崩溃。” 杨晓晓后怕似的，掩住小嘴巴：“这么吓人，简直就是毒药。哪里是哥你说的‘好东西’？” “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不过还要看怎么使用了。”郎华不再耽搁，自药剂箱中取出一颗晶核——正是最低阶的粉红色黑尸晶核。 他将晶核拿到黑雾涡旋附近，掌腕发力轻轻一推，晶核便来到涡旋正中悬空不动了。 片刻后，“黑雾涡旋”旋转速度猛然加快，竟逐步液化浓缩，在正中心的黑尸晶核上敷满了薄薄一层乳液。黑灰色涡旋气流，逐步重归透明而后消失。在旋涡消失、晶核将要落地的那一刻，郎华伸手一掏，便将黑石晶核接在手心里。 此时的晶核外表已经恢复原状，只是整个晶核大了一圈，粉红色泽也成为了不讨喜的浅灰色。 “结晶了……竟然结晶了。”杨晓晓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磕磕巴巴地说道。 “应该称为离析才对”，林茜思索着补充，“或者就像雨雾的成型现象。”她问向郎华：“之前那颗晶核，应该是起到催化或充当晶胚的作用吧。” “聪明，不愧是茜姐。”郎华赶忙称赞，笑脸盈盈十分狗腿…… 林茜挑挑眉毛，有些得意。反倒是杨晓晓撅起小嘴扭过头去，几乎像是能在嘴巴上挂住一个小茶壶。 看到杨晓晓的模样，郎华不禁咳嗦一声，化解尴尬。 他继续道：“不过黑雾涡旋这种东西，本就不适合人类这样的隐性共生体使用，强行接触只会使组织崩坏。” 郎华眯起眼睛猜测：“朝三刀肯定只是单纯在其附近作息，来捕获游离的晶核能量，提高晋级速度。不过这样的做法增幅缓慢。” “而我使用一颗黑尸晶核作为载体，可以一劳永逸地将涡旋中能量收集。之后只要再将这个‘涡旋晶核’配制成为药剂，便可以大功告成。” 说罢，郎华抬眼望向杨晓晓和林茜，希冀得到些许掌声。 谁料杨晓晓只是不咸不淡地撇嘴道：“哇，厉害欸。嘁……” 林茜也禁不住觉得好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 “郎华哥，你拿的是什么？” 眼见郎华自背包中取出了一小罐无色液体，杨晓晓不由得发问一句，也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药剂溶液，看好了。” 郎华不做耽搁，放入那颗依附黑雾涡旋而形成的特殊晶核。只消片刻，整颗晶核就消融在了其中。 嘱咐二女守好大厅后，郎华盘膝坐在角落里，脖子一仰喝掉了这瓶速溶药剂。 能够提前制备的药剂溶液成品，并非没有缺点。使用“速溶剂”制备的晶核药剂，异体晶核的能量转化率，比在实验室里配制时要低上一成。 以“黑雾涡旋”之宝贵，别看是仅仅一成，也会是莫大的浪费。 但此时的郎华还顾不上在意这些“小事”。 另外一个现实摆在所有人眼前——随着时间的推移，灾变后的城市中只会越来越危险。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74章 应激反应 灾变后，由孢子黑雾异化产生的人、兽“活体变异”，被简称为进化者和黑兽。 黑兽即进化兽、变异兽，和尸兽完全不同。 尸兽常与黑尸混于一处，二者是死于孢子毒素的人、兽“死体变异”的简称，携带有尸变毒素。 孢子群落在最初寄生生物时，并不能占据主导。当‘降临日’黑雾喷发后，孢子群落则会在生物体中，存在两种生存形式。 一种是释放致命毒素的显性状态，宿主失去生命体征后，孢子群落会接管躯体神经系统，占据主导形成诸如黑尸、尸兽的“显性尸变者”。 另一种是共生状态加深的隐性状态，宿主会进一步与孢子群落融合，退居二线，形成诸如进化者、黑兽的“隐性共生体”。 孢子群落或“星盗者”团体，无法主观决定这种选择。在不施加干预的情况下，脱离休眠期的孢子群落，会视生物体能量活性强弱，而自主选择两种生存状态之一。 “免疫药剂”利用能量手段，人为增强人体能量活性，影响孢子群落判断。是避免活体尸变的常见外部干预手段之一。 事实上郎华记得，早在末世元年“黑雾涡旋”现象就已经被发现过多次。但等到人类寻摸到最合适的吸收方法，却已经是三年后的事了。 当年的很多事都在按着“星盗者”团体的计划发展。即便是不受他们控制，而偶然产生的“黑雾涡旋”，最佳受益者也是以黑尸、黑兽为代表的“显性尸变者”群体。 一开始像人类这样的“隐形共生体”，想要利用“黑雾涡旋”中的孢子晶核能量。但他们又不能和“黑雾涡旋”产生肢体接触，就只好围拢在一旁作息修炼，取得微弱的能量加成。 由于诸多原因，未觉醒能力的普通进化者，无法利用黑雾涡旋中的凝结能量。但末世初期能力者数量稀少，且又不知如何使用其中能量，以及如何减缓“黑雾涡旋”消散，造成了不少浪费和惨剧。 朝三刀这样的亡命徒，肯定是会拿无辜人来试毒的。而军方虽然自诩正派，但为了早一日拿出科研成果，少不了征召死刑犯参与人体实验也就是了。 这种征召和灾变前学校中的“劝退”是差不多的道理，说是征求意见，答案却只有唯一附议。而且军方和政府都是典型的暴力机关，它可以“劝”，你却不能当“劝”来听。点名后自觉响应征召，或者点名后被用枪逼着接受征召。 死刑犯不被征召，就是铁定最后等死。响应征召若是侥幸不死，说不定还有减刑甚至重获自由的好处。好了，你自己选吧。 灾变前地球上的生物医疗技术曾经进展超前。得益于此，孢子晶核领域受到深入研究。之后晶核药剂横空出世，才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使得“黑雾涡旋”广泛为人族所用。 只是涡旋药剂出世时，已经是末世中期。多数黑雾涡旋产出地位于城市和丛林，大多被黑尸、黑兽两大阵营分别占据。人类亦在两大种族之间的夹缝中挣扎日久，已然失去了再次争雄世界的实力。 当然了，若没有各类晶核药剂的现世，，在这场末世浩劫中则更是没有了还手之力。 毕竟如果进化者只靠“裸吞”晶核，能量吸收效果可是几乎相差一倍！ 郎华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叹息。 星盗者团体策划的这场末世浩劫，还真是处处针对人类种族……人族若是不能拼尽全力，抓住每一个微小的机会，生存乃至获胜都只会是痴心妄想罢了。 —— 末世中异体晶核能量拥有多种吸收同化方式。 第一种方式是直接吞服异体晶核，取决于个体同化能力的吸收率最低，只有30%~40%。 后来人们发现，将晶体碾碎后混合食醋辅食，可以避免绝大多数的副作用。这种改良方法将吸收率提升至了50%~60%，被戏称作“醋泡饭”。 药如其名，虽然“醋泡饭”又酸又硬、口感不佳，但确实比“裸吞”多了些许“滋味”。所谓滋味，便是指的好处。即改良后提高的吸收率和摒弃的副作用。 之后被证实是醋酸中的某种有效成分活化了晶核分子的有序排列，使得晶核能量更易为异体生物同化吸收。 在前世晶核药剂还没有研发出来的时候，“裸吞”虽然胜在方便快捷，但存在能量增幅不稳、异体能量冲突和诱发肢体变异等副作用。因而反倒是“食醋辅食法”更被人们接受采纳。 唯有数月后“科盟”研制晶核药剂成功，异体晶核的能量转化率才突破80%关口。 而在第三种“晶核药剂法”被广泛应用前，曾经历过一段伸手不见五指的摸索时期。被人感慨地称为“拓荒年月”。 因为大灾变发生后一切都被葬送，文明不再、回归原始。而面对全新的局面、变化后的世界，所有人都是一无所知的状态，所有人都在探索、挣扎，都是在泥潭里打滚。 “食醋辅食法”正是脱胎于这段时期。而在它之前，漫无目的的尝试，已经葬送了不少敢于“尝百草”的人的性命。 如今再回过头来看，这段为期数月的短暂历史，倒像是末世元年混乱开端的一角缩影。 郎华于215团任职期间，手中曾掌握有多种药剂配方，均是末世中期后的升级版。 “科盟”初步研究晶核药剂成功后一举成名，最新的药剂配方往往优先供应军方。但无论是开放向军队还是民间，全都是无偿提供的，代价只是不起眼却必要的研究支持和物资援助。一度使得“科盟”，成为末世中最有声望的民间组织。 在升级版配方中，药剂中的多种原材料被精简数量，并替换为易于寻找到的化学制品，使得更方便于单兵战场前线的快速制备。 郎华用来消融“涡旋晶核”的“速溶药剂溶液”，就是科盟后期研究课题中的一项典型成果。 说真的，涡旋晶核颜色灰暗、并不讨喜，但效果却是实打实的强劲。药剂入口3分钟后，郎华便在后脑和胸腹位置感到一股热意，随后这股热意伴随血液弥漫至四肢与体表，阵痛便骤然来袭！ 麻、痒、痛！ 郎华的每一根神经，乃至每一寸骨骼筋肉，都在承受着仿佛万千蚁虫噬咬。 汗水如瀑般自郎华的体表涌出，转瞬之间便湿透了一方衣衫。 “哥！”杨晓晓急了，想要上前却被林茜一把拉住。 “茜姐！”她猛地转头，眼中的怒意几乎要将迷惑压过。 “晓晓，冷静点！不要打扰你哥。”林茜说着镇定的话，但眼中的担忧和急躁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在她不经意下，杨晓晓的手腕都被她捏红了。 林茜可是一名力量型能力者！若非是不经意的动作，单手握力又何止200KG？ 但杨晓晓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只是死死地盯着角落里的郎华。 林茜忽然松了手，深吸一口气，问杨晓晓道：“还记得刚才你哥怎么说的吗?” “记得……进化者晋阶进化循序渐进，进化冲速越快，身体素质改造就越要及时跟上。在使用药剂基础上，虽然危险性大大降低，但过程中仍然不可受到干扰。不然轻则失败、前功尽弃，重则丧命、孢子群落占据主导，生物体死亡转为显性尸变体。” “是啊。”林茜不无感叹地说道，“现在虽是孢子群落与人体协同进化，共生共存。但若是失了平衡，谁说共生关系和寄生关系之间就是不可逆转的呢？” 郎华这番话只是说过一遍，林茜仅仅听了个大概。谁承想杨晓晓竟像背书似的一字不漏记了下来。 林茜记起多年前她还上中学的时候，父亲林文金曾在茶余饭后，吹嘘过隔壁家的小孩杨晓晓聪颖过人，据说几乎能过目成诵。但几年后的林茜，初次见到升入初中的杨晓晓，却只感觉对方平平无奇。 当年林茜玩心颇重，大小姐脾气十足，使得林文金头痛不已。至于所谓朋友家的天才小孩，她一度以为是父亲为了严厉要求自己，而特意夸大其实。 可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如影随形的评价怎么会没有根源。如今的一幕摆在眼前，又让她如何再说不信呢？ 让林茜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何童年时期心算、速记样样精通的天才少女杨晓晓，长大后却不再名副其实了？ 在郎华来到杨家之前的两年中，这孩子也是常常情绪古怪，人前人后判若两人。唯一可能的原因，林茜觉得会是出在晓晓生母杨清嬅身上。 越是聪明的小孩子，不一定越懂事，但发觉真相的能力绝对只强不弱。 曾被闪婚又离婚的亲生父母视为拖油瓶，无论换了谁也不会感到好受吧。 只是那时林茜看到的杨晓晓，神情模棱两可。 说不清是面无表情，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74.5章 杂谈：羊肖启程了 第一节 2020年是非常特殊的一年，对于我也是如此。 在思考纠结了许久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开文入坑。 都说一入网文深似海，那我这也算是下海了吧。（哈哈） 这两天我时常发呆，想了很多事。而生活上、工作上的一些琐事，也让人忙碌且烦躁。 想到自己和《末世羔羊》的前景，说实话会有些担忧。 就像我在空间日记中写到的那样。 分区首页推荐陆续到期后，对于《末世羔羊》，也对于羊肖，相当漫长的一段沉寂期大概要来到。 在没有掌声、缺少曝光的拓荒征途中，在生活和工作双重压力的夹缝下。 可能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要靠我自己来支撑自己来走下去。 幽闭黑暗的无尽通道中，看不到未来，也不知道是否值得。 说不害怕、心里不打鼓，绝对是假的。 但我想我会坚持下去，把它完本。 因为我本身特别喜欢这个故事，我也特别想把它讲给能遇到的每个人。 而我对它的规划，不仅是眼前已经写好的几十万字。不然也不会采用这么多万字的铺垫开篇。 《末世羔羊》起码会是百万篇幅。为期2~3年的持久战，羊肖正式启程了。 愿与各位共乘舟，乘风破浪、横渡沧海，直至到达彼岸的那一天。 —— 前一天我在空间里写下过这样一段话： 今后的两年，到底是难熬，还是有滋有味，估计也要看自己的发挥。 而想做的事，想走的路。需要勇气，也需要信念。 于是，脚步不停、匆匆忙忙，向着前方摸索行进吧。 …… 第二节 这两天发呆时间很长，想到的东西很多，自然也有和《羔羊》相关的内容。 就模糊剧透下吧。 之前说过，大家不必担心填坑的问题，因为我是带着头尾完整的大纲来发表的。所需要的只是血肉经络的细节填充。 在当时，故事结尾和几个中后期曲折，羊肖就已经想好了多个。 升级练功、打怪刷分，以及金手指，在羊肖看来真的很没意思。因此按照当下《羔羊》的大纲，后期不会充斥着这些内容。 这两天所想到的，则主要是和人物丰满相关。 这些人中，有的是重要的主角，有的是必要的反派。 与他们几个有关的主要高潮，大概分别会出现在本书的第30万字（第一卷末尾），第二卷中期和第三卷开篇位置出现。 这几个精彩情节，我和大家同样期待。 我常和身边的朋友说，写作是一件会上瘾的事。有些我心心念念的，在开文前就想好的故事内容，会让我迫不及待、茶饭不思。 我也希望能早日把它写出来，拿给大家看，所以会努力向着这个进度抓紧。哈哈，眼光可以放长远，但是脚下却还是要踏踏实实，一步接一步地走的。 从年前到现在一个多月，羊肖闲暇时所做的主要工作也是整理章节，深入完善角色。 我本身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不会允许自己把不完美的作品交给大家，不然不仅是对大家的不负责，也是对我的羞辱。 去年，2019年春节前后，当我第1次萌发《羔羊》这个故事的想法时，并非就非得要写一个科幻末世文。 因为我真正想写的故事内核是这群人，以及在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而故事背景虽然也很重要，却并非是非什么不可。 我的文风，大概向来是喜好写人物，也擅长写人物。 因为我觉得，世间的所有故事，都逃不出“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八个字，说到底都是和人有关的故事。 而但凡有人的世界，向来是丰富多彩。 在这些人的故事中，我渴望展现给大家的，我渴望和大家达到精神层面上的交流的，都将会在《羔羊》的后续情节中一一展开。 想得越多，要求越多，随之而来的工作量也越繁复。 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却想要描绘一个完整世界，想要同时在两件事上做出成绩。一是无愧于家庭，对工作生活负责的社会成年人，一个是无愧于本心，在匆忙庸碌中寻找答案，获得认同、追寻理想的意识个体。 就像从双手持单剑，过渡到成为双刀流。难度会翻上数倍不止。 分身乏术的日子，不像边吃饭边玩手机那样轻易。它对任何人都会是一种考验，也会是一种煎熬。 那么，还请大家给《末世羔羊》一次期待，也给羊肖一点讲故事的时间。 —— 第三节 既为年轻人，又哪能不为理想活一次。 因为怕苦怕累而虚度，那不会是我。 或许这一路上唯一的光明，会是大家的支持和陪伴吧。 因为我本身是一个较为脆弱的人，单凭我自己可能在心理上精神上会有些难度。 都说网文有别于传统文学，因为它是作者和读者共同创造的。我也希望能有那么一帮朋友，大家可以在《末世羔羊》书圈里、帖子下，交流讨论这些喜欢的事情。 我知道有那么一些朋友，现在在看盗版。因为在新书首发不到一个月的时候 我就发现了不下5家盗文网站。 什么不高兴、不愿意这些话，说都没有意思，我也不喜欢说。 我只是觉得吧，既然现在《羔羊》正版免费，还没有广告，更新及时。 如果大家也看的喜欢、觉得好，来正版app里，添加个书架，一起跟读、讨论，有精彩的书评也可以发表。 这些无疑都是对羊肖的支持，也肯定会给走在路上的我增加些许动力。 因为往小了说，有收藏量上涨，人每天看着也会高兴，高兴了自然就更有写作的欲望。我想这是很直白浅显的道理。 而往大了说，没有一定的收藏量就无法上架。我本身对这个故事很看重，所以也很用心。如果它连上架都做不到，我觉得对我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人嘛，生存在社会上，都想寻求认可，寻求自我价值的实现。当我对自己打分颇高，较为肯定的时候，也会需要来自外界的肯定。 小说的成绩是实打实的，好了坏了，我想会是全凭本事。而只有做出成绩，人才能更长远的走下去。 下载软件“纵横小说”，或者登陆网页“纵横中文网”，搜索“末世羔羊”添加书架，跟读正版小说。对大家来说只是动动手的事，对我却是重要的一份支持。 不管在哪里看的兄弟，还请支持纵横中文网《末世羔羊》。 看得人多了，和这本书对口味的读者，自然也会慢慢变多。 有能力转发扩散《末世羔羊》的朋友，也会很感谢。 我是羊肖，我在《羔羊》世界里等待诸位。 ——羊肖 by2020.03.03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75章 进军二阶 不远处，郎华的应激反应仍在持续。 只见他此时眉头紧蹙，牙齿紧紧咬合在一处。额头皮肤下青筋暴起、盘曲虬结，像是血液要突破管壁、喷涌而出。四肢筋肉痉挛导致的抽搐虽未结束，万幸的是郎华的状态正在趋于平稳。 末了林茜对着眼前的空气，缓缓说：“我们就相信郎华，再等一等吧。” “我知道的。”杨晓晓深吸一口气，大眼睛里闪烁出晶莹的亮光。 “郎华哥哥是最强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 短暂的十分钟，对于这时的郎华而言，却像是无比漫长。 长达十三年的末世历练，修炼晋阶对他来说应该算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不过思维虽然经验老到，但郎华此刻的躯体却是太稚嫩了。钝刀割嫩肉，作用在精神上的伤害和折磨几乎要翻上十倍。少有进化者在一阶时期就吞食过“涡旋药剂”。不仅是因为“涡旋药剂”珍贵罕见，还因为其药效猛烈，非低阶进化者可以承受。 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乃是常理。同样的，若把进化道路上的人们，比作不同成长期的“容器”，那么适应的药剂种类亦要有所区分。 郎华为其他人制备PDG1型晶核药剂，也是处于这样的考虑。 因为进化者生活在末世生态中，累积进化能量、进而晋阶突破，是水到渠成的过程。 如果将平日里吸收的晶核能量比作蜿蜒小溪，那么一年两度的孢子黑雾喷发就像是大江大河。“进化晶能”流量增加，水量丰沛进而“水涨船高”，促使进化加速。 而比起前两者，晶核药剂的效果就像瀑布，是垂落下的大江大河。流量丰沛的同时，水势凶猛下落，强大势能给人体带来一定伤害。 当然相较服用药剂带来的巨大实力提升，这一点点的副作用倒可以忽略不计。 但晶核药剂中亦不乏特例。 就比如这支消融掉“黑雾涡旋”精华，而形成的特种药剂。其效果绝对堪比一场春初凌汛。上游解冻后，冰凌一路势不可挡，凿穿河床、拓宽河道。进化者的获益前所未有，根基损伤也比以上三种要剧烈得多。 郎华得承认这次的冒险虽然必要，却多了些赌的成分。对自身水准过分高估，和不自量力没什么区别。当很久以后，郎华再回想起此次的鲁莽，即便是他也禁不住有一丝后怕。 但吹气球尚且有拿不住力度吹爆的风险，人世间又哪会有什么“既快又好”的提升实力办法。 人要通过横亘在身前的裂谷，不是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去绕路，就是悬崖走钢索、一条路到黑。 所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不过是理论上的捷径。 飞机尚且要走大圆、等角航线，绕路走空中走廊和航路图。驾驶汽车掉头，一旦提示绕路就得绕，不然你逆行横穿个试试？ 现实没有那么理想化。 凡事都有代价，而凡事留给人的选择……都不会太多。 幸好吞服涡旋药剂带来的不良反应，来得快去得也快。 之后不适感忽然如潮水般退去，郎华感到前所未有的头脑清明。另一种充盈感和饱胀感，塞满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郎华心道，成了。 末世开启后第一周，自己终于成为了一名二阶进化者，初步拥有了闯荡末世的实力和资本。 犹记前一世的自己，此刻还在沙市孤儿院里过着胆战心惊日子。比起当时，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郎华猛地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瞳中竟闪过浅橙色的光泽。 浅橙色的能量晶核，使用能力时亦会显现出浅橙色的眼瞳，这正是身为二阶初期进化者的标志！ 末世中的晶核能量，类似较典型的辐射能。随着进化等级由低到高，能量量级变化，辐射光谱波长依次变短。光谱色段在同阶峰值发生突变，显现为赤、橙、黄、绿、蓝、靛、紫七个波段。 在同一波段中，由浅到深有三个阶段，代表同阶进化等级的初期、中期和后期。这种量化命名并非有着什么意义，只不过是为了对进化状态的代称方便一些。就比如一阶赤色阶段初、中、后期的粉红、红、深红，二阶橙色阶段的浅橙、橙和深橙。 淡橙光芒只是一闪而逝，若非仔细观察，这种微弱程度几乎是看不出的。因为郎华没有激发能力状态，体内达到二阶的进化能量暂时处于沉寂期。 映入郎华眼帘的，是来自林茜和杨晓晓仿佛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郎华心道罪过，他虽对晋阶中的不适早有心理准备，却忽略了身边人的反应。 说到底他独来独往惯了，重生以来对于这些事情没什么经验，有时难免会考虑不周。 不过这样也好，前期经历的越多，后期吃的亏就越少。自己也不是就能一直在她们身边。 “郎华哥哥，担心死我啦。” 杨晓晓含着泪抱了过来，用力过猛，将郎华的胸膛撞的生疼。改造结束后他的头脑虽已清明，全身却还火辣辣地，像是散了架。 “嘶。谋杀亲哥啊，你要？”郎华被撞倒几乎岔气。 “哼，就要杀了你。杀了你我都不解气。”小姑娘“哼哧哼哧”地拱到郎华怀里，小手却毫不客气，手指翻转在对方腰间拧出麻花。 受害者翻起白眼：“得，还好我不是只剩一口气。不然药剂没搞定我，我算是要被你给掐死了。” “就掐死你，掐死你才好。刚才……刚才可吓坏我了。郎华哥哥，我……我不要你死，呜……”说着说着，竟带起一阵哭腔。 杨晓晓一边哭着身体一边颤抖，看的林茜和郎华一阵心疼。 郎华轻抚着小姑娘的头发，连忙道：“乖，晓晓不哭。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看得到。我知道，我就是怕嘛。” 林茜将哭哭啼啼的小丫头扯到一边：“怎么，还粘着你哥，想给人家做全身检查呀？” 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郎华身上，确实让杨晓晓的脸蛋羞得发红。 但她嘴上还是不依不饶的：“茜姐你真是的。你也想抱就直说嘛。真不坦率……” 林茜慌忙举双手辩解：“我没有，我不是。” “嘁……”杨晓晓话音拖得老长，却被林茜推到了更远处。 看到林茜还能站在对面，勉强维持着情绪上的稳定。郎华心中对她的肯定又多一分。灾变发生后林茜多遭变故，大概真的成长了很多。 她这时向着郎华关切道：“小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休息嘛吗？” “不必了”，郎华摇头。 他解释道：“晋阶成功后力量充盈的很，还是尽早去搭救杨叔他们为好。时间一久，变数太多。” “哥。你步入二阶，又觉醒新能力了？” 杨晓晓变脸很快，拭去泪水后的眼神有些期待。 “没有。”只听语气，郎华倒是不怎么遗憾。 他说：“不过原有的‘锋刃’、‘突进’和‘晶核场域’三项能力，因此得到了强化。我想也足够了。” “没错，小华不要灰心。”林茜温声宽慰道：“也并非能力的数量，就代表战力的高低。贪多嚼不烂。况且若是觉醒了起冲突的杂能力、废能力，岂不适得其反？” 郎华点头称是。 在三人小队中，林茜最为年长。她不想辜负期待，郎华说过的理论，林茜都尽数记在了心里。 觉醒能力贪多嚼不烂？或许对普通人确实如此。 不过郎华可是个特例。 两世为人的他，在末世中挣扎过的年月，比起林茜上学读书的时日还要长。进化能力对他来说，自然是来者不拒、越多越好了。 不过郎华也知道，能力觉醒这种事强求不来的。 不然这次由一阶后期跨越“大关口”进入二阶，为何没再见觉醒从前那个“重力场域”呢？ 这时转过身来的郎华面朝北方，那里是3区北部，沙市人民医院的所在地。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开口道：“茜姐、晓晓。事不宜迟，我们出发！” 黑街娱乐 城位于3区西南边缘，远离县区正中人口密集的居民区。 三人小队若是想直接前往市北人民医院，需要一路穿过整个住宅区。 与城郊的待开发地带以及“高新工业城”不同，那里住宅林立，常驻人口多达三十万，可以说是整个区县的人员集散地。既然灾变前的活人多，那么灾变后的黑尸又怎么会少呢？ 城中心道路交通常年拥堵，“降临日”后秩序混乱，路况只会更加糟糕，因此开车根本就行不通。 而之前在黑街找到的机车，因为停放在林氏会所外被尸群围困，也不得不被丢弃。 好运气并未时时眷顾郎华，简单搜寻代步工具无果后他们决定不再耽搁，径直向北出发。真正的挑战是一路上不可预知的危险，以及赶到目的地后可能会出现的激战。 仅仅是徒步数十公里，对于二阶进化者郎华自是小菜一碟。而杨晓晓身为一阶初期圆满状态，且是一名速度型能力者，也可以做到与郎华堪堪持平。 反倒是林茜身处一阶中期，平时也未疏于锻炼。竟比修为最低的杨晓晓还要慢上一分，始终落在二人身后不远处。 “郎华哥哥你看呀”，杨晓晓跑在路上娇笑道，“茜姐气喘嘘嘘，慢的像蜗牛，跟在咱们屁股后面吃灰呢。” “平稳呼吸，不要讲话打乱节奏。”郎华告诫道。 杨晓晓却向他好一阵挤眉弄眼。 “哎呀，茜姐犯规。她的大胸摇来晃去，直看得我眼晕。我都跑不快啦！” 林茜羞怒道：“死丫头，给我站住！” “呀，救命、救命！要死啦！大奶牛加速啦~” 杨晓晓一时间惊叫连连，竟连郎华都超了过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76章 女孩兰曦 时值中午，日头渐高。冬日里暖阳高照，驱散稀薄黑雾，让奔跑中的人有些燥热。 沙市市北某处街角，渐渐传出脚步声和几句对话。 “茜姐，你快点，要跟丢了。” “晓晓，那个人走的哪一边？” “这里！郎华哥，你们跟紧，我要提速了。” 如果此刻能在高空俯视，便可以看到有一前三后四道身影，霎时间于这条街区穿了过去。 最前面那个人影似是对这一带非常熟悉，跑动攀援动作十分灵活，使得两组人间维持着不长不短的距离。而在杨晓晓使用“魅影”能力加速后，便可观察到这个间距正在亦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难道是为了顾及我的脸面，才藏巧于拙的么？ “唉，晓晓这个丫头……”林茜不经意间叹一口气，催动沉眠的进化能量，勉力跟了上去。 原来当郎华三人从黑街离开，一路赶往位于市北的沙市人民医院时。半路林茜却发觉——有人在暗中窥探他们。 郎华记起之前遭遇的“黑袍人事件”，便想一探究竟。 谁知这个人影滑溜无比，一见自己暴露倒是立即抽身后退，没有半点迟疑。警觉意识之强让郎华也禁不住暗赞一声。但还没看清对方的真面目，郎华三人又岂能就此收手？ 被追的那人对此地地形过分熟悉，若非杨晓晓有速度型能力“魅影”加持，怕还真是要被甩掉了。 不过这么一来一回，郎华倒是确定了——这个人应该和之前的黑袍人不是一伙的。 突然在一栋老式平房前，那个人影停住了。“他”穿了件麻灰色连帽衫，厚实的桃皮绒卫衣有些宽大，身后背了口朴木带鞘长剑。如果郎华所料不错，“他”下身穿的，应该是件古剑术馆里的阔腿道裤。 转过身来，在棒球帽下露出半张脸蛋。看模样精致可爱，竟然是个女孩子。 郎华不禁存疑：难道窥视他们的人，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 那姑娘口中不断喘出白气，像是一头受伤的困兽，紧张地在身前二人的脸上来回扫视着。 林茜不擅长速度，这时才堪堪赶到，与郎华和杨晓晓三人汇合。 然后她便惊道：“居然也是个小姑娘。” 杨晓晓似乎对这个“也”字很不满，于是撇着嘴向对面那人问道：“喂，叫什么啊你？为什么监视我们？” “兰曦。”郎华淡淡道。 林茜正奇怪郎华怎得知道，忽而眼睛一扫看到一面涂鸦斑驳的墙壁，顿时了然、不再言语。 那墙面上满是油漆涂抹出的污言秽语，即便被白油漆后来粉刷，遮掩了一处又一处，余下的却还是像正午的太阳般分外刺眼： “兰大河，年前不还钱就拿你女儿兰曦抵债吧！”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最后期限12月31日，再拿不出钱就叫你女儿赶快去卖，还上利息好了！” “老赖不还钱，要钱不要脸。” “兰大河，你这个不还钱的烂人。你女儿兰曦也一定是个婊子烂货！” 追 债和欠债么？那到底是高利贷还是赌博呢？ 林茜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些真相。 “姑娘你……” 她还未等开口，却被女孩兰曦的嘶吼打断了。 “走！你们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 那道身影颤抖着，似是忍受着巨大的屈辱和恐惧。她自身后抽出一把长剑，指向林茜和杨晓晓：“给我滚！离开这里！” 郎华眼睛一眯，伸手将杨晓晓一抓，挡在身后。然后便前跨一步，拦在了林茜和杨晓晓二女身前。 他说：“我们也不关心你家的私事，但阁下此前窥视我们，总要给个说法的吧？” “走啊，你们走啊！我没想惹你们，你们不要逼我！” 这样的语气可算不上请求。被人莫名其妙地驱赶……让三人小队心中有些不快。 “好剑！”郎华看向那剑，缓缓道。 他的表情有些玩味：“不过是灾变后自己开的刃吧。可惜了这把好剑。” “住口啊你！” 兰曦见三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下一急，挺剑刺了出来。 “来的好。” 郎华随意抽出一把刺刀，斜身挥手轻轻一拍，剑锋便被刀背荡开。歪到另一侧的长剑，就此失去准头。 他轻笑道：“就这点力道，姑娘是在拿剑同我绣花么？” “去死！”女孩气急，回身出剑上撩，亦被郎华挡下。 刺、劈、抹、扫，数个回合过去。兰曦未能沾到郎华分毫，反而被郎华缓力一推，倒退出去足足六步。 “底子不错，但却算不上熟手。你的优势是身手灵活，墨守剑术套路实在是暴殄天物。” 郎华点评道：“三尺梅霜剑倒是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你师傅还没有蠢到拿笨重的七星龙渊糊弄你。” 他忽而侧头向杨晓晓说一句：“交给你了。”然后便越过兰曦，向屋里迈步走去。 “我倒要看看，你在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沉声道。 兰曦当即一愣，心下发急、起身出剑，却被手持双匕的杨晓晓拦下了。 “现在你的对手是我了。”杨晓晓笑道。 “闪开！”兰曦心神慌乱，手下更加是毫无章法。 她只是一个灾变后的普通进化者，仅仅在速度方面有些许提升，哪里是杨晓晓这样的速度能力者的对手。 杨晓晓也刻意放水，唯恐伤到这个女孩子。反正她的任务只是“拦下兰曦”就好了。 林茜这时也穿过门厅，进入到兰曦家中。 忽而杨晓晓听到林茜惊叫一声：“小华，这里怎么有只黑尸！” 这句话只是让杨晓晓微微愣神，却刺激地兰曦几乎发疯起来。 兰曦一手剑法顿时凌乱，杨晓晓分神之下收不住力道，穿透兰曦衣袖，划出好大一个豁口。 鲜血顿时淌了下来。而兰曦就算拼着硬挨了杨晓晓这一刀，也要跌跌撞撞地奔进屋里去。 “不要！”兰曦哀叫道。 待杨晓晓进到屋里，看见的正是这样的一幕： 被粗大麻绳紧紧捆在圈椅上的男性黑尸。 跌倒在椅腿处持剑戒备的兰曦。 以及，站在原地凝视不动的郎华哥，和手足无措的茜姐…… 郎华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兰大河？你父亲？” “别伤害他，别伤害他。”兰曦持剑的手不停颤抖，鲜血自袖管蜿蜒流下，最终淌到地面上。 那只黑尸倒是对她滴下的血液垂涎不已，不住地发出嘶吼，身体挣扎带动实木圈椅也颤动不停。 杨晓晓突然不出声了，不知她是否也想起了，自己那个未曾谋面过的父亲。 林茜出声安慰着：“兰曦姑娘你冷静一下……” 郎华却突然打断她：“那不是你父亲了。” 他于身后抽出长刀，淡淡道：“兰曦，你让开。” “不，不要。是我的错，是我招惹了你们。”兰曦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泪流满面，“大哥，求你们走吧。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们……” 郎华皱眉：“放过你们，是等他把你吃了，然后再来收拾骨头吗？你看它如今的样子！它现在只想喝你的血！” 他似是有些生气：“兰曦你给我看清楚！它现在不是你爸，它是一只黑尸，一只想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的尸变怪物！” “别杀他，别杀他。求求你，求求你们放过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女孩突然跪下身去，向着面前的郎华磕起头来。看得林茜心疼不已，将她一把拉起来。 “如果你下不去手，我们可以代劳……”停顿几息后，郎华建议道，“或者你放走他、离开他，到别处生活去吧。今天的事，我都可以当做没有看见。” 这个和杨晓晓年纪相仿的姑娘，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麻木呆滞。 她重复着恳求的话：“我会看好他的，我不会让他吃人的……别杀他，求求你们别杀他。师傅被黑尸撕碎吃了，我只有他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泪水一道接一道地自她面颊滚落，落在桃皮绒卫衣上碎裂迸溅，成为更加细小的水珠，使得表层面料像一件在大雾天里被打湿的绒衣。 林茜温声道：“兰曦姑娘，你为什么监视我们，能给我们一个理由吗？” “难道是”，郎华突然眯起眼睛，沉声问道，“是想杀了过路的我们，好拿来喂养你尸变的‘好爹爹’吗？” “没有，我没有监视你们。”兰曦死命摇着头，话语渐渐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她磕磕绊绊地说：“我没想杀……我以为是他们……他们回来了。他们很凶……我不放心才跟着查看。” 郎华叹气道：“我不管那些是什么人，也可以不追究你今天的跟踪监视。但你要清楚，我们现在是在救你。” “我爸他不会吃人的，我不会让他吃人的。真的，你们相信我。求求你们，放过他……求求你们……” 兰曦一直抽泣着、哽咽着，也不知将郎华的话听进去了几句。 “你！你怎么就不明白？”郎华咬牙切齿，百思不得其解。 他深吸口气，摇头道：“黑尸只会想吃人，今天不杀了他，明天他就会把你吃到肚子里！” 眼看兰曦又要俯下身去磕头叩首，林茜看不过眼，拉拉郎华的衣袖。 她悄声道：“小华，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如何算了？放任兰曦和她的黑尸自生自灭吗…… 他虽视黑尸为尸变异类，为不共戴天的敌人。但这次确实是人家的私事，尚且还轮不到他郎华来自作主张…… “罢了，罢了。”他这样想到。 郎华正要转身，眼角余光却瞧见兰曦战斗中破烂的衣袖。 衣袖缺口露出的伤口虽长却并不深，出血已经停止了。但在那手腕处，却分明有数道平整的割伤刀口！有的甚至刚刚愈合的样子。 他再思及兰曦慌张的答话——不会吃人的黑尸？如何不会吃人？兰曦如何保证它不会吃人？ “难道？” 结合兰曦此前的话，以及黑尸兰大河不理睬近在咫尺的活物，却唯独对地上的血迹嘶吼不止。 郎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冲进兰家的厨房，片刻后将一块表面染血的生猪肉扔在众人脚下。 “猪血？”杨晓晓疑惑。 “是人血。进化者割腕放出的自己的血！”他摇头道。 话一落地，吓得林茜退后半步。她并非完全理解了郎华话里的意思，只是在那一刻，她本能地感觉有些惊悚。 郎华皱眉，向兰曦问道：“我说你怎么血气不足，像是病秧子一样出剑绵软无力。我说它怎么唯独对你的血反应强烈，原来竟是食髓知味！” 他竟禁不住有些怒气：“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你居然用自己的血来喂这头黑尸！基因相近的进化者血食，只会让黑尸加速进化你知不知道？” “我……” 后者此时抬起头来，眼神飘忽、很是慌乱，根本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用血喂养黑尸，愚蠢！你怎么这么蠢！等你没血了，等你虚弱到取不出血了。它还是会发狂挣破绳索，吃的你连骨头都不剩，你知不知道？” 兰曦此刻喏喏说不出话来，郎华却像是恨铁不成钢：“你就这么不想活吗？如此资敌寻死，你怎么不一开始就把自己剁碎了喂给它？” “我不能死，没有我照顾，我爸会死的。我……我没有办法……我不抹自己的血在上面，他就不吃……” 兰曦慌乱道：“我爸他不吃东西会饿死的……我不能让他饿死。他没有吃过人……我从来没有让他吃过人。求求你们，别杀他……求求你们……” “你爸早就死了！在变成黑尸的那一刻起他就死了！”郎华也出人意料地吼了起来。 两世孤儿，从未见过亲生父母的郎华，独自在黑心孤儿院里饱受欺凌的郎华……竟也是听不得这样的事情。 “别杀他，别杀我爸。求求你，我不能没有爸爸……”兰曦“叮当”一声，把梅霜剑扔在一旁。 她对着郎华三人重重叩头不止：“别伤害他，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一句一叩首，鲜血渐渐穿透额头的皮肤、歪斜的刘海，印在了粗糙的水泥地上，沾染出一片片血红色的“花朵”。 郎华看着她，看着林茜和杨晓晓将兰曦拉起来。又看着她再次跪伏下去，将额头贴在地面上，不肯抬起来。 一双拳头攥紧收缩，指甲深深嵌入郎华的血肉…… 最终握紧的双拳复又松开，他似是泄气的样子，取出一个外伤药瓶放在女孩身边，转身抬脚出了门去。 “罢了”，他轻声说着，“兰曦姑娘，你……好自为之吧。” 声音轻飘飘浮在空中，像是没有什么重量。 一行三人默默离去了，临出门前杨晓晓取下自己的干粮袋，放在了兰曦身边。 自始至终兰曦都没有再抬起头来。而她的“慈父”仍被绑在身后那只椅子上，照常挣扎嘶吼，讨要着下一顿的血食……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77章 沙市人民医院 刺啦。” 随着林茜挥斧一记平削，面前的那只黑尸立时尸首分离、应声倒地。 杨晓晓这时也自另一名黑尸眼眶中拔出匕首，不顾打扫被刀刃带出的粘稠污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郎华立在远处频频点头，对两个人的战果很满意。 他刻意没有出手，只在一旁把关控场。为的是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历经两天，近十个小时的奔袭和战斗，林茜和杨晓晓成长地很快，两人搭配作战，默契十足。一路上基本没有能用到他的时候。让郎华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不禁有些感慨。 杨晓晓于战斗一途天赋异禀，是他早知道的事。但他没想到的是，林茜竟然也是战场上的一把好手。功底扎实、身手灵活，比起郎华从前带过的部分新兵，不知道要强到了哪里去。 但当年郎华在南齐市基地从军期间，却根本就没听到过有林茜、杨晓晓这两个人。 灾变后的第二年，南齐市军方曾统计过当前辖区内活着的进化者人数，并组织制作成一份冗长的名单。 进化者普查完结半年后，沙市突遭变故，活着逃到南齐市的幸存者少之又少。在那批同乡中，他清楚的记得……并没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甚至在之前那份沙市进化者名录中，也没有过她们的存在…… 两人天赋不俗，就算不是大放异彩，也理应不会籍籍无名才对。 但是，郎华同样也知道。很多事都讲求一个概率，就像末世中的生死只在一念之间，没有什么会是绝对的。 并非所有拥有潜力的人，都能幸运地成为百中无一的能力者。 也并非所有拥有潜力的人，都能一直存活乃至成长下去。 那么那时的她们。 是尸变在了“降临日”当晚？ 还是死在了荆棘丛生的进化途中？ 此刻面前出现一座一丝不苟的公共建筑，郎华凝视着那个方向，心中决意更深一分。 三人在路边停下脚步。 沙市人民医院，到了。 —— 医院大门已经近在眼前，林茜和杨晓晓清收起武器，围拢到郎华身后。 残余的几只黑尸，被二人弃之不顾。 医院坐落在欠繁华地带，有些空旷。大门外是算不上茂密的小树林。行道树的另一边是座老旧小区。 路面上几辆汽车撞在一起。车头扭曲变形，冒出股股黑烟。 周围的更远处，沿着人行道还有些零散黑尸正在赶来，继续清理的意义已经不大。 杨晓晓忽然翘着嘴角笑了：“是这里了。我来过很多次，熟悉的很。” 听她的语气有些轻松，像是压下了些许感怀。 郎华记起来了，那该是晓晓体弱多病的一段日子。 从未谋面过的父亲，对自己不管不顾的母亲，单调阴冷的病房，令人反胃不适的消毒水气味…… 也许只有陪护一旁的萍姨，以及常常探望的杨叔，才能让小姑娘感受到那么一丝家的温暖吧。 林茜拍拍杨晓晓，后者却摇头表示无碍。 郎华望向医院沉重的大门，禁不住在心中祈祷：杨叔，你们一定要在这里。 小华我……就要来救你们了。 “奇怪，医院门口的黑尸数量有些少吧。”林茜适时开口，将话题引向别处。 “医院这里不比城区中央，自然是要空旷些的。”杨晓晓想了想说道。 “不太对。”林茜摇头，“即便如此，医院里人流向来密集。可你现在看我们斩杀的这些黑尸，哪有医院中人应有的穿着？” 杨晓晓环顾四周，发现确实如此。西装、休闲衬衫、运动衫……但就是没有一件白大褂和病服！ 她不寒而栗地想到：难道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尸，都藏在了这座建筑中等待着我们上门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郎华面色凝重地补充道：“还记得发生在南齐市国道的那场暴力伤人案吗。” 听到这句话，林茜和杨晓晓不禁心神一震。 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二女经历了灾变爆发、黑尸袭人、能力进化等一系列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议事件，也渐渐发现当时的伤人事故，恐怕就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是临近“孢子黑雾”井喷式爆发前的影响吗？ 黑雾浓度不均、活性异常的部分区域，提前被感染的少数人…… “但那时是在灾变发生的半个月前吧。之后萍姨和人民医院都平平静静的。”林茜不确定地说着。 郎华摇头道：“话虽如此。当时的行凶者的确是被当场击毙。但被咬伤的人中，可是有几位沙市人士。他们的医保、亲友都在沙市，怕是会选择回到沙市医院救治并住院休养。” 既然萍姨在电话中提到过这起事，郎华也就抽空随便搜索了解了下。但彼时网络上的头条文章，质量良莠不齐。夸大谣言的和粉饰太平的口水齐飞。郎华心思又不在此处，于是他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 郎华犹记起萍姨跟他通话时的事。当时电话那头传来过护士小姐的催促： 【“李主任？李主任在吗?3号床的病人情况不太稳定，需要您去看一下。” “好，这就来。那小华你注意，我这有事先挂了。” “您放心吧，萍姨。” ……】 “没有那么巧吧”，杨晓晓话音微颤，明显慌了神，“可能那些人，家不在三区呢。” 但郎华心里想到的却是——出事的那段南齐市国道，离沙市市北……太近了。 “希望如此吧。”郎华这样开口。 此时已是傍晚，除去正午离开兰家后，匆匆吃过几片泡水的饼干，他们中途再没停下休息过。 历经一整个白天的奔波，三人脸上都不免露出些许疲态。 夕阳半挂，渐渐要隐没在浓厚的黑色雾气之后。气流涌动，黑雾似有生命般张开狰狞大口，仅是一瞬间便将最后的一缕阳光吞入腹中。 昏暗的天色下，郎华看到的是二女定睛望向他的眼睛。 郎华抬头望一眼医院，深吸一口气说道：“检查装备，我们要准备进入了。” 灾变后的冬日傍晚，天色黑得很快。 穿过医院大敞的院门，经过破碎的门厅玻璃，三人顺利地进入到了门诊大厅内。 不过因为太顺利，所以就显得太反常。 “小华，这里安静的过分了。”林茜悄悄道。 杨晓晓也皱眉道：“怎么没有黑尸？那么多的数量，难道还凭空消失了？” “噤声。”郎华提醒。 他也注意到了不对。 室外漆黑，若非路灯明亮，肯定是伸手不见五指。沙市人民医院也失去了往日灯火通明的模样。 许是电池老旧、连接线接触不良。远远看去，填充了金属卤素的EPS应急照明灯，光线闪烁、明灭不定。 整个环境维持着一股深沉的昏暗，像是一座刻意致使电压不稳的鬼屋。 可是末世开启才刚过一周，远处小区里的电力设施尚且都完好，24小时运营的人民医院居然没了电力？ 或许这在杨晓晓和林茜看来并没有什么，但郎华却知道，这样是不应该的。 像医院这种公共保障机构，在地质灾难后是要优先响应恢复的场所。向来对电力系统运行管理要求极严，不仅在铺设时制定了专项方案，日常也有专人进行维护，以保证各项医疗设备在紧急情况下也能保持良好运转。 仅是因为灾变发生了十天半个月，电力运行就出现故障，只能靠UPS不间断电源维持照明？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门诊大厅空旷却无风，残余的消毒用“来苏水”味道颇重，夹杂着一丝淡淡腐臭，闻起来气味浓厚刺鼻。 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令三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都别慌。”郎华适时开口，为二女定一定心神。 “我……我才不怕。”杨晓晓捏紧小拳头，很是逞强。 林茜悄声建议：“要不要去外面制造些噪音，将可能有的黑尸和怪物引出来？” “来不及的，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郎华当即否决了这个方案：“况且去远处就太远，去近处却也有可能引来周围小区里的黑尸群，得不偿失。” “那还是赶快找到大舅他们，然后悄无声息地退走吧。”杨晓晓转动小脑袋，四下瞅一瞅，“这里黑咕隆咚的，我浑身都不自在。” “嗯，晓晓说的有道理。”郎华点头。 他随即问道：“发生灾变后，你们说萍姨他们会躲到哪里去呢？” 原来在三人一边商讨一边前进的过程中，他们已经穿过了门诊大厅，来到了楼梯口前。 电梯就不要想了。这种东西只有在和平时期，才是便利的工具。但凡到了灾变或事故发生的时候，电梯向来是第一个靠不住的。 “会在天台吧。如果大厅和楼层发生混乱，人是会向高处跑的。”杨晓晓说道。 “也可能在二楼外科诊室，那里是萍姨最熟悉的地方。”林茜提议。 她随即补充道：“还有二楼走道尽头的‘千层级’手术室。既离萍姨办公室近，还设置了气密门和防火门，安全性很高。” 郎华这时忽然低语：“唯一的问题，就是食物。” “什么？”二女问。 郎华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先去二楼。”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78章 消失的尸体 医院二楼走廊算不上空旷，本就不宽不高的地方，又翻倒了几辆推车，药品针剂混合血液，洒的满地都是。 应急灯光打在墙顶的网络中继器上，鬼爪般的黑色影子又像是几根枝桠，在走道中拉得老长。 三个人背靠着背，在走廊廊壁边上缓缓移动动着。郎华在前、林茜居后、杨晓晓位处中央，尽量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整栋建筑大多时候是寂静无声的。唯有脚步落到PVC地板上时，声音轻微却被无限放大，听起来似有回响。 而偶然间响起的窸窸窣窣声，像是在预告着这里并不只有他们三个。他们精神集中，高度防备有可能窜出来的不知名怪物。 每每经过一间诊室门口，都是对三人心理的莫大挑战。 凌乱的设备、倾倒的桌椅、大滩的血迹、开敞的木门…… 这一切几乎让人身临其境地想到，“降临日”当晚发生的惨烈一幕。 无非是越靠近“降临日”，越频繁发作的“疯病”和未知流感，走廊中连夜就诊的人群，加班加点的医护群体，以及陪护一旁、焦急等待的病人家属…… 突然间诡异黑雾涌入建筑，短暂的惊慌和迷惑，然后便是尸变后的血盆大口迎面而来。 撕咬、啃食、惨叫，混乱蔓延，恐慌逐渐在医院中升温。 …… 可是，这些黑尸和尸体都去哪了？ “铛铛。” 郎华在手术室的气密门上敲击两下，而后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着。 没有声音。 无论是黑尸移动时的响动，还是活物对响声的回应，门后这些都没有。 难道会无功而返吗？就像刚才在外科诊室时那样。 他们唯一能庆幸的是，没有在李丽萍的办公室中，发现诸如血迹、残尸之类的事物。 倏然间，郎华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惊得在两旁警戒的杨晓晓和林茜都转过头来，奇怪地望着他。 郎华却心道，自己真是急糊涂了——手术室的气密门隔绝声音，自然什么也听不到。 可惜沙市人民医院的手术室门，没有设置探视窗。不然哪里用得到这么麻烦？一双眼睛一支手电，室内的景象就能一清二楚了。 郎华试着去扭转门上的把手。 没锁，有戏！ 料想也是，最后这几天里病人伤患数量激增，医院保持24小时全天运转，自然会知会仓管员不要将手术室关门上锁了。 推门，却是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郎华想到：肯定是门的另一侧有东西挡住了！ 被挡住？门在里面被反锁了？ 他禁不住激动起来——能想到推来重物抵住门口的，不是人类还能是谁？ 郎华双手扒住中间门缝，结合全身发力猛推。末了他甚至还喊过林茜这个力量型能力者一同推门，只留下杨晓晓一人原地警戒、看护背后。 即便在制作时采用了特殊的防火抗压材料，手术室的医用气密门也在这股合力下不堪重负、吱呀作响。 很快两人便打开了一条接近五公分宽的口子，然后就再也推不动了。 林茜着急地小声问：“怎么办？推不开了。” 郎华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着急。转而在背包中掏出一块厚实的黑色设备——正是一部卫星电话，偶然获得于之前的护林站小屋。 他有一种猜测——如果之前拨向杨叔他们的通讯信号，不是被孢子黑雾干扰的话。是否正是因为他们，此刻藏身在某个特殊区域呢？ 郎华眯起双眼，拨通电话。 比如眼前的铅防护手术室，料想墙壁中肯定敷设了一层用以屏蔽信号的紫铜网吧。 但现在门缝大开，封闭环境被破坏，屏蔽功效自然会大幅削弱。 “叮铃铃……接通中……兹拉兹拉……接通中。” 在门内以及听筒中，同时响起这样一个声音： “谁？” 郎华当即道：“喂，萍姨。我是郎华。” “小华？你是小华！你……你没事？”对方看样子相当惊喜，导致说话时呼吸急促、有些磕巴。 “对，是我。我现在就在手术室门口。”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对方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肯定是有人在门口嘛。你杨叔这个人却还担心是怪物在推门。” 透过门缝还传来一阵谈话声。听声音是杨本生，以及茜姐的父亲林文金。 “现在倒怨起我的不是了，刚才也不知是谁都吓坏了。” “哈哈哈，丽萍弟妹，我本生兄弟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嘛。” 那笑声爽朗熟悉，有一种能让人感到轻松的活力。使得门外的林茜也面部表情生动起来。 “萍姨快开门吧。”郎华也笑着催促道，“晓晓和茜姐她们都等急了。” “晓晓和小茜也在？”李丽萍闻言更加惊喜，“老头子赶快开门去，快点快点。” “催什么，这就开了。” …… 原来在“降临日”当晚混乱爆发后，杨本生几人确实如林茜所料的那样，没有盲目地跑到街上去。 他们退回手术室内，堆起手术台等重物堵塞门口，防止黑尸闯入。 甚至林文金还配合杨本生，在门内侧加固了两道斜撑，这也是为什么郎华二人最后推不动了。除非力量大到超越某个极限值，足够使得斜撑材料压弯折断，不然与推力成正比的反弹力，会持续阻碍门被推开。 这样的奇思妙想，真不愧是搞结构工程的高材生。郎华在心里暗自点头。 手术室气密门被推动时，杨本生一行人拿不准主意，便就近躲在了角落的材料室中。 除去杨本生、林文金和李丽萍外，躲在此处的还有被称作“小萌”和王艳的两名护士，以及令人意外的杨清嬅。 两名护士是萍姨做手术时的助手，混乱时跟着几人躲了进来。 至于杨清嬅的经历，就很值得考究了。 姑姑杨清嬅本就生的漂亮，又极会打扮，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简直就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即使拉着林茜走在外面，也会被人当做一对姐妹。 当日杨清嬅非要跟着参加杨叔二人的同学宴，大概是想在大哥宴会上钓个金龟婿吧。杨本生拗不过她，让她跟了去，到了夜里也乘车随二人一同来到了医院，接送值夜班的李丽萍回家。 不过杨清嬅在这里也好，不然郎华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大费周章地去满沙市找她。 杨叔和茜姐他们既然寻到了，他已不愿意为外人浪费时间。 在最关键的灾变初期阶段，时间意味着今后的所有一切。 瞬息万变的末世格局中，一步慢只会步步慢，要想赶超也只会是难上加难。 郎华已经耽搁了很久，他已经耽搁不起了。 “呀，这不是小华嘛。我当年就看出来小华很有胆色，果然到了危难关头还是要靠你这样的男子汉。” 张口就是娇声软语，姑姑杨清嬅的一通夸赞，让郎华却听得直皱眉头。 当年因为八字没一撇的财产继承权问题就敌视自己，甚至在晓晓和杨叔面前说出“郎华是外人”的攻心话。现在到了用得到自己的时候，态度却又生硬地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 若非郎华看出这是个头脑简单，除了脸蛋和身材外一无是处的蠢货。估计不用黑尸张口，郎华就能一刀结果了她。 “快让姑姑抱抱，这几天可吓死姑姑了。我家那丫头，真是成天不让人省心。唉，我怎么就没生出个……” 杨清嬅拍着胸脯一脸后怕的样子，大哥杨本生听着皱眉不已。 “有话出去再说。”他告诫道。 在杨清嬅要抱自己的时候，郎华便“不经意”地侧过身来，让出了位于身后的杨晓晓。 许是方才“怪物”推门的惊恐，以及得知获救的激动，两种感情交杂在一起，让杨清嬅没听到杨晓晓也来了这件事。 这时杨清嬅突然看到立在原地的杨晓晓，还未说完的话便突然卡壳了。 郎华在心中对其蠢货的定义更加深厚一分。 这时李丽萍开口解围道：“清嬅，还不赶快看看你家的晓晓丫头，哪里伤到没有。真是的，整日整日地不着家，只知道在外面厮混。你们母女得有半个月没见过面了吧？” 说着李丽萍便在身后推了杨清嬅一把。 杨清嬅似是也有些动容。她将杨晓晓拥入怀中，温声道：“我的好闺女，你没事可太好了，担心死妈妈了……” 感受着久违的怀抱，杨晓晓僵硬的面孔也慢慢软化下来。 “咦，奇了怪了。” 李丽萍望向空旷的走道说道：“走廊里的黑尸怪物呢？” 郎华警惕道：“走道里一直有黑尸的吗？” “没错”，杨本生接口道，“我们几个便是被尸变的病人们追击，才躲进的手术室里。” 林文金也补充：“五天前我和老杨拼着命打开门，去丽萍妹子办公室里找来吃的的时候，走廊里还有黑尸的。数量不比头天晚上那么多就是了。” 他仰头回忆一番：“当时我和你杨叔，还顺手干掉了两只。怎么这两具尸体也能消失不见了？” “吃的？什么吃的？”杨晓晓忽然问道。 她的关注点，好像总是有些清奇……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79章 丝蛛异变体 林茜这才注意到，被困在手术室的几人衣衫得体，可算不上狼狈。 “就是郎华之前网购的，那些个野外求生口粮什么的。之前不是有一箱填错了地址，寄到了你萍姨单位这里嘛。后来你说自己来拿也忘了拿……正巧这回就给用上了。” 郎华长“噢”一声，表现出“是很巧”的样子。 至于是真的巧合还是别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他确实是刚想起来。因为灾变前他做过的准备太多，像在四处撒网，导致遍地生花。多到最后自己也记不清，有哪些角落还有些什么了。 杨晓晓疑惑地问：“尸体消失……郎华哥，黑尸也会吃黑尸吗？” “不会的。起码在当前这种阶段还不会。” 他补充道：“原理我几句话讲不清。但总之不仅黑尸不会吃黑尸，死者尸变后，其余黑尸也会停止对他的进食。” “对啊。况且就算吃了，骨头总要剩下的吧。”林茜判断道。 她抬头和杨晓晓对视一眼： “难不成由人尸变而成的黑尸，连骨头都咬的动了？” “不会吧，又不是大狼狗……居然还吃骨头的。”杨晓晓皱皱小鼻子，心里稍稍发毛。 不过初期蜕变为黑尸的个体，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骨骼硬度。能咬碎骨头的，只是少数…… “小华，怎么办？”杨本生说着，其余人也都看向郎华，俨然将他当做了领头人的意思。 在这种环境下仍然气质沉稳的青年，也难怪人们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他的年龄。 人是群体动物，总会不自觉寻找出领头者，来代替群体决策。 “尸体消失在了何处，与我们无关”，郎华一语中的，“我们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一行人就要撤向一楼，却见李丽萍欲言又止的样子。 “萍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郎华道。 “唉”，李丽萍犹豫着开口，“倒不是我，是小王她……” “王艳姐，你怎么了？”林茜问。 在交谈中郎华和林茜知道了两位护士的名字，王艳和小萌。 小萌和林茜年纪相仿，几年前晓晓体弱住院还照看过晓晓。晓晓也一直对她“小萌姐”、“小萌姐”的叫。 另外一名年纪偏大、圆圆胖胖的护士，想来便是王艳了。 只见她踯躅着说道：“我……我男朋友他也在这家医院上班。他的科室在四楼，你们可不可以也去搭救一下他。他可能也还活着……” 说到最后王艳声音越来越低，连她自己都不确定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同事活着，躲在楼里的哪处地方。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李丽萍有些犹豫：“不过就像小王说的，也只是‘可能’而已。” 杨本生知道李丽萍心软，不好回绝王艳。 他便旁敲侧击道：“丽萍，小华来救我们冒了多大的风险你知道吗？我知道你心善，可你也要为小华想一想啊。” “我……”李丽萍一下陷入两难了，“唉，这个事可怎么办……” 王艳本是看着楼内已经没有了黑尸，才壮着胆子提出请求。她也知道这个请求是非分的，旁人没有义务为她的什么人冒险。所以现在杨本生一打岔，王艳心中五味杂陈，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郎华摆手道：“杨叔，我知道萍姨不是那样的人。这样吧，现在楼内电力故障，说不定还危机四伏，真要想救人就想办法先把照明恢复吧。” “变配电间的话，在哪里？”郎华问向李丽萍。 “这……这是新盖的门诊楼，我们诊室刚搬过来几个月……”李丽萍苦恼道。 “配电室吗？” 王艳开口道：“这个我知道，就在一楼走廊尽头。入夏后维修的时候，我去看过热闹。” “就在我们脚下？” “不，在走道另一头。”王艳壮着胆子，“我……我带你们去。” “不必了”，郎华摆手，我自己去就好。 杨本生不无担心地说：“还是我和你林叔陪你去吧。” 林文金也点头：“是啊，人多也有个照应。” “要不大家一起走吧。在这里我浑身难受的很。”杨晓晓说着打了个寒颤，把身体又往杨清嬅的怀抱里缩了一缩。 林茜见状向郎华建议：“一楼比之二楼安全些，还是大家一同下楼吧。只有两个人来看护其他人，一旦有问题恐怕应付不过来。” “是啊，还是小茜想的周全。我和老林走了，谁来看护着清嬅、晓晓还有小萌她们。”杨本生点头。 但他其实理解错了。 林茜其实指的是——突发情况如果发生，只有她和杨晓晓，可能护不住在场的所有人。 “那好吧。” 郎华将包中的手枪拿出来，分给林文金和杨本生，转头同意道。 在手枪出现的那一刻，王艳的眼神明显有一瞬的热切。 考虑到安全问题，郎华没有贸然打开手电。 “大家跟紧我。”他说。 幽暗的应急灯光，映在墙上有些惨白。 再次穿过拥挤阻塞的走廊，漆黑狭窄的楼梯。众人肩挨着肩、背靠着背缓缓移动着，五分钟后才终于接近了目标。 “门怎么开着？” 李丽萍小声疑惑道：“难道当晚也在电力检修吗？” 林文金了然：“值班员在灾变后跑了吧，那种情况下门忘了关也算正常。” 郎华示意众人退开，点亮一只强光手电，当先进入到配电室中。 灯光照射到的地方，黄白色的铁皮配电柜和电容柜陈列在墙壁一侧，只是上面间或覆盖了一些蜘蛛网，像是尘封很久的样子。 杨本生奇怪：“不说是新盖的门诊楼吗？蛛网哪来的？” 在郎华心头，渐渐升起些不妙的感觉。像是记忆里有什么在提醒他……却始终想不起来是什么。 杨本生向林文金问：“老林，机电不是你的老本行吗？你来看看。” “让我瞧瞧，跳闸线圈、断路器辅助常开接点……这些都正常啊。”，林文金皱起眉头，“真是奇了怪了。” “林叔”，郎华驻足在角落的一个配电柜前，“你来看这里。” “这不是电压互感器吗？”杨本生凑过头来道，“怎么上面这么多蛛网和……嗯，这是什么？是粘液？” “对，是这个地方”，林文金把手电光对准那个区域，“电压互感器的高压熔丝保险熔断了。” “把电压互感器烧了？”郎华随口答着，心里却思索着别的事。 “差不多吧，准确的说叫做断路。”林文金在一旁的电工工具间里翻翻找找，忽然惊喜道：“有了。换上这个新的就好了。” 林文金摇摇手中的黑色物件，向郎华说道：“把那边的闸刀开关先分开。” 见郎华立在原地出神，仿佛没听到的样子。 杨本生转头道一声：“还是我来吧，小华他又不懂电。”随即走向内墙侧的配电盒处。 俯身倒腾一阵，林文金道：“生哥儿，合闸。” “腾腾腾。” 由于电力复原而恢复的照明灯光，如同舞台闪灯般，自变配电室向外一盏盏延伸而去。 林文金拍拍郎华肩头，哈哈一笑：“还皱什么眉头，大功告成了。” 还未等林文金那个“了”字落地，门外乍然响起一声尖叫。随之而来的，还有活人跌坠在地的闷响。 听声音，是杨清嬅！ “不好！”郎华如梦初醒，正待冲出门去。 但杨本生竟是比他动作还快一分！ 在听到血亲妹妹尖叫的那一刻，杨本生的身体居然比脑袋反应还快了半拍。带着他径直冲向了门口。 “清嬅！”杨本生叫道。 在林文金和郎华都来到走廊中时，见到的便是眼前这样的一幕： 跌坐在地、大口喘息的杨清嬅。分明恐惧万分，却还勉力保持镇定和戒备姿态的林茜和杨晓晓。以及眼睛瞪大、全身颤抖，以手掩口唯恐出声的其他三人。 最后还有自人们头顶，一路蔓延到远处的倒悬人影。 密密麻麻、延绵不绝。 “果然”，郎华瞳孔收缩，“竟是丝蛛异变体！” 夜间黑雾扰动、阵风过境，走廊顶部密密麻麻的人影皆“转”过身来，向众人露出一张张表情各异的人脸！ 衣衫摇动，面色惨白狰狞。 这一刻就连杨晓晓她们，也禁不住发出一声比刚才更高亢的尖叫。 她们明白了，刚才一路上偶尔擦过脸颊的触感是什么了。 根本不是什么雾气和错觉，竟是这些“人”倒悬下来的头发！ “慌什么！” 郎华喝道：“都是死的！” 杨本生忙不迭将杨清嬅扶起来。 人们这才发现这些人脸虽然真切，却都无一例外地干瘪枯槁，像是失去了全身的血液！ 是死尸，是被拴住脚踝悬挂起来的尸体丛林！ 郎华眼尖，瞧见这些干尸中竟有一大半是尸变者的“尸体”。 怪不得诺大的沙市人民医院里，竟然连一只黑尸都没有！ 怪不得人类残尸和被杀死的黑尸，尸体全都消失不见！ “丝蛛异变体”，这里到底有多少？ 一只，还是十只？ 就像是回应郎华的疑问似的，密密麻麻的悬尸丛林中，竟钻出来一只明显鲜活的人头！ 而后是两只、三只……最后竟有足足八只！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80章 跑！ 人头徐徐下降，露出上半人身和蜘蛛似的下半截躯体！ “丝蛛异变体”头颈下覆盖有板状骨甲，胸腹外骨骼上条纹斑斓、黄黑相间。 下半身可以见到左右各二，共计四条骨质肢节，像是从体内生长出来的。让人不禁怀疑，这两对附肢正是它们用来杀人的凶器！ 若非手脚体躯还能看到原本的人类痕迹，“丝蛛异变体”简直就像是斯芬克斯那种人头兽身的神话怪物。 怪物缒着蛛丝下落，小萌、王艳她们被吓得步步退后。 但这已经是走廊的尽头，本应被用作消防逃生通道的侧门，早就堆满了杂物，身后哪还有路？ “后退什么，跑！” 郎华向她们吼道：“不想死的，都赶紧跑！” 但随即在悬尸丛林两侧的墙壁上、诊室中，爬出了一只只毛绒绒的黑纹蜘蛛。小的竟也有脸盆大小，比灾变前世界上最大的捕鸟蛛还要大上一圈。 看到它们后，不仅是郎华，就连杨本生和林文金也明白了： 是这些变异蜘蛛栖息时留下的酸性粘液，无意间腐蚀了熔断器，造成了断路和停电。 回想起被熔穿的铁皮柜体，众人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绝对抵挡不住这种酸液的化学腐蚀！ “快！再晚就迟了！” 说时迟那时快，距离恢复照明到变异蜘蛛成群结队出现，只不过用了十秒钟。但郎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的每一秒都将尤为关键。 郎华心急如焚，这些蜘蛛和丝蛛异变体如果是杨清嬅的那第一声尖叫引来的，之后女孩们那声尖叫更加高亢，肯定还会引来更多！ 这时人们才如梦初醒。 跑！在这些丝蛛异变体降落至地面之前，在变异蜘蛛涌来堵塞通道之前！ 跑到来时的大厅，跑出这个医院就是胜利！ 林茜和杨晓晓对视一眼，当先冲向前方。 但是已经有不少蜘蛛落在了走廊通道中，“丝蛛异变体”也悬在头顶令人头皮发麻。 “晓晓，危险！”“闺女！” 杨本生和林文金见状焦急大喊。 只见林茜和杨晓晓在跑动途中先后掏出双枪，枪枪精准、弹无虚发。但凡被铅弹击中头腹的大蜘蛛，都无一例外地瘫在原地，爆裂为了一坨破烂。 林文金和杨本生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震惊和疑问，分别拉着杨清嬅和李丽萍就跟了上去。 然后就是磕磕绊绊亡命狂奔的两位护士，还有接过杨本生双枪压阵的郎华了。 分出去的两把钢珠气枪，转了一圈又回到郎华手中。 机簧频频作响，猛将气“氟氯烷”不断发挥作用，以30mpa的气体高压带动高碳钢珠深入变异蜘蛛的躯体。 但钢弹不是所有的时候，都能准确命中柔软脆弱的蜘蛛眼睛等部位。 有一些在与螯肢碰撞后，未能造成有效杀伤。所呈现的战果，仅仅是将变异蜘蛛弹飞了出去。 随着短暂的昏迷结束，被击飞的变异蜘蛛恢复了知觉，便再次回到队伍行列中向郎华一行人扑来。 郎华一边用余光留意着那八只“丝蛛异变体”，一边且战且退着。 那些丝蛛异变体也注视着他，徐徐向着所有人爬行过来。 爬行速度似缓实快，急速逼近逃跑的众人。 它们的目标是郎华、林茜和杨晓晓——这些能够使再次它们获得进化的绝佳补品，更高等阶的人类进化者。 尸变体、进化者、变异兽……自“降临日”起，三者之间的猎杀关系就在持续，并且从未停歇过！ 终于，走廊到了尽头。只要再穿过正门的门诊大厅，就可以逃出生天。 当先开路的林茜和杨晓晓已经越过了大厅，回过头来跪姿持枪、继续射击，掩护支援后面的其他人。 在正对大厅的楼梯上和大厅另一侧的走廊中，第二批变异蜘蛛群正在出现！ 这时人们才发现，就连整个大厅顶棚上都挂满了悬尸！ 之前在黑暗中，郎华三人竟是从一片尸林下穿了过去，来到二楼救出了杨本生等人。 这一切过于惊悚，简直令杨晓晓和林茜不寒而栗。 新建的门诊楼匆匆投入使用，顶棚装修未完全，医院首层层高又高，安装有应急灯的区域毕竟只是少数。 刚才众人竟然三番两次地在悬尸丛林下经过，浑然不知危险就在自己的头顶半尺处。 一时间，冷汗湿了所有人的后背。 大厅处的尸体明显更新鲜一些。许是突然遭受了惊吓，护士王艳脚下一滑跌倒在地，竟也把紧随其后的小萌护士也绊倒了！ 三个方向的尸群眼看就要在通道口完成合围，此时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小萌和王艳此时竟是吓得连哭都不会了。 “小萌姐！” 杨晓晓下意识地惊呼，然后又生生止住话头。 虽然小萌姐在小时候照看过自己，可自己又怎能因此让郎华哥哥以身犯险？ 会死的，这种情况谁都会死的！ “不要，哥你回来！”杨晓晓向郎华拼命摇头。 但郎华却看不到了，他在听到杨晓晓第一声惊呼的时候，就立即生生止住了去势，折身冲了回去。 两只“丝蛛异变体”也瞅准时机，绕路两旁向小萌和王艳扑了过去。 郎华眯起双眼——如此，拼的就是谁更快一分了。 “突进”、“锋刃”！ 随着郎华的两声暴喝，他的速度激增三成，就连那把豁口密布的锰钢砍刀亦闪现一层耀眼的刀芒！ 赶上了！刀锋与头一只“丝蛛异变体”的腹柄相交，直接将它切为上下两半。 但紧接着长刀后力不济，在与第二只“丝蛛异变体”坚硬的胸板碰撞中，竟然当即破碎断裂！ 这把刀跟随郎华战斗了近十天，无论是面对黑尸群还是面对李东、朝三刀这两个力量型进化者，都曾帮了郎华很大的忙，刀身上也是豁痕不断。 如今它居然在与“丝蛛异变体”的外骨骼相撞中，直接成为了碎片…… 频繁的战斗让郎华几乎忘了。灾变前他所定制的“特级硬度”锰钢砍刀，在短期战斗中确实无往不利，但唯独不能负载长时间的战斗荷压。 合金硬度越高，只会越脆。 郎华只呆滞了一瞬。他随即将半截刀身当作飞镖似的掷向一旁。直接将一只三十公分宽的变异蜘蛛钉死在了地上。 变异蜘蛛体液溅出，与门诊大厅的大理石地板接触，发出吱吱的声响。 好强烈的化学腐蚀！ 王艳呆在一旁，木然地看向郎华，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谢。” 那一只蜘蛛本来是要扑向她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郎华向两名护士吼道。 “我……我腿软了。”“我也是。” 小萌带着哭腔说：“要不你别管我们了，你快跑吧。” 郎华无心和她们对话，趁着那只被击中胸板的“丝蛛异变体”仍处于“制退”效果。郎华一记旋踢将它抽向更远处。 “妈的，怎么这么硬。” 他不禁感到小腿胫骨剧痛，像是踢在了水泥柱上。 那只“丝蛛异变体”也不好受，在受了一刀一脚后，全身最坚硬的胸板几乎完全断裂。 郎华这时一只手拽住一人，腰身回旋发力，竟直接将两人甩向远处。 王艳和小萌腰臀着地，在光滑的大厅地板上滑行出去近十米。然后便被负责接应的林文金和杨本生半拖半拽地拉向大门外。 这时来自楼梯上和另一侧走廊中的第二批变异蜘蛛已经越积越多，它们与原本的配电室走廊蛛群一起，逐渐要将郎华所在的区域包围。 唯一称得上幸运的是，没有再出现新的“丝蛛异变体”。 杨晓晓一时心急，就要抽出匕首冲过去。 林茜却把她按回了原地。 “茜姐你干什么！” “晓晓，你不要命了？” “放开。郎华哥有危险。撒手，林茜你给我撒手！” “我过去。那体液腐蚀性太强，你的武器太短，如何能对战？”林茜抽出背后长斧，越过杨晓晓抬脚就要冲进去。 郎华却大吼：“都别过来！所有人趴下，都给我趴下！” 在众人愣神的片刻中，郎华嘶吼道：“‘晶核场域’，给我起点作用！” 随着郎华话音落地，他周身的空间竟荡起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波纹，一层莫名力场正在形成。 “要炸了！趴下。” 郎华取出两只管状物，点燃向身后扔去。 下一秒他抽出刺刀，在汇聚而来的变异蜘蛛群中，三两下清扫出一片通向门厅的区域。而后双腿猛蹬地面，向着远处长跳一步，护头滚了出去。 林茜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拉住杨晓晓扑倒在地。 “嘭！” 楼梯口火光闪烁一瞬，紧接着响起一声爆响。 碎石四下飞溅，硝烟味道弥漫。 是叠氮化铅雷管，郎华购买于灾变前的黑市中，之前在风尾山丛林时用来应付过猴群追击。 在“晶核场域”发挥凝滞效果的宝贵瞬间里，郎华点燃扔出了两只延期火雷管。 数秒后雷管下层的高爆炸药发生爆炸，火焰和气浪冲天腾起，使得众多悬尸晃荡、摇摇欲坠。 像之前黑兽猴群的反应一样，声音和火焰对这些变异蜘蛛仍然很有威慑。 瞬间爆炸效果剧烈，气浪汹涌也击昏推飞了不少蜘蛛。 八只丝蛛变异体不知活下来几个，全都被隔绝在了火焰的另一边。 而这种隔绝，显然只是暂时的。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81章 逃出生天 第一节 硝烟还未散尽，郎华就一骨碌爬起来，一边跑向门厅一边将最外层的外套脱下扔在身后。 那上边溅上了不少腐蚀性汁液，血肉之躯可沾染不得。 “愣什么，走！”郎华招呼众人向医院外冲去。 炸药引发的火浪终究还是短暂，争取来的时间宝贵，经不起哪怕多一秒的浪费。 去路上挡住了几只黑尸，大概是被恢复的照明灯光吸引来的。 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实属黑尸中的老弱病残。 林茜和杨晓晓心情不佳，很快就将它们干净利落地解决了。 重要的人身处险境……而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了，这让她们几乎不能忍受。 二女当先一路突击，极杀黑尸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惊得杨本生夫妇和林文金，险些说不出话来。 幸存下来的变异蜘蛛群仍有相当大的基数。它们协同剩余的六只“丝蛛异变体”，一起追出门厅外十数米，而后又徐徐退了回去。 限于生物习性，它们将不会过远地离开巢穴。 不过就算它们追出来，也没什么可怕的。 变异进化为黑兽后，它们仍会受到蜘蛛原有的身体构造限制。 全身只有三个通路阀门来输送氧气的它们，也许在初期能做到迅猛无比，但只要前几分钟的冲刺状态结束，它们就会变得很无力。 蜘蛛注定是短跑选手，不擅长长距离追击的它们，在合围失败后，已经对郎华一行人失去了威胁。 除非……它们能有再次进化的机会。 足足八只丝蛛异变体，数百只变异黑兽蜘蛛。如此大批量的黑尸黑兽，集群出现在灾变第一个月，倒是挺令人吃惊的。 不过想到那片悬尸走廊，郎华心中也就了然了。 丝腺吐丝需要的蛋白质，快速大批量进化需要的进化者血肉或黑尸晶核……这里都不缺。 看来第一个“丝蛛异变体”必是“南齐市国道暴力伤人案”中的伤患之一了。 提前一个月的黑雾能量额外积攒，确实不同凡响。不过感染体增加到八个也许就是极限了吧。 倒悬进化者和尸变体，令孢子群落所在的晶核区域充血，能量累积……这到底是怪物们的天然习性，还是部分进化智慧的表现？ 即便是在前世，这种融合尸变体怪物也很罕见，因此郎华对它们的了解并不多。 远处那六个怪物立起身来，节足狰狞挥舞不停。 “显性融合的‘丝蛛异变体’，隐性变异后的黑兽蜘蛛群。” 郎华望向它们，嗤道：“还真是蛇鼠一窝。” 逃出生天后的小萌瘫坐在地上喘起粗气，王艳却还是愣愣地站着，望着医院门厅出神。 “唉”，李丽萍安慰王艳道，“小王你不要太担心了，以后会还有机会救出你男友的。” “不用了”，王艳摇头道，“我看到他了。” “唉，这种世道，要保护好自己才是。什么？”李丽萍突然反应过来，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她问：“小王你刚才说什么？” “我看到他了。” 王艳呆滞着，喃喃道：“就在刚才的楼梯口。他倒悬在那里，还冲着我笑呢。” 第二节 三分钟前的沙市人民医院，楼顶天台杂乱拥堵、漆黑一片。 黑雾后的月光孱弱稀薄，边远处的路灯亮光沾染过来，也没起到太大作用。 天台四周光线暗淡，通往楼顶的楼梯间小屋反锁着，缠了条相当粗的铁链。甚至铁链下还堆叠了不少重物，封闭严密。夜间雾气湿冷，杂物堆上几张报纸湿润，泛着一股潮气。 沿着矮墙栏杆边，则可以看到许多团黑影。影子像是半躺着蜷缩起来的人形，数量还不少的样子。 突然一声巨响，墙角的一团人影睁开眼睛。他或许是想坐起身来，却没能成功。困意和虚弱，使得他连睁眼这个小小的动作都做得很缓慢。 身边的另一人要精神些，他顶着一双黑眼圈问：“什么声音？” “好像是爆炸。”第一个人混混沌沌地回答。 “姓张的你饿迷糊了吧。”对方摇摇头，有些头昏脑涨。 人们这时候也都醒了，七嘴八舌地插话。 “老王，你才是饿迷糊了。这么大的响动听不见吗？” “宋老弟你也听见了？” “对啊，好大的动静。该不会是地震了吧。” “啊？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可是在天台上啊。” “天台上也好。总好过困在楼里被活活压死。” “听着动静，可不像是地震。许是医院的什么地方爆了。” “那趁着混乱。我们悬一条绳子下去吧，说不定这次能逃出去。” “开什么玩笑？你忘了那次的几个人，是怎么被怪物蜘蛛人破窗袭击的啦？估计现在被吃到渣儿都不剩了。” “那怎么办？上次冒险找来的食物早就吃没了。这样下去还不是迟早饿死？横竖都是死，还不如……” “别啊，小伙子。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大叔你说怎么办？” “这……” “安静点。确实不是地震。”嘈杂的议论中传出一个清亮的女声。 人群左右让开，从中走出一名身着工作服的女子。 她开衫穿着白大褂样式的外科隔离衣，里面内搭了工作衬衫和亚麻色呢子外套。同是亚麻棕色的中长卷发，在额前眼镜眶处左右分开，披在肩后，只留下几绺半长刘海搭在眉梢上。 女医生肤色微黄，却在亚麻发色反衬下，观感更白嫩一些。 纯白色的工作服，乃是医院和实验室中的标配。因为容易看清污渍，可以做到及时的清洗消毒。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尤其对比其他人的憔悴和狼狈，女医生身上洁白的大衣、一丝不苟的绯红领带，反倒显得特立独行起来。 但身边人似乎习惯了她的样子，而且反倒对她的话非常重视。 “不是地震？太好了。” “真的吗，陈医生。那刚才一声巨响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医院里哪个机房、配电室故障爆炸了吗？” “听动静像是人为的。噤声，我在听。” “嘘，都安静。听陈医生的。”老王头小声招呼道。 女医生仔细侧耳倾听着：“应该……有人在楼下。是他们弄出的动静。” “有人？”旁边一个人突然惊喜振奋起来，但转眼又犹豫道：“陈医生，会不会是那些黑尸？” 陈姓女子却向他摇摇头。 她的眼神昏沉却又好像深邃，眼镜下隐约可见的烟熏色眼袋，昭示着她这几日大概过得也很疲惫。 “降临日”后灾变爆发，她亦受影响成为了一名进化者。一觉醒来后，她能明显感觉到五感通明，对“形、声、闻、味、触”等感受比起其他进化者更加敏锐。 不过，倒也不是都大有长进，这里面要除去视觉。 没错，她是个近视眼。 而且看鼻梁上的镜片厚度，可能还是个大近视。 “有人来了？在哪在哪？” “太好了。会是来救我们的吗？”有人惊喜道。 听到可能会有人在附近，人群立马一股脑地涌向天台边。这时其中一位年轻女孩突然振奋，指着远处说道：“在那里！”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视线中有一伙人——大概七八个的样子——从大厅中跑出来，正奋力向医院门外跑去。 而这正是郎华他们！ “哎，我们在这里！救救我们！救救……” 年轻女孩还未说完，便被身后的男子用力捂住了嘴巴。 “王静你疯了？你想把把那些怪物引上来吗！你忘了小张他们怎么死的了？” 似是印证男人的话，一群变异蜘蛛和几只被他们称作“蜘蛛人”的怪物涌出大厅，追向跑远的郎华他们。 而后，怪物们放弃了追赶，退回了医院里。 男人还以为，怪物真的被女孩的喊声给引回来了。他顿时跌坐在地，绝望道：“完了，死定了。王静你可要害死我们了。” “噤声！”一位青年模样的男医生站了出来，“还不一定呢。老王，你带几个人，再把天台入口给堵上一层。” 这个人同样穿了一身工作服，眉目较宽，面部棱角分明，亦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他身形高大，隐约可见衣服下的肌肉线条，站起身来威慑力十足，不怒自威。 “这？”老王犯难道，“我们可是本想今天再去楼下，找些吃的的呀。” “你是要吃的，还是要命？” 男医生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像是久居高位的号令者，让人不自觉间感到信服。 “唉。好好。小陈，别瘫在那了。还有你们几个，快跟我来。” 王静抓着头发懊恼道：“那群人是不是没听见，他们怎么不来救我们？” “想什么呢？没看到那群人也是在仓皇逃命吗？说不定自保也难……” “就是，那样的怪物谁能敌得过……” 王静突然怒声道：“就该让我喊。现在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说完后便蹲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众人也不好在责怪她，只是不住地叹气。 这时郎华他们已经走远了，陈姓女医生却还仍站在天台边，既不动，也不言语。 深秋的风在楼顶稍显激烈，吹动纯白色的大衣鼓荡不停。 她的一头长发也随之舞动起来，滑过镜框，扫过眉梢。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盯向黑色浓雾深处的眼睛。 “心妍，怎么了。”男医生问。 她忽然笑道：“我想我们还是有可能得救的。” “什么？”对方有些疑惑。 “王静的呼救，他听到了。”女医生转向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在她脑海中回忆起的，是咫尺前的那一刻。 在那一声短促呼救，即将消散在夜风中的前一瞬，楼下那个模样年轻的男孩驻足向这里望了过来。 她看到了——少年那视线锐利如鹰，似是一把利剑，狠狠地刺进了这漆黑的夜色、浓厚的雾气中。 “好敏锐的听力。” 女医生不禁眯起眼睛赞道。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82章 杨家公寓 不远处是一间仓库，铁门半敞。 郎华、林茜和杨晓晓三人则偷偷摸摸地躲在树丛后张望。 “郎华哥哥”，杨晓晓偏头悄悄说道，“那个男人和女孩，就是进的这里。” “嗯”，郎华点头道，“晓晓你先走吧。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原来在那晚逃离沙市人民医院后，郎华一行人没有耽搁。他们一路向南回到了位于3区中央的居民区，准备在杨家所在的住宅小区休整几日。 今世的灾变性孢子黑雾喷发发生在“降临日”午夜。因而大概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内，比如末世早期一个月左右，城市路面上的黑尸数量基数不大，算不上密集。 在刻意避开了夜间人流密集的商业街等区域，郎华他们一路上也是有惊无险。 不过就在第二天傍晚，他们接近杨家所在的第4栋住宅楼时。郎华却发现小区一角，有个男人在拿食物诱惑女孩，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那个姑娘现在的样子蓬头垢面，红色毛衣被刮出几个破口，头发散乱打结，甚至脸蛋上都满是灰黑色的浮尘。 远远看起来，她的神态疲惫憔悴，不过却遮不住身上那一分青春活力。依稀能看出她在灾变前的模样颇为俊秀，会是很多男人会喜欢的类型。而她年龄大概20岁左右，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在灾变前也就是个学生。 从她毫不掩饰望向食物的眼神中，郎华就明白了——女孩已经饿了很久了。 郎华他们隐在暗处观察着，早就做好了一旦男人用强，就冲出去救下女孩的准备。 两世相隔，郎华仍然记得杨团长说过的话： 乱世中罔顾大局、同胞相残者，当杀！ 但或许是女孩已经饿了太久，或是男人的花言巧语起了作用。 总之女孩在犹豫了很久后，还是跟在男人身后来到了这里——附近一处隐蔽的物业仓库所在地。 大概仓管员在灾变当晚，就已经感染尸变或者成功跑路了，导致仓库门大开着。 林茜看到女孩的选择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饥饿痛”对末世前期幸存者的莫大折磨，不是所有人都能懂的…… 听着身边没有动静，郎华转头向杨晓晓催促道： “怎么还不动？听话，你和茜姐先走，这里的事我会处理。” “嘁”，杨晓晓撅起小嘴嘟囔道，“我都中学生了，什么都懂的好吧。他俩不就是要……那什么嘛。” “什么‘那什么’、‘那什么’的，小姑娘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林茜笑骂道。 她转而向郎华问道：“小华，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男人？” 郎华回忆着杨团长的话，眼底杀机一闪而逝。 但还未等他开口，杨晓晓就叽叽喳喳着搭腔道：“什么怎么处理。当然是要阉了这个淫贼咯。呀，好痛。” 原来是林茜听不下去，伸手在杨晓晓额头上拍了一记。 杨晓晓捂着额头，鼓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补充道：“打我干嘛。要我说，那个女的也不见得就是个好人呢。” 这次林茜忽闪忽闪眼睛，倒是没有再出声，似是同意了的样子。 郎华闻言瞪了一眼杨晓晓，随机又摇摇头在心里叹道：饥饿的感觉、饥饿的可怕，现在的她们还体会不到…… 郎华揉揉肚皮，想起一些不是很好的回忆。 然后他起身向库房方向猫了过去，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库房内光线昏暗、空气沉闷。几座木质货架潮湿已久，混合塑料橡胶制品，产生一股类似霉变的怪味。 房间中央一个男人、一个女孩，隔着一米远相对而立。男人向前靠近一点，女孩就畏缩地向后退一步。 满脸胡茬的男人瞪着眼睛、喘着粗气，眼中好似发散出类似恶狼般的绿芒。明晃晃的视线映得女孩把头又低了一分。 男人舔舔嘴唇，粗鲁地拽过女孩来，抓起她的头发狞笑道：“妈 的小婊子，都到这了还跟大爷我装什么纯？不赶紧把大爷伺候好了，还想不想要吃的？” 女孩听到男人的威胁突然慌了神。 她忙道：“你……你可不能耍赖。”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淫笑道：“想要吃的？” “想要……” 女孩又把头垂下了，看样子就要落泪，惹得胡茬男人心中一阵不快。 “要就赶快让大爷乐呵，别他妈磨磨蹭蹭的。” 男人俯下身去，在女孩细长雪白的葱颈处深深吸一口气，嗅到的气息令他禁不住浑身舒爽。 “妈 的，奶香奶香的，居然还是个雏儿。”胡茬男人喜笑颜开，“活该我老 胡今天有福啦。随便撬间屋子就能撞见‘宝藏’，还有这样的小美人任我……” 但他旋即又收了笑脸，怒道：“哭什么？你妈 的。伺候老子让你感到委屈了是不？” 被油腻肮脏的手指勾起下巴，在那张可人的小脸上，一行清泪滑了下来。 “啪。” 女孩被一巴掌抽到角落里，男人气极反笑道：“不乐意？不乐意今天老子也要办了你！” 他把口袋里的那块压缩饼干，连同大衣扔到一旁，像只恶狼般向角落里的女孩扑了过去。 衣服被撕扯着，脸蛋被强吻着，她的目光却一直死死盯着那块饼干。给人一副绝望又似有希望的矛盾样子。 “哒。” “啊，我的大腿！是谁？谁干的！出来！给老子出来。” 一发5.5毫米机制铅弹嵌入血肉，使得男人瞬间从变态的亢奋状态中脱离出来。 鲜血很快染红了臀侧的裤子，难以忍受的疼痛在一瞬之后汹涌到来。男人额头上涔涔冒出冷汗，他甚至失去了打滚哀嚎的力气。 “现在滚，或者死！” 郎华隐没在黑暗中，刻意发出比起平常更粗犷的嗓音。 似是回应男人的犹豫，第二发铅弹射出，打在离他身体右侧约莫二十公分处。 铅弹击碎水泥地面的声响短促清脆，让他禁不住打了个激灵。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咒骂一个持枪的凶手，这不是找死吗？ 他当即抛却了怒骂、报仇、威胁等无用的下一步行动，麻利地撑起身体就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顺手揪过大衣时，那个一直柔弱可欺的女孩却和他争抢起来。 “小贱人，你干什么！” 有一侧口袋装有饼干，女孩死死拽住那里，哀声道：“求求你，把饼干留下吧。我弟弟……我弟弟他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他再不吃点什么会死的……” 这话听得郎华和门外的林茜，心中禁不住一颤。 “妈 的，放手！你弟弟死活关我屁事。” “求你了，我……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求求你，我弟弟再没有吃的真的会死的……” 男人也不知道，这个面黄肌瘦的家伙怎的突然这么大力气。大腿中枪令他使不上全力，一时之间两人竟揪着衣服拉锯僵持着。 但他又想起刚在落在身侧的第二发铅弹。于是不敢再耽搁，咒骂一声，放开大衣一瘸一拐地跑掉了。 对方突然松手，女孩吃不住力道，朝后翻滚了出去。额头磕在墙角杂物堆上，划了道好大的口子。鲜血混合尘土泥灰，不要钱似的淌了下来。 郎华这时现出身形，见到她除了额角流血、脸颊浮肿外，衣衫尚且完好，心中方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林茜问道：“姑娘，你叫什么？” “段……段晴。” 林茜掏出手帕，想要拭去她额头上的血迹。不料女孩却向后躲着，不肯让人接近。 段晴望着郎华和林茜，慌忙问道：“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我……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看到段晴目光躲闪，竭尽全力把装有饼干的大衣向身后塞着、藏着，林茜双眸中的光彩便又黯淡一分。 她蹲下身去，一边将对方衣衫上的褶皱整理平齐，一边温声解释：“段晴姑娘，我们没有恶意的。” 段晴还是一脸警惕的样子，郎华只好转头向林茜交代： “茜姐，她就交给你了。先去找萍姨给她止血、处理伤口，然后去段晴家里看一下她弟弟的情况，给他们留一些干粮。” 看到林茜还定定望着他，郎华叹了口气补充道：“办完这件事后，就带他们一起走好了。” 林茜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她又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只有我？那你和晓晓呢？” “我们？”郎华笑了。 他望向从门外进来的杨晓晓：“有些事情是要去验证下的。” 看着杨晓晓已经走到面前，他补充道：“不过可能已经有答案了。” “没错郎华哥。” 杨晓晓冷笑道：“那个家伙回去了，确实是从大舅家里出来的。” 郎华心下了然。 在一开始见到男人拿出那块军用压缩饼干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果然如此。随便撬开的屋子？偶然撞见的‘宝藏’？” 此时自他的眼神泛出一股冷意。 “呵，我郎华的东西都敢动，还真是……好大的狗胆。” 扶着段晴站起来的林茜，当下便有些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郎华看向她，颇为神秘地笑一笑。 “没什么，只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83章 鸠占鹊巢 半天后，郎华一行人敲响了小区四栋二单元204室的房门。 “咚咚。” “卧槽谁啊，今天回来的这么晚。” “不对啊，咱几个都在啊。就老 胡那个家伙，都拖着个烂屁股回来了。” “放你妈 的狗屁，老子伤到的是大腿。” “呀，坏了。”是一个年岁颇大的女人声音。 “你妈 的吓老子一跳。什么坏了。” “是不是开枪打伤老 胡的那个人寻来了。” “卧槽，不会吧？老 胡你尾巴这么不干净？”陌生男音质问道。 被称作老 胡的中年男人，当时不仅受了枪伤还受了惊吓。仓皇逃命途中，哪还能顾及这么多。 但他嘴上可不敢承认，随即大声辩驳道：“绝不可能，要是我带来的，还能等到现在才上门？我屁股干净的很。” “是啊”，第三个男人张口讽道：“老 胡的屁股干净着呢。喷香喷香的，连子弹都上赶着朝上咬呢。” “艹你妈 的马二，要是没有老子撬门，你们能进到这个富得流油的宝地来？居然还敢怀疑老子。老子在坊间混的时候，你们兄弟俩还在穿开裆裤呢！”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另一个女声调解道。 敲门声还在有规律地继续着，之前那个冒失的女声又道：“哎呀，不会是黑尸在撞门吧。” “啊？黑尸来了？这可怎么办……” “慌什么，在这里呆了四五天了，不也没碰见过吗？” “那可说不准，这里可是只有二层啊。” “这该如何是好。” …… 听着里面乱作一团的样子，郎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忙再嘱咐其他人把装备再藏好些，自己随手在墙角的尘灰上抹了两把，涂在脸上顿时有了一副逃难的样子。 林茜和杨晓晓想有样学样，却被郎华想了想，伸手阻止了。 郎华边敲门边喊道：“里面有人吗？快到晚上了，我们几个想到里面避一避。” 郎华听觉敏锐，听到里面有人小声道： “怎么办，给不给他们开门？” “开什么开。别出声，也许他们一会儿就走了。” 事到如今才知道小声讨论，郎华真不知道里面这帮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他适时出声道：“我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了。大哥大姐，给我们开开门吧，我们愿意拿食物换。” “什么，那人说他们有吃的？” “咱们又不是没有，别大惊小怪的。” “这世道，吃的谁会嫌多啊。” “马二你个没出息的。得得，开门吧。再敲个不停，就该把黑尸引来了。” “吱扭。” “怎么着，你说你们愿意拿食物换？” 开门的汉子黑着一张脸问郎华，但在看到他身后的林茜和杨晓晓后，眼睛却是突然亮了起来。 “是啊，大哥。” 郎华露出甜甜的笑，这才有些16岁少年的样子。 他一脸青涩地开口介绍道：“这是我妈、我姐和我妹妹。” 原来只有她们四人来到了这里，郎华将杨本生等人留在了段晴家里，照看那对姐弟。 郎华能表现出如此人畜无害的样子，着实惊了杨晓晓一把。 但她是最熟悉郎华不过的。 于是杨晓晓不由得为这些人“沉痛”默哀，郎华哥哥这个样子……这些人恐怕是要倒霉了。 哀悼确实是做过了，不过这“沉痛”与否，大概就很值得考究。 只是看杨晓晓此刻低下头去，骨碌骨碌乱转的大眼睛，就知道这又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噢，是想借宿。” 男人心不在焉，嘴上回答着郎华，眼睛却像是陷在林茜和杨晓晓的脸蛋身材上拔不下来了。 这时郎华轻声提醒道：“大哥，外面这就天黑了。我们进去说好不好呀。” “啊？噢噢。进来吧你们。” 进到家里，李丽萍不禁立时放松了下来。 灾变以来，她们几人被困在手术室里一周之久，又面临着生死威胁，直到现在回到熟悉的家里面，她才感到是真的逃出来了。 这间普通的三居室，是李丽萍和杨本生二十年婚姻的见证。在那起初创业的艰辛日子里，他们节衣缩食数年才还清贷款，最终完全拥有了这个小家。 昨晚在医院获救的那一刻，她和杨本生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欣慰。 此次回来，郎华特意嘱咐她，隐瞒自己的房主身份。 虽然李丽萍不明白用意何在，但灾变后的种种早已明证——她可以完全将信任交付在这个养子身上。 一句尖锐的女声将李丽萍从感怀中拉了回来，让她禁不住皱起眉头。 “吃的呢？怎么，想白住啊？” 这个中年女人是那个老 胡的老婆，其他三人则是一对青年夫妻，以及男人的弟弟。 两家人在灾变前就是臭味相投的酒肉朋友。灾变爆发后在商业街的尸潮中逃过一劫，转头扎到小区里想找个藏身的地方，好巧不巧碰在一起。又正好被老 胡撬开了杨家的门锁，郎华灾变前准备的物资便成为了他们的私有物。 杨本生虽有积蓄，却并未在房产上多花过什么心思。 家里的房子就在二楼，隔音又差，不久前郎华躲在阳台下便将几人的来历听了个仔细。 “有的，有的。” 郎华从身后解下背包，直接推到几人跟前。 把拉链一拉到底后，他说道：“我们就这些了，付你们三分之一，让我们住几天好不好？” 说罢还忽闪着眼睛睫毛，装作一只乖巧的正太…… 杨晓晓躲在人群最后，狂翻白眼。 事实上背包中的食物种类繁多、数量也大，即便是只有三分之一，也早就超出了老 胡几人的心理预期。 但一上来就把家底跟人抖了个空，如此傻小子模样的行为，让林茜颇为不解。 自打四人进门后，那兄弟二人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体，让林茜觉得浑身不舒服。 那个老 胡更是半趴在沙发上抬起头来，猥琐地笑着：“姑娘，你爸还挺能生啊。” 而后视线还在杨晓晓和李丽萍身上晃个不停。 郎华似是无意，前跨一步挡住了几人的视线。 他请求道：“大哥，我们能留几天吗？过几天我们就走。” 那对兄弟里的哥哥，倒是遮遮掩掩地说着：“没事，多留几天也没事。” 他老婆闻言在他脚上狠踩一记，高声道：“留什么留，我们家里可不能让外人常住。” 郎华身后的几人分明还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她扫了一眼后指着地面说道：“而且你这也太少了，打发叫花子呢？” 中年女人也跟着搭腔：“就是，还三分之一。全给我们还差不多。” “我们也要吃东西的呀。”郎华看起来颇为为难。 “得。”年轻女人在郎华脸上扫了又扫、看了又看，盯得他寒毛发痒。郎华逐渐感到面皮发烫，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末了，她最后道：“就当我们发善心，只拿出一半来好了。同意你们留下住吧。不然你们就拿着吃的滚出去好了。” 年轻女人看向郎华几人：“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外面什么世道你们也清楚。物资也只是身外之物，小心有命拿没命吃！” 这时老 胡的媳妇，那个中年女人抢着插嘴，补充道：“这一半还得我们自己挑才行！” “好……好吧。”郎华犹豫片刻后答应了。 这个年轻女人说话管事，看来就是小团体的领头人了。 郎华如此想到。 …… “该死的！” 杨晓晓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就气得要死。 那些混蛋居然敢像盯一块肥肉似的盯着她，眼中的欲望根本没有丝毫收敛。 真不知道，之前像他这样的那个朝三刀，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吗？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要不是郎华哥有话在先，我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嘘。”郎华打手势。 看着杨晓晓抬脚就踢翻了屋里唯一的塑料凳子，他忍不住轻笑起来。 “好了，好了。以和为贵，忍一时风平浪静嘛。” 杨晓晓闻言眨了眨眼睛，倒是不再折腾了。 她本就是做给郎华看的，可是如今得到这么个答案，倒是让她觉得需要再思量下。 以和为贵？见鬼去吧。 这种话也就茜姐和萍妈会信…… 杨晓晓表面上消停下来，心里却不知已经吐槽了多少遍。 她嘴上不依不饶道：“可不是只是我呢。那几个色鬼也没少瞟茜姐，茜姐你也很生气吧。” 生气？为何不气？ 此刻林茜的眼底，在郎华都注意不到的地方，一层红芒逐渐泛起。她陡然感觉到一阵烦躁和心悸，却只是强压下这份不适，向杨晓晓摇摇头。 “的确让人感觉不舒服。”林茜说。 “唉”，李丽萍坐在床边叹气道，“是啊，现在的人，怎么连点礼貌都不讲的？” 她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就算房子是咱家的，收留他们住下避灾，甚至分给他们些吃的也没什么的。灾难中人们互相搭把手，本就是该做的。可他们却是这么个态度……唉，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刚进门时郎华不让说明实情，现在要是再开口，也只会更加激化矛盾罢了。 “呵呵呵，没事。反正我们不会在这里呆很久的。” 郎华干笑着，开导其他人。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84章 贪心不足 郎华干笑着，转头向李丽萍问道：“萍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的。我本就是大夫，从昨晚逃出来到现在体力恢复不少了，只要再睡一觉便好。” “这样就好。” 郎华点头，取出一瓶觉醒药剂递给身旁的杨晓晓。 他吩咐道：“这支觉醒药剂你拿给萍姨服下，正好就让萍姨，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吧。咱们三个先坐着歇息下便好。” “嗯。” 杨晓晓乖巧地接过药剂，伺候躺在床上的李丽萍服下。 还有两份PDG1型觉醒药剂，早在两伙人分开时便交给了杨本生和林文金他们，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也都已告知，倒是没什么要他担心的。 郎华思索着，在书桌下掏出一件笔记本电脑，简单输入密码开机运行。 “萍姨，人体自使用药剂后到成功觉醒能力大约会在一小时内完成，从能力产生到基本掌握起码也要一天。” 他最后嘱咐道：“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休息。为了配合药剂改造身体，晋阶和能力萌发阶段，人体应睡眠或静坐不动、减少干扰。不然不仅前功尽弃，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的。” “好好，小华你在路上说过，我都记得的。” 李丽萍点头答应着。但她转眼又坐起身子来，被杨晓晓按回床上才只好躺着说话。 林茜看得哭笑不得：“萍姨，才刚说了您就忘了。” 李丽萍也颇为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要不你们也来床上挤挤吧。地面上多冷，不是个休息的地方。” “不用的，萍妈”，杨晓晓故作豪气地拍拍胸脯道，“我们三个都是能力者，之前消耗的那一点体力算不得什么。” “哎，那就好。” 说罢李丽萍就老老实实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根本就不是她之前所说的“恢复差不多了”的样子。看得郎华禁不住皱了皱眉。 但更叫郎华皱眉的是这间屋子。 原来他们正是被分到了末世前郎华的卧室里。 狭小的卧室只有十五平米，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把塑料凳外几乎什么也没有。这样的屋子里塞四个人，也亏得那帮人想的出来。 不过住在一起也好，郎华还放心些。茜姐和晓晓的战力自不是问题，但要谈到末世里的与人相处，从郎华的立场上来看确实放心不下。 灾变之后的地球世界怪物横行，普通人随时都会有丧命的危险。但真要说最危险的，还是与你的人类“同胞”相处的时候。 社会秩序崩坏，律法失去约束效力，道德准绳也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抉择前久经考验。 原本被压抑的，人性中的某些成分，暴戾、自私、诡诈……在这末世中一个不漏地全冒出头来。 本就无恶不作的人渣会更加无法无天，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正人君子，也会在夜晚为了一块面包而置人于死地。 包括他郎华在内，能靠自己活到末世十年的人中，没有一个会是好人，自然也没有一个会是善茬。 前世的种种早就告诉过郎华：好人在末世里是稀缺物种，灾变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世道一口吞成濒危。 这不仅是一条定律，更是一件早已上演过的事实。 郎华不想身边的人去验证，用鲜血或者用生命。 …… 眼看李丽萍睡下了，林茜忙拽过郎华来。 她悄声问着：“我们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拿走藏在屋子里的物资嘛？可你看看，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郎华在刚进屋子时就发现了。 之前储备在卧室里的物资，角落里堆积的食品、饮水和工具箱全都不见了，料想是被这群人给瓜分了个干净。 就连放在明面上，有数的几把武器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琳琅满目的锻炼设备，还闲置在原地无人问津，让郎华禁不住嗤笑一声“目光短浅”。 “嗯，看样子是被那些人拿走了。” 听着郎华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显而易见的话，林茜倒是急得不行。 她焦急问道：“这可怎么办？到你说的那个秘密基地，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郎华这时走到床侧，掀开一个小夹层，果然发现了没被取走的部分武器。 三把滑轮虎式手 弩、一盒专用箭头、三盒射钉弹，还有四把三棱军刺。 那么其余那些，便是落在对方手里了吧。 “冷钢自锁弹簧 刀五柄、没有弹药的射钉器、剩余的一把气压钢珠手枪……” 郎华盘算着对方手里的装备数目，逐渐露出一丝笑意。 杨晓晓这时凑过来咯咯笑着：“哥你好奸诈哦。在家里居然还要藏起来一批装备。” 郎华把玩着那只手 弩，不以为然道：“狡兔还有三窟呢。难道你哥我还不如一只兔子？” “嘿嘿，郎华哥哥最厉害了！” 这时林茜也过来瞧上一眼，像是恍然道：“怎么？小华我们就带这些走对么？至于食物的话，有我们三个能力者在，倒也算不上问题。” “当然不是。”郎华摇头。 “我回来，自然是要全部拿走喽。” 此时笑脸浮现、越开越盛，郎华如是说道。 …… “砰砰砰。” 几声像是用力踹门的敲门动静响起，在这种刚刚入夜的时候，凸显得尤为响亮。短促且巨大的声响，震地李丽萍在睡梦中都眉头紧蹙了起来。 郎华面色一沉，手中匕首脱飞出去，整只嵌入橡胶人靶的后腰中，仅剩一截刀柄悬在外端，伴随着人形立靶晃动不停。 郎华揉揉脸颊的肌肉，将仿佛要杀人般的表情拍进骨头里去藏起来。想要恢复到下午时那个傻小子模样，需要他的一些努力。 在门打开的前一瞬，杨晓晓眼疾手快把立靶扶稳推到了墙角。 “开门怎么这么慢？”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令人生厌的马脸，来自二兄弟中的弟弟。 “怎么？真拿这里当自己家了是不？” 姓氏是马，脸型还拉得老长，像是张马脸似的，真是又够搞笑。 郎华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陪笑道：“哪能啊，马二哥。我刚才是打了个盹儿呢。” 恭敬顺从的回话，是那个马脸老二想听的。 但他嘴上倒还依依不饶道：“还把门反锁，真是的。借住就该有个借住的样子，明白吗？” “是是，我们明白的。要不是您好心收留我们，我们肯定被黑尸群啃到连渣儿都不剩了。” 对方颐指气使道：“你知道就好。” 自马老二敲开门后，林茜脸色愈加阴沉。 听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口反驳：“这里可是有女眷的，男女有别不懂吗？” 杨晓晓也撇嘴道：“就是，而且萍妈还在休息呢，你这个人也不知道小声点。” “休息？” 马老二突然被呛，面上升起一层薄怒冷笑道：“傍晚时候她不是挺精神的吗？休息什么休息。” “马二哥，咱们还是出去说吧。” 郎华说着把他推出门去，带上了房门。 被推出门去让马老二颇为不爽，他用手指隔空点着郎华的鼻子不满道：“什么男女有别，这小子不也是个男的吗？” 杨晓晓抢白道：“这怎么能一样？” 所幸令马老二兴奋的是，林茜她们也跟了出来。 他把视线挪移到杨晓晓、林茜那边上下打量着，微微失望的样子。 从进门开始，郎华那小子就不识趣地挡在自己面前。现在林茜、杨晓晓主动从郎华身后站了出来，衣服却还穿的严严实实，倒是令他兴趣缺缺。 明明就是挑在这个时间进来，可这两个美人儿哪有丝毫更衣睡下的痕迹。 想到这里他似乎察觉了什么，便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噢，是不是这间小屋子挤不了你们四个人。咳咳，我那边床还挺大的……” “你想说什么，麻烦快一点。我们还要休息。”林茜实在是不耐烦了。 马老二却还是不肯将话头放下。 “二位姑娘不要误会，你们可以在我房间的床上挤一挤，好好休息下。毕竟这几天在外面肯定没有安心合过眼吧。” “这倒是。”杨晓晓点点头，露出一副赞同的样子。 但她转眼又好奇道：“那请问我们住了你的床，你……住哪里呢？” 小姑娘目光单纯，似是真心实意地为他苦恼，马老二逐渐有些局促。 “该不会是，你也想跟我和茜姐挤一挤吧。” 杨晓晓拉长着话音，向着马老二忽闪着眼睛。 “不不不，看姑娘你说的什么话。”马老二连忙摆手道，“我身强力壮的，打地铺就好了。” “那就是说，夜里你也要待在屋里咯？”杨晓晓看向他，忽然眯起眼睛。 顿时马老二便感到，自己被一道锋锐的视线包裹环绕了。但以他的角度，还不能理解这种感觉的根源，所以便把它当作错觉处置了。 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马老二还是想试一试。 于是他试探着开口：“这个嘛，你看。末世里危险无处不在，我留在屋里也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不是？我也是用心良苦……” “保护？哈哈哈，居然要保护我们呢。” 杨晓晓禁不住嗤笑一声，抱着肚子几乎就要笑得胃痛。马老二的歪理邪说顿时便进行不下去了。 还未等他再度开口，林茜便沉声道：“说够了吗？说完就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你！”马老二接连被抢，当场气结。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85章 得寸进尺 在此之前，郎华都静静站在一旁没有插话，旁观着整个事态的发展。 其他三个人也好似忘记了他的存在。 直到马二情绪即将爆发的前夕，郎华才一把拽住他，做出看似抱歉实为驱赶的举动，推着他向远处走去。 郎华边走还边说：“马二哥，今天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明天再说。哈哈哈哈。” 谁料马老二却挣开他的手，怒声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我此次来就是给你们传个话。我大哥说了，明天还想借住的话，就早上把当日份的‘租金’交上来。不然你们就搬出去吧。我们虽然心善，却也不是什么以吃亏为乐的滥好人！” “你什么意思？” 杨晓晓惊叫道：“下午不是已经给了你们一半的食物吗？” 马老二笑道：“那只是今日份的而已。” 现在的马老二，就是想看到郎华他们吃瘪的样子！如此才能让抵消他刚才所承受的屈辱！ “当时你们可没这么说过。”林茜的话里蕴含一股怒意。 马老二张口驳道：“现在说很晚吗？搞清楚你们自己的身份。我还是开始的那句话——借住就老老实实有个借住的样子！” 郎华苦着一张脸，反问得有些委屈：“另一半也交给你们，那我们吃什么？” “我管你吃什么！” 马老二叫道，唾沫星几乎都要飞到郎华脸上了。 “而且你们其他的背包，不还鼓鼓囊囊的吗？当老子瞎呢？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吧？” 马老二说着，眼神示意房间角落。 他倒也不是一无是处。那些就近堆放的背包，早在之前郎华开门的时候，就被他一眼看到了。 说完马老二身体一转，紧接着大步流星地走远了。根本不给郎华他们留一丁点解释的机会。 看着远处的背影，杨晓晓愤然道：“他们难道是周扒皮吗？榨干我们的给养，这种行为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林茜虽然没说话，但垂在身侧的秀拳紧握、青筋毕露，早已暴露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郎华听了杨晓晓的话，心里却摇摇头。 周扒皮？谋杀？这才哪到哪。 这种事如果真要他来做，或者随便换一个末世十年的独行侠，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杀了郎华四人。 主人一死，东西自然易主。 物资完完整整地落到自己手心里。哪里用的着威逼利诱这样的麻烦事？ 低级且效率低下的手段，迟早会在末世洗礼后，渐渐更新换代。 残酷的世界中，生存其实也很容易。 无非是更有效率地杀人，淘汰掉无数弱者。整合资源、抢占生存空间，最终逐渐变得强大。 不过这种事对现在的林茜和杨晓晓来说，显然是不可理喻的。 但思想觉悟的革新，理应跟上时代才是。 “好在，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了。” 郎华如是想道。 第二节 听着远处几声脚步，郎华低声对二女道：“来了。” 来的人是老 胡。 老 胡无疑是一个幸运儿，“降临日”孢子黑雾爆发后，成功避免尸变而成为了一名进化者。 但强大的恢复力，可不是他们这些低阶普通进化者，就能拥有的身体属性。 所以白天时的枪伤，仍为他的行动带来些许不便。 老 胡唯恐大腿伤口开裂，走路一跳一跳的样子，看得郎华心里发笑不停。 林茜和杨晓晓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在目睹了库房女孩那件事后，心里对这个人存有厌恶肯定是免不了的。 不过老 胡本人自然毫不知情。 毫无察觉的他，摆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望向杨晓晓 他说：“我起夜时偶然撞见姓马的那个小子往这边过来，就跟来看看。怎么样，他没有难为你们吧？” 萍水相逢听到这一席话，自然是该感动的。 无奈郎华几人早知他是个什么货色，自然也就能做到古井无波。 但杨晓晓还是做出万分委屈的模样，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向老 胡好生抱怨了一通。 “这样啊”，老 胡转转眼珠，“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 杨晓晓立时撒娇道：“老 胡叔，你就告诉我们嘛~” 这一下连郎华都心惊的要命——三两句话的功夫，两个人就已经这么熟了吗？ 老 胡这才开口：“‘租金’自然是不能少交，但却是可做开源之水嘛。” 郎华故作为难道：“难道要我们去外面的24h超市里收集物资？那里可是有黑尸的。” 林茜冷声道：“想让我们为你们白白‘打工’？你们倒是好打算！” “此言差矣。”老 胡丝毫不以为杵，“我老 胡也是不愿意看着各位冒这个险的。其实这间四居室里的物资，比你们能想象到的，可是要多得多。” 郎华和杨晓晓同时在心中撇嘴——这我们可比你清楚多了。 “然后呢？”林茜开口，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我们同为人类，自然是要互帮互助的嘛。你看我这也受了伤，需要人照看。姑娘你们母女平日里，出个人在我的起居上多费点心。我来付给你们吃的，作为报酬。你看这不就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他还诱惑道：“兴许表现的好，我一高兴，你们这几天的吃住可就不愁了。姑娘，好好考虑考虑吧。” “然后我们就被你捏在手心里，任你予取予夺了是吗？” 好似隐形人的郎华，冷不丁冒出一句，倒是吓了老 胡一跳。 但他立马便要反驳：“小兄弟，你不要把人想的这么坏嘛。我老 胡是真心想要帮……” “姓胡的你个天杀的，你在干什么？” 老 胡媳妇，那个中年女人，突然推开他们那边的房门，向这里喊道。 老 胡还未等反应过来，竟被女人揪着耳朵带回了屋子里。未说完的话也就没有了后续。 杨晓晓她们本以为一切就此结束了，谁料那女人没过半分钟又冲出门来，来到林茜面前叫喊着。 她指着林茜的鼻子，唾沫飞溅道：“小贱人，没人要的婊子烂货。勾引男人勾引到老娘头上来了？” “你给我听好了。就算是你上赶着送，把自己扒光了爬到男人床上去，也别想在我们这里拿走一粒粮食！”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今天我就替你爸妈好好管教管教你，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 她高高抬起巴掌，却没能落下来。 原来是郎华抬手捉住了中年女人的手腕。 “管教？你有资格吗”他寒声道。 郎华本欲静观事态发酵，但他没料到的是，这女人竟是什么都敢说。 好一句“有娘生没娘教”——这简直伤到了林茜心里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林茜幼时丧母后，虽说杨林两家关系莫逆，李丽萍多年来待她如亲女儿般，但终究也不是真正的母女。 生母这样的角色，向来是很难有别的人可以替代…… 怪不得林茜连愤怒都忘记了，整个人微微颤抖、失魂落魄起来，完全出乎了郎华的预料。 他不愿再袖手旁观了。这次他真的动了杀机！ 郎华的话冷冰冰的，听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少年手掌分明并未用力，却像是一直铁质鹰爪，牢牢钳住了她的胳膊。 左右动弹不得，中年女人逐渐害怕失声、不知所措。 还未等她再说些什么，众人身后的卧室门却被人打开了。 出来的人是李丽萍。 “萍姨。”郎华敛去杀意，低声道。 “萍妈。” 杨晓晓却是关心则乱，唯恐出了问题，忙问：“是不是他们打扰到你了？” 中年女人自然是听不懂所谓的“打扰”是指什么。 郎华身为二阶能力者，五识通明敏锐，却是分明又感到周身的空气中多了些锋锐的怒意。 但李丽萍只是摇摇头，拉过林茜来揽到怀里。 她对杨晓晓轻声道：“无妨，我很顺利。” 林茜也慢慢在李丽萍的臂弯里安静下来，看上去情绪稳定了许多。 杨晓晓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转过身来的她面色不善，看向中年女人意味莫名。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李丽萍开口道。 “老 胡家的，我们实话跟你说吧。我们本就是这家的房主，灾变后被困在别处，此次回来亦并非要呆很久。” 杨晓晓记起郎华的打算和嘱咐，惊呼道：“萍妈。” 李丽萍却向她摆手：“无妨，我相信即便是在这种巨变之后，人们也还是可以讲道理的。你说对吗？老 胡家的。” “你……你。” 中年女人突然听到这样的真相，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末了，她突然想到些什么，于是质疑道：“你怎么证明？怎么证明你是这房子的主人？” “哟”，郎华讽道，“现在不坚持这里是你家了吗？好一句‘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的’，不打自招倒是很有意思。” “我……我……。”女人又气又急、憋红了脸，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你不用怀疑”，李丽萍坦言道，“房本、户口本都在主卧的床头柜里，也就是马家老大住的那间。我们几个此次回来，本就是为的取走一部分的必须物资。” 她看向对方：“灾变突发，人类已遭大难，余下的人更应该互相帮扶。即便是你们这样苛待我们，我也愿意留一部分物资给你们。” “但现在，我不想再见到你这张脸了，立刻给我滚！明早给我们一个满意地答复！” 李丽萍声调突然拔高，气势上的压迫也似乎随之水涨船高，惊得中年女人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 在郎华这两年的印象里，李丽萍向来以温和待人著称，在单位和邻里间也从未动过火、吵过嘴。 如今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只能说明她是真的生气了。 前所未有的愤怒来源于前所未有的失望，更来源于林茜所遭受的不公。 当一颗星火燃起，火势凶猛、燎原一角。 某位“铁石心肠”的少年，此时想到的却是…… 这还不够。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86章 东西 目送着中年女人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房间里，郎华几人也陆续进屋关门。 至于之后老 胡夫妻俩的怪叫，半夜敲击主卧房门的巨响，则都被他们自动忽略了。 “哥你本就是想让他们更加嚣张对吧？这可瞒不过我。”将郎华拉到角落的杨晓晓悄悄说道。 事实上郎华根本就没想瞒着杨晓晓，目前她和杨本生、林文金的觉悟还好说，不用他多费心思。 杨叔、林叔他们为了家庭，在社会上打拼多年，很多事郎华不用多解释他们就能理解。 问题最大的是萍姨和茜姐。 另外，一旦己方不再像开始时那样毕恭毕敬，回复到正常的态度，马家兄弟那伙人不满情绪只会更加深厚。 他知道这些道理，自始至终都知道 因为罪恶是需要滋长的，而往往更大的恶在萌发的初始阶段，看起来可并非那么凶残。 永远不要考验人性，说的便是这样的道理。 因为人性向来经不起考验，一次也不行。 虽然以郎华的能力，这批物资对他来说并非必要。但对于末世里挣扎进化的普通进化者，这批量大质优的食物和武器，可比人命还要金贵的多。 或许在进门时，便获知了萍姨她们时房主。这帮人之后会变得恭顺许多。当然，也可能仍会想些背地里的阴谋吧。但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郎华不会接受。 他的目标向来十分明确。 李丽萍、林茜她们现在见的更多，未来只会犯错更少。 而更低的犯错率，代表着更高的存活可能。 “你别想否认哦。我可是天才少女杨晓晓。”女孩仰起下巴，露出一段雪白葱颈，像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想让他们更加嚣张？差不多吧。” 想到这里，郎华问杨晓晓道：“那你当时气不气呢？” “当然气了，气得我牙根直痒呢。” “那不就对了。” 郎华缓缓说道：“晓晓，那你记住一句话。在末世里，一个人杀掉另一个人并不需要多么完善的理由。在末世里讲理，只会吃亏。而吃亏多了，就会死。” …… 末世中的黑夜缺少灯光，在老 胡夫妇的叫嚷平息后，整间公寓很快安静了下来。 但这份静谧还未持续太久，就又被一阵短促剧烈的扣门声打破了。 “咚咚咚！铛铛铛！” “艹尼玛的，半夜敲什么门！别敲了，来了！” 开门后，马大的媳妇，也就是谢莹。她揉着眼睛疑惑道：“老 胡家的，还有老 胡。怎么是你们两个？” “弟……弟妹啊，出大事了。”中年女人说话磕磕绊绊的，像是受惊后魂不附体的马匹，手脚胡乱挥舞。 马家老大被半夜喊醒的不满仍未消散。他带着怒气揶揄道：“大事？能出什么大事？你家男人这不没死吗？” “你！”老 胡气结，但被媳妇扯了扯衣角才生生把怒气咽了下去。 他看向马大认真道：“马家兄弟，真的出大事了。快把你弟弟也叫上，咱们得商量商量。” 谢莹闻言敛了敛眉梢：“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隔墙有耳，咱们还是进屋说吧。”老 胡道。 可是马大还是一脸不情愿：“还让我去叫人，你算老几？” 谢莹拿胳膊肘捅一捅他的胸膛。催促道：“快去。” 第二节 今日傍晚6时，小区一角。 一处棚户孤独地伫立在这里，和紧邻的高楼大厦比起来，这个地方结构简单粗糙。石棉瓦在屋面随意搭叠，像是拾荒者暂居的危房小屋，看起来相当不牢靠。 此时屋内的外间板床上，盘坐了一个人影。 林文金向着那人问着：“生哥儿，感觉怎么样？” “成了。” 杨本生遽然睁开双眼，双眸之中似有精光流转，又好似有水波荡漾，如同两口深潭，看得林文金不禁微微恍惚。 “很神奇的感觉。”杨本生补充道。 “怎么样，叫什么？什么类型的？”看林文金这样子，竟是比他自己觉醒能力时，还要兴奋的样子。 “水系吧”，杨本生闭目回忆着，能力激发时的那种感觉，“叫做‘水逆’。” “名字倒还怪怪的。” “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它就该叫这个名字。”杨本生揶揄道，“你还说我，你的‘金沙’和‘星火’还不是更中二？搞得和年轻人似的。” “咳咳”，林文金岔开话题道，“还有呢？‘水逆’之外呢？” “没了。”杨本生颇为无辜地眨眨眼睛。 “没了？” “没了，你以为谁都向你林大老板一样运道齐天啊？一觉醒就是金火双系。” 杨本生拍拍老同学的肩膀，不以为意道：“有这个我就很满意了。好在不是一个废能力，或者干脆什么能力都没有。这么大年纪了，不要拖他们年轻人的后腿才好。” “啊？我这不是看小华初次觉醒就是双技能，然后我这也是，还以为挺常见的呢。”林文金不禁泄气起来。 但他转而又在杨本生背上拍一记，笑骂道：“刚过四十岁，怎么一副七老八十的口气？你自己的事也不知道着着急。” “知足常乐嘛。”杨本生笑道。 “水逆、水逆，怎么越听越耳熟起来？” “怎么林大老板”，杨本生调笑道，“你还觉醒了第三个技能不成？” “去你的吧”，林文金当胸给他一拳，笑道，“我是真的感觉耳熟。” “噢对了，不就是那个‘水星逆行’嘛。我当年做生意时候没少关注这些玩意。就算不谈这个占卜迷信，水星这东西特殊的很，信息干扰方面有影响的……” “我知道，你还在办公室里供了尊菩萨不是。人家做生意的都供财神，也就是你特别。” “我这不是受生哥儿你影响嘛。人啊，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钱不钱的那不都是身外之物。”林文金向杨本生挑挑眉毛。 “得了吧。”杨本生调侃道，“你林大老板钱多到没处放了，自然不用烦恼喽。” 不过杨本生转而又叹口气道：“唉，可惜现在末世爆发，那些‘身外之物’可是全都一夜成空了。家里继承来的尚且不论，这里面可是有很大一笔，都是你这些年一点一滴打拼下来的。这可都是你的心血啊。我还记得你那年自己在……” “不用说了”，林文金抬手递根烟，阻止了他，“只要茜儿平安无事就好。被困在手术室那几天，我……我……” “我懂的”，杨本生宽慰道，“不知道晓晓和小华的消息，我私下里也是心如油煎。” “我当时简直想，打开门一路冲回家去算了。可是又怕自己死在半路上见不到茜儿最后一面……” 林文金叹一声，一搓手指，瞬时腾起一颗豆粒大小的橙红火苗，手指翻转间便给二人点上了烟。 “你这能力有点方便哈。”杨本生不禁感叹。 即便是他自己也觉醒了一项能力，见到林文金使用进化能力时，仍然会感觉惊奇不已。 黑雾、黑尸、进化者、能力者……灾变后的世界已经完全不能用常理来看待了。 两个小人在另一张床上沉睡，杨本生看一眼，转头轻声道：“老林，咱们去门外抽。” 那是段晴和她的弟弟。 在四人来到杨家公寓之前，郎华安排杨本生、林文金留在了段晴家里照看那对姐弟。 杨清嬅和另外两位护士女孩，也在隔壁屋子的椅子上半睡半醒着。 本来她们是死撑着不肯入睡的——在经历了“逃离医院”事件后，她们三个尤其不放心当前藏身的这处棚屋。而且还是在郎华、林茜、杨晓晓这三个高战力角色缺席的情况下。 “小华这孩子，还真是幸亏有他了。”杨本生深深嘬一口香烟，喷吐烟雾欣慰道。 “是啊。小伙子真的不错。知恩图报，有勇气也有智慧。” 林文金亦感叹道：“在这末世的关口，任谁能从城外赶回来救人？九死一生的活计，再莽撞的小子也干不出来这样的事。” “小华的性格沉稳，我相信他有过考虑的。”杨本生弹弹烟灰，点头道。 “是啊，所以说真不亏你和弟妹，拿那小子当亲儿子养。” “如果小华是个普通人”，杨本生沉吟道，“我倒宁愿他不要回来才好。在现在的沙市3区，老林你那句‘九死一生’可真是太对了。世道大变，活着不易啊。” 林文金同意般点点头，而后口 唇微张，一个环形烟圈便飘了出去。 杨本生看他颇为享受的样子，奇道：“林老板你不非古巴雪茄不抽吗？今天怎么用上这种货色了？” “嘿嘿”，林文金在黑暗中向他咧嘴一笑，“今时不同往日嘛。你不也戒了好多年烟了。怎么我一递给你，你就接了？” 此时杨本生也吸完最后一口。 他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摇头道：“当年刚入行时候，熬夜做资料把人愁的半死，自然抽的也凶。后来……” “后来为了和弟妹要孩子嘛，这我知道。” “然后就没再捡回来。”杨本生摊手道。 “生哥儿我是真的服你。说戒就戒，比我可强多了。我都快戒了三十多回了……” “哈哈，你……” 杨本生忽而变了脸色：“老林把烟灭了！” “怎么了？”林文金立马扔在地上踩灭了烟蒂，转头看向他。 虽然心里疑惑，但他对杨本生的吩咐倒是深信不疑，。 “噤声！” 杨本生伏低身体，屏息侧耳倾听着： “远处……恐怕有东西过来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87章 绝杀 此时正值傍晚的6：30前后，北方的冬天太阳早就下山了。再加之空气中黑雾浓度上升、扰动不止，根本就是漆黑一片。 “还在靠近吗？”林文金悄悄道。 杨本生并不答话，面色严肃，向他微微点头。 林文金奇怪道：“怎么回事？我们已经清理过四周，根本没剩下哪怕一只黑尸。” “烟。”杨本生道。 “火光引来的？”林文金恍然，转头低声道，“可我们已经灭掉了。” “没用，太晚了。”杨本生摇头补充，“别忘了，还有我们身上的味道。” “这家伙目的不明，或许是为了觅食？”林文金猜测道。 “难道要引开？”他继续分析道，“听动静像是只有一头，总不能是想全歼我们。” 杨本生却面色郑重：“就怕引不走。” “那怎么办？”林文金担忧，有些焦急。 “肯定不能跑。这里的人可不止我们两个。” “没错，这畜生拦不住我们，恐怕就要把心思打到其他人身上了。” 杨本生咬牙道：“老林，快去把两个孩子喊起来，叫他们先藏到里屋。还有清嬅和那两个姑娘。快去！” 片刻后，林文金动作很快，去而复返。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几小薄片生铁，双手手指轻轻搓动。随着他手腕一抖，便有两枚袖珍的火球脱手而出，向前方两侧甩去。 微型火球包裹“铁汁”熔液，落在地上溅起一片火星。微小铁屑在半空中迅速燃烧冷却，像是豫晋地区源远流长的民俗“打铁花”，瞬时便照亮了前方雾气中的那一片空地。 在林文金几乎不能反应过来的空隙里，一个黑影自右向左窜了出去，再次深入至浓雾中。 “生哥儿，看清楚没？是什么东西？” 杨本生微微摇头，视线却紧紧盯着前方道：“太快了。只看到一个黑影跳到左边去了。” “不像是黑尸，也不是人。”杨本生咬定道。 林文金低声道：“要不要先退回屋里？你我暴露在外面，无遮无拦、敌暗我明，太被动了。” 杨本生却道：“不，若不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家伙，我们今晚才是真的被动了。那个家伙肯定会试着扑击一次的，现在对它也是很好的机会。我想它不会错过的。” “我来对付它。”林文金警惕地看向四周，“你刚觉醒能力成功，尚未熟悉完全。” “我有个主意”，杨本生快速地说着，“阿金，你配合我。” “打铁花”导致的短暂明亮，很快便熄灭无踪，整个环境再次陷入黑暗和沉寂。 在称呼上，更多时候杨本生是戏谑地喊他为林老板。 “阿金”这个称呼几乎要追溯到他们的学生时代。那时他们相熟的几个男同学间关系亲近、感情赤诚，虽在之后渐渐断了联系，却留下过不少回忆。 二十多年过去，杨本生再一次喊出这个“称呼”，除却亲近之外，更多还代表一种郑重。 险境当前，若想博得一线生机，安然无恙地渡过难关，非他们兄弟二人合力不可。 林文金不再多言。他默契地与杨本生背靠着背，关注着另一个方向的动静。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黑雾中突然响起“沙沙”的声响，而后又没了声息。林文金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声音的来源地。 不料却在他的身后方位，传来了破空声和蹭地声！ 那是杨本生面对的方向！ 就在这时，杨本生喊道：“老林，火球！截停它！” 说完杨本生便立即蹲下身子，而林文金正在这时转过身来，看都没看便向正前方施放进化能力。紧接着，十数只小火球呼啸而出，几乎铺满了一个平面。 火球规格极其微型，意在威慑。 果不其然，那“东西”是个活物。在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火球高温后，它刹停在了原地，生生与火球平面避了过去。 竟是一只黑色大狗。分明是小区中明令禁止饲养的大型犬。 而且看其样子，恐怕比之末世前的样子，还要粗壮许多。 厚实的毛发贴在它身上，那只黑色大狗目露凶光，盯着二人。残余火光的辉映下，甚至可以看到那狗嘴中滴到地上的涎水！ 杨本生也毫不迟疑，事实上，在破空声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为这个技能蓄力了！ “水牢，给我现！” 杨本生低喝一声，右手五指缓缓合拳，随后周围空气中竟显出一丝水波纹！ 而后一层由五个面组成的水牢帷幕，蓦地出现在黑色大狗周身一米处，将它团团围了起来。 但那组成“水牢”的水面极薄，如同纸片一般，令林文金不禁皱眉担忧起来。 好在那畜生初见这未知之物，竟带了些许恐惧，只知道在水牢面前后退。 但任谁都知道，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的。一旦它失去耐心，或者想要孤注一掷，便要冲破薄薄水面出来了！ 林文金脑中闪过这些个念头只是一瞬间。 杨本生低喝后，便立刻催促他道：“老林，火网！最大功率加到水牢上，快！” 水火向来不容，这样的安排堪称荒唐！ 但林文金出于对好兄弟的信任，出手没有丝毫迟疑。 他竟是一点余地不留，抬手一片火网洒出，如同液体般覆盖到水牢的整个曲面上。 在这时候，林文金才发现那水牢竟然已不再是初始的透明状态，而是更有质感了起来。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水牢的里外两面形成了两层薄膜。 他明白了，肯定是在杨本生的操控下，才形成的这种变化。 炽白色的火焰裹挟高温，炙烤着整个水牢表面。仅仅是在十数秒间，水牢薄膜竟如同充了气的气球般膨胀起来。 杨本生竭力控制，维持着水牢的完整。即便水膜张力本就强大，杨本生也禁不住额角滴汗、双臂颤抖，仿佛在下一秒就会脱力了！ “膜状凝结传热，杨本生你想干什么？” 林文金急了——这种高速加热方式，热传导率可是干燥空气的数倍不止！ 水牢中空气升温迅速，使得变异狗愈加焦躁。但这时它再想突破水牢，感受到的却是灼热的“湿饱和水蒸气”！ 膨胀后的水牢薄膜间中，液态水正在逐渐完全气化！ 不过虽然变异狗又一次退却了，但总是不会坐以待毙的。指不定下一刻它就会孤注一掷冲出来，到时刻如何是好？ 在这时，杨本生即将合拢的手指却猛然张开！ 微微蜷曲的头发三七分开，原本他身着蓝白色格子衬衫的模样，只会让人觉得温文尔雅。此刻杨本生竭尽全力操控技能，进化能量快速运转为肉体带来极大负荷，使得其脖颈青筋暴起，好似狰狞的怪物。 他声嘶力竭地喝道：“蒸汽燃爆，去！” 在那前一刻，林文金注意到：两层水膜中间的蒸汽层，竟然失去了水蒸气应有的乳白色，而变得完全透明无色起来。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竟然是过热蒸汽！”林文金不禁瞪大了眼睛。 在下一刻，整个水牢内轰然爆响，白色水汽弥漫。而那条变异狗，只在哀鸣半声后，就再也没了声息。 原来是杨本生在千钧一发之际，撤去了水牢表面的水膜。 高压过热蒸汽突然失压，在外有火焰、内有低温空气的情况累加下，便突然发生了蒸汽爆炸！ 高温高压下形成的干饱和过热蒸气，温度高达五百摄氏度，断然不是末世前期的低阶黑尸黑兽所能承受的。 不仅生物肢体会在高温下，被迅速破坏消解。寄生在生物体中的孢子群落，在这样的高温下，也同样没有抵抗之力！ “降临日”后，孢子群落与地球土著生物同生共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者形成的全新进化物种，一方死亡便会是整体的终结。 “怎么样？是尸兽还是变异兽？”杨本生喘着粗气，询问前去视察战果的林文金。 他是真的没有力气了，不然也不会就这么一屁股瘫坐在原地。 对方走过来扶起他，回答道：“变异兽，身上没有尸变痕迹。” “嗯。好在是变异兽，有部分智慧，却也是反受其害，贻误了最佳战机。” “它如果不贻误战机，可就是咱们哥俩玩完了。” 林文金笑着，然后继续关切问道：“生哥儿，感觉怎么样？” “还好，只是有些脱力。” “围困和绞杀，也亏得你能相出这种一劳永逸的点子。” 杨本生虚弱地扯扯嘴角：“自然也是冒了险的。” 若非有林文金护卫一侧、压阵相助，这样竭尽全力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次的行动作风，可不像从前的他。 形势逼迫，使他不得不选择孤注一掷。 “晶核我们顾不得取了，连同尸体扔在原地就好。”杨本生判断道。 “还是快些回去隐藏起来吧。”林文金若有所思，“夜里施放火系技能，说不好还会招来什么。” “嗯，你说的有理。”杨本生同意道，“告诉几个姑娘孩子，都不要睡了。也不要搞出动静，能平安无事地度过今晚就好。” 他最后下定主意：“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郎华他们汇合。”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88章 撕破脸 时间回到今日午夜，杨家公寓中。 主卧房门打开后透出些许亮光映在地面上，和漆黑无光的客厅对比鲜明。门口不足一米宽窄，却聚集了不少人。 “什么？老 胡你说那娘们，说她们才是这家的房主？” 马大搓搓耳朵，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追问道：“她们不是来借住的吗？你他妈睡迷糊了吧。” 马二向来唯哥嫂马首是瞻，立马跟上哥哥的话补刀：“哟，老 胡。香喷喷的屁股被咬后，还成了心头病，做起了噩梦不成？” “放你妈 的屁！这是我老婆刚刚亲耳听到的。” “你老婆？”马大还是不管不顾地讥讽道，“那肯定就是你老 胡今晚‘大发神威’，把你老婆整迷糊，整出幻觉了是不？” 马二也笑了：“胡老哥，注意身体。别崩线了才好，哈哈哈哈。” “你！”兄弟二人一唱一和，气得对方吹胡子瞪眼。 他怒道：“闭上你俩的狗嘴！老子在坊间混的时候，你们兄弟俩还在穿开裆裤呢！要不是老子撬开……” “呵”，马大正欲再度开口，眼见谢莹回来进了门，便止住了话头。 “马家兄弟啊，这真的是我亲耳听到的，没有半分掺假啊。”老 胡媳妇旦在几人中间焦急道。 马大转头向谢莹问道：“怎么样？” 谢莹面色难看地点点头：“是真的，证件都在。” “玛德，我给他们一把火烧了去！”马二脸上一急，站起来道。 但他立马又被谢莹按了回去：“做什么？销毁证据？事实在此，我们已经理亏了。” 马大也是怒气难平：“这帮家伙，竟敢耍我们！” 但谢莹并不理他，转而又对中年妇女道：“对了，老 胡家的。你大晚上不睡觉跑去他们门前做什么？可不能就是为了偷听吧。” 说到这，中年女人禁不住猛拍一记老 胡后背泄愤。她气道：“还不是这个天杀的。晚上眼馋那个小婊子，不知道跑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老 胡闻言囧了脸，看着对着自己似笑非笑的马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怒声道：“你看我做什么？你弟弟也不是什么好鸟，我可是跟在他后面去的！” 谢莹皱眉问道：“二子，怎么回事？” “我……我是……” 马二忽然变了脸色，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他这副模样，谢莹哪还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心思。 马大为弟弟开脱道：“是我叫他去的，为的是替我传个话。她们就交出来那么点食物，便想长住下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谢莹开口打断道：“你叫他去，难道你还叫他，挑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去了？” 她转头教训道：“老二啊老二，你说你急什么？进来咱们口袋里的人，还能跑得掉吗？那两个女孩早晚都落在咱们手里，你怎么这么性急！看你惹出来的事情……”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就算二子没闹出这档子事，她们是房主这件事也早晚抖露出来。”马大拉一把谢莹劝道。 老 胡夫妇眼见马家三人吵作一团，根本插不进嘴去。 如今见到谢莹停了话头，老 胡赶忙提醒道：“这帮人进门时怎么不表露身份？藏着这种秘密不说，肯定不怀好意啊。” “这可怎么办啊？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好地方……当家的，你不是说房主可能死在外面了吗？怎么现在找上门来了……”中年女总是一惊一乍的。 老 胡一着急，斥道：“我怎么知道他们还能回来！外面都翻了天了，除了变成黑尸就是被黑尸咬死的。一周见不到人影，不是死了是什么？” 马大厉声道：“我管他是不怀好意，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进了我口袋的东西，岂有还回去的道理！想要我的房子、我的物资，我先杀了他全家！” 这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戾气颇重，带着一股匪气，让人觉得他不是在说笑。 “是啊，现在可不比末世前。这哪里还是吃的？这些物资可比黄金金贵多了。”马二点头表示同意，他向来听从马大的吩咐。 谢莹补充道：“况且黑尸也比‘降临日’那天厉害多了。昨天我在窗口，看到远处有个男人，被跑起来的黑尸扑倒活撕了。” 这可是一件大新闻，中年女顿时惊讶道：“黑尸会跑了？灾变后这才几天。这怎么会……” “那现在外出寻找物资，可就是在拿命换了。危险系数恐怕要上升一倍不止。”老 胡一双“老鼠眼”滴溜溜直转，开口判断道，“就看咱们怎么选了。” 当然像他这种老油子是不会“拿不准主意”的，他只是在拉其他人下水罢了。 马二突然恶狠狠地说：“是他们不义在先，我们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咔嚓！”说罢，他还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和弟弟不同，马大自然能看出老 胡的小心思，更多时候只是不屑一顾罢了。 他冷笑一声道：“选？有什么好选的？杀了他们，保下这批物资，岂不是更简单？犯得着咱们再去外面拼命冒险吗？” “杀……杀人？”几人听到马大的话皆没什么反应，像是默许了的样子。唯有老 胡媳妇，那个中年妇女一脸惊慌的样子道：“杀人犯法的！” “犯法？”马二嗤笑道，“都世界末日了，犯什么法？那还有法？谁来管我们？警察和政府恐怕都自顾不暇了吧。” “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是咱们下的手？”老 胡也肯定道，“末世里死几个人太寻常了。” 中年妇女想起那些黑尸怪物的可怕，忍不住点了点头。 比起把自己送到黑尸嘴边，葬送掉别人的性命显然要更容易些。 没有足够的代价作为约束，他们的胆量空前膨胀。 尤其如今看起来，对方不过只是女人和孩子，能有什么难度和危险性？ 第二节 既然已经决定要先下手为强，以马大的性格自然不会打退堂鼓。 在末世前他就是个不服管束的人，行事作风偏离法度、罔顾规则，带着一股子狠劲。 成家后，媳妇谢莹长相漂亮却十分泼辣，和他也算脾气相投。夫妻二人向来便是同进同退。 可这时的马大，却向谢莹皱起眉头，似是不太理解。 他问道：“进门以来你脸色就怪怪的，怎么回事？” 马大继续说：“理亏的事情咱们也没少干过。解决他们，干净利落点就好了。至于证件，人都没了，证件还有个鸟用。” “不是”，谢莹摇头道，“我倒不是心软了。只是户籍卡上的信息，还是有些对不上。” “怎么？他们不是房主？”马大忽然警惕道。 “这倒不是”，谢莹道，“户籍卡上有那个男孩和他妈，可是没有那两个女孩。” “管他有没有，一块解决了了事。”马大摆手道。 “给，你看”，谢莹递一张卡片给他，“户籍卡上还有一个男人，名叫杨本生。他才是这家的户主。” “可这个男人没在这里啊？难道他们走散了？”马二插嘴道。 “更可能是死了。”老 胡说，“我就不信这一家人连一个出事儿的都没有。末世爆发后世界都乱了，死了少说得有几十亿人吧。” “就怕他今后，会像现在这样找来。”谢莹担忧道。 “怕什么”，马大为这场讨论定下基调，“就按刚才说的办，事后收拾利索些。他不来还好，他要是来了，我也不差他这个刀下鬼！” “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能厉害到哪里去？”马大看着户籍卡上的照片冷笑道，“别说来一个，来十个都不够我一刀的。” 这时沉默颇久的老 胡突然开口道：“先解决那个小子，我总觉得那个家伙别看老实，其实贼的很。” 马二也当即道：“我也看他不顺眼。那我就先宰了他。” 谢莹却冷不丁地说：“留活的” 马二不解地看向嫂子，却见谢莹只是舔舔嘴唇，像是要扯出一丝笑容。 “这个年龄的鲜肉儿，我……很感兴趣。” 她的语气稍显热切，目光透出几分媚气：“皮肤光滑，看起来就十分可口吧。” 见到这个眼神，马二顿时便明了了。 马二知道这种眼神。 他跟着哥哥马大在街上闲逛时，马大瞥见衣着暴露、身材火辣的性感美女时，就是这样的模样。 像是盯上羊羔的野狼，浑身充斥着占有和蹂躏的欲望。 照常理来说，或对常人而讲，谢莹提出这样的要求，都会多少有些突然。 毕竟她本身模样清丽，细碎刘海下鼻梁高挺，笑起来酒窝浅浅，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内里贪色的人。 但或许是他们几人之间互相熟悉，总之包括中年女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没做出什么反应。 因同情一个弱小将死的猎物，而破坏团队间的关系，并不符合老 胡夫妇的立场。 郎华对他们没什么价值，相较而言他们更关心实实在在的收获，以及如何保住眼下的既得利益。 而对于队伍中的最强者，一定的示好自然是必要的。 …… “我有预感，如果能让这样单纯可爱的男孩子，跪在我脚下哭泣。如果能近距离地观赏那种表情，肯定会是一件相当美妙的事。咯咯咯。” 谢莹自顾自说着，表情陶醉于幻想，吃吃笑着。 而马大竟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紧接着沉声开口道：“那对姐妹花，要留给我们哥俩。” 弟弟马二听到这里顿时有些激动，一想到欲仙欲死的日子将要到来，全身血液都禁不住要发热沸腾。 可老 胡却推开他，走到马大面前，不服道： “那我呢？没我老 胡你们能进到这里来？能捡到这样的好事？” 看着老 胡不满意的样子，马大笑道：“你？就凑活着那个年龄大的呗，反正你老 胡 平常不也是荤素不忌嘛。哈哈哈哈。” “就是”，马二也取笑道，“那娘们看起来可风韵犹存，不比你老婆强多了？” 众人的哄笑声中，老 胡被媳妇拧住腰间软 肉，一张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行了。事不宜迟”，谢莹在腰间摸出件什么，交给马大道，“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灯光映射下，赫然是一把格 洛克制式手枪！ 货真价实的装备乌光闪闪，马二不由得眼睛发直。 而老 胡夫妇却故作不在意，视线不敢在枪身上多做停留。 “好，那就杀他们个猝不及防。”接过手枪，马大恨恨道，“老子睡不好觉，他们也别想今夜安稳！” 灯光挡在众人身后形成背光，画面中数张面孔昏暗模糊，是前所未有的扭曲狰狞。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89章 心态变化 几分钟后，原属于郎华的卧室小屋门前，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高矮胖瘦挤在一处，看起来有男有女，约莫是五个人。 “怎么样？”马大这时问道。 老 胡将耳朵从门板上移开，有些不解：“奇怪了，屋里没动静。” “会不会是睡着了？”马二问。 “睡着了岂不更好。”马大冷笑着，“趁他们不清醒，直接绑起来带走。再好好上两天，还怕她们不乖乖听话？” 最有发言权的老 胡，却更加疑惑了：“睡着了也不该这么安静才……” “嘭！” 还未等老 胡说完，马大已经抬脚踹开了房门。 虽然老 胡不喜欢这样莽撞的做法，但无可否认的是，最直接的方法也意味着最简单、最有效率。 自“降临日”后，灾变发生、黑雾井喷爆发，致使孢子群落与10%的人类个体和70%的兽类个体，隐性共生状态加深，从而产生了进化者群体和黑兽群体。 马大便是一位典型的力量型进化者。进化后，他一脚踢出的冲力高达500KG,堪比灾变前的精英运动员水平。 而老 胡则是听力得到极大增强，其他方面和灾变前相比倒是一般无二、平平无奇。 “该死，怎么没人？”马大惊叫道。 出乎意料的情况最让人毛骨悚然，而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有声音来自背后： “真以为我们会躺在屋里，等着你们找上门来吗？” 郎华的声音，他们怎么会不熟悉！ 惊吓中几人不禁身体僵硬，唯有谢莹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开客厅大灯——现在已经顾不得灯光会不会引来黑尸了！ 杨家公寓地处二层，夜里在客厅开灯照明只会吸引怪物们的注意。谢莹他们能活到今天，自然干不出这种蠢事。即便是偶尔打开床头台灯，他们也是要拉上厚厚的窗帘用来遮挡的。 “哎呀，还真热闹呢。” 郎华看着对面全副武装的五个人，继续笑道：“几位大哥大姐，这么晚来找我们干什么呢？” “莫不是想找我切个蛋糕吃？” 他盯着对方手里的自锁弹簧 刀，逐渐收敛笑容，连带声音也冷了下来：“可惜我最近在减肥，各位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 能问出这种废话的，也就只有马二了。 郎华却无视他，盯着持刀戒备的马大和老 胡，继续道：“不过这上好的冷钢刀，当时兄弟我为了淘到它们可是花费不菲，若是用来切了蛋糕怕是太浪费了。” “难道……诸位是想把它，捅到小弟身上么？” 说道最后，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谢莹有些不安，对面的男孩太镇定了，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她心里没底。 马二却叫嚣道：“是又怎么样？你有意见？” “哎呀，我好怕怕呢。” 郎华停顿，看一眼马大夫妇：“所以，你们这就是……干脆承认了？” “知道害怕了吧。害怕就老老实实地跪着爬过来，别让我们费工夫。” 说话的还是马二。 此刻他得意地笑起来的样子，连自己人看了也会觉得愚蠢。 做坏事时被苦主撞破，自然是局面难堪。但若非成竹在胸，人们一般不会开口承认。 落人口实，通常也就意味着——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会给自家弟弟解围的，大概只有马大了。 于是他开口道：“郎华，你们在哪都是一样的。今天我们两方人需要好好谈一下。” “就拿着刀来谈？”林茜寒声道。 “就是，还把郎华哥哥房间的门给踹坏了。”杨晓晓也是撇嘴不停，对马大的这套说辞毫不感冒。 马大毫不在意：“末世里在哪都不安全，我们也是拿着防个身而已。” 郎华嗤道：“那你还真的是看得起我。” “你们到底是想做什么？”李丽萍终于无法忍受对方的所作所为，“我都说了，可以留一部分物资给你们，难道你们还想要我们的命吗？” “一部分？”马大笑了，“我可是一点都不想让出去呢。现在这个世道，粮食可比人命值钱多了……你们不会不明白吧？” 李丽萍不禁愤然：“你们还可以再去寻找其它的物资，这些本来就是我们的，能留出部分给你们，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马大的目光逐渐阴翳，“可惜，我这个人比较懒……我觉得比起出去杀黑尸搜集物资，杀你们强占物资要简单多了。” 郎华摇一摇手中的手枪，笑道：“是吗？可我怎么觉得，还是对付我们要更麻烦些呢？” 在枪出现在郎华手中的那一刻，马大条件反射般就要从兜里也掏出枪来，被谢莹撞一下才停下动作。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不禁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后怕。 是他们想漏了——能在家中储备大量装备的人，凭什么身上就不会有其他武器呢？ 他们的思维还未转换完全，忘了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既然装得下食物，自然也装得下武器。 不过这小子也是蠢得可爱。轻易亮在人前的底牌，还能叫做底牌吗？ 难道是为了威慑？ 可比起最终的成败，脸面上的一点点好看，能有多大的意义？ 比起郎华，他们自信在这方面可要老练得多。 说时迟那时快，夫妻二人颇有默契，心念电转只是一瞬间的事。 马二反应要慢上半拍，看着郎华张口惊叫道：“枪！” “妈 的，那天是你！”老 胡也震惊无比。 一切都很明白了——拿枪的郎华，便是仓库门前的那个人！ 就是郎华坏了他的好事，甚至还开枪打伤了他！ 大腿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老 胡心中恨意大涨，甚至要超越对手枪的恐惧。 “狗日的，你不是说你屁股干净得很吗？”马二这时根本不顾现场情况，指着老 胡就破口大骂起来。 老 胡却面色古怪，想起来更多别的事。 他看向杨晓晓她们，说：“那天的事你们都看见了，是吧？” “是啊，老色狼。”杨晓晓讥笑道，“之前在门前，还难为你装做好人，真是不容易了。哈哈哈。” 老 胡闻言涨红了脸，在身后掏出一把射钉枪指向杨晓晓道：“小丫头，别在这跟我牙尖嘴利的。” 羞恼使得愤怒激增，他此刻口无遮拦，只顾得上宣泄心中的怒气：“我们这边人多，识相的就乖乖听话，兴许当老子上你的时候还能温柔点！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被捆起来饿上几天，还能不能做到这么嘴硬……” 杨晓晓闻言已经黑了脸。若非郎华早有交代，若是依她的脾气……这条老狗早就没命了！如何还能在此满嘴喷粪？ 郎华见状嗤笑一声，向老 胡喊道：“真不知道一把空枪，是怎么给你这么大勇气的？你想拿它当砖头使吗？” 说着郎华便把几盒射钉弹掏出来，扔在地上。 纸盒包装破开，几十颗铁镀铜射钉弹，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你……你怎么有？我翻找了很多次都……”老 胡在这一瞬间，只感到头脑发蒙。 他手上的射钉器确实没有弹药。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过去的几天中，倚仗此物来欺凌弱小。 射钉器又名阔钉枪，它利用发射空包弹时的火药燃气作为动力，为射钉提供强大动能。 真枪的抢管中有来复线，弹头是螺旋前进的，出镗后速度快且稳定，射的就又远又准。 相较于真枪实弹，射钉枪的的直射速度或许较低。 但射钉器也有两种。“间接作用射钉器”，击发火药后的能量作用在射钉器内的活塞上，能量通过活塞传给射钉。 而郎华却是特意淘来了老式的“直接作用射钉器”，也就是老 胡在屋里“捡”到的这把。 “直接作用射钉器”由于原理和结构的区别，“击发药”燃烧产生的能量不必产生多余损耗，相比前者弹头直射速度几乎上涨三倍！ 且若是像眼前一样，直接使用药量偏高的“S1红头弹”，则射击威力只会更强。 射钉或钢珠被激发后，足以击爆五十米内易拉罐，对于人体脆弱部位的伤害当然不容小觑。 …… 老 胡错就错在，拿偷来的装备对付它的原有主人。 “你找不到？那只能说明，你连作为一个拾荒者都不合格。暗格都不知道的吗？蠢货。”郎华挖苦道。 他沉着一张脸，继续说：“不过不知道也不要紧了，我想死人是用不上这些经验的！” “小子你！” 老 胡五人明确表示要选择“杀人夺宝”，真的同郎华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而与之相对应的，李丽萍在心中的不解和失望，几乎要攀至顶峰。 她不管怎样都想不通。 无论从哪方面说，她都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可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依靠喝别人的血、吃别人的肉来维持自己的存活，却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李丽萍活了半辈子，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绝不算少。她知道这个社会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人。 但曾经的她仍然会天真地认为，即便是到了这样艰险的末日时候，人与人之间也是可以商量的、也是可以讲理的…… 即便是做不到互相扶持，也没有理由在不必要的时候自相残杀…… 仅仅是因为怕麻烦，仅仅是因为怕危险，就要另辟蹊径要了别人的命？这样的人，究竟和那些尸变后的黑尸怪物还有什么差别？ 原来这些失去规则约束后暴露出的兽性，才是他们的真正面目吗？ 但这些人最不该的就是，将坏念头打到小茜和晓晓身上，将主意打到她的孩子们身上！ 一瞬间愤怒如星火燎原，火势猛烈。转眼就吞没了她心中所有的不解和失望，而达到了最高峰。 从业外科诊室二十余年，其他人或许忽略了——她李丽萍也是个拿刀从不手软的人物！ 在那一刻，原本温润如水的眼神忽然变化，眼底深邃、暗含锋芒。 “想要伤害我的家人？那就请你们……先去死吧！” ……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90章 冰清莲 从发现郎华几人在客厅等待他们后，老 胡媳妇便一直处于惴惴不安的状态中。 谢莹和马大观察了很久，实在是看不出——郎华除了手上的气枪，到底还有什么底气？ 于是在谢莹的示意下，马大掏出藏在怀里的手枪，对准郎华几人的腿脚高度，接连开火。 即便选择是收为禁脔，伤了腿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脸不花，不就好了么？ 灾变后的进化者身体素质卓越，痊愈个枪伤可不算什么。 方才他未将枪掏出来，打的便是这个措手不及。 此时郎华的手枪还勾在小指上，在马大夫妇眼中简直可笑之极。 因为对方的神情松散随意，仿佛像是在游戏，浑然不知此刻正身处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之中。 机簧被扳动后，罐装在气瓶中的猛将气“氟氯烷”喷涌而出，带来高达30mpa的惊人气压。弹体在近距离激发后，很快获得了较大的初速度。 “叮叮叮叮。” 可惜这些号称精品的高碳钢珠，在飞到离郎华他们还有两米的距离上后，便仿佛击在一面透明无色的墙上般弹了回去。 “该死，是能力者！”马大惊叫。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早在一开始两方人中央的空气便带有一丝奇异的波纹。 而这时李丽萍双瞳之中粉色异芒大涨。 正是她的觉醒能力——冰清莲！ —— 一小时前，午夜杨家公寓。 方才老 胡媳妇连滚带爬地跑回房间后，杨晓晓趁着李丽萍在照看林茜，将郎华拉到角落窃窃私语。 兄妹二人间的对话只有寥寥几句，却冲击颇大，像是为迷蒙中的杨晓晓打开了一扇天窗。 “在末世里讲理，只会吃亏……而吃亏多了，就会死？” 杨晓晓喃喃着，点着头若有所思。 郎华看到起到了效果，便绕过杨晓晓走到床前。 此时林茜已经被李丽萍从怀里转移到了床上，蜷缩成一团很快昏睡了过去。 李丽萍看着心疼万分，郎华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幼年丧母本就是茜姐心里最深的一处伤，加之灾变以来屡遭变故，心情波动起伏剧烈也是常事。 前世曾粗略统计过许多大数据，在这些中唯独有一条郎华始终印象深刻。 从末世元年到末世十三年间死了很多人，也疯了很多人。 这个“很多”，不仅是因为存在统计难度而导致的粗略，通常还意味着“数也数不清”。 那份冗长的精神失常名单中，30%发生在令人绝望的末世末期，比如从末世十年“全面溃败”后，到十三年“终极一战”爆发前。 而60%却是集中发生在“降临日”后的末世元年。 灾变前的现代人，并非适应性极强的物种。种种事挺过去便有一片新天地，挺不过去却也是万劫不复、一切成灰。 所有的一切，以及最后、最关键的那一步，只能是靠林茜自己来挺过去。 …… “萍姨，觉醒过程还顺利吗？” 之前李丽萍的进化觉醒过程，三番两次受到那伙人的干扰。郎华唯恐留下什么隐患，于是才急忙打问个中细节。 听到郎华问话，李丽萍才把眼睛从林茜身上移开。 杨林两家人间关系亲密，可不单是因为杨本生和林文金的同学之谊、兄弟情深。 准确地说，林茜的生母陈夕雾便是李丽萍自小的闺蜜。当时在家乡，她们和杨本生三人一同长大。后来陈夕雾工作后，才经由杨本生夫妇介绍给了林文金。 陈夕雾当年不过二十出头，整个人就像她的外号“晨曦”一样阳光开朗。她和林文金脾气相投，两人没过多久便坠入爱河、私定终身，第二年就有了女儿林茜。 可是好景不长，还未等他们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陈夕雾便遭遇事故、撒手人寰。再往后，林文金一人带着女儿过活，十多年未曾娶妻。 李丽萍和杨本生多年无子，林茜在他们看来和自己的女儿根本没有区别。 所以林茜遭人中伤，自然更是痛在她的心上。 李丽萍想到这里，频频叹息。她拉过一片毛毯盖在林茜身上，然后才强打起精神对郎华回答道：“觉醒过程挺顺利的。” “躺在床上迷糊的时候就感觉胸腹和后脑发热，之后便是四肢有些麻痒。和你之前描述的差不多，也没有什么异常。” 她自顾自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声音低沉比较无力。 原有的价值观受到冲击，使李丽萍产生不少动摇，让她隐约有些心力交瘁。 “用时呢？用了多长时间。”这也是郎华颇为关心的问题。 因为经前世学者统计：普通进化者在使用药剂后到成功觉醒，平均约用时10~60分钟，能力产生到基本掌握约用时1~3天。 在相同外界条件下，自然是用时越短、速度越快越好。 更快的觉醒速度，反映了进化者在与外界能量感应时的更小延时，即代表了更高效的能量转化过程和更强大的进化潜力。 可以说，在初次觉醒的用时长短上，就可以初步看到大多数进化者的进化终点。 当然进化一途的决定要素非此一家，还受资源、选择甚至是运气等诸多方面影响。 “用时？”李丽萍答道，“半个钟头吧，或者再短一些。” “二十多分钟，也算中上资质了。”郎华点头。 其实只要有他在，萍姨她们战力低一些倒也无妨，但总归比不得自身实力强悍的好。 毕竟别人的再好也有指望不上的时候，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盘算着李丽萍从服下药剂到开门出来的时间，郎华沉吟道：“没有觉醒能力也无妨，这件事以后我再想办法。” “能力？你说的是这个吗？”李丽萍微微跺脚，双瞳腾起一抹粉红光芒。 正是一阶初期进化者的标志——浅绯色的晶核和瞳色！ “能力？萍妈觉醒的什么能力？”杨晓晓一脸好奇，向二人走过来。 杨晓晓初晋进化者阶层不久，哪里比得郎华前世十三年历练出的眼力和感知。 在李丽萍激发能力后的下一刻，郎华便察觉到，在周围一米左右距离的虚空中，蓦地泛起一层波纹。从模样上看倒是和他的“晶核场域”有些形似。 而后那丝波纹突然定格消散，郎华却感觉到身边多了些什么实物。 “慢着！” 郎华急忙出声提醒，却没来得及。 “哎呦，我的鼻子。” 杨晓晓没收住脚，整个人像进大厅撞在玻璃门上一样，与一层通透的“墙壁”来了一场亲密接触。 撞击过后，小姑娘弹向后方，一屁股跌坐在了地面上。 “晓晓，没事吧？” 李丽萍见状，连忙撤了能量加持。顿时一片两米见方的“玻璃片”，便从空中现出形来，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阳光照射在上面、穿透片层，绝大多数光线未经过折射或反射，使得光线颜色如初、光亮强度几乎没有减弱。 郎华心道：这样的变化，可不像是阳光透过玻璃后的样子。 “我去，什么东西又凉又硬？” 在李丽萍面前，杨晓晓拼命忍住想爆粗口的冲动。 见到郎华也靠近过来，她更是立马表现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抽泣道：“呀，好疼。晓晓的鼻子被撞扁了，晓晓要嫁不出去了，呜呜呜……” 郎华微不可察地拿手扶一下额头。 他不顾贴在地上、不肯站起来的某人，随即捡起一块碎片判断道：“是冰块。” 碎片边缘同碎玻璃、碎瓷器一样锋利。不同的是，它的锐利边缘很快融化，吸走郎华手部的热量，使手指要和冰面黏连在一起。 眼见“博取同情战术”收不到成效，杨晓晓的好奇心便又再次占据了上风。 只见她仿佛没事人似的，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同样凑过头来观察着。小姑娘摇头晃脑挤到郎华和李丽萍中间，险些将郎华都扒拉到一边去。 “呀，还真是冰块……”她也仿照郎华捡起一块碎片，却突然尖叫，“我去！太冰了。” 说完杨晓晓便一甩手，将冰块扔飞出去，简直和人被烫到后的反应一摸一样。 明明郎华碰了没事，怎么轮到她就要被冰一下？那种触感、那种刺痛，足够强烈，也足够突然，让她不经意间吓了好大一跳。 难不成是郎华这个坏人在戏弄她，给他挖的陷阱？她发誓——昨天偷吃郎华的晚饭里的火腿，只是一次偶然行为。还达不到被报复的程度吧？ 小姑娘一甩脸瞪向郎华，后者却摊摊手一脸无辜。 他手中的冰块又没有被掉包，当然也是冰凉的。只不过是他为了多观察一会儿，才忍住的。 郎华叹一口气，小声道：“不明根底的东西，不要乱碰……” “哼！” 杨晓晓却扭过头去，撅起小嘴、很不满意。宛若这一切都是郎华的错。 谁让他的提醒……总是姗姗来迟呢。 郎华一弹指，手中的那块碎冰便飞到墙上，直接崩碎成渣了。 并非是他用了什么大力道，而是失去“冰清莲”能力加持后，高压冰晶体属性全失，很快变“脆”了。 非自然形成的事物，非得有进化能量的外在作用，才能长久存在、维持初始物理性质。 见杨晓晓恢复了活泼好动的样子，李丽萍便开口解释道：“是‘冰清莲’，在感知中应该还有治疗的用途，只是现在我还摸索不清。” 郎华点头道：“无妨，萍姨你终止能力萌发的时间节点过早，在之后的空闲里再慢慢感悟就好。只要能力萌发成功，之后的问题不会太大。” “萍妈你应该再多躺会儿的。”杨晓晓叹气，对此前李丽萍被老 胡夫妇干扰一事十分介怀。 “傻孩子，说些什么。”李丽萍摸着对方的小脑袋，“你和茜儿在受辱挨骂，我怎么还能安心躺的下去？” 她微笑着，进化能力什么的，李丽萍并不太在意这些事情。 作为一名传统女性，秉持着“家和万事兴”的理念已久，家庭、家人在她的心里占据了很大的分量。 “只是我贸然行动，恐怕打乱了小华的布置。”说着李丽萍感到有些愧疚。 郎华做出这些布置和安排，肯定有其用意。虽然他没有告诉过自己，但李丽萍知道郎华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必然有着自己的考虑。 “不碍事”，郎华摇头道，“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吩咐杨晓晓道：“等会儿把茜姐喊起来，我要带你们看一场好戏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91章 冰系能力 狭窄的房间内，站上三个人就会显得拥挤。房间中央，杨晓晓围着李丽萍兜兜转转、看来看去。 “之前郎华哥在路上提到过：能力者由于个体的特异性而产生五花八门的能力。能力产生于生物体后，就会在人感知中形成特殊的感觉。这种感觉往往和能力者产生能力的原因，即其过往的生活经历相关联。” “当能力者不断回忆起这种感觉，便可加深能力与肢体的关联。而将能力命名，只不过是一种最简单的代称方法，来源于本人对这种感应的特异理解。” 杨晓晓回忆着，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看向郎华：“那岂不就是说，我们可以从萍妈 的能力命名上，看出她的能力属性了？” “确实如此。”郎华点头。 他分析道：“冰清莲，从命名上来看应该是以冰属性为主，水属性和木属性为辅，杂糅而成的复合能力。所展现出的治疗功效，应该归结为木、水属性的范畴。至于这个冰盾，大概便是冰属性在防御方面的反映了。冰系能力用的好了，同样有不错的攻击效果，只是算不上强势。” 最后郎华总结道：“那么‘冰清莲’就是主治疗和防御的冰系能力，攻击属性一般。至于治疗属性和防御属性，二者具体谁更强上一筹，还要在以后的战斗中再观察一番。” 郎华话没说满，倒不是他谦虚，而是真的拿不准。 末世中的各式能力，品别千奇百怪，种类纷繁芜杂。就算是到了最后“终极一战”的时候，也没有人能整理出一个详尽的清单。 他的前世记忆中，没有过“冰清莲”这个能力的记载。 郎华只记得有几个诸如“冰莲”、“茎木莲”的简单能力，分别主打的是治疗和防御功效，想来“冰清莲”也应该大差不差。 “萍妈 的能力里居然有三种属性的吗？”杨晓晓担忧道，“太杂了会不会不好？” 李丽萍闻言也看向郎华——毕竟能力觉醒关系着一个人在末世中的发展，要说她是完全不在意，绝对是假的。 而在她们意识中，郎华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为了权威一般的人物。 “萍姨的情况倒是不会。大多数能力往往品系迥异、难以搭配，甚至有的还会相互冲突，让使用者苦不堪言。” 郎华思量道：“但在元素类能力中，水、木、土三系本就温和，虽彼此之间泾渭分明，却出人意料地互不干扰，是不同品系能力完美共存的典型范例。而且冰、水双系，本就根出同源，更是不会存在什么干扰问题。” 事实上，不同品系能力间的冲突和干扰，也并非是绝对的事。 比如一位不幸觉醒冰火双系的进化者。 体内两种强大又互相矛盾的进化能量共存一室。不仅削减了进化者原有的能量水平，严重者甚至会伤害宿主的进化根基，最终造成重伤或死亡。 但反过来说，若是这个进化者有气运、恒心和毅力，有朝一日能将两种纠葛在一起的进化能量相互剥离。 由于原有两个能力间针锋相对、反应剧烈，能力共同施放时亦更加迅猛暴烈。 进化者因此获得的实力加成，也远非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不过当下就把个中原委和身边人说的这么详尽，还是没有必要的。 “不冲突就好。居然是比起攻击，更擅长防御么？” 杨晓晓嘟哝着，突然疑惑道：“郎华哥，我记得冰的密度不高呀，能作为防御使用吗？” 她回忆起一些课上讲过的知识。 “不只是冰”，郎华把脚下的冰块踢到一边，“是高压冰。” “高压冰的密度就格外大？”杨晓晓歪歪脑袋，似是不太理解。 “这是两个概念。”郎华摇头。 他解释道：“密度和硬度没什么必然联系，密度表示单位体积内含有的原子或分子的质量个数，而硬度却和原子分子的结构有关。” “汞的密度倒是高，但常温下的液态汞却是没有什么硬度可言的。” “说的也是。”杨晓晓点头。 虽然他郎华自小是白丁一个，但215团士官培训营里，却教授过不少实用科学的知识理论。 原因无他，数学、文学可能在末世里确实用处不多。但作为一个合格的末世职业战士，不从基础理论阶段充分理解灾变后的新世界，却是绝对不行的。 把实用科学、战斗素养、生存技能作为战后三大一级学科，是杨老将军的练兵理念。很多他手下的底层士兵也因此受益，其中当然也包括郎华。 “那……冰的硬度就很高了么？” 杨晓晓反刍一边郎华的话，还是觉得云里雾里。 她向来是个优等生没错，但毕竟也只是个初中生而已。 即便对于天才少女，知识盲区也仍然是盲区。 智商只能让人做到，在有限的领域里达成知识互通。再多想，就只能是妄想…… “难道能比铁还硬？” 看着杨晓晓心有余悸地摸着小鼻子，郎华笑道：“我想你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哼。”后者扬起下巴，向他吐舌头、做鬼脸。 “问题是高压冰。”郎华接着说，“金属在低温下会变脆，因为金属晶体本身是紧密堆积的金属晶格，原子间通过金属键连结。” “常温下金属键很强。温度很低后，金属键却会被轻易破坏。金属晶体中的结点变松弛，所以体现在宏观上金属会变脆。” “但冰不同。冰的硬度会随温度的下降而大幅上升。” “以纯水形成的冰为例。在零摄氏度时，它的莫氏硬度只有1~2。而等到温度下降到零下五十摄氏度，纯冰硬度却达到了6。这已经超过了一般矿石，而逼近了石英的硬度。” “不过之后再降低温度，冰的硬度就只会缓慢增长了。最终也不过是堪堪超过钢铁的硬度而已。” “啊？还以为最终会比金刚石还硬呢。”杨晓晓失望道。 “想什么呢？”郎华伸手点一下杨晓晓的额头. “杨晓晓同学，你这只是想当然而已。虽说金刚石的莫氏硬度为10，看起来比但6高不了多少。但莫氏硬度本就不是绝对硬度值，它只是由标准矿物相互刻划比较，得到的粗略硬度表示 法。” 郎华摊摊手：“说白了，莫氏硬度就是个排名，而非硬度数值。而金刚石是碳的共价晶体，它的等轴晶系已经达到了几何上的稳态，硬度自然大到非同一般。” “那你还说高压冰硬度……”杨晓晓皱起眉来。 “刚才说的还只是常见冰。” “末世前在实验室中确定了的冰的存在形式共有15种，其中只有“自然冰”这一种冰能存在于自然界中，也就是常见冰。” “虽然自然冰在晶体结构上还会有诸多组合形式，但在分子间始终都还是通过较弱的氢键相结合。只有随着压强的增大，冰的晶格结构才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材料学上有一句话，叫做‘结构决定特性’。” “当压强增大，会形成强度更大的‘原子相’的冰。而在超高压下，还会形成‘离子态’的冰，足以维持更大的强度。” 看着脚下已经消解的冰块，杨晓晓吃惊道：“你是说萍妈用冰系能力制造出的这块冰盾？” “没错”，郎华点头道，“萍姨在孢子黑雾能量的加持下，可以在局部区域中模仿出这样的低温高压环境。只是一旦撤去能力加持，高压冰体不会在空气中留存太久。” “含有杂质会降低冰的熔点，导致冰晶体的存在时间缩短。但萍姨依靠能力在大气中直接提纯水汽却不会有这些影响。＇ “而且随着压力升高至2200大气压以上时，冰的熔点随温度升高而升高，甚至可以在六七十度的气温下都不会消融，是名副其实的‘暖冰’。体现在战斗中也是用处多多。” “可我现在可还做不到吧。”李丽萍听到这里插嘴道。自己的斤两，还是自己更清楚些。 “对，现阶段是还达不到。”郎华承认，“不过能力都是还会成长的。这场末世不仅带来数不清的人间惨剧，也会让人看到更多的神奇和不可思议。” “哥你说的有些问题哦”，杨晓晓贼兮兮地开口道，“硬度用在攻击时，倒是可以作为参照。但要谈到防御，还应该考虑强度吧。” “还挺细心的嘛。”郎华笑着摸摸杨晓晓的头，后者却摇头晃脑将他的手摆下来，显然还在记着刚才的仇呢。 郎华不以为意，接着说：“冰作为有形体，用作攻击方式，硬度是有着极限的。因此冰系能力在中后期会遭遇数次‘进化瓶颈’。” “说到底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冰系都只能算是比较中庸的能力属性。当然，冰系能力初期带来的战力增幅还是很可观的。” 杨晓晓听到这里，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但李丽萍此刻却像是在走神，思绪飞远，不知飘到了何处。 ……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92章 谢莹 “叮叮叮叮。” 一阵脆响打断了郎华的回忆。 高碳钢珠在击打在透明无色的冰墙上后弹了回去，只留下些无伤大雅的圆点白印。 郎华自始至终，都没有将手枪好好握在手心。更像是对马大抢先开枪，故意为之的一种蔑视。 钢弹弹飞后，李丽萍双手在虚空中向前用力平推。能力加持被突然撤去，冰墙瞬间崩解。 且在这最后一推的作用下，碎裂的冰层碎块竟如同冰雹雨般，向对面倾泻而去。 实体防护罩类的技能，随着时间推移，消耗起能量来相当剧烈，堪称“吃粮大户”。 废物利用则是一种再常见不过的小技巧，不然最后冰层崩解也只能是白白浪费。 不过目前这些高强碎冰，除了锋利的边缘和本身的重量外，还没有什么杀伤力。 对敌方造成的杀伤和打断效果……也聊胜于无。 在郎华的预想中，冰清莲的最终形态应该是如莲花瓣般的层叠曲面结构，可以将己方队伍360度全方位包围保护起来。 但形成曲面冰层，要比平面冰墙需要更多的技巧。 更加细致的操控并不容易，还不是现阶段的李丽萍能够做到的。 …… 即便如此，破碎后的冰层也让老 胡几人颇为头疼。但凡闪避不及时，头脸胳膊上就是一道长长的切口。 就在李丽萍希冀对方可以知难而退时，谢莹却顶着密密麻麻的“冰片雨”冲了上来。 难道拼着皮开肉绽、遍体鳞伤，也不愿意放过对手吗？ 真是一个……好狠的女人。 猝不及防下，这股气势竟惊得杨晓晓和林茜二人退后半步。 唯有郎华看得真切——谢莹几个闪身间灵活无比，居然绕过了绝大多数的冰盾碎片。 郎华不相信这只是好运，那些被绕过的碎屑可都是最厚重、最锋利的部分！ 真的会有这么巧吗？ 李丽萍心一慌，匆忙再次立起一面冰墙。 但毫无准备之下，加之她初次使用能力参加战斗，再次形成的冰盾便只有先前的一半薄厚。 不过连钢弹都无法击破的高强冰盾，阻碍这个女人大概足够了——李丽萍这样在心里想。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仿佛像印证郎华的猜测那样，谢莹在半空中双肘护头、缩起身子。 而在谢莹撞向冰层的前一刻，自她口中却出现了这样的声音： “风钻！”她说。 郎华当即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中有一种未知属性的能量在波动。 只见四枚若有实质的淡白色风力漩涡，骤然出现在谢莹身侧。它们眨眼间便穿过空气，呈矩形四点形状狠狠撞在了冰墙表面。 细密如同蛛网的裂纹倏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布满了四个“撞点”之间的全部区间。 “锵”的闷响、“咔嚓”的破碎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谢莹便弓着身体撞穿了那块矩形区域。 在更大的“哗啦”声还未完全落地的时候，她的身影便已经来到了几人身前！ 晶核能量加持下的冰盾被突然打穿，导致李丽萍亦受影响、气血鼓荡，只感到一阵胸闷。 她此时正处于旧力已衰、新力未生的阶段，恐怕会成为谢莹的优先清除目标。 而杨晓晓本就是速度型能力者，“魅影”一闪抢先护在李丽萍身前。 她刀尖向后反握匕首，侧身立起拳架，神情第一次变得无比冷峻。 事实上这种握刀姿势才是部队中“正握”。 它使得刀锋隐藏于小臂后，攻击时让敌人更难防备。同时在格斗中，反握姿势更好地结合了手腕和手背的力量，匕首不易脱落，攻击方式更加多样。 比如杀伤力更强的刺、扎、划，还比如白刃战中必要的防御格挡。 杨晓晓的一身体术并不系统，用刀是郎华教的，拳术基础却是来自林茜。 林茜反应稍慢，也紧随其后挡在谢莹的必经之路上。 若非二女此时皆为一阶中期进化者，起码还要再慢上一拍。谢莹这一连串的突进手法，抓住了对手毫无防备的空隙，断然不是寻常人能反应过来的。 但郎华岂是常人。在谢莹展现能力者身份的那一刻，郎华便知道这片薄薄的冰壁必然是防不住她了！ 既然选择孤注一掷，谢莹如何会没有把握？ “叮！” 冷钢匕首将要插到郎华面门上的前一刻，被他用一把军刺从容荡开。 谢莹明显愣了一瞬。 是了，即便她再有战斗天分，灾变前也不过普通人一只。哪能面面俱到地设猜到——对手还能避开自己这一记必杀呢？ 任谢莹她想破脑袋也绝不可能想到——对面的四人全部都是能力者！ 要知道首次能力觉醒概率不高，除了自己和李丽萍外，她还没遇到过其他的幸运儿。 能力的萌发无疑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在能力觉醒后，她和马家兄弟一路杀出重围才来到这里。 若是没有这个能力，她们三人肯定早就被黑尸们撕碎吞进了肚子！ 若是没有这个能力，老 胡那厮怎么会那么轻易地交出好不容易得到的手枪，以及这间房子里的物资的主导权！ 力量！一切都是因为力量！都是因为觉醒能力而带来的强大力量！ 难道……这个男孩竟也是个能力者？ 这次意料之外的小小挫败，让谢莹心中不禁有些错乱。 她当即改变战术，做下眼前看起来最稳妥的决定——折身后退。 “马大！掩护我。”谢莹在退后的时候这样喊道。 马大会意，一边躲避着砸在身上的冰块，一边向着郎华的方向连连扣动扳机。 谢莹就是要试一试这个男孩到底是不是进化者！ 他要是接不住这几发子弹就此丧命，倒也省了她再次动手的功夫。 “卑鄙！” 林茜心中着急，一句娇叱脱口而出。 杨晓晓倒是不为所动，一副对郎华很放心的样子。 “叮叮叮叮。” 子弹再次被透明无色的冰盾挡住了。 是李丽萍竭尽全力凝结出的数面小型冰盾，堪堪防住了郎华的要害部位。 初次能力觉醒后并不熟练，这种突然情况下的快速凝结，大量消耗了她的体内晶核能量和精力！ 呈跨立状态的李丽萍喘着粗气，平举的右臂微微颤抖，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分明将到达极限。 先前的计划里，可没有料到对方这些鸠占鹊巢的强盗中，还有一名能力者的存在！ 第二波射击被李丽萍的冰盾再次挡了下来，马大想来是弹夹已空。在林茜泄愤似的开枪回击下，只知道和马二、老 胡他们抱头鼠窜。 “好一个夫妻同心”，郎华冷笑着看向马大，余光却留意着周身可能会出现的其它“风钻”。 但出人意料的是，再次冲上前来的谢莹却突然残影一闪，消失了身形。 “嗯？在左边！” 郎华心中警铃大作，谢莹竟然还是贼心不死！目标直指二次激发冰盾后，身处虚弱期的萍姨！ 因为不论郎华是否为能力者，对谢莹来说杀掉或者重创李丽萍，都会是眼下最为值得的冒险！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就算是退一步想，若是有李丽萍这个人质在手，郎华三人必然也会投鼠忌器！ 刚才那一瞬，谢莹的速度太快，郎华不经意间只看到一记残影闪向左后方。 是“风行”还是“风影”？ 该死，谢莹竟然还拥有第二个风系能力！ 而且还知道默念的隐秘激发能力方式。 难道……自己竟在这种地方，遇到了一名风系双能力者？ 两种能力同为风系，难道是巧合吗？ 转瞬之前，郎华脑海中闪过思绪万千。 他目中寒光一闪，身体以诡异的角度后旋下摆。 一只持刀的右手，挡下了谢莹。 “这位姐姐别急着走啊。” 郎华不顾谢莹那惊诧的目光，冷着声音说道：“之前不是说对我这种年纪的男孩……最感兴趣了吗？要不……再陪弟弟聊一会？” 说到最后一字一顿，竟还扯出一丝笑来。 只是这笑极不自然，看得谢莹不禁生出一个寒颤。她反道：“你……你怎么知道……” “好姐姐，我知道的可多着呢！” 郎华嘴上锋利，手下动作却是不慢。挡下谢莹后，他先是扭身卸力，然后便是两记快攻，打的谢莹连连后退。 “好大的力气。” 谢莹吃不住力道，暗暗心惊。但此刻她已无退路，只得坚定念头，一条路走到黑下去。 “风影！”她蓦地喝道。 “果然还有一个风系能力！” 郎华目光狠狠一缩，却是不激发能力，只凭着身体本身的速度与之抗衡。 混迹前世十三年后学到的技巧，战场上无数次死生边缘的磨砺，以及平日里刻苦训练的成果。 竟是让郎华的身体反应，在面对一阶风系能力者时，都丝毫不落下风。 谢莹终是急了——这场突袭拖得越久，就越对她不利！ “风生！” 谢莹大声吼道，原本俏丽的模样，竟在这昏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狰狞。 话音刚落，令郎华一直警惕的“风钻”终于再现。 风钻出现于郎华侧后方的视线盲区中，安静到几乎诡异。 可他却笑了，仿佛脑后也长了一双眼睛。 “等的就是你！” 他猝然转身，陌刀的宽刃刀锋，无比准确地劈在三只“风钻”上。像是击在毒蛇的七寸上，顿时便将它们尽数劈散！ 可伴随“风钻”产生的还有不少片状的“气刃”。气刃边缘寒光内敛，呈现弯月形态，分明就是第三个风系能力“风刃”！ 好家伙。这哪里是什么双能力者？ 能同时驾驭多个同系能力的，除了“基本主系能力者”，还会有谁！ 郎华神情不得不郑重起来：“风系‘基本主系能力者’？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风生’。” 他禁不住眯起眼睛，轻笑一声。 “还真是……有点意思。”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93章 暗枪 客厅内无风无浪，空气中的风元素能量却逐渐趋于暴烈。 谢莹通过激发风系主系能力“风生”，同时施放出“风影”、“风刃”、“风钻”三个风系能力。 这分明就是“基本主系能力拥有者”所特有的战斗全开状态！ 能力者的全称为“进化能力拥有者”。 而相对于像树枝一样的普通进化能力，“基本主系能力”则像是树干，稀有却强悍。 它们是在某一能力体系内，更为宏观的进化能力。 比如在“风系能力”中，“风影”、“风刃”、“风钻”是最为常见的普通进化能力。 而同时拥有下辖这三个能力的“风系能力集合”——“风生”，便是一个典型的“基本主系进化能力”。 其拥有者亦被称之为“主系能力者”，用来同普通能力者加以区分。 拥有下辖数个能力的“基本主系能力”，和简单的双能力、三能力叠加可是大大的不同。 没错。 在风刃、风钻产生后，谢莹原本已激发的风影能力不仅没有消失，甚至还有所增强！ 她的速度比起刚才至少又快了两成！ 这就是基本主系能力拥有者的天然特权：不仅可以同时召唤使用多个能力，比起双能力者、多能力者，他们还拥有更为完美强悍的技能合击方式！ 怪不得郎华疑惑——普通人可没有这么灵活的身手。 换句话来说，就算是普通进化者、能力者，也要比眼前的谢莹差得远了！ 这个女人真是不一般。 对手中出现了李丽萍这个实力未知的能力者。普通人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会不会愚蠢地想要停战和解呢？ 再不济，也一定会犹豫衡量一番。 可是她竟在这电光火石的当口，便下定了拼命突袭的主意。 如此坚定果决，倒让郎华有些欣赏她了。 与其把“生的希望”交在别人的手中，祈求着敌人怜悯，还不若即刻出手抓住这一分胜机么？ 如果她能在局势多变的灾变初期活下来，肯定会活的更久。 这是必然的事情。因为正是这种人，才最为适合这场末世。 而活得久，意味着更强。 末世中能让郎华欣赏别人的理由不多，生存率要算一个。 灾变突发、末世剧变，进化浪潮开启。 整个世界范围内涌现的天才、怪才、奇遇者均不在少数。但最终能好胳膊好腿，安安稳稳地存活到“十年反攻”乃至“终极一战”的却没有多少。 甚至说，连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没有。 在今世，谢莹因杨家丰厚的物资，而避开了外界的凶险恶斗。若非如此，谢莹的进化等阶只会更强，绝非一阶初期这么简单。 基本主系能力的拥有者，向来没有会是一个弱鸡。 但话说回来，即便是在自然界中幼兽过早夭折，也不是什么小概率的事。 不论是雄狮、猛虎，还是鲸鲨、恐龙，幼崽死在成长期都是常见的事。常见到像人类的吃饭喝水。 活着才有万千可能，死了却只黄土一抔，什么也不是。 那么战斗意识出众，又掌握有A级风系基本主系能力“风生”的谢莹…… 为什么郎华在前世竟从没听说过？ 不论是战绩、名头，还是“谢莹”这两个字。 这足以令人感到奇怪。 看来……这个人身上还发生过些其他的事。 比如没有郎华重生贮藏物资的前世，比如灾变第二年沙市那场奇怪的灾难…… 不过既然是能力“风生”，郎华在郑重之余，却也松了一口气。 杀回城中心后所遭遇的事件，屡屡超出郎华预料。让他偶尔有那么片刻，也惴惴不安起来。 毕竟这不是他郎华家里的后花园，而是前世埋葬了数十亿人、上百亿生灵的残酷末世啊。 轻视对手或许会伤会死，但若是轻视这场灾变，只怕会连颗渣都留不下。 世道诡谲、噬人性命，一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 但要说到“风生”，郎华却是熟悉得紧了。 他想到这里轻笑出声—— 毕竟直到“终极一战”前，还没给小黑子搞到“风生”这个能力，可是他的遗憾之一呢。 “突进！” 郎华轻吐一口气，吹在谢莹耳边，直叫谢莹冷汗倏然涌了出来。 太近了！ 他是怎么突破我的风钻和风刃的？ 谢莹大惊失色。 原来郎华已在不知何时，取出了第二把刺刀。双手刀花翻动，将面前这一小片区域舞地密不透风。 直插横削，赶在能量实体蓄力完成前，生生击散了所有的风钻风刃。 这样的速度和准头，堪称恐怖。 要知道谢莹的“风影”，在速度上不输杨晓晓的“魅影”能力。但限于自身进化等阶，在郎华一阶后期的“突进”前，“风影”却显得那么无力。 在谢莹的第三波攻势被打散后，郎华忽而抽身后退，脱离了战圈。 “交给你们两个了，别让我失望。” 他这样对着林茜杨晓晓说道。 二女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抽出兵器，向谢莹所在的方位围拢过来。 几个残影一闪，杨晓晓的一双匕首便向谢莹的咽喉刺了过来。 关键时刻“风影”技能被动触发，才险而又险地将谢莹从杨晓晓刀锋下捞了出来。 她的额头脖颈处，霎时间覆盖上了一层冷汗。 速度型能力者？ 谢莹用手指摩挲着被划破的皮肤，心下突然明了——这是遇到了对手。 但她此刻顾不得犹豫，当机立断一个侧滚，险而又险地避开林茜劈下的宽背斧刃。 精钢长斧陷入地面足有两寸。地砖被击碎后，碎块四下飞溅。打在谢莹衣服上，力度并不疼痛，却让她心中一阵发苦。 她禁不住心想——自己今天到底遇见了一群什么怪物？ “嘁。” 初攻不利，杨晓晓不禁撇起嘴来。 林茜也暗皱眉头，发觉这个女人难对付的很。 刚刚看郎华出手时，行云流水、毫不费力。直到这时候轮到自己，才尝到个中苦楚。 身为“风系基本主系能力”拥有者，“风影”、“风刃”、“风钻”三样能力协同作战、互有提升，谢莹已是可以越阶挑战他人的存在。 且风系能力者本就滑溜无比，借助气流感知动向，仿佛在背后还多了一双眼睛，若是单凭她林茜一人肯定会被克制的死死的。 所幸她还有杨晓晓的配合。 “霸力！”“魅影！” 对方出手了，谢莹不敢大意。 郎华还在一旁窥视，令人心理压力倍增，她只得全力出击、不敢留手。 “风生！” 谢莹突然身体僵直，向后仰天斜倚，一个“下桥”躲开林茜巨斧的拦腰横扫。 而后趁战斧重心靠前、去势难消，她便欺身而上一记匕首刺向林茜面门。 拼了！此情此景，只有拼命才能有一线生机。 想要我的命？那我就先杀你们一人！ 原来她竟是将林茜看做了最软的“柿子”么？ 虽然林茜知道后，可能会不忿吐血。但在战斗可不都是正面硬碰硬、短兵相接。 反应速度是她最大的短板。有弱点的对手，确实最容易被针对，然后第一个杀死。 灾变前的谢莹是一名瑜伽教练，这令她的身手比末世开启后的普通进化者要强得多。 但杨晓晓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魅影”接连闪动。先是伸手一递匕首，锋刃相交将其格挡开来。另一只匕首则乘胜追击，直取谢莹的太阳穴位置。 这里是颅顶骨、额骨、蝶骨及颞骨的交汇之处，被称为“翼点”或“翼缝”。 人的颅骨为一层坚硬的骨板，对脑起着保护作用，自然也是孢子群落为重要的保护壁障。 少林拳中记载，太阳穴一经点中轻则昏厥，重则殒命。 太阳穴在中医经络学上被称为经外奇穴，成为最早被各家武术拳谱列为要害部位的死穴之一，并非没有理由。 此处颅骨骨板最薄，而且是骨质脆弱的部位，骨板厚度仅为1~2毫米。 作为颅骨最薄弱的部位，受到暴力打击都很容易形成骨折，骨折后直接影响大脑功能。更遑论被利器穿刺呢？ 刀尖捅入绷紧的牛皮鼓面，大概便是那种模样的情景了。 …… 双拳难敌四手，很适合描述谢莹如今的处境。 元素类能力者向来以攻击多样、以一当十著称，如今却在林茜和杨晓晓的夹击下难以招架。 她所能做的，不过是持续发动“风影”躲闪，以及使用“风钻”、“风刃”与杨晓晓针锋相对，拼一个平手罢了。 而林茜也不是傻子。 既然选择轻易采用这种大开大合的攻击方式，来对付一位风系能力者，当然是在杨晓晓帮衬辅助的前提下。 可以说是有杨晓晓的配合，才使得林茜能无所顾忌地发挥全力。 三个身影分分合合，瞬时便战在了一起，只有“叮叮当当”的交戈声响个不停。 郎华默默关注着三人间的打斗，实则心里放心的很。 从刚才自己和谢莹过的几招来看——如果她没再有什么后手，被林茜和晓晓拿下只会是时间问题。 虽说一个稍有天分的主系能力者足够稀有，在他手中也不过是，给晓晓她们拿来练手的一块磨刀石罢了…… 郎华方才脱离战圈时，为了给二女让开道路，恰巧落在了谢莹侧后方的位置。 这里已经远离了客厅深处，反而背对着次卧房门，离着马大那几个抱头鼠窜的可怜虫比较近。 而在郎华看不到的地方，一只枪口平举，近距离对准了他的后脑。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94章 资源 “嘭。” 玻璃破碎的声音，客厅吊顶的灯盏被击碎了一部分，使得房间中顿时光线不足昏暗下来。 郎华在异响产生的那一瞬间，便抢先向侧面翻滚过去，而后才回过神来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马大持枪僵直的右手，当胸穿透的硕大冰锥，以及咕噜咕噜在嘴中往外涌出的血沫。 李丽萍此时已经跌坐在了地面上。 从发现马大想要偷袭郎华，到凝出冰锥要了马大的性命。短短的几瞬间，已经完全耗尽了李丽萍的晶核能量和精力。 但她是欣慰的，也是后怕的。 在那样近的距离下完全没有防备的郎华，以及关键脆弱的后脑位置…… 一旦让马大得手，才是真的会让她追悔不及。 刚才在这种情绪下，乃至于因为第一次杀人而产生的不适感，都被李丽萍抛到了脑后。 明显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幕。 于是马二愣在了原地，老 胡更加努力地逃跑躲藏，中年妇女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而谢莹则在分神的间隙里躲闪不及，被林茜一斧割在腰腹。那场面肚肠横流，眼看也是活不成了。 这种模样，让杨晓晓也没有了补刀的兴趣。 “老东西，轮到你了。” 她转而看向四处躲藏的瘸腿老 胡。小臂轻甩，一只冷钢匕首便脱飞出去，下入瞬间穿透空气，钉入了老 胡后心。 “啊！” 老 胡被刀锋卡在了脊柱处，根本动弹不了。可以说即便是他身为进化者，这次伤到脊柱神经的伤情，也令他全然成为了一个废人。 但他显然还是不想死的，于是才磕磕巴巴地重复着： “饶命。”“饶命。” 一声又一声。 “饶命？呵。”杨晓晓笑了，像在看一个傻子，“你羞辱本姑奶奶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呢？” 老 胡不再能作出回答。因为另一只匕首自他的口腔刺入，穿透了后脑，瞬间要了他的命。 “嘁，瞪那么大眼睛吓唬谁呢？” 杨晓晓抽出匕首，在死人衣服上随意抹上两下、去除血污。其后便一脚将尸体踢到了墙角。 “哼，要不是姑奶奶我赶时间，怎么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这回可真的是便宜你了！” 李丽萍在整个过程中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郎华倒是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他郎华可还没有蠢到把后背亮给敌人。 哪怕是看起来不足为虑的小喽啰。 不过若是只看这结果，他倒是没什么不满意的。 …… 战斗中的情势变化很快，眨眼间马大夫妇已经断了气。 中年妇女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贝愈渐高亢，似是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郎华不耐烦地掏掏耳朵。他一边蹲下用把小刀回收谢莹身上的能量晶核，一边暗自盘算——这声中气十足的尖叫，会引来多少黑尸？ 杨晓晓眼珠一转，指着中年女人假意为难道：“郎华哥哥，这个女人也就嘴毒一些，和其他人比起来倒是有些无辜呢。” “无辜？” 郎华冷笑道：“末世里哪有真正无辜的人？” 他的视线愈加危险：“且不说她参与了这次袭击。就算是她没参加，此前这张狗嘴说过茜姐些什么，难道你忘了？” “就凭那些，也足够我要她的命了！” 杨晓晓微不可察地偷瞄李丽萍一眼，而后眨眨眼睛道：“那要是她知错能改呢？” “知错能改？”郎华摇摇头，“呵，这可真是个笑话。” “世道艰辛、不比以往，是不会给犯错的人改错的机会的！”他环视着所有人，而后定定地望着中年妇女道，“一旦犯错了，就得付出代价。而代价，常常便是性命。乱世不用重典，只会更乱！” “试问若是此次放走一个有前科的人，谁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受害？” 在郎华的余光中，林茜正向这里走过来。 倒提着斧柄的斧头，划过地面某部分尚且完好瓷砖，发出的摩擦声音尖锐刺耳。 这种高频短波噪音，像极了大型猫科动物的牙齿撕咬在骨头上的声响，也像极了地质灾难前的高频蜂鸣预警声波。 特殊的声音仿佛唤醒了，根植早期人类灵魂深处的条件反射。令人不住地起鸡皮疙瘩，也若有奇效一般，止住了中年妇女难听吵人的尖叫。 她现在只是能张着大嘴喘息，却发不出声响，像是条被海浪冲上岸后快要渴死的鱼。 “我……我……你……你不能……你不能……” 千般努力后，中年妇女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不该提我的母亲。起码你不配，你知道吗？” 林茜忽然抬起头来，刘海和鬓角的头发伴随重力滑向耳侧，露出一副略显憔悴的面容。 瘫倒在地上的妇人早就已经吓坏了。还未等她回答，一截枪头自她的左胸捅了进去。 妇人低头望着没入胸口的那截凶器，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金属的冰凉触感，以及异物刺入心脏带来的阵痛。 不过随即这种触感便消失了。 不是因为枪尖被温热的腑脏加热变暖，而是因为凶器被林茜突然拔了出去。 鲜血喷泉似的涌了出来，随后“血泉”慢慢失去了动力，也带走了妇人的全部生机。 “你……你不能杀我。”马二慌忙道。 看着林茜又把眼神转向自己这里，马二吓坏了，反倒把妇人没能说完的的话说了出来。 “哦？不能？为什么不能？”郎华莫名嗤笑一声。 杨晓晓咂嘴道：“这个人已经放下武器了，好像对我们没有威胁了呢。” “对对”，马二仿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我放下武器了，我打不过你们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放了我吧，你们放了我吧。” 郎华收了笑容，诘问道：“仅仅对犯下的罪行告饶两句，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他一字一顿道：“这里可没有富余的地方，收容改造你们这些东西！末世里没有监禁，没有无期，犯了错……就要死！杀人者就要有被杀的觉悟，难道不是吗？” 杨晓晓偏着头：“可是郎华哥你不是说过，末世中每个人都是最重要的资源吗？” “没错，随着末世进程加深，人口的重要性只会越来越显著”，但郎华转而冷笑道，“但只有人是。人确实是，人渣却不是。” “放过这些劣马，整个马群都会有覆灭的危险。” 说话的是李丽萍，经历过这件事，她已经对一些人彻彻底底的失望了。 心结一旦消散，曾经完全无法接受的战斗、杀生现在看来倒也算不了什么。 至于那些个鲜血碎肉什么的，她从业二十多年来见过的还算少吗？当年医学院进修的时候，也没少在解剖室里偷偷吃盒饭不是？ 重新拿起刀的白衣天使，竟是比林茜这种普通人的适应性还要更强一些。 这倒有些出乎郎华的预料。 “称他们为害群之马还真是抬举他们了”，郎华毫不在意地说着，“几只不知好歹的虫蚁而已。” “不不，你不能，你不能杀我。” “噗嗤。” 在下一刻，一只刺刀已然穿透了马二的胸膛。 郎华伏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能杀你？我当然能！因为……我比你强，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强。”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句话明显是对林茜她们补充的。 听到这里，林茜收回了满溢厌恶的目光。她不愿再看那些个死尸一眼，而后默默点了点头。 “小华，我也明白你的意思。”李丽萍也并非傻子，怎能领会不了郎华的用意？ “呀，好重的血腥味。今晚我们要去别的地方吗？”杨晓晓皱起小鼻子，对眼下的环境很不满意。 “不用”，郎华摇头，“以后少不了还会遇到这种场面，就当是……提前适应吧。” 他安排道：“今晚还是在次卧里面凑活凑活好了。对了晓晓，把灯先关了。东西我们明早再收拾。收拾完立刻出发，去和杨叔他们汇合。” “这样可以吗？会引来黑尸的吧。”林茜看向满地横流的鲜血和杂陈的尸体，不禁想起在俱乐部避难的那几天，忍不住担忧道。 当时黄善他们可是用新鲜的尸体吸引过黑尸的。 这次会不会也…… “无妨。刚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验证。” 郎华眯起眼睛想到：因为……这个小区里的黑尸数量，太少了呢。 …… 漆黑的夜幕中安静无比，这一天夜晚过去得很快。 一夜无事，几乎给人以反常的错觉。 他们不禁去想——末世中安全的晚上，真的存在吗？ 还是说已经有不为人知的危险，发生在了某处呢？ 时间来到早上，林茜几人刚醒，只听得响起“吱呀”一声。 防盗门被人用钥匙从门外打开，能拥有钥匙的自然只剩下一个人。 是和林文金留守小区，保护段氏姐弟的杨本生。 “呀，大舅你们怎么来了。” 杨晓晓的话音里有些惊喜。但她看着杨本生一行人憔悴疲惫的模样，这分惊喜很快便转变为了惊诧。 “发生什么了吗？”她问。 杨本生愁眉不展的样子分外明显。 杨清嬅抢先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 “哦哦好。” 杨晓晓转身让开门口，向着次卧方向喊着：“郎华哥哥，大舅他们自己找来了！” “嗯？” 房间书桌上的电脑前，此时的郎华仍在摆弄不停。 听到这话，他的心中不自觉泛起一丝犹疑—— 明明交代过让他们护好其他人藏在段晴家里，只需等待自己处理完杨家公寓的事就会去寻他们。 杨本生性情沉稳牢靠，林文金则是偏向精明灵活。而无论是他们两人中的哪一个，也不会自作聪明、擅作主张，背离来之前的约定才对。 但如今他们自己找了过来，怕是……遇上了什么难以处理的变故。 想到这里，郎华心头莫名升起一丝烦躁。 并不仅仅是因为接踵而来的麻烦。 还是因为就在刚才，郎华在联邦即时论坛“FS社区”浏览信息时，发现了一件事情： “吞噬”他人晶核的进化方法……已经被不知什么人给公布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95章 论坛 200年多前，地球上国际政治局势混乱，生态环境满目疮痍。 或许现在生活在联邦体制下的人们，很难去想象那种恶劣的情景。 因为那时“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才初见苗头，整个世界还笼罩在所谓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阴霾之下。 不过最终大战没有发生。 就像350年前一场“西班牙流感”提早结束了一战的进程。 大约在150年前，愈演愈烈的生态危机也使得一种全球价值观开始形成。 这种价值观便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它以应对人类共同挑战为目的，并逐步了获得国际共识。 在1918到1919年间，“西班牙流感”致使全世界1/3的人口遭受感染。死亡人数保守估计也要多达4000万，比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死去的人还要多。 而在150年前的21世纪，世界亦面临着百年未有的变局。 政治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文化多样化以及社会信息化潮流，自20世纪末起，这种趋势就已不可逆转。 在经济文化的日益交融中，各国间的联系和依存逐渐加深。 而在光鲜的背面，是人口 爆炸、气候变化、环境污染和资源短缺。 与此同时，粮食安全、疾病流行和跨国犯罪等，全球非传统安全问题层出不穷，对国际秩序和人类生存都构成了严峻挑战。 不论人们身处哪个国家或地区，秉持何种理念，或者是否情愿。实际上在那一刻，所有人就已经处在了一个命运共同体中。 当时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生物安全等级超过四级的烈性传染病毒不断变异，接连在各地出现的地震、山火、虫灾，以及不断升级的地区武装冲突…… 这一切足够拥挤，也足够诡异。看起来末日感十足，让人不安惶恐，让人不禁想起创世纪初的那场灭世大洪水。 国际社会需要共同面对这些全球性问题，任何国家、任何人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因为生存是人类的共同利益。 而这种利益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威胁。 最终在国际共识下，全球化政治共同体——地球联邦——应运而生。 难得的和平促使经济腾飞，也加速文化交融。最终促成了全球政治形态的跃迁。 松散联邦依照《区域性高度自治法案》成立后，消除了绝大部分的地区武装冲突，加快了世界范围内的裁军进程。 当从军备武装中节省出的人力、财力和物力，投入了其他领域，疯狂地刺激了经济和科技的腾飞。 然后人们才惊讶地发现——战争这个钢铁巨兽，原来是一列最烧钱的蒸汽机车。 而当列车停转，所结余出的“燃料”几乎多得超出人们的想象。 受益的相关领域，除去航空航天、基础物理和生物科学外，也包含诸多实用技术的研发应用。 科技进步反哺社会，然后转化为生产力，催生了一系列军用转民用设施。 联邦即时论坛“FS社区”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当时地球联邦政府的官方通用语言有英文和中文两种，在多数国际惯例中仍延续旧世纪的英文标识。 联邦即时论坛即UNIM-BBS，是联合国即时通讯论坛（United Nations Instant Messaging Bulletin Board System）的简称。 BBS就是论坛，翻译为中文就是“电子布告栏系统“。 论坛最早出现于几百年前的旧世纪，被用来公布股市价格等信息，连基本的文件传输功能都没有。早期论坛与一般的公告板性质相同，只不过是通过网络来传播或获得消息。 但到了后来，人们不仅可以通过BBS系统随时取得各种最新的信息，还可以通过BBS系统来和别人讨论各种有趣的话题，甚至还可以利用BBS系统来发布启事帖，召集更多的人参与讨论。 经过一定阶段的发展后，BBS基于早期论坛系统，最终成型为眼下的社区集合平台——“联邦即时论坛”。 在联邦即时论坛中，“FS社区”是覆盖用户范围最广的一个。 FS是Femtosecond（飞秒）的缩写，也叫毫微微秒，是标衡时间长短的一种计量单位。 以中文表述的计量规则中，毫、微、纳、皮，分别间隔千倍的数量关系。 1秒=1000毫秒，1毫秒=1000微秒，1微秒=1000纳秒，1纳秒=1000皮秒。以此类推，皮秒之后还有飞秒、仄秒、幺秒、渺秒等。 最小的“渺秒”所代表的时间间隔,短得无法想像，只有十亿分之一秒的十亿分之一。是在微观物理学中,用来对瞬时事件进行计时的工具，。 所以毫微微秒，即千万亿分之一秒。1飞秒只有1秒的一千万亿分之一。 即使是每秒30万千米的光速，在一飞秒内，也只能行走0．3微米，不到一根头发丝的百分之一。 “FS社区”创始人身份神秘，从不在人前露面。 有的人猜测他这样取名的原因，是以“飞秒”象征日新月异的信息时代。 也有坚信他是一个前沿物理学者。 因为有人发现在压力传感领域中，%FS代表着精度和满量程的百分比。 也因为飞秒在近百年来，与许多新出现的实用技术相关联。 就比如百年前在实验室中研究发现的一种更为奇特的激光——飞秒激光，在瞬间发出的巨大功率比全世界发电总功率还大。 媒体人曾称——这足以启发导引新能源的产生方向。 …… 即时通讯论坛发展到后来，融合了早年间的IM开发者社区，即当时Internet上最为流行的即时通讯方式——Instant Messaging。 再之后它有幸搭车赶上了，全球卫星通信网络“TeledesicⅡ” ，这条真正的信息高速公路。BBS从计算机网络工程应用角度出发,应用了不同的模块共享逻辑组件，通过编程实现了切实可行的C/S架构。使用客户机和服务器间的软件系统体系结构，充分利用两端硬件环境的优势，将任务合理分配到两个终端，加快了信息流转速度，降低了系统运转开销…… 慢慢的，联邦即时论坛以极其迅猛的态势崛起，逐渐成为了国际信息互通平台的中的寡头之一。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96章 披露 吞噬进化的方法……被公布了。 郎华几乎不敢相信。 这是他一直以来极力避免扩散出去的消息。 但他也知道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已经遇到过了例外，比如教授朝三刀的神秘人，比如误打误撞下吞食晶核的李东…… 在两年前重生后，郎华便着手在“FS社区”上扩散将要发生的末世消息。 从尚在沙市孤儿院时的被人质疑和嘲笑，到两年前预言贴首次引起关注却被“专家”公开辟谣，最后再到灾变一月前的最后一次推波助澜。 郎华成功将携带诸多讯息的“天狼预言帖”，隐藏在各大论坛网络的角角落落中。只待末世发酵、灾变爆发，便可以收到成效。 数量繁多、或长或短的“天狼预言帖”里预见了黑雾的产生和扩散，公布过简化版的药剂制作方法，甚至还包括黑雾孢子、晶核能量、黑尸黑兽等部分浅层次的末世原理和常识。 但郎华唯独对吞噬进化的方法闭口不提，只表示：进化等阶的晋升与黑雾的屡次喷发，以及黑尸黑兽后脑中的能量晶核有着关联。 虽然按照前世的进程，不出一两年，吞噬进化这种浅显的道理会很快被人们摸索发现。 在末世这口洪炉之中，郎华都不愿将这杯毒药过早地投入。 无论是两年后还是一年后，在郎华看来都只早不晚。 只因在末世初年，向来是变故频发的孱弱时期。残余人类的有生力量极其有限，没必要消耗在这种收效甚微的起始阶段。 末世初期的进化者，还远远没有能够成长起来。折损数量过多，伤害到的只会是整个人类种族的根基。 郎华始终认为“人”才是末世中最宝贵的资源，它能够为艰难处境中的种族增添更多的可能性。 而吞噬进化的方法，无疑便是在扼杀这种可能性。 在郎华看来，它的危害程度简直比末世十年“大反攻”中出现的“胶融核心逆向操控”还要可怕。 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胶融核心逆向操控”，只是会让人成为失去自我意识的傀儡。傀儡会听从指令，反戈一击，将屠刀挥向战友。 而“吞噬进化”却让人变成了一个个有意识的“疯子”。 只要猎杀同胞、吞食晶核，就能快速强大，拥有更多的权势、财富、地位…… 天大的诱惑摆在面前，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全线崩塌。 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你身边的那个人，就不是把你看成一支“进化药剂”呢？ 同族相食，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郎华早已下定决心——推迟“吞噬进化方法”被发现的进程。 所以对于做“第一次吃螃蟹的人”的李东和朝三刀，那时他毫不犹豫地才起了杀心。 最终郎华失败了。 虽然朝三刀死在自己手里，再也开不了口，将秘密带进了坟墓中。但李东却苟活下来，跟着那个神秘的黑袍人，在尸群的掩护下安然离去。 郎华记得朝三刀口中曾说过的话。 “那个人”曾向朝三刀透露过吞噬进化这一方法。 而郎华有一种直觉，“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黑袍人。 如此，是谁将这条消息透露到网上的，便不言而喻了。 郎华身为奇迹般的重生者，自是没错。 但即便是重活一回，现在的他不过就是个情报、经验过分富足的普通人，甚至比起重生前夕的郎华上尉还有不如。 他又不是什么大罗真仙，还做不到只手遮天。 这条简易到不能再简陋的消息帖，早已在这几天内，随着全球卫星通信网络TeledesicⅡ的光速线路，而扩散到了世界各地。 TeledesicⅡ不愧是曾在末世前“军转民 运动”中大放异彩的全球卫星通信网络。 即便因为受黑雾喷发而硬件损毁严重，居然也可以在黑雾浓度最为稀薄的正午，依靠通讯集成系统残破的信号网络，达成全球范围内有限的信息互通。 数天前郎华还曾为TeledesicⅡ在末世中展现的强悍性能而惊叹，甚至还沾沾自喜——“天狼预言帖”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亿万人熟知，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功效。 现在的他心中却止不住地发寒。 有了TeledesicⅡ的通讯集成系统，好事的确“出了门”，坏事却也转瞬之间“行了千里”。 联邦即时论坛“FS社区”就像是那江上的浪涛，运起货船来便捷的很，淹死人时也是格外的快。 吞食异体晶核暴毙的，被吞食晶核而死去的…… “天狼预言帖”能救多少人，“吞噬进化”就能杀死多少人，甚至是间接害死更多的人。 残酷的灾变世界中，速成的进化方法谁不想要？谁不动心？ 诱惑当前，法度又已失效，杀人剖尸又算得了什么！ 在顺境中都很少有人能抵挡住，获得更加强大力量的诱惑。更遑论那数不清的，在逆境中的人们了。 走投无路后，谁都会渴望拼死一搏。 “进化者间可吞食彼此能量晶核，吞食后转化异体能量为己身所用，积累后可快速晋阶。能力者间吞食彼此能量晶核，有几率可获得对方能力……吞噬进化死亡率80%。” 短短的一则消息，却好像每个字都在冲击着郎华的心神。 没有多余的解释，精确到了几乎简易的程度。发帖人甚至还“好心”说明了“吞噬进化”的危险程度。 但危险越大，收益往往就越高……其他人怎么不会懂这些个道理？ 帖子下面的评论区也是纷乱杂陈： “这……骗人的吧。” “不是吧，这么丧心病狂？” “楼主你……居心何在？” “来个大神，扒一扒这个发帖人呗。怎么看着像是新号？” “楼主，那啥……你说的是真的不？” “楼上的，你不会是想尝试吧！” “怎么可能！我……我只是好奇问一问。问一下又怎么了？” “嘁，我看你身边的人呢可要危险了呢。” “别瞎说！这种非人的事情怎么会有人做呢？看我点踩举报屏蔽三连。” “对啊，肯定是恶作剧，真是没素质。” “是啊，我是肯定不会信的。啊哈哈，啊哈哈。” “就是就是我也肯定不信。啊哈哈，啊哈哈。” …… 郎华忽然感到背脊发凉——不会有人信？真的？ 面对面，都要人心隔肚皮。那么隔着一块液晶屏幕，背后的面孔是否…… 郎华恐怕——今世的前景在变得更加糟糕。 他想不明白。 这个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倒还不一定是那个人。 那个人能知道，凭什么别的人或者组织会不知道？ 前世郎华只是在末世中后期，才迅速成长起来。 如果说早在灾变发生后的很短时间里，便已有秘密组织初步研究出了晶核进化的秘密，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只是这种难度要大于登天罢了。 不过能有这样能力的组织，又何必将这条消息放出来？ 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更进一步的试验研究？ 或者……如果是想看参与人类自相残杀殆尽，大可不必讲出死亡率。 高达八成的死亡率足以吓退一批胆小者。 但若全盘掩盖“吞噬进化”的弊端，则又很容易被拆穿。 这样和盘托出的态度，反倒显得光明磊落了起来。 实在是有些心狠手辣。 幸存人类之间，进化者、能力者之间的摩擦加剧，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郎华倏忽有一种感觉，这种强度更大的竞争淘汰方式，简直就像是在……养蛊。 被神秘信息意外打乱计划，郎华禁不住深深蹙起眉头。 虽然早有预料——清除掉朝三刀将会是重生后的第一次命运“节点”，由此带来的影响将会无比深远。但他根本没想到，还会有人出现打乱他的布局。 未来的路……他必然需要重新审视一番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97章 通透 郎华正陷入沉思，这时客厅里却蓦地响起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清晨阳光穿透窗帘，散射至杨家公寓的客厅中，足以让人看清室内的全部细节 杂陈堆叠的死尸，肤色灰白。半凝结的暗红鲜血，像是被打翻的粘稠油漆。最后还有瘫软在地面上的两名护士姑娘。 发出扰人高分贝尖叫的，便是其中之一的王艳。至于小萌，并非比她强到哪里去。只是她已经被吓到极致，而只知道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罢了。 郎华冲出门去，没看到意料之内的突发情况，见到的却是眼前这样一幕。 他不禁皱起眉头，瞪了王艳一眼。眉眼间透露出的警告意味十足。 这一瞪颇有奇效，王艳立马收了声。只不过她却是比方才，颤抖地更加厉害起来。 杨晓晓此时也是一脸诧异——她还从未见过郎华露出如此不耐烦的表情。 杨清嬅和段晴虽然紧紧缩在了杨本生身后。 不过相较于失声尖叫的护士们，她们眼睛中的惊恐不比别人少，但好歹是牢牢站住了。 段晴甚至还有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弟弟的眼睛。 段晴的弟弟，就是眼前那位黑黑瘦瘦的小男孩。 即便他此时因为生病和饥饿而一脸菜色，一双眼珠却在段晴指缝间乌溜溜转着，牢牢盯着着狼藉一片的客厅。 比起成年人还要好一些的表现么？ 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天生性格…… 或者该是一个可造之材才对。 再加上昨天的“库房事件”，这对姐弟倒是又让郎华高看不少。对小男孩他也是多望了两眼。 接踵而来的变故让人感到心神烦躁，郎华忍住想要将房门摔上的冲动，叹了一口气。 “杨叔你们带人进次卧吧。至于缘由经过，晓晓会负责跟你们讲清楚。” 他顿一顿补充道：“我……我就在外面想些事情，你们不要管。” 一行人只得陆续进到房间里。就连王艳和小萌两位护士，也瑟缩着亦步亦趋跟在杨本生后面。 外间的血腥气太重，并不适合她们受惊后久居。 “吱扭”的关门声响起，空旷的公寓中又只剩下了郎华一个人。 郎华在客厅中信步走着，面无表情地跨过一具具尸体。 灰白色的伤口皮肉翻卷，死尸瞪大着无神的双眼，表情凝固在临死前的那一刻。 一双作战靴踏在滩滩血污上，之后复又抬起。半凝固状态的血浆，粘在鞋底被带到半空，呈现一种拉丝般的视觉效果。 他推开一间间房门，凝视着每一处房间。 眼睛看到很多，心里想到的也有很多。 末世爆发、世道险恶，他们一旦从这里走出去去往秘密基地，恐怕便再也难有回来的时刻。 灾变后尸群肆虐的城市中，并不具备幸存者小队安然穿行的条件。 郎华驻足在主卧房门前，在这一周中这里曾被马大夫妇占据寄居。 房间里那件被劈了当柴烧的衣橱，据说是二十年前萍姨结婚时带来的嫁妆。 而那些被随意撕毁挥洒的现金和首饰，也仿佛再现了这些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在当晚究竟是陷入何样的一种狂欢。 那几件首饰不多，听说是杨叔早年间买给萍姨的结婚纪念日礼物。萍姨借口怕弄丢不见，爱惜的很，根本就没戴出去过几次。 至于那些曾被捆扎地整整齐齐，现在却如同碎纸一般的纸钞，却是他们夫妻二人口中的“礼金”。 “留给未来的小华用作娶媳妇的礼金”——他们曾是这样说的吧。 哪怕他只是个养子，只是个不愿意改姓、不愿意叫爸叫妈 的养子。 虽然在被杨家接纳为养子的那一天开始，郎华便打定主意做个过客。 虽然这些东西在郎华眼中，在这些“鸠占鹊巢者”眼中，只是些末世生存里无用的废纸和装饰品。 但它们分明还拥有着更加深远的意义。 对郎华上尉来说，对少年郎华来说。 这是前所未有的两年时光，是许久未曾体验过的亲切和关怀…… 家人、期盼、温柔、信任…… 过去的两年中，郎华几乎沉醉在这些事物之中难以自拔。 但他在寂静无人的时刻，在床铺的某个小小角落里，在黑暗透不进一丝光亮的屋子中，他仍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即将到来，依旧无可避免。 他害怕可能会再次经历的鲜血，以及重来一次的失去。 在那个夜晚的某一刻，他甚至想到了死。 这对于一个奇迹重生的幸运儿应该是无比可笑的，因为应该没有人会在重生后立马选择结束生命。 就像在游戏中使用“第二条命”加满血条后，有人脑袋抽风，立即送死跳崖。 但我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游戏。 因为现世复杂多变，因为现实繁复莫测。 “买定离手”的机会只有一次。 或许对于一个已经输过一次的“赌徒”，他面临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 这时即便是有全部身家在手，也总会显得捉襟见肘罢。 …… 而后在妄想轻生的下一刻，他便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抛诸脑后、昏然睡去。 那时已过午夜，晨光微曦，天色将亮。 第二节 前世今生不过了了三十年，郎华竟是有一半的岁月是在这末世中度过。 他知道自己是永远都不可能和这场末世撇的清了。 换言之其实这世上的所有人，这个地球上的所有种族、所有生命，自“降临日”黑雾喷发的那一刻起，都和这场末世躲不开干系。 因为这早就是发生过的事，因为这是已经缓缓拉开序章的一场大幕。 末世浪潮开启，一场浮沉、一场争渡。 最终能有幸见到落幕那天的，不知有几人许。 至于剩下的，不过皆灰飞烟灭而已。 …… 经历过的太多，郎华在有些时候反而看不通透起来。 成百上千次的经历过，不代表就习惯了。 在郎华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地那些年里，发生过很多事情，他唯独记得一个人、一件事。 大壮，末世前期215团三营的成员之一，人长的像名字般又高又壮，性格却又憨厚无比。 明明有接近两米的个头，却平日里喜欢弓着个腰。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蜷曲的大虾…… 不过所幸部队里是不一样的，生死战场上的交情难能可贵，没有其他地方的那些个腌臜事。 大壮与战友间的气氛一直融洽。人们非但没有嘲笑过他，甚至还多次好言相劝，提醒其注意身姿和自信。 但每次大壮都是傻笑着，摇头说：习惯了改不了。 末世三年的郎华初入215团不过两年，从军官培训营里出师后被授予少尉军衔。 半年间他带着手下的侦察小队展露头角、屡犯险地，虽说也获得了不少荣誉和嘉奖，却还远远达不到受师部青睐的程度。 当时距离郎华被师部评为战斗英雄，还有八个月的时间。 说是战斗英雄，不若索性称之为红眼嗜血的战斗疯子。 也是在那一年之后的某次会战中，连队战壕里李义山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华子，在前线不要冲杀的太狠，英雄向来活不长久。” 从稳扎稳打的侦察队长，到舍命冒进的战斗疯子。 造成这种转变的原因归咎何处？ 郎华无法否认，这之间亦与大壮的遭遇存在关联…… 当时大壮是郎华小队里的辅攻兵，主要负责火力支援和辎重担负，用起小型机炮和枪榴器来是一把好手。 末世三年秋，郎华小队奉团部指令，歼灭摧毁邪教组织“黑血坛”的某处分部。在精确情报的支持下，他们很快顺利地突击进入内部，以零伤亡的代价杀光了所有能拿得起武器的邪教反抗者。 唯独在临近撤退前，大壮在甬道里发现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但看着干干净净的不像是被抓来的幸存者，分明便是“黑血坛”中的人。 大壮恳求郎华放过女孩。 但在下一刻，一把刀却穿透他的后心，从胸前肋间捅了出来。 “我殉教死后，会上天堂获得永生。” 郎华已经记不清女孩当时说了句什么，大概便是这样之类的吧。 反正小队里的成员都红了眼。 大壮听到了拉环掉地的声响，扭头看到了女孩怀里的手榴弹。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却是毅然而然地将整个甬道堵了起来。 那是战友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大壮站直身体。 惊人食量喂养出的身高接近两米，部队锻炼造就的臂膀健壮宽阔……霎时间便将整个甬道塞得严严实实。 然后下一秒便是震耳欲聋的声响、飞溅且温热的鲜血碎肉，以及紧随其后的头脑嗡鸣…… 郎华能记起的大壮的最后的话，不是什么影视剧中的“别管我，快跑”，而是一句撕心裂肺的“队长！” 那是他与大壮的最后一次默契—— 在紧急关头，郎华将小队中剩下的所有人扑到在地，避免了更多的伤亡。 在此之前，大壮是如何为这个小恶魔求情的？ “队长，孩子是无辜的。放过这个小姑娘吧。” “小朋友你不要怕，我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放过她？ 可是你不伤害别人，别人就不会伤害你了么？ 那时郎华才知道了——好人不长命的原因所在。 因为在末世里除了猎物就是猎手。你可以选择不杀别人，却挡不住别人时时刻刻要来取了你的性命。 所以郎华之后一改从前的稳健作风，只身出营作战杀了很多的人，在战场上、在任务中、在很多次的敌方大本营里。 他不要命，他要的是别人的命。 因为对自己比对敌人还狠，以重伤换命的时候不在少数，对面阵营的人们把郎华唤作“疯狼”。 大壮的话，是多年间悬在郎华心中的一根刺。 无辜？可怜？ 为敌人求情，真是愚蠢可笑…… 凭什么他的兵就要死？ 就因为善良？就因为宽厚、仁义？ 这是什么鸟毛道理！ 如果自己能够在第一时间，便驳斥掉大壮那个可笑的理由。 大壮也许就不会死吧。 当时的郎华太年轻了，根本承受不住一条鲜活生命的重量。 事后师部认定，他作为队长在这次意外中不用负任何责任。 但郎华还是执意辞去了一身职务，成为了一名脱离集体编织的“猎杀者”，独立行走于战场间完成暗杀任务。 直到末世八年“第一次大反攻”前夕，郎华都没有再带过兵。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98章 拥抱 狭小的卧室内有些热闹。 房间内没有多余的板凳，一群人围着杨晓晓席地而坐，听她煞有其事地讲述昨晚发生的事情经过。 小姑娘张牙舞爪地比划着，活像一只上岸的大龙虾，又像是在说评书的老先生。 “然后郎华哥最后就这么说了。咳咳，听好咯。” 杨晓晓学着郎华的嗓音，怪模怪样地开口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杨晓晓挑着眉毛，看向在座的“观众”。 满脸像是写着“怎么样？我哥帅炸了吧”这样的表情。 小萌和王艳对视一眼，回过头来示意杨晓晓接着说。 眼看着杨晓晓盯着她们，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并且神情上似乎逐渐不耐烦起来，二人连忙会意，稀稀落落拍手几下。 “哼哼。” 杨晓晓这一句哼声里带有些许喜悦。她偏过头去，扬起下巴，露出一截雪白葱颈。 她皱着小鼻子，神气道：“这都算不得什么的。哈哈哈。不过郎华哥厉害就是厉害。” 杀人？段晴听得有些发愣。 和小萌她们不同，段晴没有见过沙市人民医院中的“悬尸丛林”。此次的血肉场面是她以往所见之最，让她禁不住有些精神恍惚。 弟弟半躺在段晴的怀里依偎着，看起来虎头虎脑的。 经过李丽萍的治疗，小男孩明显有了康复的气色。 杨晓晓当下便是在跟段晴姐弟和两个护士姑娘，描述着昨晚发生过的事。 在杨晓晓的讲述中，郎华昨晚大杀四方，简直可以称之为“天神下凡”。 吹嘘夸大的程度，少说也有那么五六七八分。 小男孩听着这些热血沸腾，简直像在听书，脸上燃起几分火热的情绪。 看到这一幕，杨晓晓更是得意十足，几乎想添油加醋地再讲一遍。 不过其他人没有响应的意思，她也就没了下文。 王艳和小萌心里是有几分心惊肉跳的。 女孩子初涉末世，便见到这样“血肉磨坊”般的场面，还真是有些承受不住。 心中的那几分惊惧里，除去归结在强占杨家的马大、老 胡等强盗身上，多半还有那么一分来自亲自操刀的郎华。 也无怪王艳能被郎华一个眼神吓得收住了声。杀过人、见过血后的气质，天然地让她这种普通人有些畏惧。 “世道艰辛、不比以往，是不会给犯错的人改错的机会的。” “一旦犯错了，就得付出代价。而代价，常常便是性命。” “乱世不用重典，只会更乱。放走一个有前科的人，谁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受害？” 杨晓晓学舌来的话，回荡在小男孩的脑海中，他的眼睛禁不住闪起明亮的光来。 无论对于什么年龄段的男生，对强大力量的渴望，总是不会变的。 至于杨本生和林文金，早已在林茜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杨清嬅正坐在床边和大嫂李丽萍聊着天。 林茜和李丽萍经历过这件事后，给人的气质感觉再度一变。杨本生和林文金哪还能不懂得是郎华的苦心。 不过就像之前杨本生之前说过的那样——他们不必过问太多，知道郎华不会害我们就好。该让他们知道的，时候到了郎华自然会主动说出来。 此刻两人正靠在角落，商讨着以后的一些安排。 郎华推门走了进来，看向他们：“杨叔，你们主动找来，是发生了些什么吧。” “是”，杨本生点头道，“一只变异犬半夜寻了去，好在有惊无险，被我和你林叔联手干掉了。” “变异犬？” 郎华问着：“按照之前我讲过的辨识方法，能看出来进化等阶吗？” “天太黑，那畜生行动又快，没看清瞳色。”杨本生摇摇头 林文金插嘴道：“不过肯定不是二阶黑兽，不然小华你如今也见不到我们了。” “嗯。” 郎华嘴上答是，心中却忍不住思量起来。 这一世不仅是灾变提早发生了一个月，郎华还能感受得到——末世演变的进境确实偏快了。 以眼前的黑尸黑兽进化速度，要比他印象中快上至少三成。 恐怕之后的城市里只会更加危险，她他们不要久留才是最好。 要知道——早在“降临日”当晚，孢子黑雾喷发后，人类便不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了。 “杨叔你方才说，是你和林叔二人联手灭杀了那头变异犬？” 郎华露出一丝兴趣：“相必是你们二人觉醒的能力，皆威力不俗吧。” “哈哈，老林运气不错。觉醒的是金火双系两个能力，分别名叫‘金沙’和‘星火’。” 杨本生毫不在意，接着道：“我倒是一般些，水系的，名叫‘水逆’。” “不过有这个我就很满意了。” 他还笑呵呵地补充道：“好在不是一个废能力，或者什么能力都没有。这么大年纪了，不要拖小华你们年轻人的后腿才好。” “得了吧，要不是昨晚有生哥儿。我们几个会怎么样可不好说……” 林文金这才向其他人，讲起昨晚的详细经过。 杨清嬅她们和段晴姐弟虽然昨晚就在现场，但彼时五人躲在屋内不敢露头，也就对当晚发生的战斗语焉不详。 虽然已经见到了全胳膊全腿的杨本生，但听到中后段的危急时分，李丽萍还是忍不住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她没来由地有些心慌，赶忙抓住杨本生的一只手。 杨本生见了，用另一只手在李丽萍手背上拍拍以示安慰。 待到林文金讲到——变异犬被杨本生用“蒸汽燃爆”绝杀，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林文金讲得避重就轻，郎华却听出几分凶险。 就连林茜都在暗自思量——若是自己遇到此种情况，还能否做到全身而退呢？ 可惜，答案是不能。 按照郎华之前的说法，林茜知道夜晚本就是黑尸黑兽的主场。且不说活性及浓度暴涨的孢子黑雾，单单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环境，就让进化者们吃尽了苦头。 生活在文明社会数千年的人类种族，早就不再适应原属自然的黑暗环境。 但黑尸黑兽却不同。 黑兽自灾变前的野兽进化而来，尚且保留着原有的灵性和智慧。 黑尸虽呆滞僵硬，和人类幸存者一扬没有夜视能力，但却出奇地拥有更敏锐的听觉和嗅觉。仿佛是将智慧上削减的属性点数，尽数累加在了此处。 深陷黑暗、失去方向的人类进化者，除去面临巨大的心理压力外，往往还会沦为黑尸黑兽狩猎的活靶子。 什么？你说燃起火把？ 对不起。那只会变成一只更明亮的活靶子，加速个体的死亡进程而已。 而林茜又恰是力量型进化者。 大开大合地正面对抗自是行家里手。但在黑暗中，力量型进化者向来以速度慢和灵活性差著称。 既攻击不到对手，跑又跑不了，最终只能被活活耗死。 灾变后的城市中危机四伏，一行人间的气氛逐渐沉默和压抑起来。 也只有杨晓晓这个没心没肺的，此刻还能上蹿下跳的，仿佛有着无穷的活力。 但她也确实有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资本。 杨晓晓的“魅影”能力前期有扰乱敌人感知的功效，对她的瞬时速度也有显著提升。 虽然在黑暗中她也是个睁眼瞎，但敌人相对来说也捉不到她，全身而退只是小菜一碟。 “‘金沙’、‘星火’。” 郎华沉吟着，判断道：“结合昨晚用出的火球术、火网术分析，林叔的金火双系应该都是范围类的能力。” “虽然晶核能量分散后会导致攻击力部分下滑，但胜在攻击范围广，呈现在群体对战中的攻击效率也是不俗。” “金火双系向来是搭配的黄金组合”，郎华看向他笑道，“林叔你这次可捡到宝了。” “嘿嘿”，林文金不好意思笑笑，脸上的兴奋却是怎么也遮不住。 自从觉醒能力后，林文金便知道——自己必定是极有用武之地的。 但自己想是一回事，听到郎华的认可却又是另外的一回事。 杨本生与林文金相识多年，兄弟情谊深厚。这时他也是发自真心地，为林文金感到高兴。 “闺女，上了战场不用怕。看老爸给你火力支援啊。”林文金喜不自胜，拉过林茜来宠溺道。 父亲成功觉醒为了强大的能力者，林茜也是分外高兴。灾变后的这一周，她经历过太多事情，比往常更加感触到这份亲情的珍贵。 生死间的徘徊，人性中的险恶，背叛、觊觎、屈辱、挣扎、冒险、战斗…… 若非郎华及时赶到，在她身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而林茜被困在俱乐部的那些天里，她也曾无数次设想过，林文金可能的处境…… 是安然无恙躲了起来，还是…… 会不会发生了不幸？不然为什么一直不给她通电话…… 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在一切是现在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便扑到林文金怀里，眼泪刷地一下便淌了出来。 “爸！” 所有要说的话，都在这一个字中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099章 分类 一时间，空气中的气氛比较压抑。 郎华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向着一旁的杨本生宽慰道： “杨叔你也不用气馁。并非能力的数量就代表战力的高低，贪多嚼不烂。” “就像你说的那样，若是觉醒了起冲突的杂能力、废能力，岂不适得其反。” 他还补充道：“能力的觉醒除了立足于个体的独立基因外，也有很大的偶然性。” “有的人接连使用数只高级药剂，结果连个屁都没有。也有的幸运儿只是用了一只最低级的药剂，却同时觉醒数个高级能力。总之各种情况都是存在的。” 因为末世中涌现的各式能力品别千奇百怪，对能力觉醒这件事而言，很难找到什么所谓的规律。往往大多数能力品系迥异、难以搭配，甚至有的还会相互冲突，让使用者苦不堪言。 就比如郎华他同时觉醒的两个能力，虽然只是较常见的中阶能力，但胜在是搭配的黄金组合。 而且郎华体内没有另外杂七杂八的废能力干扰，因而才拥有不错的战斗潜力。 杨本生听着，点头同意。 “不过你的‘水逆’也没有那么简单。”郎华眼含笑意道。 他问：“杨叔你那晚用的水牢术和你的能力‘水逆’可不太搭调。我想你还有些其他的小术法吧。” “这你怎么知道？”杨本生诧异。 郎华神秘一笑，转而道：“杨叔，描述一下你激发能力时的感受。” “感受？”杨本生疑惑。 “还能明确感受到的是‘水弹术’和……”杨本生皱眉思索着，“其他类似的好像也有不少，不过感觉上可就有些模糊了。” “那么你若想同时运用这‘水牢术’、‘水弹术’，是否只需心念一动，激发召唤‘水逆’即可？”听着杨本生肯定的回答，郎华有些明白了。 “是啊怎么了？”杨本生反问。 他还是不太明白：“老林不也是有‘火球术’、‘火网术’吗？这我们没什么区别啊。” “不，有些区别。”林文金摇头笑道，“我如果想同时用‘火球术’和‘火网术’，几乎是不可能的。召唤二者之间需要一定的时间差，而且召唤‘火球术’就是‘火球术’，可不是在心中默念激发的‘星火’。” “就是这个意思。”郎华点头。 他微笑道：“杨叔，恭喜你成为了一名‘基本主系’能力者。今后你的战力还会更强的，这你放心。” “基本主系……”杨本生逐渐回过味来，“就像你们遇到的那个谢莹？” “不错”，郎华颔首说道，“谢莹作为风系基本主系能力‘风生’的拥有者，在战斗全开状态中，通过激发风系主系能力“风生”，而同时召唤“风影”、“风刃”、“风钻”三个风系技能。” “在风刃、风钻产生后，谢莹原本已激发的风影技能不仅没有消失，甚至还有增强。使她的速度比起之前单单激发风影时的状态，还要快了两成。这可是基本主系能力拥有者的天然特权，比起双能力者、多能力者还要完美强悍的技能合击方式。” “这说的我都有点羡慕你了。”林文金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道。 当然，这只是他的打趣而已。老伙计变强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林文金伸手揽着杨本生的肩头，做派仿佛年轻人般。 一旁的林茜闻言翻了翻白眼，她抹掉眼泪后，对林文金可是很不感冒。 可杨本生却苦笑不迭：“但我现在的样子，比你们口中的那个谢莹要差得远了。” “大舅这可不一样”，杨晓晓摇头晃脑着，插嘴道，“谢莹那个娘们可是在外面拼杀历练过几日的，能力运用纯熟，进化等阶而且是一阶中期。你可是才觉醒成功好不好。” “什么娘们娘们的”，林茜抬手赏她一个爆栗，“女孩子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晓晓说的有理。”郎华却笑着同意。 杨晓晓闻言，立马向林茜眨着眼睛，得意非常。搞得林茜一阵没脾气。 郎华继续道：“末世本就是非常之灾变，基于末世灾变而萌发的各种能力则更是千奇百怪、几乎毫无规律可循。但简单来说也可以笼统地归纳出几个分类。” “如果按能力的属性和样式来分，大概有‘拟态类’、‘元素类’、‘维度时空类’、‘属性特性类’等诸多细小分类。” ‘属性特性类’简称‘特性类’，顾名思义倾向于物质的物理属性，以及速度、力量、五感等属性类能力。取决于个体不同的遗传信息和外在环境的影响，个体间的差异较大。” “‘维度时空类’简称‘维数类’，解释起来较为晦涩难懂。它们与近几十年来，空间物理科学在时空理论及多维空间技术方面的突破倒是有些关联。” “在基本理论层次，‘维数类’不如其他分类具象，但却更为接近宇宙生命的物理学本质内核。” “其他更为细小琐碎的能力类别暂且不论，最常见也是包含能力最多的便当属‘拟态类’和‘元素类’能力。” “‘拟态类’能力依附于地球生物本身基因代码，所带来的返祖和逆向进化。能力表现往往体现于某些器官和部位的异变。虽说‘拟态类’能力大多都是增强己身，但也是有概率出现用处不大甚至无用的变异体征。” “‘元素类’能力较为贴合地球原有环境。不仅包括老祖宗归纳的阴阳五行物质观中的几大要素，还包括‘风’、‘光’等组成自然的其他元素，以及‘冰’、‘雨’、‘云’等更细小具体的分项能力。” “以上是第一种主流的分类方式。” “而如果把能力的发展比作一棵树的话，那么能力就可以分为‘基本主系能力’、‘能力’和‘技能’。” “‘水逆’和‘风生’便是一种‘基本主系能力’。” “‘基本主系能力’下辖多种能力。比如‘风生’催生的‘风钻’、‘风影’，‘水逆’催生的‘水牢术’、‘水球术’。” “而其他人的便不是这样的根源型能力，比如我的‘锋刃’、‘突进’，茜姐的‘霸力’、晓晓的‘魅影’。这样更为具体，更加侧重某一方面，偏向性更强的，则称之为‘能力’。” “‘能力’在初期虽强势实用，到了后期却难免后劲不足。即便部分‘能力’可以发展晋升，拓展领域相对‘基本主系能力’却更为狭窄一些。” “因而进化者在末世中不断寻找解封新的进化能力，是很重要的。” “当然相对而言，‘能力’也更加专精。并非是说‘能力’就比‘基本主系能力’差。” 杨晓晓偏着头插嘴道：“这不还是看能力者的使用嘛？没有更强的能力，只有更强的能力者？” 郎华点头。 事实上在郎华混迹的那前世十三年中，所见过的“基本主系能力”也不少，但真正深入接触过的却只有两种。 巧就巧在恰是风系和水系各有一种。 更巧的是，这两者皆为同一人所持有。 双能力者不常见，主系能力者少见，而“双主系”能力者更是堪称罕见。 这种概率极低，据说十万人中也没有一个。 而且基本主系能力向来霸道，两种完全不同的主系能力，几乎不可能在同一个人的身体中共存。 这样的人，若不是有大气运，便是有大毅力的存在。 最巧的是，那个人还是郎华的一个熟人。 这也是郎华能在谢莹和杨本生面前，很快做出判断的原因之一。 当然那人身上的两种主系能力，可不是“风生”和“水逆”。 它们分别属于风、水两系，叫做“风动”和“水起”。 同时掌握有这两种“基本主系能力”的人，是个黑黑瘦瘦的少年。 很多年里，郎华一直唤他作“小黑子”……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00章 小黑子 “小黑子？”郎华喃喃着，思绪不禁缓缓飘远。 有时候，人们会说：一个名字所代表的的意义，远比名字本身要更加沉重深远。 曾几何时，小黑子是他的副官。是他军旅生涯中一手带大的后生晚辈，血肉沙场中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 在郎华的印象中，小黑子始终是黑黑瘦瘦的，似是从来没有白白胖胖的时候。 黑瘦的样子，配合堪堪一米七零的身高，在一众人高马大的士兵中间几乎显得像个二小子。 但小黑子能拥有“风动”和“水起”两大基本主系能力，自然战力不俗。 他若真正火力全开，发起飙来，连当时的郎华上尉想要拿下他，也要费一番不小的功夫。 但直到小黑子被提拔为了中尉副营，军衔仅次于郎华，守备营里的大老粗们还是喜欢当面喊他“小黑副官”。 倒不是那些人记不住这位“黑副官”的家姓，只是军中守备生活向来枯燥。喊声“黑副官”然后被小黑子笑骂着追个鸡飞狗跳，今天这才算完整。 大概便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不过小黑子，也当的起“小”黑副官的称号。 守备营里的士兵，大多是三四十岁的大老粗。郎华这样的年轻人都不多见，更别说像小黑子一样年方二十的小子。 若非末世爆发，遍地都是家破人亡，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的人是不会踏入军伍的。 “大老粗”们的孩子若是尚在人世，大概也要跟小黑子这般大了才对。 那年小黑子20岁，郎华还是24岁的青年上尉。 然后末世十三年“终极一战”的时候，小黑子带着永远的25岁死在了阵地上，那时的郎华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 “终极一战”那一年最是难熬。 当时“星盗者”出尔反尔，撕毁停战协定。大军出击下，“委员会”伪和派成员及其附属军队和民众被大量屠戮。 即便残余幸存者终于想明白了立场，重新拿起枪，联合当时已经式微的“顽抗派”，对星盗者再度宣战。 但终究是无力回天，数条防线被一再突破，反抗军主力阵线一退再退，狼狈地不成样子。 终于到了最后半年，就连稳守后方的那塔山研究基地，都成了前沿阵地中的一员。 郎华和小黑子他们，也不得不忙碌起来。 “有像通讯”总是不如无线声讯来的稳固，那半年里郎华和小黑子频繁经由通讯器传达、接受战令和情报，但真正面对面相见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战事的残酷符合了所有人的想象，又远超了所有人的想象。 不断有人死去，无论是曾经调笑“黑副官”的大老粗们，还是自愿支援前线的护士小姐。 稍微有些运气和实力的，便可以和死神擦肩而过，落一个重伤昏迷的下场。 便是向来以悍勇著称的“黑副官”也不例外。 而郎华和小黑子的那几次相见，无一不是在病床上。 他卧床，或是郎华卧床，或者两人皆卧。 有时恰巧病床上的双方，都保持了神志的清醒。 他们便会说上几句话，几句和战事无关的话。 第二节 郎华其实知道—— 他没记住过很多小黑子曾说过的话。 因为小黑子并非从一开始就跟着郎华。 他真正归到郎华手下做事是在末世八年。 那时联合政府正着手暗中筹备，计划于两年后开展以复仇为名的“第一次大反攻”行动。 在此期间人员调动频繁。而郎华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团部从那塔山科研基地急调回来，重新在南齐市215团担任了一个“代理营长”的官职。 战前的征兵扩招动作隐秘却丝毫不慢。 三个月内整个215团兵员扩充两倍有余，郎华也在老长官李义山的安排下，带了一个满编营从事新兵训练。 郎华在末世里摸爬滚打了少说也有八年，教授新兵却没什么经验。 他只得将团长杨正华和李义山连长曾教导过的东西，照本宣科地再交给新兵。但效果出奇地还算不错，团部那边的意见也比较满意。 是到了后来，郎华才知道自己手下的所谓“新兵”，究竟是些什么人。 自末世四年春，星盗者发动对地球进化生物的猎杀行动，史称“第一次大收割”。 狩猎开始后，历经星盗者傀儡武器接连出手，地球阵营中的独行进化者和小型基地被屠戮无数，尸横遍野。 充斥着“猎杀关系”的这段血色时期，一直持续到灾变第六年。 在军政府的官方公文中，这一阶段被形象地称为“血屠三年”。 “血屠三年”过后，世界各地的小型基地为求得安全，向就近的大型基地靠拢整合。而无数独行者也表面上抱团抗击，实则响应反抗军号召，入了军籍。 李义山此时找他做这个代理营长，也是出自杨正华的授意。 郎华只身深入敌营拼死作战的这几年里，战绩剽悍、威名远扬，早已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和胆气。 那时在进化者圈子里，恨他的人唤他“疯狼”，惧他的人称他作“血狼花”。 “血狼花”凶名横世，也就震住了一干原本心高气傲的“独行进化者”们。 但郎华彼时正为一些事情困扰，没想的这么深入，只以为这届新兵本就是性子绵软如羊羔般的样子。 为此他还向李义山好生唏嘘了几次。 …… 不过小黑子来到他手下，却是郎华自己“抢”来的。 小黑子和那些自愿参军的独行进化者不同，他是被反抗军“执法队”捉来的，蹲过大牢后差点被就地正法。 执法队是延续自旧时代的军队体制，几乎等同于委员会高层的私军，不受反抗军政府左右。 而委员会高层席位，则又是被灾变前的各大世家所把持。 据说小黑子犯了很大的错。 倒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而是因为他两年前杀了一位大人物。 两年间小黑子兜兜转转、躲躲藏藏，最终还是被那个人家里的势力寻到踪迹捉了去。 那位人物大到什么程度呢？ 大到若非大战在即，灾变后人类存亡着眼于此役，他不会还有命见到郎华。 被捉住送到法庭后的第二天，就会被立刻枪决示众。 而若非像小黑子这样身怀两种基本主系能力，且战力不俗的进化者极为罕见，他也是断然活不下来的。 法庭最终的意见，是把他送来前线。 但即便是将小黑子送进前线的敢死队，那家人竟也是不愿意。 主系能力者的确罕见，也的确能为“第一次大反攻”出不少力。 但若是取了他的晶核，将他的一身能力转嫁给别人。届时再杀了这个废人，法庭又能说些什么呢？ 联合政府无论是在灾变前还是灾变后，都是被世家大族、财团门阀牢牢掌握在手心里的。 但郎华却将他保下了。 郎华看人一向很准，世家里那些个腌臜事他也略知一二。 权势向来比公平正义更能代表普世的权威。对抗权威则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为了这个黑小子，郎华拼掉了数年前那个“战斗英雄”的名头，还有那一身功勋。 当然同时起作用的，也有他五年间亡命搏杀留下的凶威。 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的人，无论此刻是否是敌人，都会让人很有威胁。 然后，小黑子才是真的“自愿”在郎华手下当了值。 名头是郎华的亲信副官，平日里贴身做事。郎华打的也是，就近保护这小子的心思。 在那时郎华知道了——小黑子原有一个姐姐。姐姐末世开启后，没过两年便死了，两年前小黑子犯下的命案也是和此有关。 但对方没再详细提起过缘由，郎华也就没有追问过。 在这个操蛋的世道里，谁还没有个不堪回首的过去呢？ 不说，也好。 说的次数少了，说不定就可以慢慢放下，慢慢忘了。 那年的郎华上尉如是想到。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01章 营长？ 从那时任副官起，到“第一次大反攻”前，大概是小黑子灾变后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那时他大仇得报，和身边人也颇投脾气。 有了组织后，小黑子不必像从前东躲西藏地过日子。摒除去胆战心惊后，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他整个人也轻松下来。 郎华有很多次在他脸上望见过笑，那种从未在这个黑瘦少年脸上，出现过的笑容。 再然后，末世十年初反抗军对星盗者宣战，“第一次大反攻”爆发。那种笑便在少年脸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郎华也描述不清的坚毅神情。 说不好是恨，是期待还是煎熬。 那时他第二次听小黑子提起自己的姐姐。 他说：“为了我姐，我也一定要打赢这场战争。” 类似的话小黑子之后还说过几次，但郎华的回答却因时局动荡而几经变换。 那一次自己是怎样回答这个少年的呢？ “会的。我们会赢的。” 大概便是这样坚定的语气。 然后虽然少年的笑容已不见了，但郎华在少年的眼睛中看到了光彩。 …… “第一次大反攻”发生于前世的灾变第十年。 那时距离“星盗者”团体显露踪迹，末世阴谋真相暴露已经过去了七年。七年间双方之间摩擦不断、互有了解。 但并非称它为“第一次大反攻”，便是因为之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更多次。 联合政府最终敲定这个名字是为了表示—— 拔除星盗者安插在地表的傀儡军大营，只是人类反攻的第一步。 下一步还会攻打到位于近地太空的“星盗者”团体本部，再然后还会组织大军打到星盗者老家去…… 响亮的口号，以及幻想中无比光明的前景，足以地球上的所有幸存者为之兴奋。 可谁成想，不仅接连的胜利没有出现，惨败后的人类反抗军竟是连组织第二三次反攻的实力都不曾有了。 而这个“第一次大反攻”竟会成为绝响。 竟会是整个人类灾变史上，唯一一次声势浩大的群体反抗。 敌人的实力根本就不是反抗军能设想到的。 人类对“星盗者”团体一知半解，并不知道自己了解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大反攻后，联合政府高层势力洗牌，全然丧失锐气。他们改变对敌策略，只知退避防守。 直到末世十二年，“家园者同盟”委员会内部分裂。“伪和派”逐步占据主导，对侵略者奴颜婢膝，签订了屈辱的停战协议。 那时“全面溃败”后已经过去了两年，郎华他们一直蜗居在那塔山科研基地中。 一天午夜，小黑子又找到郎华。问他： “营长，你说我们能打赢的吧” 当时小黑子的话里已经带了颤音，含了几分不确切。 郎华其实也对未来不知所措，但他为了安抚这个亲信属下，强忍着犹豫回答： “……会的，我们还没全输。” 现在想来，那时候郎华的声音里，大概便已有了三分犹豫。 只是郎华本身还不自察。 再到一年后终极一战爆发，人类一方兵败如山倒，战事很快到了中后期。小黑子再问： “营长，你说我们最后能赢吗？” 这次郎华却少见的沉默了。 他木然地站在那塔山后勤医院的走廊中，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小黑子…… 右眼眼珠已经被子弹皮擦爆，小黑子僵直身体，任由医护兵满头大汗地挖出一些组织碎渣。 麻醉药早已告罄，黑瘦少年像是不知道疼痛，唯一完好的左眼，盯向郎华飘忽不定的视线。 当时的问话声音中，已经没有了太多情绪。 他与其是在向郎华发问，还不若说是在呓语。 也许他根本就没想在郎华这里得到答案…… 那次相见只有匆匆一瞬。而后，前方战事吃紧，郎华作为基地最高城防长官，不能再把时间时间耗费在战线后方，即便是为了探视他最疼爱、忠心的下属…… 再然后，便是郎华的最后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重伤。 在他昏迷的那十天里，是副官小黑子带伤上阵撑起了防线大局。 像郎华曾经教导过他的那样，虽然十天中阵地上死伤惨重、岌岌可危，可终究是，没有再后撤过一分一毫。 等到郎华再次醒来，听到的已经是——敌人第五波进攻被打退的消息。 不过那时的他，却只能在脑海中才能想象出，小黑子被子弹穿胸而过的神情…… 直到小黑子牺牲在阵前，郎华都没有再见过他一眼。 据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说，那颗子弹在穿透时形成了巨大的空腔，段黑副官的心脏在第一时间就被打爆了…… 至于小黑子残破的遗体，已经在敌人撤退前的密集式轰炸中，连同许多闪避不及的士兵，一同气化湮灭于无形。 被擦爆的眼珠、脏污的担架、黑瘦的青年，不含一丝一毫感情的问话…… 上一次见面的那天，那一幕还仿佛发生在眼前。 “营长，你说我们最后能赢吗？” 我们最后能赢吗？ 能赢吗？ 营长？ 郎华恨自己当时的沉默和迟疑…… 他当时没能回答，今后也再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郎华没能给小黑子一个答案，他欠小黑子一个答案。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01.5章 杂谈：三月份更新总结 首先，我需要请假半周。 不是想要，而是需要。 虽然今天是愚人节，可我是说真的。 我应该是算是那种不喜欢开玩笑的人，这次请假也是实在熬到了极限。 说实话，最近状态比较差。跟读的朋友能看出来，三月最后这几天，《末世羔羊》更新时间不稳定，羊肖的写作节奏也比较杂乱。 当然，这几次的参差不齐部分，已经在昨晚尽数修改完毕。 然后，又是熬到了两点。再然后，是早起上班和不停歇的工作内容。 2020是非常特殊的一年，对我也该是如此。 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不在家中欢度新年，少了很多原本熟悉，甚至是习以为常的气息。 之后是在特殊时期自动延长的值班时限。 翻了两倍的值班，对比别人翻倍的春节假期，若说完全情愿，肯定是假的。 好在初入职场，赤诚心中尚有些敬业精神。 明明早就能走，却也自愿留了下来。 疫情增加了许多额外的工作内容。所幸仍能在空闲时继续写作，整个二月没有无聊，反而更加充实。 再后来，到了三月初。疫情对我们单位影响颇重。同在青岛的隔壁兄弟项目人手短缺严重，一个部门中，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半个月前，我被调动到现在这个地方。因为湖北的同事还没回来，所以几乎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工作上整天连轴转，而为了下班后小说码字，可能晚上会要熬到4点。 本月如约更新的十万字，代价便是一连六天的上火发炎，以及精神上倍增的压力指数。 生活上的不安定也应算作一个因素。 因为我是那种适合安稳生活的脾性。 借住的日子总是有些凑活，为了工作进度，牺牲了很多舒适。 好在过几天应该会租房，为借住的日子画一个圆满的句号。同事们也要结束隔离复工了，一切会回到正轨，我大概也会安定下来。 那么，就希望以后可以多多更新罢。尽快把想讲的故事讲出来，仍是我眼下最想做的事之一。 2020年3月，小说更新的第2个月份完结了。 我仍在尝试寻找一个理想中的平衡点，有关工作、生活和理想，有关它们之间各自的比重。 目前我还没有找到，只是凭着熬夜以及存稿硬抗。但我想我会做到的，大不了扔掉娱乐就是了。 接下来的半周，会是羊肖重新整理状态的一个阶段。 之后我会以更加完备的姿态重整旗鼓、继续远航。 漫长的写作总是一件痛苦居多的事情，但“苦尽甘来”仍会是我们这帮人最深沉的渴望。 ——羊肖 by2020.04.01 01:19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02章 仁慈 “怎么发呆了？第二种能力分类，还少说了一项呢。” 眼见郎华忽而用力闭上了眼睛，林茜禁不住心神一跳，关切道。 “哦，至于……”郎华回过神来。 他接着说道：“至于‘技能’嘛”，“则是‘能力’外在施放的不同表现形式。” “就比如林叔的‘火球术’、‘火网术’。并非是单独作为‘能力’，觉醒产生。而是在施放‘星火’能力时，采取了不同的施放方式，而形成了不同的技能。” “如果把能力的发展，比作一棵树的话。那么‘基本主系能力’就像是数量稀少的树根，寓意稳固和潜力。‘能力’更像是常见且粗壮的树干，‘技能’则是五花八门的枝叶。” “只要不是领域最为狭窄的少数‘能力’，多半都会在发展过程中衍生出，五花八门的‘技能’。” “‘技能’一词在之‘技’，战斗中所获得的成效，完全看能力拥有者的才情和头脑。能用最少的晶核能量施放出恰到好处的技能，来达到最佳的预期效果，这便是进化者智慧的体现了。” “有道理。” 林茜想起在武馆里进修的那几年，赞同道。 她点头补充：“在战斗中每一份力量都十分宝贵，稍有疏忽便是胜败之差。” “当然了”，郎华最后总结道，“不论是按照属性分类，还是按照样式分类，这两种分类方式都不足以称得上准确细致。” “毕竟现实往往更为复杂多样，个中玄虚奥妙，远远不是人力可以穷尽的。” “比如我的能力‘锋刃’虽被归结为‘拟态类’能力，其实却偏向‘特性类’较多。至于‘突进’这种典型的速度型能力，由于作用于人体生理改变，也有些‘拟态类’的影子。” 郎华看向众人温和一笑。 “总之只是让大家有个概念就好，不必过分纠结。末世里能力觉醒时的交杂情况很常见，有的是像我和林叔这样，简单地双能力同时萌发。有的却是像晓晓和萍姨那样，在单一能力中包含两个或多个属性。” “这样的情况出现有好也有坏，遇上搭配的黄金组合便是一加一等于三，不幸遇到能力冲突就只好暂时放弃进化契机，尽早寻找调和等解决的办法。” 不过拔除废杂能力的方法，郎华也是有的。但那种方法代价颇大，不到关键时刻郎华还不想动用。 末了，他的眼睛微不可察地在角落的背包上扫了一眼。 那里面有一个便携医疗箱，盛放了原属于谢莹的一颗“风生”晶核。 第二节 第二天一早，郎华一行人在小区内兜兜转转，来到中央区段后逐渐放慢了脚步。 这里的布置显然更加奢华。楼栋间空间宽阔敞亮，遍布着人工喷泉和绿植盆景，和杨家所在的小区角落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很明显能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资财丰厚的体面人，比如那些儿女双全、事业蒸蒸日上的青壮年夫妇。 “就是这里了么？”郎华转过身来问。 段晴表现出远低于生理年龄的畏缩和犹豫。如一枝细柳般的娇柔身躯微微颤抖，连带其主人身上的衣物也发出肉眼可见的震颤。 但在郎华的注视下，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停在一家别墅住户跟前，而这里才是段晴姐弟真正的、原本的家。 在段晴的片段描述中，很容易能猜到当时的大体情况。 灾变当天夜里，段晴的母亲于睡梦中尸变，在第一时间便发狂咬伤了丈夫。 段晴姐弟的父亲，那个男人，他本来是能够逃脱掉的。 但为了掩护尚在房中安睡的一双儿女，他选择了对抗。 菜刀、棍棒……在异变后失去痛觉的黑尸面前，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力大无穷的尸变体远远不是平常人能够应对的。 同时他也下不去手。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醒醒！” “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对不起，你不要怪我！” 原有的夫妻情分，也迟滞了他下手的时机。最终姐弟两人逃了出去，受伤过重的他却是逃不掉了。 他将自己和妻子堵在了家里。 门被反锁了，孩子们将不再会有被黑尸追上的危险…… “保护好你弟弟，跑！” 这是段晴……在父亲口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那声音撕心裂肺的。即便是父亲往常气急了训斥自己，也没有过声音这么大的时候。 …… 后面的那些部分，即便是郎华几人没有亲眼见过，也大概能猜得出来。 无非是四处躲藏的少男少女，饥饿寒冷导致的窘迫，奔波和胆战心惊而造成的急病，以及走投无路的女孩和以食物为诱惑的男人…… 再然后？ 再然后的事情，就是郎华他们知道、看到的那样了。 —— 一小时前在杨家公寓动身前，林茜悄悄将郎华拉到门外角落里讲悄悄话。 “小华，你打算怎么做？”林茜正视着对方。 郎华将眼睛瞥向别处，默默答道：“还是按刚才说的吧。” “怎么”，林茜皱起眉梢，“你真想让这姐弟两个，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杀死在眼前？” 郎华显然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他抬起头：“可他们迟早都要理解——尸变就是死了，黑尸不再是他们的亲人。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再也变不回他们的亲人。” “真的么？”林茜并非第一次听到这种答案，却仍然会感到情绪低沉。 她忽然殷切地望向郎华：“可如果，我是说如果，等以后科技进步……” “开什么玩笑！”郎华甩开林茜拉住自己的手。 他不知是在生气些什么。 是愤怒自己无法给与林茜满意的答案？还是愤怒这件事情本身？ 觉察到自己的失态，郎华面上流露出几分歉意，补充道： “生物在尸变的前一刻就已经脑死亡了。之后再行动起来，也只是在孢子群落信息素下支配的躯壳。” “就算未来能衍生心智又如何？黑尸也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物种了！在只会吃人才能进化的怪物眼里，我们就是一盘菜！” 说到最后，斩钉截铁的答案里，多了丝无奈的意味。 林茜还是有些不忍：“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杀死在眼前。我怕他们会因此，在心中会留下难消的芥蒂。” “可若不这么做，直接绕过去倒也简单。我可以当做没有这回事，你也可以当做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郎华逐渐感到一股无力，声调也降了下来：“但这件事却会永无止境地飘在她们姐弟心里，消散不去。” “我……不想他们变成像兰曦那样，圈养黑尸，然后最终也逃不脱被黑尸吞食的命运。”他定定地望着林茜，“我相信若是段晴姐弟的父母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看到，自己以另一种形式，再次伤害他们姐弟俩的那一天。” “唉，那也不必让他们亲自下手……那要是我呢？”林茜追问，“那要是我有一天也尸变了呢？你也能下得了手，亲自再‘杀’我一次吗？” “我……” 郎华迟疑了，眼神飘忽，最终叹气道：“那便不要他们姐弟动手了，我来做吧。晶核我不会取，段家夫妻的尸身便就地火化了吧。” “小华，他们若知道了，恐怕以后会恨你的……” “孰轻孰重，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郎华摇摇头苦笑道：“救下段氏姐弟，让他们夫妻体面地死去，不必在死后还要沦为行尸走肉般的怪物……也是我们能给予他们二人的最大仁慈了吧。” …… 时间回到当下。 脑海中回忆着和林茜私下里的谈话，郎华赶在段晴姐弟退缩之前，前跨一步、伸手推开了门。 杨清嬅和两个护士，因为惧怕黑尸扑出来暴起伤人，早早地躲到了人群后边。她们三个藏在李丽萍身后，只露出半边脑袋。 林茜和杨晓晓关注着四周的动静，林文金和杨本生持枪戒备着，段晴姐弟……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门开了，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段家客厅里空荡荡的，就连各处卧房里，也丝毫没有任何有关黑尸的踪迹。 只有歪倒一旁的桌椅，地面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证明郎华他们没有来错地方。 最终是杨晓晓在卫生间里发现了异常——半大的侧窗敞开着，窗台上沾了些黑血和污渍。 是从这里跑了吗？ 两只黑尸还不至于让李丽萍感到害怕，但不知怎么，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03章 把握 自开门后段晴一直在压抑着声音嘤嘤哭泣，似是想起了当晚的惨剧。 对于全面爆发的末世灾难，很难有人能说自己不是一个受害者。 李丽萍见状将她揽到怀里低声安慰着。 至于那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倒是绷着脸，一双拳头紧紧攥着，让郎华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一行人打算离开了，在郎华的计划里，他们下一步打算重回沙市人民医院。 尽管那里的“丝蛛异变体”不好对付，是“显性尸变体”中的“融合尸变体”，有着可怕的传染性。 同时这也是——为什么单单一个沙市人民医院，便能产生足足八只丝蛛异变体的原因。 源头便是在南齐市国道暴力伤人案中，被咬伤的某位沙市人士。 活人在生前被丝蛛异变体咬伤，倘若各种特异性条件符合，便有几率在生物体濒临脑死亡时，产生这样的异变。 异变体保留了一部分智慧和警觉，类似野兽习性一般。它的一部分躯体会维持人形，身体的另一部分却异化产生出其他生物的体征。 比如像郎华他们在沙市人民医院遇到的，那种上半截人身和蜘蛛似的下半截躯体的组合，便是典型的“丝蛛异变体”的体征。 由异变后的“融合型”黑雾孢子群落，感染灭杀人体原有孢子群落，占据尸变关键的后脑晶核区域。 新晋孢子群落通过能量调动和信息素的传递，刺激异变黑尸在后半脊柱和肢体远端，生长出一根根骨质后肢。 这些家伙远远看上去，和外骨骼加身的八条腿蜘蛛倒是十分相像。 而真正让官方定下它“丝蛛异变体”名讳的，却是因为异变体返祖进化产生的毒囊和蜘蛛目丝囊。 “融合尸变体”产生的几率并不高，在前世郎华也只是听说过几次。 让他印象最深的，是在末世中期沦陷的某个小型基地。 说是小型基地，其实称之为‘聚集地’更加合适。 因为这个基地靠近秦岭密林，其中的幸存者极少，不足千人。 但在末世里每一个活人都无比珍贵，“家园者同盟”委员会也就照例给基地领主和班子成员，在全球卫星通信网络TeledesicⅡ衍生的军用频道上，开通了专属线路。 那时是已末世三年末，经历过了两年多的种族混战，联合政府难得获得了些安稳清静的日子。 可是一连三个月，该小型基地都没有按照惯例，向“家园者同盟”委员会例行汇报近期动向。 而明明在当时人、兽、尸三足鼎立的情况下，是最不会发生尸潮、兽潮这样的事情。 所以在当时，任何变故都会显得无比诡异。 终于委员会的人坐不住了，派遣小队前去查看。谁承想连精英汇集的侦察小队竟也失陷在了其中。 侦察小队最后传出来的影像里，是从基地房舍中钻出来的，密密麻麻的“丝蛛异变体”。 要说数量，大约有五百来只。 在此前吞食掉基地里的残余人类进化者，和密林中的大大小小黑兽、黑尸后，这些“丝蛛异变体”的等阶已经高的吓人。 即便是委员会在派出第二个清剿队前，已经用强火力密集轰炸了一次，竟是也没能完全消灭这些家伙。 五百余只怪物剩下了多少没人知道，但郎华作为行伍中人可是听说了——那批派遣队为此折损了不少好手。 能在末世中期被称之为“好手”的，不仅需要战力，还需要战斗素养、能力搭配和作战经验，无一不是各个连队中能独当一面的“顶梁柱”。 可即便是如此阵容，居然也…… “上面的人”对此次行动所获的信息三缄其口。 之后那片区域也被联合政府划作禁区，禁止无关人员接近。 委员会是打算再度整合队伍出击清理的，但可惜很快就遇上星盗者发动了“第一次大收割”。 “狩猎”开始后，末世真相涌现，整颗星球范围都陷入了情绪上的动荡不安。 令联合政府头疼无比的“血屠三年”就此开启，这场未完结的围剿也就只好不了了之。 起码在明面上，直到文明湮灭前的“终极一战”时，郎华都没再听到过围剿“丝蛛异变体”的消息。 …… 段晴的哭声渐渐停止，除去精神上的恍惚外，整个人也平稳下来。 李丽萍转过头来，看向郎华： “既然城市里已经这么危险了，咱们还是早日按照你的计划，向那个基地进发吧。既然小艳的男朋友……” 她看了一眼王艳，才接着对郎华说：“小艳的男朋友也已经丧生了，我们就不要再去冒险了。” 经历过杨家公寓这件事，李丽萍想明白了很多。即便除去王艳的男友外，还可能会有其他的同事，仍在医院的某处没有遭到怪物和黑尸的毒手…… 但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杨本生之前说的对，她不应该也不愿意再为了不相干的外人，让郎华去以身涉险了。 听到这里，郎华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还是要去一遭的。”他说。 林茜开口不同意道：“那几只‘丝蛛异变体’可不好对付，完全克制咱们几个的能力，小华你忘了上次的狼狈了？” 郎华丝毫不以为杵，笑道：“这次可不一样。”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林茜疑惑。 “噢，你是说林叔伯的‘星火’能力。”杨晓晓脑子活泛，转眼明白了郎华的打算。 “不错，火系能力对这些节肢类怪物的伤害可是最大的。”林文金也点头道。 终于有了露一手的机会，再想到上回被怪物追的屁滚尿流的黑历史，林文金摩拳擦掌，积极性很高。 郎华回忆起两天前逃离医院的那一刻，风中自楼顶传来的微弱呼救声，还仿佛在耳边微弱响起。 虽然距离太远，他没在楼顶看到类似人影般的踪迹。 但郎华有一种直觉——如果不重返一次沙市人民医院，他可能便会错失某些东西。 自他重生后，这种直觉出现过多次。之前郎华从未放在心上过，但这回他想去证明一番看看。 “有把握拿下吗？”杨本生关心的，还是实打实的战力问题。 医院中的那八只丝蛛异变体，有一只被“特级硬度”的锰钢砍刀自腹柄切为了两半，一命呜呼。 另一只身上最坚硬的胸板在受了郎华一刀一脚后几乎完全断裂，又受到了爆炸冲击，估计也是个殒命的下场。 黑雾能量提早在“丝蛛异变体”体内积攒了一月有余，自然是不同凡响。 但“融合异变体”的传染性总归是有限的，能感染增加的异变体数量也是有限的。 郎华估计——除非再来一次黑雾喷发，否则八只丝蛛异变体就是医院那里的极限了。 “把握？”郎华偏头微笑。 “六只战力强悍的怪物和三位数的变异蛛群，我可不敢打这个保票。” 他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但人嘛，做事总是要动些脑筋的。” “况且”，郎华还补充道，“从那些‘丝蛛异变体’身上，我可是还有想取到手的东西呢。” “不若便用火攻吧。不必近战冒险。”李丽萍想了想建议道。 “不”，郎华摇头否决，“烧了的确省事，但大火蔓延局面便不好掌控。” “一旦一切成灰，我想要的东西，可也就打了水漂了。” 杨晓晓小嘴一撇，倒是兴致很高： “怕什么，咱们这儿可是有足足六名能力者。再回去，杀它个人仰马翻去！” “小华你拿主意便好，我们都听你的。”林茜也微微点头，表明立场。 火攻？呵。 想起那声若有若无的呼救，郎华也怎么做不出火攻的打算啊。 虽说他郎华不是什么圣人，但不到非做不可的时候，他还不想由自己来成全某些同胞的末日。 而且，郎华知道的是—— 能让委员会高层如此孜孜不倦派兵攻打的原因，可不只是“融合尸变体”如同一场瘟疫的源头。 没有实实在在到手的利益，怎么能够驱使得动那些个大人物？ 郎华想到这里不禁嗤笑一声。 为民除害……有时候也很有水分啊。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04章 欠债 灾变后的行程本就争分夺秒，根本容不得半点耽搁。 郎华一行人在离开小区后一路北进，赶往沙市人民医院的所在地。 能力者数量翻倍后，队伍行进速度大增，只是正午，便已经到达了中央居民区的北部边缘。 这里街区同样密集，建筑样式更为老旧，在沙市3区最初成立的时候尚还是繁华的经济中心。现在却早已经辉煌不在，充满着死水般的颓败氛围。 就在这时，前脚还未越过街角的众人却听到——一声尖叫传来。 “不要！” 紧接着飘过来的，还有明显是男人们戏谑的声音。 “小姑娘，你只是嘴上说着不要，哥几个……可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啊，哈哈。” “嘿，说不定到时候就发现，这妞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呢。哈哈哈。” “行了，别打嘴炮了，动作快点。等这边完事了，那个小娘们再由着你也不迟。” “对对，大哥说的是。磨蹭久了就要引来黑尸了。” “卧槽，这家伙怎么这么凶，你他娘的用什么喂得？” 林茜听到这些，禁不住站住脚步、面色一沉，想起来一些不好的回忆。 除去杨晓晓眨着大眼睛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其余人也是皱眉不止。 转过街角，杨晓晓却不禁变了脸色。 “不要！不要伤害我爸。求你，不要……” “是兰曦！”杨晓晓沉声道。 “兰曦？”李丽萍恍然，“就是你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姑娘？” 在郎华救下杨本生几人后，向杨家小区进发的路上，杨晓晓曾向他们提到过此前的一些经历。 灾变后的城市环境复杂多变，郎华三人一路上也是惊险不断。 但唯独是故事中，那个圈养尸变父亲的女孩……让李丽萍印象最为深刻。 转过街角后，对面的景象便一览无余。 街上的情景和众人想象中的有些差别。 一顶红黑色的棒球帽甩落在一旁。翻卷的梨花烫短发，延伸出浸润了汗水的刘海，贴在额头。卫衣和长裤上沾染了尘土和污渍，与女孩清丽的容貌对比起来分外鲜明。 女孩兰曦是被一个男人压在了身下。 但那种将整个人面朝下按压在地面上的擒拿手法，却更像是一种控制。 制服对手的肢体反抗。 当然女孩同样被那男人不断揩油也就是了。 另外两个持刀的男子却是在对付一只黑尸。一只双脚脱离束缚，上半身却还被木椅牢牢捆在身上的黑尸。 林茜认出来了——那是兰大河，兰曦的父亲。 “他奶奶的，这家伙怎么这么难对付。”持刀男子骂道。 他的同伴刚才几乎被黑尸咬到，此刻也是心有余悸： “干！从没见过这么凶的黑尸。该不会要晋阶了吧？” “晋阶了岂不更好。”持刀男子笑道，“像这种被捆住手脚的哪里去找？一只二阶黑尸灭六个你这样的都不成问题。” 第三人面露喜色：“嘿，活该咱们兄弟三个要发达了。濒临晋阶的黑尸晶核能量最盛。我看这回我的力气起码还能上涨三成。” “别说三成，说不定咱们也能就此晋阶。以后，那可就是人上人的日子啦。” “二子快点，我牵制住他了，你他妈 的不是速度型进化者吗？关键时候他妈 的给我给点力好不好。” “大哥别急，马上马上。” 这三人竟是看上了兰大河后脑中的那颗黑尸晶核。 对了，基因相近的进化者血食，会让显性尸变体加速进化。 其后脑中的一阶深红晶核，对普通进化者而言确实是一笔难得的财富。 而这样一只手脚被缚的一阶后期黑尸，却在无形中显著降低了三人猎杀黑尸过程中的危险系数。 这样难得的机会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不要！” 兰曦哀叫道：“求你们了，别伤害他，别伤害他。” 但她一个被按在地上的小小姑娘，哪里是一位壮汉的对手？ 更何况彼时的壮汉，还是此时的力量型进化者。 急切焦躁的心情，不安扭动的身体。 兰曦像是一只被缚在茧里的虫，像是一只无力的虫。 越挣扎，被束缚得就越紧。 泪水，毫无声息地漫出眼眶、淌过脸颊，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 自从“天狼预言帖”在联邦即时论坛“FS社区”上被疯狂转载后，少数幸存者已经踏上了击杀黑尸、强化己身的道路。 从窝在家中瑟瑟发抖，到提起武器努力自救。单就这一项，可就比前世快了太多进程。 像眼前持刀男子这样组团出来，猎杀黑尸获取晶核的小队，要在前世灾变发生后的第三个月，才能见到。 那时候历经联合政府旗下的官方科研团队发出声明，进化者们才意识到遍地灾祸的末世中隐含的机遇和宝藏。 人们对强大力量的渴望和执着，无论在那个时代都没有改变过。 —— “别伤害他？” 那个明显是头目的男人笑了：“好啊。我只不过是想拿走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兰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如果能就此放过她们，如果这是真的，那太好了…… 她可以带着“父亲”去别的地方，去更远的地方躲开，她可以…… 而在女孩止住眼泪呆呆望向他的那一刻，男人却缓缓补充道： “比如我只想……撬开他的脑壳，拿走那颗唯一有价值的能量晶核！” 第二节 “姑娘，看来你还没搞清楚情况。” 制住兰曦的大汉淫笑道：“可不光是你的黑尸‘好爸爸’，连你……也别想逃出哥们的手心。呵呵。” 说罢他还在兰曦清丽可人的小脸蛋上捏了一把。 其余两人听到这话也是淫笑不停。 那汉子拍拍兰曦呆滞的脸蛋：“乖呀，等我们把你玩腻了，就送你去和你的黑尸父亲团聚啊，哈哈哈……” “哎，她的那块晶核，也别浪费了。”三个人中的老大发话。 “她？她可没尸变啊。”瘦削的速度型进化者一边向兰大河出手，一边开口道。 “只要事后杀了她，谁会知道？神不知鬼不觉。我们还多了一个晶核进项。” “可是她还是人类啊。” “有什么关系？都是晶核，差不多的。或者这一个晶核你不要给我了？” “别啊老大，我就是说说。按规矩平分啊。” “现在这么多死人，谁分得清是尸变前死的还是尸变后死的。老三你可真是死脑筋。” 身为力量型进化者的那个壮汉撇着嘴回应着，转眼又眉开眼笑起来：“嘿，两年没见，这小妞身段还真是有料……” 说着那只咸猪手就要探向兰曦的衣襟里…… …… “够了！” 是郎华的声音。 如果对方只是斩杀黑尸，郎华才不会插手这些事。 被杀的黑尸生前是谁的父亲，关他何事？ 整个世界上有数十亿黑尸，谁还没有个亲人？谁还是个孤家寡人了？ 放不下对过去的执念，认不清的当下的状况。 兰曦你怎么就不明白？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尸变了，就是敌人，就是仇家，就是不共戴天的两个物种。 你会害死自己，你会害死别人！ 把一只黑尸，把一只自始至终只想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的尸变怪物，当作父亲，当作亲人？ 你以为自己是谁？ 你以为自己可以感动天地，然后迎来奇迹吗? 你谁也不是！我们全都……谁也不是。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失去的没有再回来，付出的最终也不会有收获…… …… 恍惚中郎华仿佛又回到了战壕里，回到连队会战的那天下午。 当时身为连长的李义山，在炮击的间隙里跟他说：“华子，要是我死了你知道该怎么办不？” “把你的烂肉踢到一边，换我来当连长呗。” 那时的郎华随意掏着耳朵，只当他是闲来打趣的玩笑话。 “嘿，你这小子。”李义山也抬起宽厚的手掌，拍他一下脑袋，“那要是我……尸变了呢？你又该怎么做？” “我……我该……” 当时的郎华什么也说不出来，李义山的问话只换得一阵沉默。 “华子，你该杀了我。由你亲自动手。” 他认真地盯着郎华的脸，郎华却眼神飘忽、低下头去。 “我……” 陷入犹豫挣扎的少年，低头看表的壮汉，硝烟升起、火光明暗闪烁的黎明战场。 壮汉拍拍少年的肩膀：“下一轮炮击要来了，快找个地方躲一躲。” 他最后看向郎华：“华子，到时候你……能做到吧？” “我……我能。”少年始终低着眉眼，最后点了点头。 我能。 好一句“我能”。 说的真好啊，答应的真好啊。 可谁能想到六年后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郎华啊郎华，那时候你是怎么做的呢？ 面对反戈一击的英雄，死不瞑目的战友……你真的做到了吗？ 你是否辜负了，又是否…… 在这时，郎华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恨。 这股狠从最深的记忆力蔓延而出，让他止不住地精神恍惚—— 自己身边究竟死了多少人？究竟死过多少人？ 一百？一千？一万？ 数不清……或许可能是全部。 战友、朋友、爱人…… 黑尸、尸兽、傀儡武器、星盗者…… 这场灾变……这场末世…… 这股恨让郎华握拳的双手禁不住颤抖起来，但他只是站在原地重复着： “够了，够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05章 父女 “谁？妈 的谁在那！”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围攻黑尸兰大河的两个人突然分心，老大差点被一口咬在脖子上。 他怒不可遏，转过头却看到街角走出来了许多人。 来人正是是郎华、杨本生、林文金和一众女性、孩子。 女性和孩子，在末世中往往是软弱的代名词。 见到这种情况，他们二人互使了个眼色，战术突然凌冽起来。 在所有人来得及阻止之前，持刀男子一刀将黑尸兰大河的脑袋砍下，紧接着抬手捅了个对穿。 杨本生禁不住皱起眉头。 “你们！”林茜气结，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转眼就下了死手。 不过想来也对，黑尸兰大河被基因相近的进化者血食，催化为了一阶后期自是不假。 但手脚被缚的后期黑尸，与一只失去牙齿的老虎又有何异呢？ 林文金他们看得真切，眼前这三个人虽然只是普通的力量型、速度型进化者，没有任何能力傍身的迹象。 但三人均为一阶中期，比起他喝杨本生尚且高出一个小等阶。 这样的进化水平，在灾变最初期的幸存者中可着实不低。 想来是网上流传的简易晶核药剂配方，以及遍地的低阶黑尸起了作用。 猎杀黑尸，获取晶核，制备药剂，增强实力。 人类向来是最富有智慧的生物，良性循环下进化水平还不提升，那才是真的怪事。 而反观兰曦，本身作为女生就纤弱瘦削，且不知利用外面随处可见的黑尸晶核强化自己 整日窝在自家的小屋中摒弃战斗的兰曦，空有一身剑术底子也是白白浪费。 …… “你们做什么？”林茜气冲冲问道。 “问我们做什么？呵。” 持刀老大一招手，壮汉便撒开兰曦和另外一人拱卫在其身侧，俨然成为了一个三角形的防御阵势。 “我们才要问你们为什么！”对方厉声道，“怎么？想抢战利品？我可告诉你们，这头黑尸可是我们杀掉的。怎么算也轮不到你们来分赃吧。” 原来是怕即将到手的晶核便宜了别人。 怪不得两人在看到郎华他们的第一时间，便一改稳健的打法，抢先要了黑尸兰大河的性命。 “那这个姑娘呢？”林茜不忿道，“猎杀黑尸为什么按着人家姑娘不放。”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老大听了这话，反而笑了：“你知不知道？他兰大河欠了我们多少钱？赌场帐上就有六十万！借的贷利滚利总共一百二十万。把他全家卖了了还不起！” “你这是高利贷！”林茜咬牙。 “是，我放的是高利贷。”对方倒是坦然，“可我又没逼他！愿打愿挨，有什么好说的？” “反而是他兰大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末世来到，他尸变了倒是一了百了，你让我的损失到哪里去找？” 持刀男子摇着明晃晃的刀锋：“就他兰大河脑袋里这颗晶核还不够呢！还要加上他家的这个姑娘！” “你非要如此草菅人命吗？”李丽萍忍着怒气开口。 “草菅人命？真是搞笑。这是他兰大河欠我的，这是他们父女欠我的。就灾变前他们父女俩这两条贱命，能抵一百二十万？” “他们家的一切，他们俩的贱命都该是属于我的！我奉劝你们少管闲事，不然哥几个，倒是要看看是你们的命硬，还是我的刀……” “铮！” 他说不下去了，一把刺刀突然闪现，在他胸口没柄捅了进去。 直到失去气息的最后一刻，他还维持着那仿佛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说，够了。” 郎华的声音冷冷地出现在耳边，成为持刀男子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没想到这一刀来得如此突然。 事实上若非对方阵营里有着三个成年男人，他甚至还动过“拿下这帮人”的不切实际念头。 因为这些人衣着光鲜干净，身上一定有食物和装备。而这些面容姣好的女人也足以让他垂涎。 但就像自己之前提到的，黑尸可能会被引来，他们三人不该在此耽搁时间。 贪心不足蛇吞象，适可而止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然也不会带着另外两人一路进化到今天。 末世前持刀男子就曾做过这种生白日梦。 杀在手、美女在怀…… 如今这种日子才体验了三两天，他还真舍不得放下。 灾变后的世界混乱无序，正适合他这种有些脑筋又有些胆量的混不吝人物。 但他没想到对方阵营里还会有能力者。 事实上他们三人出来猎杀黑尸算是早的了，能力者却是从没碰到过。 他一直以为那些只是网络论坛上的谣言，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现在他知道这是真的了，不过付出的代价却是生命。 死人用不上任何经验。 “嘭。” 刀锋被抽出，尸体歪倒在地面上，砸出闷响。 贴近地面的低空处粉尘四散，在阳光散射下分外明显。 血液从尸体下漫延流出，红得耀眼。 这时壮汉和“瘦个老三”才知道尖叫一声四散逃开。 什么晶核，什么美女，在死亡的威胁下都被二人抛诸脑后了。 郎华也仿佛失神般，对他们的奔逃不理不睬。 就在他们以为终于能够逃得一劫的时候，一截冰锥跨越虚空，洞穿了二人的胸膛。 出手的是李丽萍，她抬手散去能力，啐道：“呸，败类。” 原来……即便是济世救人的观音菩萨，也是有伏魔杀生的时候的。 在李丽萍身上，专属于“冰清莲”能力的莲青色再一次亮起——受伤的兰曦还需要她的医治。 …… 早在黑尸兰大河头颅坠地的那一刻起，兰曦脸上的神情便凝固了。 眼神直愣愣，口 唇半张着。 她整个人呆呆的，连被壮汉撒开后，也是过了一会而才连滚带爬地跑到尸身跟前，一把将满是血污的头颅抱在胸前。 她的哀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声音浅浅的念叨。 一个字一个字地，像在跟什么对话，像在跟自己对话。 她说：“爸……爸……” 兰曦回想起很多事。 她想起被父亲频繁家暴，最后服药自杀的母亲； 她想起酗酒成性，对她非打即骂的父亲； 她想起上门讨债、面目凶恶的人们； 她想起无数次的深夜里，自己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 她的父亲兰大河无疑是一个人渣，兰曦没有像母亲一样被虐待致死大概是因为她的好运。 也许是母亲在天有灵护佑着她罢。 两年前的那一天，她鬼使神差地闯进了那家武馆，认识了那个男人，那个比父亲年龄更大，却也更加和蔼的男人。 那是她的师傅，收她作了弟子。 她在师傅那里学了剑术和身法，终于有一天连父亲也不敢对她再动粗，终于有一天她不再怕那些逼上门来的人们。 但她还是不愿意回家，不愿意回那个让她有过太多痛苦的家。 整整两年她都住在武馆里，师傅不收她的学费，反而还执意要因为她在馆里的帮忙打杂，而支付费用给她。 那时她只有月末才回一次家，带一些钱给那个男人，她的父亲。 直到有一天，灾变开始了。 有的人发狂了咬人，有的人被生生咬死，肚烂肠穿。 而她的师傅，那个年迈的男人为了护下她们几个孩子，挡在了最后，被黑尸围了个水泄不通。 最终她无处可去了，她跌跌撞撞回到了家。 迎面而来的是一只极似父亲的黑尸。不，那就是他的父亲，起码一天之前还是。 两年前的那段日子里，兰曦已数不清有多少次，盼望着这个人渣去死。 但当父亲真的死去后，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母亲死了，师傅死了，现在连这个男人——她的父亲，也变成了一具这样的行尸走肉。 她突然间还想起很多事情。 她想起父亲在宿醉过后跪在她面前的忏悔，她想起中考那年父亲深夜里为她做的那碗水煮蛋。 她甚至还想起很多年以前，父亲完全不是现在的样子。 那时意气风发的父亲、温柔贤淑的母亲，聚坐在小院里夕阳下吃晚饭的一家三口。 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那年的经济危机、股票崩盘，还是后来父亲一次又一次的投资失败？ 她拼命的想为父亲续命。 她喂父亲从超市里找来的生猪肉，但是父亲不吃，只是一味地想吃掉她这个活人。 面前黑尸向着她呲牙咧嘴、口中滴涎的模样狰狞，完全找不回一丝熟悉的样子。 可是，她却鬼使神差地试着割开手腕，将属于自己的鲜血滴落、涂抹在那块生肉上。 那一天，她看着父亲吃了很多，恍惚中她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家三口围桌而坐用餐的时刻。 那一天，过度的失血令她头晕眼花，她当天没能再出去，给自己找到吃的。 兰曦当然不傻，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是不应该的，就像她觉得这场灾变本就是不对的…… 她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但她不知道自己除此之外还能够做些什么…… 她迷惘了，然后她害怕了。 …… “你的剑呢？”郎华的质问如同惊雷，回响在兰曦耳边。 郎华大声地问：“我问你，你的三尺梅霜剑呢？” 兰曦却仿佛完全听不到他在说话。 郎华气急了，抬脚踹在兰曦怀里，那颗黑尸头当即便滚了出去，兰曦瘫坐在原地，也没有再捡。 “你的梅霜剑呢？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不能，我不能。”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我一出剑，爸就会被他们杀掉了。” 被闯入家中的进化者以尸变后的父亲作为威胁，兰曦的一把三尺梅霜剑很快被缴了械。 “师傅死了，爸爸也没了。我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 看着兰曦失魂落魄的样子，郎华的手掌高高举起，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 这时杨晓晓却冲过来，抬手给了兰曦一个耳光。 力度之大，直接将兰曦抽得偏过头去，陷入短暂的惊愕之中。 “你他妈 的给我醒醒！”杨晓晓吼道。 她扯着嗓子吼出来的粗口，却分明带着哭腔。 郎华惊讶地看着眼睛发红的杨晓晓，看着她一把将兰曦揽到怀里：“你爸没了，可你还活着！你他妈 的给我清醒清醒啊……” 他几乎忘了，无论晓晓在平时表现出如何的活泼乐观，甚至是跳脱，她也原本是一个童年里从未见过父亲的小小姑娘…… 李丽萍走过来，伸开胳膊搂住这两个孩子。 兰曦这时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是说给了谁。 “对不起。”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05.5章 第三篇《人性》完结 第三篇《人性》完结。 《末世羔羊》27万字了，在第一卷《灾变伊始》中，自第一篇《序章》、第二篇《突破》完结后，又是十万字。 《羔羊》第一卷第三篇《人性》，也以第105章《父女》为结尾，画上一个暂时的句号。 在这里，属于女孩兰曦的过往故事，告一段落。 在第三篇《人性》的33个章节中，郎华一行人离开林氏会所，前往市北救援杨本生等人，并最终与他们成功汇合。 一路上郎华等人遭遇过难缠的怪物，也遇到了更多形形的幸存者。 在这些人中，有甘愿为所爱的人献出生命、牺牲尊严的人，也有唯利是图、贪婪无度的“鸠占鹊巢”者。 然后，是执着的女孩兰曦，以及所属于郎华部分前世记忆。 “降临日”孢子黑雾猛烈喷发后，灾变开启已有半月。 在网络上，“天狼预言贴”逐渐广为人知，进一步影响今世的末世格局。神秘人散布的“吞噬进化法”，亦为整个末世进化环境带来更多隐蔽冲击。 到此刻为止，郎华的“杀向城中心”之旅已然收尾，救援的目的达到，终究没有辜负少年的努力。 #剧情预告： 接下来，小队将踏上真正的“回城”之路，回到郎华倾尽心血准备的“秘密基地”，为郎华的末世筹备开展全新的篇章。 在此之前，郎华等人已经注意到，城市中的末世开启速度远远快于预期。随着时间推移，灾变后的城市只会更加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回程”之路会像来时那样顺畅吗？在郎华一意孤行返回沙市人民医院后，又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那么敬请期待，《末世羔羊》第一卷《灾变伊始》第四篇《回程》。 本篇将以第106章《再临》开篇，预计8~10万字。 第四篇《回程》结束后，将为《末世羔羊》第一卷《灾变伊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也请继续期待，《末世羔羊》第二卷《黑暗时代》。 我是羊肖，我在《羔羊》世界等着你。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06章 再临 次日正午的沙市3区，杨家公寓中此刻仍有不少人影。 “郎华哥哥，原来你要那些怪物有用呀。” 杨晓晓在一旁小声地掰着指头说；“可现在只剩下了六只欸，会不会好可惜？” 林茜在一旁听了向她翻个白眼，说道：“当时情况那么危急，谁还有空想那么多？你说是命重要，还是战利品重要？” “这我知道。”杨晓晓点点头，却是再度看郎华。 “无妨”，郎华毫不在意地笑笑，“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些基因融合的恶心杂碎最是荤素不忌，那几个死去的同类肯定早就进了它们的肚子。它们可是帮我们存着呢。” 林茜掩嘴笑道：“那我们可要好好谢谢它们了。” 郎华点头，摇一摇手中短刀，认同道：“自然是会好好‘招待’他们一番。” 杨晓晓眨眨眼睛，分明还想在郎华嘴中套出更多的信息，但郎华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随即收起短刀，整理妥善一身装备，抬起头正色道： “第一小队：茜姐，你和晓晓还有萍姨上天台救人。第二小队：林叔跟我前往电梯间老巢。至于杨叔，外面剩下这些人就要交给你小心看护了。” 见郎华看着自己，杨本生笑道：“我明白的，小华你不用多虑。” “生哥儿放心”，林文金拍拍杨本生的肩膀：“‘水逆’的攻击力，后期还会赶上来的。” “知道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杨本生也看向林文金，“倒是你和小华，要千万小心才是。” 林文金点头：“你也是。” “各小队注意不要弄出声响，这次我们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意外情况，所以大家提高警惕。都明白了吗？” “明白！” “好，最后一次检查装备，一分钟后我们出发！” —— 一行人按照既定的计划分开行动，缓缓向医院大厅推进。 白日里温度高、光照强烈，孢子黑雾活性降低，依托黑雾能量为生的显性尸变体们也随之活力衰弱，不复显现出夜晚中那种亢奋状态。 “丝蛛异变体”们此时一定还窝在老巢中，而整个医院门诊楼建筑中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那座中央电梯。 杨晓晓做前锋、林茜殿后、李丽萍居中，三个人结成阵势缓缓沿着上次的走过的那条楼梯拾级而上。 微风吹过，自大厅顶悬下的干尸偶尔转个花，露出一张张表情各异的面孔。 有几具女尸的悬发颇长，倒垂下来几乎要划过几人的头脸脖颈。 李丽萍一直皱着眉头，这些人中有很多她都认得。 同事、领导、病患，以及科室中新来的那几个年轻人…… 林茜和杨晓晓则是艰难地忍住心悸，将注意力专心集中在脚下的路上。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若是偶尔失足弄出什么声响，这次的行动可是真的要前功尽弃了。 相比正大光明闯入的她们，郎华和林文金却是一前一后绕过大厅，来到了后门所在的位置。 这里光线阴暗、空气潮湿，是接近机房的位置。 藏在杨家的那几把军刺和短刀，被郎华分给了第一小队林茜三人。 郎华背了柄全新的长柄陌刀，之前那两把刺刀也还挂在身上，再加上一只明显瘪了的小型背包，和之前的装备相比没什么变化。 甚至非要仔细数一数的话，还要少了两把手枪和绑在小腿处的战术刀。 六只手枪被尽数留给了医院外的杨清嬅和段晴他们。 “降临日”后几人被动接受了“星盗者”施放的“孢子黑雾”改造，成为了“进化者”。 而进化者与原人类相比，也在各项身体参数上拥有了显著变化。 但限于性情和天分，这几人表现出来的水平却更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在普通黑尸面前，她们都尚且是一盘菜，就不要指望届时短刀匕首在她们手上螚发挥出什么作用了。 这也是郎华将手枪和射钉枪留下的原因。 有了趁手的远程武器，在杨叔水系防御的保护下，这些人大概也能安然无事了。 林文金倒是出乎意料地拿了两把滑轮虎式手 弩。 照林茜的说法，林文金在闲暇时候可算是弓箭方面的业余高手。 这让郎华不禁感叹——有钱人的业余生活真是多姿多彩。 但真正出乎意料的，是在林文金拿到手 弩后才发现的一件事情。 一个单独的武器技能，隐藏在林文金身上，甚至连他本人也是在拿到手 弩后才堪堪发现。 作为弓箭技能“麦芒”的持有者，林文金在使用“箭”系武器时将会出现极大的加成，为探查怪物老巢的行动又增添了一分把握。 说到单独萌发的武器技能，前世的郎华不是没有见过。 但是这种情况的罕见程度，不亚于双能力觉醒。 之前就觉得能力“金沙”和能力“星火”，似乎与林叔的过往经历关联不大。 现在看来，能力觉醒与林文金的个体特异性关联，便是体现在这个“麦芒”技能上了。 同一时间的兰曦和杨清嬅她们，则被安置在了院门外的不远处。 经历过了棚户区当晚的惊变，杨清嬅说什么也不同意再被留在小区里藏着了。 一行人在杨家公寓等到早上，也没见到哪怕一只黑尸被吸引过来。于是他们也就不再耽搁时间，简单收拾了下就离开了。 郎华想起小区中的诸多异象，便不再坚持，同意几人跟在一众能力者身边。 现在队伍中的能力者比例大为提升，照顾这几个姑娘孩子倒还算不上累赘。 兰曦此刻还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 不过照萍姨的话来说，比起昨晚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已经要好上了很多。 第二节 郎华和林文金来到了地下室中。 若非知道林文金持有弓箭技能“麦芒”，郎华本来是想让杨晓晓加入第二小队的。 相较于第一小队的重头戏——“天台营救行动”，来到电梯井道突袭“丝蛛异变体”显然难度系数更高一些。 战力愈高，本次行动也就会愈顺利安全。 可是杨晓晓在听李丽萍提到停尸间位于地下一层后，便对这里抵触非常。 林文金的战斗力也比此前想到的要更强一些，所以郎华才没有勉强，任由杨晓晓去了第一小队。 不过真正来到医院的地下区域后，就会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既没有电视里那样的阴森恐怖，早早安息的尸体也不会像电影里那样死而复生、四处作怪。 停尸间里大多是现代化的设备和抽屉般的白铁皮雪柜，即便偶尔感到后背凉飕飕，多半也是个人心理作怪。 不过地下室中确实湿度更高一些。 长年累月不见天日，加之又身处地坪标高之下，温度也要低上两三度。 但像医院地下室这样典型的人防区域，高度专业化、防护等级又高，却反而常常是被人们忽视的避难场所。 自冷战危机消除、第三次世界大战告吹后，世界范围内进入了较为平稳的发展期，人们一旦懈怠下来，自然不知道“居安思危”为何物。 再说了，历经数万年的进化，从穴居的原始人到阳光下正大光明称霸星球的现代人种。人们不再适应地下，反而对地下区域这种封闭黑暗的地方完全丧失了安全感。 在这种心理包袱下，即便灾难真的发生，往往设计者苦心经营的人防地下室也很难派上用场。 即便是这里封闭门齐全，饮用水、洗消用水和药品库充足，甚至还具备了尘封以待他日启用的急救室等人防医疗设施，也往往鲜有人问津。 起码郎华是连一个活人、一只黑尸都没看到。 当然……也可能是被丝蛛异变体拖走，变作了那些悬尸中的一员。 “丝蛛异变体”是这间医院最大的变数。 郎华他们已经探查过了，地下一层的层门装置都是完好的。 结合之前发现的变异蜘蛛酸液以及悬尸、异变体出现的位置，恐怕这些怪物最有可能破坏的便是一二层的层门。然后借由破洞进入电梯井底坑中扎堆栖息。 郎华向林文金打一个手势，两人便缓缓又从地下区域中退了出去。 —— 同一时间，缓慢地推进后，林茜所在的第一小队终于平安无事地接近了楼顶天台。 楼梯间塔楼突出屋面，现在阻碍在三人面前的便就只有这一扇门了。 一扇抓痕遍布、坑洼密集的防火门。 高层的楼顶天台应该属于规划设计中的安全通道范围，在火灾或其他事故发生时供人员逃生及等待救援之用。 虽然在日常生活中，这种地方不是堆满了阻碍逃生的杂物，就是被牢牢上锁。但或许是因为这座门诊楼新近启用的缘故，安全出口倒还是通畅无阻、名副其实的。 因此杨晓晓之前便会猜测：有人会借此逃到楼顶避难。 现在连郎华也说——似是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呼救声，那么…… 林茜收起纷乱的思绪，抬手推了一记，防火门却纹丝不动。 她向杨晓晓使个眼色，后者便退开两步，警惕地关注着其他地方的动静。 “霸力！” 林茜低喝，颇为秀气的手臂也渐渐泛起清晰的筋络和肌肉线条。 终于，门被渐渐推开了一条缝隙。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07章 井道 “吱扭。铛！” “什么声音？” 倚坐在墙角的老王头，猛然从昏昏欲睡中醒转过来，想要借此站起身来却没能够做到。 自两天前，他们就已经断水断粮了。 蜘蛛和怪物不再追击“那些人”后，果然又来袭了一次。那一晚的惊心动魄让很多人都没睡着，睁着眼、悬着一颗心直到天亮。 多亏陈医生和周谨院长，大家伙儿才能坚持到现在，若是没有他们两个……老王简直不敢去想。 睡在他身边的小王和小宋也被他用力一晃醒了，不过还是睡眼惺忪的一副迷蒙模样。 令人难熬的饥饿状态，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众人才能抗拒一二。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推门！”老王叫道。 “什么？”小王突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老王头紧张之下完全控制不住音量，有许多其他人听到了这番话。 “有东西？难道那些怪物又来了？” “快醒醒！怪物上来了！” “醒醒，醒醒。怪物在推门！” “救命救命！” 霎时间天台上便乱作一团。 “乱什么！都给我安静。”倚坐在角落里的青年医生站起身来呵斥道。 看来他便是老王头所提到的周谨了。 同样和周谨一样醒来却又保持清醒的还有一位女医生。她的声音温和，让人听来不自觉地感到有一种信服力。 “不是怪物，有人在推门。”她说。 “两天前那帮人？”周谨看向女医生，后者则向他点点头。 防火门的另一边，林茜从推开的缝隙中望去，眼见门后除了重物堆叠外，似是还在门把手上缠了一根颇粗的铁链。 要说多粗，大概跟她的胳膊不相上下。 林茜：…… 这帮人还真是够谨慎的。 杨晓晓也乐了：“这种东西，他们都能找来？” 重物推开容易，用力将铁链绷断却是天方夜谭。 即便林茜有“霸力”在身，这种不切实际的事也只能是痴心妄想罢了。 于是林茜后退一步，将要取下挂在身后的长柄战斧。 但杨晓晓却上前按住林茜的手，阻止了她用斧将铁链劈开斩断的动作。 然后杨晓晓便凑到门缝前喊道：“门后还有活人没有啊？救人的来啦。没有我们可就要走啦~” 门后的老王这才恍然。 他一听顿时急了：“别别别，有人，有人啊。小宋小宋，快去把门链解下来……” “铛、咚咚、镗！”似是有什么铁质器物被踢翻了。 “哎呦，我的腿。等等，别走啊，这就来了！” 听着天台上的杂乱声响，杨晓晓得意地向林茜挑挑眉毛。 第二节 医院高层的电梯井道，门洞大开。恢复电力后的医院内灯火通明，从电梯口远远向下望去，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蜘蛛影子。 变异蜘蛛聚集在一起移动时的声音悉悉索索，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所幸他们离得够远，听不见坑底的响动。而相对地，蜘蛛们也发觉不了他们两个。 “小华，现在动手吗？”林文金双手持弩，向郎华低声问着。 “再等等”，郎华缓缓摇头。 此前二人在医院首层，发现了酸液腐蚀形成的溶洞，最终按图索骥找到了这里——栖息有大量变异蜘蛛的电梯井道！ 按照此前的突袭计划，其他方面的部署也完成得有惊无险。 唯独在井道底坑中，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丝蛛异变体”的踪迹。 当然近三十米的落差，并不足以让郎华确认“丝蛛异变体”是否在井道底坑中。但若按常理推论，如果这些家伙在坑底，应该有更大的动静才对。 前世今生两辈子，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丝蛛异变体”在巢穴中的生活状态。 到底是和那些变异后的黑兽蜘蛛生活在一处，还是两者等级森严、分隔开来？ 总不能是被覆盖在了蛛群之下吧？ 狭窄环境中，是否有窒息的风险尚且不论。单就这种可能性，谁也说不好。 医院第十层在往常人流量要小一些，走廊更加空旷，没有多少被打翻的障碍。本层的电梯层门已经被二人撬开，电梯却悬停在了郎华和林文金头顶，大约第十层和十一层之间的位置。 电梯轿门也大开着，显然是出现了故障。 不过这故障却是郎华一手造成的。 方才他和林文金进入到顶层的机房间中大肆破坏，成功拆除了减速箱、限速器和其他几个不知用途的开关和构件。 郎华的目的达到了，电梯供电故障之后安全触板和控制柜通通失效。 轿厢也悬停在了合适的位置，像一只高悬的重锤，足以在下落途中把一切统统碾碎。 可是那些丝蛛异变体呢？ “不能再等了”，林文金急道，“刚才已经弄出了动静。再耽搁，等这些变异蜘蛛四散开来，可就前功尽弃了！” 听着耳边“滋滋”的电流响声，郎华心道：消息来了！ “小华，我们已经接到了人，正在向楼下走。” 是来这里之前，小队在一家派出所里搜罗到的对讲机和两副耳麦。 至于派出所中其余的枪支弹药，早就被不知什么人给搜罗了个干净。这两只对讲机完全是“漏网之鱼”，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郎华和林文金对视一眼，回应道：“收到了，茜姐。带他们下楼，原路返回、注意安静。我们在大厅外汇合。” “好的，小华。” 郎华再次在轿厢下的空间探出头去，三十米的落差看不真切，不过数百只变异蜘蛛密密麻麻堆在底坑里倒是没错的。 看得久了，郎华禁不住有些密集恐惧，忙缩回身体，向林文金点点头。 “林叔，是时候了。” 能一举灭掉变异蜘蛛群，也是很大的成果了，不枉他们忙活这半天。 至于那些变异蜘蛛身上的晶核，浪费了也就浪费了。能力达不到就不要幻想太多，这样的道理他郎华还是懂的。 说罢他便把背包倒拎在空中，许多只匝成集束的“管状物”自高空洋洋洒洒飘落，落在蛛群所在的地方，变异蜘蛛们不禁纷纷茫然仰起头来。 紧接着迎面而来的是火焰，伴随着林文金颇有些畅快的声音：“崽子们，给爷爷去死吧！” 密集的微型能量火球与蛛群所在的井道底坑相撞，爆炸轰然作响！ 巨大的爆裂声此起彼伏，在封闭空间中回响折射，连现场外的两个“罪魁祸首”几乎都要承受不住。 若非二人早已戴好耳塞，恐怕会因此失聪。 郎华早已将林文金拉了回来，按着趴在了地上。 产生爆炸的是叠氮化铅雷 管，购买于灾变前的黑市里。 看这样子，郎华是把离开基地后带来的所有雷 管储备都用上了。 为的便是一举成功。 冲天的气浪袭来，吹动二人的衣服也猎猎作响。 震天的轰鸣，整座楼都在震颤。就连悬在层间、共用同一井道的两个电梯轿厢，竟然也被冲击地晃动起来。 钢制轿厢撞在井道内壁上，咚咚作响。 “吱吱。”气浪初步平息后，郎华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甚至还有节肢类动物摩擦螯肢的“嘶嘶沙沙”声。 什么？林文金大惊，这样强劲的爆炸都没有将它们灭杀干净吗？ 但郎华却是知道，单单填充了炸药的塑料皮火雷 管，怎么能和真真正正以弹片伤敌的炸弹相比？ 他可忘不了——那些变异蜘蛛所拥有的硬壳外骨骼，可是连虎式气枪都无可奈何。 要知道罐装了猛将气“氟氯烷”后，气罐中的气体高压可是达到了惊人30mpa！足以把铁皮打出一个窟窿。 郎华忍着热浪探头瞧去——好家伙，竟有些变异蜘蛛开始沿着井道向上爬了！ 死掉的定然是大多数，但那些仅被气浪冲击昏迷的还有多少？ 五十只？还是一百只？ “林叔、林叔。” “我在。”林文金赶忙点头。 “快去楼上的机房间，将那几根‘曳引钢丝绳’再用高温融去一些，速度要快！它们要上来了。” 郎华紧紧眯起眼睛：如此，便要动用最后的手段了！ 他深吸一口气、高高跳起，踩到悬在楼层中央的轿厢上。 “突进！” 郎华低喝一声，竟是将能力加持在了一双腿脚之上。 “铛！” 本就被事先消融去大半的钢丝吊索应声断裂，轿厢沿着井道中的导轨势头猛烈地向下落去。 所到之处，是变异蜘蛛被碾碎的肢体，是被酸液腐蚀地不成样子的内壁钢板。 “小华，这次可算大功告成了吧。” 从楼上回来的林文金抹一把脸上的汗水，笑道：“扎堆在电梯井里，这些家伙也算是被自己给蠢死的了。就不知道那几只怪物去哪里了，要是也藏在另一个电梯井里等着我们一网打尽就好了。” “等等”，郎华霍然抬头道，“林叔你刚才说什么？” “我？”林文金奇怪道：“我说它们是被自己蠢死的……” 郎华急躁地打断了他：“不是这个，后面那句。” “噢，我说它们要是也藏在另一个电梯井里，等着我们一网打尽就好了。” “另一个电梯井，另一个？”郎华突然心悸起来：“不好！茜姐它们有危险！” “什么！” 郎华不顾林文金的惊愕，急忙捏起对讲机喊道： “林茜林茜，我是郎华。你们先不要下楼了，原地警戒，等我汇合！” “啊？为什么啊哥，我们马上到一层大厅了。”插嘴的是杨晓晓，第一小队那副耳麦有一个在她那里。 “别管那么多，你们快……” 还未等郎华说完，耳麦另一端已经乱了起来。 “妈 的，这是什么？” “怪物，怪物！” “该死，这些东西怎么在这里！” 交杂在人声中的，是令郎华无比熟悉的“吱吱”声响。 代表着那些该死的丝蛛异变体！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08章 胶着 很多时候人们远远没有，他们自以为的那么面面俱到。 一件事情往往比看起来包含着更多更琐碎的细节信息。 郎华早就听说——丝蛛异变体喜欢在阴冷封闭的环境中栖息。 但他几乎忘了，此前在地下室里看到过的停尸间还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另一座直达首层地面的专用电梯！ “可恶！” 郎华眼睛发散出深红的色泽，速度全开向着楼下狂奔而去。 林文金也急了，紧随其后冲了下去。 但楼梯这种适合拾级而上的玩意，最是妨碍跑动时速度的提升。 “滋啦滋啦。” 对讲机传来嘈杂的人声，刺激得郎华眼瞳赭色更深一分。 “不要乱，退后退后！” “冰清莲！冰盾！”“霸力！”“魅影！” “给我回来！躲到冰盾后面去！” “晓晓，注意你的左边！” “妹的，这里也有两只！” 情况竟然已经如此紧急了吗？ “突进！突进！突进！” 伴随着郎华的吼声，突进能力瞬间加持在他身上。郎华无视那些楼梯踏步，两步便跨过一节梯段。 有的时候因为速度过快不好掌控，他整个人狠狠地砸在了休息平台的窗沿上。 …… 沙市人民医院新门诊楼第三层，诊室间的长廊如今因为拥挤而显得“热闹”非凡。 “铛。” 斧刃被对方躲过，沿着抛物线般的轨迹磕在走廊地面的瓷石上。 精钢斧刃歪斜着身体与之相交，顿时刮蹭出一连串的耀眼火星。 林茜喘着粗气，豆粒大的汗珠沿着鬓角接连滚落，滴在地面上星星点点。 猝不及防的突然袭击、生死之间的威胁、精神的高度集中……短短的几分钟内消耗巨大，让她几乎心力交瘁。 不愧是让郎华也讳莫如深的“丝蛛异变体”。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失手了，除了开始的几次斩击狠狠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此外的劈砍却是被对方以更加灵敏的反应躲开了。 “力量型能力者速度一般”这个短板，在林茜对战异变体的时候分外显著。 若非手上的宽刃战斧重量尚轻，她的反应只会更加笨拙。 林茜暗自思量着，急忙勾回小臂，将长斧横在胸前，险而又险地挡下了丝蛛异变体的反击。 “叮”，骨质腿爪戳在斧面上，呈现金铁交戈般的声响。 “有破绽！” 刚才那一击的力道极大，造成了难以忽视的胸闷和不适。 林茜此刻却顾不上这些。只见她肩部发力将斧头倒转回旋，自下而上狠狠地斩在了异变体的“胸板”上。 令她最为担忧的情况没有出现，战斧斧刃在那里割了个通透，没有卡在其中。 不然她可就真的被动了。 其实按照她的本意，并非是想和着怪物最强悍的那块胸板硬碰硬。 融合变异为半人半蛛般的怪物后，原属于人类的头颈部仍是“丝蛛异变体”的致命弱点。 但电光火石之间，没有给林茜那么多选择的机会。蓄力过于仓促，“霸力”发挥出的效果寥寥无几，让她的战力大打折扣。 “如果晓晓能来助我一臂之力就好了。”林茜这样想着，却也知道这实在是不切实际。 与这些恶心的怪物刚遭遇不久，杨晓晓就被另外一只异变体给缠上了。 不远处有残影频繁闪动，一双匕首与附肢骨爪接连相交，又在怪物的背甲、胸板处点刺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但终究是没能破防。 有时候战况胶着和没有进展，代表着的是同样的意味。 面对这种另类的尸变怪物，她们再也感受不到一路上肆意屠戮低阶黑尸时的轻松快感。 异变体攻击力、防御力俱佳，行动敏捷，且还兼有部分智慧，使得二人在与其战斗中步履维艰。 丝蛛异变体的智慧极其有限，如同平常的野兽一般。 即便如此，相比那些被进食欲望和进化本能主导的低阶黑尸，也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 作为显性尸变体里面的异类，前世令联合政府无比头痛的“瘟疫源头”，“融合变异体”可不是那些一般货色能相提并论的。 可杨晓晓攻击力不足、林茜出招笨拙迟钝，这样的短板在此一役中被无限放大，令二人几乎难以为继。 但即便现在决定联手也是不切实际。 且不说两人已在战斗中不知不觉拉开了间距，就算是汇集在一处，林茜杨晓晓联手，再去同时对付两只异变体，和之前的情况又有什么区别和改善？ 做不到逐个击破，时间拖得愈久，情况便对这些幸存者愈加不利。 第二节 “所有人不要乱，退到冰盾防御后面来。” 李丽萍一边关注着现场，一边集中心神，加固已经在“冰清莲”能力下成型的实体防御技能“冰盾”。 历经后续不断的琢磨感知，以及一路上的反复练习，现阶段于李丽萍手中成型的冰盾，外侧表层展现为一个规则的弧面。 这种“空间受力”类型的薄壳结构可以承受曲面里相当大的轴向压力，合理的结构形式使得冰盾在更大的跨度内也可以充分利用材料强度，达到更好的防御效果。 冰系能力形成了局部的高压低温环境，最终凝聚出离子态高强冰体。 但即使是强化版的冰盾，即便是在李丽萍加持能量下，竟也是要抵挡不住了！ 两只丝蛛异变体贴在冰盾跟前，六对骨质节肢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冰盾表面抓出道道刮痕，冰粉扑朔朔落地。 无奈之下李丽萍只好加大能量输出，对破损后的冰盾修修补补、增加厚度。 但冰盾凝结速度快，怪物节肢破坏起来的速度却是更快一分。 这些该死的怪物不断发出尖锐的叫声，严重干扰了李丽萍的能量集中！ 此消彼长之下，冰盾便如那春阳下的白雪，迟早有一日便会就此消融。 不过李丽萍心中却是清明的很——她无需获胜，只要撑到郎华他们赶到就好。 就在这时，林茜突然焦急喊道：“你们干什么？快回来！” “悬尸林”已经令“天台幸存者们”惊惧非常，突然出现且越战越猛的异变体，则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 危急关头里的普通人心弦紧绷，容易自乱阵脚固然是常事。 但这些被吓破胆的蠢货，竟还想要向回跑。 李丽萍眉头一皱，正待也说些什么，却见二层楼道口突然窜出两只尖锐节肢。 骨质节肢通体银灰，其上遍布白色的斑斓条纹，霎时便洞穿了那两名慌乱逃跑的幸存者的胸膛。 她神色一黯，知晓那两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整整六只，李丽萍心中一叹，全部数目的丝蛛异变体这次总算是齐全了。 藏身暗处的敌人终于显出了踪迹，让她心中委实松了一口气。 她最为防备的方位，其实来自头顶的悬尸林。 因此冰清莲中有一部分能量引而不发，暗暗关注着头顶的动静。 如今敌人来自身后，李丽萍自然不再犹豫，将这部分能量尽数施放于后方。 “冰锥术！”她沉声喝道。 话音刚落，无数坚实锋锐的微型冰锥便如霰弹般撞在了那两只现出身形的异变体身上。 眼见怪物只是被击退，所受的伤甚至连轻伤都不算，李丽萍便禁不住面色一沉。 冰锥术自然是可以再次施放，但这种完全不等价的浪费……说到底她只是一名小小的一阶初期进化者，能量转换水平终究有限，以体内的进化能量储备施放进化能力，只是无源之水而已。 李丽萍将要开始作不得已的取舍了。 实体防护罩类的技能本就消耗能量剧烈，现阶段的她想要同时维持住两面冰盾防御，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 突然有一个声音出现，音调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在这个激烈的战场中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他说：“光束。” 伴随着这一声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新近出现的一只异变体，便被一束强光般的事物打飞了出去。 郎华也在这时堪堪赶到。 多次跌撞摔倒令郎华灰头土脸的，落魄模样十足。 但他却看的真切——这哪是“一束强光般的事物”，分明就是一束强光！ “搞什么？激光镭射？” 异变体复眼被灼伤后躺地哀嚎不止，如此战果让郎华不禁感叹： 此人简直就是一座人形自走炮…… 既然晓晓他们三人皆平安无事，郎华心中的那根弦便立时松弛了下来。 那个发出光束的男人，是身穿白色手术衣的周谨。 若非怪物破防在即，整个队伍有着分崩离析的风险，他还会一直藏下去。 不为人知的底牌，才是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底牌。 这个道理他周谨可是太懂了。 不过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便……就此一鸣惊人罢！ 周谨眼中锋芒一闪，先声夺人地向着最后出现的两只异变体迎了上去。 以一敌二，好大的魄力！ 光束凝结成钻暗中伺服偷袭，光刃成剑被他舞动生风。 这一身剑术比起兰曦那几手梅霜剑法还不遑多让。 两只怪物在开始便有一只被激光刺伤了复眼，此时战力大打折扣，二打一竟也是处于了下风。 郎华见状，上前接下跟李丽萍对战的那两只异变体，吩咐她去支援林茜二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或许这两只异变体正是在两天前的围攻中目睹了同伴为郎华所杀。 此时它们再见到郎华，当即狂性大发起来，竟也有了些势不可挡的味道。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09章 光束 “丝蛛异变体”战力惊人，丝毫不落后于同阶能力者，是实至名归的“硬骨头”。 郎华小队成员在与之交战时吃了不少苦头。 林茜作为力量型能力者，灵活性实在差劲到了极点。 李丽萍执着于保护好身后人，只知被动防御。 …… 但郎华可没有她们的顾虑。 在突进能力加持下的郎华只是微微侧身，便避开了怪物的发狂一击。 随后一把陌刀出鞘，左右腾挪间刀光闪烁，便只有异变体挨虐的余地了。 论灵活性和攻击力的组合，在场的没有哪个人能够比肩郎华。 至于那个施放“光束”的男人…… 知道隐藏实力的人，不得不让人多加留意。 郎华一边出刀，招架住两只异变体的快攻，一边分心关注着周谨那边的战斗。 粉色的眼瞳、还算看得过眼的攻击力……昭示了这个男人的一阶初期进化者身份。 不过也对，既然是被“困”在医院天台，自然少了许多生死磨砺的机会，没能快速晋阶也算是原因充分。 至于这能力……郎华应该是没有听说过。 但确定是“光系”能力无疑了。 “光系么……” 再次遇到光系能力者，使得郎华想起很多—— 光系中的光是指代什么？光亮，还是射线？很少有人能说得清楚。 因为“光系”能力被这么称呼，乃至被分类为“元素类能力”中的一员，可以说并非那么严谨。 能力命名完全取决于生物体特异感知，而个体感知又完全基于个体所处的社会环境。 激光一词，在几个世纪前传到亚洲区时被称作“镭射”。这完全是英文名称LASER的发音直译，取自爱因斯坦在1917年发表的光的受激发射理论。 而LASER一词也是“受激发射放大微波”的单词首字母串联而成。 光被称作光，成为人们思维意识中与“暗”对应的代名意义，受了一些“人”这种生物自身的局限。 如果说整个宇宙是由各种能量和物质混杂而成，那么“辐射能”无疑在其中占有相当大的比重。 比如自然界中热量的产生和散发，比如可观测到的宇宙红移和微波背景辐射，比如恒星系中由聚变而放射溢出的光，再比如进化者以及尸变者体内晶核的能量凝聚传导方式。 人类肉眼可见的“光”是属于电磁波的一种，且仅仅是频率波谱中的380纳米~780纳米这一小段。 再向上下追溯，无论是人们口中所称的红紫外线，还是更低频的微波和更高频的射线，却是在近几个世纪以来才为人们熟知。 但到了这时大众思维已成定势，看见的称作“光”，看不见的称作“波”。“光”之一词，这种毫不严谨的“生活化称谓”便被牢牢地固定了下来。 电磁波即电磁辐射，两种称呼方式为同种事物在不同角度下进行观察而得到的理解。 无论是在经典力学还是在量子力学中，“波”和“粒子”都是两类重要的组成元素。 “波”的最典型代表曾是光现象，但后来人们发现光其实是由“光子”这样的基本粒子组成，同时具有波动性和粒子性。而激光便是一种定向发光，即通过“波动振荡”定向发射光辐射的现象。 激光将大量光子集中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范围内 射出，光路又极其平行，能量密度自然极高。 体现在宏观上的特点，便是极高的亮度和攻击力。 其实若是按照郎华的理解，比起人类或其他生物的主观感知，甚至比起更为广阔的宇宙天文尺度，“波粒”这种微观上的属性才更接近于世界的本质。 不论是一个进化生物，还是一个智慧物种，本质上都在依存整个世界的运行原理而存在。 就像“维数类”能力中，所体现出的人与时空间的交感呼应。进化者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体悟越深，个体的实力才会愈加强大。 因此光系能力不仅是光热能量的外部施放。光系能力产生的根源性更深，更为契合“维数类”这样的“原理性能力”类别。 当然，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末世生活中，过于细致准确的命名和分类都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 如此一来，光系能力也算是“元素类”能力中的典型代表。 不过“元素类”是灾变后能力体系中的常见类型，光系能力本身却是少见的很。 缘由自身的属性特点，光系能力在这场灾变中产生的可能性自然会偏低。 按照前世的“后 进化学说”，入侵地球生态圈的“黑雾孢子”受生物习性和原有生活环境所限制，天然地对辐射类的“光热能”存在抵触。 这也是到了夏日正午，孢子黑雾活性暴降，尽显疲软之态的原因所在。 而灾变后人类，也就是进化者群体，以及变异黑兽，由于本身与孢子群落共生共存，所获得的进化能量却还要依存于孢子黑雾而存在。因而自然而然的在能力萌发时，对此类能力排斥规避居多。 但大千世界进化者何止千万，总是有幸运儿能成功觉醒此类能力，然后开启大杀四方的进化坦途。 反过来说，正是因为这种冲突的存在，光系能力所施放的特殊能量对进化生物存在天然克制，尤其是对显性尸变体存在更强的制衡效果。 周谨这家伙能一挑二却立锥于不败之地，除去逞了偷袭成功的先手便利，很大程度上也是能力自身本就强大。 理论上能“越级挑战”的光系能力，可不是说着玩的。 而且周谨此人一身剑术灵动自然，尽显大家风范，可不是兰曦那种半路出家的人能比的。 就算兰曦在“剑”之一道上再有天赋，修剑两年和修剑二十年也完全不具有可比性。 郎华不禁想到：自小教导这个男人的剑师，必定是宗师一级的人物。 可为什么在他的前世记忆里，却没有周谨这个人的影子？ 这种水准，理应名扬天下才对。 再不济，也该小有名气。 算了。 郎华摇摇头。 既然想不通，那便先不要想。 他重新专注于眼前的战斗，一记漂亮的闪避后，“锋刃”能力猝然发动，两只异变体在陌刀下瞬时成为了四截尸块。 周谨那边也已经拿下了一只眼睛完好的异变体，整场战斗的尘埃落定只会是时间问题。 在这时，突然一记残影闪过。 那只复眼受创的异变体，立时倒地没了声息。 其他人看到——怪物后脑处，赫然插着一柄匕首。 竟是杨晓晓抢了周谨本应到手的人头。 “大叔不错嘛。” 杨晓晓毫不客气道：“不过比起我哥，你可还差点儿。” 对方长得高大帅气，头发后梳、三七分开，末梢在鬓角和后脑处打薄，外型阳光只像个邻家哥哥，哪里谈得上“大叔”呢？ 小丫头明显又在阴阳怪气地呛人了。 但周谨并未对这种冲撞的发言，有什么恼怒的表示。 他只是笑一笑，眼角下的卧蚕柔润，不禁让幸存者中的几个小姑娘看呆了。 “嘁。”杨晓晓不为所动，撇着嘴扭过头去，像一个不服输的小孩子。 原来在李丽萍回援后，杨晓晓便腾出空来再度与林茜联手对敌。二人合力，只消两度逐个击破，便结束了她们那边的战斗。 “晓晓，不可无礼……” 李丽萍正要呵斥杨晓晓两句，林茜却打断道：“速战速决也好，还有些东西要来了！” 众人侧耳倾听，这才发现一片密集的沙沙声响由远及近，自二楼通道拐角那边传过来！ “变异蜘蛛群！”郎华沉声道。 耽搁了些许时间，另一座井道底坑中的蛛群也要赶来了。 如果不论那种酸性体液，这些变异蜘蛛单独拎出来两三只，甚至可能连一只低阶黑尸也要不如。 但蚁多咬死象，架不住变异蜘蛛数量众多。 郎华几人单体战力虽高，却难以在这种环境下保全住所有人！ “萍姨，冰盾全开，我们冲出去……” “不慌，我来了！” 听到这声音郎华顿时大喜，忙道：“林叔，快帮我挡住它们几息。” “放心！”林文金笑声狂放，“来时被几只杂碎耽搁了，现在也轮到我林爷发威了！” 听到这般“潇洒狂傲”的发言，杨晓晓直接转头看向林茜。 那眼神仿佛在问：来的这人，真的是我平日里所见的林伯伯吗？ 而林茜想起林文金私下里的年轻人脾性，只想以手掩面不认这个父亲。 真的是……太羞耻了。 …… 火系能力不愧是黑兽、尸兽等生物的天然克星。 往常无孔不入、以量取胜的变异蛛群，这次却是投身火海化作飞灰了。 “怪物们，跟爷爷我作对，下辈子去好好反省吧！” 林文金双手平推，那能量火焰便应势又再暴烈三分。 火海中的“吱吱”怪叫声逐渐微弱，人们感到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烤得炙热难耐，皮肤表层的纤毛也受热收缩蜷曲，散发出一股焦糊味道。 能力“星火”的威势，可见一斑。 很难想象火海中的变异蜘蛛黑兽……究竟在经历何种噩梦。 郎华用了最快的速度，掏出几具异变体后脑的晶核。 因为时间紧迫、手法粗糙，晶核上面甚至还牵连着些许红白色的大脑组织。 周谨眼见那几颗晶核明显色泽有异、有些特别，想问一句却也知道此刻不是开口的时机，便低下头没有张口。 想要的已然到手，此行目的达到了！ 郎华便当即招呼道：“所有人跟上，走了！” 一行人在“星火”能力的掩护下，向医院门外徐徐退去。 一路上火势猛烈，竟意外烧灼了大厅悬下的干尸长发。 尸体中的油脂助燃，很快便将所有的悬尸给引燃了，整座门诊楼正在逐步化为一方火海。 这时所有人已经安全撤出，来到医院大门之外的空地上。 郎华看着那些火中摇曳掉落的尸影，心想这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 希望死去的人都能够安息罢。 因为在末世中活着，未尝也就不是一种痛苦。 只要不死，便只会不得安宁…… 不远处火光通天，火舌随风高卷，像一条长舌般舔舐 着云边。 沉寂的黑夜里，这里是狰狞永不停歇的深红……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10章 相见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我们没死，太好了！” “可是我老婆她……呜呜……” 逃出生天的人们情绪激动、悲喜交加，整个场面顿时也有些混乱。 那个王姓老者上了年纪、经多识广，倒还保持着情绪，没有失态。 他过来握着郎华的手，同样难掩激动之情：“年轻人，多亏了你我们才能逃出来啊。对了，还有周院长和陈医生，你们三个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其他人也附和道：“是啊，也多亏了陈医生和周院长，我们才熬到今天。这才等来了小哥你的救援啊。” 姓周的男性医生暂且不提，但郎华却突然盯着那位女医生的脸目不转睛起来，让李丽萍觉得很是失礼。 郎华已经陷入了迷蒙之中。 陈……医生？ 眼前是亚麻棕色的中长卷发，样式复古的椭圆钢丝框眼镜，还有那在回忆和梦境中闪回过千百遍的外科白大衣…… 他失声叫道：“心妍姐？” 声音微颤，却是有着三分不确信。 女医生撩一下鬓角的碎发，温润笑道：“你认识我？我们见过？” 那双昏沉却又好像深邃的眼睛，他不会认错的。 陈心妍，是她没错。 “啊，不不”，郎华忙改口道：“心妍……陈博士。您是生物科学、医疗科学双专家，我对您憧憬已久……” “那么尊称倒不用”，陈心妍向他眨眨眼睛，“你比我小一点，叫姐姐也无妨的。” 李丽萍这时仿佛明白了似的，忙开口介绍道：“小华啊，这不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嘛。京城那边过来一位专家，在这边坐诊两个月。陈医生别看她年轻，医术可是比我还要高明多了。旁边这位则是上面，今年新任命的副院长周谨大夫，也是个年轻有为的人才……” 后面的话郎华便再也听不见了，他的思绪仿佛穿越时空，又回到了前世的那个躯壳中去。 …… 恍若云烟的二十九载前世，灾变后的十三年中。郎华也仅仅是到了末世四年，才和陈心妍他们有了些许交情。 心妍姐、张诚哥、那塔山基地、筱雯……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 被杨团长委派在那塔山基地“协助研究”的日子不足一年。 “全面溃败”后被贬，蜗居那塔山守备营的那段时光…… 对于郎华曾参与过的无数场规模宏大的种族战争，这些或许跟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比不了。 但却就是这些平淡的、少有波澜的岁月，在两世为人的郎华心里占据了极重的分量。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救世者，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或战士。 救世者拥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真正的军人从不怀疑自己的使命。 而他…… 如果有可能的话，郎华希望能带着这些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和物，逃离这个世界、这场末世。 而不是在这里挣扎着，堵上一生的时光去做一场完全不可能成功的翻盘。 令人失望也没关系，受人唾骂也没关系，只要这些人能活着、能生存下去，而不是像上辈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死在自己面前。 但是，他知道这没可能。 或许这世界上，没有能比他郎华还知道更多末世内情的人了吧。 他知道策划出这场末世的“星盗者团体”有多么可怕，他知道这座灾变后的黑暗世界有多么可怕，他甚至还知道“知道自己几乎无能为力”这件事有多么可怕。 但正是因为知道逃不了，所以他反倒逼迫着自己倒退到悬崖边上，并且一刀斩断了吊桥锁链。 人在绝望中失去所有希望才是真的绝望。 而他郎华，早已不敢失去任何希望。 …… “啊，黑尸！有黑尸！” “黑尸来了，快逃命啊。” 这个时候，树林中有几只低阶黑尸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爆炸加上火光，终究是将附近的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给引来了。 从医院逃出生天后，连日的疲惫和惊吓致使人们刚出院门便一股脑儿地瘫坐在了地面草坪上，连一根指头也不想再动。 可是如今突然出现的黑尸，却像是再一次掐紧了众人的神经。 一时间人群混乱起来，有人一跳老高，连滚带爬地跑向远处；有人和同伴在慌忙中撞到了一起；甚至还有人竟捂着脑袋跑回了沙市人民医院里！ 简直就像一群无头苍蝇。 “慌什么！只是几只低阶黑尸而已。” 杨晓晓不禁皱眉，这些有如行尸走肉般的初阶黑尸，即便是再废柴的进化者也是能够应付的，可这帮人早就被吓破了胆子…… “郎华哥？” 虽然现在只有有数的几只黑尸冒出头来，但谁又能说好等会儿会不会出现尸群？ 杨晓晓见郎华此刻不为所动，像是走神了一样，正要拽他一把。 林茜却伸手制止了她：“我们来吧，你哥说不定是累了。这些虾兵蟹将咱们两个还是应付的来的。” 杨晓晓缩回手，撅着小嘴：“嘁，我当然知道。” 第二节失神 重生后两年来，偶尔显现的午夜梦魇中，那些支离破碎的前世记忆几乎要将郎华逼迫到发疯发狂。 也唯有在不久前灾变前夕，成功晋阶为进化者后，郎华才因体质蜕变而逐步远离了这些噩梦。 大概原有意识与现今躯体在时空维度层面间的不协调，正持续引发着微观层次上的排斥和损耗。 郎华并不像张诚一样精通这些繁复晦涩的理论，但身体是自己的，没有人能比他的感受更加精准和贴切。 缩在那塔山科研基地数年之久，郎华也并非对这些全然不懂。 他隐约猜测到，是在当时思维穿越时空区块时留下的精神层面损伤。也可能是某种意识层次上的负荷超限。 某些对他刺激性极大的思维碎片，在两年间不断于脑海中闪回，其他的片段却完全隐没在记忆深处。 如今猝不及防下见到了故人，这些与陈心妍有关联的画面和声音便接二连三地涌现了： “我饿了，要吃饭。” “哼，小兔崽子，姐姐我还治不了你了。” “白白介绍姓秦那小妮子给你啦？请我吃饭，不然我好亏。” “怎么样，姐姐我够意思吧？” “就你这点皮肉伤，要本院长出马真是大材小用。” “别找了，你那小女友不在这。哎对了，快给姐姐我出个主意，怎么能让张诚那家伙头脑开窍主动约我出去……” “哎呀小华，恢复得挺快嘛。我还以为要跟委员会报备，给你申请个十级伤残呢。” “既不是昏迷休克，也不是濒死重伤，你上我这来干嘛？杀鸡焉用牛刀。哎哎，来了就别急着走啊，给我抽两管子血先，我做实验用。” “什么？伤这么快就好了？可以啊你。去后厨做点饭吧，我饿了。” “小华你说，张诚那个呆子什么时候才能向我告白啊？” “你堂堂一个高阶进化者，怕个锤子的针头针管。给我抽一管子血清备用，搞快点啊兄弟。安心啦，这次的针管比上回细一圈呢。” “世家里那些怕死鬼撤退了，那就我们上！没有医疗救护，你们让前线那些将士怎么办？” “郎华上尉伤重未醒，这里我最年长，我做的了基地的主！” “你们不必瞒我了……呵，救不活自己的医疗专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小华，跟我去的人……还有活着回来的吗？” “也许我尽力过了吧？你说，对吗？” “小华，不要再叫张诚来看我了……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敌人说不好哪天便来到，葬礼也不必准备了。” “张……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必要把精力浪费在将死之人的身上。你就同他说——我把他给忘了。” “张诚院士，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走吧。” “算了，小华。他那种比你‘要聪明一万倍的天才选手’，恐怕你也很难骗得了他。” “你告诉他，他若再敢踏入隔离区半步，在他见到我之前，我就会死掉。他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小华你知道吗？不论是离开陈家还是与他相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小华是你吗？我听得出脚步声。你也走吧，我能感觉到的，时间到了。” “这个世道里，人死如灯灭，也就那么回事。” “你们……不要因为我伤心。” …… 医院与实验室的环境同样特殊，以白大褂样式的隔离衣作为工作服乃是惯例。 白大衣的款式简约大方，收腰设计体现了衣服的质感和穿着者的身段，作为工作服看起来也更有气质，更加优雅。 “心妍姐。” 郎华盯着眼前人，前今两世的记忆竟有些要重叠的迹象。 能在调笑间为他拂去伤痛的白色身影，曾于战况激烈时冷静沉着的可靠身影，最后在隔离室中拒绝见人的执拗身影…… 数年间的相处和关照，原本逝去在战火中的故人…… 此时此刻，郎华他竟禁不住有些恍惚。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11章 依存 两分钟后。 晓晓将小手举到郎华面前摇摇摆摆——老实说，郎华哥哥这样盯着人家不放的姿态，也着实让她尴尬得很。 杨晓晓在心里一通咆哮： 大哥你崇拜人家也不要一直贴着脸吧。 没看到那边人家的另一个崇拜者正吹胡子瞪眼呢，啊喂！ 而杨晓晓口中所谓的“另一个追求者”，自然是年少有为的周谨院长了。 可怜周谨院长正在一旁协助林茜安抚一众“天台幸存者”，哪里有像她说的那样吹胡子瞪眼。 不过，杨晓晓本人却丝毫不感到愧疚！ 她心道：这能叫诬赖吗？ 就算他没做心里也肯定这么想了！ 哎呦不对，你小子是不是想打我茜姐的主意，我可不能让你得逞。 杨晓晓向来奉行“将任何苗头消灭在萌芽阶段”的原则。于是她当即放弃对郎华的“唤醒”工作，蹦蹦跳跳地挤到了林茜和周谨两人中间去插科打诨起来。 在不久前击杀掉头一批窜出树林的黑尸后，剩下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垃圾货色，杨晓晓便交由杨本生和林文金接手过去收拾残局，自己一溜烟跑回了郎华身边。 林茜比她考虑的要多一些，主动在一群幸存者间清点起了人数。 在此期间郎华呆了有足足十秒，与人前的干练形象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若是有人这时草草定下结论，肯定会认定他是个“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的登徒浪子了。 但当事人陈心妍倒是向郎华莞尔一笑，没有太在意。 被人毫不礼貌地盯着，她是理应反感的。不过不知为何，见到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少年，陈心妍竟有种说不出缘由的安心。 这时郎华却也逐渐清明了起来，他努力深吸一口气，才让心情逐渐慢慢平复。 他默念着，像是在对另一个自己做出解答： “是了，当时她提到过。在灾变前夕她正是受邀在沙市医疗科学研究院作专题报告。是在半年后才被陈家接走……最后才被科盟选中，作为研究员派遣到亚洲战区那塔山基地研究所。” 比起飘渺难寻的时空科技，陈心妍的研究常有突破进展。 郎华所熟知的几份药剂改良版配方，便是出自她之手。而其它经陈心妍参与研发的有关晶核和胶融核心的实用科技，更是让进化者群体受用不尽。 “而末世元年那个时候，我才刚……” 就在这时，几声惊慌失措的哭腔将郎华惊醒了过来。 “段黑，段黑你在哪里，你可别吓姐姐啊。” 郎华猛然跨步，来到那个女孩面前，磕磕巴巴地问道：“段晴，你说什么？谁不见了？你说清楚点！” 不经意中，他手下力气没控制住，一下就捏红了女孩的肩膀。 但段晴也仿佛感受不到这股疼痛般，只知道哽咽着哭喊： “黑子，是黑子不见了。我弟弟，我弟弟小黑子不见了。” 这一句话让郎华如遭雷殛。 黑子？小黑子？段黑？ 小黑子是……段晴的弟弟？ 这时郎华才记起来许多事情，这些琐碎的、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逐渐串联起来，一个设想也随之慢慢变为现实。 灾变后四处躲藏的少男少女，饥饿寒冷导致的窘迫，奔波和胆战心惊而造成的急病，走投无路的姐弟和以食物为诱惑的男人…… 小黑子曾说：为了他姐，他也一定要打赢这场战争。 小黑子在末世六年杀了一位大人物的子嗣，因此被追杀了两年。 小黑子原有一个姐姐，末世开启后没过一两年便死了，之后小黑子犯下的那件命案也是和此有关。 …… 灾变后第二年的沙市突遭变故，活着逃到南齐市的幸存者少之又少。 小黑子算是郎华的小老乡，陈心妍因为曾到过沙市，因此郎华才和他们熟络起来。 而比郎华还要小上五岁的段黑，此时在末世元年，自然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 这样的一个人跟在郎华身边两天，他竟然几乎没有留意到…… 不要，再一次看到他在自己面前…… 就在郎华眼瞳绯色加深，整个人即将因为紧张而发狂的前一刻，林茜忽然喊道：“小华，我看见他了。” 她同样焦急道：“那孩子陷在包围圈里了，怎么办？” 话音还未落地，但见郎华已经纵身跳入战圈。 树林边的一角，因受到惊吓而误闯入林中被黑尸围困的黑瘦少年，已在三四只漏网黑尸的步步紧逼下退到树下，眼看就要走投无路了。 这几只老弱病残的半废黑尸，颤颤巍巍、体形纤弱，根本谈不上什么凶猛。 只是它们脸上的烂肉已经腐败发黑，形似恶鬼，完全没有了人的样子，所以会看起来更加恐怖一些。 无论对现场哪一个能力者来说，解决它们都只是小菜一碟。甚至对于一个全副武装的成年人，也并非不可一战。 但这样一个大病初愈的少年，若是被黑尸咬伤、伤情过重，尸毒泛滥蔓延，郎华也将会没有了回天之力。 仅仅十米的距离，却仿佛天堑般横亘在郎华和小黑子之间。 重逢和失去来的太快，仿佛上天也要跟郎华开一个玩笑。 目眦欲裂的郎华，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进化能力“突进”，仅凭一阶后期的肉体速度便要赶超一般的速度型进化者。 终究还是差了一瞬间。 最后的一段距离不足三米，却好似跨越前世今生两辈子，让人由衷地感到无力和绝望。 结束了么？ 已经没有时间，一切都来不及了…… 郎华眼前的画面像是在慢放，他可以看到黑尸体表皮肤上的块块尸斑，同样也可以看到少年因为惊愕而瞪大的眼睛。 此时，正一分一毫逐步接近段黑脖颈的尸爪，却忽然被一道剑光劈飞出去！ 而剩下的老弱黑尸们，也被之后赶到的郎华蹂躏成了几团碎骨。 出剑的是兰曦。 人们几乎忘了，本身作为速度型进化者的兰曦还修有“快剑”。 连身怀“魅影”能力的杨晓晓，都只是和兰曦在速度上堪堪持平。 险死还生的少年，还未抹掉绝境之中吓出的那几滴眼泪，便一脸迷茫地被郎华拥进怀中。 简直就像一幕父子相逢。 “私生子？” 杨晓晓嘀咕着，似是无意地将眼神瞥向一旁也是惊愕满满的林茜，却不防挨了对方一个爆栗。 “哎哟。你要灭口呀？” “瞎说什么呢你。”林茜红着脸羞恼道。 段晴这时也跌跌撞撞赶到了。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一把推开郎华，从他怀里拽出小黑子，转头又塞到自己怀里。 姐弟两人这时候才像回过神来似的，相拥抱头大哭起来。 毕竟刚才那一刻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永别…… 郎华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状态，被推搡后倒退着有些踉跄。 小黑子？真的是小黑子。 任凭郎华两世为人，此刻都禁不住激动起来—— 心妍姐、小黑子，还有张哥和筱雯…… 自己真的可以在这辈子，寻回所有那些曾经的人吗？ 的确在重生之际，他便如此奢望过。但既然是奢望……总是没那么容易达成的。 郎华两年前在孤儿院小床上夜半惊醒时，心中也曾存了几分不确信。 郎华知道小黑子原本就是沙市人氏，知道心妍姐在末世前夕便受邀来到沙市参加座谈，还知道前世坐落在沙市东南的那塔山科研基地…… 那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沙市，究竟为什么会吸引这么多人和事汇集？ 灾变后第二年的沙市突遭变故，活着逃到南齐市的幸存者少之又少。 那场灾难又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上辈子人被战争追着走，很多时候都是匆匆忙忙、仓促应对，或许……也遗漏了许多细节。 郎华最终摇摇脑袋，勉力赶走纷乱的思绪。 他转头看向兰曦，见她颓靡气息逸散，持剑时整个人透出一种奇特的气质，点了点头，颇为赞赏。 “怎么，想明白了？”他问。 “嗯。父亲的恩情我已经还了。” 她顿一顿，接着说：“曾经的兰曦早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想为你活。” 兰曦的话音里有坚定也有迟疑，看向他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最后她缓缓问：“你……能成为我活下去的依存吗？” 可惜那时的郎华，还陷于发现小黑子的喜不自胜中，只当兰曦的话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便只是向她笑道： “你喜欢的话就这样吧。如果当有一天，你想为自己而活的时候，我不会强留你。” 兰曦得到答案后似乎有些振奋，她紧紧握着剑鞘，默默走到了别处。 杨晓晓能看出来，那双棒球帽下露出的眼睛中，有了一种光彩。 “你叫段黑？” 郎华笑着摸摸小黑子的头顶道：“从今天起，你做我弟弟好不好？” 曾有过亏欠的最得力的手下，曾经跌宕半生、境况坎坷的少年…… 不经意间他想起了很多。 想起了那个寡言少语的小黑子，想起了那个坚定执着的小黑子，也想起了那个心如死灰的小黑子…… 郎华看着眼下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他不禁想到：原来小黑子也是曾有这样活泼稚气的一面吗？ 仇恨、追杀、生存…… 这些曾将黑瘦少年逼上绝路的东西，这辈子郎华绝不再允许它们出现。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郎华希望所有他在乎也在乎他的那些人，永远都不要有被苦难淹没的时候…… 他心中正期待着，却不防备被男孩揪住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段晴吓坏了，忙将小黑子拽下来藏在身后，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男孩却还不依不饶地，仿佛一头幼兽般龇着牙叫道：“不许你惦记我姐姐，你想也别想。” 被误会是想“要当对方姐夫”，对郎华倒还真是件有趣的经历。 “哈哈哈”，他顺势调笑道，“我可不是要当你姐夫。我做你哥哥，你姐姐自然也是我姐了。你说对吧，晴姐？” 段晴本来在弟弟胡闹下脸红了，现在一听，不由得微微失望。 小黑子则警惕道：“哼，我会监视你的，你最好老实点。” 站在一边的杨晓晓禁不住气笑了：“我哥可是我哥，主动认你做个弟弟，你竟然还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小泥猴子。” “谁是小猴子，你才是小猴子。”小黑子在段晴怀里张牙舞爪着。 “我小？我哪里小了？” 杨晓晓居高临下俯视着小黑子——虽然他们只差三岁，可杨晓晓好歹也有一米六五，比起十一岁的段黑可是要高多了。 “就是这里哦”，段黑抬手指向对方的胸脯，“嘁，比我姐可小多了。” 段晴又闹了个大红脸，杨晓晓这次却是急了——不带这么攻击人的啊！ “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晓晓跳起来，追着就要打小黑子的屁股。 “你就是打死我，也不会变大的。” 受害者急忙抱头鼠窜：“哎呀，救命啊，飞机场成精杀人啦。” 看到这一幕，幸存者们被欢快的气氛感染，都禁不住露出笑容来。 郎华也对此微微一笑。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这些孩子可以永远这样欢笑着，不必沾染血腥，也不必背负仇恨、压力和重担……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12章 进发 郎华来到周谨身前，从那几枚取自丝蛛异变体的特殊晶核中取出两颗，推到周谨面前，示意他收下。 郎华这样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单单就凭保护心妍姐这项功劳就值得这两颗宝物，更何况在之前的战斗中周谨确实出力不少。 谁料周谨却摇着头推辞了。 “我们这些人俱是为郎华兄弟所救，怎敢再厚着脸皮讨要这些战利品。” 对方的笑容很是坦荡：“这些晶核本就应该为你所有才对。如果郎华兄弟过意不去，大可在之后的行程中多加关照便好。” 干脆利落的态度，恰到好处的礼数，还真有些潇洒从容的风度气质，也颇符合李丽萍对他“年轻有为”的认定。 但凡一个普通人在此，必然都是要对他高看一眼的。 “如此，我便不再客套了。” 郎华言毕，便将那几颗特殊晶核收了起来，缓缓道：“大家接下来一路同行，互相帮扶即是自然。” “如此那便劳烦郎华兄弟了。” 周谨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看起来对郎华珍视的宝贝晶核毫无留恋。 郎华看着对方的背影，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些晶核于他而言有大用，数量锐减后再制作成药剂，功效如何可不好说。 以郎华眼下的需要来讲，这些“融合体”晶核确实珍贵的很，不然他也不会再次冒险回到这个沙市人民医院了。 丝蛛异变体和三位数变异蛛群的组合，可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一个说不好，便会被崩掉一口白牙。 至于周谨口中的“为郎华所救”以及所谓的“多加关照”，对于一位堂堂光系能力者来说，就真的那么不可或缺吗？ 起码周谨暴露出的战斗力，就已经远超林茜和杨晓晓的水准。 太过自谦，可不是一件好事。 别人不知道，身怀前世眼界的郎华却非常清楚——拥有光系能力的人都是些什么怪物。 就算是别人会被困在天台，他周谨却是一定有把握逃出生天的。 周谨此次的做派知趣的很。但就是因为太知趣了，反而让郎华收起几分小觑之心。 擅长选择“舍弃”的人，往往也对“获得”有着更强烈的执着。 郎华不禁眯起眼睛：周谨，你究竟想要些什么呢？ 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在心妍姐面前，表现一番世家公子般的绅士做派？ 殊不知周谨的确是眼热这几颗特殊晶核。他知道这其中明显有着巨大的价值。 但相较于知根知底的郎华，周谨在这东西上面看不出什么门道…… 既然如此，还不若送予对方做个顺水人情。 再说了，谁说对方就一定是真心实意地想让出部分晶核呢？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需要郎华这个小子的地方可还有很多呢…… 呵…… 树林中剩余的那些破烂黑尸，很快被杨本生和林文金联手解决了个干净，在“水刀”和“金沙”的夹击下化作一片更破烂的破烂儿。 虽然眼下的威胁已经消除，但时间已臻傍晚，夜幕在孢子黑雾的弥漫下会很快到来。 无论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还是持续燃烧发出爆响的医院门诊楼，都不是当下这一行乌合之众该久留的地方。 在委托兰曦和周谨暂时警戒四周后，杨本生几个人聚在角落里商议着： “小华，接下来什么打算？按原计划去往你说的那个‘秘密基地’吗？” “从这几天还有小华的描述来看，城市里确实变得有些危险。虽然这几只黑尸都还垃圾的很。但也不乏那晚遇到的中期变异黑兽水平的存在。” “如此，我们向西直行？这样是最快离开沙市的路线了。” “老林你糊涂了？你说的路线是直线最短，但途中可是要经过最繁华的市中心。你不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吧？” “我知道，可是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分风险。这些怪物现在进化起来的速度快得惊人，如果不尽快脱离这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我爸说的有道理”，林茜皱眉道：“但是穿越沙市后，还要纵深穿过风尾山丛林。即便是有我们进化者相护，这些人想要完完整整地到达基地恐怕不可能。” “是啊，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目标太大了。”李丽萍只是点头，并没有太多的表示。 “要训练他们吗？好歹也是清一色的一阶初期进化者。”林茜忽然道。 却见杨晓晓撇着嘴开口：“得了吧，看看他们的样子吧。都逃脱出来了，还一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模样，带着他们本小姐这一路估计就要被拖累死啦。” 她还向远处人群那边翻白眼道：“话说回来，为什么咱们要给这群废柴当保姆奶妈啊？” 这句话明显是问向郎华的。 在讨论开始后郎华便一直默不出声，像是在思量一些事情。 也就是杨晓晓这个不管不顾的性子会这么开口打扰他。 不过郎华当然也不会恼，他只是缓缓开口，仿佛在说一些注定了的事情。 他说：“训练也是无用，低效的练习只会浪费队伍的行进时间，到时候就谁都跑不了了。除非……” “除非？”林茜疑惑，示意他继续说。 “除非这些废柴手里突然拥有些强大信心的手段，比如武器。” “小华你是说枪？可就算加上杨家公寓里拿到的存货，再加上那两把滑轮弩也不够装备这里的一半人手啊。而且气枪威力有限，枪法不够精准的普通人完全就是在浪费子弹。”林茜有些想不通透。 “我记得城东是有个区委武装部的吧。”郎华提醒道。 “你说那个积压了不少待报废处理枪械的老仓库？”林文金恍然道：“这样倒是不怕装备不足了。” “只是”，林文金父女对视一眼道：“城东的武装部方向却是与我们的目的地路线相悖了。” “没错，但我在那里可是有些想要验证的东西。” 这是郎华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 虽然洗劫军武装部和目的路线相反，却是他主动追寻前世记忆的一次尝试。 如果成功的话…… 杨叔他们和自己是站在一边的，自己去哪他们肯定也就会去哪里。 至于这些无关的人，能够带他们去往基地便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一路上想要活命便自己争取去吧。 毕竟如若离开这一行人，他们这些拖油瓶只会死的更快吧。 但紧接着杨本生便提出一个问题：“有枪在手自然是壮人胆气，但估计不经训练这些人的战损也不会是个小数目。” 在这一刻，几人心中浮现的是那两个仓皇逃命被丝蛛异变体刺穿胸膛的天台幸存者。 明明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获救了，却非要因为自己的愚蠢断送了性命。 “是吗？”郎华忽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在昏暗的天色下竟显得有些森然：“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另外，我说过非要带他们上路了吗？” 第二节 “光刃。” 周谨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刃状强光凭空凝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穿了拦路的一只壮硕黑尸。 走在旁边的郎华没有说话，心中却是震惊的很——那光刃中的能量之强几乎干扰到了周围的进化者。 不愧是霸主级的“光系能力”，郎华对这种能力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光系能力在能量的掌控和影响下显现出来的效果堪比高阶晶核生物对低阶生物产生的威压。 不不，本质上他们几乎可以说是相似或相同的原理。 森白的巩膜映衬出正红色的眼瞳，牙齿外露、口中滴涎，表现出一副择人而噬的凶狠样子。 那只黑尸明显处于一阶中期，危险程度和郎华不久前杀回沙市前往黑街时遇到的那只壮硕黑尸不相上下。 当时郎华因为赶时间救援杨晓晓，也是为了避免被群尸围攻而选择了退避。 但是事实上就算当时郎华与其一对一，想要将其拿下也是要费一番手脚的。 可现在，这样一只黑尸居然被周谨的光刃秒杀了？ 能量极度压缩的能量光刃速度也极高，眨眼间便自黑尸的口腔穿过，洞穿了它的后脑。 寄生于尸变体的孢子群落也在瞬间死亡。 虽然这绝对是沾了光系能力属性的便宜，尸变体的等阶又低，思维出现了一瞬的迟钝，但这个男人对能量的精准控制简直堪称逆天。 当然郎华也早已今非昔比，从一阶中期的红色结晶状态晋阶为了浅橙色的二阶初期能力者，单挑二阶黑尸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这种进化速度却要归功于前世的经验累积。 自小修炼剑术的经历，让周谨对时机和力道的把控也到位的很。 郎华看的真切，“光刃术”虽强大，却并非周谨的另一个能力，而是能力“光束”的下辖技能。 通过将大量光子集中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范围内，能量密度自然极高。体现在宏观上的特点，便是极高的攻击力和破防效果。对于晶核生物尤其是尸变体压制最强，也最为克制。 但只要不是双能力，郎华便不禁松了一口气。真要是满大街都是双能力者或基本主系能力者，他才要真的怀疑这是不是他原本所在的世界了。 不过仅仅是两天，周谨便能依靠网上流传的简易晶核药剂配方和遍地的低阶黑尸进化到了一阶中期。 而且现在看起来越级斩杀后期的落单黑尸也不是什么问题。 简易晶核药剂配方当然是郎华之前泄露在“天狼预言贴”中的改良版本，通过适量醋酸搭配助溶剂处理后，晶核能量转化率高达六成已经颇为良心了。 虽然比起郎华捏在手中的最佳配方还有些差距。 眼看着周谨猎杀黑尸获取晶核迅速强大起来，郎华却没多说什么。 一是此去城东风险未卜，多一个强力伙伴自是好事。 二是周谨虽强大，比之现阶段晋阶为二阶进化者的郎华却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不过若是晓晓、杨叔等其他人单挑周谨，却八成会输地一败涂地。 面对陌生的强力伙伴，郎华只有保留三分警惕。 他向来习惯于将后背交给亲近信任的人，而不是某个不熟悉的对象。 特别是神秘人将“吞食进化法”扩散到了网络上之后。 “吞食进化”的恶果，恐怕已经开始渐渐生根发芽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13章 渊源 白日里的日头正盛，阳光照在笔直的油柏马路上，远处的路段光线反射、色泽银黑发亮。 阳光照在裸露的皮肤上，甚至会感觉到有些热，在初冬的天气中显得很不寻常。 高处的白色云朵下，道路两旁的落叶乔木略显枯黄。 温暖的空气中，氤氲着一股腥气，像铁锈又像是污水的气味。 路面上遍布烧焦发黑的汽车残骸，头夜里的小雨已经将最后的火焰扑灭。曾经为人们带来便利的出行工具，如今变作不规则的障碍物横亘在路面上，阻碍着人们的末世出行。 在那些黑乎乎的障碍之间，横七竖八伏倒着几个“人”。 是黑尸，死去的黑尸，而且看样子刚被解决不久。 道路中央的黄色分隔条纹上，此刻也沾染了好大一滩污血，暗红发黑，看起来十分粘稠。 这时正有几个人将一具具黑尸尸体拖离路中央的位置。它们被汇集在一处，由其他人动手用小刀剖取出一颗颗或深或浅的红色晶核。 “郎华兄弟，我去剖出那些晶核，接下来的一段便交由你清扫吧。” “这是自然，周医生您请便。” 收集战利品只是托辞，不占风头才是真正的用意。 郎华又一次在心里感叹：周谨这个人倒是太会做事了。 简直……让人挑不出一根刺来。 不信你看，杨晓晓正对着周谨的背影，鼓起嘴巴表示不满呢。 只要周谨他再嚣张一点，再多出一点风头，杨晓晓便可以借此机会，大发嘲讽挖苦之能事了。 可他却就此收了手，让小姑娘着实闷气的很。 没办法，有郎华和周谨这两个强人在，“后备队”的生活真是无趣的很。 杨晓晓又犯懒，不想和那些“拖油瓶”幸存者一起去打扫战场，就只好一边看热闹一边打哈欠了。 虽然这种被她叫做“看热闹”的工作，本质上应该称之为“警戒”。 …… 距离一行人从沙市人民医院逃出来，已经过去两天了。 当夜郎华带领众人在不远处的商铺中休整了一晚，之后便一早启程向东进发。 队伍中有二三十号人，杨叔他们随身携带的食物根本就不够分。 但杨家公寓不在此行的前进路线上，便无法让那些剩余的物资派上用场。一行人只好一边搜集食物一边前进，速度慢了不止一成。 一路上郎华他们将富裕的武器借给了天台幸存者们，好让他们参与到战斗中去。 但这些吓破胆的进化者，在真正的战斗中往往一身实力发挥不出十之三四，郎华便只好将打扫战场、收集晶核的任务也交给了他们。 总体来说，他们已经处在了恢复阶段，只是现阶段的战力……仍然惨不忍睹。 走了一条街后，郎华也从前锋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将击杀拦路黑尸的活计交给了杨本生、林文金和李丽萍三人用作练习。 有天台幸存者们收集晶核，周谨自然是不用亲自动手的。只见他方向一转，又是找陈心妍闲聊去了。 杨晓晓看着这一幕止不住地撇起小嘴，不知道在嘟哝些什么。 郎华反倒平静得很——如果周谨是想以能力者的身份，在陈心妍心里博得好感，恐怕他就要失望了。 逃离人民医院当晚，郎华已经将配置好的PDG2型觉醒药剂秘密送到了陈心妍手中，使得后者成功觉醒了进化能力“微观”。 在郎华的印象里，这个能力与陈心妍前世掌握的能力一般无二，为她所独有，归属为“脑域能力”中的一种。 陈心妍能力觉醒这件事，只有杨林两家人知道。至于其他人……出于保险考虑，自然被郎华蒙在了鼓里。 脑域性能力和普通能力不同，因为涉及身体细部的进化和改变，所以对觉醒药剂的能量水平要求更高。 PDG1型觉醒药剂代表着普通型低阶高级晶核药剂，对体质较为羸弱的使用者较为温和且可靠性高，却不适用于脑域能力者。 因而郎华在当晚特意配置了更高等阶的2型药剂。 而为了配置这支药剂，他几乎用光了普通觉醒药剂的十倍晶核份额。 一路上断断续续猎取晶核的储备，也为之宣告一空。 从前郎华在那塔山时听陈心妍说过，她的脑域能力是后天形成的，幸亏了“科盟”组织提供的一只PDG2型觉醒药剂。 而郎华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将这一切提前了而已。 脑域性能力拥有者，常常被和“孱弱”划上等号。 可实际上，他们并非就一定是弱鸡一个， 比起花力气卖命的一般进化者，更高的智力意味着脑域能力者有着更为多样的选择。 但起码郎华就知道，陈心妍的能力“微观”在几只低阶黑尸面前，做到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谁要是小瞧了这个女人，一准会吃大亏…… 第二节 后天成型的进化能力。说实话并不罕见。 首次黑雾喷发过后，原有灾变前人类体质变化，都可以称之为进化者。但这些进化者中，绝大多数都没有在降临日觉醒能力。 这些人中，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能成为一名能力者。 但他们中也有少数，会在后续的进化者等阶升迁时获得能力觉醒。 比如一个人如果足够幸运，就会在降临日当晚直接获得能力觉醒。 如果此次没有觉醒，那么在每次跨越进化等阶大关口，比如从一阶进化者到二阶进化者时，都会有极低的概率再次刺激能力觉醒。 能力觉醒药剂及配方如果过早暴露，必然会引起轩然。 因而在联邦即时论坛“FS社区”的“天狼预言贴”中，郎华三缄其口、没有提及。 陈心妍服用觉醒药剂这件事，对包含周谨在内的天台幸存者做了隐瞒。 同时隐瞒了的——还有段黑服下的PDG1型觉醒药剂和原属于谢莹的“风生”能力晶核。 黑雾孢子群落寄生于生物体后脑处，晶核乃是其分泌产物。 当黑雾对世界的影响加剧，生物体随之进化，产生特异性能力。包含该能力的信息代码，也进而保存到能量晶核中，而被固定下来。 晶核并非孢子群落本身。 生物体死亡后，寄生在此生物体上的孢子群落也随之消亡。但包含能力信息的晶核，却可以被他人收为己用。 当晚小黑子接受觉醒药剂和“风生”晶核的改造过程相当顺利。 唯一和前世不同的是，他原有的“风动”、“水起”基本主系能力变成了“风生”和“水起”，并未因为吞食了谢莹的“风生”晶核，而产生“风动”、“风生”、“水起”三个基本主系能力。 当然，同时拥有三项基本主系能力，实在会太夸张。饶是郎华也不能想象，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不过郎华前世接触过的基本主系能力者，也就只有三两个。这种双主系能力是特例，更是只有小黑子一人，所以也不太清楚个中原理。 时隔多年，他终于为小黑子弄到了梦寐以求的“风生”能力，也是了却了郎华的一件心事。 “风动”和“风生”同为风系基本主系能力，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 能力之间的强弱不好做量化对比。 在战斗中，更多的是看能力者的掌握和运用，以及能力拥有者的进化等阶和能量量级。 不过既然是大名鼎鼎“风生水起”组合，料想在威力上的加成必定会很可观。 这一次小黑子能成长到何种地步呢？ 这种前景会让郎华有些小小的期待。 天台幸存者们不知郎华手中掌握有觉醒药剂和“风生”晶核，只以为小黑子本就是潜力无穷的小小能力者，郎华出手相救自然也是因为惜才。 唯有从头至尾知晓真相的段晴，整个一天里红着眼睛几乎要哭出来。 那可是眼下最珍贵的药剂和能力晶核啊。 能让普通人蜕变为强大的能力者，能让弱小者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两样中，单独拿出哪一样，岂不都是值过她们姐弟俩的性命十倍百倍？ 这样天大的恩情……如何才能偿还？ 她们本不相识，郎华这样做……真的值吗？ 但当时郎华却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 “我觉得值。” 不论是郎华面对陈心妍时的恍惚，还是救出小黑子后的惊喜，杨林两家人都看在了眼里。 况且这样贵重的药剂和晶核，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送了人，而且还是一个岁的小孩子……着实让人跌破了眼镜。 小黑子年纪尚小，或许不知这些的珍贵，同样收下药剂的陈心妍却并非傻子。 相反她的智商还高的很。 但陈心妍心中似乎有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情绪在作怪，使她想也没想便接受了这种好意，实在有违平日里的作风。 出于对郎华的信任，杨林两家人震惊之余，皆很有默契地没有多问。 毕竟在杨家收养郎华之前，郎华的过去对所有人来说都几乎是一片未知。 也许陈心妍、段黑姐弟和郎华几个人之间，曾经有些渊源也说不定。 只有段晴红着眼睛，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几乎要给郎华下跪。 以及看看小黑子又看看陈心妍的杨晓晓，嘟囔着“私生子、有”之类的话，偶有微词。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14章 复刻 郎华从战斗中退下来，收起陌刀。 此刻他正静下心来体悟着晋级后的收获。渴望依靠前世的经验，尽快度过新等阶和新能力到来后的磨合期。 兰曦持剑紧紧缒在了郎华不远处，在四周警惕着，倒是很有一副近侍的模样。 逃离沙市人民医院当晚，郎华成功完成由二阶初期到二阶中期的等阶晋升。 但他并非使用了充能药剂，就像此前给杨晓晓使用过的那种。 实际上自降临日后，郎华接连多次晋升进化等阶，此刻早已不符合使用充能药剂的条件。 充能药剂侧重以大批量消耗异体晶核为代价，提升进化者晶核能量品质，以此达到一定程度上的推动进化作用。 而队伍中的晶核储备，根本还没有多到任他挥霍浪费的地步。 充能药剂与免疫药剂、觉醒药剂在制作方法上颇为类似，均由孢子同源晶核制备而成。 但觉醒药剂所需的晶核数量和品质要比免疫药剂多两倍，充能药剂则是十倍。 更快的进化速度意味着要付出更高的代价，即便在科研中也是如此。 为陈心妍配置出PDG2型觉醒药剂已经耗尽了郎华的所有晶核存货，毕竟他一路上行色匆匆，在救出杨叔他们之前根本就没停下脚步收集过斩获的晶核。 那些残余的“战利品”在做了数天的无主之物后，早已化作游离的进化能量，逸散到了空气中。 黑雾爆发后灾变降临，晶核生物涌现，由此衍生的科研产业链庞大无比。许多从其它领域转向晶核研究的学者被人们统称为“晶核学者”。 由晶核学者组成的“晶核学会”英才云集，包揽了末世十三年间绝大多数“晶核学”研究成果。 就连颇负盛名的陈心妍院士，也是其中的高级会员之一。 “晶核学会”不建议进化者，接连使用充能药剂强行拔高进化层次，自然有其道理。 越是高阶的充能药剂，所耗费的晶核数量和晶核品质，只会呈指数式增长。 一阶初期充能药剂，可以用隐阶或一阶初期黑尸、黑兽能量晶核为原材料制备。 一阶后期充能药剂需要的却是二阶晶核，二阶充能药剂需要的则是三阶晶核……。 郎华到哪里去找那么多三阶晶核，又不会天上打雷落下晶核雨…… 况且人在厚积薄发时使用充能药剂，好歹还算是锦上添花。 潜力耗尽时使用充能药剂，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一旦进化者赖以生存的能量晶核，被药效猛烈的高阶充能药剂伤到根基，他的生命往往也就要走到尽头了。 此次郎华的等阶晋升，只是能量量级水到渠成后的附带产物。 他真正使用的，是由融合异变体的特殊晶核配置的晶核药剂，为的是验证一个传言。 据说能让委员会高层如此孜孜不倦、派兵攻打围剿的“丝蛛异变体”，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传言中说——此种融合变异体中蕴含的特殊“融合体晶核”，可以令普通进化者鱼跃龙门，觉醒能力成为强大的能力者。 因为多数能力者是在首次黑雾喷发中觉醒能力成为能力者，但也有少部分人的“龙门时刻”姗姗来迟，拖延数年之久。 而既然有在外界刺激下后天成为能力者的先例，“融合体晶核”的特殊功效是否也并非是一种谣传呢？ 末世的多数人一生无缘进化能力，只拥有普通的进化者属性。 普通进化者虽然因为个体特异性，而具有不同的强化方向，但无论如何也远远达不到像能力者那样的超人水平。 所以末世战争中的普通进化者，往往只好借助外星能量科技“胶融核心”，以及机械外骨骼、高斯武器等地球本土科技成果参与作战。 但依靠外物获得的战力增幅，往往不那么令人心安。 而类似融合体晶核，便是一类改变这种困境的神奇物件。 不过融合体晶核此次，为郎华带来的能力觉醒并非是真正的觉醒。 新能力名为“复刻”，发源于融合体特性中的“拷贝”效果。 据说“丝蛛异变体”之所以能拥有强烈的感染特性，短时间将进化者同化为下一个丝蛛异变体，靠的就是这种特异效果。 进化能力的产生，源于进化者对环境中进化能量的特异性感知关联。 类似丝蛛异变体的感染特性，这种融合体晶核药剂带来的特异功能，使郎华能做到在基本的信息代码层面，模仿一些能力的运行机制。 虽然是拙劣的模仿，却可以大幅度增加多变的战斗技巧，在提升战力方面拥有奇效。 不过就实际效果而言，则完全取决于使用者对进化体系、进化能量的体悟深度，也就是对灾变后世界运行机制的理解程度。 相对的，使用融合体晶核特性能力后，亦会在本源层次加深进化者对灾变后世界本质内核的理解。 而论到对灾变后世界的了解，当世又有谁能比得过我们的郎华上尉呢？ 只见此时在他的手心中，一片薄薄浅浅的光刃正在成型。 其中光芒闪烁、聚而不散，隐隐约约有一种锋芒。 “能力‘光束’么，确实不错。” …… 察觉到有人接近，郎华心念一动光刃便转瞬间消弭了。 “郎华兄弟。” 来的人是周谨：“你所说的武装部，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吧。” 郎华看他的样子，想必还是在陈心妍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嘿嘿。 郎华不知道在心里笑些什么，总之发现对方吃瘪，他的心情很是愉悦~ 不过说来也对，像心妍姐那样的天才科学家，就连科盟总部都要拉下脸向陈家借人招揽，能被这小子三言两语就轻易得手才叫怪事。 哼哼，小样吧。 周谨没注意到郎华的微表情，一边说着一边将私人通讯器上的显示拿给他看。 的确，位置标识显示，目标距离众人所在的街区是相隔不远了。 “咦，你的导航怎么能用？” 蹦蹦跳跳拿着纸质地图凑过来的杨晓晓，顿时抽了抽嘴角。 “一直能用啊，怎么了杨小姑娘？” 周谨的疑惑倒不似作伪。 地图是杨晓晓在一家旅行社搜集到的，为的就是避免误打误撞和迷路。 “怎么回事？说好的最流行新款V30MAX呢？你倒是给我动啊。” 杨晓晓盯着从裤兜里掏出来的个人通讯器狠狠咬牙。郎华扫了一眼——能用可爱兔子做装饰，想必她平日里也是很爱惜吧。 “等等，晓晓等一下。你就是把它摔了也无济于事的。”林茜眼看着杨晓晓作势欲摔，急忙制止道。 “灾变后大气中的电磁辐射已被黑雾孢子严重干扰，你这个依靠地表基站传导信号的通讯器自然不堪用了。” “为了还分期，我可是打了三个月的白工呢。” 杨晓晓眼泪汪汪的，却时不时向周谨那边撇一下：“军用的卫星通讯器真好呢……” 纤长的睫毛下大眼睛瞟来瞟去，似乎在观察郎华的表情。 可就算你看我，我也给你变不出来呀…… 总不能杀人夺宝，抢了人家周医生的装备。 不对，你丫的不会就是这么期望的吧！ 这让郎华不禁扶额：“好啦，武装部里应该会有几台警用对讲机的。至于军用通讯器，之后再找给你好了，我会留意的。” “耶，郎华哥哥最好啦。” 杨晓晓欢呼雀跃着，转身还向周谨阴阳怪气道：“嘁，万恶的有钱人。” “哼。”她一扭头走到旁处，半长短发随之飘转，几乎打到对方的脸颊上。 孢子黑雾在降临日井喷爆发后，残余在大气中的生物电严重干扰了地表电磁通讯。 黑雾活动剧烈的时分，一切依靠地表基站传导电磁波通讯的老式民用设备将完全失灵。 而即便是在军用转民用运动进行了二十年后的今天，比起小巧价廉的智能手机，卫星电话仍因为价格高昂、外观呆板等原因未能得到广泛应用。 “抱歉。”郎华向周谨笑笑。 在彼此仍相安无事的当下，郎华并不介意和其他能力者打好关系。 “没什么”，周谨倒是很有风度地摇摇头。 “是前面吗？林叔。”郎华转头确认道。 “没错，当年我跑生意时候，来这里可不知道多少次了。这里是老城区，曾经也叫开发区，建筑样式比起当年都没什么变动。” 杨本生亦点头道：“希望会有好收获吧。对讲机倒是一定会有的，这种最简单的专业无线通信工具，应用还是很普遍的。” “军转 民 运动”，即从专业化领域走向普通消费，从军用拓展到民用。 警用对讲机作为一种最基本的终端设备，通过一点对多点进行无线通信，在军转民 运动兴起的前二十年间便大放异彩过。 较低的运营成本，多样的通播功能，频分双工的模拟通讯方式，使得它一度成为军转民 运动中最为成功的案例之一…… “可是无线电也同属电磁波中的一种，现在的能量环境，它……” “无妨”，郎华确信道，“短距离的即时通讯，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确定，当然是因为上辈子郎华在215团的时候，已经用过很多次了。 “吱。” 郎华推开一间不大的商铺，确认安全后吩咐道：“所有人都进来，休整半小时我们再前进。” “唉，累死了。” “终于能休息了。” “肩膀好酸。哎哎，旁边让点位置。” 正在唉声叹气的是“天台幸存者”，被郎华小队此前营救于沙市人民医院天台。 这群人虽然并非一路上的主力，但毕竟是初次参与战斗。而且他们一旦想起未知的压力和前景，心力交瘁还是常有的事。 同为一阶进化者，这些人比起手持梅霜剑的兰曦，简直要差了一千一万倍。 不过只要继续适应下去，总有一天是会发挥出进化者的全部实力的。 郎华轻轻眯了眯眼睛： 只要……他们能活到那一天。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15章 枪声 “郎华兄弟，即时通讯器是有些用处。不过我还是更关心武器的问题。” 周谨向天台幸存者们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小声对郎华说道。 “周医生不必多虑，人民武装部的武器库会让你满意的。” 郎华微笑道：“不然若是战争突然爆发或者突遭武装袭击，基层单位岂不是要坐以待毙了？” 周谨建议道：“真要是想要找枪的话，我还是觉得基层派出所或者武警部门更适合些，不过……” “不过我们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况且就算没被人捷足先登，以小小的派出所储备，未见得就足够装备我们这三十号人，对吧？”郎华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周谨点头。 “周医生，你自小上的是贵族财阀学校吧？” “是，但这又怎么了？” “噢，这倒不能怪你，周医生你的生活阶层不在这里，不了解也是自然的。可若是真有人天真地以为，基层没有枪或者基层枪很少，那可就有点可笑了。” “即便是在全民公投，成立联合政府多年后的今天？”周谨反问。 “是。即便是今天。” “晓晓，告诉周医生，你们中学每年军训打靶用到的枪支弹药是怎么来的。” 杨晓晓抬头想了想说道：“是那些教官大哥们带来的吧，听说他们是消防官兵呢。而且每年消耗弹药不少的，总不能是学校自己拥有的吧。” “也对也不对。高等院校的武装部是有真枪实弹的，不过你所在的中学就别想了。”郎华把脸转向周谨道，“周医生，你觉得消防官兵是有配枪的吗？” “虽同属武警，但消防序列自然是没有配枪，你是说武装部……” “没错，这些枪弹自然是从区县的基层武装部申请调拨的。基层武装部除了和高校武装部一样担负了征兵工作外，还包括军民共建活动和国防预备队的管理和训练等。说白了，就是民兵组织。” “可五十年前联合政府成立后，各国国防军不都大幅裁减了吗？” 面对周谨的疑问，郎华眼中含笑，缓缓道：“所以才会有更多的待销毁枪支，以及滞销后濒临过期的弹药啊。” “你是说局势紧张的那几十年间生产出的枪支弹药？” 周谨恍然道：“对了，兵员缩减后，训练所需也会减少。联合政府成立后地区摩擦相应减少。少了大量‘买家’后，本来能够倾销他国的过时枪弹，也同时滞销了。” “更何况联合政府之后组建的地球防卫军，更多的是属于维和序列，而且传言也要大规模普及新式高斯武器……” 看着一点就通的周谨，郎华便也不再多说了。 说到底，周谨家里再有钱，也只是像林家的放大版。 接触不到世家财阀层面，即便他是个天才能力者，又有什么值得郎华怕的呢。 呵呵。 “权势”和“财富”，总会是“权势”排在更靠前的位置。 尤其是在这种灾变后的世界中。 …… 近些年来流于表面的“和平发展”态势愈演愈烈，几乎蒙昧了多数的普通人的眼睛。 武装部也划归给了地方政府领导，而成为了一家事业单位。 但军事体制改革后，应该还不至于部门内全都是文职人员。退下来的老兵多少应该有几个的吧。 谁又能想到在整个世界和平了数十年后，还会遭受这样的灾难呢？ 原子战争能毁灭地球成百上千次，灾变后的种族战役，其残酷与惨烈程度与其相比更是不遑多让。 半小时后郎华走在路上，突然停下脚步，倒是吓了杨晓晓一跳。 “怎么了，郎华哥？” “这里”，郎华环视一周开口道，“是不是太安静了？” 这时众人才恍然发现——越靠近武装部所在的街区，队伍遇到的黑尸数量竟在直线锐减。 “心妍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郎华来到队伍中央，向陈心妍问。 后者此时睁开眼睛，皱起眉头说：“有枪声。” “确定吗？” “没错，就在附近。好像是……你们指出的武装部方向。” 脑域型能力对能力者的增益效果，不只是体现在科研工作方面。就像陈心妍的能力“微观”，在五感的辨识度上就远超常人不止一个量级。 陈心妍和张诚这种先天的脑域型进化者不同，属于能力者中的“前序能力者”，即是一种“绝对可以在后续的进化者等阶升迁时获得能力觉醒”的类型。 她们在能力觉醒前，便作为普通进化者在某一方面尤其突出，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蕴养，能力便会自然而然地萌发。 而脑域型能力本身要求较高，用时也就更长。如若人在初期，有条件使用PDG型觉醒药剂，便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前世科盟便是以PDG2型觉醒药剂为代价之一，成功向陈家“借”走了陈心妍博士。 毕竟最前沿的科研成果总是最令人眼热，而最新型的觉醒药剂向来是科盟的宝贝，即便是世家之一的陈家，也别想不花多少代价就随意取用。 “前序能力者”早在能力萌发前夕，便可以出现能力激发征兆，发挥出少部分的能力效果，这也是为什么被困天台时陈心妍总能第一个感知到楼下的动静。 因此郎华唯独对她的判断会确信不疑。 “那边，所有人跟上”，郎华伸手一挥道，“上侧面的山坡，注意周围情况。” 他一马当先，登上左前方的坡顶。 陈心妍感知得不错，源头正是武装部所在地那边。 正午十分黑雾稀薄，以此坡顶的距离和角度，普通人也恰恰可以将远处尽收眼底。 “妈呀，好多黑尸。是尸群！” “好家伙，少说得有上百只吧。” “恐怕还不止呢，看到没有，黑压压的一片。” “你们看，那里有个人。哎，枪声是他弄出来的。” 林茜她们也看到了，老式筒子楼旁有间仓库，数百只黑尸正推搡着向那里涌去。直到仓库的一路上遍布简易障碍，却根本起不到任何阻拦作用。 郎华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那间仓库正是他们要找的的弹药库！来源于沙市3区武装部。 两年前他急于储备装备物资时曾动过些歪念头，只是最后没有莽撞实施。 这件仓库的样式郎华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不过也幸亏他那时没有急于下手，要知道武器仓库不仅配备了厚重的圆包钉铁门，门框上还装有防盗报警器。 但凡有人闯入就会发出刺耳的鸣叫声。以他那时的实力想偷出些枪支弹药来，根本就是异想天开。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之后的计划也都有可能付诸流水。 “这个人疯了吗？” 杨本生看到了那个仓库门口的少年，分明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却端着突击步枪在仓库与尸群间大杀特杀、状若魔鬼。 “就凭他一个人，还没等射杀多少黑尸，就会被剩下的一拥而上撕成碎片了吧。他的同伙呢？” 以杨本生的判断，如此舍命的打法，倘若不是在寻死，就必然会是有同伴和计划的。 第二节 救援？ “什么？武器库被人捷足先登了？” 林文金惊叫道：“这帮人傻的吧？怎么不用消音 器。枪声引来更多的黑尸，岂不是在找死吗？” “恐怕没有同伙”，郎华沉声道，“消音 器也像是故意不用的。” “我猜他就是想将附近的黑尸都引来，只不过引来的黑尸数量比他想的还要多得多。人算不如天算，就是背靠一座武器库，他一个人效率太低，根本解决不了这么多黑尸！” 要知道武装部的枪械管理向来十分严格，实行的是枪弹分离制度。这个人既然能寻到这里，就不该会傻到只想到固守。 换句话说，留在这个仓库，根本就没有退路。 但若是此人乃是被尸群追赶至此处，也说不通。仓皇逃命下，人更应该没有时间搜寻互相匹配的枪弹。 还有一件事，消音 器与长枪一般同在绿铁皮包边的枪柜里，这人不应该没注意到才对！ …… “怎么？要救他吗？” 杨本生转头看向郎华，并没有刻意降低多少音量。 郎华沉默了一瞬，其他人，尤其是天台幸存者们却是直接炸了锅。 “救他，指的是要我们去干掉这群黑尸吗？”人群中一个女生怯怯地举手问道。 医院原本的保卫兼门卫王老头不确定道：“这么多黑尸，确实需要很多人才能解决掉……”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救他，他想死就让他去死好了。”宋姓青年顿时不乐意了。 一旁的男青年也叫道：“对啊，为什么要让我们冒险。那可是尸群啊，任谁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其余人更是吃惊：“救他？什么？你想害死我们吗？好不容易才从这些尸变怪物的手里逃出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 抱怨声如同鼎沸，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老王头有一瞬间竟感到头晕耳花。 “什么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想再让我回去那种噩梦里，想都不要想！” “不救不救。救他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如今我们可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喽。” “就是啊，这些黑尸一看就是进化过的，和灾变前几天可不一样，我们绝对应付不来的。” “我看他也快支撑不住了，干脆我们多等两天，尸群吃掉他后会自然散去的。” “对，小宋说得对。到时候我们再去取武器好了，也不用死很多人了对不对。” …… 可他们忘了，当他们陷落在沙市人民医院那种更危险的境地时，是如何地期盼能有人来救援自己，也忘了是谁舍生忘死地救出了所有人。 场面一度陷入嘈杂，林茜听到这些不像话的声音，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杨晓晓则不屑地撇起嘴角，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往常能在一众天台幸存者中堪比主事人的“周谨院长”，此次却静悄悄地没有出声。 终于，有个男青年似乎提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意见。 他说：“要不我们用火攻吧。那位大叔不是用火系能力吗。其他人的能力也有些是可以远攻的，这样就没什么危险了吧……” 他口中的“那位大叔”林文金，却忍不住爆了粗口：“艹，你认真的吗？那里可是弹药库，用火烤搞不好会殉爆的！殉爆你不明白吗？” 林文金简直像在看白痴一样，盯着这个人，直到对方红着脸低下头去。 “用能力远攻，也亏得你想的出来。”杨晓晓哂笑道：“如此消极应对，那人还没等到我们救援，就要被啃成一架白骨了。” “快看，那个人开始用刀了。”惊叫起来的是杨清嬅。 她简直难以置信——即便用枪射击，尸群也在缓缓推进，但用刀……岂不是会死的更快？ 步步紧逼的黑尸，持刀的少年…… 这一切有些相似，竟隐隐触动了郎华的某些记忆。 自郎华重生后，这一世的一切都将改变。半年后的沙市废墟角落里，再也不会有拿着半截水果刀应对黑尸的少年郎华，也不会有救下少年并慷慨赠与药剂的杨正华团长。 可这些……终究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团长，我终究是还受你的影响了。” 郎华自嘲一笑，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速度型能力全开，向着仓库方向急驰而去。 行动之快，直叫所有人措手不及。 “突进！风影！” “小华！”“郎华哥！” 郎华身边的人顿时急了——那可是三位数的尸群啊！ 在这世上，谁人能敌？ “杨叔、晓晓，我先救下他。之后这些黑尸，就需要你们合力清理或者引开了。” 郎华相信这些人有这种能力。 晚风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雾飘至山坡，将少年的话语送到众人耳边。 这话音也好似轻飘飘的，像是去做什么毫不费力的事。 前后只是几个瞬间，郎华便已跑出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我也去！” 杨晓晓顿时发狠，抽出匕首就要跟上，却不妨被林茜拉住了。 “你干什么？送死吗？”林茜气道。 “可是，郎华哥哥他……” “胡闹，他是他，你是你。不清楚自己的斤两吗？” 林茜心中也是憋了一口闷气：“听你哥的安排，他不会有事的！” 说罢，林茜恨恨地瞪了一眼，那些躲在后面畏畏缩缩的天台幸存者。 重要的亲人在舍生忘死，她却毫无…… 精钢斧柄在秀拳中越捏越紧，肌肉收缩产生“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在心里暗暗发过誓的——不要再有帮不上忙的时候。 “呼。” 林茜轻吐一口闷气，将巨斧背在身后，自顾自弯下腰整理装备。 至于那些幸存者，早就被郎华的大胆行动搞得惊诧莫名，而根本说不出话来。 喧闹嘈杂的山坡上，突然陷入了久违的沉静。 最后还是杨晓晓开口打破僵局。 她没好气地踹开一个坐在旁边的男青年，说道：“都还没死是吧？起来做事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16章 横刀 五分钟前，武装部弹药库房门口。 “哒哒哒哒哒。” 铅质子弹伴随着明晃晃的枪焰，从枪口出呼啸而出，一颗接一颗地钉入黑尸群之中。 青年平端枪身，肩骨随着射击时的震颤频率不断抖动，整个人牢牢站在原地。 他得承认，在生死危机当前的这一刻，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只有射击，机械地扣动扳机，持续不断地向前方开火。 四面八方都是黑尸，不需要考虑太多取舍。 不抢先杀掉离自己最近的黑尸，死的就会是自己…… 双联弹夹中的弹药储量飞速减少，枪管在发烫，逐渐传出呛鼻的硝烟味道。 这一只黑尸被一颗子弹好巧不巧击中眼眶当场丧命，那一只黑尸被数颗子弹击穿脊骨翻滚在地，侧面那只黑尸被打断了颈椎暂时失去了威胁…… 可是，还有更多的黑尸在一步接一步地涌上前来。 那些堆砌起来充当掩体和障碍的杂物根本不起作用！ “哗啦。” 几处当初堆叠时最不用心的桌椅，倒了。 他高估了亲手布置下的障碍物的坚固性，更低估了这些尸变怪物的力气。 说到底，只是经验不足。 但这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理由。 因为被黑尸咬伤而尸变的黑尸，被称为“后天尸变者”。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也仅仅是因为“经验不足”而已。 灾变后的世界，对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是全新的，处处充满着危险。 尸变者是晶核进化道路上的产物，本就不应该用灾变前的常理推测。 “哒哒哒。” “叮叮叮叮。” 子弹壳落在脚下积起一层，相互撞击发出金属脆响。阿平的胸口在反震下酸痛不止，肩胛骨也被枪托折磨得十分难受，射击的准头进一步下降。 现在的步枪连发状态下，他开十枪也干不掉三两只黑尸了！ 倘若换为点射，精度确实容易控制，但杀伤量却会显著减少。 说到底他也只是作为业余爱好者，被父亲带领着练过几次枪而已。 今天的射击量，已经远超他曾经打出过的所有靶数。 弹药耗尽的自动步枪被掷向前方，将一只颇为瘦小的黑尸打了个趔趄。 阿平向后一翻，躲到新一层掩体后。 两只帕莱塔微型冲锋枪转眼被换到手中，更多的弹头在枪管中喷涌而出，群尸前进的势头也为之一滞。 但这种战果只是暂时的。双手持枪后的阿平根本就再没有什么准头可言。 也就是毫无智力的低阶黑尸，会挤在一起任他屠戮，无论子弹打到哪里，都算不上是“脱靶”。 同时他的身体也要支撑不住了。 双肩在持续的高频震动下已经浮肿，就连骨髓深处都可以感受到阵痛。阿平的双手，迟早有一刻会拿不住这两把微 冲！ 他强忍着不适，维系着由子弹组成的钢铁洪流，群尸推进被勉强压制。 不过他和尸群已经很近了，近到几乎可以看到——某只黑尸挂在嘴角的鲜血碎肉。 又是哪个倒霉鬼被撕碎啃食了呢？ 对这只黑尸来说，那是陌生人，还是他的朋友？抑或是……亲人？ 他突然想到——身边人都曾叫他“阿平”，但是从今以后……似乎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喊他了。 “啊！都给我去死啊！” 阿平瞪起一双血丝弥漫的眼睛，双枪平举齐齐开火，数十颗子弹呼啸而出，瞬时便将那只黑尸给轰成了筛子。 但这也是有代价的。 因为他的任性，其他方向的黑尸距离他更近了。 而他身后就是仓库大门——这里已经是他提前布置下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再也没有了退路。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他没有任性这一回，这也是注定了的事。 因为每当他停下开火换上新弹夹的时候，尸群就会趁着这短短的间隙，距离他更近一分…… “哒哒哒嗒嗒……嗒……” 弹夹又空了，阿平用最快的速度拔掉空弹夹，然后将手伸向侧面的桌子上，谁料抬手却摸了一个空。 弹药耗光了…… 即使他提前找来这么多匹配的枪支，又在弹药库里忙碌半天填满如同小山般的弹夹，也未曾想到……枪声会引来黑尸潮。 这里还算不上人口密集的新兴城区呢！ 以黑尸数量匹配子弹数量，根本就是个不留余量的傻子方案。 一颗子弹能杀掉一个人，能将一个人重创使其失去行动能力。但这种经验，若放在灾变后的尸变体怪物身上，却根本行不通。 如果是郎华在这里，必然会知道这些。但阿平不是郎华，也没有郎华那些前世应对尸潮的履历和经验。 他后悔了吗？不清楚。他脑海中只有一片乱麻。 回弹药库中重新装弹……不，一旦被尸群堵上门口，就再也逃不了了。 不对，逃？他为什么要逃？他怎么敢逃！ 不杀光眼前这些怪物、这些凶手，他还不如立刻去死！ 桌上还有两只手雷，那原本是他留在被少部分黑尸围困时，炸开突破口逃生用的。 可那时却根本没设想到如今尸群的规模…… 两只手雷，杯水车薪而已……能在上百只黑尸中间炸开缺口才是怪事。 令人感到面目可憎的黑尸，似乎也知道了自己即将捕获新鲜的猎物的事实。口中的浑浊涎水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淌到地上。 似乎万年不变的“嗬嗬”声听起来依旧意味不明，却分明是更高亢了许多。 渴求进化能量的本能反射，黑雾孢子群落与行尸走肉宿主的怪异结合体…… 阿平惨然一笑：“爷爷、父亲，我要步上你们的后路了么？” 当死亡终将到来时，死亡就不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这时阿平看到了刀，一把别在自己腰侧的刀。 这一套唐刀原本属于爷爷，在今年初的成人礼上被老人送给了自己。 “索性……就再拼一把好了。” 阿平深呼一口气，将双手放至腰间。 “叮。” 长刀出鞘，他仿佛又拥有了力量。仅是刀身回旋，便将探至身旁的一只黑尸削下了脑袋。 可惜，这个小小的战果很快就像水塘上的波纹般迅速消弭了。 一只黑尸被砍翻，更多的黑尸却争先恐后地填补了这个空缺。 饥荒中争抢食粮的灾民……大概也就是这种情景了吧。 不过，他并不甘心做对手唾手可得的食物，不愿意做任人刀俎的鱼肉，更不想做对方进化坦途上的一块垫脚石！ 父亲当年不听爷爷的话，弃武参军，最终在边境摩擦中伤了腿。最后父亲回到沙市光荣退伍，担任了个武装部部长的闲职，却没了继续练武的身体条件。 可他却不一样，平日里的文化义务教育不耽搁爷爷对他寄予的厚望。基础打牢后，阿平在12岁起便跟随爷爷练刀。 无数个彩霞飘空的傍晚，无数次被迫远离同龄人的周末，从木棍到竹刀再到铁刀，经年累月地积淀下才让他在那个恐怖的午夜成功幸存了下来。 “降临日”的尸潮血海中，逃得一劫需要运气，更需要实力。 为此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父亲当年将练武一路走了下去，是否也能在灾变当晚存活下来。 而不是跛着脚躲闪不及，被尸变后的爷爷咬伤，最终也成为一具面目全非的行尸走肉。 武术并非只是寻常人眼中的招式套路。 不论是拳脚互殴还是刀剑兵刃，从最为现实的角度来讲，千百次的锤炼都足以令练习者对自身肢体的掌握更为灵动。 肢体、重心、突进、闪避，攻防有余…… 知识使人精神饱满，而武术却使人真正地熟悉实体自我的每一个角落。 渐渐地，头脑会逐步跟上肢体动作，而不是两者之间的笨拙矛盾。 最终达到对自我肢体的精准操控。 一动一静皆是随心，即是如此了。 阿平不禁想到—— 如果父亲没有在当年放弃习武，肯定能在黑尸牙口咬合的前一刻脱身出来，就像他躲开尸变父亲的几次抓咬。 如果父亲能放下那不知所谓的叛逆和自尊，转业后再次跟从爷爷练刀。海平相信他是能够反应过来的。 即使他会震惊、迟疑、不解，即使眼前的怪物曾是亲人…… 但就像爷爷教导过的那样——执刀之人，不可留情。 可是……从来都没有如果。 第二节 阿平手上的唐横刀，在爷爷手中已经有四十年了。是当年爷爷委托交好的友人，参考古法“灌钢”制作而成，比久负盛名的宿铁刀还要精良一筹。 阿平向后滑步，躲开面前黑尸的一记抓挠，不料脚后跟却抵到了仓库门板上。 不只是无路可退，此时他没有了左右腾挪的空间，是比被团团包围还要危险的处境。 阿平一咬牙，右臂平挥带动窄刃厚脊的唐刀，砍在这只黑尸脖颈上。 锋利的刀身在惯性的加持下虎虎生风，硬生生削掉了这只黑尸的脑袋！ 但也是因为惯性，无头的黑尸躯体向他倾倒了过来。 这种情况下，他知道自己可是万万不能被尸体压住！ 无奈之下，阿平只好一边扬起刀身，格挡住左边扑过来的速度型黑尸，一边前跨一步。 一记势大力沉的膝顶发动，无头黑尸才调转方向向后仰去。 落地之时，双面开刃的刀尖狠狠插到地面上，洞穿了那颗嘴巴还在张张合合的黑尸头颅。 他可不想在后续的战斗中被这家伙咬中脚踝吃个暗亏。 …… 阿平向前这样一冲，便是无比大胆地突入了尸群深处。 此时虽然有了左右腾挪的余地，却变成了四面受敌，情况算不上有了改观。 原本黑尸们正扑向他之前站立的位置，如今便纷纷一头撞在了仓库铁门上。 但有那么几只速度型的瘦小黑尸反应奇快，转身便又是扑将了过来。 “锵。” 背后又是一把横刀出鞘。 横刀虽是中长柄的双手刀，但不足一米的刀身使它完全可以被海平单手操控。 这样对刀手的基本功和身体素质都考验极大。 钢刀重逾数公斤，长时间挥舞作战和平日里的练习还不一样。他这样做对对手腕的负荷极大，更需要一心两用的机敏。 即使阿平自幼练刀，也无法将这种状态保持太久。 不过这却是解决眼下困境的最好手段，至于之后的事……他想不了那么远了。 长约八十公分的狭直刀身在阿平身前挥舞成风，将数只速度型黑尸都隔绝在了刀幕之外。 “有空隙！” 眼看着群尸的扑杀攻势被自己打乱，在阿平侧后方的位置出现了黑尸极少的空档。 如果想要逃离，此时此地就是最好的机会！ 阿平将刀身“障”在身前用力一递，借着黑尸撞在刀面上的力道，反作用向侧后方的空档处挤了过去。 他并非就是想死，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不愿意将自己的生命葬送在这里。 即使是同归于尽也不愿意！ 就算是同归于尽，也是要和所有的尸变怪物们同归于尽，和这个该死的末世同归于尽才对！ 如此才能完成复仇的使命！ 阿平向后退去，但他借力的代价也很明显——胸口处被刀脊撞了一个结实，让他几乎岔气。 提前穿好的厚外套在突破封锁的过程中，被黑尸抓挠到棉絮外翻，手腕也因之前的受扭阵阵作痛。 阿平知道——这种双手持刀的状态，自己不可能再保持很久了。 也许还能有两分钟，或者可能会更短…… 刀身越长越重，虽然杀伤力十足，对于体力渐渐耗尽的自己却是更加沉重的负担和消耗。 此刻阿平的两只小腿处还各绑有一把障刀，宽刃刀身仅有20公分，可以让他维持更长的战斗时间。 但相对的，一寸短也一寸险。 等到手段用尽，罩在身上的破烂外套还能支撑到他逃脱出去吗？ 自己的命运是被黑尸抓伤后渐渐尸变，还是干脆被黑尸们啃食一空？ 他还不想放弃。 可是……不知道是否是天意。 他想要突破的那个方向，再一次被大量黑尸填满了。 而他也因为要躲开几只力量型黑尸的重拳，渐渐回到了靠近仓库的位置……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17章 海平 从阿平上午准备好弹药开始酣战起，已经过去了数小时。 周围的街区已经不再有大批量的黑尸赶来汇集了。 几只稀稀拉拉的老弱黑尸跛着脚赶来，更像是一种添油战术。或许耗不死世上的勇猛悍将，耗死他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却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远处那个山坡上……怎么有个人站在那里？ 战斗中的阿平呆了一瞬，险些被一旁的女性黑尸给挠了脖子。 真是的，这些家伙就算尸变了也本性不改…… 可就在下一瞬，阿平看到山坡的那个人影动了，向他这里跑来。 他不禁吃了一惊，这人速度好快，恐怕不出片刻便能赶来。 来做什么？来送死么？ 阿平忽然发狠了。他将刀身一横，用力推开那只喜好挠人脖子、抓人头发的女性黑尸。 看着密密麻麻的群尸和远处那只身影，他猛地喊道：“滚开啊！” “哼”，郎华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幼稚！” “冰盾！风刃，风钻！”郎华喝道：“锋刃，斩！” 在郎华的周身空气中，十数只直径半米、泛着闪光的风刃、风钻瞬间成型，转眼间轰进了面前的尸群中。 背后 进攻占据了地利，提前瞄准黑尸后脑高度的风刃、风钻更是战果斐然。整个尸群顿时人仰马翻，郎华霎时间便在群尸中硬生生轰了半条通道出来！ 与此同时，两面微型冰盾出现在阿平身侧，替他挡下了两只速度型黑尸的致命袭击。 而郎华紧接着将长柄陌刀双手把持、横推刀身，在速度技能的带动下由群尸身侧切削而过，离地一米高的半空之中简直就像下了一场碎肉血雨！ 这种方式叫做“割麦子”，是古时候骑兵屠杀步兵时常用的手段。 这时在远处山坡上，原本面无表情的周谨忽然颤了下眼眉——在那个“风刃”中，他怎么好像感到一种熟悉的能量。 就好像……他的能力“光束”？ 周谨的感觉并没有错。 郎华此时施放出的“风刃”技能，相比谢莹在“风生”能力下用出的“风刃”还有所不同。 他的“风刃”中，分明同时拥有风系和光系两种属性的能量痕迹。 本质上“融合体晶核”并不是让郎华真正拥有他人的某种能力。 它只是令能力者能够做到，模仿某一类型能力的能量运行轨迹，从而产生一定的“复刻”效果而已。 尤其是“风刃”、“风钻”此类纯粹的能量攻击类技能，在郎华手中被称作“能量刃”和“能量钻”才更合适些。 归根到底，它们只是郎华参照他种能力，而为自身能量施放方式提供了多种选择。 进化能力以不同形式转化为实体作战，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技能”。 “融合体晶核”的变态之处，在于它能使郎华同时激发多个技能协同作战。 这使得身为普通双能力者的郎华，也可以发挥出堪比基本主系能力者的“战斗全开”状态。 就像谢莹一样，在此前曾通过激发风系主系能力“风生”，同时召唤“风影”、“风刃”、“风钻”三个风系技能协同作战。 不然的话，如林文金般同时使用‘火球术’和‘火网术’几乎是不可能的，召唤二者之间需要时间差。 因而此时的郎华能力全开，战斗力暴涨一倍不止，更加适应群体作战。 当然这样情况下，晶能损耗也会成倍增长。 …… 趁着这个短暂的间隙，郎华踹开虚掩的仓库大门，紧接着一手拽过呆滞状态中的阿平，两人一同扑了进去。 郎华进入仓库前厅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连滚带爬地起身反锁了仓库。 三位数的黑尸规模，还不是仅凭郎华一个人就能解决的。此时的他，尚且不是灾变十三年的郎华上尉。 刚才郎华对尸群的攻击，只是占了背后偷袭、攻其不备的便宜。这支尸群中的速度型、力量型黑尸不在少数，一旦郎华也陷在了其中，要脱身可不容易。 “海平，你叫海平？”郎华看着青年的胸前说道。 那里有一个铭牌，不过明显被血污沾染了，代表第一个字的姓氏反而看不清晰。 和郎华利落的短发不同，海平额前的刘海颇长，像现在这样低垂在脑后。发梢更是挡过了眉眼，将一侧遮了个严严实实。 “不用你，我不用你救。”海平挣扎着撑起上身，站起来嘴硬道，“没有你插手，我还能杀死更多怪物。” “你姓什么？”郎华说着，伸手便要将污渍抹去，看看上面的字迹。却不妨被海平一抡胳膊，将郎华的手拍开到了一边。 仓库中好似突然静了，静到黑尸们的拍门声变得十分洪亮，充斥着这里的每一处空间。 这声音像一簇火苗，瞬间又将郎华的心火燃了起来。 “砰。” 他将海平踹翻在地，而后吼道：“你以为自己很勇敢？你很想死是吗！” 抹平抛光的水泥地面硬实的很，这一下应该很痛吧。 但海平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只是站起来声音低低的说：“不能给家人报仇的我，还有什么资格讲什么姓氏……” 郎华走过去揪住对方的衣领：“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刚才差一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仅仅是因为你的愚蠢！” “这关你什么事！” 海平突然仰起头来：“你又知道什么？你知道我些什么！我的家人、朋友，所有人……报仇，我要报仇！” 声音响彻在郎华耳旁，如同惊雷：“杀！我要杀光他们啊！” “所以你就躲在这间弹药库门前，用你手里的玩具枪对它们一个接一个地‘点名’？”郎华松手撒开对方，站直身体，语气十分严厉，“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对吗？你对得起手里的唐横刀吗？” 这对海平似乎是一种侮辱，让他的怒意瞬间到达了顶峰。 “你他妈 的放屁！我能怎么办？没有枪，没有弹药，我一个人能杀多少！有了这里，我就能杀光这些怪物，我……” 郎华显然并不认同海平的话。 他缓缓说道：“这个世界上的尸变体足有百亿。你又能够杀掉多少？” “是一千，是一万？还是屠灭一城一地？”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尸变体也只是末世里的受害者。你可以踩着他们的头顶一路强大下去，却不应该只是将愤怒发泄在它们的身上！” 他喘着粗气，刚才的突袭即便对郎华而言，也是一次不小的负担。 “给他们一个痛快，施予它们仁慈，然后带着它们的馈赠一路进化下去，去寻找真相，去寻找幕后的黑手复仇！而不是只会偷偷摸摸地，灭杀这些行尸走肉般的小卒子。不敢面对更强大的敌手，你只是一个懦夫！” “你闭嘴！我会成功的，我本来会的……我还会再去别的地方，杀……杀光这些怪物……”海平的声音急匆匆的，“是他们把我的家人也变成了怪物，是他们……” “可惜我只看了你的失败，只看到一只败犬在这里哀嚎！” 郎华好似突然怒气消了，他哂笑道：“就你这个样子也配用唐刀？你配不上这把刀！” “你住口！” “你这两把刀有些年月了吧。在我看来，他之前的主人把他交到你手上，可真是一个笑话。” “我叫你住口啊！” “叮。” 是刀背与刀刃相交的响声。 是郎华果断抬起手中的刀柄，挡住了海平劈向他面门的一刀。 “你的体力还没有恢复吧？但就像黑尸们不会在乎今天占了你的便宜，今天我也不会因为你筋疲力竭，就格外对你放水！”郎华收起笑脸，肃容道。 “给我去死！” 又是一把横刀向郎华腰身斩来。 郎华将陌刀反转，又是挡下了一击。 他从刀后露出头来，赞道：“二刀流么？很好。” 海平同样抿着嘴，脸色阴沉。 他并不开口回敬，只顾频频出刀劈斩。 二刀流比起单手持刀战斗，绝不是难度翻倍这么简单。它不仅需要扎实的功底，还要求持刀者双臂、背脊肌肉有力且协调。 郎华知道——这次碰到了一个行家里手。 真正的武术是杀人技，但郎华在部队军营中的所学，却更是勇猛狠厉的夺魂秘决。 前世十三年的战场拼杀，岂是在说笑。战斗早已成为了一种本能，深深镌刻在郎华的骨髓之中。 即便他此刻撤去一身进化能力，也能完仅靠灾变后军中所学，迎战海平而不落下风。 郎华手中陌刀挥舞成风，削、切、劈、拍，招式简单至极，却招招夺命，尽得刀法精髓。 而相对郎华进化后强大的身体素质，海平力量速度均不足，却在技巧上更胜一筹。 如若不是后者在此前的战斗中耗费了太多体力，这一战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 但终究，海平现今只是疲惫之躯。 “铛。” 郎华将陌刀上撩，海平手中的横刀便脱手而出，弹飞到了远处地面上。 落在地上，叮当脆响。 让海平由衷地感到不可思议。 “你输了。”郎华面无表情道，“末世里输了就会死。” “我……还没输！” 海平的声音突然狠厉起来。 几乎没有出刀的声音，两把仅有20公分长的障刀，便从海平绑腿处被拔了出来，转眼便要递到郎华胸前，刺穿他的皮肉肌骨。 “冰盾！” 在这时两面微型冰盾应声出现，险而又险地替郎华挡下了刀刃。 障刀受反作用力弹了回去，冰盾也随之崩解。 而郎华的身形，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过一丝一毫。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第二节 中国古时传统用的刀，都是厚背、宽身、单面开刃。这样的刀其功能主要是劈砍，但是不方便用来刺杀。 直到唐代综合考虑了传统用刀的缺点，在此基础上根据临敌经验加以改良而产生了为人们所熟知的唐刀。 与传统用刀相比，唐刀刀身作了加长，刀身的宽度收窄，刀背也略薄，刀尖则是两面开刃。 最经典的案例，便是海平手中“唐制四刀”之一的唐横刀。 选择这样的构造，让唐刀同时拥有了刀、剑、枪三种兵器的功能。 唐刀除了短距离上可以劈砍之外，同时长距离上可以像长枪或者剑一样进行刺杀。 而刀头两面开刃，正是为了加强“刺”的杀伤效果。海平手中的短窄障刀更倾向“刺”的用法，更加类似现代的匕首短剑。 而像郎华手中的陌刀刀长一米二，发蓝的长柄刀身为中碳钢，刀刃则采用了特级弹簧钢，双面开刃且柔韧性十足。 这只陌刀重量虽然只有7公斤，却足足是海平手上唐横刀的三倍。硕大刀身，搭配郎华二阶进化者的身体属性，更是攻击力十足。 相较郎华的从容，海平身体僵硬，呆滞的神情尤为显眼。 “我……输了？” “如果不是冰盾术，说不定赢的会是你。”郎华开口，声音无比真诚。 “能力者……真的这么强吗？我……” 海平像许多人一样，并未见识过真正的能力者。他一直认为网上那些传言，都是些痴人说梦的呓语。 “言归正传，”郎华正视海平道，“你也在寻找这场灾变的源头对吧？那么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把你的家人变成那种模样的？” 海平仿佛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愣神片刻后他倏然爬起身来，揪着郎华的衣领急声道：“你知道，是吧？你知道的，告诉我！” 郎华咧嘴一笑，伸手搭肩抓住海平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将他掼到地面上。 郎华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轻蔑道：“末世的源头，告诉你又能怎样？” “杀光”，海平下意识地咬紧牙齿，“杀光他们！” 郎华微微眯起眼睛，仿佛能看到在海平的眼底，有名为复仇的火焰在燃烧。 但他还是笑道：“现在的你，太弱了。” 郎华的语气高高在上的，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但这次的海平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再次恼怒起来。 “我……” 郎华说的是对的，他太弱了……甚至连自己的存活都难以确保，又何谈报仇的事情。 片刻后，郎华蹲下身子，将头靠近海平的耳朵轻轻开口. “你一个人又能杀掉多少尸变体？现在的你根本触及不到灾变的根源。” 他的声音中仿佛有着无尽的魔力。 “跟着我，你也可以拥有这种能力，成为能力者。甚至还可以拥有更强的能力、技能，远远比你刚才看到的要强大的多得多。” “而无论你是想要是报仇还是杀人，只要一路强大下去，便会处处得通、无往不利。”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18章 稻草 “你如何能保证？”海平定定地望着郎华，“你说你知道幕后的黑手，灾变的源头。” 他所真正关心的，竟然不是如何成为一名能力者么？ 真的是……很有意思。 郎华玩味地看向他：“那么你看，代价就是我的性命，如何？”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面露焦色的青年，沉吟着：“你想向这场末世复仇么？只要我还活着，就会带你完成这个心愿。” “那么你又想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海平逐渐冷静了下来，暗暗下定了决心：“即便你要我的命，也可以给你。” “代价？你配吗？” 郎华忽然嗤笑道：“你这样的水平，在我激发能力状态后，可以瞬间杀掉你10次。你的命对我来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好，不过如果你在欺骗我，我一定会不择手段杀了你！” 海平抬起头来，眼睛中的是狼隼般的锐利光芒，让人丝毫不怀疑他的决心。 这时两人周围仿佛泛起一种气场，刺的人皮肤生痛。 郎华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似的，只是笑道：“完全欢迎，只要你能做到的话。” 他的神色逐渐柔和了起来，伸手便要将海平拉起来。 “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海平没有接手，反而单膝跪在了地面上。 他垂下头沉声道：“那么我的命就是你的，我的主人。” 郎华敛去了笑脸，肃声道：“你不必向我下跪，你不必向任何人下跪。你比这世上的很多人都要有勇气的多，这是我欣赏你的理由。” “现在你是我的同伴。你的命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自己。你的命属于你死去的家人，你的命属于你现在定下的目标。” “找到根源，完成复仇。你的命现在只是你手中的工具。对待工具，你还不够狠，仅仅是和几百只黑尸同归于尽还不够狠。” “我可以帮你，但你如果忍受不了失败了，就必死无疑。” 话止于此，郎华不必再说太多。 “是，我愿意追随你。” 海平这声音语速不快，却一字一顿透着些斩钉截铁的意味。 刀法如此出神入化，不该在前世籍籍无名而被埋没。 郎华在前世既然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想必……他是早在沙市灾变初期，便死在了此处吧。 复仇么？郎华不禁怅惘。 他重生的全部意义，又如何不是这样呢？ 海平跪在地面上迟迟不肯起身，郎华看向他，心中不禁轻轻叹息。 他知道海平之所以相信自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绝望得几近溺水的人，正在奋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生活中有的人时时刻刻在绷着一根弦。弦断了，这个人就没了。 但若没有这根紧绷的丝弦，从正常人到疯癫患者，可能也只是某个瞬间的事情。 不过也许是这个可怜人好运——要知道，自己这根“稻草”可是货真价实的。 “海平你记住，人如果死了，就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郎华背对着他，声音轻飘飘的。 而青年也垂头跪在地上，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不知将这句话听进去了没有。 第二节 待到仓库中的郎华和海平被其他人解救出来，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 一行人草草在武装部取走一些武器弹药后，当即转移到了附近的一处商铺中暂作休整。 “这是海平”，郎华介绍道，“今后与我们同行。” “姓海？” 杨清嬅有些诧异，连带着声调也有些拔高。 杨本生赶忙将她拽回到身后。 他看这小伙子面相并不像回族人氏，妹妹的问题可不太礼貌。 海姓虽然在百家姓中也有排名，却是个明显的稀缺物件儿，这个人真的姓海？还是说…… 杨本生和李丽萍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没有多问。 郎华既然没有多说，会不会是另有隐情呢。 一众天台幸存者们涌了过来，聚集在海平身边问东问西，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哎呀，这就是海平兄弟对吧，刚才你持枪狙击尸群，大家伙可都看到了。真是好胆量啊。” “海平兄弟枪法不错啊，平时怎么练的？肯定是当过联合政府的义务兵吧。” “是啊，像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原先哪里摸过枪，今后还要靠海平兄弟多照顾才是。” “海平老弟使得一手好刀啊。那些个低阶黑尸，连你一招都招架不住。” “对对，真是少年出英雄。” …… 这帮人情绪高涨到令人惊愕。 杨晓晓和林茜等人，原本正站在原地观察警戒，如今都被人群挤到了一边去。 “哟，茜姐你看这帮人，倒还是挺热情的呢。” 杨晓晓怪腔怪调的，饶是郎华也听出了几分讥讽。 看着这些人，林茜简直不能理解。之前在山坡上对救援行动避如蛇蝎的，真的和眼前是同一帮家伙吗？ 郎华却是知道的，在朝不保夕的末世中，普通人选择依附谄媚强者，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一个人为了活命，叛逃、倒戈乃至出卖灵魂和肉体，都将是平平无奇的选择。更何况这种明里暗里的阳奉阴违呢？ “能力拥有者”可能高高在上、十分遥远，枪法刀法绝佳的“普通进化者”海平，对于他们来说却并非高不可攀。 如果抢在所有人之前混个脸熟，与海平交好，岂不是轻易抱上了大腿。 如果在今后的行程中，能被这一号人物照拂一二，还怕活不到最终到达基地的那一天？ 有这种机会，谁不努力争取才是傻子。 什么面子里子，那里有活命重要。 至于之前山坡上所看到的尸群困境……即将死去的强者和活生生站在面前的强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那一天，在医院走廊上被怪物轻易猎杀的那两个人，给天台幸存者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谁敢说这几日夜里熟睡的时候，就没有几个人曾经满身大汗地惊醒过。 …… “海平兄弟，我……” “闪开。” 海平的部分眼睛挡在刘海后，声音冷冰冰的。 众人闻言一滞，有些不敢确信——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锵。” 他将双手放至腰间，轻轻用力，横刀出鞘小半。 刀锋寒光颤人心魂，原本密不透风的人群，在瞬间便四散让开了一条半米多宽的通道。 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烧红铁棍，在立方体黄油块上划了过去。 海平这才恢复了一张扑克脸，从这个“口子”中旁若无人地走了出来。他来到郎华身边站定，单手扶刀，做出一副护卫的样子。 海平走远后一群人险些炸了锅，但总归是声音低低的，不敢过于造次。 “什么人啊，会开两枪牛气什么，哥现在手里也有枪好不好。” 一个青年拍拍跨在胸前的步枪，以手掩口向身边人悄悄吐槽道。 “就是，还不一定谁活得久呢。指不定人家脚低一滑就再次掉到黑尸堆里去了，呵。” 他的朋友撇着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恶毒。 身边一个同伴提醒他道：“哎哎，小点声，被听到可怎么办啊。咱们这点斤两在人家眼里，指不定就跟个虫子一样。” “嗨，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唉，要是有这么个高手在我身边，这安全系数可是直线上升啊。” “得了吧，人家谁看得上你啊，贱命一条，还是练好自己生存的本事吧。” “求人不如求己，黑尸又咋了？哥们白天里至少也干掉了四五只吧。” “嘁，那是你自己的功劳吗？没人家能力者在一旁压阵，你说不好就尿裤子了哈哈哈。” “姓王的你闭嘴，没有杨家嫂子的冰盾，你脑瓜早在黑尸爪子下开花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人群的各个角落。 如今他们确实有了自恃的胆量。 在郎华闯入尸群被困在仓库的半天时间里。 杨晓晓半是呵斥半是威逼，花费数小时带领幸存者们拿着一众刀枪，消灭了足有百余只黑尸，使得人们信心大涨。 最难得的是，这次行动中没有任何成员出现重伤或死亡。 当然这场胜利，少不了能力者们压阵的效果加分。 至于余下的黑尸，则是被林文金父女和杨本生吸引到了他处，而后甩开了。 当时若非惧怕能力者的威能，幸存者们早在第一时间做了逃兵。 好不容易在医院天台苟活了下来，如今再去拼命谁会愿意? 就算陷入困境的不是陌生人，而是曾经的救命恩人，又能怎样？在这种时候，又有谁会拿着自己的性命犯险呢？ 但看到杨晓晓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他们还是行动了起来。 并且幸存者们意外发现——这些面目可怖的尸变怪物，好像也没那么强嘛……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19章 自恃 杨本生和林文金本来正在同郎华商讨接下来的行动，眼见有人过来便立时收了声。 郎华向他们微微摇头，表示不用在意。 而这种丝毫不作避讳的态度，明显便是将海平接纳为了自己人…… 在仓库中的半天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为什么郎华会不顾危险，执意闯入群尸中救下这个青年？ 看郎华当时的神色，两人应该不是旧识。 难道仅仅是因为一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能让郎华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甚至接纳这样一个外人？ 林文金在社会上打拼多年，看人极准。他相信郎华绝对不是这样一个滥好人， 甚至他想，若非此行时间紧迫，那个“等人死后再取武器”的点子，说不定还真会被郎华采纳…… 林文金眯起眼睛，却听到杨本生总结道：“直到今天，我们已经偏离了既定路线二十公里。这可不是末世前的二十公里，高速上驾车半小时就轻松赶到。” “离开武装部向西返回后，我们不仅要再次穿越尸群密集的城区，还可能因为黑尸的进一步进化，而再次降低一成速度。” “要不绕开城区好了”，李丽萍皱着眉加入了讨论，“从沙市3区南侧绕行。我记得那片区域因为‘还林运动’早就拆迁得荒无人烟了。” 她实在不愿意呆在房间的另一边了，那些从海平跟前碰了一鼻子灰的人，翻脸翻的太快。在海平走远后骂骂咧咧的，话说的要难听有多难听。 “不行”，杨本生摇头道，“先不提末世里野外缺少屏蔽，会不会有更多危险。仅仅是因此这项变动，我们就会多绕路三天。末世里瞬息万变，危险无处不在，我不觉得我们还耽搁的起这三天。” 说罢杨本生看了郎华一眼，可后者似乎正在心不在焉。 “那还是原路返回好了，除了路线熟悉外，来时的零星黑尸也被我们清理过了一遍。如此一来，吃回头草还是容易些的。”林文金开口道。 杨本生和李丽萍对视一眼，点点头表示可行。 简易的决策会议告一段落，各个成员本应尽快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准备下阶段的行动，但几人却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动作和反应。 郎华在偏着头思考着什么，林文金和杨本生看着郎华，而李丽萍在看着杨本生。 杨本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道：“小华，我知道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但就算这些人有了枪，好坏冲抵相消，大概也比不过之后这一路增加的难度。” 他看着郎华：“你……恐怕不是只是为了枪吧。” “我？” 既然杨本生都猜到了，郎华自然也就不打算继续隐瞒：“没错，我确实有必须来到此处的理由。” “我必须来这里，即便回程会变得更加艰险，即便是牺牲掉这些刚被我们解救出的人们。”郎华不待几人开口，已经将他们接下来想要说的和盘托出。 “既是如此，你有自己的打算便好。”杨本生听到肯定的答案，反倒松了一口气，“我和你萍姨，还有你林叔，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但有些事情不必尽数放在心中，说出来也无妨。” “对啊小华”，李丽萍担忧地看向他：“我们是家人，会支持你的。” 郎华指尖一颤，几乎有些动摇。 要问这两年里最令他饱受折磨的事是什么，当然是这次重生，以及这场末世背后最为压抑的黑暗和真相。 但他不能和任何人说，不能开口提及哪怕一丝一毫。 这些最宝贵的真相，亦是最沉重的枷锁。任谁也担负不起、承受不住。他唯有将这一切埋在心里，直到能够稳操胜券的那一刻出现，直到能够有把握翻盘的那一天来临。 藏在衣袖中的拳头被郎华捏得紧紧的。他深吸一口气，向杨本生他们展颜笑道：“杨叔，我会的。这一次，只不过是为了来接一个老朋友。” “对了，海平”，郎华转过头去，“先将你下午在仓库中说与我听的那些，再转述给杨叔他们吧，辛苦了。” “是”，海平向郎华点头，而后道，“‘降临日’后第二天下午，我独自一人来到父亲任职的武装部这里。这里附近有座小楼，那里的二三层是政府批下来的员工宿舍，父亲当兵时候退下来的很多老伙计住在这里。” “老兵？”林文金大喜，“太好了，即便是因伤退伍转业的老兵，也比旁边那些废物点心强得多了。” “嗯”，杨本生点头认可，“预备役虽比不得现役部队，但确实能为我们现阶段提供相当大的助力。” 李丽萍和杨本生对视一眼道：“特别当下是急需人手的我们。” “有多少？”林文金神情逐渐热切起来，“十个？还是说二十个？” “哪有那么多”，海平摇头苦笑道，“机关里算上我爸，也就只有六个老兵。” “六个？”林文金疑惑着，“虽说机关里不养过多闲人，但二十年前那场裁军应该有许多……” 杨本生打断他：“肯定是那些年轻力壮有想法的小伙子，都单飞出去创业谋生了是吧。” 海平见杨本生望向他，便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留下的五位叔叔伯伯几乎都是我爸的战友，且身上有伤，便在武装部挂了几个闲职。至于部里剩下的几个年轻人，就都是这几年才考进来的文职人员了。” “其中两位年纪最大的伯伯，身体也是最差。在灾变当晚就被黑雾侵袭，进而感染尸变。同在一个宿舍里的陈叔反应最快，躲过了一劫。” “剩下的这三人打退黑尸后，救下了幸存的两个文职同事，便也直接来到了这里据守。枪械库钥匙原本就由武装部部长，也就是我父亲保管，至于弹药库钥匙，则是在此三人中的陈叔手中。” “同样是面临灾变，十几个文职人员，竟然就只是活下来两个？”杨本生皱眉道，“这代年轻人的身体素质……” “那他们呢？现在身在何处？”林文金看向海平。 “原本我们是汇集在一起，这几日里杀了不少黑尸，也猎取晶核做了一些药剂服用。之后，他们听了广播决定带一部分武器上路，尽早前往政府公告建议中更安全的城郊地区。” “我当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复仇心切留了下来。”说到这里，海平声音忽而有些低沉，“再然后的事，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了。” “才降临日第二天，你们就开始着手猎杀黑尸了？”林茜安置妥当那些幸存者后，凑到桌边疑惑道。 “是‘天狼预言贴’。”郎华冷不防开口。 “是的”，海平点头，“活下来的人里有个小峰，他平日中就喜欢逛联邦论坛。据说是这样的一篇帖子，早在两年前就在网络上出现过。” “广播？” 郎华还记得些前世的情景——联合政府发出避难通告，应该是在灾变事件再度发酵后的事情。 但那时已经有很多人被困在城市中逃不出了。 当下仅仅是灾变第一个月，末世后的城市中未曾情况恶化，他们怎么就想得到警告人们…… 自古以来，官方通告最讲究公信力，最容不得出一丁点错。因此言论限制性反而更强。 如若官方通告导致了误导甚至偏差，那么联合政府今后一言一行的权威性都会骤降。 能让一切偏离走向的，除非……也是因为“天狼预言贴”！ 那帮议员首脑，是对比现状印证后，才选择了相信帖子中的内容？还是宁可出错，也要保留更多的幸存火种？ 郎华再次重新审视当下的局面——如今看来，联合政府中也并非全是怯懦短视的无用之辈…… 同一时间的另一边。 小姑娘杨晓晓围着海平兜兜转转，口中止不住地“啧啧”称奇。 她本来心中是有些怨气的，毕竟就是因为这么个“家伙”，才让郎华哥陷入了险境。 虽然最终是以平安无事，皆大欢喜收场。 但这件事本身就不该值得饶恕。 不过…… 小丫头眼珠一转——刚才海平冷冰冰地斥退了那群废物点心，这一幕倒是让她有了一些兴趣。 能让郎华哥舍身相救，甚至是接纳为自己人，他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接触过杨晓晓的人，有的会被那一张单纯可爱的脸俘获，继而对她示好；也有人会在被小姑娘顽劣性子捉弄后，收起小觑之心进而警惕；甚至还有的会对她杀伐果断的狠厉手段震惊，而后惧怕…… 但唯独，少有这种在她面前不为所动的人物。 杨晓晓绕着圈子，海平的那张扑克脸一动不动，并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 唯独在她接近郎华时，却被海平身体一侧拦下了。 杨晓晓：嗯？我看起来很像外人？ 郎华见了，拍拍海平的肩膀示意无妨。 小姑娘却嘟起嘴来不肯罢休。她看到海平腰间的唐横刀，半是喜爱半是有意地摇着郎华的胳膊道：“郎华哥哥，我也要一把刀嘛~” 郎华的思绪被蓦地打断，哪还理解得了那么多，只道：“刀？我的陌刀这么重，你使得惯吗？” “不是啦”，她向海平的方向挤挤眼睛，“他那么多刀，你叫他分我一把嘛，好不好？” 海平先是蹙眉，后来便看向郎华。显然是不情不愿，却任凭处置的态度。 但这分明就是胡闹，杨晓晓走的是刺客路线，拿一把长刀作甚？ 再说了，这一套唐刀对于海平意义重大，怎么能够轻易交到别人手上。 郎华犯了难，但幸好又被兰曦误打误撞破解了困境。 “我的梅霜剑给你”，兰曦走到杨晓晓身边，木木地开口，“但说好是借你的，你用完要还我。” 杨晓晓：我？我…… 做什么？我不是真的缺刀剑用啊喂！ 我的意思表达的这么不清楚吗？还不够露骨吗？ 杨晓晓真的想揪起对方衣领问个明白。 但终究她还是深吸一口气，笑得十分僵硬：“啊谢谢，我好像……突然又不需要了。” “哦。那你需要的时候，要来找我。别的人……我不会给的。” 兰曦一字一句洋溢着真诚的气息，杨晓晓双手悬在半空，还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相近，或许还有那天在兰家大街上，两人交集较多的缘故，总之兰曦想通后和杨晓晓走动更多，关系颇为亲近。 但兰曦这情商真的是…… 杨晓晓莫名感觉头疼的狠——她这算不算是挖坑把自己给埋上了呢？ 其实兰曦此时心情也不太痛快，海平一副以郎华侍卫自居的模样，她都看在了眼里。 这让她心中不停地产生危机感。 或许……只是因为有人在抢自己的饭碗？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20章 爆炸 第二天正午，也就是灾变后第十五天。 郎华一行人正位于沙市3区东部开发区，距离位于沙市东南的风尾山基地仍有大约210公里。 队伍中不少人在三三两两地交谈。 有枪在手，人们的胆气似乎也壮了起来。 “终于要向回走了。” 队伍中段一位青年向身边人念叨着，语气听起来有些振奋。 “就是啊，看这几天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提心吊胆的。”对方点点头，很快给了他回应。 “可不是嘛，听说这回要去那个什么基地，还要再从城区里走上一遭呢。” “啊？真的呀。那岂不是又要回到黑尸堆里去了？”他的同伴有些担忧。 “你怕个锤子。那天你在枪库里拿枪时候，不还乐呵地喊‘枪在我手，天下我有’吗？” “这……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城里有多么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事，这么多人、这么多枪呢。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那些能力者呢。” “哎你说的也是。就是不知道那个‘基地’，到底有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嘘！小点声。”青年悄悄看看两旁，提醒道，“怎么着？你还想靠自己逃出城去？现在咱们可是靠着人家的屋檐挡风避雨呢。” “对对对，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唉，能一路平安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 …… 由于队伍中只增加了海平这一个新成员，也就谈不上什么拖慢速度。 但成员个数多达三十，也使得整个队伍拉得很长。人群像一只不规则的长蛇，缓缓在街区间拖行着。 吊车尾的押后工作拜托给了周谨，并没有招致对方的不满。 本来嘛，对比郎华小队的家庭关系，他就是一个外人。殿后压阵后，反而能距离陈心妍更近一些，他又怎么会拒绝这样的提议呢？ 此时在队伍领头处充作前锋的是林文金和杨本生，至于李丽萍和林茜则负责居中策应，保护这些幸存者。 郎华不紧不慢地缒在队伍中央，对天台幸存者们的议论充耳不闻。 进一步熟悉融合体晶核药剂带来的特殊能力，才是郎华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之前大展神威救下海平的那一场袭杀，真要细算起来应属超常发挥。 郎华占了“打对方措手不及”的便宜不说，自身彼时还是能量饱满的最佳状态…… 没人敢保证每一次，都会是恰如其分的胜利。而末世中的生与死，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自“降临日”以来，不，自两年前重生的那一刻起，郎华便一直在准备。 每一次思考，每一次决策，抑或是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 人们拿到武器后，果然还是增强了几分勇气。 昨晚他们在商铺修整，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便又摸回了武装部这里，在海平的带领下重新在武装部的库藏中，重新挑选合适的枪弹。 所谓合适，即是兼顾火力和自身能力。当然，型号匹配肯定是基本前提。 可这些人却好像就是，偏偏不懂这些道理！ 如若不是郎华在一旁约束，这些人几乎想搬空整座仓库！ 这绝非是在夸大事实。他们就像饥饿中的灾民突然看到了米粥，几乎红了眼。 在郎华看来，一个人背四五条枪在身上简直是胡闹，乱拿乱塞型号不匹配的子弹也简直是不可理喻。 郎华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却不代表能放任他们这般自取灭亡…… 最终队伍带走的弹药，多为制式步枪弹和通用的9mm手枪弹。 除去几只备用的小口径突击步枪，他强制给队伍中的男性各配备了一只轻型全自动微 冲，几名女性则只有某只被称作“和平之枪”的本土转轮手枪用来防身。 后两种枪械或许火力不如突击步枪，但胜在后坐力小，未经训练的普通人也可以很快上手使用。 据说“和平之枪”在灾变前的时候，四十枪连一头牛都打不死……但如果选择了这帮人无法掌控的武器，情况才只会更糟。 武装部中能找到的雷 管和手雷少的可怜，这使得郎华小队在经历医院一役后，再没有过常规大威力武器的补充。 搜集到的消声器更是寥寥无几，根本不够装备所有人。 让天台幸存者们信心倍增的强力枪械，在郎华眼中充其量更像是，起到了一颗定心丸那样的作用。 让新手开枪，远比让新手开车要可怕的多。 也许装备冷兵器，更能降低队友的危险性…… 如果有可能，郎华更希望能在县区的警局里搜罗一番——想必那里因每年例行的扫黑除恶，而积攒下的刀枪弩应有不少。 第二节 “哥。” “首领。” 伴随着声音由远及近的，是激发了“魅影”能力后的杨晓晓，以及身为速度型进化者的兰曦。 “情况怎么样？”郎华抬起头，扫一眼赶来的二女。 “左边的街区黑尸数量不多，零零散散的，”杨晓晓振奋道，“果然在我们之前清理过后，没再出现新的尸群聚集。” “右边也是一样。”杨晓晓言毕，兰曦也紧跟着开口道。 “嗯”，郎华点头，“看来林叔所料不错。不过还是按之前清理过的路线走，毕竟附近其他街区的黑尸密度可是个未知数。” “对啊，这里可是老城区来着”，杨晓晓掰着指头，“灾变前的居民少说也有几万人的。” “是啊”，郎华笑道：“我是打算……” “轰隆！” “噼啪。”“哗啦。” 忽然传来的巨响在第一时间凝固了所有人的表情。 地面在颤动，下盘不稳的几个幸存者当即栽倒在地。 街道上的无数玻璃，则被第一时间震碎了。 “爆炸？是爆炸吗？” “哪里？在哪里？” “好像离这里很近的样子。” “不好”，郎华低呼，“小黑子！” 随着人们视线拔高，天空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急速下坠！ …… “风承！” 伴随着郎华的这声低喝，他的身体突然腾起到了空中，仿佛是被气流托起向天空中的小黑子飞了过去。 “嘭！” 高处坠落的重力加速度十分恐怖，使得在两人相遇的一瞬间，便将升空的郎华给砸了下来。 冬天里冻的结结实实的沥青结合料路面，也在这样的冲击下产生了不规则的凹陷，裂缝如蛛网般向四面八方延伸出数米远。 郎华感到浑身的骨头都在发痛，但幸好怀里的小男孩没事。 有郎华升空抵消掉一部分冲力，又充当了缓冲震颤的人肉气垫，段黑自然不会有事。 他的轻微昏迷是因为在空中侦察时，猝不及防被爆炸带来的冲击波，给震迷糊了。 “风承”是段黑吸收“风生”晶核后觉醒的新能力，可以借助风力达到升空的效果。 小男孩很懂事，主动承担了空中侦察的任务。而郎华也抱着锻炼他的意思，对他的所作所为很是支持。 郎华通过融合体晶核药剂带来的“复刻”效果，可以复刻“风承”能力的运行方式。但赝品就是赝品，发挥出的水准只有七八分左右。 城区中是钢筋混凝土的世界，少有中大型变异鸟类出没。如若没有这次的突发事件，段黑的侦察任务会很顺利。 那么，究竟……是什么发生了爆炸？ …… “无妨，只是有些轻微脑震荡。”李丽萍观察了小黑子的状态，向郎华和段晴宽声道。 “郎华大哥？” 段黑似是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强撑着眩晕疾声道：“是南边，有火焰。应该很剧烈，还有蘑菇云。” 光线的传播速度远大于冲击波，因而段黑可以看的到爆炸的经过。 但因为距离事发地太近，所以在他来得及有所反应之前，便被冲击波抢先一步、迎面袭击了。 “周医生！我们南边有什么？”林茜抢先问道。 “让我看看。”周谨摆弄着通讯器，瞳孔禁不住狠狠一缩。 他说：“好像是……一座炼油场！” “炼油厂又怎么了？” 杨晓晓疑惑着：“我们尽快远离就好，隔着几条街区还能炸伤我们不成。” “不”，林文金摇头道，“你们年轻人现在见的是少了，在我们那个年代这种石化加工厂还是挺多的。储油罐的连续爆炸当量可比弹药库的殉爆要吓人得多。” 周谨抬起头来：“最严重的是，爆炸中心和附近的这里，在接下来的数小时中一定会成为风口浪尖。” 他沉着脸继续说道：“简而言之，噪音和火光会引来数以千计的黑尸，不仅我们之前的清理优势全都白费了，还将被一场非天然尸潮全面包围。” “那还等什么”，杨清嬅不禁打一个哆嗦，“我们快跑吧。” “快看，火焰好高，还有浓烟。”队伍中的一个人，大着胆子在楼栋的间隙中观看。 “那是什么？蘑菇云，那有……” 还未等他话音落地，又是一次巨大的爆炸声裹挟冲击波来到。 气浪一股脑将这个人掀翻，突遭池鱼之殃的还有他身边的同伴。 杨晓晓斜斜眼睛，在心里暗暗吐槽——看到爆炸发生还不知伏地躲避，也真是蠢得可以。 人们感到地面再一次颤动，街边的高层住宅玻璃愈加破碎，纷纷从数十米的高中掉落下来，砸在路边摔成大大小小的碎片。 仰面望去，是一幕典型的末世景象。 天台幸存者中的几个女孩，禁不住尖叫起来，却又被年纪大的老王呵斥住。 “住口！你想死吗？黑尸都会被你引过来的。” 女孩的男友不乐意了：“王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哭的声音再大，还能有油罐爆炸声音大吗？” 幸存者们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办，我们快走吧，留在这里会被炸死的。” “什么被炸死，在被炸死之前就要被黑尸群啃成碎渣了！” “快跑吧，我们……我们离开这里。” “你疯了？脱离队伍只会死的更快。” “那王老头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21章 尸潮 高空的视野更加宽阔，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爆炸发生的全貌。 在爆炸发生的厂区位置，蘑菇般的红橙火焰急速拔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色硝烟。 小规模闪爆在不断持续，现场浓烟滚滚直达天际，整个厂区几乎像点燃了端部药料的火柴。而不远处那几个圆柱罐体，更像是在烈火中烘烤烹制的面包。 在火焰热浪升腾中，人眼看到的圆柱体积时大时小，外形轮廓轻微扭曲，像在不停地伸缩弹动。 也许是郎华的错觉，他总感觉那几个油罐正如同真正的面包一样，在加热中一点一点地逐步蓬松发胀。 最终它们是否会像发酵不完全的烤面包一样，表皮烤焦，内容物冲破撑爆阻碍，变成一个个的“开花馒头”？ 这个终结时刻的何时到来，也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要知道在罐体中的，可不是香气诱人的豆馅面筋，而是夺人性命的超高温化工油料！ 情况刻不容缓，已经万分危急！ 在众人的熙攘争吵中，郎华落回到了地面上 这次他没有完全照搬段黑腾空飞行的方式。 郎华借助“风承”和“风影”的能力效果，以高层楼栋各户的悬挑阳台为阶梯，接连向上攀登拔高视野，才获知了想要亲眼观察的第一手情报。 落地前他远远瞥了人群一眼，那里的天台幸存者正吵闹不休、乱作一团，使他忍不住将眉头再皱起一分。 还真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哥。” “小华。” “郎华兄弟。” 几人异口同声地问：“情况怎么样？” “很不乐观”，郎华摇头，“情况比林叔推断的还要糟。厂区里黑烟浓密但火焰更胜，并且伴有闪爆。” 他判断道：“这家石化厂的连续重整器械肯定出故障了，爆炸的是预加氢单元。几个储油罐也在大火里，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什么？爆炸的是氢气？它的燃烧值可是汽油的三倍多！”周谨吸了一口凉气。 “密闭容器中一旦达到燃烧极限，这种环境下若是储油罐发生爆炸，威力不亚于一枚巨型炸弹。” 林文金只觉得嗓子发干：“所以爆炸一旦开始了，接下来就只会更加剧烈。” “我知道这家工厂，里面的联合芳烃生产线有好多年了。”杨本生前些年在这边周转过很多次，对真实情况了解不少。 “这种国有持资的厂区，平日里体现在检查中的隐患就起码有一箩筐，‘降临日’后装置持续运行无人护理，迟早会崩坏，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小华，现在大家怎么办？”林茜看着足有30人的队伍，顿时有些急了，“周医生说尸群很快就会将这里包围！” “他说的是对的”，郎华开口即消除了所有人的最后一丝侥幸，“这里可不是城郊地区，隐藏在建筑中的黑尸数量恐怕会超出你们的想象。” 外界刺激愈大，受吸引破窗而出的黑尸愈多，人们要面临的黑尸也就愈多。 队伍中的行进路线以及大小事务，一直都是郎华在安排调度，甚至有时还是亲力亲为。 加之郎华在救援海平一役时，展现出的实力最强。对于这些普通幸存者来说，他的话无疑更加具有权威性。 当然，在公布或确认“坏消息”时，人们无比希望他说的是不可信的。 可是掩耳盗铃的行为，连自己都骗不了…… “怎么办？尸群要来了！” 之前受惊发出尖叫的女孩，现在反倒是吓得哭不出来了。 她的男友也是手足无措：“这这……我们跑吧。” “跑什么，还不如和他们拼了！之前不也干掉了一百多只黑尸吗？”这个拿枪的中年人手有些抖。 “开什么玩笑！这次可是上千，你想死可别拉上我！”身边人当即反驳道。 “都安静！” 医院的老王头把枪狠狠杵在地面上：“乱跑的话，一个也活不了！” 他转头向郎华请示道：“郎小兄弟，咱们……该向哪个方向转移才是？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饶是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见多识广，话音也不禁发颤磕巴起来。 “先离开爆炸区域”，郎华咬一下牙齿，“周医生，你的通讯器地图上有没有标识出附近人迹稀少的地区。” “人少的？到处都是居民区啊”，周谨额头冒汗，慌忙低头滑动手指查看。 突然他兴奋道：“有了，北偏西方向！只要我们穿过三条街区和商铺，就是一座市民活动中心。这个方向肯定黑尸来袭最少！” “这里偏离我们的预定路线了！”林文金抬头看向其他人。 “之后再说，先逃出去！”郎华抽出背后陌刀，“所有人跟我来，沿着爆炸圆形范围的切线方向撤退，首先远离爆炸区域！” 杨本生向所有人喊道：“这一次都跟紧了！能力者和配备了消音 器的优先出手。保证速度，其他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开枪击杀黑尸。” 他补充道：“不准有人停下来，收集战利品！照顾好自己，也不要妄想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郎华最后嘱咐道：“掉队就会死，谁也救不了！” “杨叔你来中央，前面先交给我。周医生你来帮我！” 他将陌刀拿到手中，最后看向他们： “出发！” 第二节 爆炸仍在继续，且就像郎华预言的那样愈演愈烈。 每一次身临其境的巨响，都似乎让人觉得——这是声音最大的一次。 而下一次爆炸来临，又会不断地刷新这个记录。 一行人没有盲目地沿半径方向，向外逃离发生爆炸的厂区——那只会让他们一头扎到来袭的尸群中去。 他们选择了压力最小的路线，也尽量没有违背向西逃离的大方向。 但这样做的代价就是——短时间内仍要被爆炸后的并发灾难困扰。 无论是袭来的巨响、气浪，还是高空坠落的种种杂物，都极大地影响了普通进化者们的通行效率。 虽说穿过街区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但这样宛如地震降临般的噩梦场景，却让人禁不住会担心起“地陷”灾难或者高楼倒塌发生的可能性。 危机感不愧是人在绝境关头中最强效的兴奋剂，转眼间便是一条街区被队伍有惊无险地穿过了。 在眩晕消退后，小黑子坚持要悬停在空中帮助队伍侦察，为大家指路。 之前的负伤，让他的飞行高度和灵活性都大打折扣。仅仅是几分钟，他就已经被数种不同的坠落碎片划伤了肩膀和后背。 鲜血沾染在T恤衫上，被风一吹，整个上半身都是凉的。 每次袭来的气浪冲击或大或小，让他的飞行摇摇晃晃、不够平稳。 可那些伤口他都忍着没有吭声，更不说这些干扰了。 突然，段黑喊道：“在前面！黑尸出现了！” “还有左边和右边，好多！后面还有更多！” 说到最后，他几乎要捏一把冷汗。 或许他可以借助“风承”能力安全离开，但姐姐怎么办？还有郎华大哥，晓晓姐她们…… 可是以段黑现阶段的能力水平，承载自己的身体重量，就已经是极限了！ 进化能力并非奇迹或者魔法，怎么可能完全违背基本规律？ 他进化为能力者时日尚短，年龄也不够。 “小华，怎么办？” 队伍前头，林文金在奔跑中问郎华。 黑尸即将形成合围，他们必须尽快决定接下来突破的方向！ “怎么办？当然是强行突破了！”郎华故意放慢一丝速度，使得前锋和队伍中部更加紧密贴合，不必脱离为两个部分。 按照段黑的汇报，现在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除了按照既定方向一路突破下去，哪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他必须相信之前周谨的判断。 况且此时他身为领头人，哪怕是有片刻的犹豫，也会让己方阵脚大乱！ 郎华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所有人听好，拿出武器，准备接触尸群！” 话音落毕，在队伍前方不远处，街道拐角区域逐渐涌出三三两两的黑尸。 三只、六只、十只、百只！ 尸头攒动，像是前来逛庙会的村民，呜呜泱泱挤满了整条街道。 破烂的衣衫随风飘舞，尸臭腐败的味道远远传了过来。 苍白的面孔遍布血污，黑尸的行走方式呈现不协调的扭曲状态。怪物近在咫尺，几乎可以看到其口中的利齿和涎水。 队伍中有几人腿脚一软，绊了一跤，使得队形倏然大乱。 他们身边的同伴想要停下搀一把，海平却厉声道：“不要停下！跟上，管好你自己！” 而他跟在队伍的最后，在经过那里时，却伸手将几人顺带拉了起来。 “谢……谢谢。” 海平瞪对方一眼：“快跟上。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杨本生这时警示道：“收紧队形！” 他不得不着急，为了保证跑动的速度，队伍中部人员松散、不够紧凑，暴露出面积太大了！ 即便有他们夫妇以及林茜和晓晓四名能力者，在队伍中段压阵，也不敢说就能保住所有人！ 在他们的团队中，不缺能在尸群中单打独斗、独善其身的能力者，却唯独缺少能在“团战”中独当一面的人才。 “萍姨，茜姐！” 随着郎华一声呼喝，二人接连向前激发能力。 “冰盾！”“霸力！” 李丽萍双瞳之中，粉色异芒一闪而逝。很快在林茜的侧前方，空间中泛起几丝奇异波纹，一段三米多宽的巨型冰墙凭空出现。 而林茜借助持续奔跑的冲力，抓住冰墙的一处厚实边缘——像是把手一样的部位。 “呔！”她喝道。 林茜此刻腰力带动全身回旋，竟将这件“巨无霸”，扔飞饼似的平削了出去！ 细看才发现，这段“冰墙”竟是只有薄薄一层！ 冰墙产自李丽萍的“冰清莲”能力，高压冰晶边缘锋利、硬度极高，如今呈抛物线轨迹，水平向“扎”进了黑尸群中。 当前一排黑尸立即被齐齐削断脖颈、尸首分离，而后面的黑尸也被接连撞倒。整个尸群顿时人仰马翻。 这便是林茜和李丽萍之前商量好的新战术：“冰刃横扫”。是为了在杨本生水系能力大成前的真空期内，暂时代替群体范围攻击技能。 谁说冰盾就只能用作防御了？ 有了“霸力”在身，即使沙包、木板也能拍死敌人，更何况是势大力沉的高压冰层呢？ 若非“冰刃横扫”只有一次性，简直就像是林茜身后所背战斧的放大版！ 两人一战即退，回到队伍中段的各自岗位。 而李丽萍此时却喝道：“破！” 只见地面上的高压冰晶层应声爆裂，无数碎片如同霰弹般四散开来，制退效果十足，又是一批黑尸被当即击倒。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22章 混战 冰墙爆碎，对尸群造成二次伤害。 李丽萍在奔跑中微微喘息。她不是不想施加“冰锥雨”这样的群体攻击技能。但对于一名冰系能力者，主攻方向是冰晶的制造和强化，而非为固态冰附加动能攻击。 如果不能像下冰雹一样借助高空势能转化，她能加持在冰锥上的动量极其有限，远没有林茜的“霸力”出手、投掷冰刃这样的杀伤力可观。 而致使冰层内部晶体爆裂迸溅，同样也消耗了李丽萍体内约十分之一的“孢子晶核能量”。 唯一的好处是，这样一来制造出的高强冰晶墙被二次利用，晶能储备可以结余不少。 相比速度、力量等“体术”能力，元素系能力威力不凡，却也损耗极大。 十分之一看起来似乎不多，但以李丽萍一阶初期的小小储量，不出几次就会进化能量枯竭，没有了自保之力。 高强冰晶爆裂后全面散射，其威力堪比气枪钢弹，虽不能造成太多杀伤，却也有类似“清场”的制退效果。 两招过后，队伍正前方几乎被清理出约四米宽、十米长的通道。 在通道的另一头，更多的黑尸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填补空缺。 冰弹临面袭击后，紧接着到来的是无数“风钻”和“风刃”。 郎华不顾能量损耗，疯狂催动“融合体晶核”带来的能力“复刻”效果，无数附带风、光双系属性痕迹的能量利刃，像不要钱似地洒了出去。 如果黑尸仍旧拥有思感，那么利刃扑面而来的场景，肯定会是它们一生中的噩梦。 “噗噗”声接连响起，狭长的通道再次被拓宽一半，已经足够队伍的快速通行。 开局顺利，所有人的心情都为之一振。 郎华面露喜色，急忙道：“周医生、林叔，我们去前面！” “好！”“了解！” “突进！晶核场域！” “融合体晶核药剂”的变态之处，就在于它能使郎华在同一时间，激发多个技能协同作战。 这曾是基本主系能力者所独享的战斗方式，被称为“战斗全开”状态。 如今，身为普通双能力者的郎华也可以做到！ 多个能力同时发挥作用，晶能损耗成倍上涨，非常人可以承受。 也许，这种眼中偏离“细水长流”理念的方式，是一种眼严重的浪费。 但同样的，其威力之大几乎令人瞠目结舌，任谁看到都要说一句“值！” 此时郎华三步并作两步，冲至最前端。 陌刀在手，郎华出招大开大合，在尸群中势不可挡，几乎没有黑尸是他的一合之敌。 而来自周谨和林文金的援手也在此刻到来。 “光幕！”“火网术！” 黑雾中强光闪烁，光系能量喷涌、抑制尸变体活性，使得群尸动有一瞬间的停滞。 在这时，一张形如“正在燃烧的细密渔网”一样的事物兜头罩下，精准作用于黑尸后脑处的孢子群落，迅速造成不同程度的杀伤。 “光束！”“星火！”“锋刃！” 郎华三人看准时机，很有默契地同时出手。 “吼！呃！” 一时之间，光剑、火球、刀影于尸群中来回穿梭，场面绚丽夺目。 连黑尸们的吼叫，听起来也虚弱了许多。 末了，林文金爆喝一声：“金沙！” 只见他一洒口袋，大量钢珠悬浮在半空中，瞬时受热灼烧变为亮白色。它们如同夜空中的无数星点，携带千度高温向着残余尸群一路平推了过去！ 血肉之躯烧灼产生焦糊气味，即便多数黑尸未死，却也千疮百孔，成为了缺胳膊断腿的破烂口袋！ 为了尽快击倒最后这排黑尸，林文金出力最多，进化等阶也最低，此时体内能量几乎宣告枯竭。 双能力者的晶能储量和普通单能力者比起来，就像是双胞胎和单胎间的关系。怀孕的肚子虽然大了许多，但距离乘以二倍却是要差得远了。 但以郎华此刻的二阶中期能力者身份，晶能储备却是一阶初期林文金的五倍有余！ 林文金战斗经验不足，又身为火系能力者，真正搭配能力作战时，要比郎华浪费得多。 队伍中的其他人，亦步亦趋地跟在郎华身后，深入尸群之中。 “后面的要来了！”半空中的小黑子示警道。 但不用他说，众人也知道这是吃早点事情。 因为早在“一号尸群”出现于最前方位置后不久，身后的尸群就已经绕过了远处街角，显出了踪迹。 但好歹这只后方的“二号尸群”还在长街的另一端，距离队尾少说也有百米。 人们都怀有这种侥幸——说不定赶在合围前，就可以提早逃离出去。 在队伍中部，“一号尸群”被能力者集群攻击，损伤近半。多数黑尸不是被进化能力击倒或打残，就是为倒地后的尸体妨碍，暂时被阻挡在了道路两旁。 而由于战斗导致队伍暂时停顿，致使进化者们的行进速度放缓，后面的尸群已经在逐渐接近。 不得不说，“二号尸群”中嗅到新鲜血食后发狂的黑尸，其奔跑速度远远超越了人们的预期！ 在这时，杨本生夫妇相视一眼，前后喝道： “水牢！”“冰冻！” 只见一层纤薄水膜在贴近地面处形成，向着二号尸群方向，延伸出接近十米。 紧接着水面忽然泛起白霜，一条肉眼可见的不规则“白线”蔓延至群尸脚下。 可这分明不是白线，而是水面结霜的白色边缘！ 白霜区域扩大，在某一个瞬间，水层倏然冻结为光滑无色的镜面。 靠前的几排黑尸首当其冲，顿时脚底打滑、接连翻倒。后续黑尸速度不减，直接撞了上来，整个场面堪比十字路口的车辆“追尾”事故。 此情此景让人不禁想到，原来那面水牢不像往常一样用于四周立面围困，反而特地在黑尸脚下生成，竟也是有目的的。 杨本生身为基本主系能力者，能力发展相对缓慢。 他原本已经掌握的水系能力‘水牢术’和‘水弹术’尚不成熟，攻击力薄弱，无法用以大范围伤敌。 但若由杨本生的水系能力为主，李丽萍在其后施加冰冻效果，却可以借此完成能力间的辅助配合。 人民医院一役后，郎华小队内的能力者多有交流，研讨出了不少替代战术。 眼下这种奇思妙想，显著节约了李丽萍所剩不多的冰系进化能量。 虽然无法做到多少杀伤，但起码也是一种拖延战术，能够为队伍的撤退争取更多的时间。 当然这种配合不仅是将水层冰冻这么简单。 在群尸脚下，短短数秒中，下层水液完全被冻实，用以填补路面凹凸，打造平滑镜面。但在水面最表层，却是包含液态水和颗粒状“冰沙”的混合物。 灵感源于冰壶运动中的“擦冰”，原理类似于“砥石”滑行冰面时减小的摩擦力。 这种配合不仅需要杨本生和李丽萍间足够默契，还极其考验李丽萍的能力操控精度。 毕竟在此之前，这类战术还只是理论上的可行。而在现实中缺少理想条件，干扰和风险无处不在，对分秒间的无缝衔接也要求极高。 眼见首发见效，杨本生夫妇心中大定。 但这还不能作为结束。 因为这只是掩耳盗铃，不能从根源处解决小队被尸群围困的难题。 而看起来，二号尸群像是发生了踩踏事故，又像是在“叠罗汉”。摔倒的黑尸堆起微型山包后，更多的黑尸在快速翻越，向着这里涌来。 “水弹。去！” 杨本生话音落毕，无数水团在他身边凭空出现，急速升起至约么一人高。 整条“弹链”断断续续，宽逾十米。 规格仅有手指粗细的锥状水团尖头朝前、密密麻麻，上下前后各有三排，数量足有上百。 仅仅是悬浮片刻后，它们便像是离弦的羽剑一样射了出去。 此刻在杨本生身后，李丽萍脸色涨红，“冰冻”技能持续发挥效果。 在水弹击发的前一刻，无数锥状水团竟同时结晶压缩，成为了放大版的“冰制步枪弹头”！ 高强冰弹与翻越“尸山”的数十只黑尸接触，冰锥穿透血肉骨骼，杀伤效果显著，造成二号尸群的再次混乱。 “海平、兰曦，这里交给你们了。” 杨氏夫妇抽身撤退，回到队伍中央。在那里，此前被众人联手“制退”击伤的黑尸怪物们，正在向路中央再次围拢。 而杨晓晓和林茜只是近战型的能力者，实力再强，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能应付过来十倍数目的黑尸？ “水牢！”“冰清莲！” 这一次由水凝结的高压冰层，形成于队伍中段的道路两侧。 它们像透明无色的玻璃幕墙一般，将孱弱惊恐的新晋进化者们和黑尸隔绝开来，也为几位能力者提供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最后形成的水墙面积广阔，几乎令杨本生晶能输出负荷超限。 而自与尸群接触开始，李丽萍就没有停止过“冰冻”技能的施放，这时亦同样处于力竭的边缘。 高压冰墙结构致密，在阳光下呈现轻微弧度。 虽然冰墙只有薄薄一层，却也足够支持半分钟左右。这使得他们可以护佑普通进化者，平安渡过当下的危机。 只待队伍有序通过这段“死亡长廊”，便可大功告成、逃离苦海。 人群中杨晓晓手持匕首，抬起胳膊揩去脸颊上沾染的污血。在林茜的眼中，她看到了同样的不安和后怕。 郎华的那句“灾变后的城市会无比危险”，果然不是在说笑。普通一阶黑尸虽不是她们姐妹的一合之敌，但架不住它们数量众多、悍不畏死。 杨晓晓不禁后怕地想到——之前只遇到过零零散散的小型尸群，真是她们的好运气。 黑尸不会跟人讲什么仁义规则，一旦玩起车轮战来，别说她们两个，就算是郎华也不一定就能承受得住。 好在此次反应迅速，料想只要挺过眼前这一关就好了。 这时微微喘起粗气的杨晓晓，不禁想到——没有出现高阶黑尸或特殊黑尸，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燃烧中的石化厂已经被众人遥遥甩在了身后。爆炸仍在持续，远远传来巨响，一下又一下，仿佛震在进化者们的心尖上。 天空中落下无数细碎的黑色灰烬残渣，街区间的黑雾涌动，带来温热的风。空气如同吸饱了水的海绵，充斥着呛鼻的焦糊味道。 在这片区域中，由于爆炸和火光从未停止过，所以附近居民区中的黑尸也被一刻不停地吸引而来。 人们如今像是身处大海旋涡中的渔船，被越来越强的吸力限制在原地不停打转。 若不能尽快撤出，渔船就会在旋涡风浪中越陷越深，直至肢解沉默、船毁人亡。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23章 合围 自杨氏夫妇回到队伍中央援手林茜姐妹，已经过去了约莫半分钟。 之前由夫妻二人能力搭配营造的良好局面，正在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此前在尸潮的压迫下，整个队伍被动地变得更加紧密， 而相对的，蜂拥而来、渴望“进食”的黑尸们，更像是打开的沙丁鱼罐头，密密麻麻、没有一丁点空隙。 黑尸们头脑呆蠢，却悍不畏死，不知后退和停下为何物。 越来越多的“失足”黑尸，成为了后来者的“垫脚石”。 黑尸小山越堆越高，“冰壶镜面”造成的那一点优势，很快就荡然无存。 在那种场面中，人们不禁怀疑——是否就算是一条大河横亘在面前，它们也会疯狂地填河造路、扑将过来呢？ 这种专属于“不死军团”的气势足以让人生畏，恐慌逐渐在队伍中蔓延。 但令人意外的是，海平看到密密麻麻的尸群，却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这时缓缓缒在队尾，趁兰曦为自己持剑掩护的间隙，接连向后方远远掷出两只37式手雷——正是他之前在仓库血拼尸群时留给自己的存货。 “小心手雷！”兰曦提前喊道。 “都趴下！”“嘭！” 手雷爆炸并没有像影视作品中那样火光滔天，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反而是浩大声响形成的气浪，以及爆炸产生的滚滚烟尘。 被抛出后出现了数秒延时，之后轰隆声突然出现，落地点周围二十米范围内几乎被清除一空。 爆炸范围内的大多数黑尸成为了血肉碎块，也有少数离得较远的黑尸逃得一劫。 还有些黑尸足够幸运，在爆炸发生时无意间以其他同伴作为“掩体”，只是被震翻在地，没什么大碍。 不过还未等他们晕乎乎再度站起身来，就被更多的同伴一只接一只地踏在身上，再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即便是有兰曦的提醒，队伍中也有少数幸存者受到冲击，几乎踉跄摔倒。 毕竟他们没有用来遮蔽自己的掩体，就算海平已经尽量拉远了投掷距离，仍无法避免气浪带来的冲击伤害。 37式手雷爆炸后，会产生的近千个0.3g左右的杀伤破片。而弹片越小，数量就越多。杀伤密度更大，杀伤半径却因此缩小。 所幸这些弹片都被密集的尸群给挡住了，不然这一招若是也应验到自己人身上，绝对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防御型破片手雷，绝非高爆手雷这种进攻手雷。 高爆手雷像一只大号二踢脚，由薄薄的破铁皮包着一团TN T炸药，毫无威力可言。 而对于防御型手雷而言，更少的填药量却拥有更高的杀伤力，完全不考虑为进攻方提供创造推进机会。 它的唯一目的就是爆炸伤敌。 换句话说，你不能在抛出防御手雷后立即冲锋，弹体内的杀伤破片根本不长眼睛。 或许进攻型手雷只有三四米的致死半径，稍远一些就只剩巨响和眩晕状态，但破片手雷在没有工事的保障下，太容易伤到自己人了。 海平没有将这两颗宝贵的手雷用在前方开路，原因也在此处。 军械库里的藏货型号老旧，如果能找得到加装“预制破片套”的49式攻防两用手榴弹，最大杀伤半径达到恐怖的二十米，绝对会是尸群中的清扫利器。 当然，真要是有这种，海平反倒不敢在这种情况下使用了。 使用手雷这张底牌，可算不上什么上策。因为在弹体爆炸后，不仅会产生威力强大的杀伤破片，伴随而来的还有滔天的巨响。 被气浪和爆炸声侵扰后双耳嗡鸣的人们，只希望能快速远离这里。 “噪声”的发源地，会引来更远处的黑尸。 而相对应的，如果能快速通过，将其甩在身后。持续的爆炸也会对后来的尸潮产生误导，使之不必再缠着他们不放。 海平得承认，这次莽撞的行动中他不乏“赌一把”的心理。 但他当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兰曦和他只是擅长刀剑的普通进化者，没有强大的进化能力傍身，根本对付不了数十只黑尸。而贸然与群尸短兵相接，最终也只是死路一条。 …… 同一时间的队伍前端，群尸围拢中只有寥寥三个人影。 “嗬嗬嗬。” 在郎华面前，又是一只黑尸无力地倒了下去。 郎华抬手拔出尖长的战术军刺，自黑尸眼眶中带出一蓬污血，落在地面被灰尘裹了起来。 从宽刃陌刀到窄长军刺，短短几分钟内，死在他刀下的黑尸就起码有二十只。 郎华一身战力自是没的说，但在群尸环伺下，每一次的击杀都会难度翻倍。如今挂在他身上破破烂烂的外衣，就是证据之一。 一个经验手段和进化等级二者兼备的人，是不会被一支普通低阶尸群困住的。 但尸群拿郎华没办法是一回事，若想反过来将近百的尸变怪物尽数斩于刀下，却是绝对的痴心妄想。 他们之前的战斗，多是以击伤和拖延为主，就地格杀黑尸只是少数情况。 不是因为他们善心发作，因为比起不想做，不如说是做不到。 伤人总比杀人要来得容易些，对黑尸也是如此。 就连郎华，也在进攻战斗开始不久后收起陌刀，改换了战术军刺。不就是因为比起劈砍，刺杀要更加节省体力么？ 说到底还是他们实力低微、进化能量有限，经不起多余的消耗。 “噼嚓。” 周谨手中光剑挥舞，瞬间削去一只黑尸利爪。与此同时，也有另一只黑尸，悄悄摸到了他的身后。 “刺啦。” 尸爪锋利，周谨的大衣当即被划开一道裂口。衣料下皮肤开裂，鲜血溢出，血腥味刺激地四周黑尸几乎发狂。 可这只得逞了的黑尸，也被回过神来的“受害者”周谨，反手一剑刺穿了脑核。 银白色的剑尖自黑尸后脑处穿透，周谨冷冰冰看着对方，并没有因此就感到解气。 他一甩前臂，挂在光剑上的尸体便脱飞出去。 “吼呃。” 周谨身后不远处，某只黑尸的长啸戛然而止。郎华从它后心处拔出军刺，将尸体推至一旁。 在下一刻，一只黑尸眼眶中箭，缓缓在郎华身后倒了下去。 弩箭来自周谨方向，是与他背靠背相互拱卫着的林文金。此前他接连施放“星火”和“金沙”能力，进化能量几乎告罄，尚处于漫长的回复期内。 在此期间，他只能通过两只虎式滑轮弩，提供有限的远程支援。 作为弓箭技能“麦芒”的持有者，林文金在使用“箭”系武器时能够获得极大的加成，称之为神箭手也不为过。 单独萌发的“武器技能”，不仅罕见，而且更加持久。与大多数进化能力相比，它对外界武器的依赖更强。换句话来说，对本体晶核能量的消耗极其微小。 林文金匀速射击弩箭，所造成的消耗，几乎与他现阶段吸纳外界黑雾能量的速度持平。这使得林文金可以持续不断地参与战斗。 郎华的“锋刃”作为进化能力，与林文金的“麦芒”较为类似。但消耗晶核能量的速度却是“麦芒”的十倍以上。 当然，所属郎华其他能力，消耗晶能速率还要更快。比如“突进”是“麦芒十的五倍，“晶核场域”则是五十倍…… 以周谨和郎华的进化等阶，完全可以做到撇下所有人逃之夭夭。 通常末世中为了保住性命，同伴间的见死不救、风流云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在所有人都朝不保夕的年头，道德绑架不再拥有那么强大的威慑力。只要能活下去，没有什么是人们不会做的。 当然唯独有一条——叛徒必须死。 如今郎华他们因为某些缘故，而将自己困在原地拼杀尸群，在外人看来实在是自讨苦吃。 饶是郎华身为二阶能力者，体内进化能量也已然损耗过半。 所幸一切似乎正在顺利发展，只要他们再合力清扫掉眼前的残余黑尸，便可以赶在四方尸群合围前，突破“一号尸群”封锁、逃出生天。 就在这时，郎华蓦地抬眼望去。 他似是在前一刻，感受到了进化本源处的轻微震颤，这令他不由地产生些许不安。 而在视线的尽头，再次冒出一小股黑尸，看样子只有十几只。 “哦？是‘一号尸群’的后备军么？”林文金笑了起来，颇为不屑道，“可是就这些速度低下、姗姗来迟的老弱病残，如何能挡得住我们？” 突然他定睛望着，说不下去了。 甚至在他食指处燃起的豆粒火焰，都摇摇晃晃、几欲熄灭。 因为在那十几只黑尸背后，紧接着新出现了一支尸群，黑尸数量比起“一号尸群”只多不少！ 而为首的那几只黑尸，哪里是什么老弱病残？ 这分明不就是郎华之前提到过的特殊黑尸么？ 看样子一阶力量型黑尸P1和一阶敏捷型黑尸V1不在少数，说不好还会有二阶黑尸！ “老天！你要做什么？” 林文金脸色瞬间难看下来——他的手段用尽，进化能量清零，弩箭亦存量不多，如何再去对付这帮家伙？难道用血肉之躯去挡吗！ “这里到处都是居民区。只有我们行进的北偏西方向，在穿过三条街区和商铺后，除去一座市民活动中心再无其他。”周谨喃喃道，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个方向肯定黑尸来袭最少才对！” 林文金恨恨吐槽：“天意弄人。难不成还会有人半夜，在市民中心里搞非法集会？” “多说无益”，郎华站到他们二人身边，沉声道，“集合所有能力者和枪支来前面，我们必须要强行突破了！” 谁能想到在这个时候，却听得半空中的小黑子突然预警道：“郎大哥，左右两边的尸群到了！” 在此耽搁多时，郎华最不想看到的情景终于来临—— “尸群合围”即将形成！ 林文金看向郎华，似是等待他提出新的解决办法。 但后者却瞪他一眼道：“看我做什么！快，照方才说的做！不然咱们都得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24章 冰破 左右两只尸群来的很快。 或许诱因在于手雷弹体爆炸后，产生的滔天巨响。 不久前海平为了避免进化者队伍与后面的二号尸群短兵相接，贸然提早甩出了这张底牌。 上千枚杀伤破片威力强大，很快解决了当时的困扰。但后来的情况，却比海平想象得到的还要糟糕。 相较于更强烈的“噪声”发源地——燃烧中的石化厂，“左右尸群”仍然选择了这里。显然近在咫尺的血食，对它们的诱惑要更大一些。 如果将前方出现于一号尸群之后的“后援部队”称之为三号。再加上左右合围过来的这两支，那么眼下就已经有了五只黑尸群聚拢在了此处。 黑尸数目接近700，而他们只有不到40人。 战斗和杀戮将不再是主要目的，他们能做的，就只有逃。 拼尽全力地逃出去。 前方的一号尸群，也远比人们想象中要难缠得多。 近百黑尸围堵下，队伍停滞，前进速度几乎为零。即便能力者此时全员上阵，终究杯水车薪、效果有限，“突围”情况不见起色。 原本在海平的预想中，如果队伍能快速通过此处。不仅可以将二号尸群甩在身后，手雷爆炸声也会对后来的赶到的左右尸群产生误导。使之聚拢至手雷落点附近，而不必再对他们缠着不放。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运气，似乎很是不好。 总之这个宝贵的“时间差”已经错过。当初救命的苦口良药变成了一碗毒汤，搬起的石头还是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海平只是做出了对当时最好的选择。为了尽量保证“零伤亡”，他们被迫承受了这种风险。 谁能想到，在人烟稀少的市民中心方向，他们竟也会被数百只黑尸攻击。 那么如果他们此刻仍迟疑未决，队伍深陷于爆炸中的石化厂附近，人们将面临的黑尸数目会有多少呢？ 是两千、五千，还是一万？ 人们几乎不敢去想。 “啪嚓。”“哗啦！” 道路两旁的高强冰墙，一直在承受着数十只黑尸的抓挠。只是因为杨氏夫妇始终在输出微少定量的水、冰双系能量，才保证了冰层在增生和破坏间的平衡。 如今黑尸数量激增，冰墙所承受的压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上半截冰墙便干脆利索地崩碎散落。冰片形如被撞破的玻璃，碎片形状大小不一。只余下如同高门槛般的下半截留在原地。 黑尸从破口处蜂拥挤入，发出恐怖刺耳的嘶吼。其中有不少竟在“半截冰墙”处绊倒或被推倒，反而成为了黑尸大批量入侵的阻碍。 但无论如何乐观，最后的防线——高压冰墙保护层已然被攻破。 上百黑尸尽数来到眼前，只会是时间问题！ “咔嚓。”“咵啦。” 更多地方的冰层在破碎，距离全线崩溃只在数秒之间！ 杨本生此时沉声喝道：“所有人拿起枪，准备迎击！” 而在下一刻，李丽萍索性直接撤去了对冰墙的能量加持，无数碎冰化作棱角锋锐的子弹，钉入黑尸们的脚踝高度。 倒地的黑尸，对他们的威胁将大大降低！ 率先出手的是林茜和杨晓晓。能力者臂力强悍，小口径突击步枪在她们手中正是合用。 伴随着“哒、哒哒”的点射枪响，铜制弹头自枪管喷涌而出，将围堵在冰墙破洞处的黑尸接连爆头。 海平在另一边端起一把全自动微冲加入了战斗，弹链扫射下战果斐然。他跟着退伍后的父亲值守武装部，多年间耳濡目染，射击水平远超其他人。 就比如杨本生也想有样学样地操使微冲，打出的子弹却飘忽不定，大多数都只是嵌到了黑尸的胸腹之中，并没有什么用处。 “嗬嗬。”“吼呃。” 被击中的黑尸低头看向胸口的大洞，表情茫然迷惑，眼神麻木空洞。之后它们看向队伍中的进化者，由新鲜血食引发的狂热情绪，便又很快回到了它们的脸上。 挥舞着的尸爪，向前推搡挤压的脑袋探出一个又一个。仿佛这样就能令他们离猎物更近一步。 活死人缺少痛觉，只要大脑不被损害，外伤就几乎对他们没有影响。 但杨本生也无可奈何，除非他愿意像兰曦一样，放弃热武器，全力全意使用刀剑之流，对倒地不起的黑尸逐一补刀。 可是枪弹动能带来的制退效果仍然可观，子弹翻滚形成的空腔效应，也在进一步破坏着受害者的身体机能。 孢子群落再强大，也不能让筋断骨折的黑尸再度站起来不是？ 杨本生此时想着的是——在白刃战到来前，哪怕多杀一只黑尸也是好的。 第二节 从冰墙破洞、杨本生发出拿枪的命令，并没有过去太久。 但相较于步枪动辄数百发/分的射速而言，短短的半分钟已经是相当长了。 而在这“漫长”的时间内，除去原属于郎华的几人，其他进化者都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直到林茜反问一句：“做什么？还不拿枪等着送死吗？快来帮忙！” 这时他们才像后知后觉似的，颤颤巍巍地端起一把把步枪或者微冲。 更有甚者，竟然慌忙间找不到枪支的保险，或者干脆手忙脚乱，将枪身和口袋里的弹夹散落一地。 手足无措的这位进化者，看起来是位不过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谁承想竟会这般没用。 他跌坐在地面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尸群，颓然道：“完了，我们死定了。” “开枪也打不过这么多黑尸的。” 他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自顾自喃喃道： “我们会被尸群撕碎吃掉。首先是鼻子和眼睛，然后是胳膊、内脏，最后是骨头……我们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嚼碎！” 许是年轻进化者描述的景象过于可怕，又有几人失手将装备掉在地面上。 其中一位原本就被尸群吓坏了的女孩，更是吓得浑身发软，几乎要哭出来。 “会死的，我们会死的。我们就不该从医院天台逃出来。对，我们不该从那里出来！那里很安全。是他，是郎华。”年轻人表情狰狞，恨恨咬牙道，“是郎华害死的我们！我……”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 哭泣女孩的男友，也就是先前那对情侣中的男青年，一脚踢翻了年轻进化者。 他喝道：“胡说什么？你想死就去死，别拖累这里的其他人！” 直到这时，杨晓晓才收回冷冷的视线，不再观望事情的发展。 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不该说。 若非当下情况不允许，她一定要好好给那个年轻进化者“上一课”才可以。 当然，“学习”经验的代价亦会无比沉重。杨晓晓有决心带给对方足够惨痛的体验，足以让他后悔今天对郎华哥哥的中伤！ 有几个人的哭声时断时续，听得人心烦意乱。 杨晓晓看向那些男人，皱眉斥道：“慌什么！哭哭啼啼，你们难道也是手无寸铁的小女孩吗？” 她头也不回地，专注于射杀破洞处钻进的黑尸。 “学会用枪的围成一圈优先出手，其他人来队伍中央，辅助装填备用弹夹。” “不想死就快点！”她恨铁不成钢地补充道。 这一刻人们才仿佛如梦初醒。 老王头亦组织男人们，拿起枪参与进战斗中。 “快快，小宋你们几个去前面，王城你们跟我来。” 此时杨本生退回场中，向自家妹子交代道：“清嬅你来我身后。” 他看向一旁：“海平还有兰曦，后方依旧交由你们压阵。” “了解。”海平抽出一双横刀，颔首道。 兰曦亦提剑紧跟了过去。 尸群与进化者正在破损严重的冰墙间来回拉锯，局面难得有了一瞬间的平稳。 林茜磕掉空弹夹，向着其他人补充道： “所有人保持前进，跟上郎华的脚步。我们一定会突围出去的！”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25章信心 林茜对于郎华的信任是无条件的，也是盲目的。 而深受信任的郎华，此刻大概并没有那么强烈的信心。 五十米开外，有一只壮硕异常的黑尸，正与他遥遥相望。 那是一只P2，也就是一只二阶力量型黑尸，此刻尸群中的最强者。 郎华和P2对视着，显然一致将对方认定为了——亟待解决的“敌方领军人物”。 而在他们之间，是以十数只特殊黑尸为首的“新一号尸群”！ 尸群正在逐渐接近，速度似缓实快。 郎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宽背陌刀。 “吼呃！” P2黑尸首领一声长啸，麾下群尸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奔跑速度也上涨了起码三成。 在这时，一只弩箭却像是凭空出现，洞穿了一只P1的眼窝。 这只P1黑尸当场丧命，死得不明不白。 群尸尚未反应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是五只弩箭携带劲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现在眼前。 以“麦芒”技能同时操纵数只弩箭，达到“连发”效果。再以最后的金系进化能量，提升箭头破甲威力…… 这已经是林文金眼下的最后手段。 弩箭虽然胜在可以回收，但他显然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做这种事。 此刻林文金一身进化能量完全清零，弩箭存量告罄，整个人几乎陷入虚脱的危险境地。 汗水沾湿林文金鬓角的头发，滚落到胡茬上晶晶闪闪，像是挂在草丛中的露珠。 五只弩箭又射翻一只P1和两只V1，剩下的两箭被反应敏捷的V1黑尸躲开了要害，只是造成了些许皮肉伤。 即便是己方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机，以“麦芒”速杀四只特殊黑尸，也是足以惊世骇俗的战果了！ 弩箭现身后，由制式步枪弹组成的黄铜色“金属洪流”紧随其后，狠狠凿进了“新一号尸群”队伍之中。 目标直指队伍中为首的P1、V1等特殊黑尸。 突击步枪配备了加长弹夹后火力更盛，周谨用右肩抵住枪托，一边开火一边向前推进。 但终究是慢了一步。 或许是尸变体怪物的趋利避害本能，占据了上风。 总之数十颗枪弹也只是再次清除了两只P1，和数只普通一阶黑尸。 其余的伤害均不致命。 “吼！”“嗬呃！” 未战先损数员大将，P2黑尸简直怒不可遏。它稳步向郎华三人走来，双目中的怒火如有实质。 两只P1黑尸在它的指示下，迈开步子向这里扑过来。 P1黑尸一身肌肉盘曲虬节，皮肤上青筋暴起，属于看起来就很难对付的那种对手。 事实上，以牺牲自我意识为代价的显性尸变体，比起同一级别的黑兽和进化者都要更加强大。 若是一名无能力的进化者，赤手空拳对上低一的P1或V1黑尸，绝对是送菜的下场。 这其中孢子尸毒是一个原因，专属于显性尸变体的“极端进化”又是另一个原因。 在战斗中，它们的短板，或者说人类的优势，只有智慧……和武器。 想到这里，周谨迅速换上填充好的新弹夹，抬起枪口对准前方。 郎华却伸手将其枪口压下，对他摇了摇头。 此刻不比方才，尸变体有了防备，热武器将不再那样有效了。 在周谨不安的视线中，郎华将陌刀背在身后，俯身自腿侧取出两只军刺，霎时间像一只猎豹般窜了出去。 对面的两只P1，亦后知后觉地向着郎华加速冲刺。 张牙舞爪的人形怪物，周谨几乎可以闻到被风送来的腐臭味道。 浓烈的恶臭，令人作呕。 三十米，二十米，五米！ 郎华的身影在P1黑尸的污浊眼瞳中飞速放大！ 近在咫尺！敌对双方，下一秒便要相遇！ 就在这时，郎华却突然矮下身体，从P1的前伸的尸爪下钻了过去。 还不等P1注意到“猎物”的去向，郎华便自下而上回身一击，用军刺贯穿了它的后脑。 绝杀！ 快速奔跑的惯性仍在持续，郎华继续放低身体，恰巧从从第二只P1的胯下钻了过去。 在经过对方时他伸手一捞，如同小巨人般的P1便小腿失稳，面朝下狠狠栽在了地面上。 郎华很快翻身立起，半跪着用膝盖顶住P1的脊背，一刀结果了对方。 电闪之间，一场对决已然结束。 从头至尾，郎华完全依仗“技击技巧”贴身肉搏，没有使用过任何的进化能力。 P2黑尸也陷入了短暂的惊诧之中。以它目前的低级智慧，显然还不能明白——在刚才的瞬间内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它才明白过来——它的手下被眼前这个家伙给干掉了！ 此刻它感觉到了愈演愈烈的愤怒。 它唯一知道的是，它要活吞了眼前这个讨厌的“猎物”！ P2黑尸动得不快，但紧跟着它攻上来的还有数只V1黑尸。 V1黑尸体型瘦小、行动灵敏，如同一群“鬣狗”。 草原上的鬣狗群无疑是可怕的，代表着难缠和危险。 敌人已经冲锋到了跟前，谁承想这时郎华却抽身后退，让开了身前数米空间。 在下一瞬间，一道强光如有实质、从天而降，正好“切割”在P2此刻到达的位置。 强光散去，P2沾染污血的嘴唇翻卷，双臂之上破破烂烂，受了不轻的伤害。 林文金看得真切，这种皮肉伤对于尸变体来说无伤大雅，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战果丰厚。 闪身出现在P2身前的，竟是手持光剑的周谨。 他雍容一笑，眉眼间却锐意十足：“大块头儿，你的对手是我。” P2狠狠盯着周谨，身高足有两米，活像一头大猩猩。 它看起来笨重，行动却丝毫不慢，霎时间便同周谨战在了一起。 光剑对付手无寸铁的尸变体，总是占便宜的。 但谁料想P2竟抬手拔下了一根路杆，连带着基座处的水泥墩块，挥舞起来像是在挥舞一只大锤。 周谨闪避不及，数秒间多次遇险，一时之间竟近不了它的身。 “光束！光雨术！” 他也被打出了火气，无数光系能量实体化后形成的微型光箭瞬间成型，只有大头针的尺寸。 但就是这些针型光雨，却极其密集地攒射到了p2跟前。P2慌忙间举起路牌格挡，却被瞬间破防。 铁牌和水泥墩顷刻间碎裂，黑尸手中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铁杆。 可是P型黑尸向来以皮糙肉厚著称，P2的一身“铁皮”，更是堪比当初黄善觉醒的“角质盔甲”。 黑血如注，可P2终究是牢牢站在了原地，挺过了周谨的这记绝杀。 “二阶黑尸……果真是不同凡响。” 周谨暗暗腹诽，渐渐觉得吃力。 光系能量威力强悍，能量消耗速率更是无人能及。 他自嘲地想道：刚才那一招几乎花掉四成储量，实在是莽撞了…… 不过，能摸清楚P2的底细，总归是一件好事。 大口喘息粗气的周谨医生，浑身破洞流血的P2黑尸，双方终于再一次陷入了僵持。 第二节 早在周谨迎战P2的那一刻，郎华便跳入V1群中开启混战。 一对三的群攻打法，他们三人中也就只有郎华才能做到。 周谨心思谨慎，自然在关键时刻同郎华存在默契。 即便郎华可以更快拿下P2，但周谨却深知自己，应付不了后续的数只V1。 以周谨的一阶后期水平迎战P2，实在是无奈的选择。 比起V1群好啃一些的硬骨头，它总归也是块硬骨头啊。 其余的普通黑尸落在了后面，历经多次“割韭菜”后，依然数量可观。 其中的一只“独苗”P1首当其冲受到“照顾”，步枪子弹形成一条金属洪流，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开枪的是林文金。 他可还没有郎华那种行云流水的手段，无法使用能力后，手上的热武器便是他唯一的依仗了。 原来周谨已在刚才的当口，将枪交到了林文金手中。后者体内短暂瞬间内恢复的能量比例极其稀少。 激发使用能力完全是妄想，只够让林文金维持最后的体力。 此刻他呈单膝跪姿立在地上，至少有三点以上支撑，足以保证快速射击时的精准度。 他甚至还将后脚放平，使鞋跟和小腿接触地面，以获得更大的支撑面积。 早年间林文金曾出资三十万加盟过朋友的一家实弹射击俱乐部。 而他自己也是其中的常客，百十发子弹只要一千块，打靶时酣畅淋漓的感觉十分让人上瘾。 从前的经验帮助他很快调整好了身体的接地位置，形成在无依托条件下，除卧姿以外最稳固，也是最不易疲劳的射击姿势。 集中火力秒掉最后一只P1后，林文金来不及松一口气，急忙调转枪口压制，延缓其他普通黑尸的靠近势头。 同一时间，郎华正陷入数只V1的包围之中。 不过与其说是陷入包围，不若说他是自己闯进去的。 V1黑尸体型纤弱，却行动极其敏捷，堪比同阶速度型能力者。这种诡异速度带来的恐怖曾一度为低阶进化者带来相当大的威慑。 P型、V型黑尸是末世中期的官方命名，在此之前他们分别被称之为“狂猩黑尸”和“鬼猴黑尸”，简称狂猩和鬼猴。 “复刻！” 郎华深知“鬼猴”在速度上的恐怖，身为非速度型能力者的他更是不敢造次。 在他落地的下一瞬间，无数微型能量刀刃凭空出现在他身旁。 仔细看去，其中包含风钻、水刀、光刃以及少数火球。数量密集，在很短的时间内“砸”到了V1群中，打得它们一个踉跄，发出愤怒的惊吼。 这样郎华才不会在一开始就遭受到群攻，才可以掌握先手，奠定胜局。 他紧握战术军刺，嘴角一咧，对第一击的效果很满意。那么接下来，就是郎华最熟悉也最擅长的，倚仗身法的近战格杀了。 “锋刃！”他盯着人仰马翻的鬼猴们，寻找着下一刻的出手对象。在这时，郎华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不对”，他慌忙间沉声喝道，“风行！速退！” 身体生生止住去势，反方向退出三步，郎华甚至还附加了“风承”能力的腾空效果。 可在他的胸前，衣衫逐渐裂开一道纤薄的“刀痕”。鲜血沿着衣服纤维浸染蔓延…… 不远处的黑尸怪物一击即退，立在原地自顾舔舐着利爪。从它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它对郎华鲜血的味道……大概很满意。 “V2？” 郎华盯着它，狠狠眯了眯眼睛： “你还真是……藏得够深。”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26章 误伤 在幸存者队伍中段，得益于更多人的拿起枪参战，情况终于不再恶化。 幸存者自觉拱卫成一个圈子，围拢在四周残破冰墙的黑尸影影绰绰，多到令人眼花。 “霸力！”“魅影！”“水逆！” 巨斧、刀刃、水弹，以及步枪弹组成的金属洪流…… 不断有黑尸倒下，然后又有更多的黑尸挤到前面的缺口中来。 是那些能力者，那些圈子外的人们给了幸存者们坚持下去的胆量。 不然，只怕他们会手抖到连枪都拿不住吧。 更遑论击杀黑尸，进而反抗呢？ “哒哒。” 有数颗来自头顶的子弹穿破黑雾，当场射翻了几只黑尸。 可是被射中的黑尸中，仅有一只当场毙命。其它的只是伤在胸腹，倒地后再次爬起，看起来并无大碍。 这让人不禁猜测——也许开枪者的目标本就不在这几只黑尸身上，因为尸群中“活靶”密集，即便脱靶，也会打中那么其它的一两只。 与此同时，弹道的另一头。段黑悬在半空中，整个人像是失重般。他向后翻了两个跟头，才再次稳住身形，仿佛之前是被什么给推开了。 推开他的是开枪时的后坐力。半空中没有依托，段黑又年纪尚小，自然吃不住力道。 他的进化水平极其有限，之前在郎华的辅助下才堪堪掌握“风生”能力旗下的“风承”技能。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会，不仅在激烈的战斗中做不到插手帮忙，就连携带枪支升空也只能挑选重量轻、威力小的9毫米转轮手枪，和队伍中的女性一个待遇。 被称作“和平之枪”的本土转轮手枪，据说30枪都打不死一头牛， 而尽管它威力小的可怜，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左轮手枪，以强后坐力闻名。在空中翻转的小黑子手腕生疼，可以预见已经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挫伤。 “黑小子！你做什么？离远点，保护好你自己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队伍中段，杨晓晓抬脚踹开一头黑尸，抬头喊道。 她的心里也着急了。 “黑小子”，往常只有在急眼的时候，她才会这么称呼段黑。 因为段黑确实长得黑瘦矮小，很不起眼。对方嘲讽她的发育，平时的杨晓晓自然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咯。 这一次杨晓晓的话绝对算不上好听。但她此刻却顾不上慢条斯理。 因为既然连特殊黑尸都出现了，凭什么就一定不会有变异鸟和尸变鸟呢？ 她们正深陷泥潭，腾不出手来。小黑子此刻也该保护好自己才是，这么莽撞是为哪般？！ 杨晓晓想到这里，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她掏出手枪，将一颗颗铜质弹头送到两侧的尸群中去，阻碍它们伤到队伍中段的幸存者。 比起骨节挫伤产生的痛苦，段黑脸上还有抹不去的懊恼。 姐姐、郎大哥、林伯他们正被困在尸群之中，而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就好像是一个没用的人…… 想到这里，小黑子扭过头去，不忿道：“杨晓晓，我不用你来管！” 半空中的小黑子心急如焚，他移动至段晴上方的低空处，强捱着手腕疼痛，开枪清扫黑尸。 “姐，你闪开，我来救你。” “真是的，怎么这么孩子气？”看到段黑的反应，杨晓晓皱眉不满，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更多的黑尸正围拢过来，此刻她只有和林茜背靠着背，协同作战，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一把匕首，刺穿某只黑尸的太阳穴。一柄巨斧，截断另一只黑尸的腰肢。 刀花纷飞，挥斧如舞。 同样在空中四散迸溅的，则是黑红色的碎肉和污血。 “魅影”和“霸力”相继发挥作用，二女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绝佳状态。 两只、四只、十只，然后是二十只和更多…… 惊涛拍岸、浪峰层叠。即便如水边磐石般不动如山，也要渐渐显现出颓些许势。 一只血盆大口扑面而开，越来越近，几乎能看到牙缝间残留的血红肉丝。 杨晓晓却抢先向前，飞身一记膝顶踢在对方前胸上。 在她的发力惯性下，这只黑尸中心不稳，向被风吹倒的树干一样，向后方仰躺下去。 而紧接着杨晓晓在半空中，五指张开捏住对方的额头，臂弯发劲用力将其掼到在地。 黑尸后脑颅骨和粗糙路面赫然相撞，整个场面像是被砸爆的西瓜，让人不禁感到反胃。 在另一边，林茜使出一记“横扫千军”，斧刃直接勾倒三只黑尸。 头一只被宽刃战斧削开了脖颈，后两只却只是身受轻伤，摔倒在地。 下一刻寒光一闪，杨晓晓发动“魅影”，手持匕首瞬间出现在这里。 她半蹲在地面处，左右双手持刀分别一捅一拔，干净利落地了结了那两头黑尸的性命。 “晓晓小心！”林茜忽然惊叫道。 不知不觉间，一道红芒在林茜眼瞳中渐渐升起、扩散、加深…… 第二节 幸存者们群起而攻之后，越来越多的黑尸倒下。 三分钟前，队伍中的幸存者们正为自己的新发现而欣喜。 原来自己比想象中要强大地多，原来这些面目可憎的嗜血怪物，竟也是可以轻易打败的。 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拥有了郎华那种的强大能力，一阶黑尸都不过是些纸糊的东西。 不，根本用不到进化能力，甚至完全用不到进化等阶晋升带来的属性加成。 只要有枪。 对，只要有了枪、有了子弹。就算准头再差，十发里总有一发可以击穿某只黑尸的脑袋，就像射爆一颗大西瓜。 如此简单，又有什么可怕的？ “怕死的都给爷们闪开！今天我要杀个痛快。” “狗日的黑尸，看是你的脑壳硬，还是老子的子弹硬！” “哈哈哈哈，黑尸也不过如此。” 可他们或许忘了。这种“可观”的战果，是基于何种条件下才做到的…… 第127章— 在这时，一只尸爪正出其不意地在杨晓晓后方出现。它正欲绕过近在咫尺的雪白葱颈，直取她的咽喉要害！ 这竟是一只速度型V1黑尸！ 它仗着身材矮小的便利，方才狡诈地躲藏在普通黑尸中，一直打算着伺机偷袭。 “叮。” “嗬呃。”攻击被阻拦，V1黑尸发出不满的吼声。 原来是一面凭空出现的小型冰盾，来自李丽萍的居中支援。 先前损耗能量过巨，现在的她只做得到通过这种间接方式，辅助支援激战中的其他人。 而在这尸手停顿的当口，林茜抓住机会调转斧柄，一式下劈将它钉死在了地上。 斧刃尖端刺穿黑尸肉身，深入油柏马路之中。 先前V1黑尸的那一声嘶吼，便就此成为了绝响。 “呸。小丑八怪”，杨晓晓恶狠狠道，“想伤到本姑奶奶，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腾出手来将尸体一脚踢到远处。如若特殊黑尸假死后暴起伤人，就不好了。 好吧，她得承认——也是为了泄愤…… 林茜收回战斧，和杨晓晓站在一处。体力过度损耗，使得她林茜此刻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两个人此时挨得很近。倒不是她们愿意，而是战圈已经被尸群压缩大半了。 小姑娘此时忽然深嗅一口，冷不防道：“茜姐你身上好香~” 林茜闻言一愣，接口道：“乱讲。” “等这次逃出去了，茜姐我要和你一起洗澡。”杨晓晓沉吟道，“不带郎华哥哥的那种。” 而面对这样的胡言乱语，林茜却只是瞪她一眼：“能活着出去再说吧。” 自合围局面形成后，己方形势一落千丈。数分钟内，队伍中的大多数人都没能前进超过五十米，几乎算得上是原地不动。不远处的街区转角，对他们来说逐渐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黑尸如潮水般涌来，似是从来没有因为她们的杀戮，而在数量上有过明显的减少。 这样的场面，任谁看到都会是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吧。 杨晓晓亦皱起眉头，感到头皮发麻。 她挠挠头发，似是有些苦恼： “这么多，搞什么？我可是有社交恐惧症的。” 另一边，一只黑尸眼眶中枪，缓缓倒了下去。 子弹在它的眼眶中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破碎的后脑壳向后倒飞，带出片状的皮肉组织。场面血色十足，气味敦厚令人闻之欲呕。 开枪的是一个健壮的大汉。 他此刻嘴角含笑，停下脚步，将枪口调转到另一边，继续收割着普通黑尸的性命。 “哈哈哈，都给爷爷我死来！” 他从来都没像今天这么爽快过。原本可怖的黑尸怪物，如今只能沦为他的枪下亡魂。这让他的报复心理得到持续的宣泄，如同毒品般令人上瘾、欲罢不能。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看不起从前的自己。 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几天前自己会害怕这些家伙？哪有那么可怕，这可真是人生的一大污点啊…… 可黑尸当前，有人勇猛无双，也有人畏缩依旧。 人群中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大概也想有样学样地开枪射击。当每当周围的黑尸发出吼叫，她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完全没有开枪的机会。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27章 溃败 群尸离进化者越来越近，战场进一步压缩，致使群战场面热闹非常。 在某个角落，一只黑尸眼眶中枪，缓缓倒了下去。 子弹在它的眼眶中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弹头穿透后，破碎的后脑壳也随之向后倒飞。飞出来脑浆组织颜色红白相间，直接洒在了地面上。 现场血色十足，气味敦厚令人闻之欲呕。 开枪的是一个健壮的大汉。 他此刻嘴角含笑，停下脚步，将枪口调转到另一边，继续收割着普通黑尸的性命。 “哈哈哈，都给爷爷我死来！” 他从来都没像今天这么爽快过。 原本可怖的黑尸怪物，如今只能沦为他的枪下亡魂。这让他的报复心理得到持续的宣泄，如同毒品般令人上瘾、欲罢不能。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看不起从前的自己。 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几天前自己会害怕这些家伙？黑尸哪有那么可怕，这可真是人生中的一大污点啊…… 可黑尸当前，有人勇猛无双，也有人畏缩依旧。 人群中有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大概也想有样学样地开枪射击。可每当周围的黑尸发出吼叫，她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完全没有开枪的机会。 不远处一位手持自动微 冲的中年进化者，这时不幸被尸体绊倒，大意之下栽进了黑尸群中。 “救我，救我……” 他惨叫着，向着人群伸出双手，却又很快被无数黑尸尸爪拽了回去。 就像人陷入沼泽之中，挣扎也是徒劳无力。 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十数只尸变怪物不再向人群逼近，它们蹲下身体，聚拢在一起啃食中年男人的身体。 “咯吱，咯吱。” 血肉筋骨被一点点撕裂，成为黑尸的口中餐。 “啊！不要！不……杀了我，杀了我！” 受害者仍未死去，惨叫声愈加凄厉尖锐，回响在街道两边的墙壁之间。 声音刺人耳膜，更令人毛骨悚然。 战斗中掉以轻心，中年男人对自己的死亡难辞其咎。其他人来不及，也完全没有能力救得了他。 部分黑尸被这男人的尸体吸引，暂时不再执着于进攻其余进化者，人群压力为之一松。 人们一边庆幸那个倒霉蛋不是自己，一边又不免兔死狐悲，慌忙退后一步，空出了一个圆圈。 许是一只黑尸好巧不巧咬破了男人的气管，男人惨叫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破风箱似的嘶哑喘息。 数秒后，动脉破裂、血液倒灌。 血沫“咕噜咕噜”翻涌，男人已经活不成了。 至此，郎华小队苦心经营的零伤亡局面被打破。 直至这时，红裙子女孩才如梦初醒。手枪自手中滑落，她整个人捂着耳朵，发出类似崩溃的尖叫。 这声尖叫如此熟悉，原来就是此前在石化厂附近尖叫，引得老王头呵斥的那位。 不少黑尸受叫声吸引，扭头向这里望了过来。 女孩踉跄着后退，整个人几乎尖叫倒地，最终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腰肢、托直身体。 这是一个精壮的黑衣小伙子，也就是她的男友。 “美如，你来我身后。” 黑衣青年的眼神坚定，有一种令人心安的能量。 他说：“有我在，不要怕。” 听他这么说着，女孩慌忙点头躲到他身后，竟是连掉在地上的左轮手枪也不去捡了。 青年端着自动微 冲上前，瞄准一众正在低头啃食的黑尸后脑，抢先开火，生怕错过了这次机会。 他向着四周喊着：“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杀，等着变成一样的尸体吗？” 对啊，现在不抓住机会出手，下一个岂不是要轮到他们？ 群尸被新鲜的尸体吸引，正是开枪的好时机！ 人们恍然大悟，重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急忙上前参与进战斗中。 “噗噗噗。” 一只黑尸面朝下栽倒在尸体上，它的同伴还没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下一刻子弹打爆脑袋。 一时之间，这部分黑尸竟被消灭大半。这一切竟要归功于那位“牺牲”的仁兄。 “诱饵”的作用如此显著，让其他人此刻不禁滋味难明。 “对，这位兄弟说的对。今天不是它们死就是我们死，干了！和它们拼了！” “杀了这帮怪物！” “算我一个！” “哒哒哒哒哒。” “吼呃！嗬嗬。” 他们终于在这一刻进入状态，手中的枪械也第一次发挥出完全的实力。 第二节 相似的场景，在战场各处“有序”发生着。 以有心算无心，进化者一方据守半截冰墙之后，占据地利人和。黑尸却只知道从冰洞破口里一个接一个地钻出来。 添油战术，本质上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整体看来，进化者一方正处于绝对的优势。 但这样一来，队伍前进速度极度放慢、几乎停滞不前。 过了很久，人们都没有到达下一个路口，队伍中段与最前方的郎华三人几乎脱节。 不过这种时刻后事难料，怎么能被缠住？ 杨本生抬手一记水刀，削断面前黑尸的脖颈，看到这一幕不禁暗暗着急。 …… 忽然，人们听到一声脆响。 “咔嚓。” 这声音分别算不上高，本应被淹没于熙攘嘈杂的战斗环境中。 但谁承想，场面却忽然安静下来。 是冰碎的声音吗？ 因为曾经出现过一次，所以人们对这个声音异常敏感。 大家都想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咔嚓、咔嚓……” 一声又一声，像是踩在了人们的神经线上。 在众人注视下，“残余冰墙”的光滑弧面上出现了许多细密裂缝。而且它们出现地越来越多，蔓延速度越来越快！ “啪。” 一只弹夹掉在了地上。 它的主人，一个青年当即弯下腰拾捡，但却不可思议地手指无力打滑，竟是怎么也抓不起弹夹来。 “咔咔……啪嚓！” 终于，这个噩梦般的声音出现了。 整面冰墙在刹那间爆碎，成为无数细小的冰晶碎片。这些碎片迸溅在半空中，在阳光的反射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融。 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冰系能力失效，李丽萍遭受反噬，胸口气结闷痛。 冰墙，没有了。 左右尸群与进化者队伍间的屏障也没有了。 声音终于再次回到了这片战场中，回到了头脑嗡鸣、一片空白的幸存者脑海中。 首当其冲的是震天的嘶吼。 足足有上百只黑尸围拢在四周，争先恐后地涌了过来，道路中央可供进化者腾挪移动的空间，顿时被大幅压缩。 黑尸数量如潮，同一时间内蜂拥而来的个体数目大增，幸存者不再占据人数上的优势。 “蠢货！”杨本生目眦欲裂。 进化者队伍本来拱卫成一个圈子。圆圈最外层是些青壮年男人，圆圈内则是负责装填备用弹夹的女性和老人。 如今他竟然看到那些最外圈的进化者退缩了。 那些人一触即溃，踉踉跄跄地后退，端着冲锋枪当做摆设。 只有零星的年轻人还知道保持开枪还击……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黑尸像五百年前的火枪方队一样，装备了前装燧发枪的步兵紧紧挨着，倒下一排，又有新的一排补充上前。 十数颗子弹在尸潮血海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失去了强火力压制后，黑尸一路势如破竹，转眼又是两人被拉入尸群吞食。 杨本生于关键时刻出手。 他抬起双臂，向前用力平推，大声喊道：“水幕！” 无色透明的液层垂直落下，隔在人尸双方之间。 最前一排黑尸撞到上面，向后弹了回去。“水幕”也随之消散。 虽然那一层水膜只是阻挡了尸群一瞬，却为其他人挣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终于有人响应了，进化者中还是存在有血性的汉子。 “怕死的都给我滚开！” 两位男青年端枪挤开人群来到前面，他们模样相近，看起来像是一对亲兄弟。 铜壳子弹接连不断地自他们的枪口中喷出，狠狠砸到尸群中去！ 枪口火光闪烁，几乎要弥漫出缕缕黑烟。 但令人意外的是，连射之下两只枪口平稳，少有上跳和后仰。看来他们也是用枪熟手，说不准曾在军队中服过兵役。 “瞧，有什么可怕的？他们也是血肉之躯。” 二兄弟中的老大转头教训其他人，却忽略了尸群中的异样。 “后退！” 杨本生瞪起眼睛吼着，却为时已晚。 只是残影一闪，一只纤瘦不足一米五高的黑尸，竟突然从尸群中跳了出来，一口咬在了持枪男子的喉咙上。 受害者身上“挂”着凶手，重重摔倒在地。 那只持枪的右手尚且紧紧扣住扳机，剩余的子弹漫无目的地倾泻 出去。 鲜血像是压力激增的小型喷泉，溅了弟弟一身。 血沫在咽喉中冒泡，“咕噜”作响。人已经说不出话了！ 凶手是一只“鬼猴”！以敏捷著称的一阶特殊黑尸。 它们的速度比起同阶能力者都不遑多让，何况这里的普通进化者？ “哥！” 弟弟勃然变色，简直不敢相信——上一刻还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哥哥，现在竟然会躺在地上，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他看着V1鬼猴怒火中烧，就要扑上去赤手空拳与之搏斗。 “你该死！我杀了你！” 那只V1鬼猴，似乎也感受到了弟弟愤怒的视线。它停下饕餮进食的动作，抬起头望向对方。 V1得陇望蜀，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块肥肉。 这一幕使得弟弟怒气更盛。 它嘴角齿缝间滴落的鲜血，来自于自己的至亲！ 杀了它！复仇！要它抵命。 最不济，也要抢回哥哥的尸体！ 拼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28章 疯狂 杀兄仇人就在眼前，年轻进化者感到热血直冲天灵盖，根本无法冷静。 他攥紧拳头，就要向前一步。 但V1鬼猴的速度却是更快！突然间就不见了影子。 危险！ 极度的危险感，使得头脑剧烈刺痛。 但此时他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明明有危机感，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杨本生在这时突然撞过来，将他推开。前者在胸前横举步枪，险而又险地挡下了V1的利爪！ “你想做什么？找死吗！” 杨本生声严厉色：“滚！不要让你哥白死。” 青年紧紧咬着牙关，强迫自己转过头去，不再看近在眼前的V1黑尸。 他知道自己是在送死，他知道自己实力低微，完全是不自量力……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 他只好调转枪头，将一腔怒火经由子弹，倾泻到普通尸群中去。 杀人者人恒杀之。 他要这些恶心丑陋的尸变怪物，为哥哥偿命！ 杨本生身为主系能力者，进化能量回复速度高于常人。所以他方才还能使出一记“水幕”技能。 水系能力者在个未成长起来前，单体作战时攻击力着实有限。杨本生与眼前这只V1鬼猴处于同一进化等阶，却完全不是它的对手。 充其量杨本生只能拖住对方，而且这种拖延还是暂时的。 不过杨本生又不得不出头，不然适才那个青年，势必要步上他哥哥的后尘。 他自嘲地想到：或许身为能力者，自然要主动背负起更大的责任么？ 见死不救？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 自己给自己找的苦头，就是跪着也要吃下去！ 想到这里，杨本生忽然停下脚步。 他双手平举，向前虚张，随后猛然用力收紧十指。 “水牢术！” 富有张力的水膜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V1鬼猴的行动被再一次压制。 而在这时，一道巨斧从天而降，精准有力地将其劈为了两半。 林茜伸手拉起杨本生，根本来不及擦去鬓角的汗珠。 “小茜，辛苦你了。”杨本生向对方点头。 她这次的救场，实在是太及时了！ 只要有了能力者之间的配合，逐个击破特殊黑尸不是难事！ 他们逃出去也并非奢望！ 忽然，幸存者队伍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 “什么？是V1。还有V1，不止一只！” 杨本生心头一凉。他回头，只见更多的V1鬼猴从两边的尸群中蹦了出来。 一只，两只……最后竟有足足五只！ 这些家伙究竟是如何隐藏在普通一阶尸群中的？它们怎么会有这种智慧？ 杨本生心中的难以置信已经到达了顶峰。在他的内心，再一次对这场末世感到畏惧和震惊。 但话说回来，出现这种情景，他们理应预想到的。 因为特殊黑尸并非独来独往。面前出现了清一色的普通一阶尸群，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是单纯的好运气？ 面对来袭的V1鬼猴，两兄弟中幸存下的弟弟，在绝望中嘶吼着，将子弹“洒”向对面。 合金弹头在高速冲击下，嵌入尸变体硬化的皮肉组织中，溅出澎澎污血。 “吼呃！” V1鬼猴吃痛，发出悲愤的吼叫。 弟弟的枪法很有准头，但枪口却只有一个。 他站的位置太靠前了。第二只、第三只鬼猴直接将他扑到，张口咬在他的喉咙上，一如之前哥哥的遭遇。 三只V1鬼猴撕扯着弟弟的四肢血肉，巨大的疼痛使得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中十指紧握。 枪支中剩余的弹药，竟借此扫射进了人群里！ “噗噗噗。” “啊！我的腿……” 血花四溅，幸存者中至少有三个人中招。 余下的人仓皇躲避，生怕成为吃“花生米”的下一个倒霉鬼。 人们只顾逃命、挤来挤去，防守阵势被忽然打乱。 其余鬼猴再无人阻拦，径直冲进人群中大开杀戒。 不断有人死去，恐慌蔓延，外圈的人们几乎疯魔，只知道向着更内侧的圈子里挤。后退过程中，也不知是谁手中的冲锋枪再次走了火。 可能的原因有很多。或许是肌肉紧张时手肘被撞到，从而导致了错误的射击。 那人身边的同伴中了枪。 受害者似乎对这一切难以置信。他张口问：“为什么？”没等到对方回答，就捂着胸膛上的弹孔缓缓倒下。 队伍中先是出现了一瞬间的沉寂，然后忽然尖叫爆发。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不要乱！围成圈子防御，开枪反击啊！”她吼得喉咙都要哑了。 人群骚乱、四散奔逃，根本不顾林茜的喊话。 她正想再做点什么，杨本生却一把揪住她：“别管了！小茜我们快走。” 杨本生的判断是正确的，那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已经不是单凭他们两个就能翻转局面的了！ 第二节 人群中熙攘喧闹，到处都是说话的声音。 “走开！你……你不要过来！啊！” “快跑啊！不跑我们都得死！” “救命！谁来救救我？” “该死的怪物，爷爷我跟你拼了！” “闪开，今天谁拦在老子面前，我就崩了谁！” 什么此前制定下的战术，什么防御拱卫的阵势，全被他们一股脑抛到了身后。 他们知道自己肯定跑不赢以速度见长的鬼猴，也不必跑赢鬼猴。 只要跑赢身边的同伴，他们就一定能活得更久！ 落后的总是优先受到打击，这句话自古以来从未变过。 一只锋利的尸爪，刹那间在某人胸膛上掏了个窟窿。 鲜血洒得V1鬼猴满脸都是，让它兴奋地嚎叫起来。 “嗬嗬。” 它能感受得到——进化者血液内的晶能丰沛，可以让它在进化道路上走得更远！ V1身下，那个倒霉蛋的四肢已经无力地垂落下去。 受袭时的剧烈疼痛和大量失血，使其当即陷入昏死。直到完全失去生命体征，也就是这两分钟的事。 但鬼猴低头在受害者咽喉上嗅来嗅去，却始终没有下嘴。 它反而猛地一抬头，将目标选定为——不远处另一个正在奔逃的进化者！ “吼呃！” 不急于进食，反而执着于猎杀的V1黑尸，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算是郎华此刻在场，恐怕也不敢相信，V1竟然能够忍耐对食物的渴望，就像是正在储备冬粮的野兽。 鲜血斑驳，碎肢遍地。街区间回响着惨叫和吼声…… 形势一边倒，进化者们乱成一团，毫无反抗之力。 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 角落里一位青年紧紧护卫着身后的女友，持枪徐徐后退。 他不是不敢开枪，害怕引来黑尸的注意。而是在他手中的，是最后的弹夹，容不得哪怕一颗子弹的浪费。 想要成功逃出去，他们还需要这些子弹！ 射杀黑尸或许是身为进化者理应做的事，但这远远没有“活着逃出去”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况且此时他要防备的，并不只有嗜血的黑尸怪物，还有四面八方的同伴。 这些人已经杀红眼了，无论谁挡在他们面前，都会挨上一梭子。 青年得承认，这是他一生之中最紧张的时刻。 其紧张程度，比起去女友家中见岳父母的那次，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特别是……当他看到有只V1鬼猴放下一具尸体，将脑袋转向了他所在的方位！ 逃不了了。 必须先下手为强！ “哒哒哒。” 如果人都死了，弹夹再满也没有意义！ 黑衣青年十分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可是鬼猴的行进路线呈“之”字曲折，绝大多数子弹都宣告落空。 “咔嗒。” 机簧空响，他再没了手段。此刻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美如，我们走。快，你跟上我。我来……” 他反手想要牵住红裙女孩，谁料却抓了个空。 一股力量自腰后推来，他一个踉跄扑向前方。 鬼猴近在咫尺，已经避无可避！ 他像是送上来的外卖，撞到了V1怀中。 V1也吓了一跳，径直跳到一旁。直到没有观察到异样，才紧接着跳了回来，将青年按在爪下。 黑衣青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竟是他的爱人，竟是他曾山盟海誓的女友，将他推了出去。 “不，不。不该这样的，我没想这样的。”女孩明显也慌了神。 在V1鬼猴扑过来的那一刻，她只是很害怕。 她只是下意识地将身前的一切推过去，脑袋一片空白地祈盼这样做——可以抵挡住黑尸，哪怕只是一分一秒。 “你……你在做什么？为什么？” 青年瞪大了眼睛，鬼猴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鲜血淋漓，流经肘弯，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 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女孩几乎要当场哭出来：“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黑衣青年似是到这一刻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痛感沿着神经网络如潮水般汹涌来袭，死亡命运带来的绝望，更是让他心中的恨意到达顶峰。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刚才……可是一心想要救这个女人啊。 红裙女孩像发疯一样摆着头：“我……对不起，我不能死，我不能……” 她随即提起裙子，向远处逃走了，抛下了这个往昔始终作为自己提供依靠的男友。 “齐美如，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而在下一刻，仿佛青年的诅咒应验了。 一只明显更加灵活的普通黑尸，从尸群中跳了出来，恰恰将女孩扑倒。 鲜血迸溅到红裙上，让布料看起来湿漉漉的。 皮肉血骨正遭受撕裂，女孩清楚地感受到这种疼痛。 “啊，不要，谁来救我。啊！” 惨叫凄厉，将人面临死亡时的恐惧，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幅场景发生的太快，全被青年看在了眼里。 他仰起头狂笑着：“哈哈哈，哈哈哈。都去死吧，全都逃不了！” 鬼猴这一刻咬在了他的咽部，颈动脉瞬间被撕裂。 “哈哈……，咕咕呃呃。” 血沫倒灌进入鼻腔，青年的笑声戛然而止，就此成为绝响。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29章 赌。 自从尸群全面突破冰墙后，段黑开枪的准头就一降再降。 手掌筋腕处的挫伤，无时无刻不在剧烈发作，像有许多钢针在关节神经上“跳舞”。 “哒，哒哒。” 一次又一次的射击十分勉强，小黑子悬停在半空中额头滴汗，手臂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黑尸躯体上有一些致命部位，比如大脑、脊椎。 想要一枪击杀黑尸，就需要准确命中对应的眼眶、后颈等关键部位。 但半空中缺少着力点，段黑有时候连开三枪都打不中一只黑尸，更遑论这些刁钻的位置。 射击移动靶的难度，比起固定靶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段黑身下的街区地面，人群和尸群已经混杂在了一起。 人群中杨本生挤开其他人，带着林茜和李丽萍向郎华所在的方向靠近。 在这时杨晓晓突然伸手，拼命拉过段晴，使得后者一个踉跄。 一只V1鬼猴在下一刻，恰恰扑在刚才段晴站立的位置。 杨晓晓救了她一命！ 鬼猴扑了个空，看向“争食”的杨晓晓，目光怨毒。 “晴姐你跟我来。”杨晓晓说。 “嘭。”一声来自天空的枪响。 “叮当。” 杨晓晓的左手匕首掉落在地。 她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肩，鲜血透过指缝大量渗出。 是步枪弹造成的贯穿伤，子弹穿过那一瞬间的疼痛几乎让她脱力。 被段晴搀扶起来的杨晓晓，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在这种时候被人开枪误伤了。 而且那个人，居然还是小黑子！ “晓晓姐！我……” 他本来瞄准的目标，不是杨晓晓，只是一只挡在路上的普通黑尸。 半空中的少年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就要降低腾空高度，下降到地面上来。 可如今的地面，就像是一间血肉磨坊，那里是他一个小孩该来的地方？ 杨晓晓强忍着肌肉撕裂的伤痛，一边单手拼杀黑尸，一边将段晴护在身后。 她扭过头去狠狠瞪了段黑一眼： “一边去！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所幸杨晓晓的担忧，最终没有变成现实。 弹跳力同样卓越的V1鬼猴，并没有注意到半空中那个小小身影。 与此同时，此前石化厂爆炸产生的火光和硝烟，仍对兽类存在天然排斥。街区范围内变异鸟类不仅没有被引来，反而被驱散了不少。 第二节 杨晓晓所在的中央战场，距离队首的郎华三人有一段距离。 尸群合围后，队伍直接陷入鏖战，前后几乎脱节为两个部分。 接下了P2狂猩这块硬骨头的周谨医生，如今可绝对称不上好受。 他没有速度型能力，完全是依靠早年间的剑术修养，以肉体凡胎的身法躲避“狂猩”的铁拳。 P2“狂猩”身高足有两米五，像个小巨人似的力大无穷，只要他不小心挨上一下，都会遭受重创。 再加之尸变体无惧疼痛、生命力顽强，绝对称得上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他嘟哝着，声音小到只有自己才能听清：“难办？越是难办，我周谨便越是要办成给你们看！” 随后周谨闪身翻向P2身体右侧面，来到对方出右拳后的视觉盲点。 对于惯用右拳的狂猩，此刻这里也是它身体反应的最远端。 周谨接着急速抬肩，挺身一刺，对方的中剑部位顿时飚出几丝黑色血花。 “吼！” 这一剑很深，周谨用的是全力。P2吃痛，回身抡出砂锅般大的拳头，砸在地面上，方才周谨站立的位置。 可周谨却已经先一步躲开了。 P2的短板在于敏捷不足。周谨虽也不擅长快速移动闪避，但只要闪开这一米宽窄，错开狂猩的拳头，大概也就足够了。 这是周谨一直以来的看法，但此刻他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 他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如小蛇般蜿蜒流下，看起来伤口较深。 罪魁祸首大概是一块崩飞的石头，来源于被狂猩敲碎的大理石路面。 周谨忽然狠狠盯向前方的“巨人”，怒声道：“大块头，你惹毛了我！” 第三节 在周谨斜后方的不远处，可以看到郎华如今的战况。 阳光下，长柄刺刀带血拔出，一只V1缓缓在郎华面前倒了下去。 “第三只了，嘿。” 他能速战速决斩杀V1，代价就是必须在同一时间忍受其他V1的攻击。 这简直就是以伤换命，效率最高，风险却也最大。 细水长流才是能力使用的最佳方式，不然“能力搭配”也不会成为一项评价进化者战力水平的重要指标。 瞬时内连续催动进化能力，对人体内的能量储备消耗甚巨。 郎华体内的真实情况比看起来还要糟糕，已经达到了极低的水准。 像“晶核场域”这样威力强悍的区域能力，他已经一次也用不出了！ 而这时，尚且有一只V2在虎视眈眈。此前V2没有亲自下场参战。V2在混乱中偷袭，却没能一击杀掉郎华，自此之后反而变得谨慎起来。 鬼猴作为速度型尸变体，动作频率较高。 郎华和V2间的过招很快，但双方只是稍稍接触便再次分开。 没有一鼓作气拿下郎华，这样的结果让V2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猎物”。 可为了防备相似情况的出现，郎华不得不在对战V1群时，分出一部分精力留意V2的举动，战斗中多有分神、压力颇大。 郎华一挑三，强杀V1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此刻他后背处的衣服已经成为了丝丝缕缕的破烂儿，粘稠的鲜血将这些“布条”浸湿，逐渐染成暗红色。 郎华垂起手，抬起头望向战斗中的周谨，像是战斗暂时结束后的短暂休憩，又像是走了神。 “噌！” 响动来自身后！ “哼，终于忍不住了么？”郎华突然紧握军刺，回身下劈，恰恰格挡住V2的一双利爪。 手下V1尽数死绝，V2鬼猴势必是要出手的。 “背对野兽”是千百年来最常见也最危险的诱敌策略，它的践行者既有妄自尊大之辈，也有真才实学、胸有成竹的人，更有像郎华这样的孤注一掷者。 他在赌。 赌自己前世今生千百场战斗中积累下的条件反射，足够应付瞬息间的危险情况。 同为二阶中期的V2鬼猴，在敌对自己时有一个最大的短板。 V2黑尸极其滑溜，但其力量却孱弱无比。 以己之长，克彼之短。 郎华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30章 惨胜 鬼猴”与“狂猩”截然相反，一个追求速度上的极致，一个则探索力量上的极限，完全是尸变体进化道路上的两个极端！ 只要进化者能在第一时间，截停住V2快如闪电的身形，防御住它削铁如泥的利爪，就会发现——这家伙其实身体脆弱的很，力气也不大。 不过这个“只要”，对普通人来说门槛着实太高！ 可郎华从来不是什么普通人！起码在这一世，他绝不允许自己做一个普通人！ 于是郎华冷笑着单手持刀防御V2，另一只手操持军刺，直愣愣捅了过去！ 等到V2反应过来，它的胸口已经多了一个窟窿，精钢刺刀扎在里面、穿透后心！ 这样的伤害对尸变体来说完全不致命。 并非郎华不想一道捅穿对方的脑壳，但相比离左手更远的黑尸脑袋，刺穿胸口是眼下最好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这一招的目的，就是“限制”！ 比起刀刃相交，显然让V2和军刺“穿糖葫芦”，更能锁定对方的行动。 郎华在捅穿对方后急忙抬肘，将刀柄斜向拉高，将V2身体与刀刃堪堪卡在了一起。 “吼呃！” 刺耳的尸吼近在咫尺，郎华只感到一阵腐臭扑面而来。 恶臭扑鼻，令人闻之欲呕，简直堪比远古人类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使用过的生化武器…… 吼声代表着愤怒，更代表着身陷囹圄的惊恐。 这时候的堂堂V2鬼猴，尸群背后的领导者和战力最高者，和一只被铁夹子别住脚爪的山鸡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次我看你往哪里跑！” 郎华抽回右手，挥臂横削直取V2的咽喉！ 可在下一刻，他却仍然失手了！ 一只黑尸断臂落在地面上，而它的主人早已挣脱束缚，逃到了远处。 “断臂求生，还真是好气魄！” 郎华低头看着、咒骂着，对这种结果很不满意。 在危急关头，V2还做得到伸爪挡在身前，是郎华没能想到的。 V2的反应速度比他要快得多。 最终对方扔下一只胳膊，强行在洞穿胸膛的军刺上抽身后退到了远处。 刀刃在V2胸膛上拉出半尺长的血口，伤口处皮肉翻转、骨茬突出，对V2的实际伤害却不大。 这只V2敏捷度奇高，起码有那些V1的三倍。 V2与郎华同为二阶中期，综合实力相仿，本就是势均力敌的存在。 现如今郎华力竭、V2断臂，一切再次回到起点。 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枪响！ “哒哒哒。” 在枪声传到战局中时，再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已经晚了。 铜合金包裹铅芯、空尖艇尾的spitzer弹头，飞出枪膛后的初速可达每秒千米，是声速的三倍之多。 “哒哒”枪声不绝于耳，密集弹头如同雨幕扑面而来，直接将V2给打蒙了。 在它与郎华对战时，自侧面会出现子弹，是V2没能想到的。 V2在弹雨下接连倒退，身上遍布硕大的弹孔。 待它有余力睁开眼睛，才发现这个半路杀出的不是程咬金，却是不远处持枪的“林文金”！ 直至此时，林文金已经将弹夹放空，正在着手更换新的弹鼓。 “吼！” V2简直怒不可遏，方才让它如此狼狈的，竟然就是那个低阶的蝼蚁！ 可到了这时，新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令它如同野兽般寒毛倒竖。 “锋刃。斩！” 刀光闪烁，当头劈下！无论如何，V2都是躲不过了！ 下一刻，它几乎是被郎华用陌刀给“抽”飞了出去。 只见V2此时以奇怪的姿势跪伏在地面上，整具身体几乎在肩胛处被长刀分为两半。 断口处白色骨茬外露，V2受创极重，模样惨烈至极。 但郎华分明不想就此放过它！ 此前接连不断的高强度战斗，几乎榨干了郎华的晶能储备。 但不依靠“晶核场域”这样威力强悍的区域能力，郎华仍然拥有手段！ 最简单的强攻，有时就是最有效的！ “突进！锋刃！再斩！” 郎华双手持刀，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来。 刀身上举，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给我死！” V2已经断臂受创，危急时刻根本难以防御完全！ 圆滚滚的尸头掉在地上，被郎华挥刀紧接着像拍西瓜似的，拍了个稀碎。 至此，二阶中期鬼猴，殒。 收刀后，郎华跪在地上喘起粗气。听声音像一只又老又旧的破烂风箱。 说起来，他这次以一敌多，只算得上是惨胜。 林文金冒着生命危险开枪干扰，为他提供了宝贵的间隙。 郎华为此孤注一掷，将残余晶能用于施放“突进”和“锋刃”。 双能力组合，是郎华的看家手段。 这才终于一鼓作气，奠定了胜局。 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是原因之一。 第二节 一分钟前。 在林文金一意孤行开枪协助郎华后，就不可避免的将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中。 其余黑尸在没有火力压制的空隙里，向前大幅推进，如今离他仅有数步之遥。 这样的距离十分危险，危险到——但凡有只黑尸多跑两步，尸爪就要触及林文金的咽喉！ 于是他只好一边后退，一边匆匆将跨在胸前的弹鼓取出安装，希冀以空间换取时间。 V2中枪后吃了闷亏，仇恨地望向林文金，后者却毫不在意。 他相信郎华的实力。就算郎华解决不了这个家伙，拦下它还不是小菜一碟？ 果不其然，郎华战斗意识充足，在同一时间很有默契地展开突袭，没有让他的冒险白费。 林文金更知道的是，眼下郎华作为队伍中的最强者，万万不能被V2缠住或者出现别的意外。 不然谁还能拦得住这只二阶中期黑尸？ 周谨身为二阶初期实力虽强，在迎战P2狂猩时，却只是占据了对方行动不便的优势。时间一长，他俩之间谁拿下谁还是两说。 唯有辅助郎华快速解决V2，之后再由郎华加入战圈、逐个击破，才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林文金浸淫商场二十年，深知更高的利益，往往会在高空“游走”钢丝绳时才会出现。 没有冒险，困境中的破局只会是痴心妄想。 “林叔，你先退！” 换弹中的林文金，低头听到郎华的声音由远及近，想也不想直接抽身后退。 下一刻刀光流转，与普通黑尸群忽然接触，局势立刻便成为一边倒的模样。 郎华的回援非常及时，他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 不远处周谨的战斗，似乎仍没有多少进展。 此前他大幅提速，在P2狂猩周围游斗不停。而周谨多次出剑，所得的斩获不过是对手身上的一些皮肉伤痕。 余光中，他看到V2枭首的一幕。 周谨似乎被郎华结束战斗的场面刺激到了，也立时发狠，一改此前行事作风，而变得大开大合起来。 “光幕！” 周谨话音刚落，P2狂猩所在的区域便立刻被强光笼罩。 虽然只有短短两秒，却足以做到暂时致盲。 他不敢懈怠，突击向前连出三剑，分别刺在P2脖颈的左前后处。 以光剑之锋锐，居然在狂猩的硬皮之上穿出三个血洞。 粘稠黑血自伤口处蔓延留流下，像三条蜿蜒的小蛇。 之后，但听得一声“光链！” 只见光剑消弭，竟有一条线锯状的“强光”事物，在周谨双手间即刻成型。 光线粒子炽白浓缩，隐约可见边缘锋利的锯刃！ 周谨挥手一抛，“光链”直接飞出套在P2咽喉处。 他随后跳到V2身后，回过头来一手牵着光链一头，仰身用力一扯。光链流转旋磨，竟直接将一颗大好头颅给割了下来！ P2尸头仍然保留活性，口齿开合不停，模样凶狠。 转瞬间光剑重新凝聚，周谨迅速屈身补刀。 “噗嗤。” 一只P2就此于世上除名。 有质无形的光系能力，果然变化莫测，令人没来由的心生畏惧。 林文金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 周谨此番强杀P2，完全证明了他的智慧和实力。 若非进化等阶不同，他足以同郎华平起平坐。 此刻的郎华正忙于清除尸群。 周谨单膝蹲在地上舒缓气息，一手撑地看向郎华的背影，目光中挑衅意味十足。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31章 突围 在队伍前端的一号尸群，终于被郎华三人清理得差不多后，杨本生带人赶到了。 此时前路已无障碍，正是人们逃命求生的好时机！ 但杨本生带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小华，晓晓她受伤了！” “怎么搞的？”郎华面上浮现一缕焦色，“杨叔，快带她们走！” 杨晓晓这时也赶到了。 “没事，我没事。” 紧紧抿着嘴唇的女孩此刻脸色苍白，豆粒大的汗珠从鬓角滚落到下巴旁，很难让人相信她所谓的“没事”。 她肩上的血洞瞩目，弹头翻滚造成的组织伤害极大，血流起来根本就止不住。 痛到彻骨的伤势，真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要知道能力者体质提升后只是恢复力上升，对疼痛乃至五感的耐受力却没什么进步。 更确切地说，比起灾变前的普通人，进化者对细微神经反应更加敏锐。 听得更清晰，看得更清楚，疼起来……也更剧烈。 人体的神经网络属于微观层次。 相比体质变化，它们本就蜕变缓慢。 想要忽视生理上的疼痛？早期进化者的痛感神经，还远没有那么大条。 在人体体质重塑阶段，思维、感知等方面远远落后于力量、速度等身体基本素质。 进化者所遇到的一切变化，靠的都是与生俱来的天分，还有硬抗。 不然在末世前的战争中，为什么士兵会在中弹后即刻倒地？不是因为对方都是神枪手，使得他当场毙命。 而是中枪后，人在一开始就陷入了昏迷。之后休克中的大量失血，才是致死之由。 对杨晓晓来说，这时的她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左臂的存在。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她只感觉像是被一个微型钻头狠狠钻了一记，现在却疼到几乎窒息。 贯穿伤口中的血肉，已经被完全挤压搅碎。若非杨晓晓正勉力维系着意识上的清醒，怕只会当场昏迷过去。 李丽萍赶忙分出一缕冰系能量，如白雾般丝丝缕缕，暂时冻结了创口表层，同时也可以降低杨晓晓生理上的痛感。 可是杨晓晓此刻的感觉却持续加剧。 原来进化体质开始生效。血液升压杀灭感染的同时，她亦感觉到头部血管一跳一跳地胀痛。 她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没事，真的。我……我自己能走。” 剧烈的眩晕让她一个踉跄，所幸有李丽萍搀着她，杨晓晓才没有直接跌在地上。 “逞强什么？老实听话。”李丽萍怒道。 …… 郎华匆匆吩咐后，无暇顾及杨晓晓更多，急忙来到人最多的队伍后段。 此时这里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黑尸发疯般捕猎人群。 天台幸存者们像一群无头苍蝇，只知道在吵闹中横冲直撞。 有的时候为了躲避近在咫尺的黑尸爪牙，他们闷头绕着圈子，最终却只是在原地打转。 相比之下，反倒是智力低下接近于零的黑尸群更占上风，像是围猎羊群的野狼。 “荒唐！前路已经通了，你往哪里去？” 郎华伸手拉过一只胳膊，从黑尸口中救下一名青年，转头向着所有人吼道： “走！都往前走。不想死就跑起来！” 反应快的几个人立即沿着郎华所指的方向亡命奔逃。他们争先恐后地自郎华身边经过，郎华被其中一个人撞在肩上，却一个踉跄几乎跌坐在地面上。 不是他体质孱弱，而是……“以伤换命”打法的弊端正在显露。 郎华体表的外源性伤口过多，正呈现不健康的青紫色。受伤过重，尸毒沿着伤口入侵免疫系统，造成了重度感染。 能使普通人异变为黑尸的孢子毒素，与进化者的免疫系统更是势同水火，犹如烈性毒药。 这些一阶、二阶尸毒虽还不至于到让郎华当场尸变，但却让他免不了头晕眼花、大脑空白。 剧烈运动以及高强度调用进化能量，加速了感染炎症的蔓延。更是使郎华战斗力不稳，上下波动。 一只黑尸迎面扑来，他仓皇举刀应对，竟是慢了一拍，被一口咬在小臂上。 郎华忍痛抬脚踢飞这个“行凶者”，受反作用力影响连连后退。 黑尸利齿穿凿皮肉形成血洞，郎华一边退着，血滴一边落在油柏马路的纹路中，留下印记。 这时左右各出现一人将他堪堪扶住，借着这股托举的势头，郎华才恢复了些许清明。 “首领。”“首领！” 来的人是海平和兰曦，他们彼时正在附近，因而能够救援及时。 “首领，我们快走。”海平沉声道。 兰曦提剑荡开一只偷袭的V1鬼猴，亦语气急迫：“此地不宜久留，它们要盯上我们了！” 果不其然，原本在人群中大肆屠杀的三五只鬼猴，如今竟放下手中的鲜美尸体，转头向郎华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嗬嗬嗬。” 受伤的二阶中期进化者，正是最佳的高品质晶能来源。郎华对它们的诱惑堪比毒品。 到了这时，队伍中的进化者已经被大量屠戮，尸群总数却不见减少。 如今人们就是在与时间赛跑，谁留在最后，谁就要命丧于此！ 郎华环视周身的惨象，当机立断道： “走！我们也走。” 第二节半狂化 队伍中段的压力依然严峻，冰墙被打碎后，所有人不得不承受来自左右两面的黑尸压力。 稍有不留神，就会被某一边的黑尸拉进尸群中啃食而死。 人们匆匆拿起身边的木板、背包乃至垃圾桶等事物，挡在身边充作盾牌。 唯一没有设防的，竟然是夹在幸存者中的林茜。 可以说，若非林茜始终在持斧作战，替所有人分担压力，这里的场面早就崩了！ 可即便如此，倒在斧刃劈斩下的黑尸躯体越多，挤到面前的却是更多。 她几乎是在与黑尸贴面作战了！ 随着逐渐力竭，林茜的眼球血丝突出，眼瞳绯色越来越艳。 如果有人此时正同她对视，便可发现这种红色极不正常，远远不是一阶中期应有的正红。 反而像是兔子一样，因为眼球内毛细血管扩张，反射外界光线，而使半透明的眼睛呈现血红色。 …… 一个人体内的晶核能量总是有限的。 对于能力者来说，进化能力威力越强，同一单位时间内耗损的进化晶能也就越多。 当持续施放进化能力时，“能量类”的能力，如光系、火系、冰系，总是比其他品种的能力更加“浪费”一些。 相对而言，“能量类”能力攻击距离更远，方式更加多样。 而在其中，尤其以范围类攻击方式最为消耗进化晶能。 典型的就有林文金的“火网”、周谨的“光幕”，以及李丽萍的“冰清莲”。 同样的，有的能力消耗晶能剧烈，也就有的能力所耗晶能微乎其微。 比如最常见的力量系能力，不论是“霸力”还是“巨力”，理论上若只在瞬时使用能力，所耗晶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真要这样的话，此类能力几乎可以看做是——对进化者身体素质的永久性提升。 可惜这只是理想化的情况，因为虽然它们在瞬时消耗能量不多，但此类能力往往都是持续发挥作用。 晶能损耗应按时间计算，越是持续输出，晶能储备就会加速下降。 如此才能使机体不断维持，足以支撑能力发挥的更高属性参数。 最典型的情况，便是当下的林茜。 “霸力”持续运转，带来的身体负荷直线上升，让林茜一度觉得摇摇欲坠。 直到这一刻，无数尸体倒在她脚下，铺了浅浅一层。 暗红的血液污渍沾染在裤脚，迸溅于皮肤上。 突然她好像感到失去的力量又回来了，甚至还有增强。 赤红的眼瞳下，嘴唇轻翘，渐渐扯出一丝魅惑勾魂的笑容。 林茜的意识趋向迷蒙，手下的招式却没有丝毫减慢。 就好像现场有什么刺激到了她，让她感受到一种隐晦的愉悦和兴奋感。 林茜没来由地感受到一种空灵，仿佛身体此刻并不属于自己，仿佛她可以清除掉挡在身前的一切。 当一只瘦弱黑尸被劈为两半，黑红粘稠的体液洒在她脸颊上是，这种情绪逐渐到达了高峰！ 倏然间，她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像是夏天被泼了一盆冷水，林茜顿时清醒过来。 同时晶能不足的虚弱感也借此回归，疲惫如浪涛般迭起，瞬间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那个女声字字清脆，与其说是在耳边响起，不若说是直接出现在了林茜的脑海中。 她说：“左跨三步，十点钟方向，全力斩击。” 林茜像是失了魂，想也没想听从了指挥。 她当即旋身挥斧，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刺啦。” “吼！” 是V1鬼猴的痛呼，夹杂着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成分。 郎华、海平和兰曦三人再虚弱，也哪里赶得上落单的林茜柔弱可欺？ 这些特殊黑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好险！” 从偷袭的利爪下逃得一劫，林茜不禁感到心惊肉跳。 可还未等她吐匀气息，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32章 相见 那个女声字字清脆，与其说是在林茜耳边响起，不若说是直接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那个声音说：“左跨三步，十点钟方向，全力斩击。” 林茜像是失了魂，想也没想听从了指挥。 她当即旋身挥斧，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刺啦。” “吼！” 是一只V1鬼猴的痛呼，夹杂着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成分。 是啊，即便郎华、海平和兰曦三人再虚弱，也哪里赶得上落单的林茜柔弱可欺？ 这些特殊黑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好险！” 从偷袭的利爪下逃得一劫，林茜不禁感到心惊肉跳。 可还未等她吐匀气息，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急退！横斧格挡，与肩平齐。” 这次林茜哪还敢懈怠，急忙照做。 “前跨一步，右前方，连击三次。” “屈身，向右滑步，偏头。回手抡斧。” …… 有了神秘声音指挥，林茜频频出手，不用考虑其他。她可以将更多的精力，从战斗预判上转移至力量控制，使每一分晶能都物尽其用。 如此一来，林茜虽身处险境，却如有神助般游刃有余。 对方的指挥，定位精准几乎到了详细坐标和每一个动作，令林茜不得不惊叹。 有了对方辅助，林茜发挥起来如虎添翼，简直像是开了外挂。短短的一分钟内，竟以一阶实力，绝杀三只V1鬼猴。 这样的战绩，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感恩之余，她仍留存了一分疑惑和戒心。 直到下一刻，她看到人群中的陈心妍 此时陈心妍正呆立在原地，眼瞳透出绯色，分明便是开启了“微观”的能力效果。 林茜这才将戒心放下。 在她心中——郎华看准的人，总是不会错的。 陈心妍在察觉到林茜的目光后，向她悄悄点头示意。 实际上二人相隔不近，可陈心妍感知力如此绝佳…… 林茜不禁在心里想道：脑域型能力……当真可怕。 尤其当她看到一只普通黑尸偷袭陈心妍，却被对方轻易躲过，林茜悬着的一颗心也放到了肚子里。 她想：原来陈心妍也是有着自保之力的。 林茜深吸一口气，提斧向陈心妍所在地方位快速靠近。 一路上有三两只黑尸阻路，都被她左右滑步，躲了过去。 合则两利，现阶段她急需和陈心妍的强强联合。 只要两人汇合在一处，这些黑尸便再也困不住她们。 而从刚才起，林茜始终没注意到的是——力竭的症状不再在她身上出现，仿佛从没发生过。 而她眼瞳的艳丽赤色，也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 林茜能持斧持续作战至今，或许这会是原因所在…… 第二节 杨本生带着其他人此时回援，赶到队伍中段。 一眼望去，尸多人少，完全没给他第二种选择。 “周院长，带陈医生走！会有人在前面接应。” 杨本生几乎急红了眼——此时不走，就真的走不脱了！ 郎华亦在这时来到。 海平和兰曦正搀着他。在他们身后，跟出来了几个幸存者。 杨清嬅和小萌几人也在其中。 剩下的人全都是精壮的小伙子。他们全副武装，脸上或多或少沾染着血迹脏污，看起来就有在末世中活下去的潜质。 而其他的同伴，或许还有不少人没死，却肯定失陷在了后面的尸群中。 “啊，救我，谁来救我。” “你不要过来。” “死，杀了你们！” 身后不远处惨叫依旧，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只听声音，谁也说不好还有多少人。 但也是因为他们在“吸引黑尸”，这些人才能逃得出来。 郎华明白杨本生的意思，当即定下基调： “走！能走得动的，就跟我冲出去！其他人……我们管不了了！” 他最后看向其他人：“杨叔，让他们配合你。一定要多拦下这些畜生几秒！” “接下来我们必须甩掉它们，然后才能有喘息之机。” 郎华补充道：“不然，只会被这帮家伙活活‘咬’死、拖死！” “黑子！你来帮忙，用风力协助，懂吗？” 杨本生这时突然看到路边的消防栓，一个主意立时冒了出来。 下一刻他放慢速度，来到林茜身边，向对方示意道。 “小茜，我需要水！助我一臂之力。” 林茜当即会意，腰身扭转蓄力，整个人像个陀螺一样远离回旋。腰力如同一个弹簧，直接将斧头摆了出去。 路旁消防栓上的阀门盖被当即凿飞，飞到高出撞碎某户人家的外窗玻璃，撞进屋内。 “霸力”能力之霸道，直接将栓管根部撞裂。 消防水压一般是生活用水压力的5~10倍，高压水这时沿着栓管破口喷射入半空中，蔚为壮观。水柱粗壮，足有两层楼高。 成了！消防栓里有水！ 市政专用修建的消防给水管网，果然比居民用水可靠得多！ 黑尸们的步伐有快有慢，表情狰狞地追赶在众人身后，看起来急不可耐。 杨本生看向它们，咧嘴笑道：“别着急，吃我一记‘水漫金山’！” 话音刚落，冲天水柱竟在无形大手作用下，调转方向朝着尸群汹涌而去。 水幕漫天、浪花横扫，着实让众人开了一把眼界。 人们几乎忘了，水系能力自然是控水的王者。 不如说，比起凭空凝聚水汽，控制现成水流的方式才更加节省了晶能用量，适用于进化者晶能不足时的情况。 李丽萍和林文金对视一眼，向半空中喊道：“小黑子，准备了！” “好！” 下一刻，无数冰锥和微型钢弹自二人手中脱飞，悬在了半空中。 段黑张开双臂、竭力出手，这些东西便化作脱弦利箭，刹那间分散打向左右两边的尸群中。 “风承，给我去！” 加速横扫的实体子弹，堪比简化版的重型机枪。 四周黑尸顿时倒下一排。 道路中央的人们感到，可够腾挪的空间忽然间变大了。 “走，后面还有更多！” 半空中的小黑子做完最后的示警，之后便两眼一翻、向下坠落，最终被杨本生牢牢接在怀里。 此时人们才发现，段黑竟已经脱力昏迷、不省人事了。 杨本生将男孩扛在肩头，大手一挥道：“所有人跟上，冲出去！” 第三节 即使在枪声此起彼伏的街区间，人们被黑尸扑倒后的惨嚎，也听起来无比清晰。 濒死者发出刺耳的尖叫，混杂着黑尸的吼声和间或出现的爆炸。人们对此充耳不闻，无情地将它们甩在了身后。 进化者队伍零零散散、狼狈不堪，林文金回头看了一眼，暗暗心惊。 除去郎华小队的原有成员，“天台幸存者”中活着逃出来的不足十人，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次突围之举，堪称惨烈。 杨本生和郎华他们牢牢盯着前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远处，一座拥有着雪白穹顶的场馆建筑遥遥在望，是多年前沙市3区经济开发区的地标建筑。据说这座斥资15亿的综合场馆奠基于公元2230年，飞鸟展翅的钢结构穹顶寓意颇丰。 当时这里曾是集区政府、博物馆和会堂等多功能为一体的行政服务中心。 后来沙市3区经济重心偏移，政府迁址至风光更好的“小西湖”，人们也多在教育资源更丰厚的“学区”买房安家。 老城区的人流量逐步减少，原有的行政服务中心也没落为一座市民活动场馆。 队伍无比沉默地在这座建筑旁经过，脚步匆匆、心情复杂。 对于这座指明逃生方向，却又将他们带入一个新地狱的建筑，人们不知该作出何种表情。 或许接连不断的死亡，亦使生者也变得麻木了。 人们紧紧跟着郎华，灵活地翻越公路间的中央隔离带。 曾经有效阻隔灰尘、噪声污染的松树和夹竹桃，如今以相似的效用，将大多数能够奔跑的黑尸挡在了另一面。 身后再无追兵，令所有人在心理上稍稍放松。 现在的能力者中，大多人不是受伤就是有了出手余力。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除去周谨，就是林文金的进化晶能回复最多。 V1鬼猴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他一直警惕着，防止再度发生被偷袭的情况。 责任在身，他能做出的最好选择就是先发制人！ 在队伍经过下一条商业街时，左手边的巷子里却忽然传来垃圾桶打翻的脆响。 “当啷！” “谁在那！”林文金抬手就要施放火球。 陈心妍却抢着说道：“别轻举妄动，是活人！” 果然，巷子中露出几个人影。有三个身穿迷彩服的中年男人，还有些穿着便服的其他人。 其中有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正畏畏缩缩地躲在人们身后。 见到巷口处经过的不是黑尸，她才顶着一头金棕色的头发，悄悄露出脑袋。 长发下是光洁的额头和半张脸蛋，脸蛋上眉毛修长微扬，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 女孩畏畏缩缩的样子惹人注目，活像受惊了的一只小动物。 郎华这时住了脚。 连日的奔波，加之战斗中郎华独挑大梁、损耗最重，使他此刻看起来气色憔悴、狼狈不堪。 但在这个时候，他却远远地看着那个姑娘，轻轻笑了。 “找到了，我来见你了。” 声音很轻，或许只有郎华自己才能听见。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33章 咬牙切齿 前世灾变历四年的仲夏某天。 昨夜刚下过一场小雨，日出后天色放晴、水汽蒸发。人站在室外环境中，体感更加湿热。 透蓝的天空中，有些稀稀落落的卷云，洁白的身影纤薄轻盈，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辽远的云层下，是被葱绿覆盖的那塔山。 放眼望去，山间的植被因为昨夜的雨水而增添上了一抹新绿。 贴近地面处的树丛枝叶浓密，影影倬倬似乎藏了个人影。 而在这个人身后，另有一个身影正在偷偷摸摸地靠近。 “吓！” “陈心妍，你做什么！” 受害者遭了惊吓，眼睛放大，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飞升仙界…… 似乎郎华气急下直呼其名，让对方十分不满。 陈心妍当即伸出一截葱指，大义凛然道： “好啊！郎华你这个小色胚。居然偷偷躲到这里来偷看人家小姑娘！” 陈心妍表面上疾言厉色，心中却因为抓住了对方的把柄而窃喜。 “嘘。” 郎华央求道：“我的好姐姐。你要是再大点声，全世界都要听到啦！” 郎华嘴上告饶，目光却始终牢牢看向远处的某个人影，看样子十分入迷。 这时他感到身边有人在挤他，竟是陈心妍！ 这个家伙，竟然一边说着“让让、让让”，一边径直坐在了他身边。 搞什么？这可是他郎华先来占下的好位置！ 不过对方是“位高权重”的陈院长，郎华只好忍了！ “哎呦，是个美人哎。” 这个女人，竟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自顾自嗑着，对远处的靓影评头论足。 什么这里应该再丰腴一点，哪里不够翘，哪里又刚刚好……说的是头头是道。 而且瓜子也不好好嗑，嘴中“啧啧”不停，瓜子皮与唾沫齐飞。 陈心妍抬手摸一把嘴唇上的水渍，痴笑道：“小妮子可真水灵，嘿嘿嘿。” 此情此景，郎华心中实在做不到古井无波。 他腹诽道：大姐，你是女人啊！答应我，不要这么变态好吗？ “堂堂管理人员，居然夹带私货，真是过分。也分我点……” 郎华撇撇嘴，伸手去抓对方的瓜子，却没有得逞。 然后郎华眼睁睁看着对方，把剩余的瓜子装进了上衣第二个口袋中…… 等等！你不是说那里是用来装镊子的吗？我说平时怎么就鼓鼓囊囊的。 骗子！ 郎华少尉感到单纯幼小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欺骗。 他发誓，改日也要偷一把陈心妍的零食，装在自己的口袋里…… 没有了食物上的竞争关系，两个人挤在一处，竟然也有些和谐。 沿着他们的视线望向远处，树林间有一小片不规则的圆形空地。 阳光正透过树林间的空隙洒到空地上。光线明媚和煦，天然草坪上绿意盎然。 此时已是雨过天晴，仔细听去，浓荫低树中知了高歌不住。 树林中可以看到野生了几棵杏树，最矮的也有八九米。这些杏树树冠圆形、树皮灰褐，给人一种十分敦实的感觉。 树冠上有脉络清晰的圆卵形叶片，阳光下隐约可见叶片边缘的圆钝锯齿。叶片下挂了许多青色果实，圆圆小小的，一个又一个挤在一起。 这个时候，树下正有个女孩，金棕色的头发柔软打卷，穿了件浅粉色的碎花连衣裙。 女孩跳着脚想摘杏子，只不过因为身高所限，所以根本碰不到什么实物。 她脑后的马尾松松垮垮的，也随着身体跳动而上下摆动。 淡粉长裙摇摇摆摆，像一只花丛中的蝴蝶。 偶尔那女孩会笑一笑，梨涡浅浅挂在嘴角，笑容明媚，让郎华有一种山谷中开满了鲜花的错觉。 这时林间吹过一缕清风，女孩的衣服如同薄纱贴在身段上，远处的人就可以发现那纤腰只有盈盈一握。而纱裙下，一双秀腿也白生生的，细细长长，看起来非常讨喜。 郎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有些发红，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他似乎也良心发现，觉得远远盯着人家不太礼貌。 郎华将脑袋偏向别处，却不料看见陈心妍正像个痴汉一样半张着嘴巴，口水在唇角越积越多，几乎要漫延而出，滴落到地面上。 郎华翻翻白眼，悄不可闻地挪动身体，离陈心妍更远了一点。 对方这种德行，他感到十分嫌弃…… 树梢的青杏并没有因为女孩生得可爱，就大发慈悲地自投罗网，掉到女孩手中。 但那姑娘似乎并不厌烦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她并不着急，一边跳着，一边寻找着更容易摘到的位置，看起来乐在其中。 或许这才是她的魅力所在吧，郎华这样想到。 这个场景确实有趣得紧，蹦蹦跳跳的靓丽身影会给人一种可爱的观感。 但陈心妍目不转睛地望着，丝毫没有去帮一把的打算。 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了…… 直到女孩停下动作，在四周地面的枯叶中挑挑拣拣找到一根竹竿，陈心妍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她拿胳膊肘捅一捅郎华的软肋，威胁道：“快给姐姐我老实交代，你偷瞄人家姑娘几天啦？是不是七七四十九天？” 树下的女孩开始用竹竿敲杏子，似是找到了方法。 女孩不再展现蹦蹦跳跳的活力，这让郎华也有些失望。 他听到陈心妍的话，再想起被撞破秘密的尴尬，脸就更加红了。 “啥七七四十九？”郎华气愤道，“您当是在炼丹呢？我前天才回来那塔山！” “前天、昨天、今天”，陈心妍掰着指头，“那肯定就是三天。” “一天，就今天。”郎华顿时急了。 “得了吧。”对方看向郎华鄙视道，“我看你小子就像是只闻到鱼腥的猫。” “两……两天。”郎华的音量急速减小。 “三天。”陈心妍掏掏耳朵。 “真就两天！真事儿！” 郎华这么一吼，音量当即超标。 郎华心道：“遭了。” 他转回头来，却看到陈心妍正掩嘴笑嘻嘻的，明显是在幸灾乐祸。 “呀！那里是不是有人？你出来。”树下的女孩似乎没想到还有旁人在。 她当即扔了竹竿，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抱着胸口“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再不出来，我……我就要你好看！” 只是这声音软糯无力，怎么也听不出来哪怕一丝的可怕味道。 反倒……给人感觉有些可爱。 这时陈心妍伸出食指戳一戳郎华的胳膊，挤眉弄眼。 像是在说：你还不去？ 郎华回过头来狠狠她瞪了一眼，心道：还不是你害的？ 他站直身体，从分开的树丛间走了出去。 “姑娘你好，我是郎华。”说谎话让郎华有些局促，他磕磕巴巴地说，“我路过这里，正要……” 谁料对方却“噢”了一声。 这一声可有些意味深长。 女孩大声说：“噢~你就是那个郎华。” 这次轮到郎华惊讶了。他反问道：“你知道我？” 郎华倒是知道眼前这个姑娘的名讳来历。她是秦家的大小姐，名叫秦筱雯，芳龄二十，家里有……呃，算了，后面的并不重要。 郎华反复在心里提醒自己——这可是从陈心妍那里花大价钱买来的消息。 但曾几何时，他郎华也变得这么有名了么？ 揪住一个人就知道他郎华？不太对吧。 果不其然，他随即听到秦筱雯像是恍然道：“你就是陈院长姐姐说的那个，一直在基地里蹭吃蹭喝的人！” 郎华腾地一下转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树丛。 目光如炬，似有杀气。 这个女人，明明基地的物资都是他在配送好不好！ 污蔑，这绝对是污蔑！ 但树丛后的陈心妍反应更快一分。在郎华看过去的前一刻，便脑袋一缩、躲了起来。 “喂。你在看什么呀？好好听人说话嘛。”秦筱雯疑惑道，“难道那里还有别人吗？” 这种事，郎华哪敢开口承认。 他忙道：“没有的事。不好意思，是我……我突然觉得那一片的风景非常好！” “有吗？”秦筱雯左右看看，有些迷惑，“不都是一样的吗？” “啊，是……是啊。哎对了，那个女疯子，哦不，陈院长她还有没有提到我什么呀？” 郎华急忙岔开话题，看向女孩清澈的眼睛，循循善诱着。 陈心妍在树丛中渐渐感到局促不安——这个小子倒是会套话，可惜她现在不能现身阻止。 可恨啊！ 曾经偷偷摸摸说过的胡言乱语，如今就要被苦主获知，她却丝毫没感到羞耻或者歉意。 陈心妍只是暗中祈祷着：秦家这个丫头看起来笨头笨脑的，能把她心烦时吐露过的“碎嘴”全部忘记就好了。 可这次上天给予的好运气似乎并不眷顾陈心妍。 因为秦筱雯一拍脑袋，天真地对郎华说：“有呀有呀。陈姐姐说‘郎华好烦的，每次都求着我给他做饭吃。每次可麻烦了。’” 这个女人！ 郎华在心中咆哮：陈心妍你还要不要点脸了？你做的饭堪比化学毒剂，我要是求着吃，还能活到今天？分明一直是我在下厨啊啊啊！ 在不知不觉中，郎华少尉的脸色已然发青。 可他还是努力保持着语气上的温和：“原来秦姑娘你早就认识我了，今天真是幸会。我可要特别感谢一下陈院长才是！” “特别”这两个字，听起来咬牙切齿的意味十足。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34章 欲擒故纵 郎华的牙齿“咯吱咯吱”作响，秦筱雯却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脸色变化。 “哎呀，我知道你的。”她自顾自地回应着郎华，“你不就是那个，整天在后勤医院里卧床挂水的人嘛。” 此时一张俏脸悄悄贴近郎华的面庞。 从侧面看去，女孩小巧的琼鼻挺立着，睫毛长长、微微颤动。 郎华正在出神，几乎吓了一跳。 对方语出惊人：“对了，你是不是有病呀？” 秦筱雯此刻瞳孔清澈明亮，一脸的天真无邪，很难让人觉得她有字面之外的意思。 郎华有些局促。他倒退半步，拉开两张脸蛋间的距离，红着脸回答道：“我没病。” 秦筱雯却像是吃了一惊：“没有病，你为什么整天泡在医院里呀？” 为什么总在后勤医院？ 配合张、陈两位实验一事乃是军中机密，郎华自然不能提及。 况且他时常在战斗中受伤，于那塔山后勤医院频繁疗养也是事实。 但那是受伤，怎么就成了“有病”了？ 和陈心妍这个家伙待在一起太久，郎华总觉得什么人说话都是话里有话。 于是他只好梗着脖子，固执道：“我没病。” 秦筱雯收回倾斜的上半身，站直身体说：“那你为什么一直……” 郎华这回抢着答道：“我没病。” “啊，好。”秦筱雯似是有些惊讶，转而道，“那你能证明给我看吗？” “能啊。” “那你要证明给我看哦。” “好啊。” “那你上树给我摘几颗杏子咯。” “可以呀。”郎华想也没想，直接回答。 秦筱雯喜笑颜开，唇角梨涡浅浅，看得郎华几乎痴了。 她说：“谢谢你哦。你可真是大好人。大好人你快去摘吧，加油！” 握起小拳头的秦筱雯，向对方做出鼓劲的手势。 “不用谢。摘……”郎华逐渐回过味来，却也有些糊涂，“谢我什么？还有摘……什么？” “哎呀，不是说好了吗？”女孩嘟起嘴巴，不满道，“树上的杏子呀。” 自己这就给答应了？郎华此时大脑十分混乱。 “你不会是想反悔吧？”秦筱雯拉下小脸，斜着眼睛，有些鄙视。 “我……”郎华想到方才偷看被抓的事，便觉得怎么也说不出“不”来。 “好吧。”他最终同意道。 不过也无妨，郎华本就是看到秦筱雯摘杏子苦恼，而想要助她一臂之力的。 “我要最顶端的哦，有阳光的味道~”秦筱雯看向郎华的背影，咽着口水补充道。 “知道啦。” 片刻后，郎华的声音在枝稍远远传来，与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混杂在了一起。 从军数年，多次执行凶险的刺杀任务，悬崖绝壁郎华都曾攀援过，这棵果树自然更是难不住他。 只见他手脚并用，比起林中的猕猴还要灵活，只消片刻就在树上树下走了一遭。 圆卵形的青色果实，表面仍有一层软软的纤毛，林林总总在他兜起来的衣襟上攒了一堆。 见到杏子即将到手，秦筱雯眼睛中光芒闪亮，看起来很高兴。 而郎华很是心虚，此刻并不敢看她的眼睛。 “秦……姑娘，杏子给你。” 他把外衣当做布袋留给对方，急慌慌就要告辞道：“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秦筱雯呆呆接过布袋，惊讶于果实的数量太多，下意识问了一句：“啊？你要走呀。去做什么？” 郎华的眼睛不停地向陈心妍躲藏的树丛瞥去，那里正露出一截白色的衣角。 没逃走么？很好。 郎华暗暗冷笑。这次他非要给那个女人点颜色瞧瞧，不然怎么对得起他被骗走的若干好吃好喝。 正所谓，吃了我的就都给我吐出来！ 说好的吃人嘴短呢？平时多宣传我点正面形象会死呀？ 想到这里，郎华翻翻白眼，回答秦筱雯道：“有一只野兔太招人烦，必须要好好修理一番。” 陈心妍听出不对劲，哪还敢继续看热闹，急忙跳起来一溜烟跑了。 树影摇动，幅度极大。 秦筱雯惊愕，讷讷道：“这动静，只是一只兔子？” 郎华却疾声喊一句：“哪里跑。”立马追了上去。 追“兔子”的人，逃的比兔子还要快。 第二节 一分钟前。 “你放手！”不远处的树林角落里，夏霜对着哥哥夏青喊道，“你拦着我做什么？没看到那个家伙，都要和小姐脸贴脸了！” 夏青当即听话地放开手。而夏霜本就在用力向回拽着，此时不防备对方收了力气，直接向后仰躺过去。 在她将要摔倒地面之前，夏青再一次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或许夏青这次的力气用的大了些，对方慌忙拍开他的手。 夏霜一边揉捏着发红的手腕，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不满意。 她急道：“你练武那么多年，号称身手敏捷，刚才就不会抱住我？” “呃……”夏青眼神飘忽道，“拉你一把，你都要踢我。我怕一旦抱了你，就会被当场杀掉……”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后躲开一步。 “哼。” 夏霜红着脸，收回了想要踢人的脚…… 看到她这副表情，夏青急忙岔开话题。他转而为陌生人郎华打抱不平：“要说脸贴脸，那不也是小姐主动凑过去的吗。” “我不管”，夏霜似是生了气，“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我可不能让小姐被他拐了去！” 男人都？你哥我也是男人好不好…… 遭受池鱼之殃的夏青摸摸鼻子，温声安慰道：“好啦好啦，哪有那么严重。只是小姐贪玩而已。” “再说了，要是小姐再长大一些，到20岁，23岁、25岁，你还能一直看着她不放了？” 末了他打趣道：“真要这样。小姐嫁不出去，老爷可就要犯愁喽。” “说什么呢？”夏霜毫不在意道，“小姐人漂亮，性格又好，什么样的男人配不上？” 她补充道：“我就是讨厌这个姓郎的野小子。” “那为什么呢？” 夏霜冷冷道：“不知道。” 听到这样没头没脑的理由，夏青几乎要憋着笑。 最终他只是摊摊手，然后跟在夏霜身后，走出树林来到开阔地前。 “滋。” “哎呀，小姐！”夏霜不防备，被迎面而来的液汁喷溅到眼睛中。 原来是秦筱雯的恶作剧。 这个时节的青杏，果实中的杏核刚刚成型不久，还没有被硬壳包裹起来。剥开杏肉后，可以看到白白胖胖的杏核。杏核里仍有未成形的液体，看起来非常干净可爱。 如今秦筱雯拿着杏核，对着夏霜的脸用力一挤，里面的液体虽然无害，却足以让对方眯一会眼睛。 “呀，真好玩！哈哈哈。” 夏青默默递过一块手帕，受害者抬手扯了过来，下一刻又被他揪回手里。 他一边帮夏霜擦着眼睛，一边向秦筱雯抱怨道：“小姐，你又顽皮了。” 秦筱雯向他吐吐舌头，转头对受害者递过一块新手帕，安慰道：“夏霜姐，对不起啦~” “没事没事”，夏霜打了个哈哈，“这算的了什么。哈哈哈。” 她将秦筱雯给的手帕紧紧捏在手里，像是抓着什么宝贝。 夏霜抬脚踢了哥哥一腿：“倒是你，大惊小怪的。居然还埋怨起小姐的不是了。” 夏青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耸耸肩膀。 而夏霜却是心里向来憋不住事情，她向秦筱雯问道：“小姐，前天你还爬树摘杏子来着，怎么这回就非得要‘那家伙’来摘给你？” 夏霜口中的“那家伙”，自然指的就是郎华。 可怜郎华少尉风华正茂，居然在对方话里连个名讳也不配有。 秦筱雯却不回答她，只是一边张口咬开脆脆的杏肉，一边摇头晃脑道： “这个人太慢啦。都偷偷盯了我半上午了，现在才出来！热死我啦。” 夏霜哪听得了这，急忙走过来拿小扇子给她扇着风。 她还拿着那块手帕，为秦筱雯一点点擦拭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而本来那块手帕，是对方拿给自己用的。 “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可苦了我们小姐了。” 秦筱雯颇为享受地甩甩头发，得寸进尺道：“哼，就是说呢。” 夏青这时走近一点，微笑道：“老爷自然有他的考虑。大少爷倒是不愿意您来这里，可最后不还是您自愿来的吗？” 无论是谁，在闲聊时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都不会太招人喜欢。 就算是帅哥也是一样。 于是夏霜和秦筱雯用鼻子发出“哼”声，一同偏过头去。她们把后脑勺留给夏青，作为对夏青“拆台”的无声抗议。 这样的情形没有维持太久。秦筱雯忽然低下头去，看到手上的男人衣服，好一阵发愣。 等等，为什么他把衣服留下了？ 难不成那个人真是傻的？这……傻不会传染吧。 秦筱雯的小脑瓜有些转不过来。 夏霜看到秦筱雯发呆，只以为是布兜太沉，提久后胳膊累了。她急忙用眼神示意自家哥哥，赶快将这沉甸甸的物件接过手去。 在夏霜的意识中——她家小姐可是挂着晨露的娇艳花朵，沾不得半点阳春水的。 在夏青接过负担前，秦筱雯探头看了一眼衣服中兜住的许多杏子。她粗略估计，那是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数天才能解决的分量。 “噗嗤。” 秦筱雯禁不住自顾自笑出声来。 她佯装生气道：“怎么摘了这么多，是想撑死本小姐吗？真是个呆子。”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35章 石头院 那塔山科研基地位于秦岭以北的淮北省，基地东北角有一间小院。院落青砖黛瓦、样式古朴，看起来颇有年头。 这是一家收容所，一年前由基地官方牵头成立，收留了不少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孩子。 收容所又叫做“石头院”，冠名于学富五车的陈心妍博士。 据说陈院长取了很好的寓意——希望孩子们能养成石头一样顽强的脾性。 这些孩子成长于末世年月，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但相比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们，他们又无比幸运。 而若想在末世中更好地活下去，坚强和韧性缺一不可。 郎华始终都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有一回，陈心妍喝醉酒后说漏了嘴—— 她说：她只是觉得这座基地里，从上到下都是些像石头一样的呆货。起名那时她随口一说，没成想竟就被一帮人点了头，然后这个称呼也就定了下来。 那时郎华受命刚来那塔山基地没多久，头一次听到这种奇葩的事，竟举着酒杯呆了好一会。 并且奇葩的不仅有事，还有人。 包括当时在他眼前喝得酩酊大醉的美女院士。 对方一拍桌子，突然站起身来吓了郎华一跳。 杯中酒水晃动差点洒到桌子上。 陈心妍拿指头指着郎华的鼻子，指尖离他鼻头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你说对吧？这都能信以为真，果然是一群呆瓜石头。我当时的判断没有错嘛。” “你说”，她扯着嗓门问郎华，“我说的对不对？” 后者怕她耍起酒疯，急忙点头：“啊，是。没错，你说的没错。” 郎华少尉猎过兽、杀过人，战场上来去自如，却唯没有应对女疯子的经验…… 那天他看看对方又看看自己，第一次反思——答应团长来那塔山，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军令如山，郎华既然答应了，自然就会留下来。 可谁能想到，他偶然间的一次反思，是第一次，却不是最后一次。 …… “石头收容院”在山谷东北角落，隔着实验室与基地后勤医院遥遥相望。 小院里的孩子，许多都是团里战士的遗孤。 孩子们本就在灾变时没了母亲，父亲又在后来的战斗中牺牲丧命，任谁听到这种遭遇都会心生怜惜。 末世年月，215团的战斗任务繁多芜杂，不同小队间多有配合。他们的父亲，大多和郎华见过面、碰过头，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袍泽兄弟。 所以每当郎华伤愈后有空闲时，都会来小院里陪孩子们玩一会儿。 另一个原因是，看到这些孩子时，郎华也会想起当初在沙市孤儿院的自己…… 青灰色的石砖院墙已经近在眼前，郎华整理心情，努力摆出十成十的微笑，抬脚走了进去。 正午时分，大多数小孩都在午休，院子里只有一个玩沙土的小男孩。 他抬头见到郎华，非常惊喜。 “呀！是华子哥哥！” 男孩约莫八九岁，看着虎头虎脑的，站起来和郎华的胸膛差不多高。 “小虎。”郎华也很高兴，笑着和对方打着招呼。 在两人说话的空隙，小院里间钻出来个小姑娘。 她穿了身水蓝色的连衣裙，裙摆打褶，贴有蕾丝花边。乌黑的头发长长过肩，用花环一样的发箍束在脑后，使她看起来简单利落。 小姑娘文文静静的，和弄了一身灰土的小虎，形成了强烈反差。 “华子哥哥，你来啦？”女孩乳名叫香香，声音像百灵鸟一样清脆悦耳。 她身形不高，肤色偏暗一些，脸蛋上腮红浅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 “嗯。我忙完了，来看你们。” 郎华的到来，显然比堆沙子要有趣的多。于是小虎扔下挖土的玩具，跑到郎华身前，围着他兜兜转转。 “我先看到华子哥哥的。”小虎抢着说道。 香香笑了：“我没跟你抢。” 似乎是没看到郎华带来好吃的，男孩有些失望。他撇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谁料这时，郎华变戏法似的掏出几块麦芽糖。 糖果没有包装，圆柱形状、线条粗糙，大约有半根手指长。 小虎得到了宝贝，欢呼道：“华子哥哥万岁！” “你等等，也不先擦擦手。”郎华笑着抓过小虎的泥爪子，拍了拍又吹了吹，这才将手和糖块一起还给他。 香香明显要更懂事一些，她开口打断小虎的鬼叫：“你太不礼貌了。华子哥哥每天工作很辛苦的。” “哎呀我又不是布吉岛。”小虎嘴里吃着糖，糖很黏，导致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虎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咽下糖块突然道：“华子哥哥只有受伤了才来那塔山基地看我们。要是他一直受伤就好了……” 郎华顿时一脸黑线：“别这样，我不受伤也来就是了。” 他腹诽道：童言无忌。要是真应验了，我这小身板可遭不住…… 虽然十一岁和八九岁差别不大，但“石头院”里当属香香最年长。她当然只是个孩子，却总是不自觉地想要负起管教弟弟妹妹们的责任。 香香看向郎华有些歉意：“华子哥哥，没有事的。你没来的时候，我们也有吃到好吃的点心。” “好吃的点心？”郎华听到这里，不禁眯起眼睛，警惕道，“哦？那点心是从哪里来的呢？” 诱拐孩子的勾当，多半不会出现在防御森严的基地内。但郎华还是留了个心眼，把这件事悄悄记在了心里。 张诚院士和值守基地的士兵们，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帮大老粗，向来没有福气享用到什么美味。他们能拿来“好吃的点心”，才真的是天方夜谭。 而陈心妍又是一个极为懒惰的人，向来奉行的便是“极简主义”，做出的饭食……几乎能当杀人的速效药。 她手下的护士姐姐们性情温和，对孩子们多有关照，却也不大可能离开基地接触到外面的饮食。 所以，那会是谁呢？ 郎华暗自希望，不会有不长眼的毛贼将主意打到这帮孩子身上。 不然他发誓——绝对会让这些人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时只听得香香怯怯说道：“有个漂亮姐姐。来过……” 香香似乎是郎华生气。 因为郎华早嘱咐过他们：切不可因为贪嘴，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 香香虽然看起来身形娇小，却已经有了11岁，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她曾经偶尔偷听到过护士姐姐们的谈话。在谈话中，华子哥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而大人们口中的“厉害”，多半就是基于战场上的标准。 也就是……杀人…… 这种“厉害”对自己人是一种保护，对敌人来说却要可怕得多。 香香这一刻不禁懊悔——如果因为自己多嘴，让漂亮姐姐被华子哥哥伤害到该怎么办…… 所以她嗫嚅开口，咬着嘴唇补充道：“她……对我们可好啦，不是坏人。” 小虎也适时说道：“是啊，那个姐姐可漂亮啦，就像仙女一样。嘿嘿，仙女姐姐人好看，送来的蛋糕也好吃。” “小鬼头”，郎华笑着捏捏小虎的脸蛋，“还仙女呢。你见过真正的仙女吗？” 郎华的反应并不像预想中那般强烈，让香香不觉松了口气。 小虎向来不喜欢别人捏他的脸颊，所以撅着小嘴大声抗议：“哎呀，放手啦。你不也没见过真的吗。” “可不是呢？”郎华深以为是，点头道，“哪里有什么仙女，我看你小子是被蛋糕迷了眼，什么丑八怪、小妖精都能认成仙女喽。” 他还补充道：“小坏蛋。要是真有美女姐姐驾临，你不赶紧拽着不放，等我回来。可就太不够义气了。” 小姑娘性格认真，仰起头向着郎华说：“华子哥哥，是真的。” 小虎人小鬼大，此时挤眉弄眼道：“嘿嘿，华子哥哥。那天你没来真是可惜了。” 这幅情态，倒叫郎华有些禁不住要相信。 但他还是义正言辞地教训小虎道：“怎么可能呢？我看基地里最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咱们香香。别的那些丑八怪，我们男生可看不上眼。你说对吧，小虎？” 郎华摸摸小女孩的头，向男孩拼命使眼色。 小虎急忙点头，表现出万分同意的讨好样子。 但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将头摇成了一个拨浪鼓。 往常郎华这样做，小香香肯定会乐得不知所以。 但她此刻分明怪怪的，搓着小手，竟有些不知所措。偏暗的肤色上，一抹腮红逐渐加深。 害羞？这种程度不至于吧。 “咚咚。” 在三人背后，秦筱雯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从客厅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地敲了敲门板。 小女孩脸颊圆圆，看起来肥嘟嘟的。此刻她被秦筱雯抱在怀中十分安静，两人看起来也很和谐。 郎华吓了一跳，张嘴就问：“你怎么在这？” 对方却像是气笑了：“怎么？郎少尉。小女子不能来，还是说……这里不欢迎我？” 她故意拖长音调：“不欢迎我，那我可要走了哦~” “走了可就不再来了~”秦筱雯生怕院子里的三个人反应不过来，缓缓补充道，“我真的要走了！” 郎华还没做出什么反应，香香和小虎却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 而秦筱雯怀里的小女孩，也懵懵懂懂地伸开小手，牢牢抱住了秦筱雯的脖子。 “秦姐姐，你不要走嘛。”香香是真的舍不得秦筱雯。 小虎的反应就很有水分。 只见他嚼着糖果，口齿不清地嘟哝道：“点心姐姐多来看我们几次嘛。” 郎华有理由怀疑，小虎想念的绝对只是秦筱雯拿来的美味点心。 转眼间，郎华已然是孤家寡人。他在心中暗暗吐槽，对这种临阵倒戈的行为非常不齿。 等等。仙女姐姐，蛋糕点心……秦筱雯？ 这时郎华才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 他试探着问：“你就是……” “是”，秦筱雯黑着一张脸说道，“你说的那个丑八怪、小妖精，就是我。”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36章 河边漫步 秦筱雯看向呆滞的郎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她又憋着笑对郎华揶揄道：“怎么了？我长得让你失望了？” “我……不是。我是……”郎华搓着双手，感到有些窘迫。 他和陈心妍整日斗嘴，学来了不少油腔滑调。谁料此时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时他心里想到——哪怕说几句俏皮话来缓和气氛也好啊。 可是一旦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做什么。 郎华和秦筱雯面面相觑，场面突然安静下来。静到院墙外的蝉鸣突然声贝放大，充斥着每一分空间。静到秦筱雯暗自懊悔，想要收回说出口的玩笑。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第一个开口的会是香香。 她抱着秦筱雯的纤腰，小巧的脸蛋隔着衣服布料，紧紧贴在对方的腰身上。 秦筱雯能感到小姑娘的手掌抓得很用力，甚至会捏的她有些疼。。 “姐姐你不要走。” 香香的话音里带着哭腔，郎华一听就暗叫“糟糕”。 “姐姐你不要走。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华子哥哥最近也不经常来看我们，你不要走嘛……” 香香抬起头含泣欲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令秦筱雯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疼。 她转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片刻后，香香或许觉得哭起来很没面子，所以一边哭，一边又用手背使劲擦拭眼睛。 眼睛很快就被香香擦红了。有几缕发丝被纤细的葱指打乱，斜斜搭在她清瘦的脸颊上。小姑娘哭起来梨花带雨，让郎华立时方寸大乱。 郎华向来应付不了这种场面，如今更是手忙脚乱，围着几人毫无目的地打转。 秦筱雯急忙蹲下身子，和声安慰道：“香香不要哭哦。哭红了眼睛，就不漂亮了。” 她掏出手绢为女孩沾去泪滴，末了还不忘瞪郎华一眼。 “香香不哭，香香是个好孩子。”香香哽咽道，“院长阿姨说过，喜欢哭的小孩，大家不会喜欢的。” “乖，乖。”秦筱雯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安慰道，“不会的。大家都最喜欢香香啦。” 小虎挤不出两滴眼泪，倒是将一大片口水抹在了秦筱雯用来束腰的缎带上。 秦筱雯的安慰似是拥有奇效，香香也很快哭累了，被她牵着手送回了卧室里休息。 郎华独自在院子里呆呆站了一会儿，觉得很是无趣。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急忙拔腿就跑，似乎要落荒而逃。 可谁知还是慢了一步。 “哟。”秦筱雯正从房间里钻出来，见到这一幕禁不住戏谑出声。 这个字落到耳朵里，对郎华的“施法”效果就像是一张定身符。 “跑什么？你跑一个试试。” 郎华立时住了脚，转过身来没了气势，低着头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一件衣服被对方抛过来，恰恰将郎华兜头罩住。 嗯？郎华抽动鼻翼。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他睁开眼睛……只见一件迷彩纹络的衬衫隔在眼前。阳光浅浅透过布料，隐约可见对面佳人的模糊轮廓。 郎华心道：这不是我的衣服吗？ 秦筱雯看到他的呆样，娇笑道：“喂，傻瓜。衣服不要啦？” 她解释道：“那天想来找你还衣服，找来找去没见你的影子。就寄存在了这里。” 哦，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郎华问。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来到那塔山也有了一段日子，之前自己随处乱逛，谁承想竟撞见了这个地方。” “唔，原来是这样。”郎华点点头。 基地中地方本就不大，这样倒也算合理。 郎华的反应不痛不痒，让秦筱雯不满意之余翻翻白眼。 她忽然建议道：“树林北边有条小河。怎么样，陪我走走么？” “我……”郎华有些迟疑。 秦筱雯抢着说：“不许说不去！” “呃，我去。” 第二节 两人在河边走走停停，看起来漫无目的。 山谷间流过一道明亮的溪水，水流轻缓，在两人身侧不远处，划着遍布青草岩石岸边蜿蜒而过。富含水汽的空气中，闻起来有着充足的草枝、泥土的芬芳。 有时候会有一股流水稍显湍急，撞击在覆有青苔的石卵上珠玉喷溅，发出琴弦一样的顿响。 秦筱雯跑起来轻轻踢了一脚，一片碎石便飞到溪水中央消失不见，圆形波纹伴随落水声像四周散去。水底的几只虾米、河蟹亦受到惊扰，纷纷四散而逃。 她转过头来，站在岸边一块高高的磐石上，看着郎华欲言又止。 郎华此时也收回视线，看向她。 “怎么？” 秦筱雯斟酌着问：“他们父母都……不在了吗？” “嗯”，郎华低下眉梢，点头道，“都是些可怜的孩子。” “你会经常来看他们吗？”秦筱雯从石头上跳下来，走到近前来，“我看他们和你很亲近。与他们聊天的时候，说的都是你的好。” “就像”，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听起来，你就像是他们的天神。” “可能只是因为他们和我亲近吧。”郎华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便反过来恭维道：“我要是天神，那秦小姐你可就是他们的天使姐姐喽。” 秦筱雯提起裙边，转了一圈，裙摆舞动，反问他道：“怎么，不像吗？” 碎花裙摆飘摇，她的身形窈窕有致，此刻看起来优雅无比，美丽到不可方物。 恍惚间郎华只感到面前是一只彩粉色的蝴蝶。蝴蝶振翅，轻巧地撞在他的心间，让他一时有些呆滞。 “能给我讲一下你的事吗？”秦筱雯停下动作，偏头看向他。 她常年待在秦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界的事情总是好奇。 郎华抬眼想了想，认真地问：“你想听？” “嗯”，秦筱雯点点头，“我很好奇，他们口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华子哥哥’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郎华看向她：“或许你会失望。” “谁说得准呢？”秦筱雯向他眨眨眼睛，有些俏皮，“讲讲吧，说不定我会迷恋上你呢。” 这种程度的玩笑，郎华并不介意。他只是微微咧嘴、笑容柔和，像是一缕清晨时穿透山间密林的和煦阳光。 秦筱雯逆着夕阳看向他，忽而觉得有些耀眼。 “从前么？从前对我来说，应该是很遥远的事。”郎华缓缓开口。 “‘降临日’后灾变爆发、末世纪元开启，每个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说是……恍若隔世，倒是一点也不为过。” “灾变就像是一道分水岭，我的人生也是在四年前的那一天开始，发生了改变……” 从未在世间闯荡过的秦筱雯并不知道——询问别人的经历，在末世中是很私密的事。 因为秘密意味着弱点，同样也意味着危险。 但那一天的秦筱雯，竟凭着这股阴差阳错的莽撞劲儿，径直打开了郎华的心扉。 从孤苦无依的幼年，到看不到前路的末世厮杀。遗弃、灾变、友情、牺牲、尸山血海……郎华十数年人生中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却少有机会将这一切吐露给另一个人听。 夕阳斜照，穿透云朵枝稍来到这方天地，为这片河畔角落增添一抹暖色。 那一天，两个人在河岸石头边坐了很久。一个人思绪飘远、说了很多，一个人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听着。 太阳徐徐落山，凉风吹过林间，带来一分舒爽。 夜幕很快降临。在此之间，什么都没有再发生过。 但对于身心满布疮痍的郎华少尉而言，或许在不知不觉间，正有另一颗心同他渐渐贴近。 春阳融雪，始于暖人心扉的某一天。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37章 视角 我的名字叫陈心妍，现在我正窝在自认为十分隐蔽的角落里偷窥，哦不，视察…… 等等，你肯定听错了。 我身为“大权在握”的基地高层管理人员，自然只是碰巧出现在这里，然后又碰巧撞见了他们的“”咯。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离开岗位到处闲逛？ 真是愚蠢，本院长当然不是闲得没事干。 本院长…… 我发现了，早在最开始，我就不该解释这么多。 算了，你爱怎么想就随你吧。 我在哪里、在做什么并不重要，总不会脱离那塔山的范围就是了。 半年前，我和张诚来到那塔山，并非只是受到“上面”委派这么简单。 中原战区司令部和杨、秦两家，为了将我们从科盟总部里请出来，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那些真金白银虽然没落到自己手心里，但平日里送来的实验材料络绎不绝，也足以见他们的诚意。 优越的研究环境，说实话比起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得多。 不然你看，就连秦家的宝贝大小姐都送我这里来了。 敢送嫡女来充作小白鼠，确实是……花了心思。 那么就算是要投桃报李，自己也该昼夜不休、通宵达旦地发光发热才对。 但我自称是研究狂人不假，却又不是张诚那个书呆子。 实际上……那塔山这里无聊的紧，根本让本小姐提不起什么兴趣。 也就是张诚那个木头……呃……算了，他这和本次的主题无关。 …… 仲夏时分，日头正盛。 远处的草地渐渐因为水汽蒸发而升腾出一股波浪感。 陈心妍躲在树丛中拿小手扇着风，鼻腔里满是青草泥土的腥味。 沿着她的视线望去，远处树荫下站着一对青年男女。 他们两个靠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在说着些什么。 眼前出现的状况……似乎让陈心妍很感兴趣。 郎华和秦筱雯，这俩人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离得再远陈心妍也能认出来！ 当然了，那塔山基地辖区有限，能藏人的角落不多。在她陈心妍的“地盘”上，还能找不到两个大活人了？ 陈心妍一边这样想着，嘴角越翘越高，很是得意。 她或许忘了，或许是自动无视了一个事实——那塔山基地归属于战局军方，称不上是谁的地盘…… 秦叔啊秦叔，你这回可是要赔了姑娘又折兵咯。 想套走我最新的药剂配方，可你的宝贝女儿快要被人拐跑咯。 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妙人儿，竟唯独对郎华这小子神魂颠倒的，真是让人嫉妒得很。 虽说郎华倒是生得浓眉大眼高鼻梁，但若是将风声传到秦家老宅里去…… 嘿嘿，不知道秦老头会不会胡子气歪。 陈心妍蹲在树丛下，熟练地将自己隐藏起来。 她呲牙一笑，伸手就要掏上衣口袋，却没有熟悉的瓜子出现。 陈院长极其惊愕。 搞什么？自己有吃的这么快吗？ 算了，回头我就跟上面打申请，说秦家小姐的零食消耗一空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新的库存的。 她自顾自点着头，又定下一个英明的决断，所以十分满意。 什么？你说我捏造事实？ 胡说！要不是看她们的热闹，我能吃下这么多？本姑娘最近食欲不振，饭都很少有吃，好不好？ 算了，念念叨叨，零食也不会长翅膀发到眼前。至于自己，还是专心看戏的好。 说罢，陈心妍便揪过一块木头，伸手垫在地上坐了下来。 “唉，条件艰苦，为了看戏真是不容易呀。” 此刻的陈心妍院长如是想到。 第二节日记 今天是灾变历四年的的五月六日。 无风。 天气晴，特别晴。 晴到日头高照、温度骤升，那一对柔情蜜意的家伙不用一直晃来晃去地在我面前碍眼。 好吧，我是嫉妒。 我承认我是眼馋那个柔柔弱弱，像个小动物似的女孩子。 哎呀，虽然本院长也是美女一枚。但是嘛，多一个小妹妹在跟前晃晃悠悠，自然是养眼得很。 美丽的事物，试问谁不心心念念地想要托在手里呵护着。 “可恶的郎华，万恶的横刀夺爱者！” 陈院长捏着小拳头，面对空气这般说道。 …… 好吧，“横刀夺爱”什么的，完全没有的事。 其实我只是在开玩笑。 对于郎华，我所知道的，比他认为我知道的要多得多。 我知道郎华的大部分过去，知道他14岁之前在哪里，过怎样的生活。 虽然唯独在三岁之前，和他有关的资料是一片空白。 但大概少有几个人能像我这样了解他。 当然，就算我不开口，陈家的人也会自动去调查清楚。然后在一切开始之前，将这个人从出生那刻起的完整资料，呈放到我面前。 陈家有多么大的能量，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 可是我还是拒绝了家里的提议。 陈家以分销毒品起家，宗族势力跨越几个世纪，近百年来才打通各界关系，洗白转型。 即便是在末世中，陈家也是一个庞然大物。 可以说，只要世上还有足够的人，陈家的影响力就一直在。 而不论是作为家中当代嫡系长女，还是国际科盟的特派专员，他们都不会愿意有未知的人物常驻那塔山任职。 特别还是如此关键的传讯工作。 我作为当事人，自然也不愿意承受未知的风险。 但我唯独在这一方面拥有莫名的信心。 我知道我看人很准。 就算没有脑域能力“微观”的加持，我往往也能看到比常人更多的细节，了解到比常人更多的信息。 从我看到郎华的第一眼起，他就天然的处于我的观察之下。 “第一眼就看透一个人”，这绝对是反科学的痴心妄想。 但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在一段有限的时间内，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这是一个怎样的人。 以及他是否值得我和张诚去信任，是否值得我们将那塔山最前沿的成果暴露在他的眼前。 “战斗英雄”的标签没有用，军区的担保也没有用。 真要算起来，陈杨两家在早年有些远亲，杨正华团长应该是我的表哥。 但他说的，在我这里同样不能算数。 军功不等于品行。杨团长自然会懂这个道理。 可我还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是对我和张诚的研究成果负责，也是对整个人类反抗事业负责。 但实话实说，我没能想到会见到一个兵娃子。也没能想到认识郎华的第一面，就是在那塔山后勤医院的病床上。 那时他受了两处贯穿伤，一只胳膊也骨折了，耷拉在身侧。 那是他在接受任命后，第一次为那塔山基地与南齐市215团驻地之间联通讯息。据说郎华战斗途中接到了新指令，扛了一记轻伤下了火线，路上却遇到截杀，这才受伤颇重。 后勤医院里没几个人，能拿得出手的外科医生更是不多。 能力者的皮肉伤算不得什么，进化能力加持下，等阶越高恢复越快。 只有受伤后的疼痛是实打实的，做不得半分假。 简单缝合仍然必要，不过还用不到我来出面。 可我那天还是到了场，一边站在角落，一边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郎华少尉比我想象中要稚嫩得多。 尽管他看起来眉目间冷峻、沉稳，听说身体素质和精神抗压能力远超常人；尽管我能看出，他大概经历过了许多事、许多磨砺。 但不能否认，他还只是一个年轻人。 原谅我的想法过于老气，其实郎华也只是比我小两岁罢了。 我想我知道杨团长和军区为什么会选择他了。如果是我，我想我也会选择信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需要做的事交付给他。 是年轻人很好，因为年轻人敢于拼命，敢于坚持正确的事，敢于为了一纸承诺赴汤蹈火。 况且他还是一个军人。 活着完成任务的人，或者倒在完成任务路上的死人。 如此而已，往往最终只会有这两种结果。 第三节独白 灾变后又是四年，今年我22岁了。 16岁之前的生活单调寻常，对于那段乏味的、平平无奇的日子，在记忆中我甚至都找不到太多相关的印象。 无非是夜以继日的治学、没完没了的功课。 作为陈家的嫡系长女，无论是长相、谈吐，还是学习都必须在同辈间名列前茅。 特别是当10岁那年，父亲和族老们发现了我的天分，这个目的就更加变本加厉。 于名于利，他们都绝对不会放弃拥有一个天才的机会。 面对平庸的孩子，都尚且如此苛求。背负所谓“天才”之名的我，自然更是不会被他们放过。 后来的结果也如他们所愿，陈家长女雪藏数年后一鸣惊人，以三项特级研究惊动国际，为他们长了不少脸面。 而我，也在十六岁生日那天，第一次拥有了生命意义上的自由。 十六岁的我仍然是陈家子嗣，却能够脱离家族管束，拥有接近族老们的地位声望……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对于一向热衷于论资排辈的陈家人来说，这可真是一个讽刺。 而对于我来说，最大的讽刺是什么呢？ 是自由后完全不知该做什么，仍然老老实实埋头研究；还是自由没过两年，转眼就末世降临？ 总归，这些年想来真是可笑。 …… 灾变后暗流涌动，摒弃基础理论研究并非我之所愿。 谁都知道，实用科学虽然救不了这个时代，却是一解燃眉之急的良方。 如果连眼下都没有，又何谈以后呢？ 没有人愿意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我也一样。 可我有时候同样在想，如果有那么一天末世终将结束，那些拼了命、用尽了全力挣扎着活下来的人们，该重新拥有什么样的生活。 我想那不论是对每个人，还是对整个人类族群来说，都是最为崭新的一天。 而如果那天最后终将来到，不论这个可能性有多小。我都盼望所有人都能忘记伤疤、全力以赴地生活下去，不愧对自己曾遭受过得苦难，也不辜负所有死去的、活着的人的努力。 而不论小华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我会衷心地希望，“那些人”中会有他的一个位置。 那塔山的日子稀松平常，让人无拘无束，变得懒散。 相熟的人只有有数的几个，平日里的相处，插科打诨的时候居多。 我想，我只是有些无聊。 我只是想在灾变后精神信仰枯竭的无所事事日常中，找一点乐子。 我只是希望张诚那个呆子也能在有一天做出些让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惊喜，比如一句埋藏已久的心里话。 几个字，一个动作，什么都可以。 …… 就这样吧，天色将亮，提笔终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38章 远望 第一节青杏 后勤小院是那塔山基地中一等一的休闲去处。这里地处偏僻、环境静谧，少有行人经过。 此刻小院的油桐树下站了郎华和一个姑娘，一个正抓着青色的莫名果子“咯吱咯吱”啃着的清秀姑娘。 “我早就想问了”，郎华转过头看向她，“不酸吗？” 听到这里，秦筱雯眨眨眼睛，“一点也不酸啊，怎么这样问？” “啊？我以为……唔。”郎华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抬手塞了半颗杏子到嘴巴里。 这……是刚被咬过的？这岂不是间接……不对，好酸！ 霎时间，一股酸中带苦的味觉直冲头脑，郎华感到舌头两侧极其发涩，眼睛禁不住紧紧眯了起来。 再睁眼，便见身前的秦筱雯双眼弯如月牙，嘴角上翘笑起来，活像一只小狐狸。 “我骗你的咯。”小狐狸不打自招。 “好啊”，郎华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道，“那我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呀！救……” 近在咫尺的狐狸仔，自然逃不过猎手的套索。 转眼间，秦筱雯便被“套索”紧紧套牢、箍住双臂而动弹不得了。 这条有力的“套索”不是别的，正是郎华少尉的一双臂膀。 她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随后就慢慢放松下来，将身体的大多数重量安心依靠在这宽阔的臂弯中。 身后的胸膛触感温热、肌肉硬实得像一块石头，让秦筱雯的脸颊禁不住映出一抹浅绯色。 “到底为什么呢？”郎华随口追问着。 “小时候在山里老宅的时候，也没太多人管我们，抓到摘到什么就贪嘴进了肚子。” “哦？那都有些什么呢？”郎华好奇着。 大概是这人没有自觉，但苏子和话音飘落，秦筱雯作为“受害者”，却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自耳后传过来。 酥痒的感觉，使人觉得头皮微微发麻。秦筱雯轻轻扭动身体，片刻后又安静下来。 “有哪些？”她抬着眼睛回忆着，“有杏子、生有绒毛的大桃子、蚂蚱，还有可爱的兔兔。” 郎华顿时呆了一瞬：“那你们……还真是凶残。” “哪有，这些可好吃了。尤其是烤兔兔……”秦筱雯咽着口水辩解道。 郎华有些无语，只道：“杏子也好吃？又青又小的。” “算是别有风味吧，我觉得。”她转转眼珠，偏头道，“嘿嘿，我这么能吃酸，说不定以后会很吃醋哦。” “没用的”，郎华佯装叹一口气，“谁让我的心里只有你呢。” “嘁。我不管，我肯定要看牢你。” 郎华想了想道：“不过酸杏还是少吃得好，容易消化不良吧。” “哼哼。”秦筱雯不以为意。 郎华见状一笑，补充道：“杏酸腐蚀牙齿，牙齿会变坏的。而且……长不高哦。” “啊？那我不要了。”秦筱雯大吃一惊，慌忙捂住小嘴巴。 “对了，想不想尝尝我的手艺？”郎华提议，“冰浸杏羹，冰糖调配的。煮好还可以冷藏，想吃的时候，就盛出里面的杏子和汁水。” “青杏做的？”秦筱雯问。 “嗯。酸杏做成杏羹吃起来就不酸了。酸甜适口，原有的杏香也有保留。我想你会喜欢的。” 她明显心动了，若有所思道：“会是甜的吗？” “当然甜啦。” 郎华将嘴巴贴近对方的耳垂，温和的气息几乎让她瘫软在地。 他说：“甜呀。就像你一样，好甜好甜。” 第二节月夜 此时已经是灾变历七年，与三年前那个午后的距离早已超过了一千零一夜。 但郎华依然对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无比清晰。 半年前，郎华便接到军区指令即日启程，驰援在淮北省东部战区艰难鏖战的战友们。 临行之前过于仓促，与秦筱雯只有短短的一次会面。 相隔时间太久，郎华身处战局之中诸事缠身，整个脑袋都是乱的。 他不是记不清秦筱雯那天穿了什么衣服、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他是在怀疑记忆中事无巨细、方方面面的真实性。 自与秦筱雯分别那天算起已逾半年，郎华在淮北省协力连队击退傀儡大军后，并未像保证的那样回到那塔山这个宁静之处。 很快就要年底了，星盗者军队的这次撤退全无道理、十分突然，军区猜测对方或许正酝酿着更大的动作。 李义山连长也于前些日子找到他，在杨正华的授意下，将郎华委任为一名代理营长。于是郎华手下便带了一群新招进来的“杂兵”操练，担任了一个上尉虚衔。 冬日阳光和煦，操练场上温度适宜。郎华能看出那些新招进来的“杂兵”基本功扎实、身手也不错，应该是有些傲气的。 可不知为什么，只要自己看过去，他们就立马畏缩得像一只只兔子…… 这样绵软的脾性，郎华有时会忧愁——自己还能不能完成杨团长交给自己的练兵任务？ 但他也少有别的招数，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单方面增加训练强度，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些人一遍又一遍地操练。 …… 相比几个月前临行前的会面，郎华反而对三年前的那个午后印象更深。不论是每一处细节，还是自己的和她的每一个情态。 可他有时候又觉得，只有眼前的战场是最真实的。无论是当时怀抱中的温润触感，还是那一抹发香、那些温言细语，是否都有可能是一场镜花水月呢？ 或许他只是太累了，只是大战前夕心绪起伏、不够安定。 他听说了，上个月秦家小姐不顾家族阻拦私逃出来，却最终还是被家里人捉了回去禁了足。 他只是一个拿枪的兵、随处可见的中阶能力者。 他知道自己在生死间隙里挤时间写下的信件，永远进不了秦家宅邸的大门；也知道试图从高宅闺阁中传出的口信，也永远来不到他的耳边。 但他还是要写、要想、要追求。 因为他记得三年前的同样一个月夜下，秦筱雯揪着他的衣袖说：“只有阿郎你是拿我当秦晓雯来看，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件披着‘秦家嫡女’外衣的易碎瓷瓶。” 他记得告白时有一轮鹅黄色的圆月，林间草地上自己手里拿了好大一捧野花，对方很开心地笑了，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 陈心妍嘲笑约会后的自己魂不守舍，只知道傻笑。但他知道背地里是陈心妍在牵线搭桥，顶住了来自秦家老宅的部分压力。 他总是这样。在某些不相关的情景中，郎华总是记得很多琐碎的事情。 包括有一次秦筱雯喝醉了酒，脸色绯红又蹦又跳；包括在林边两个人多次喂过一只橘黄色的小猫；包括他和秦筱雯两个人私定终身后，张诚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句——“挺好的”。 是啊，是挺好的。 疏星高照、漫漫长夜。 冷风中郎华上尉站直身体，望向位于西北方的某处深林大山。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39章 相合伞 灾变历第四年，九月刚过，那塔山气温逐渐转凉。 随着时间推移，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一天天南下推进，在秦岭峰谷与南方正在衰退的暖湿气流相遇，形成了一次又一次的降雨。 秋雨连绵，最近时常下个不停。 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几(rì)雨量虽说不大，位于中原战区腹地的人们却能感受到当地气温正在逐渐降低。 秋意渐浓，寂静的山间谷底，油桐叶片边缘枯黄，雨水打落在枝叶上哗啦作响。 叶片下的果实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处，果皮上偶尔布有蜿蜒细密的皱纹。 油桐籽将要成熟，色泽青中带黄，即使在雨中也向四周发散出一股独特醇厚的桐油清香。 可在油桐树旁的一座门厅里，此刻却有个不合时宜的鬼鬼祟祟(shēn)影。那人捂着小挎包东张西望，看样子像是陈心妍。 据说科研狂人进入工作状态后废寝忘食、不分(rì)夜，而那塔山基地的张、陈两位院士更是恨不得将实验室当家，几乎想吃在那睡在那。 但基地建设之时两位院士尚未来到，于是基地内的布局还是依照惯例，将生活区和办公区分成了独立的两处。 生化实验室和量子实验室离得不远，都在基地中央的核心区域，与北边的后勤医院和宿舍遥遥相望。 往常在陈心妍或者张诚“偶尔”正常作息的时候，就比如今天，他们起(chuáng)后就会经由一条窄窄的石子路来到实验室中，继续先前未完成的工作。 一路上会穿过两道有专人值守的门(jìn)大厅，门厅中的安保人员均出自奉命驻守那塔山基地的215团守备营，都是最可靠的自己人。 而除去两位院士，能做到在两道门(jìn)间自由出入的，仅有包括郎华、秦筱雯在内的寥寥几人。 这几人对外宣称是实验助手，实际上除了郎秦二人外，都是后勤医院的护士们在兼任。 这些护士小姐也就是郎华口中勤劳善良、任劳任怨，却总是被无良院长陈心妍全天候二十四小时支配压榨，而敢怒不敢言的可怜人…… 当然了，这些话来自于郎华少尉每每吃亏后的愤然喝骂，可信度忽高忽低、实属有限。 但有一点却是基地内公认的大实话。 护士们平(rì)中在食堂帮厨做出的饭菜几乎难吃到一定水准，让生来厨艺不错的郎华感到匪夷所思。 当接连几次在基地食堂的饭菜戕害下濒临味觉失调后，郎华便理所应当地将这些罪过归咎于陈院长的无德压榨…… 这些话陈心妍不是不知道。正相反，她了解得十分清楚。 但郎华是不敢在陈心妍面前宣之于口的。 这方面，陈心妍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此刻她正站在第一座门厅中，向实验室的方向望去。 秋雨菲菲、细如丝线，人用(ròu)眼望去视线必然受到干扰。但两座门厅间相隔仅数十米，还并不至于让陈心妍在包中掏出一只望远镜吧！ 她(shēn)后的士兵瞪大了双眼，此刻已完全无心执勤。 说实话，他看这支望远镜格外眼熟，似乎是守备营仓库中的存货。 他不(jìn)去想：这物件是在何时到了这位姑(nǎi)(nǎi)手里的？ 但还未等他想出什么一二三四，便有什么声音将他的思路打断了。 “嘁。” 厅门口陈心妍模样夸张地两手托着大号的军用光学望远镜，噘着嘴巴发出这样的声音。 …… 三分钟前的二号门厅处，雨幕中隐约有两个人影走了进来。 秦筱雯今天穿了一件粉绿色的V领T桖，金棕色的长发下葱颈润白纤长，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的锁骨棱角分明。 及膝的格子裙上遍布蓝白条纹，短衫随意地扎在腰间，裙下是一对白生生的修长**，在昏暗的雨幕中直晃人的眼睛。 有人进门厅里来，当值的兵士照例望了一眼。看到进来的是郎华和秦家小姐，便再度转回头去一丝不苟地立正平视前方了。 本来嘛，若是未在基地系统内录入指纹和面部信息，根本就过不了门厅外的激光识别这一关。 除去智能识别之外，通过门(jìn)的指令代码也是一(rì)一变，少有泄露的可能。 两道门(jìn)外火力充足，外人根本难以想象。这里的安保级别之高，足以将绝大多数心怀不轨者拦在门外、进退不得。 而他们这些大头兵反倒变得不是那么不可或缺了。例行公事地望上一眼，已是尽职尽责的表现。 …… 两人进到门厅内后顺手带上玻璃门，便将(shēn)后的斜风细雨丢在了室外。 “嘿。” 进到屋里后，秦筱雯两只小手用力，收起手中的折叠伞。 她摇动着脑袋，秀发随之摆动飘摇，像是只刚从水里上岸的猫儿。 那塔山基地毕竟建设于战时，还没有奢侈到在门厅内安装冷暖气。女孩此刻忽然抱着胳膊，样子有些瑟缩。 方才她在雨中摇着花伞蹦蹦跳跳，被不少雨滴钻了空子，落到了肩膀和发梢上。 雨露点点，未浸入秦筱雯衣料的部分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圆形水珠。圆滚滚的嵌在对方的衣角上、发丝里，看起来似乎格外有一种韵味。 郎华见到这一幕，急忙转过(shēn)来拿手帕为她一点点拭去雨水。 他一边抬起手指，替对方整理额前沾了水汽的刘海，模样温柔。 一边有些关切有些心疼地问：“冷了没？” “没有啦。”秦筱雯笑着、唇红齿白，小巧的琼鼻微微(tǐng)立。 此刻她双眉微扬，长长的睫毛下眼睛清澈明亮。她痴痴地看着郎华，眼瞳之中仿佛拥有点点星光。 倏然间，秦筱雯向郎华扑了过来，将对方紧紧环抱着，贴在他的(xiōng)膛上。 “这里很暖和呢，分一点温度给我啦。”她用下巴在郎华(xiōng)前点一点，如是说道。 “还没擦完呢，小傻瓜。” 郎华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张开双手将对方揽到怀里，好像是真要用体温去温暖对方一样…… 秦筱雯感觉没过多久……其实，应该过了(tǐng)久。 郎华伸手在背后拍拍她：“好啦，要继续走了。” “不嘛”，将脸埋在郎华脖颈间的秦筱雯皱着小鼻子抗议道：“多呆一会有什么嘛。” “听话，乖。”郎华温声劝道，“待会带你去吃好吃的。而且，还有别人在呢。” 秦筱雯抬头看去，果然当值的青年士兵在频频望过来，看模样“吃瓜”吃得正开心。 她伸出手指按在眼角，伸出小舌头朝那人做一个鬼脸，最后只憋出这么两个字：“好吧。” 听着语气，她必然是有三分不甘心的。 郎华这样想着，在心里默默叹一口气。 …… 郎华后脚刚迈出门去，但听得秦筱雯“嘿嘿”一声。 她顺势把手里的雨伞顺势挂在壁橱上，下一秒整个人灵巧地钻到了郎华伞下。 “怎么？不怕淋湿了？”郎华问。 “你的伞好大哦。人家想和你撑一把伞嘛”，对方立即表现出一副(jiāo)弱的样子，“一直拿伞，手腕好疼的说~” “好吧好吧”，郎华有些哭笑不得，向她伸出手，“风急雨骤，可要抓紧我哦。” 谁知秦筱雯听到这里，非但没有接郎华的手，反倒居然一下子跳起来，像只树袋熊一样从背后抱在郎华(shēn)上。 她用胳膊紧紧箍住郎华的脖子，义正言辞道：“你可不许弄丢了我，不然……不然我可要你好看！” “停手，我不能呼吸了。” “哦哦抱歉。”秦筱雯象征(xìng)地松了松手臂，当即催促道，“你倒是快点出发呀，好吃的可等着我们呢。” “可是……你好重。”郎华面露苦色，看起来相当为难。 “哼，小小少尉，你可真敢说呢。” “哦？那大小姐，抓稳喽。” “哼哼，哎哎哎……你慢点呀！”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40章 相合伞2 从生活区数过来的第一座门厅里，陈心妍正面无表(qíng)，甚至说有些冷冰冰地目送郎华背着秦筱雯走进来。 两人见到她也是有些吃惊。毕竟大多数时间陈心妍都是闷头在实验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心妍姐姐！”说这话的是秦筱雯。 陈心妍单手叉腰站在原地，向她眼睛弯弯、温和一笑，待到视线下移接触到郎华后，立即又变回衣一副冷峻的样子。 面对这种差别对待，郎华早就习以为常，丝毫不为所动。 反倒是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陈心妍，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郎华转转眼珠，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挤眉弄眼道：“哟，这时什么风把陈大院长您给吹来了。” “皮痒了？贫什么贫？” 郎华的语气古怪，夸张的很。于是陈心妍便向他翻白眼作为回敬。 可郎华分明不想罢休。 他放下秦筱雯，捏着鼻子(yīn)阳怪气道：“哎呀，陈大院长今个难得换了装束，小弟初时差点没认出来，真是罪过罪过……” “哼。”陈心妍斜眼看向他道。 今天的陈心妍确实和往常不太一样，没有随便披一件白大衣了事。 现在她穿着一件贴(shēn)的呢子外(tào)，雪白的外(tào)内搭配了一件黑色毛衫，露出的雪白肌肤带有微微红粉，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练，与平(rì)里眼袋深重、死气沉沉的模样大有不同。 陈心妍今天脸上大概施了一层淡妆。黑眼圈被尽数遮掩，显露出眼角的一颗美人痣。还多了些类似眼线、腮红等需要定睛一看才能发现的小细节，竟像是……精心打扮过。 “心妍姐姐，你今天好美哦。”秦筱雯不吝夸奖。 郎华也抓住机会大拍马(pì)：“不错不错，美得冒泡。” “是……是吗？”听到这里，陈心妍脸上表(qíng)微动，语气突然柔柔弱弱起来。 这一次陈心妍少见地没有跟郎华唱反调，郎华自然会得寸进尺…… 只见他一把揽过秦筱雯的肩膀，在陈心妍面前用手指托起秦筱雯的下巴，无比遗憾道：“可惜，还是比不上我家筱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噗。” 郎华的表演过于含(qíng)脉脉，陈心妍猝不及防之下几乎要当场喷出口水。 可谁料秦筱雯却很吃这一(tào)，小脸当即升起一片红霞，嘤咛一声低下头去。 这一幕近在咫尺，看得陈心妍心里酸溜溜的，白眼翻个不停，被动受伤。 方才三人只顾说话，并未合上厅门。此时忽然一阵风吹来，雨势加大，细密的雨丝随着风飘落在秦筱雯的衣袂上，打湿了她的袖口和手背。 “呀，好凉。” 秦筱雯像一只意外沾水的猫儿，皱着眉头甩动着那一只手。 “又冷了？”郎华关切着，将秦筱雯的莹莹玉手抓在掌心里，两只手背手掌紧紧贴合，传递着丝丝温(rè)。 秦筱雯的脸却更红了，或许是当着陈心妍的面，让她感到了些许的不好意思。 可郎华却故意深(qíng)道：“唉，我的宝贝就算是皱起眉毛来也是那么好看。” 这一句实属暧昧非常，郎华脸皮厚如城墙，秦筱雯却差点没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近在咫尺的唯一观众陈心妍，更是打出一阵寒颤，几乎要掉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陈心妍愤愤地，像是郎华他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坏事。 她恼怒道：“你……你们真是的，谈了几个月了，居然还这么腻歪！” 陈心妍看了一眼二人，又低下视线狠狠盯了一眼那十指相合抓在一起的手掌，随即扭过头去，鼻孔出气道：“哼。” 秦筱雯就连耳根都升起一抹绯色，害羞地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郎华则尴尬地接连咳嗽。 陈心妍借机呛他道：“怎么，嗓子上火了？用不用我亲自上树摘几颗油桐籽入药，给你去火消肿毒？” 郎华大惊失色：“心妍姐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啊，油桐籽有毒的。” “嘁，你堂堂的中阶能力者，怕个锤子的桐油毒素。”陈心妍咬牙切齿道。 “那可不行”，郎华一脸正色，“我可是和人约好要一起白头偕老的。” 秦筱雯和郎华含(qíng)脉脉地一阵对视，直叫陈心妍浑(shēn)说不出的不得劲。 她正要再嘲讽些什么，不料秦筱雯忽然笑着提醒她：“心妍姐姐你看，那边来的是不是张诚院士呀？” “啊？在哪在哪？”陈心妍忽然慌乱了起来，急忙收回(yù)对郎华指指点点的手，无处安放。 可她扭头望去，复又转回头来失望道：“小妮子，你也会捉弄我了？” “不是哦。”秦筱雯用着手指指着另一个方向，悄声道，“是那里啦，在你后面哦。” 陈心妍再度转过头去，便脖子僵硬地看到侧门处进来一名男子。那人瘦瘦弱弱地(tào)着件宽大的工作衬衫和藏青西裤，不是别人正是张诚。 “是陈院士呀，下午好。”男人收起直杆雨伞，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干净的笑容，“小华，还有秦小姐，你们也好。” “张哥。”“张诚大哥。” “你……你怎么从那里出来！”陈心妍其实是羞恼，但话脱口而出后却像是在质问。 张诚并不在意，只解释说是来值班室拿忘记的东西。 “哦哦。”陈心妍突然又不吭声了，门厅内忽然陷入寂静。 秦筱雯见状拿手肘捅郎华一记，后者会意，开口道：“对了，我们约好要去后山玩。张哥你和心妍姐慢慢聊，我们就不奉陪先走了。” 张诚也后知后觉，从发呆中醒转过来：“我……我也是要回实验室的。子母机有一大两小三个参数需要校核……” 秦筱雯和郎华听到这里，向前走的脚步顿时停了一拍。 两个人无奈对视着，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时陈心妍看看撑伞靠在一起的郎华他们，一只手紧紧抓在挎包上。她转而对张诚建议道：“我也要去生物实验室，我要和你一起走，而且……我没带伞。” “啊？”张诚像是大吃了一惊。 “怎么，你不愿意？”陈心妍一眼瞪向他。 “不，我不是，我是，我……” 陈心妍不顾对方的语无伦次，疾步走到近前来，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你看……我今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 张诚发誓，自己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心跳加速过。朝思暮想的人儿就站在眼前，而且离得无比接近，几乎可以看到光洁脸蛋上每一处细节。 他呼吸急促着、支支吾吾，最终只憋出来一句：“没有吧。” 郎华两人大跌眼镜：这得有多么眼瞎啊？倒是你是近视眼，还是陈心妍是近视眼啊？而且这么近，近视眼也不会说看不出来吧？ 难不成你是科研(rì)久、未老先衰而成了老花眼？郎华在心中暗暗吐槽。 另一边，陈心妍深吸一口气，张开眼睛正色道：“张诚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 可还没等她说完，对方却将什么向她手里一塞，打开厅门跑进了雨中。 她低下头，手里的竟然是一把伞！ 张诚的话此刻也远远飘过来。 他说：“陈……陈院士你用我的伞吧。我……我淋点雨没事的，下……下回再见。” “你！你你你……” 陈心妍片刻后才从满怀的难以置信中反应出来。她跳起脚，把手上的、包里的两把伞一起扔到地上。 用的力气之大，直叫郎华担心——是不是雨伞和地砖之间，必须有一个要被砸坏。 但比起这些无用的胡思乱想，此刻(shēn)经百战的郎华少尉更是知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不过对方却反应更快。 女魔头转过(shēn)来，当即将一腔怒火发泄在郎华(shēn)上：“你，就是你！你是不是笑了？” “我？我没有！”世间六月飞雪，郎华叫声更是惨烈，“天地良心，冤枉啊！” “你给我过来。”陈心妍沉声道。 “我不！”郎华的答案无比坚决。 “今天我要做实验，你得配合我。”陈心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大号针管， 加上针头，足有自己的小半截胳膊长。 看到这里，郎华“嗷”一嗓子，立马跑了起来。 “少尉郎华，你给我站住！我可是堂堂中校，你的领导！”陈院长如是命令道。 郎华的声音则很是惊恐：“去你的领导，老子不干了！你别追过来，莫挨老子！” 陈心妍在后面咬牙切齿地追着，郎华便以秦筱雯为障碍，在门厅内同陈心妍绕起了圈子。 鸡飞狗跳中，郎华恨恨喊道：“秦筱雯，秦大小姐。这家基地你们不也是股东吗？赶快约束一下你属下啊。不然我就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去看明天的太阳了！” 秦筱雯这时却捂嘴笑了起来：“陈院长‘位高权重’。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怎么做得到呀？” 大概是这两天雨水下足了，雨势比起方才小了许多。 郎华眼见求援无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当即调转方向冲到门外去。 “哼”，陈心妍冷笑着追了过去，“小子，你今天就认命吧！桀桀桀。” 不知为什么，门厅内值班的青年士兵这时……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一路上，见到陈院长“追杀”血狼花的一众巡逻士兵，都少不了瞪大眼睛、打一个激灵。 于是，有关那塔山陈心妍院士的“凶残”谣言愈演愈烈。 从那一天起，大老粗们对陈院长的畏惧……便更上一了一层台阶。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41章 所谓缘分 第一节缘分 时间回到今世，来到“降临日”后的第三个周。 沙市三区的东部街区里，有两群人正陷入形似对峙的僵持之中。 因为其中一方首领的莫名沉默和发呆，狭窄小巷内的气氛在短时间内急剧升温，使得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武器。 这些人中就有郎华，颓败憔悴的郎华、陷入回忆的郎华。 是啊，他此次违背既定路线，冒着风险毅然启程来到城区东部，为的就是能够“偶遇”到秦筱雯。 因为从前郎华曾听她说起过——早在灾变前的那几个月，她便从家里私逃出来四处玩耍。 灾变爆发时她正是被困在沙市东。而若非是彼时其身边仍有护卫相伴，而且灾变后秦家当即出动人手寻回了她，后果可不知会怎样。 同一时间的少年郎华，仍在灾变后的沙市孤儿院中惊惶无措，完全不知道生命之中的另一个重要存在就在附近的某处。 后来灾变中期难得风平浪静的时候，热恋于那塔山的一对情侣无话不谈，这次巧合也自然而然地被他们发现。 之后的很多次，秦筱雯都对这次错过念念不忘。 直到末世四年秋，郎华受团部征召重返战场前夕，秦筱雯还依偎在他怀里，再度提起过这个话题。 “阿郎，那时…我离你可近了呢。” “真是有缘，如果那时就能遇见你…该有多好。” 但郎华却是忘了——千里之外和擦肩而过，在某种意义上总是没什么区别。 那时的二人有缘无分，而这时被战争离分的一对爱人，末了到死，也未能再相见。 缘分一词，如此微妙。 第二节误会 “哥？郎华哥！” 郎华在发呆，杨晓晓使劲摇摆小手，在他眼前形成白乎乎的一片残影。 但是，对方却没有什么反应。 能力者体质非同寻常，距离逃出尸群重围仅仅过去了小半天脚程，她被杨本生背在背上，脸上就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 若不是一路奔波延缓了伤口愈合，此刻的杨晓晓只会状态更好才是。 但她受伤后体虚乃是事实。任谁现在看，杨晓晓都是个靠杨本生搀扶才能站稳的小病号，毫无威慑可言。 片刻后，杨晓晓似是放弃了。 她停下动作喘起粗气，胸膛起伏不停。小姑娘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似乎生了气。 直到这时候，郎华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思绪，将视线移向别处，向杨晓晓递个眼神、以示抱歉。 可是小姑娘却嘴巴一嘟，扭过头去。 …… 对于眼前的情况，巷子里的另一对人很是戒备。 不久前远处发生了莫名爆炸，之后尸群暴动，他们当即藏在深巷里躲过一劫。 街面上的黑尸规模逐渐稀薄，原本他们也是要动身转移到别处去的，只是为了稳妥考虑，才多等了半个小时。 结果……却撞见了这么一帮人。 对面的人全部武装，身上污迹斑斑，看起来刚刚和尸群发生过战斗。 末世中遇到同类，总比直接遇到黑尸群的情况要强得多。但此刻这些人堵在巷子口，堵在自己人逃脱的必经之路上，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巷子中几个身穿迷彩军装的中年男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装有食物的背包藏向身后，转而将枪支武器亮了出来、拿在手中。 其中一个像是护卫一样的年轻女孩，更是前跨一步挡住郎华的视线，恶狠狠地瞪着他。 她隔在秦筱雯和郎华之间，秦筱雯在她身后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探头探脑。郎华心怀歉意，同对面笑了笑，后退了一步。 女孩护卫身边有个青年，和她长得八分相像。 这些对于两世为人的郎华而言，都称得上是熟面孔。 对面为首的老者是秦家的三长老雷厉，末世四年中原会战中以一手“青雷杀界”力挽狂澜、扬名宇内。 而夏青、夏霜兄妹作为秦家小姐的贴身护卫，与郎华打过的交道不在少数。但现如今郎华重活一世，他们却不识得此刻的郎华。 自始至终夏青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眉目间冷意森然。他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却让人没来由地感到有些畏惧。 林文金本能地感觉到——这个人肯定是个高手。 末世生存，人与人之间根本谈不上什么信任。郎华的无礼行为，实在无异于挑衅。或许换一帮人早就抢先动手了。 小巷内空间狭小，气氛升温迅速，很快就会变作剑拔弩张的局面。 到了这一步，杨本生不得不出面自证清白。 他将杨晓晓转交给林茜照料，走到队伍前面温声开口。 在一群人中，身着格子衬衫的杨本生看起来最规规矩矩。他模样温和有礼，让人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诸位不好意思，是我们唐突了，误以为有黑尸躲藏在巷子中。先前我们被尸群围困，几乎成了惊弓之鸟。如有冒犯，还望海涵。” 杨本生随即向后摆摆手，斥退自己队伍中的人，让出一条通路。 他言语诚恳：“天马上就黑了，尸群亦不知何时会回返。此地不安全，各位还是出来到大路上相谈吧。” 说罢，他也不等对方回复，便当先带着所有人从巷子口退了出去。 眨眼之间，己方的十几个人散的一干二净，在杨本生的带领下来到街道另一边，与巷口遥遥相望。 这一退，是诚意，也是态度。 对方一行人出了巷口，左右望去，眼见没有异样才放松下来。 唯有那三个像是老兵一样的人，始终将枪牢牢端在手里警惕着。 这时海平突然惊呼：“陈叔？你们怎么在这里。” 海平说着径直走了过来。 那三人看起来也相当惊讶： “是阿平，老李老王快看，是阿平！” “太好了，你小子还活着！” 三人中的陈姓男人看起来稍显年轻，也最健壮，像是只有四十出头。他走到海平跟前，抬手在对方肩膀上猛拍了一记，顿时疼得海平龇牙咧嘴。 “活不了了，马上被你拍死了。”海平含着泪笑道。 杨晓晓几人也笑了。一路走来，海平一直冷冰冰的，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冰雕”也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后两个老兵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笑骂道：“小子净扯淡。老爷子锻炼你多年，这点力度算个屁。” “不错不错，全胳膊全腿的。哈哈哈。” 看来这三人，应该就是在武装部里死里逃生的老兵了。 此外还有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他们同样出自3区武装部，是十几个文职人员里硕果仅存的两个。 五个人将海平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看起来很高兴。 眼镜男见到海平，眼中霎时腾起一片水雾。他摘下眼镜，一边擦去眼角的泪花，一边感慨道：“阿平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还以为你像老爷子和部长一样，就这么没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灾变后的逃难经历非同寻常，屡屡冲破他的心理预期，此刻竟再次见到相熟的人不禁喜极而泣。 可在这时，旁边的女孩却使劲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你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眼镜青年这才恍然——是啊，在这种时刻，自己提那些伤心事作甚。真是多嘴。 “我……我，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 海平摇摇头：“没事的王哥。我早已经想通了，不会再自寻短见。” “好，如此就好。人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女孩听到这里，眼中亦氤氲着泪花。 杨本生这时举着双手走过来，示意自己无害。 “在下姓杨，这些是我的亲友，以及路上救下的其它幸存者。方才真是抱歉，怕是惊扰了诸位。”他说。 对面为首的老者便是雷厉。郎华是在末世四年才接触到秦家人，他印象中的雷厉，比现在要苍老一些，杀气也更重。 此刻的雷厉两颊长髯斑白，整个人却精神奕奕，看起来只过50岁。 他长相严厉、嗓音粗犷，说起话来像是夏夜惊雷、震天动地。 “哈哈哈，杨老弟说的是哪里话。既无恶意，又哪来抱歉之说。再者说了”，雷厉忽然一瞪眼，“真要是有宵小之辈，必然也在我们这里讨不到半点好处！” 杨本生不动声色，缓缓赔笑道：“老兄说的是，这次仅是误会一场。哈哈哈。” 是警告吗？雷老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 郎华这样想着，收回视线，将见到秦筱雯后激动的心情尽数遮掩。 他转而向前一步解释道：“小子郎华，方才是我唐突了。不过我方才眼见姑娘面熟，回想是在何时遇到过秦姑娘。一时失神，这才发生了误会。” “哦？是吗？”雷厉似笑非笑地看向郎华。 郎华正视雷厉，不卑不亢道：“两年前在市北的龙凤山景区，小子与秦姑娘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姑娘是否还记得在下。” 雷厉愣了一下，似是未曾想到郎华能说出这一番话，包括直接点出他们的来历——秦家。 他眼如铜铃，盯了郎华好一会。后者站如松柏，视线不偏不倚，坦然地回望了过去。 片刻后，直到身边人都要替郎华头皮发麻，雷厉才缓缓道：“即是如此，看来是老夫错怪小兄弟了。” “您言过了。”郎华颔首道。 杨本生等人，自然也是头一回听到这一番说辞。 但郎华同时将手藏在身后，隐晦地摇了摇。所以他们只好将一肚子疑问，吞入肚中、压回心底。 最终杨本生和李丽萍对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同雷厉商议道：“既是旧识，我们两方能否结伴同行一段呢？” 杨本生补充道：“多一份人多一份力量，我们各自都有目的地，到了岔路口再分开便是。” “也好，那便叨扰了。”雷厉松一口气，也扯出一丝笑来，“老夫雷厉，这是手下不成器的一对孩子——夏青和夏霜，最后这位是我家小姐……” 灾变突发，秦家大小姐留落在外，他们这些人本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如何追责乃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尽早联系上本家，将秦筱雯安全送回。如若同行的人数增加，他们也会少许多压力。 第三节想要 太阳很快落山，早在夜色加深前，幸存者队伍扩充成员后再度启程。 到了深夜，一行人挑了一间街边的西餐馆破门而入。郎华简单划分休息区域后，主动承担了夜间值守的工作。 原本轮守的海平此刻正与故人话旧，郎华不想他错过这种难得的温馨时刻。 秦家人选择了离门口最远处的一间包房。 此时包房房门紧闭，昏黄的灯光下秦筱雯坐在床边，雷厉正压着声音向她询问着什么。 “小姐，这小子说你见过他。当真是两年前你走失的那一次？” 秦筱雯比白天看起来沉静了许多。她此刻用小手托脸，将手肘支在膝盖上，表情愁眉不展，似是找不出太多思绪。 良久，秦筱雯才摇摇头：“我记不清了，当时我确实见过一个人。是那个人带我从山谷里走了出来，回到了售票处，然后就离开了。之后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她斟酌着，语气也很不确定：“我想……应该就是他吧。” 雷厉皱起眉头：“小姐，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秦筱雯抬起头，颇有疑问：“可他知道我姓秦，也知道两年前龙凤山景区……” “小姐，这种事可不能作数。”夏青第一次开口，声音清脆富有磁性，“虽然秦家的信息极难外泄，但有心人总能有手段知道我们的行踪。” “是啊，小姐。”妹妹夏霜亦开口附和，“你可是秦家大小姐，千金之躯。不论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想要打你主意的可不在少数。” 雷厉紧接着沉吟道：“这点不错。但两年前雯儿走失的事虽然闹得动静颇大，本家却将消息封锁在了秦家之内，应该不会被外人获知。” “是呀，我是偷偷出来的嘛。”秦筱雯仰着头傻笑、模样自得，似是完全意识不到“走失”这件事的严重性。 “唉，你这孩子。”雷厉将大手放在秦筱雯头顶，叹气道，“外面的世界风险重重，你自小在祖宅长大，又哪里能体会得到。黑暗中盯着我们秦家的眼睛可不止一双啊。” “两年前你私逃后走失，老夫就恨不得在老爷子面前以死谢罪。所幸你最终又被寻了回来。现如今你再度瞒着家主大人出来玩耍，却又遇上灾变爆发这种事。” “唉，幸好这次我和夏青夏霜都在。就算是拼上我这条老命，这回也要把你平平安安地带回去，不然我雷厉这辈子是无颜再见秦老爷子了！” 秦筱雯乖巧道：“雷爷爷，我这次会听话的。你们不要让自己太辛苦了。” 雷厉收回大手，欣慰道：“如此甚好。嗯，郎华此人说话时不似作假。但自始至终眼睛都在看着雯儿，必然是识得雯儿的样貌。那便先走着看吧，希望他所言非虚，而不是想要对雯儿不利的有心人吧。” “真若心怀不轨，那我便抢在之前杀了他！”夏青眼中精光一闪，寒声道。 “加我一个。”夏霜抢着说，“早就看这小白脸不顺眼了。好看的男人肯定没一个好东西！我可不能让他把小姐给骗走了。” 夏霜捏着拳头信誓旦旦，让人丝毫不怀疑她的决心。 雷厉此刻也打趣道：“好。霜儿，那我可就把小姐交给你了。千万不能让小姐被坏男人骗走呀。哈哈哈。” “哎呀，夏霜姐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呀。”秦筱雯忽然红了脸。 良久后，包房里恢复安静。 秦筱雯看着其他人认真地说：“两年前的事虽然我没跟人提起太多，但并非是全无印象。” 她继续道：“在山谷中遇到我，并带我走出山谷的肯定不是这个人。那人的年龄应该要再大一些。但是这个郎华却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似曾相识……就像那天的就是他本人一样。” “雯儿你有没有记错？当年你受惊过度，记不清了很多细节。”雷厉肃声问。 对方摇摇头：“仅此一点，我还是不会记错的。” “这个郎华，会不会是那个人带在身边的孩子？两年前郎华也没多少岁吧。”夏霜大开脑洞道。 “带着孩子滑雪的男人，倒也算常见。”夏青点头。 “这……”秦筱雯犹豫了，“两年前那人，身边是否还有别人，我确实记不清了。” 最后她斟酌着说道：“但我有一种直觉，他应该不是一个坏人。” …… 夜更深了，角落包间里灯光熄灭，秦筱雯依靠在床头假寐。 其实她还有些话没说。 一是她也说不清楚、讲不明白，唯恐打乱其他人的思路，二是就算秦筱雯自己，也觉得头脑中的某些想法过于荒唐。 在见到郎华的那一刻起，秦筱雯就感到头脑中有丝丝缕缕的迷蒙。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几日劳累过度，发生了精神失常。 但她似乎能在脑海深处的某个角落感受到一些思维，这些思维显然属于自己，却又好像并非产生于自己的大脑。 在这些思维中，就好像她理应来到这里和郎华在这里相遇，理应出现在这里同他讲话、接触、熟识。 冥冥中，秦筱雯的头脑中似乎有一种声音在提醒着她。 提醒她这是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比起一切都要重要。 重要的事，她同样想要。 想要做，想要发现，也想要解答。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42章 丰收 第一节歉意 第二天，一路上遇到的黑尸三三两两，均被李丽萍用冰系能力当了练手的靶子。 傍晚时分，郊外空地上人影幢幢。 郎华和海平架起三口大锅，在锅下燃起篝火。柴火是其它幸存者找来的，大多是灾变前某处的木质栏杆。 铁锅煮水，水沸得很快。 锅里正煮着杨本生他们弄来的食物，有火腿、有菜叶、甚至还有一个个圆饼状的速食面。 得益于电力仍在，超市里搜来的物资大多还是新鲜的。 夏青也参与了此次的物资收集，理由是想为团队出一份力，实际上亲手为秦家四人搜集了单独的一份物资。当然，也有一口亲手收集到的小锅。 对于这种事，郎华当然能看到、也能猜到，不过却没有说些什么。 橙红色的火焰出自林文金之手，看起来温度极高，却又光芒内敛，足以节省做饭的大部分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火苗如龙般舔舐锅底，汤汁中不断泛起大如铃铛的水泡。炖肉和面食的香味疯狂蔓延，在场的幸存者们都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杨晓晓紧挨着郎华，坐在锅旁。一双大而有神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锅中翻上翻下的熏火腿，看起来十分专注。 她恢复得很快。别看此刻还用绑带吊着胳膊，但实际上早就和没事人一样了。 看来身体无甚大碍后，首当其冲要解决的就是“咕咕”叫的肚子问题。 杨晓晓的恢复在郎华预料之中。 “进化能力”就是能力者对体内进化晶能的集中释放。 更强的输出，意味着更快的摄取。 能力者对游离黑雾能量的利用效率，是普通进化者的三倍以上。汲取黑雾晶能修复肢体，速度同样更为迅速。 由于杨晓晓左肩上是一处贯穿伤，又没有伤到筋骨，所以痊愈地极快。只在逃离尸群后的当晚，皮肤表层就已经完全结痂。 唯有半夜时分，血肉生长时的麻痒感受过分强烈，使得她睁着眼一动不动直到天亮。 李丽萍她们是查看过杨晓晓伤口的，所以知道她此刻心里的小九九。 可后者的理由也很明确——“我没康复！我心灵上受到的创伤更严重！” …… “开饭了！”林文金招呼道。 杨晓晓抢先端起饭碗，伸出长筷，捞走几片最厚实的火腿肉。 而后她不知想起什么，竟颤颤巍巍地放下碗筷，呻吟道：“哎呦哎呦，我胳膊好疼呀~” 可这声音中气十足，似乎是生怕远处的某人听不到。 郎华坐在旁边全然不顾，正襟危坐地吃起饭菜。 杨晓晓的目标大概也不再此处。只见她挤眉弄眼，悄悄斜着眼珠观察小黑子的反应。 “啊，为什么像我这样全知全能的美少女，要承受这种罪过！真是天妒红颜啊~” “噗。咳……咳咳。” 郎华一时没忍住，险些喷饭，被杨晓晓狠狠剜了一眼。 不远处秦家四人正围坐在自己的小锅面前进食。 其他人都没在出声，只有秦筱雯抿着嘴巴疯狂憋笑，肩膀一抖一抖地。坐在对面的夏霜，则一脸无奈地看向她。 杨晓晓的“吟唱”还在持续：“啊呀~好疼呀。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你要这样对我！天妒红……” 段黑在姐姐段晴的戳弄示意下，终于当着大家的面，踌躇着走到杨晓晓跟前开了口。 他说：“晓……晓晓姐。” “怎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杨晓晓抬抬眼皮，当即收声，恢复一副高冷模样。 李丽萍皱眉看了杨晓晓一眼，可后者此刻正飘飘然，根本就没看见。 “谢谢你救了我姐姐……” “嗯。就这？”杨晓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还有……”小男孩涨红了脸。 “还什么啊还？”对方再次浮夸地痛哼一声，抬起包了绷带的左臂，放在胸前，“哎呦喂，有话快说。我这伤患可没工夫听您磨一晚上。” “还有……”段黑忙道，“是我不听指挥，还用枪误伤了你。对不起……” “就这啊？那没事了。”杨晓晓似乎突然心情不错，随意挥挥手，“我作为你的长辈，预备役“准成年人”，怎么能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这时林茜看向她不禁有些好笑——这小妮子，刚刚不就是想听人家说的么？怎么还不承认了。 得到确定的答复后，段黑黝黑的小脸上红晕更甚。盘桓许久的愧疚徐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名状的轻松和激动。 段晴坐在远处，也感同身受般松了一口气。 毕竟杨晓晓可是为了救她，才会被段黑误伤的。 段黑站在原地，忙点头道：“晓晓姐，我就只知道你最好啦。我那晚虽然看到你偷吃郎大哥碗里的火腿，但我肯定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哼，孺子可教。早知道不就……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杨晓晓忽然回过神来，像是被什么在心房上敲了一下。 下一刻，郎华的声音在她耳边悠悠传来： “晓晓啊，哥哥我平时大概、或许、八成、应该没有苛待你吧……” 郎华面色古怪地看向她，好似真的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养娃不易，难道还给饿着了？ “郎华哥哥，你听我解释。我……”事出突然，杨晓晓实在是反应不过来。 段黑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是说漏了嘴，捂上嘴巴连忙转身、拔腿就跑。 “受害人”杨晓晓爬起身向对方追去。她边跑还一边慌忙喊道：“站住！污蔑我的那个小子！” “啊！”段黑眼见苦主追来，激发能力“风承”效果，跑的更快了。 他远远告饶道：“晓晓姐，不要杀我灭口啊！那几次半夜里，你偷偷钻郎大哥的帐篷，还有林茜姐的，我可都没和别人说过啊……” “你住口！我……我我我怎么会？”杨晓晓顿时急眼了，说话磕磕巴巴起来。 什么？ 钻帐篷？还半夜？ 觉醒了“魅影”能力，就是让你这么用的？ 郎华和林茜对视一眼，默默站起来，各自拿出了看家兵器背在身后。 后者向陈心妍和秦筱雯几人鞠躬致歉道：“家教不严，让各位见笑了。” 然后她便提斧追了上去。 “死丫头，给我回来！”林茜怒喝道。 “呀！夭寿啦！” 林茜的喝骂气势汹汹，杨晓晓当即像一只炸了毛的兔子般窜了出去。 “魅影”加持之下，杨晓晓移动速度暴增，怎么都不像是个伤患。 一时之间，她竟是连段黑都超了过去。看得“被追者”段黑慢慢停下脚步，满脸都是问号。 李丽萍此刻也摇摇头叹气不已：“小时候学过的教养，长大了就扔到一旁，可不行。” “还是回来老实吃饭吧。”她摇着头补充道，“把饭放凉不是什么好习惯。” 众人看到李丽萍眼瞳色泽变化，远处也有莫名波纹摇荡。难道竟是想用能力“冰网”，将杨晓晓“物理截停”吗？ 一想到杨晓晓可能会撞倒冰网上弹回来，跌坐在地上。秦筱雯就再也憋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任凭身边的夏霜如何地使眼色，也不管不顾。 比起秦筱雯，陈心妍这时可要有规矩地多了。只见她只是微微一笑，看起来很是善意。 于是在这一刻，仍留在原地的郎华和杨本生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种共同的东西。 晓晓这丫头。 ——头疼啊。 第二节去而复返 时间来到晌午时分、日头正盛，沙市3区东城区的某条步行街上有一队人正在快速行进着。 今日的阳光格外强烈，即使是在穿透稀薄的灰黑色雾气后，仍然将墙壁照射得雪白发亮。 可在某家关门歇业的商铺内，却是暗黑无光、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番景象。 “嘭。”“咔嚓！” 那一队人在为首者的带领下，暴力破开这家便利店的卷帘门。 灰白色的白铁皮，在持械的进化者面前，脆弱地就像一张白纸！ 一个青年模样的人向角落里的几个女孩喊道：“快！装满你们的背包，不要装水，优先考虑高热量食品！” 人们蜂拥而至，犹如蝗虫过境。混乱中，几个货架被接连撞到。货架最顶层的商品摇摇晃晃，瓶瓶罐罐掉了一地。 一阵嘈杂后，三十多个人涌出店面，继续沿着来时的路线急行军。 这一群人中，为首的便是郎华。 但仔细看去，进化者们前进的方向竟是东方，与地处沙市西面的秘密基地背道而驰。 突破尸潮封锁后又原路返回，是李丽萍等人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 接到秦家人后，既定目标便已达到。之后只要一路向西，到达风尾山秘密基地便可以迎接新的开始。 但是由于武装部之行耽搁了不少时间，今世的灾变进程莫名加快，进化者们的回程难度早已今非昔比。 只有团队的实力更强，最终能活着到达风尾山的人……才会更多。 李丽萍不得不承认，即便近几日她的心绪大变，仍做不到变成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个人。 上次逃离尸群时，背后传来的人类惨嚎格外渗人，几乎成为了她脑海中挥不去的梦魇阴影。 李丽萍知道“武装部之行”是郎华的擅自主张。而若是郎华没有做下这种决定，或许这些人…… 所以每当午夜梦回时，她总感到那些死去的人历历在目，模样清晰无比。 如非必要，她不想随便葬送掉什么人的性命，无论是谁。 而想要达到这一目标，想要在之后的回程中不再死人、不再死更多的人。 前提条件，就是武力。 不只是能力者们的绝佳战力，还有团队中所有人的综合实力。 想到这里，李丽萍看向身后那些衣衫褴褛、无精打采的人们，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知道这些人不仅仅是灾难后的幸存者，还是一个个经受过孢子黑雾强化过的进化者。 而进化者的实力，来源于蕴含丰富孢子能量的黑尸晶核。 所以她们的这一次折返，就是要去“捡尸”。 …… 同一时间的队伍前端。经过一夜修养，郎华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从一侧望过去，这张脸棱角圆润、五官清秀。剑眉下浅咖啡色的眼瞳明亮清澈，几乎闪烁出夺目的光彩。让杨晓晓不禁看得有些愣神。 她踯躅在郎华身侧，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郎华偏过头来关切道。 “没”，小姑娘扭扭捏捏，最终还是捏着指头问出了口。 “那个，前天那个女的，你们真的早就认识？” 郎华吃了一惊，没能想到对方仍会对昨天的事情介怀。 不远处队尾是秦家所在的位置。他做贼心虚似的，向那个位置遥遥望了一眼，之后才转过头来回答道：“哦，你是说筱雯姑娘。我们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这一切杨晓晓都尽收眼底。她当即撅起嘴巴嘟哝问道：“就一面。” 后者干笑着点头：“就一面。” “就一面，还叫的这么亲近。”杨晓晓咕哝道。 听到回话，她感到有些失望。说真的，比起旧识，她倒希望郎华只是对人家临时见色起意的呢。 “哼，郎华哥哥认识的女人可真多。”小姑娘娇哼一声，斜着白眼看向远处。 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与李丽萍交谈的陈心妍医生，即“郎华认识的女人”之一…… 陈心妍身为脑域能力者，思维敏感。她感受到视线后，当即望过来笑了笑，杨晓晓却一扭头，把小嘴巴撅地更高了一些。 秦筱雯似乎也在关注着这里的动静，远远见到这一幕，便掩口吃吃笑了起来。 一路上的风吹草动不多，人群在赶路中时而紧张时而懒散，海平和兰曦持械在队尾警戒着。秦家四人步伐轻缓，落在人群中后段。而在队伍中央，杨清嬅正不知在和周谨攀谈着什么。两个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很是愉快。 一天前，在郎华等一众幸存者逃离老城区时，郊区一家不知名石化厂意外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尸群也因此被火光和爆炸声召集而来，形成超乎想象的庞大尸潮。 当爆炸渐歇，汇集到厂区附近的浩大尸群，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向四周散去，形成黑尸来袭的第二次潮汐。 郎华他们就是要赶在“第二次潮汐”之前，回到昨天的战斗处捡漏。 那一战后，死去的不只有数十名进化者，还有数以百计的普通黑尸和特殊黑尸。 低阶黑尸少有自主意识，对于活着或者死去的同类，都不会主动吞食。当黑尸死亡后，体内孢子晶核就会遗留下来，短时间内也不会逸散于空气中。 更何况此次死亡的黑尸不在少数，进化者进化就要靠吞食晶核，这些晶核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如何不叫人牵肠挂肚、心驰神往？ “左前方没有黑尸，安全！” 对讲耳麦中传来小黑子的声音，郎华望一眼半空中的小小身影，回复道：“收到，继续侦查。” “嘿！交给我了，郎大哥你就瞧好吧！” 隔着耳麦，郎华都能想象到这家伙此刻眉飞色舞的表情。 “这小黑子。”他欣慰一笑，转头向身后招呼道，“这边，跟我来！” 因为二次尸潮成型的规模和时间并不确定，所以此行可谓是虎口拔牙，同样冒了很大的风险。 他们要做的仅有一件事，就是“快”！ 赶在尸潮来临前，也赶在死尸中孢子晶核的能量逸散之前。 行动后的状况不可预计。幸存者队伍可能会与尸群再度交战，然后再度处于尸潮追赶之中，或者干脆被尸潮冲散走失。 因而郎华要求每个人在折返的路上收集生存所需。机会只有一次，也就是人们刚才在便利店的那一次。 跨过一条不宽的巷子，郎华带头向东北走向的街区中扎了进去。 一路上果然平安无事。途径十字路口时，郎华看着周围的建筑物，突然道：“晓晓，你去前面策应小黑子。” “嘁，知道啦。”后者翻翻白眼，速度却不落人后。“魅影”能力激发后瞬时提速惊人，很快将队伍中的其他人甩在了身后。 当在再次转过一个街角后，郎华和杨本生、李丽萍等人便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幸存者中的部分人刹不住步子，几乎踩到前面同伴的脚跟。 杨清嬅更是一个踉跄，跌到周谨怀里被堪堪扶起。 “怎么了？怎么停了？”她问着，一脸茫然。 当她下一刻抬起视线，便见到一片无比熟悉的血肉战场。 郎华这时回头看向她说道： “我们到了。”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43章 捡尸 横亘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废墟。 街面上遍布砖石瓦砾，玻璃碎渣混合纸片木屑撒了一地，面目全非、看不出昔日的繁华景象。 或许在郎华他们逃离后，这里又发生过更为剧烈的爆炸。 冲击波进一步摧毁街旁的建筑，气流掀起灰土，在路面上覆盖了薄薄一层。 扭曲歪倒在地的路灯、阀门破损的消防栓管……街区中这些令人眼熟的物件在提醒着所有人——他们没来错地方。 战场所在的街区靠近爆炸中心，如今已是遍布疮痍。 人们踉踉跄跄走进去，一时间心绪茫然竟说不出话来。 “哎呦。” 哆哆嗦嗦走在路上，又不幸被未知物体绊倒的是杨清嬅。 “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杨本生慌忙赶来，扶起自家妹子。之后他便盯着杨清嬅手中的那个物件，狠狠眯了下眼睛。 杨清嬅捡起那个绊倒她的罪魁祸首，谁料竟是一截沾满污迹的腿骨！ “啊！什么……这是什么！” “当啷。” 她一松手，那东西便掉在地上撞出闷响。人们纷纷偏过头来，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小腿。 杨本生沉声道：“慌什么！别怕。死人……骨头罢了。” 向四周望去，浮土下四仰八叉躺了些一动不动的尸体。看样子衣衫褴褛、皮肤之上遍布紫红尸斑，却肯定不是死去的同伴。 如他们所见，这些指甲乌黑、眼瞳扩散泛白的尸体是曾经攻击他们的黑尸军团，而那些零零散散的碎肉断骨才是他们往昔的同伴！ 这些食人血肉的畜生，竟然……吃得这么干净。 包括武装部文职男女在内的几位年轻人，此刻都忍不住感到喉咙发痒，有想要呕吐的冲动。 郎华斜了斜眼，对几人的应激反应不禁皱起眉头。 “好了，就是这里。普通进化者抓紧时间剖取晶核，能力者分散戒备，速度要快！” 郎华转过头来，突然声严厉色道：“收集晶核不要有遗漏，也不准藏私，违者死路一条！晓晓、陈医生，你们来监督他们。” 在人们抬着头发呆的当口，杨本生则缓声道：“诸位抓紧时间吧，这里危险。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晶核会再行分配的。” “我们兄妹也来帮忙看守吧，西面就交给我们了。”夏青主动请缨，郎华当然欣然同意。 比起前天的爆炸和混乱景象，此刻街面上悉悉索索倒是安静许多。 进化者们手持短刀或匕首，行走在垃圾、碎骨和尘土间，熟练地将一具具尸体翻转。他们持刀破开黑尸的脑颅，简单翻找就能收获一个粉色或红色的能量晶核。 算算时间，一周前就是立冬。 近几日温度降低后，孢子能量不易逸散，黑尸尸体内的能量晶核果然更为凝聚。 此行大概会有一次好收获。 能收获品质更加优良的“果实”，自然是件大喜事。可这同样也意味着……当天气寒冷后，这些黑尸的战斗力会更强。 杨本生想到这里，不禁看向郎华开口：“看来……我们今年会有一个难熬的冬天。” …… “哎，老赵。你怎么挖这么快？”十分钟后，一个男人向身边的同伴问。 “别提了，恶心吧啦的，挖两下也没见到，那具黑尸体内肯定是没有。” “啊？话不能这么说呀。小郎队长不是说每具黑尸体内都有吗？你这么干，还不给漏下了？” “你这么信他？还他说，谁告诉他的？他说有就有？”老赵不屑道，“就一小屁孩，什么时候轮到他做主了？” “这……人家还说我们脑袋里也都有一颗呢。” 听到这里老赵更是嗤笑一声：“扯淡。我脑袋里的事情他都能知道？那还真是神了。我看就是仗着能力者的身份糊弄我们，拿我们当苦力使唤呗！” “是啊，看他说得信誓旦旦，总不能是亲手把人脑袋切开看过不成？哈哈。” “就是。” 但片刻后老赵和同伴却笑不出来了，他们不是没见过郎华的战斗手段。说不好，他还真是杀了人，看到…… 想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忽而感到背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老赵狠狠咽了两口唾沫：“得，老张。快干吧。” “好好。”但对方随即想起什么，“老赵，你刚才没挖干净那具黑尸，不再回去仔细找找？” “算了吧，少一个两个谁能看出来。”老赵小声道，“再说了，给别人打工，那么用心干什么。” “哎你说的有点道理啊。” “是吧？” “不过小郎队长身边那个老杨不是说——会把晶核再分发个我们吗？” “这你都信？发给我们，怎么发？发多少？一半还是一小半？总不能是全部吧。” “这……这我倒没想过。” “呵，多给他郎华挣这三两个，咱们手里就能多一颗？不见得吧。” “话是这么说……” “这世道啊，只有装到自己腰包里的，才真正是自己的。” 只见老赵一边摇头晃脑说着，一边将一颗深红色的特殊晶核偷偷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而之前郎华可是给他们发过专门用来盛放晶核的塑料自封袋的…… 虽然老赵不知道其用法，但很显然黑尸晶核，尤其是特殊晶核的价值必定极高！价值高的东西，谁人不会垂涎？ 同伴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犹豫许久，还是老老实实把收集到的晶核放进了自封袋中…… 趁着能力者分散开来警戒、不在近前，普通进化者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处掏挖晶核，远远看去像是蹲在田地里收菜的农民。 可惜比起瓜果蔬菜，他们正在收集的“产品”，可要非绿色有公害得多。 刀锋割开后脑的皮肉后，并不能立即见到令人眼热的能量晶核。他们用刀尖在黑尸脑髓中掏出一团红白相间的结缔状组织，晶核便隐藏在这其中。 不论是诸如进化人类、变异黑兽这样的隐性寄生体，还是包括黑尸、尸兽在内的显性尸变体，体内的能量晶核都长得相差无几，多为规则的立方八面体。晶核颗粒，在光照下会因为进化等级的不同，而呈现不同颜色的光泽。 普通黑尸的立面体晶核表面光滑。特殊黑尸的晶核表面却拥有较多突触，像放大了一万倍的病毒包膜刺突，看起来竟有些可怖和丑陋。 但正是这些多出来的“突触”结构，孢子晶核能量特异转化，才造就了比普通黑尸更强大的特殊黑尸。 监督别人干活这种事，在杨晓晓看来实在是无聊得紧。早在十分钟前，她就一溜烟四处乱转去了。看方向，大概是秦家四人所在的位置。 死尸陈列两天后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陈心妍并不想靠近。 但即便她不在近前，幸存者们的小动作也逃不出脑域能力“微观”的监查。 看到这些事陈心妍没有出声，不是因为她不是这支队伍的领导人，而是因为有些更加急迫、更加重要的响动同时出现了。 “郎华！远处有动静，很多脚步声！” 陈心妍话音刚落，天空中便传来小黑子的呼喊： “戒备！二次尸潮来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44章 不满 听到段黑的示警，所有人心神一震，全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放眼望去。 两百米开外的街口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听起来逐渐清晰，似是远处的砖瓦废墟后正有什么队伍在游行。 终于一颗脑袋自瓦砾堆上冒了出来，像是一个翻山越岭的游人。只是此刻这黑尸身上衣衫破烂，几乎不着寸缕，实在是很难让人将它和灾变前的活人联系在一起。 “是黑尸！黑尸来了！” 黑尸遥遥在望，即使只有一只，也足以让幸存者队伍“炸了锅”。 更何况，随着人们惊呼落地，更多的黑尸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两只、三只、十只、二十只！ 瓦砾堆的另外一面，谁晓得还会有多少！ “老王、老李，阿平！愣着干什么？”退伍兵老陈一马当先，冲到队伍前端，跪姿射击、不断点射。 其他三人很快加入其中。由于四人枪法不错，远处的部分黑尸被逐一“点名”。同伴被爆头倒地，幸存的黑尸感到异样，却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但四个人四条枪终究有限，仅在片刻内，就有更多的黑尸沿瓦砾堆翻越过来。 黑尸数量有增无减，他们的击杀简直入不敷出！ “快跑啊！黑尸来了！” 这时人们才如梦初醒般，大声哀叫着转身就跑。 远处的黑尸似是听见了这股噪音，大多都抬起空洞灰白的双眼望向这里，脚步似也加快许多。林茜眼见这一幕，心中急躁，一枪就打在“逃兵”们的脚下。 子弹击穿瓦砾，碎石混合尘埃击打在了人们的脸颊上。刺痛和枪声让人冷静得很快。 她红着眼，声色俱厉道：“我看今天谁敢跑！” 杨晓晓也沉着脸走过来：“都被吓破胆子了吗？你们手上的枪是烧火棍吗？” 但她或许忘了，以上次尸潮围困中幸存者们那种铺张浪费的打法，手指牢牢扣住扳机一通乱射，几个双联弹夹都不会够的。 果不其然，这时人群就有人叫喊道： “早没子弹了，你想让我们送死吗？” “你们行行好吧，放我们走吧。” “我不想死啊……” “你们！”眼见这些人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杨晓晓握紧手枪，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都给我闭嘴。”她抬起枪对准人群，后者很快安静下来，射击路线上的几人更是左挤右挤、仓皇躲避。 林茜这时冷静下来，看向杨晓晓摇摇头道：“晓晓，算了。” 她此时也想明白了——以这些人的“随缘枪法”根本不会有什么帮助，况且很多人并不想海平和老兵他们一样配备了消声器，真要开了枪也是在添乱罢了。 武装部幸存的文职男女也在收集晶核，却不在起哄逃跑人群中。 他们虽然也不会开枪，但一路以来行事作风勤勉，给其他人留下的印象不错。 此时眼镜男蹲在一具死尸前，一边用刀掏挖晶核，一边正对身边的女孩说这些什么。 “哎，丽丽。你说这帮人没子弹了，干嘛还把枪带在身上？咱们武装部的库藏突击步枪，少说也要有3~4公斤重吧。” “得了吧，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对面的女孩却向他翻了个白眼，“快干吧。要走的时候，陈叔和阿平会喊上我们的。” “说的也是。” …… 站在路边的郎华不是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现在的他正一手扶着耳麦专心思考，并等待着更为准确的情报信息。 终于，耳边响起“滋滋”的电流声。 “首领，这只尸群看全了。没有后续黑尸，数量大约还有百来只。” “好，收到。继续警戒！小黑子你也注意安全。” “当心吧，郎大哥。” 郎华转过头去对所有人喊道：“都不要乱，进化者继续收集晶核，能力者随我来阻击尸潮！” 他顿了顿补充道：“晶核收集完之前，谁也别想走！晓晓，你来监督。” “收到。” 人群在短暂的呆滞和安静后，爆发出了更为剧烈的吵闹。 但迫于杨晓晓的“”，人们还是老老实实回到了岗位。 “他妈 的，尸潮都要来了，还让给他郎华收集晶核。这是不把我们当人看啊！” “老赵，小点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老赵颠着自封袋里的十几颗晶核，转转眼珠小声道：“老张，要不咱们跑吧。” 后者听到这话，忙将食指放在嘴前小声快速说道：“你疯了！怎么跑？那些个能力者又有哪个是吃素的。” “我还有十几发子弹。”老赵悠悠补充道。 可是后者仍然摇头：“对尸群来说，子弹算什么？能保护我们多久？况且就算能跑出去，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如今这个世界上，哪里没有黑尸，哪里又是安全的？” 直到这时，老赵才泄了气。可他还是恶狠狠地咬牙道：“妈的，要是老子也是能力者……” 第二节 雷链 既然黑尸数量不过百余，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郎华一马当先，带人向前突进百余米。这时黑尸近在眼前，它们脸上的溃烂血肉，能力者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开火！” 郎华抬手一挥，七八条枪便齐齐放响。子弹击碎脸骨，将招人反胃的烂肉炸开了花。靠前的几只黑尸接连毙命，尸群前进步幅为之一滞。 “散开，自由开火。”郎华转头道，“所有人边战边退，优先使用弹药，节约进化晶能。” “遵命！”“得令！” “小黑子继续升空，注意周围动静。陈医生，尸群中的异动就交给你了。这次绝不能再被伪装的特殊黑尸偷袭！” “收到了！” 短暂停滞后，尸群忽然行动加快。黑尸们大声地嚎叫着，像打了鸡血一样猛扑过来。 “吼呃。”“嗬嗬嗬。” 郎华等人手上的消声器本就没有几个，经历过尸潮围困后更是消耗一空。此次因为是面对小型尸群，所以没什么顾忌。只要速战速决，赶在二次尸潮形成前逃之夭夭还是简单得很的。 唯有进化晶能必须节省使用。 对于普通低阶能力者而言，体内进化晶能耗尽后，恢复起来极其缓慢。 这一路回去，不知还遇到有多少突发状况。他们只好轮流作战，保证危机爆发时，仍有足够的能力者应对。 黑尸的行动速度比郎华预计中快上不少，三三两两地涌过来，转眼又是到了队伍身前。 “再退！自由开火，不必节约弹药！” “萍姨，注意蓄能，接下来要看你的了。” “好嘞。” 片刻后，郎华忽然招呼所有人停手。人们四下散开，与尸群间让出了好大一处空地。 黑尸缺少思维，还未觉有什么不妥，继续向人们扑将过来。 可惜，此刻已有一面冰晶闪闪的“渔网”凭空出现。前面的黑尸躲闪不及，迎头撞上、被迫停下脚步。 原来是李丽萍冰系技能“冰网”。 冰网类似于冰盾，是脱胎于冰系能力的常规技能。相较于厚重的冰盾，冰网显著降低了能量消耗总额，更加侧重于每一根高强冰晶丝线的韧性。 若非此时是艳阳高照，冰网立在马路中央几乎无色无形。更多没头脑的黑尸撞在前面的同伴身上，挤在冰网上的黑尸越来越多，冰网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冰网，聚！” 此刻李丽萍眼瞳通红，冰网在其冰系能量的加持下有了全新的变化。只见无数冰丝忽然像缩水一般，凝聚成直径仅有原来一半的纤维，这才堪堪抵挡住了群尸的挤压冲击。 历经多次战斗，李丽萍的进化等阶于昨晚悄然转变、完成提升，此刻已然是一阶中期的冰系能力者。也多亏了这次晋阶，不然她这时就不仅仅是感到吃力这么简单了。 而杨本生身为水系能力者本就进化缓慢，这段时间内也参战不多，进化等阶仍旧停留在一阶初期。如今他的战力水平还不及年仅12岁的小黑子，在能力者队伍中几乎成为了垫底的存在。 仅仅是片刻后，“咯吱咯吱”声再次响起。黑尸在冰网前越积越多，尸群结构由松散变为聚集，冰网束缚也到达了极限！ “老杨！快点。” “好了，你先退！水弹速射！” 杨本生夫妻间颇有默契，就在后者撤去冰网束缚的那一刻，三排拳头大的水弹便向着尸群呼啸而去。 水弹在晶核能量的牵引下迸发高速，击打在黑尸们的小腿以下部位。群尸本就挤在一处，形成类似前仰的姿态。此刻冰网撤销，又遭水弹袭击，黑尸们纷纷重心不稳，摔在路面上形成叠罗汉式的大马趴。 此刻群尸后脑朝天、仍未爬起来，便是周谨的技能“光刃雨”登场的时候了！ 这也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计策。 但就当郎华决定知会周谨出招攻击的时候，不远处的秦家长老雷厉却眼神一亮，抢先开口道：“哈哈，小兄弟且慢动手。此行一路上还要仰仗你们的护佑。这次就让老夫出手吧。” “杨老弟，还得辛苦你助老夫一把才行。雷链，来！” “轰隆隆” 还在收集晶核的进化者们茫然地抬眼望向天空，却见到头顶上的一片云彩突然黑了。厚重的云层忽明忽暗，其中似有雷鸣电闪。 “雷？”杨本生心思转动，“难道是电？” “水凝术！”同一时间杨本生激发进化能力，促使尸群头顶所在的空间中凝结出无数水滴，顷刻便迎头撒下，泼了所有黑尸一身。 纯水是不导电的，所以需要落在地面接触杂质和浮尘。 群尸茫然四顾、不知所谓，郎华却看到它们身上的头发却逐渐蓬松站立起来。 黑尸此刻或许感受不到皮肤上轻微的刺痛，但身边不断出现的轻微爆裂声和“叽叽”声响，却令他们异常烦躁。。 “你们退开！”狂风中雷厉须发皆动，此时再次大喊一声，“雷链，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消片刻，一道紫红色惊雷从天而降。 “雷链”形如长蛇，途径一只黑尸将它劈做了一具焦炭，而后去势不减，狠狠撞在了地面上！ “嘭！”爆炸随之产生。 烟尘弥漫，街面上出现了一股肉糊味。 闪电擦过绝缘体或高电阻物品时，会产生热效应，导致燃烧。由于此刻地面积水，砖石瓦砾并不易燃。雷电通过结构不均匀的砖石，导致了炸裂。 硝烟散去，遍地都是僵直的黑尸。 “都死了？”林文金吃惊道。 “不会的。”说话的是周谨，“闪电击中肉体，会导致水分瞬间蒸发。倘若此刻是活人，肯定心跳停跳，或被直接烧焦了。” 他补充道：“但这些是黑尸，是早就‘死’过一次的。受雷击后严重的会脑死亡，症状轻一些的也就是昏厥而已。” “不错，正是如此。”雷厉此刻摸着胡子微笑着，全然没有了方才须发戟张的模样，仿佛变了一个人。 郎华暗自点头。他们说的不错，不光是显性尸变体，甚至包括他们这些进化者，由于孢子群落寄生于后脑脊髓，脑髓便天然成为了一处弱点。 孢子群落寄居处害怕利刃、钝器等外力打击，同样也害怕雷系能力。 身处于这样的灾变世界，雷系能力的强悍不无道理。真要说起来，也就只有王者般的光系能力才能稳稳压它一头。 如今郎华见雷厉的“雷链”声势浩大，隐约已有“青雷杀界”的雏形。 想到这里，郎华便出声赞道：“雷长老的手段不凡，我们可真是开了眼界。” 对方却看向他摇摇头，似是不太满意：“小兄弟过奖了。出门在外，没点手段如何防备心怀不轨之辈，你说是吧？” 郎华也正视着对方：“哈哈，有雷长老在，确实没有宵小之辈敢于妄动。” “哦？如此甚好。”雷厉点点头，“接下来的事还是交予郎小兄弟，老夫颇感疲惫，就回去照看我家小姐了。” 郎华微微颔首：“雷长老请便。” 在方才雷厉与郎华对视时，前者的瞳色已经恢复如常。 可当初“雷链”激发时，郎华却清楚地看到一双浅橙色的眼瞳！ 雷厉的深藏不露，仍在郎华的预料之内。可这晋阶速度……着实是快了些。 灾变不足一月，雷厉便已是二阶初期，仅比郎华差上一线。雷厉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到底是他们此间也有郎华所不知道的奇遇，还是世家长老本就不凡、暗藏底蕴？ 任谁都能看出激发“雷链”所需的晶核能量浩大，非常人能够提供。而此刻的雷厉风轻云淡，着实令人心惊。 回想雷厉的说话做派，他说什么疲惫，不过是推辞罢了。这种人应该是不屑于藏拙的。 雷系在灾变后并不罕见，郎华前世接触过的雷系能力者就远超十指之数。 要说了解，恐怕此刻灾变初期雷厉本人都比不上郎华。 郎华知道——雷系能力者能够通过操使进化晶能形成高压环境，在有限空间内击穿空气，形成通电回路。或者直接将空气急速压缩为等离子，在指尖就能形成“微型闪电”或球状闪电。 方才雷厉通过操控高压环境影响一定范围的大气，进而借助环境中的带电粒子形成声势浩大、威力惊人“雷链”，确实是雷系二阶才能做的到的。 但末世中的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谁慢谁就是一个死。 堂堂雷系能力者晋级二阶，岂会只有这种缓慢如同蜗牛般的手段？ 战斗又不是在杂耍，不是看谁更绚丽、更唬人。 末世生存中所需要的，正是些直接且简单有效的攻击手段，就比如雷系能力者最常使用的‘指尖闪电’，足够快、威力也够强。 …… 周谨说的没错，许多黑尸只是昏厥麻痹，并未脑死亡。 此刻倒地的黑尸中，果然有不少正抽搐着准备站起身来。但雷电伤及脑髓导致孢子群落失控。黑尸们像是四肢不调的癫痫病人般，不论怎么蠕动却都无法起身。 周谨眼睛望着地面，其实却一直留意着郎华和雷厉的交谈。 听到两人话中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他忽然玩味地笑了。 面对着受电击后倒地挣扎的黑尸，周谨自语着：“从前在澳洲留学时，见过屠宰场中的肉猪就是这般待遇，没想到还能在这种情形中见上一次。” “有什么区别？一样是畜生罢了。”退伍兵老陈冷笑道。 “那倒也是。”周谨点点头，“如此还是让我来终结它们吧。做一头畜生，想必还是挺累的。” “光刃，成型！给我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45章 尸雀 遍布垃圾尘土的街道，“雨”后尤其泥泞不堪。 远远看去，碎石瓦砾间有一个个挣扎着的人形阴影，四肢扭曲怪异，像是未知的多足怪物。 而这些家伙竟然都是黑尸，只是因为沾染了过多污渍，又遭受雷电劈击，这才面目全非到如此地步。 郎华等人站在不远处，似乎想看看浑身焦黑、手脚断折后的它们会如何站起身来。 可惜数十道强光忽然闪过，黑尸们头部遭受重击，再次狠狠栽倒在地。 周谨手持光剑，三步并作两步进入战场之中。剑影纷动，不过片刻，余下几只还在“打摆子”的黑尸便被尽数斩杀。 “周某技艺不精，倒叫诸位见笑了。”他最终走了回来，五指平张、利剑便化作点点光影消失于无形。 “周医生过谦了”，杨本生笑着摇摇头，“多亏了你的技能，这才迅速解决掉这些尸变畜生。” 周谨看起来很真诚：“雷长老先前的‘雷链’攻击猛烈，在下只是沾了些‘补刀’的便宜罢了。” 杨晓晓暗自挑挑眉毛，有些不爽。 但说真的，周谨此次确实当得起这句夸赞，也确实出尽了风头。 杨晓晓不是一个傻子，正相反她是一个对细节十分敏锐的人。 周谨的新技能“光刃雨”箭光犀利，分明能看出些林叔的“麦芒”的影子。将能量刃转化为利箭射击，对精准度的要求更高。此次他是有少许失误，射偏了部分“光刃箭”，但下次呢，会不会更强？ 况且这种群体性攻击技能，向来最是耗费晶能。可他却仍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杨晓晓这时不禁扪心自问：如若换位相处，身为一阶的自己……能否做得到呢？ 周谨说这一番话时，眼睛时不时望着远处的陈心妍。可是后者却似乎没什么反应。 就好像……是在专心致志地在倾听些什么别的东西。 而仅仅是片刻后，陈心妍便忽然睁大眼睛望向这边。 周谨眼神一亮，忽又黯淡。原来陈心妍看的人是郎华。 “有东西在靠近！很多……在飞！”陈心妍喊道。 “飞？” 郎华当即皱眉，须臾之间又像是想起什么。 他突然抬起头，一只手扶着耳麦大声警告：“段黑，段黑！听到了没有，赶紧降落。” “小黑子，赶紧降落！”郎华向着前方跑过去大喊着。 此前段黑奉命高空侦查，现在距离他们足有数百米，已经远远超出了幸存者小队所在的范围。 …… 不远处，段黑身穿一套户外迷彩衣悬停在空中。郎华的警告响彻耳畔，他却停在那里纹丝不动。 “扑棱……扑扑。” 他听到了，前面传来了怪声，间或有几声莫名的“吱吱”鸣叫。 声音愈加明显，似乎正在急速接近。 然后就看到百米外的一栋高层住宅楼后飞出来一片“黑云”！ “鸟！郎大哥，那……那是一大片鸟！” “段黑，你怎么还在原地？你在愣着干什么！” “首领，不知道这些……是尸变体还是变异黑兽，也不知道是什么鸟……” 耳麦中传出的段黑声音哆哆嗦嗦的，让跑动中的郎华感到心急如焚。 “不要管那是什么了！你不用再侦查！后退！小黑子，向我们这里撤退。” “我……我知道了。风……风影！” 到这种时候，段黑哪还敢懈怠，急忙激发风影技能快速后撤。 可远处鸟群已经越过转角，来到了视野开阔的低层商业街区。 要知道，鸟类的视觉能力是所有动物中最锐利的，其中雀和鹰的视力足足高出了人类8倍。 现如今空旷的视野中，只有小黑子在移动，实在是过于显眼。 于是未知鸟群便向发疯似的，“吱吱”怪叫向着段黑径直冲去！ 犹豫，使他错失了逃跑的最好机会。 …… 郎华没打一声招呼就跑了出去，身后的幸存者们听到消息却混乱吵闹起来。 “陈医生听着像鸟类飞行的声音，是一群变异鸟吗？” “会不会也是黑尸鸟，食人血肉的。” “哎呀，你管那是些什么。现如今这世道什么不危险？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我看肯定来者不善！” “那怎么办？我们快逃吧。” “怕什么，不就是群鸟吗？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拉倒吧，这要是一群尸变鸟，谁还能顾得上我们……” …… “都安静”，周谨这时候站出来，“大家赶紧先躲起来！” “你你你，还有你。跟我来，砸开这间商店先躲进去！” “是……是是是。” “大家伙儿都赶紧啊，快听周医生的。” 杨晓晓也站在人群后喝骂起来：“不想死就把嘴闭上！动作都快点！” 她和林茜等人围拢在杨本生身旁面露焦色：“怎么办？” 眼见弟弟遭遇危险，人群中的段晴已经急得说不出话了。 她扑朔扑朔掉着眼泪，抓着李丽萍的衣袖不停地哀求：“求您，求您救救我弟弟。求你们救救他……” 杨晓晓心中大急，直接抢着开口：“我和茜姐去帮忙！” 杨本生却怒声道：“胡闹！你们两个力、速能力者能做什么？小华能够飞行，你们也能吗？” “我去。我有远程攻击。”李丽萍也抢着说。 “弟妹你刚战斗过，哪里恢复得那么快。”林文金眼中忽然燎起一丝火苗，“还是我去吧。你们留下安顿其他人。” 话没说完，他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杨本生只好向着他的背影告诫：“阿金，千万小心！” “知道了。”轻飘飘的一句回答远远传来。 …… 所以如今身处半空之中的小黑子，正头也不回地向着来时的方向亡命奔逃。 他不敢停下，不敢转身攻击，甚至不敢回头望一望和鸟群之间的距离。 “风影、风影，风影！给我再快呀！” “吱吱”怪叫和“扑棱”声响听起来越来越明显，不用回头也知道鸟群肯定要追上来了！ 小黑子作为低阶能力者，主系能力“风生”再强，他也发挥不出其真正实力的十之一二。并且限于进化等阶和晶能品质的影响，他所能做到的提速有限，移动速度阈值即将来临！ 其实从鸟群发现他起，不过才过了十数秒。他的速度快，鸟群的速度却更快。 如今段黑悬于半空，距离队伍所在地却仍有百余米！ 小黑子几乎要哭了，但还是紧紧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 奔跑中的郎华，倏然感到大脑有些空白。 前世今生发生了太多事，他几乎忘了——眼前名为段黑的小子，此时年纪尚小，还只是一个孩子。 他在前世见到的那个矢志复仇的少年杀手，四年间整日活在追杀与逃亡之中，自然而然地拥有些水到渠成的经验和老道。 而现在的小黑子只是一个从从没上过战场的孩子。 他理所当然地会害怕、会惊慌、会犯错，自然……也会死。 不要。 郎华不要再看到这种事。 二阶“突进”能力带来的爆发速度超乎想象，自一开始他就已经是全速奔跑了。 可是始终都差那么一点点。 郎华望着半空之中的那个小小身影，耳道中嗡鸣不断。 在那嗡鸣喧嚣之中，隐约有担架的“吱扭”声，有接连不断的脚步声，还有一个人在讲话。 那声音说：“营长……” …… “郎大哥，郎大哥！” 对讲耳麦中传来的呼喊，打断了郎华的失神。 “我在！小黑子你怎么样？” “首领，我速度已经到极限了。它们……被我甩开了吗？” 段黑知道也能听到那些“家伙”就在身后，从来没有离开过。但至于是多远多近，却是不敢自己回头看的。 “段黑你不要怕，它们离你尚且有一段距离。”郎华思量着快速说道，“你迅速降落，回到队伍中去，他们会来接应你的。” “这里就先交给我了。”郎华说完，正要一鼓作气激发“复刻”效果，进入战备状态，可耳机里却传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尚有一段距离么。” 段黑说着，突然放缓速度停下来。 他背过身去、面朝鸟群，问道：“首领，我记得你尚且缺少群体攻击手段，对吗？” 郎华愕然道：“段黑你做什么！不要停，继续飞。我能复刻‘风承’，这里交给我来对付！” “‘复刻’得到的能力……又怎么比得上真货。我想，‘复刻风承’的持续时间仍旧有限吧。”没人看到这时候出现在他脸上的挣扎。 作为“风承”技能的真正持有者，这点眼力他段黑还是有的。 耳麦中郎华在喊叫：“这些你不用管！快走，不用考虑别人。” 由于段黑擅自放缓速度，鸟群与他的间距急速缩短。 看模样，竟只是一群麻雀。 但这些麻雀看起来双眼赤红，翅羽上血肉剥落、遍布脏污，有的胸口甚至露出森森白骨，分明就是一群死物！ “原来是一群尸雀吗？”段黑呢喃着，“我若是飞回队伍中，尸雀群自空中俯冲攻击，想必……会死许多人。” 上百尸雀由远及近扑杀而来，此时此刻却只有自己一人。他得承认——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口干舌燥、心跳“咚咚”如擂鼓。 段黑努力压下这些情绪，长长吐气。他忽然看着前方轻声道：“首领，我想试试。” “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小黑子，你不要妄动，赶紧给我下来。” 郎华这时已经到达距离段黑非常近的一个位置。 只不过一个是在地面上，一个是在天空中。 他抬眼望去，只见段黑忽然升高，向着俯冲而来的尸雀群，双臂平举、猛烈地推了出去。 “风生-天罗地网！”郎华听到耳麦里的他这样嘶吼道。 话音刚落，便见半空之中的段黑像是遭受了什么反作用力般，飞速向后倒退而去。 而在尸雀群的前方，骤然出现了数以百计的风刃、风钻。 数十只风钻聚集在中央，而那些狭长纤薄的风系能量刃却相互牵连、形成了类似渔网一样的事物。 风刃覆盖范围足有三米方圆，与径直飞扑过来的尸雀群轰然相撞！ 唯一不同的是——渔网常用来捕鱼，而若渔网的丝线变作刀片，就只能用来杀鱼！ 下一刻，天空中充斥着刺人耳膜的“吱吱”怪叫。 半凝固的黑色血液、烂肉碎骨、麻灰色的翅羽自空中洋洋洒洒落下，几乎看呆了包括郎华在内的所有人。 尽管小黑子尚且年幼，前世“双主系能力者”的雄姿却已显露冰山一角。 而同样的，惊人的战斗技能会在瞬间消耗同样惊人体量的进化晶能。 如果把段黑比作一个水箱，一阶初期相当于在箱底只有薄薄一层清水覆盖。而激发“天罗地网”，却像是在水箱中扔进去了一块硕大无朋的海绵。 能力激发过程中疯狂摄取进化晶能，段黑倏然感到四肢绵软，不再能支撑身体悬停在空中。 他像一个贫血昏厥的病人，意识忽然模糊。然后便从二十余米的空中，径直向地面摔下来。 “突进！复刻-风承！” 郎华不再迟疑，加速接力、腾空而起，向着小黑子下落的方向“飞”过去。 而在不远处，尸雀群中十数只漏网之鱼也正向这里俯冲过来！ 赤红犀利的鸟瞳中，分不清是彻骨的仇恨还是对血肉的渴望。 郎华选择第一时间去接住小黑子，就腾不出手应对这些家伙！ 没有对策，没有能用的办法，更没有任何能做到两全其美的手段。 唯有一个声音在郎华脑海中不停说着：“接住他！救他！不要再一次……” “你们哥俩想学孤胆英雄？可惜，本大侠总是出现地这么及时。” “林叔。”郎华惊喜道。 “没错，本人就是万人敬仰的林大侠。”林文金嘿嘿一笑，忽然肃容瞪向天空中那十几只飞过来的尸雀。 “傻鸟们，看林爷今天烤了你！星火-烈焰囚笼！” 霎时间，一张形似口袋的火网于虚空中形成。 烈焰炽白骇人，将这些倒了霉的尸雀兜头顺势全部“装”了进去。 焦糊的气味扩散，尸雀转眼间成为了焦炭，一个不剩地落在地上。 “林叔，多亏有你。”郎华也抱着虚脱后的小黑子回到地面。 “嘿，这都小意思。”林文金向着小黑子挤眉弄眼，“怎么样，你林爷帅不？” 谁料后者翻翻白眼：“酷是酷，就是有点像伙夫。” “你这臭小子。”林文金失笑。 “烈焰囚牢”的威力不好把握。此次林文金仓促出手，不仅将体内晶能消耗大半，地面上被段黑斩杀的尸雀尸体也遭受池鱼之殃。 晶核暴露于空气后，受超高温影响逸散很快，仅是十数秒就已经损毁严重，失去了收集的价值。 “可惜了这些晶核。”小黑子看样子很不舍得。 “得了吧。”郎华将他背在身后，顺带拍拍对方的屁股，“晶核虽好，有命挣没命花就不好了。” 被郎华背在背上，小黑子哼哼唧唧着：“首领背上的肌肉太硬，硌得慌。 “啧啧，想走路直说。” “别，还是背着我吧。” 这一路不远，但走回去也比跑来时要慢得多。半晌后段黑突然问：“郎大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林文金走在旁边，也悄悄立起耳朵。 可郎华只是愣了下，便继续向前走。 末了他郑重道：“可能……是我想当你姐夫吧~” “呸，白日做梦。”段黑啐道。 …… 人群中的段晴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跌跌撞撞奔过来，抽泣道：“黑子，你可吓坏姐姐了。你要是出了事，我……我可怎么活呀……” 段黑的“天罗地网”，任谁都能看出有仿照李丽萍“冰网”技能的痕迹。 既然从前未见他展示过，那么十有八九就是这小子私藏一个新招。 尝试总是伴随着风险的。 “下次不要这么冒险，要听郎华首领他们的话知道不？” “我会注意的。但我更知道，做懦夫永远保护不了我姐姐。” 少年温和笑着，像是在说些理所应当的话。 …… 不远处，林文金正代替段黑值守街口。 他远远望着打成一片的郎华小黑子等人，不觉间竟有些恍惚。 当时他跟在郎华身后，同为少年的郎华背着小黑子走在前面。 不知是否是刹那间的错觉，林文金总感觉那个背着人的郎华，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佝偻。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46章 二次尸潮 不远处，林文金正代替段黑值守街口。 他远远望着打成一片的郎华小黑子等人，不觉间竟有些恍惚。 当时他跟在郎华身后，同为少年的郎华背着小黑子走在前面。 不知是否是刹那间的错觉，林文金总感觉那个背着人的郎华，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佝偻。 .......... 迫于尸群来袭的压力，人们的工作效率得到了空前提升，几乎每个人都变成了挖晶核的行家。 原本需要一分多钟才能剖出的晶核，居然可以加快到十数秒。所有人手脚利索、毫不含糊，几乎将这件事将自己的性命捆绑在了一起。 于是早在周谨消灭最后十几只漏网之鱼前，收集晶核的工作就已经宣告完成。 望着人群中的小黑子，徘徊在人们脑海中的一幕——是少年于空中平推双臂，百余风刃于刹那间将数十尸雀绞作碎骨烂肉，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腥红血雨的回忆中，人们的眼神渐渐变了，有敬畏、有恐惧，还有丝丝缕缕的艳羡和讨好...... 尸雀群受林文金“烈焰囚笼”焚烧直接化为了无数细碎的碳灰和齑粉，但此前被众能力者歼灭的“前锋尸群”却还躺在地上无人搭理。 幸存者们知道那亦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但没有能力者发话，他们就不敢有任何动作。 “郎华兄弟......” 周谨正待说些什么，却不料余光看见陈心妍忽然变了脸色！ “有情况！” 林文金站在远处街角，此时也感受到了脚下大地的异样。 肉眼看去，地面砖石上的小小砂粒都在震颤、跳动，就像是……远处正有千军万马在赶来！ “尸群来了！不对，是尸潮，二次尸潮来了！” 林文金无法升空侦查，视野受天然限，比起段黑的反应可不止慢上一拍！ 东方远处的视线尽头，很快变成了人头攒动的“盛景”。 熙熙攘攘、人流如潮，挤在商业街的砖石路上，像是春假前的火车站大厅，又像是节假日的景区通道。 人满为患，不，是“尸满为患”！ “这......这么多。怎么会有这么多黑尸？” 有人磕磕巴巴地问身边的人，但却得不到回答。只因那人也已经吓呆了。 漫无边际的黑尸浪潮，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此前在这条街道的恐怖经历！ 我……还能不能像上次一样逃过一劫？ 心思电闪间，郎华想到了——是先前的战斗动静引来了这些家伙！ 当然即使不去引动，二次尸潮到来也是迟早的事。但接二连三的爆炸和火光显然再度刺激到了它们，在不知不觉间加速了两方间的相遇！ 从陈心妍、林文金示警到现在不过数秒，群尸却像打了鸡血似的，嘶吼着一路狂奔而来，眨眼间就大量涌入到街区中。 而在尸群前锋中，肉眼可见竟有不少的S1鬼猴。 不过想来也对，石化厂爆炸发生后，火光和噪音将附近的黑尸全部引向厂区。特殊黑尸本就行动更快，自然会跑到前头，侵入厂区核心。而当爆炸最终停歇，身处外围的普通黑尸又会首先散去，也就形成了此前的那只仅有百余只普通黑尸的尸群。 此次的混合尸群才是真正的二次尸潮！ “吱吱！吱吱！吼呃！” 鬼猴们视觉敏锐，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幸存者队伍！ “小华，那些还没收集的晶核......” “没时间了，快走！” 似是验证郎华的仓惶情绪，尸群后传来一片无比嘈杂的“叽叽喳喳”声。 转眼便是一片黑云腾空而起，让周谨不禁想起在国外秋冬时节时常见到的椋鸟群。 那时的无数椋鸟聚集在一处是为了避免鹰隼等捕食者的攻击，那么现在这种景象是否仍是和捕食相关？ 可惜黑雾爆发后，人类已经脱离置身事外的游客观众角色，而变回了原本食物链中的一环。 更多时候人是猎物，连捕食者都算不上。 “是尸雀！”林文金已经瞠目结舌，“该死，数量太多了，先前那群根本没有可比性！” “愣着干什么！林叔，你快跟上！带着茜姐她们先走！” 有这么多S1鬼猴在，什么留下阻敌根本就是妄想。 尸潮中断后的人必死，没有人不懂得这个道理。 不论是能力者还是普通进化者，这时候都恨不得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红着眼睛推搡着亡命奔逃。 “都别乱！沿来时的路退走！”身处混乱中的郎华气不打一处来。 没人比郎华更清楚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但这次的尸群规模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想。 郎华放慢速度来到队伍后半段，看着尸群狠狠咬牙道：“周医生、雷长老，能否来助我一臂之力。” “好”，周谨沉默两秒回应道，“不挫一挫它们的锐气，今天谁也走不了！” 雷厉在第一时间就答应下来，但身边的夏霜却捏紧长剑拉着他摇了摇头。 “此次恐怕也有我的一份责任。”雷厉看向其他三人，前所未有地温和说道，“放心，老头子我还不会那么轻易挂掉。” 秦筱雯则定定地望向他：“雷长老，你千万要小心。” 雷厉这时眼中似有电光闪烁。他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好生保护小姐，我去去就来！” “这些畜生怕火，我也留下。”林文金来到郎华身边如是道。 “也好，林叔你准备好，蓄势随时出击。” ............ 事实上灾变前的山麻雀飞行速度并不快，飞行速度每秒不会超过10m,高度也一般在10～20m。 并且它们的两翅与身体相比而言较小，因而不能远飞，往往仅在短距离间活动，飞行持续到4分钟常常就已经是极限了。 但如今孢子群落寄生带来的强化，以及尸变后痛感和疲惫的缺失，都使得尸雀屡屡突破自身极限，而成为了一个危险物种！ 不然如何解释，原本以草籽为食的杂食性山麻雀，现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个生食血肉的狰狞怪物？ 若是与其他灾变前物种比起来，山麻雀的飞行速度比起田径运动员都尚逊一筹。 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跑得这么快，也不是所有进化者都在速度方面有所加成。 这种时候，跑得慢的就是众矢之的，落后便是死路一条！ 自愿留守的郎华四人缓缓缒在队伍最后，放慢脚步、互相拱卫着。 郎华拥有“风刃”、“突进”和“晶核场域”，可以近距离保护这三人的安全。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抛却后顾之忧、全力出手。 “周医生，看你的了！” “光幕！” 周谨出手毫不拖泥带水。稀薄黑雾中只见忽然强光闪烁，光系能量剧烈喷涌、无形间抑制黑雾孢子活性，使得尸雀群有一瞬间的混乱。 “好机会！”雷厉双瞳之间电光闪烁，抬手便是数十道“雷鞭”抽打出去。半空中炸响不断，伴随着阵阵哀鸣，让心疼小黑子林文金等人感到十分痛快。 可是仅仅这样的效果，还不足以对数百只尸雀组成的庞大鸟群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但“制退”的好处，就在于它使得行进中的鸟群节奏忽然打乱，混乱中渐渐由分散转而聚集到了一处。 “雷长老！” “小子，看好了！老夫这手绝杀还未轻易示外过。雷链，聚！青雷杀界！” 此时可谓平地惊雷，天空中无风无雨，却有粗如儿童手臂的雷电锁链凭空形成。其周围空气也遭受电离影响，数十米方圆的空间内电弧四射，看起来危险至极。 阔别前今两世，郎华终于再次见到名扬中原战场的“青雷杀界”，心中滋味难明。 如今青雷杀界规模尚小，却依稀可见末世四年绞杀尸潮时的浩大威势。 林文金也紧随其后，施展烈焰囚笼笼罩住了青雷杀界所在的区域。 烈火自虚空中骤然凝聚，与无数雷链交相呼应，对其中的数百尸雀造成持续杀伤。 郎华见状与周谨对视一眼，皆不约而同地出了手。 “光束-光刃剑阵！”“复刻-天罗地网！” 天空中无数灰羽被烧焦，又被斩作更多的细小碎片。血肉还未还未落在地面上，就被烤为片片干灰…… 四记杀招围攻之下，战果必当斐然。 可谁知在这形式大好时，郎华和周谨却同时撤去了风刃和剑阵！ 风刃和光箭不再持续出现，但尸雀数量众多，仅凭雷链和火网如何足以将它们一举歼灭？ 于是下一刻，便有许多尸雀穿过雷电和火网，径直朝人群扑了过去！ 体型小巧的尸雀尖喙赤目，犹如一个个飞梭般钻进人群之中，转眼便捕获了全新的血肉。 “啊啊啊！我的眼睛。” “救命、救命！别丢下我。” “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该死的畜生，爷爷跟你们拼了！” “哒哒哒。” “不要开枪，快跑！不要停下来！” 混乱和恐慌于瞬间蔓延.........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47章 疏漏 晶核场域！” 战场中蓦然形成的球形透明空间直径超过五米，郎华身在其中手持陌刀、残影接连闪动，转眼便劈下两颗人头。 不，更准确地说，是S1鬼猴的脑袋。 与此同时，周谨也手持光剑挡下一只S2。 数秒后晶核场域附带的空间凝滞效果消失，郎华已经挡在了满头大汗的林文金和雷厉身前。 黑尸脑袋骨碌碌滚到脚下，看着近在咫尺的尸首，林文金和雷厉此刻不禁感到心有余悸。 当真是好险！ 鬼猴黑尸果然狡诈无双，居然又一次隐藏在阴影角落里发动攻击。 若非是郎华在危急关头出手，释放技能过程中毫无防御能力的他们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郎华站在两人身前平举陌刀，刀刃受压微微颤栗。刀光如雪，此时却沾染了不少黑红色的污渍。 “呔！” 他大喝一声，猛然用力、挥刀将两只S2推向远处。 被刀锋推飞的两只S2身形一大一小、模样迥异，眼中却透露出对郎华一样的怨憎和恨意。 此时郎华背后正有一道长长的抓痕，鲜血涓涓流淌、渗出衣衫，很快就打湿了半边后背。 “多谢，这份情我周谨记下了。” 原来当时正有三只鬼猴偷袭周谨，若非郎华抢先斩去其二，周谨必然应付不来。 也是因为如此，郎华才会被另一只S2偷袭得手，负了不轻的伤势。 “三只S2、两只s1。”郎华啐道，“呵，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吼呃。”黑尸根本听不懂郎华的话。此刻它们像即将发起冲锋的野兽般，后背高高弓起，肌肉有规律地律动不停。看样子它们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嗬嗬嗬。” 现阶段二阶能力者实属少见，郎华的鲜血对黑尸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同时而本应得手的攻击却被他们眼中的猎物拦下，这又如何不让它们怒火中烧！ “小华，你没事吧？”“郎小兄弟！” “我无碍。”郎华快速回应着，“赶紧解决这几只。之后我们也该撤退了，再晚谁都走不了了！” 原来在他们抵挡尸雀的短短半分钟内，尸潮大部队已经来到了十分接近的位置。 这五只鬼猴只是动作最快的。在不远处，更多的黑尸在虎视眈眈，其中不乏S2、P2这样的存在！ “可惜没能合力解决尸雀群，不知道队伍中伤亡情况如何。”郎华这样想着，冷眼看向对方。 “复刻-风影！” 他不再犹豫，当即出手！ “突进！锋刃！给我死！” 突进和风影叠加后的提速效果斐然。只是刹那间，宽大陌刀便自半空高高劈斩而下，来到了一只S2的面前！ 可是鬼猴毕竟身为速度型特殊黑尸，此时战斗中的它们五感敏锐，根本就没有被血腥气冲昏头脑。 S2向旁边轻盈一跳，看起来步幅不大、速度也不快，却能够恰好躲过这一击劈斩。 可谁知就在这时，郎华腕臂忽然震颤，陌刀再次加速！ 早在郎华突破至二阶中期后，“突进”能力便拥有了第二阶段效果——“多级加速”。 前世郎华在战场上就曾凭借着小小的出其不意，收割了不知多少敌人的性命。 如今他故技重施，刀锋便二次加速移动，泛发出蓝白色的金属光芒，自上而下精准地斩在这只S2的肩颈处。 “吼！” 旁边的另一只S2受惊，眨眼就要报复攻击。可郎华持刀去势不减，却在刀锋落地前硬生生将刀面转了个弯，横向朝第二只S2扫了出去。 如同狂风扫落叶般的力道，陌刀双面开刃加上“锋刃”的能力效果，受害者当即被拍在一边墙上、肚破肠穿。 而反观上一只S2,此时脑袋歪在半边脖子上，和肩膀之间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肉牵连，不论死或不死都失去了威胁。 “郎小兄弟，我们即将力竭了！”雷厉对天空中熊熊燃烧的尸雀群怒目相视，汗水却不停地在他鬓角流淌下来。 林文金亦呲牙咧嘴道：“小华、周医生，准备走了！尸群要围上来了。” 数分钟内尸雀群已然死伤十之七八，二他们两个支撑许久，也是到了极限！ 此时此刻的雷厉，终究还不是末世四年在中原战场叱咤纵横的雷电王者。 不远处一道光系能量凝形成的匕首S2眼窝，周谨也转头喊道：“郎华，撤不撤？” 看着挣扎着又爬起来的最后一只S2,郎华恨恨咬牙：“撤，我们走！” 林文金和雷厉二人如蒙大赦，慌忙收起星火和雷链，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林文金眼冒金星、几乎脱力，还是郎华在经过其身边时伸手拉了一把，对方才不至于一头栽倒在地。 身为一阶能力者与其他三人协同作战，对林文金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 青雷杀界和烈焰囚笼被相继撤销后，天空中顿时恢复清明。 成灰的羽毛残渣如鹅毛雪花般扑朔朔落下，尚且保住一命的十数只尸雀灰头土脸。看起来根本好不到哪里去。 或许尸雀早已被烤昏了头。它们无脑乱飞半晌后，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向着郎华三人追击过去。可这时郎华早已拽着林文金跑了远处，尸群亦被甩在身后追赶不及。 “雷链，绞杀！” 雷厉不愧为前世颇负盛名的高阶能力者，二阶初期的他在长时间施放雷系能量后居然还有余力。 只见残余尸雀的飞行路线上忽然出现几道“银蛇”，“银蛇”电光闪烁，忽然缠住尸雀的头颈翅羽。 而后便是激烈的爆炸。没有硝烟弥漫，却能看到空中四散崩飞的血肉。 “威力好强！”林文金惊道。 “过奖了。”雷厉笑起来，“不过是老夫闲来时鼓捣的小玩意。” 郎华点头：“也好，这下便不惧这些畜生的追击了。” …… 回到幸存者队伍中后，这里的状况比郎华想象中要好很多。 入侵的几十只尸雀，不久前已经被杨晓晓等人合力斩杀。 至于不幸死去的人，郎华草草看了一眼……大概只有三四个。 倒在地面上尸体狰狞恐怖，脸蛋被尸雀又啄又抓，早已面目全非、认不出姓氏名谁。 “走了”，郎华越过尸体向着人们招呼道，“前面的再跑快些！” “复刻-冰盾！” 身后已经没有活人了，他索性便造出了一面冰墙挡住追兵。 由于高强冰墙生成地点距离尸群较远，现阶段的黑尸拥有类似野兽的趋利避害本能，所以并没有傻乎乎撞上去寻死，反而被阻挡在了冰墙之后。 而等到尸群中的高阶首领首领发出讯号，命令群尸破坏将冰墙破坏，幸存者队伍早就跑出去了相当远的距离。 唯有当郎华离开不久后，尸群左右分开，居然走出来一个脑袋奇大的特殊黑尸。 它身高仅有150公分，脑袋却几乎和其他人的两个那么大。眼神也不再混沌，隐约竟闪烁着富含智慧的光芒。 在尸群身后不远处，不知为什么竟横七竖八躺了五只死去的S型黑尸。 另有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壮硕黑尸正跪伏在地面上，啃食着其中一只S2的脑核。 如果郎华此时仍在这里，肯定就会发现——这只P型狂猩是一个熟面孔。 早在赶往黑街天台营救杨晓晓之前，郎华和他就曾有过一面之缘。 …… 亡命奔逃数小时后，所有人的体力都逐渐到达了极限。 来到城郊，意味着远离人口密集的老城区和二次尸潮的发源地，代表着他们已经基本脱离了危险。 但只要没有早一天到达避难所，人们就会觉得自己还没有安全下来。 更何况灾变后的城镇和野外对人类来说同样危险。或者说野外地形开阔、缺少庇护，反而要更危险一些。 天色渐暗，很快就会完全黑下来。 队伍前方却突然出现了数条岔道，原来在慌不择路的逃命过程中，人们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不过正是因为绕进了小胡同，才使得甩开尸群成为了可能。 但也是因为如此，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区域。 这里有些稀稀落落的建筑物，建筑内部缺少灯光、阴暗一片，看得人无比压抑。 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走？究竟哪条路通往秘密基地？沿着路一直走下去会不会绕个圈子，再一头闯回尸群中去？ 没有人敢开口妄下定论。 “我们先找个地方暂避吧。”人群一时间陷入沉默，唯有杨清嬅左右看看，举手开口建议道，“这里我熟，知道有个挺大的酒吧，可以容纳下我们所有人。” 其他人都看向郎华，等他下一个决定。 而他却愣了半晌，似是没想到第一个说话的人竟会是杨清嬅。 杨晓晓和杨本生夫妇也有些吃惊。 “清嬅，酒吧在哪你告诉我，我去就好。”杨本生当即道。 “是啊，这里我和你哥也常来的。” “妈……我和大伯去就好。” 可是她却婉拒了几人的好意。 杨清嬅不自然地笑一笑：“不了，我熟悉路的。哥哥嫂嫂……还有晓晓，你们不要太担心。” 夜风中杨清嬅衣衫单薄，黑灰色的雾气朦胧，让她们看不太清对方的脸色。 但是一家人生活多年，她们却好像下意识在话音中听出些丝丝缕缕的颤抖。 李丽萍这时不禁想起一些往事，便不自觉有些心疼：“清嬅，有我和你哥在，你不用勉强的。” “我又不是孩子了，懂得……分寸的。”杨清嬅转头看向郎华，缓缓道，“郎华，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郎华看着对方，表情有些莫名：“如此那好。小姑，就辛苦你前面带路了。” 根本不用他再作吩咐，晓晓和杨本生就已经自动跟在了杨清嬅身边，一丝不苟地左右护卫着。 渐渐地天色完全暗了，漆黑夜色中寂静压抑，道路上只有人们跑动时的响声。 郎华远远看着那个跑在前面、柔弱如春柳般的身影，第一次发现自己竟对她有些看不通透。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48章 酒吧 路上郎华思量着先前的战斗，偏头和林文金闲聊着。 “林叔，注意到那几只S2没有？” “偷袭那几只？”林文金回忆着说，“是感觉怪怪的，没什么预兆就忽然出现了。也没发觉他它们是怎么靠近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 “像是晓晓的‘魅影’是吧？”郎华看向他。 “是啊。诡异得很。” “嗯。”郎华点头，“还好我们跑得快，这些大概是蜕变类型。或许附带了一些能够干扰人类感知的特殊能力。就连我……也几乎没有发觉。” 林文金吃了一惊：“这么严重？那若是当时被围住，岂不就是惨了。” “所以才说”，郎华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所幸我们跑得快。” 周谨这时凑到近前来，状若不经意地笑着：“郎首领知道的还真是不少呢。” 后者却认真看了他一眼，悠悠说道：“我这个人吧，向来猜东西比较准。” …… 追兵情况不明，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短短十分钟的脚程简直是度日如年。 “长途跋涉”后，一栋现代风格十足的建筑终于出现在眼前，人们此时也不禁松了口气。 “清嬅，是这里吗？”杨本生左右环顾，提防着可能存在的动静。 “没错的。”杨清嬅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喘着气答道，“这里的老板算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从前经常来，知道最近它正在做室内装潢，所以‘降临日’那几天恰巧没有营业。” “那正好”，林文金拍着杨本生的肩膀乐了，“不然我可不想一开门就面对满屋子的黑尸。你说是吧，生哥？” 杨本生深以为然：“没错。黑雾爆发时正值午夜，可是酒吧酒馆客最满的时候。” “海岸BAR”，杨晓晓仰起头逐字辨认着，“为什么是BAR？” “bar就是酒吧，晓晓你学校里怎么学的？”李丽萍看过来。 杨晓晓顿时就有些不服气：“这我知道，我当然有好好学的。我是奇怪为什么不是CLUB。” “club是夜店，也就是NightClub”，林茜漫不经心道，“夜店更加偏向迪吧或者歌舞表演，酒吧却要休闲一些。二者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 杨晓晓挑挑眉毛：“吧里有精彩的花式调酒表演嘛，这我还是知道的。” “哦~”林茜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下一秒立马模样夸张地变作一名好奇宝宝，“不过晓晓同学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呢？” “我……我在学校朋友们那里听来的。”后者当即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多说。 …… “可是门该怎么开呢？我们又没有钥匙。” 人群中发出这样的声音，然后所有人齐齐看向杨清嬅，使得后者脸色红扑扑的，看起来有些窘迫。 她缩着手微微摇头：“不好意思，我也没有钥匙。” 然后其他人看起来便有些失望。 “干什么？看什么看！”杨晓晓气不过，拉过杨清嬅站在其身前，对那些人指指点点，“你们一群男人，难道开门的事也要我妈一个弱女子来做吗？” 她的身高只比杨清嬅的下巴高一点，但说起话却要管事儿得多。 幸存者们听到杨晓晓的指责根本连一声都不敢吭，杨清嬅便下意识地在身后抓住了女儿的手。 晓晓这时莫名僵了一下，但她旋即又像没事人似的喊向别处：“茜姐茜姐，你快过来。” “我们找只大力钳来吧。剪开锁链之类。”人群中终于有人尝试着动起了脑子，虽然这是“抛砖引玉”中的一块碎到不能再碎的破砖。 所有便有其他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大声反驳：“你瞎呀？什么锁链、铁链，老兄你以为这是你乡下老家的大门啊？这是防盗门，防盗门懂不懂？” “那我们用锯子。在工地上我用的那种机动无齿锯就行。” “扯淡，你随身带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让我们上哪去找什么机动无齿锯？连根锯条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诶，那咱们想办法撬开吧。”一个人突然想起什么，“电视里不是有很多神偷什么的，拿个铁丝捅捅就能开门吗？” “可能行得通哎。”有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放屁，行什么行？”身边人立即反驳他，“开什么玩笑！他自己也说了那是神偷。我们平头百姓怎么会撬锁？” 提出这个意见的人或许感到很不服气。 他红着脸继续说着，声音却小了七八分：“说不定……说不定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大家有会开锁的没？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现在可是救大家一命的时候啊，” “没，没有。”“我也不会。” “老赵，之前你家里锁芯坏了，不是你自己换的吗？” “不行，这我哪会？来不了，真来不了。”老赵连忙将头摇成了一个拨浪鼓。 开什么玩笑，要是浪费了时间有没成攻，那他老赵岂不是成为万夫所指的罪人了。 “算了吧”，队伍中有个戴眼镜的男人摇摇头，“防盗门也分等级的。有甲、乙、丙、丁四个等级，防盗门侧边可以看到有钢印标记。甲级的防盗效果最好，暴力开门需要30分钟以上，另外乙级为15分钟，丙级为10分钟，丁级为6分钟。防盗门等级越高，价格就越贵，防盗效果也越好。” 眼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他便推推鼻梁上的眼睛继续说：“而且锁芯也分好坏，分别为A级、B级、C级，其中C级防盗性能最高、A级最低，锁芯越好，开锁越难。好点的锁芯，就算是将门砸烂，也不一定能将锁芯打开。” “那这个是好的还是……”有人犹豫着开口。 眼镜男这时瞪他一眼：“你觉得酒吧会用好的坏的？” “这……” 别的店铺可能还说不好，但眼前的酒吧装潢富丽，显然不会差这些小钱。那么结果也自然不言而喻了。想到这里，所有人便皆有些颓丧。 “铛，铛！咔嚓！” 突兀出现的巨响就在附近，不觉吓了大家一跳。 队伍正前方，林茜已经极有效率地劈开了木质大门。她扛着巨斧，一脚踢走脚边的碎木块，一边走了进去。 晓晓拉着杨清嬅的手紧随其后，末了还不忘回头瞪这些人一眼。 那眼神他们这些天早已经见了无数次，代表的意思单一无比，往往就是在说——“一群废物”。 打不开的门，劈碎自然就”打开“了。而若是门板都稀碎了，质量再好、再难撬的锁芯，自然也就失去了意义。 这大概是一种极其简单的道理，不过末世爆发以来所有人都胆战心惊惯了，根本没朝这个方向想过…… 酒吧毕竟不是银行，还没必要设想到会被斧头“暴力破除’这种局面。 但当接近手掌宽度的厚实木门被林茜当面劈碎，还是让他们一时间心肝乱颤。平时就眼睛不老实的几位，此时更是冷汗如瀑、冒个不停。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去避难吧各位。”闺女出了风头，林文金喜笑颜开着，似乎也觉得与有荣焉。 走过支离破碎的防盗木门，人们便进到了大厅里。 靠柜吧凳、酒水、载杯及调酒器具……郎华等人不敢打开酒吧的炫彩灯光，只是照起手电，辨认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黑尸的动静。 不过……这里的空间好像比想象中要小了些。 还没等郎华将这些疑惑付诸于口，杨清嬅就先解释道： “这里是最前面的酒廊，多经营些碳酸饮料、果汁之类。真正的酒吧在地下一层，你们跟我来。” 杨本生安排人推来几件高大的木柜，挡住破开的大门缺口。之后他才招呼所有人跟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沿着楼梯向地下室慢慢进发。 大理石铺就的楼梯还算宽敞，鞋子踏在石面上响声清脆，使得郎华不禁皱起眉头。 “停！”走了没有一半，郎华突然低喝道。 他一把将杨清嬅拉回来，另一只手摸出匕首，一步迈出欺身向前。 “噗嗤。” 黑暗中郎华退回来，将倒伏在身上已经断了气的黑尸推到一旁。 “是老张，我认识他。”杨清嬅跌坐在地面上，看着这只白头发黑尸惊叫道，“他一直是这里的看门人。” “还有没有其他人？”郎华没有回头，问向杨清嬅。 对方摇摇头：“应该没有了，往常就只有他一人做这份工作。” 郎华点头会意，出其不意地拿刀柄敲了敲身边的铝合金门框。 “铛铛”声回响在地下室楼梯间内，声波渐渐传导至远处。 没几下他就停了动作，附耳在墙壁上挺起动静来。其他人见到这一幕，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没什么异样。”半晌后郎华接着说，“不过都别放松警惕，跟在我身后。” 通过楼梯后就进入到地下室中。 “咔嗒”一声响，杨清嬅已经熟门熟路地找到并打开了舞台中央的大灯。 灯光白灼，刺得人眼睛一时间睁不开。 再入眼，人们便看到一间样式十分复古的仿西式酒吧，装饰典雅又别致，具有浓厚的欧洲风格。 黄褐色的实木柜台前设有不带背的单腿皮凳，高高的贮酒柜顶摆放了诸如机械打印机之类的老物件。浅棕色的六边形地砖自人们脚下延伸至整个房间，昏黄的吊灯光线照在木质卡座上，使得整个吧内的氛围也变得柔和起来。人们也自顾自转着圈子打量起来。 “这里完全处于室外地坪以下，不用担心灯光和声音泄露出去。”完成了任务，使得杨清嬅暂且心安。 “哇，妈咪你太棒了！我都要开始崇拜你了。”杨晓晓三步并作两步扑倒对方怀里，用小脑袋在其胸前的柔软处拱来拱去。 杨清嬅慢慢微笑起来，乌黑色的水波纹长发如瀑，映衬着高挑的身型和雪白的肤色，实在让人移不开视线。 在众人注视下被晓晓环抱着，似乎让她有些没来由的害羞。 杨清嬅睫毛长长、轻轻颤动，温润如桃花般的眼眉下渐渐泛起一分红晕，远远看去给人一种隐晦的妩媚的味道。 末了她推开晓晓，捏着一缕头发张罗道：“你们稍等下，我去给你们找些吃的。” 可这时郎华却打断了她。 “等一下。” 他走到舞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一字一顿地问： “你们之中……有谁被尸变体咬了？”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49章 咬伤 灯光变换下，面无表情的郎华看着台下神色各异的一张张人脸。 “有人被咬了吗？” 郎华复述着前一句话，看到其他人的脸色随着灯光迅速变化，从呆滞到恍然再到恐惧…… 在场的人都经历过“降临日”当晚的惨剧，没人不懂得被尸变体咬伤的含义。 突然间，所有人像是失去了彼此之间的全部信任。 “哗啦”一声人群散开，人与人之间互相窥探着、警惕着。 忽然角落里有人喊道：“他被咬了！他被尸雀咬了！” 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惊呼，所有人再一次四下散开，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远离这个被尸雀不幸啄伤的“可怜虫”。 那是一个带着兜帽的年轻男人，将一只手挡在脸前躲避着周围人的视线。 “我看到了”，有另一个人惊呼，“他眼睛被啄了，脸上都是血！” “干什么？你们别吓我。”可怜虫几乎要哭出来了，“我只是被咬了，我没死，我没尸变……你们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他胡说！”一个中年男人惊慌道，“尸变体都是带有毒素的，他肯定已经被感染了！” “你走吧，不要靠近我们！” “他会变成黑尸那样生食血肉的怪物。他咬了我们，我们也会尸变的！” “你不要过来！” “啊！走开！你要死不要拉上我们呀！” “我没有，我没有被感染。”青年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皮外伤，不会尸变的。” “这种时候将人赶走，和杀了他有什么两样？”远处的李丽萍焦急道。 “你不要怕，我是一名医生。”她忙上前走两步，却被林茜一把拉住。 林茜朝她缓缓摇头，她却不管不顾。末了，李丽萍只好远远对那个人喊道：“你伤得不重，或许还有治愈的机会。” “对，没关系的，我不会有事的。”那人方如梦初醒，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我们不是从药店拿了许多药吗？我可以吃抗生素，无论多少都可以。” “胡说！”人群中立马有人叫喊，“这可是尸毒啊，普通的抗生素怎么会有用？” “对，我们不能留这种定时炸弹在身边。” “对，赶走他！赶他出去。” “你快走吧，不要连累我们！” 尸雀只是啄伤了他的一只眼睛，但很快人们就发现—— 他的半边脸上已经逐渐出现了蜘蛛网般的青紫色纹路！ 这才不过数个小时，显性尸变体所携带的孢子尸毒……竟然这么可怕吗？ “他要尸变了！他要变黑尸了！” 人们发现异象，几乎混乱。 “王明，我……”青年一时间有些呆滞，只好向着最熟悉的朋友，也是离他最近的人走过去。 “张伟伯，你冷静一点。”王明倒退着，试图和对方保持着距离。 二人所到之处，人群像被烙铁烫过的奶油般，散开一个好大的圆圈。 这时人么你才发现——张伟伯的整只左眼已经空了。 眼珠缺失，留下一处暗红色的夸张血洞，洞口处结缔组织丝丝黏连，粘稠的血水沿着眼眶淌到脸颊上。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到这里的。 “我见过，我见过那些人变成了什么样。我不要成为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好怕，你别走，别让我变成那样。”青年张伟伯狠狠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我脑子好乱，王明你能不能……陪我一会。” “你别过来！” 对方忽然惊吼，让本来就身在在恍惚中的张伟伯吓了一跳。 来自惊恐朋友的反应，让他觉得眼前几乎是一个陌生人。就像是他们从没有过四年同窗，从没有一起应聘、上班、游戏和聊天…… 对他而言这已经够奇葩了。而个“陌生人”此刻竟然掏出枪对着他！看那手指与扳机间的相对位置，让人丝毫不怀疑他开枪的行动力。 对方明显也吓坏了，他喘着粗气：“张伟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今天你不要逼我，你别逼我开枪！” “王明，我……” “你不要再走近了！我真的会开枪的！我不想，我想和那些人一样，睡梦中被身边的人尸变咬了脖子。”他的声音颤抖着，“你也见过那有多惨吧。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对方诧异道，“二十多年来，我何时要想过害你？”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手掌上沾染了血液和污迹。 张伟伯的情绪愈加激动：“放过你，可谁来放过我？他们，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 张伟伯忽然也掏出一把枪，恶狠狠道：“你们就这么想让我死吗？我明明还没死！是你们害怕的过头了。我其实……我其实根本就没事！” “他也有枪！” “该死！别让他先动手！” “这个魔鬼！” 人群中惊呼连连，有许多人亦掏出步枪、手枪，对准站在中央的张伟伯。 但这样的对峙只过了一会就很快结束了。 “好！你是我兄弟，我不逼你。”青年看着王明，忽然调转枪口对准了不远处的陈心妍，“你来说！陈医生，这里你的学位最高，你来告诉他们。” 被人用步枪对准脑袋，陈心妍在一双镜片后的眼皮不禁跳了一跳，看样子有些不耐。 她抬手推推眼镜，漠然问道：“要我说什么？” “说我还有救，你说啊！”青年此刻已经红了眼睛，“快说我没有感染！陈医生，你不要逼我杀人！如果我死了，谁也别想好过！” “被咬伤或许不会导致尸变。”陈心妍眯着眼睛缓缓道，“但尸毒感染无药可医，死后尸变……只是迟早的事。” 不远处海平悄悄拔刀出鞘，已在伺机而动。 “你骗我！不可能，我从人民医院一路走到这里，怎么可能会现在死！”对方呲着牙齿，齿间涎水横流，一副疯狂模样。 显然经过数小时的剧烈活动，孢子毒素已经经由血管和三叉神经侵入大脑，影响到了他的神志。 “你这个婊子、骗子！我明明没有感染，你想害我，我要杀了……” 倏然间阳光下一道刀光闪烁，张伟伯的喝骂声戛然而止。 不知在何时，郎华已经来到了此人身后。 “为……为什么？”青年低头看着破体而出的刀锋，讷讷道，“我还有救的……” 可惜还没等来答案，这个提问者却已经断了气。 瞪大的无神双眼，定格住了满眼的难以置信。 “噌。” 郎华冷着脸拔出刺刀，回答道：“从你将枪口对准同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死有余辜。” 他环视所有人，原路走了回去，目光所及之处人们都低下了头。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反应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简直……差到了极点。 他一直冷眼看着，直到张伟伯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不过郎华或许忘了，他前世岁月多在兵营中度过，接触到的人较为单一。而能在末世屠刀下敢于参军的人，又有哪一个会是没有血性的汉子，这些普通人如何比得了…… 唯有在走过海平身边时，郎华忽然停下低声道：“下次这种事……就不要等我先动手。” 后者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忙肃立道：“是！” 郎华走远后，一句话才悠悠飘到海平耳边。 他说：“别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 …… 张伟伯事件像是一出闹剧，来得快也去得快。 人死后，幸存者们反倒松了一口气。 查找咬伤这件事，心里没鬼的都不会有没什么意见。谁会情愿在身旁安置一个定时炸弹呢，调查不清楚今晚谁都睡不好觉。 此前仓皇突围时，自然要优先逃命，顾不上这些事情。 如今既然已经有了落脚地，就不得不查上一查了。 不然，若是在人们不知情时出现感染者，可就麻烦大了。 人在尸变后袭击同伴是出其不意的，不在源头加紧防范只会毁了整个团队。 当然，多数受尸雀袭击的人早已经死在了路上。张伟伯能逃过一劫，捂着眼睛挣扎着来到这里，只是一个个例。 不过正因为是个例，所以才让人防不胜防！ “男人先查，女同胞先回避吧。我们需要脱衣服挨个检查。”郎华随便找了个角落，转过头来吩咐道，“海平、周医生，辛苦你们维持下秩序。” 女人们都很有默契地走到大厅的另一边，唯有李丽萍动作慢了半拍，尚且站在原地。 “萍妹，你救不了所有的人。”杨本生这时来到妻子身边，扶着对方的肩膀缓缓道，“我很抱歉，但这是一个事实。” “我懂，我知道。”李丽萍望着自己的双手，苦笑着：“生哥儿，十六年前我就知道过了。” 推荐：巫医觉醒手机阅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50章 喧宾夺主 简单的伤口检查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幸存者们一边松一口气，一边嘟嘟囔囔抱怨着，回到角落里穿上衣服。 郎华依旧站在舞台中央，此时正低头把玩着那把沾了鲜血的匕首。 大灯下他的影子格外清晰，拉长的黑影“倒”在地面上，制造出一片硕大的灰暗区域。 不久前毙命的青年仍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鲜血已经不再涓涓流淌。 凝固后的血块暗红发黑，于是正处于黑影笼罩中的幸存者们也情不自禁地感到莫名压抑，议论声便渐渐停歇了。 郎华这时让开大灯所在的区域，走到吧台旁。他顺手抓过一块方布擦拭刀锋，状若不经意地说：“既然已经到了落脚地，诸位是不是该把我的晶核，交还给我了？” 惊心动魄的一路逃亡让幸存者们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大多数人模样恍然，唯有老赵拿起外套时身体僵硬，愣了片刻才恢复如常。 他耷拉着脑袋偷偷瞧瞧四周，深吸口气转身跟在了别人身后。 每个人手上都拿出一个透明塑封袋，里面的晶核或多或少，十几二十个的有，十个八个的也有。 两度遭遇尸潮，队伍中的天台幸存者早已消耗过半，如今活下来跟在队伍中的不过11个人。 人少的好处，一般体现在排队方面。 人们依次来到郎华身前，将晶核连同袋子一并放在了吧台上。 老赵走在了最后，他上交完便不多做停留，匆匆转身向回走去。 “等等。” 郎华的话轻飘飘的从身后传来，老赵却如遭雷殛，僵在了原地。 他以极其不协调的姿势转过神来，陪着笑问道：“郎小……郎首领，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郎华咧嘴笑笑，在红唇下露出一口白牙，灯光下愈加显得森白夺目，“我是想问——你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 “什……什么东西？”老赵的笑脸比哭还难看，“我没什么落在您这里。” “不不不，你没懂我的意思。”郎华用刀柄敲敲桌面，伸出手指指向自己“不是你的，是我的。” “我……我听不懂您在说些什么。您能有什么丢在我这呢……” “有啊，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么？”郎华渐渐眯起眼睛，“比如说应该属于我的……黑、尸、晶、核。” “咚。” 看着对面的家伙一下子瘫坐在地面上，郎华拍拍手赞道：“很好，看来你很清楚我的‘东西’丢在了哪里。你说对吗？” 人们议论纷纷，喧嚣一片。 “我……我……”汗水沿着鬓角滚到脸颊上，老赵已经说不出话了。 “既然敢于做出这种事，就是明摆着要挑战首领的权威。”兰曦说着，“噌”地一声将梅霜剑出鞘。 “还记得我先前说过什么吗？”郎华抬起头环视着所有人，“我说了，‘不准藏私，违者死路一条。’” “锵。”海平抽出横刀，一步步走近，吓得老赵踉跄后退 自刚才起老赵就已经脸色大变，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心里有鬼？ “别冲动。”林茜看着老赵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不禁有些不忍，“今天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杨晓晓却怒声道：“那怎么办？原谅他还是放他走？等他回来报复我们？茜姐，李东的教训还不够吗！” “别，别杀我。我就藏了这一个，都在这里了。”老赵将那颗P1晶核抛了出来，“给你！全都给你，别杀我！” 郎华一把接住，张开手掌看着这颗红色晶核，缓缓道：“现在给我？你不觉得有点晚吗？” 海平面无表情，像个机器人一样走到老赵身前，抬刀就要劈下去。 他的实力有目共睹，若是此时全力出手，普通进化者如何能扛得住这一刀？ “郎华兄弟，且慢动手。”人群中有人喊了这么一句。 可惜这句话对海平毫无影响，他赫然持刀下劈，直到郎华发话才停刀收手。 “等等。”郎华道。 刀锋悬在老赵鼻尖上方三寸处。他瞪着眼睛几乎窒息，已经吓瘫了。 郎华看向周谨，接着说：“不知周医生可是有什么高见？” “郎华兄弟，这人是我医院里工作多年的维修工，和我也是旧识。”周谨的姿态十分谦恭，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他诚恳道：“这次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一回吧，我想他会记住教训的。” 而杨晓晓本就看不惯周谨整天温和有礼的做作模样，再加上母亲杨清嬅最近几天同周谨正眉来眼去、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听到如今周谨的这番说辞，她心头的火气便是像汽油点燃般“腾”地一下冒了起来。 “什么饶了他？什么你的面子？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周谨说话了！我哥再三强调不许私藏，他还明知故犯，分明就是不把我哥放在眼里！” 林文金也开口帮腔道：“没错。今日的错是不大，一颗特殊晶核再珍贵也只是一只死物。但既然大家身处同一个团队之中，就不能没有规矩，也不能随意破坏规矩。我说的这点，周医生您可认同？” “是，林先生这话说的不错。但是……” 林文金步步紧逼道：“这个人今天藏了一颗晶核，我们视而不见；明天藏了一把枪，我们视而不见。那么后天呢？后天这种忘恩负义、为所欲为的人，会不会拿这把枪杀人？后天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这样的人出现？届时敢问你周医生就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林文金的话像是一串连珠炮，周谨一时间有些词穷。 死亡面前，老赵一把鼻涕一把泪，已经几乎崩溃。 “我没藏枪，我不敢，我不敢的。” 他哭喊着，向郎华所在的方向爬了几步，然后停下朝地面频频叩首。 脑袋磕在地板上声音清脆、咚咚作响，让人丝毫不怀疑其中的力度。 “对不起，郎队长，郎首领。是我贪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命。别杀我，求你别杀我。留着我的贱命……” “一条规矩，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郎华的语气淡淡的，“不想守规矩，自然可以尽早离开。但若是选择了留下，我这里就只有守规矩的活人和不守规矩的死人！” “郎华兄弟”，周谨不觉间说话声已经很大了，“这是我第一次求人。饶了这家伙一命吧。他私藏的晶核，可以用我的份额补上。我的晶核可以一颗都不要！” “你的晶核？要是没有我哥，你们还在医院天台……”杨晓晓瞪起眼睛就要上前理论，却被郎华一把拽住。 “周医生言重了。”林文金摇头道。 郎华盯着周谨良久，忽然扯出一抹笑来。 “呵。好，今天就给你周谨这个面子！”他随即走到场中、看向所有人，“但请周医生以及在场的各位记住，我郎华不是善人，这里也不是救济会，没必要干损己利人的圣母婊勾当！想留下和大家齐心协力去往避难所的就留下，不想走的可以现在就可以走，我绝对不会强留。” “当然，该是你们的晶核都给你们，我郎华一颗不留。你们现在可以做选择了。” 郎华环视所有人。可这些人只是耷拉着脑袋，双脚却像生根长在了地上一样、一步不挪。 “好，看来大家都认同这条规矩。”郎华冷笑着，“不过如果下次还有人不听指挥，或者动什么歪念头，就别怪我郎华不留情面！” “呵呵呵，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周谨不自然地笑着，走到老赵身后，在他屁股上踢上一脚，“还不快谢谢郎首领的不杀之恩？” 老赵后知后觉，忙在地面上磕头道：“谢……谢郎首领不杀。” 郎华根本就不看他，转过身去吩咐道：“兰曦，将晶核统计数量，都分了吧。除去几颗特殊晶核，其他的我们这些能力者不必留。” “首领，那这个人呢？”兰曦用眼神示意跪伏在地上的老赵。 郎华抬手捏着太阳穴，忽然感到十分为难。 除去时不时的头痛外，最近郎华总是感到一股莫名烦躁，像是有一团火在一刻不停地烧灼他的腑脏，使得他无法静下心来。 最终郎华叹口气道：“分好份额后，一并给了吧。” “是。”兰曦点点头，随手抓过一只装有酒杯的柳藤筐，简单清理后，直接将密封袋中的晶核全部倒入其中。 酒吧里冰柜齐全，如果想要保存晶核或者制备药剂想必都会十分方便。 …… 一小时后，郎华小队所在的包间中，林文金正压低声音说着些什么。 “小华，今日之事，你可没落什么好处。反倒是让周谨那人……” “林叔，我知道。”郎华看向他点头道，“无妨，我到要看看，在这之后还有哪些蚂蚱，要在我面前跳来跳去！” 末了他忽然笑了，在森白的灯光下显露出些许冷意。 “我想到时候，他们必然会后悔做下这些愚蠢的决定。” …… 同一时间的另一件包房，这里是天台幸存者扎堆聚集的休息处。 老赵扑在周谨脚下感激涕零：“谢谢周医生救我一命，谢谢周医生……” “嗯？”周谨抬抬眼皮。 幸存者中的老张也正站在旁边。 他是在人民医院工作了多年的老员工了，此刻听出不对，忙推老赵一把道：“什么周医生，要叫周院长。” 老赵后知后觉，忙道：“是，谢谢周院长。周院长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啊。” 周谨这才微微一笑。他将老赵扶起来，温和道：“言重了。我们是自己人，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谢谢周院长救我一命……” 其他人亦附和道：“周院长好人啊，多亏周院长……” 周谨低着头，看到裤脚被老赵的鼻涕眼泪抹了一层，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淡淡地回应着人们纷繁却廉价的赞美：“好了，都下去吧。” “是，是。” “咔噔。”房间门被最后出去的人从外面随手带上。 包房内灯光昏暗，最终只剩下周谨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51章 交谈 女性进化者的伤口检查由李丽萍负责组织，在地下酒吧的某件包房小屋里很快完成。 奔波一天后的幸存者们疲惫不堪，回到房间后几乎是倒头就睡。经过一夜的休整，才算是恢复了不少精气神。 整个白天，酒吧大厅中人影稀落。 天台幸存者们也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消息，他们依照网页中“天狼预言贴”的指导，将晶核研磨成粉，用苏打等找来的简易材料与之混合后，做成了简易版的“进化药剂”。 药剂服用后不过半小时，其中就有不少人发生了觉醒反应，此刻正在安静的房间中沉心打坐。 转眼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酒吧尽头杨林两家人所在的休息区域，走近了几个身影。 来的人是秦筱雯和夏青兄妹。 有人走到近前，郎华小队自然会停止讨论。 海平向前迈出一步，伸出胳膊作为栏杆，挡住了来访的三人。 夏霜的不耐，来源于海平板着一张臭脸。但她刚要发作，就被秦筱雯揪揪衣袖拦下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秦筱雯笑盈盈地开了口。 “郎华首领、杨叔叔，筱雯没有打扰你们吧？” 李丽萍大概是很喜欢秦筱雯的。因为她很快抢着说“没有没有”，绕过海平将秦筱雯牵着手拉到身边来坐下。郎华点头示意后，海平倒也没再阻拦。 “打扰了，各位打扰了，嘻嘻。”秦筱雯倒是一点也不避讳，秀手拖过一只皮凳，紧挨着李丽萍坐在了桌子前。 “喂，你来做什么？”杨晓晓柳眉倒竖，看起来敌意十足。 杨本生则皱皱眉毛道：“晓晓，不可对秦小姐无理。” “我呀，是来找郎华首领的。”秦筱雯毫不在意，认真回答着杨晓晓的问题。 可这却让后者更加警惕了。 “你找我哥想做什么？” “我是为了……” 秦筱雯这次没等说完，就被杨晓晓打断了。 她站起来，声音变得有些尖细：“我警告你啊，有什么当着大家的面说。我不准你拉着我郎华哥哥偷偷摸摸的。” “晓晓！”李丽萍瞪她一眼，杨晓晓才收了声。 但她只是扭过头去“哼”了一声，并没有多余的表示。 秦筱雯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夏霜姐”，她伸出一截葱指戳戳身边的女生，“你不是有话要和郎华首领说吗？” “我……”夏霜支支吾吾的，似是不愿意开口。 “你不说那就我……”秦筱雯故意拖长尾音。 “好啦，我说嘛。”夏霜结结巴巴地，仿佛在做什么万分难堪的事。 “郎华……这次多谢你的药剂，我才觉醒成为了能力者。”她微微咬着嘴唇，郑重道，“你这份人情，我以后会还的！” “不不”，郎华摆手道，“我们一路共同作战，这些也是你们应得的。” “总之我们兄妹二人这次承了你的情，在这里先行谢过。”夏青坦然道，“有了进化能力在身，此后一路上护送我家小姐安全回去，又多了一份保障。” 秦筱雯也点头同同意：“郎华首领……” 郎华微笑道：“秦小姐，不必太客气，叫我郎华就好。” “那好，郎华。这次就多谢了。” “那你……还要叫我秦家小姐的吗？”秦筱雯掩嘴笑道。 不叫秦小姐，难道要叫……筱雯？ 回想起前世种种，郎华心中一时竟有些悸动。 “那我……” “别……”夏霜急忙黑着一张脸打断道，“郎华首领您还是客气点的好。这可是我家小姐，不是你家的谁谁谁。” 说罢她还用眼睛看看杨晓晓，惹得小姑娘眨着大眼睛，好一阵装作无辜。 夏青赶忙打圆场道：“对了，郎华兄弟。不知队伍接下来的行程，你打算如何安排呢？” “我想等今晚大家做完最后的修整，明早天亮我们就出发。”郎华补充道，“希望能够尽早到达基地。” “好。”夏青点头。 城镇区域黑尸密布，他们肩负保护秦筱雯的重任，当然也愿意早一步离开 这时郎华想了想，忽然问他：“如果方便，可否告知夏兄是觉醒了何种能力呢？” 夏青笑一笑：“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今后我们也是要并肩作战的战友，自然是需要互相了解。” 郎华接着解释道：“我在灾变前看过类似的预言贴，一路走来了解也多一些。” “我是木系能力‘青藤’，我妹妹是冰系能力‘银霜’。”夏青点头道。 “木系和冰系吗？好，萍姨也是冰系能力，不过偏向防御。我们一路上再做磨合吧。” “这是自然。” “那没什么我们就先走了。”秦筱雯并未多待，话毕便带人离开，重新将私人空间交还于郎华小队。 对于能力的始末跟脚，夏青没说也没必要说。队友间的了解配合是一回事，但在感动之余就自己的老底抖干净，是新手菜鸟才会做的事情。 毕竟护送秦筱雯回家并非是三两天就能完成的事，由不得夏青不多留个心眼。 当然郎华也知道——夏青虽然没说假话，却是有隐瞒的。 “青藤”、“银霜”，还真是好熟悉的名字。 如果他记得不错，夏青兄妹二人在觉醒“青藤”和“银霜”时，每人都还应有一个伴随能力产生的武器技能。 就像林文金的“麦芒”，虽然情况罕见，但郎华知道肯定是有的。 只不过夏青不说，郎华自然也不会多嘴，暴露自己的重生者底细。 因为秦筱雯的关系，今世秦家的夏青兄妹必然会是自己的盟友，所以药剂提前暴露倒没什么。不如说等到基地建设步入正轨，自己手中优质晶核药剂还需要秦家帮忙打开市场才对。毕竟“前毒枭集团”的商业网络庞大无比，不妥善利用一番可就太可惜了。 郎华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杨晓晓见了，还以为他对某人流连忘返、回味悠长，不由得撅起小嘴、将头扭向一旁。 时间仓促，材料也十分有限，他能制作出的进化药剂并不多。 分给秦筱雯三支药剂，果不其然被她慷慨分给了三个手下，实属郎华的意料之中。 郎华知道她一直是一个对部下宽厚、没有架子的人。 秦家一共四人，郎华却只分出三只药剂。 并非是郎华吝啬，或者窘迫到拿不出第四支药剂。 是因为郎华知道秦筱雯作为世家子弟，平日里的行事规矩早就刻到了骨子里，本就不会轻易接受陌生人的馈赠。 而最后的原因，则是郎华知道——秦筱雯的体质特殊。眼下这种进化药剂，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用了也只会是浪费。 不然的话，前世秦筱雯也不会来到那塔山科研基地与他相遇了。 “那塔山么……” 郎华不知又想起了些什么。 在杨晓晓逐渐嫌弃的眼神中，少年笑意更盛一分，像是一缕划破天际的灿烂朝阳。 ……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 幸存者队伍留在酒吧的最后一夜，是休整休憩，也是最后的狂欢和放松。 人们聚拢在舞台中央，仰仗着隔音良好的地下室环境，又唱又跳、吵吵闹闹。 分量不一的简易晶核药剂，几乎让所有人都获得了好处。天台幸存者中出现了四个新晋能力者，其余进化者也各有获益，一半以上的人由一阶初期晋阶一阶中期。 比起夜总会，酒吧里的玩法要少很多。 “海岸BAR”里少了更闪亮的的灯光，没有更加劲爆的DJ舞曲。但据杨清嬅说，在这里时不时会有各具风格的乐队时不时提供爵士或蓝调风情的音乐。会有各种抱着不同心态的人们来到此处享受音乐、美酒以及无拘无束的人际交流所带来的乐趣。 从大厅的陈设里也能看得出，这是一家音乐主题酒吧。平日里大概会有飞镖游戏、精彩的花样调酒和完善的视听设备，足以让这里称得上高档。 昨晚人们在杨清嬅的指引下找到了酒吧的食品仓库，零食酒水一应俱全，足以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情绪高涨。 角落里喝大了的人们，或激烈碰杯发出巨响，或吹嘘着自已一切值得显摆的东西，为室内环境增添了不少俗气和生气。 “嘿，你们知道不，灾变前我小舅子可有一家上市公司！” “得了吧，这可没看出来。” “骗你干什么？真的。我还倾家荡产在里面投了股份呢。” “那可真是好魄力。” “可惜，让老子赶上了这操蛋的末世……不然还不弄个百万富翁当当。” “我也是啊。早知道存什么棺材本，累死累活的还不如趁早享受。现在可倒好，末世爆发什么都没了，烟消云散啊……” “话到不能这么说，这世道能留一条小命就是祖宗显灵了。哎对了，你说这回咱们也成了响当当的能力者，是不是就是前半辈子修来的福报！” “嘁，啥福报能让人觉醒进化啊？这得亏人家郎华发给我们的晶核。这可是个神奇的物件，进化药剂的原料知道不？” “扯淡！有他郎华什么事？能把晶核变成药剂，是我们自己从预言帖里学来的。” “小点声，你疯了？” “怕什么？老子现在能一拳打碎木门。全力出手下，水泥板也不在话下。谁还能对我吹胡子瞪眼的？” “老赵，你喝高了。” “谁喝高了？狗日的才喝高了……” 被尸群围追堵截是前天刚发生过的事情，可他们却像是忘了个干净。 或许对他们来说，死去的那几个人算不了什么。 是啊，只要自己还活的好好的，谁还会在意不相干的人死活。 更重要的是——自己服下了药剂，成为了一名能力者！ 一路上郎华等人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只要拥有了进化能力，黑尸又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想，什么末世、什么灾变，倒也没有那么可怕了。这或许反倒是一个机会，一个成为“人上人”的契机！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52章 对饮 以往在酒吧中，吧台是唯一可以和陌生人亲切交谈的地方。 不论是排队买酒还是坐着聊天，只要你愿意，就可以随时打开心扉，和平生第一次见到的人谈感兴趣的话题。天文、地理、感情、事业，只要对方同样感兴趣，你们可以聊上一个通宵。 今晚的“海岸BAR”中出现了比以往更多的吵闹声和碰杯声。 喧嚣的背景下，周谨倒了杯原产法国的干邑白兰地，一个人坐在吧台边细细品着，视线偶尔在人群中扫过一眼。 杨清嬅端了支香槟走了过来，高脚杯中白葡萄香味浓郁，钉型高跟鞋踏在地砖上“塔塔”有声，由不得周谨不发现。 记忆中杨清嬅应该穿了只露脚踝的黄褐色牛津鞋，下身搭配有件牛仔阔腿裤，看起来清爽利落，却也因为腿型修长而性感气息四溢。 此时她换了件垂至小腿的水蓝色连衣裙，走起路来蓬松裙摆随风飘摇，反倒像一个青春年少的小姑娘。 如果周谨没看错，裙下的那对亮蓝色“恨天高”，鞋跟细长足有10公分。看她如履平地的样子，真不知道是怎样做得到的。 “哪里找来的？”周谨举杯致意道。 杨清嬅掩嘴轻笑：“这里算是我的主场，找来件衣服不是难事。” “杨小姐”，周谨欣赏道，“这一身很适合你。” 对方笑问道：“我这样的年纪，还能这么称呼吗？” “别人或许不可以”，周谨耸肩无奈道，“但是嘛……漂亮的女士总是有特例的。” 杨清嬅看他像是“实话实说”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对方，说道：“那可真是谢谢咯。” “介意我坐旁边吗？”杨清嬅问。 对方转过身站起来，将左手手心贴在右胸行了一个鞠躬15度的绅士礼。 “荣幸至极。”周谨如是说道。 …… “你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杨清嬅好奇道。 舞台中央的人们借着酒劲跳起笨拙的舞蹈，周谨望着那些人，忽然有些迷惘。 他问：“你说……如果没有这场灾变，这些人现在都在哪里呢？” “谁知道呢”，杨清嬅将酒水送至唇边抿了一口，“忙着生活、忙着工作，无非那么几样而已。” “那么杨小姐你呢？” “我？”杨清嬅用没拿酒杯的那只手指指自己，“夜半时分，仍然是酒吧领班的工作时间。” “没有回家休息？”周谨疑惑着。 杨清嬅迎着灯光举起酒杯，酒液伴随舞台彩灯散射而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休息？”细碎的彩光在她的脸颊上闪过，“人休息了，钱又该去哪里挣呢？” “钱很重要对么？”周谨思索着。 “我们这个阶层的人，没了钱就会失去很多东西。未来、梦想、家庭、生活质量，甚至是爱。钱从来都不是一切，也带不来一切。但没了钱，人却变得不再像人。” “人不再像人……吗？”周谨表示不太理解。 杨清嬅放下酒杯，看向他的眼睛：“没有家庭、远离亲人朋友，你觉得这个人又是否完整呢？” 她没等周谨回答接着说：“这场灾变大概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灾变爆发让过往的一切成灰，无论是金钱财富还是荣誉地位，在末世面前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或许没有这场灾变，我已经由领班升做了一名小主管。然后期盼未来的某一天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杨清嬅像是在思索着，“灾变爆发已有月余。我有时候也在想——人当时那么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 周谨想了想：“庸庸碌碌，或许只是因为空虚。” 杨清嬅看向他，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干一杯吧。”周谨对她举杯，“为未来的杨主管。” “Cheers!”杨清嬅与他碰杯，随口纠正道，“为曾经的未来。” 杯口小、腹部宽大的郁金香杯是专为盛装白兰地而设计的，据说这样的设计能够更大程度上保留发酵酒液的香味。 此刻杯中酒液不足三分之一，在饮用时周谨惯常用手中指和无名指的指根夹住杯柄，手温传入杯内使酒略暖，从而增加了酒意和芳香。 周谨体现出十分有教养的一面。浅酌后的他侧倚在吧台前，侧面看去五官立体、棱角分明，举止优雅仿佛浑然天成，似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 注意到杨清嬅在看自己，周谨举起手中的酒杯笑问道：“试一试？利口酒喝惯了，这种你喝的了吗？” “哼哼，永远不要小瞧女人哦。”杨清嬅向他眨眨眼睛，“忘了我是什么做工作的了？酒托我又不是做不来。” 她说着仰脖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抓过酒瓶为自己倒了小半杯。 轻摇酒杯，酒液顺著杯壁流动的形状不断变换，优质的白兰地酒体稍稠，因此滑动速度才较为缓慢。 “你真会挑，这可是店主那老头的私货。”她嘟哝着，浅浅尝了一口。 周谨翘翘嘴角：“我也是在吧台的后面找到的。” “好辣”，杨清嬅紧紧眯住眼睛哼道，“不过我喜欢。” 周谨坐在对面，看不到纤柔酒液是如何流经咽喉、落入杨清嬅肚中，但雪白葱颈下若隐若现的吞咽动作却显得魅力十足，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 喝完一口，杨清嬅便向他挑挑眉：“怎么样？” 他忙打了个哈哈，向她举杯道，“是我看走眼了，真是抱歉。” “抱歉就该自罚一杯~”杨清嬅一脸俏皮道。 “这是自然。” …… 储存于橡木桶中的白兰地酒质香醇可口、芳香浓郁，实在妙不可言。那色泽更是晶莹剔透，琥珀般的金黄色，如此高贵典雅，难怪会受人追捧。 但这些经葡萄发酵后又经蒸馏而得到高度酒精，再经橡木桶贮存而成，是十足十的烈酒。 没过多久杨清嬅便不胜酒力、面色潮红起来。 也难怪，大多数人更喜欢加水加冰等掺饮方式。在白兰地中加冰块或矿泉水，在稀释其酒精度的同时，增加其口感，从而更好入口。 而像周谨这样喜好纯饮的确实还是少数，杨清嬅非要逞能保持同步，自然很快酒量见底。 “为什么”，周谨随意问着，“要选择整夜上班，你们的调休错开几个小时还是能做到的吧。” 对方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或许是有些头痛，所以才伸手捂住一边额头。 “是能做到。不过是我自愿的。” 再之后的原因，杨清嬅没有说。 周谨见状给她换了杯果汁，与她接着碰杯，闲聊着些从前的事。 “杨小姐做领班以前，是在做什么？” “做过什么？这可就很多了。叛逆不懂事的孩子，跟人私奔又闪婚的傻丫头，无所作为的全职妈妈，贪图享乐的离异女人……不知道你是想听哪种呢？”杨清嬅对他勾勾手指，丝毫不知道她此刻媚眼如丝的样子，对别人来说有多么勾人魂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逗你啦。”杨清嬅毫不在意地拍拍对方肩膀。 “工作的话”，她抬起头来回忆着，语气如常，“也有过很多。打过零工、超市里做过收银员，还在深夜电影院当过一段时间售票员。对了，大嫂帮我找到过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可惜那个老板想对我图谋不轨，于是就被我一脚踢中要害进了医院。” “怎么样？厉害吧。”这时的杨清嬅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子一样炫耀着，“所以说不要惹我哟。” 但她说的轻巧，周谨却不觉间有些滋味难明。 “这件事……杨本生和李姐他们知不知道？” 杨清嬅的眼神蓦地有些飘忽。 “我没说。”她默默道，声音很低。 周谨张了张口，过了很久也没问出那句“为什么”。 “想听个故事吗？”杨清嬅忽然展开笑颜，“刚好你这里也有酒。” 周谨举起酒杯：“我在听。” “我说过对吧，我曾做过一份工作，在深夜电影院当过一段时间售票员。说实话，那种工作清闲得很，是个人就能做。而实际上，除去些青涩不懂事的情侣，夜场中人丁稀落、少得可怜。往常客人不多的时候，我就躲在窗口后面拿着手机偷偷炒股。” “你还会这个？”周谨的惊讶不似作伪。 “为了挣钱嘛”，杨清嬅摊摊双手，“不过我是初学者，手中本金也只有一点。最开始的时候赚少赔多，所以埋头钻研了一段时间。” “那次是一个初冬的夜晚，因为还没到圣诞等节日档期，我所在的又是一家没什么名气的小影院，于是到了晚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从晚上八点到半夜我都无所事事，只好趴在桌子上摆弄‘银证转账’。直到有一截冰冷的枪管抵在我的额头上……” “冬天里售票厅的暖气形同虚设，整个人裹紧羽绒服像熊一样也仍然不暖和。有东西突然抵住额头，冰冷而且质地坚实的触感吓了我一跳。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直至售票窗外那人警告我‘别乱动，交出钱来’。” “类似于‘乱动我就开枪了’，这样的话他没有说。也许他认为这是一句废话，没有必要。但我当时实在是吓坏了，第一反应就是向后仰了过去。” “椅子被我踉跄着带翻在地。这个时候我终于看清了哪个抵在我额头上的物体——一只黑色手枪，枪口也黑洞洞地令人生畏。” “大概他也没能想到我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但售票窗口狭小，只能让人伸进来一只胳膊，所以枪口便无法向前移动，也就无法再次抵住我的脑袋。” “绝望中我扔出去了手中的、桌面上的所有东西，甚至包括身上最贵重的手机，只为了能多争取一秒时间。很多东西都没穿过窗口打中目标，只是撞在玻璃窗上咚咚作响，让那个男人一时间乱了方寸。” “趁他手忙脚乱的时候，我抓住机会藏在了桌子下，努力像桌底深处藏着，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都挤进墙缝里。桌子就在窗下，也许一颗子弹就能打穿。他是否注意到了我藏在了这里，我不知道。” 既然杨清嬅能人在这里喝酒聊天，当时必然就是没事的。可是周谨听到这里还是有些紧张，于是微微皱起眉毛来。 “或许是少有的急中生智吧。”杨清嬅接着讲，“我颤抖着双手，将打落在地面上的收款机从桌下扔了回去。随后我听到它被拿走的声音，但我还是缩在桌下一动不动。我害怕这个人没走，也害怕一颗好巧不巧要了我命的子弹。就这样，我睁着眼睛在桌下一直呆到天亮，一直到店里的其他人早上回来、将我从桌下拉出来，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都被店中的监控给拍了下来。后来我在视频中看到劫匪拿了钱后便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无论那个劫匪是害怕引人注目，还是不想多生事端，总之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当时藏在桌下祈祷时，我的脑海中出现过许多人影，包括早已不在人世的母亲，包括大哥、晓晓，甚至还有那个让我悔恨终身的丈夫。可是整个影院空荡荡的，最终谁也不在，只有我和一个随时可能取我性命的匪徒。” “也是在那一刻，我才意识到什么叫远水解不了近火。生死关头，真正能帮我一把的只有自己。” “事情过后，我果不其然被炒了鱿鱼。” “当然明面上的罪名不是用影院的钱换命。而是某人上班时间炒股、不务正业。” “呵呵，结果没什么不同罢了。” 周谨再度与她碰杯：“所以这件事，也没有告诉他们对吗？” “何必呢？”她耸耸肩道，“反正一切都过去了。年轻时候的我太过任性，已经给他们添了太多麻烦。” 杨清嬅这时候微笑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当然也是会有好事的”，她摇一摇手中的玻璃杯，接着说，“冬天里，又是临近年终，新工作并不好找。是这里的店主收留了我。”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53章 夜话 时间已经不早了，零点以后多数人结束毫无意义的狂欢，舞台中央留下的人影没有几个。 灾难过后人心大恸，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个明天。短暂的风平浪静时刻，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增多、纷繁而琐碎。 “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认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杨清嬅问这话的时候面色恢复如常，酒意已经醒了大半。 “我吗？”周谨笑一笑回答地很坦然，“初见时没什么了解，大概只是觉得很漂亮而已。” “漂亮……而已呢。” “准确地说，是很靓丽。”周谨真诚道，“与林茜和杨晓晓站在一起，你们倒像是姐妹三人。” “哦……谢谢。”照理说杨清嬅平日里是听惯了赞美和奉承的，但这一次看着周谨的眼睛，她竟忽然感觉到一丝羞赧。 借着酒意，一层薄薄红晕悄悄爬上她的脸颊，耳垂也变为浅浅的玫红色。 “给我倒满一杯酒。”杨清嬅要求道。 …… 转眼间一只纤纤玉手端起酒杯，吧台周围的彩灯将光线打到酒杯上。杯中的液体晶莹剔透，反射出愈加光彩夺目的闪亮。 水波纹样式的卷发披在肩头，使杨清嬅看起来迷人优雅，隐约中还透露出一丝丝的女人的妩媚和性感。超级有蓬松感的卷发造型修颜瘦脸，塑造出一张小而精致的脸蛋。 白皙的脸颊上，是眼型较长有若桃花花瓣的一对眼睛。 细细看去，只发现那眼角下勾、眼尾上挑、眸光潋滟，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而眼睑下的肌肤也略带红晕，衬着她迷离而似醉非醉的眼神。 似乎只要视线搭上这双眼睛，对视者便会不知怎的感到一股勾人心魄的味道。 周谨自小家境殷实，人也生得高大帅气，自问接触过的漂亮女人不在少数。 她们之中有的倾国倾城，看起来美艳不可方物；有的冰清玉洁让人心生邪火、想要将其玷污；也有的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雪峰，令人燃起想要征服的冲动。 但在这一刻，周谨不得不承认，对面的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一种让人着迷心动的韵味。 杨清嬅或许不是自己见过的人中最漂亮的，但此刻眼前的她却美的令人心碎，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知道吗？”不知不觉间，杨清嬅竟已自顾自喝了小半杯，“母亲杨倩兰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出意外去世了。” “是大哥半工半读带大了我。他一直很宠我，所以也就管不住我。” 她渐渐翘起嘴角：“我也曾有过青春年少、喜欢做美梦的时候。那时我贪玩得很，人也不聪明，只不过空有一张惹人喜欢的脸蛋” “漂亮而已，你说的很对。” “少年时代的我玩心太重，不听家里的话，最终执意辍学走上了社会。” “当时我谁都没敢说，我其实是和一个男孩私奔。” “他的成绩也不好，但对我很好。曾经我以为这就足够了。辍学后我们瞒着父母一起北漂了三年，合租在一间小小的地下室里。三年间早出晚归，像只下水沟里的老鼠一样，从没有机会看见过京城的日升日落。可我们还是很开心。又过了一年，我们就回到了沙市，闪婚、成为了法律意义上的伴侣。” “直到我怀着晓晓的时候，我发现他染上了毒瘾，背着我偷偷吸那种用锡纸包起来的奇怪粉末。” “当时我们大吵了一架。” “不出乎意料的，我被打了。打的很重，浑身的青紫淤伤大大小小数不过来。身上很疼，疼的人睡不着觉。心里更疼得人喘不过气……” “再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就好像过去的温柔体贴、阳光明媚都不过是一场幻影。他整天都在家里发脾气，在一刻不停地埋怨。埋怨生活中的琐事，埋怨经济上的窘迫，甚至埋怨我和晓晓。” “毒瘾发作时，他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狂躁攻击着身边的一切。恨不得用能得到的一切去换钱，然后买来哪怕一克“药粉”。” “而不知不觉间，他看着晓晓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毫无感情、像一只冷血的蝎子。在那一刻起我才是真的怕了。” “我怕他终有一天会对只有三岁的晓晓做出什么，就举报将他送进了戒毒所。之后大哥找了人，替我们办理了离婚手续。” 杨清嬅看向周谨，笑容重归和煦：“然后就结束了，我带走了晓晓，让她随了母姓。” “听到这些糟糕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周谨将悬在半空中的手腕和酒杯一同放回到桌面上。 杨清嬅却收敛了笑脸，摇摇头。 “都过去了。哀莫大于心死，三年间被伤害了一次又一次，过往的热爱早已消磨殆尽。” “你可能无法想象，他犯了毒瘾蜷缩在地抽搐不停的样子真的很可怜。但我心中却没有哪怕一丝丝的怜悯。” “当他拿起刀开始自残时，我甚至希望他就这么死掉好了。” “可惜我始终都下不去手，什么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做。” “辍学后那几年的日子，现在想来犹如南柯一梦” “我不知道自己在面对晓晓时，心中到底是恐惧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 “你问我为什么不选择调休，执意早出晚归，躲开了整个白天。” “我无法回答出一个确切的原因。” “从前的我并不是这样的。” “晓晓只有几岁的时候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她第一次开口喊我妈妈的时候，我感觉整颗心都要被她融化。” 在周谨的视线中，杨清嬅一讲起孩子就显得和蔼，面孔也变得更加年轻，温润的眼睛中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芒。 “她会在睡前求我给她讲故事，求我允许她吃零食。可那时候我们两人相依为命、处境艰难，家里唯一能吃的东西就只是清水煮面。而且这还是每天有限的口粮。” “在之后，我自己找到一份工作，是在酒吧里做女招待。当然，并不是这家‘海岸’。” “最开始工作的我大概很笨拙，出过糗、打翻过盘子。那里的女店长有意照顾我，常常分给我一些轻松的事做。” “或许是青春期时还未消耗殆尽的执拗在作怪，我拒绝了她再三的好意。反而固执地选择了增加出勤，从一周三天到五天到七天，再到最后不分白天黑夜的轮班。” “工作是时薪制，我曾以为——只要多干活就能避免其他人的非议。” “其实一个漂亮的人在陌生环境中要立足很难。女店长能帮我减轻许多负担，却拦不住来自其他人的闲话。她们总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着我的经历，甚至怀疑我和店长之间的关系。” “有一天，她们在休息室里讥笑店长可能是个拉拉。所有人讲着难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在我面前毫不避讳。所以我扎起头发和她们打了一架，让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破了相。再之后我主动辞职，结束了离婚后的第一份工作。” “几年间工作换来换去，烦心的事却有增无减。慢慢的我也就随她们去了。”杨清嬅看向周谨尴尬笑笑，“现在想来当时还是过于冲动了些。” 周谨端起酒瓶为两人再次斟满，语气淡淡地说：“我倒觉得你做的挺对的。” “真的吗？谢谢。”杨清嬅咧咧嘴角，眼中的光彩一闪而逝，“我知道只要我开口，就一定能得到来自大哥一家的帮助。就像往常一样，毫无负累地在家人的呵护和骄纵下继续走下去。可当时我23岁了，我知道自己需要改变，也想要改变。” 在听到杨清嬅提起晓晓后，周谨便有些动容。 他捏着酒杯似是在回忆：“真好，有妈妈在的感觉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我的情况有些不同，母亲早年间出车祸去世了，留下我们父子两个。但我家中的经济环境要优越得多，所以幸而少吃了一些苦头。” “不过自小父亲便对我很严厉。总是逼迫着我去争取这个第一、那个冠军。也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分不清究竟是第一在他心中重要，还是我在他心中更加重要。或者有一天我‘鞠躬尽瘁’，死在了人生的赛场上，那个时候他拿着我用生命或青春换来的奖杯，真的就会高兴吗？” 周谨没等对方回答，便自顾自摇了摇头。 “那么你呢？当时是怎么想的？”他转而问道。 “确实，我对大哥他们隐瞒了自己的窘境。”杨清嬅单手托腮、偏头想着，“我也知道，我没有必要这么拼命。” “但我想给晓晓一个更好的生活。一个曾经在我年少时梦寐以求，却没能得到的生活。不挨饿，不受冻，不遭人欺负，能找到真正爱自己的人，能快乐地生活、没有遗憾。” “我大概已经毁了吧，可她还有美好的、拥有无限可能的前景。” “然而，慢慢的我发现有些什么在悄然改变。” “我越来越少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越来越开始躲着我，不再敢正眼看我，不跟我讲她的心事。” 杨清嬅抬起头来，眼中透露出一缕迷惑：“渐渐地，我不再敢看她的眼睛。” “她或许在怪我吧。但我……又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说到底，这种情景确实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年少无知时看错了人，才会导致晓晓变成一个没有见过父亲的孩子。” 杨清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周谨看不懂的神情：“我有时候也在想，这会不会是我曾经有过什么过错，才遭到了上天的报应。但自己的错误却应验在晓晓身上，只会让我感觉更加痛苦。” “我所能做的赎罪，只能是站在黑暗角落里，默默的看着。” “我不敢从阴影中走出去，也不敢伸出手。” “从那之后，我只好把工资交给大哥。委托她们帮我照看晓晓。” “我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也不知道该怎样挽回。事态慢慢变得越来越严重，隔阂加深、像一道经历了风吹雨打最终锈死的铁门，我也越来越没有勇气回到她身边。” “我在躲着她，躲了很久。” “说来可笑，居然是在灾变爆发之后，这种情况才有了些改变……” “几年前我大哥有了养子，是个黑黑瘦瘦却让人感觉到很危险的男孩子。”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杨清嬅不好意思道，“也算是我不多的优点之一。” “他比晓晓大。我一度认为对于晓晓而言，他是一个威胁。当时我采取了很多种方法排斥他。甚至劝说晓晓远离这个陌生分子。可是最终都没有成功。不过后来发生的这些事，大概证实是我错了。” “可我当时只是有些敏感，以作为母亲的角度。”她笑的有些凄然，“多年来我在晓晓身边少有陪伴，或许并没有资格去谈‘母亲’这个称呼吧” “为晓晓找来一个那样的父亲……这么多年了，我有时在想，造成这一切会不会都是我的错？” 杨清嬅碎碎念着，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第二次问出这样的话。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一次她得到了答复。 周谨这时放下酒杯，认真地看向她说：“不，受害者无罪。” …… 夜已经深了，舞台中央不再有人群聚集。 吧台前关闭了多数壁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灯光照在杨清嬅肩膀上。 人已经趴在桌台上睡了过去，侧面看去像是一个婴儿，白皙俏丽的脸蛋上睡相安详。 招呼杨本生夫妇将杨清嬅扶回床上休息后，周谨再度回到这里的座位上。 他点上一根烟，缓慢却深长地吸了一口。 最后的灯光被人关闭，黑暗中可见一个忽明忽暗的红色光点。 不久后这个光点也终于消失，整个房间重归寂静，仿佛未曾有人到访过这里。 …… 一小时前，“海岸BAR”的某个房间。 小队成员依照郎华的要求，没有参与到今夜的酒吧狂欢中去。他们三三两两聚拢在房间的角落内，对能力间的搭配战术进行不断商讨。 接连经历过两场大战，郎华小队的平均战力已经远超同阶段的普通能力者。但接下来的的回程不仅要穿过危险的风尾山丛林，还要随时面对野外不断进化的黑尸黑兽，显然这一切都还不够。 隔壁房间内，郎华正在对能力者们做启程前的单独指导。 “即便是在战斗中，脑域型能力拥有者也不弱于其他能力者。更高的智力意味着有着更为多样的选择。心妍姐你的能力‘微观’侧重感知观察，在几只低阶黑尸面前，做到自保还是没问题的。科研中‘感知’会为你提供更多助力，但从个人安全考虑，除去‘被动感知’，下一步琢磨下如何‘主动操控’也未尝不可……” 陈心妍走出房间去后眼神看不出悲喜，将那一缕惊疑的光藏得很好。 她身为能力“微观”的觉醒者，对“微观”的了解竟然还不如郎华。这在道理上讲不通。从小到大接触她的人都是有目的的，但郎华那种坦荡且没有一丝一毫隐瞒的样子，却让她根本提不起丝毫戒心…… 房间内最后还剩下郎华和杨晓晓，只是后者明显露出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近来她的战力大家有目共睹，但在郎华的眼中那些技巧却显得粗糙得多。 杨晓晓有天分是不假，但天分不能代表一切。和林茜的情况不同，她理应还有相当大的提升空间。 “怎么？最近有心事？”郎华首先开口道。 “没……没什么。”杨晓晓目光躲闪、欲言又止。 这几天大概是她和杨清嬅待在一起最久的一次，使得杨晓晓久违地想起些从前的事。 她想起有曾经一段时间，杨清嬅身为单亲妈妈不分白天黑夜地辛勤上班，仍然坚持每天做早饭留给自己。 到了放学的时候，别的小孩都有家长来接。自己也有，不过起码要等到晚上六七点。 有时间来接学校接小孩的多是些做全职妈妈的中年妇女，当然还有不少老太太。一个小学能容纳的生源并不多，一来二去几乎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人是这世界上最容易无聊的生物，没有事做后，即使是在小学中也遍布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 不知是叛逆心理作怪，还是单纯的不感兴趣，年幼的晓晓从未问过杨清嬅做的是什么工作。 但杨晓晓知道——在酒吧上班和大人们口中的“陪酒女”肯定不是一回事。 “哎呀，这不是和我儿子同班的小朋友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晓晓，你妈妈还没有来接你回家吗？” “真是可怜的孩子。晓晓的妈妈要是再关爱她一点就好了。” “工作忙呗。” “可是就算再忙，也应该……” 往常站在校门口的晓晓都会对这些闲话报以冷眼，如果那些人没有继续说下去的话…… “听说了没，她是在那种地方上班的呢。” “哪个？” “就夜店呗。听说平时上的都是夜班呢。” “噢，那怪不得。灯红酒绿的地方，谁舍得离开呀？” 那时是11岁的杨晓晓第一次对人破口大骂。她把书包扔到对方脸上，指着那人的鼻子说：“放你的屁，我妈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哎，你这小孩子真不懂事，我们这也是为你考虑……” “就是，真不识好歹。真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 从那次以后，杨晓晓就变了。 她知道杨清嬅其实为自己做了很多，但她就是一直不领情，反而将任性的话当做飞刀一样，一把接一把地投掷出去。 再到后来，杨清嬅也开始有意无意的地躲着她。 两个人一周里有很多天都不会见到面。清晨只有一份早餐摆在饭桌上，孤零零地冒着袅袅热气。 …… “你的心事能和哥哥说吗？”静室中沉默良久，郎华终于缓缓开口。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见过父亲。” 小时候的记忆不够深刻，没能形成隐性记忆。年幼时的一些片段，杨晓晓早已经记不得了。 杨晓晓说着，眼中已经泛起一层水雾：“我知道这不是妈妈的错，我也不该恨她……但她作为受伤最重的人，却又在我的伤害下过活了那么多年。” “郎华哥哥，你说…晓晓是不是一个坏孩子。”不觉间她的眼中已噙满泪水，“晓晓…好想哭。” “哭吧”，郎华摩挲着小姑娘的头顶，“哭出来就好了。” 可杨晓晓红着眼睛，就是不肯落泪。 “我好后悔。”她说。 郎华似乎也想起一些琐碎的细节，想起些过去两年中自己没能注意到的星星点点。 重生后一心渴望复仇、期望拯救，身边的事反倒没怎么用心关注过，或许真的是自己遗漏了吧。 “哥，我……”杨晓晓倏然抱住郎华，把头埋在对方怀中。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郎华也伸开双臂抱紧对方，“去吧，也去抱抱她，同她讲讲你的心事。” “嗯……” 安静的午夜中，缓缓响起的开关门声尤其明显。 “咔嗒”一声，开启的房门复被关上，整片空间重归寂静。 十分钟后，房间中蓦地有人自语道： “也许这场灾变，能让所有人都有一个新的开始。” 整间包房内空空荡荡，唯有郎华独自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54章 转移 两天过去，二次尸潮已经全面扩散到沙市3 区的各个角落。 位于城郊的“海岸BAR”也不例外，此刻门外正有黑尸三三两两聚集成堆，脚步蹒跚、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怎么样？有多少？” 郎华带人藏在酒吧破败的大门之后，通讯耳麦里很快有了回音。 “首领，方圆百米内大约有黑尸六七十只，没发现特殊黑尸的踪迹。” “好，段黑注意警戒。待我们出门后迅速跟上。” “段黑收到。” “同时做好隐蔽，提防尸雀和其它危险因素。”郎华最后嘱咐道。 “知道啦，大哥。我也是打过两场‘仗’的老兵了。” 小黑子在对讲耳麦的另一端满不在意地玩笑着，刚说完就有第三个声音冒了出来。 这声音粗犷沙哑，听起来是武装部退伍兵老陈，第三个无线通讯器在他们那拨人手中。。 “就你个小屁孩还老兵？哈哈哈。看来回头老头子我可要和小段同志好好切磋下。” 郎华听了不禁莞尔：“那小段就拜托老陈同志代为教导啦。” “啊？不要啊。”段黑顿时蔫了。 “郎首领，情况怎么样？”老陈问道。 郎华转头看一眼身后全部武装的进化者们，对着耳麦当即回应：“事不宜迟，按原计划行动！” “好嘞，今天就给这帮畜生来场烧烤盛宴！” “可惜这些好酒呀。”听起来是退伍兵老李的声音。 老陈笑骂道：“老哥哥，好酒也得有命喝才行。快去看看阿平那边布置好了没。” 眼下情况如常，郎华也松了一口气。 末了他对着耳麦最后告诫道：“老陈你们也注意安全。” “收到！放心吧，有阿平和我们在一起，出不了大问题。” “好，一分钟后准时点火！如果在半路失散，我们就在沙市西南的风尾山护林站汇合！” …… “嘭！” 一分钟后响起一声巨响，在小黑子的半空高度可以看到城郊东边百米开外的位置有火光乍现，紧接着混混浓烟冲天而起，附近的黑尸受到刺激、像从冬眠中醒过来似的向那个方向跑去。 是大批量酒精导致的燃烧和爆炸，对尸变体的吸引力不亚于黑夜中的一簇篝火！ 也是有杨清嬅作为向导，他们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这么多的烈酒。 短短三分钟内，多数黑尸就已经跑远了，只剩下二十多只老弱病残还在酒吧周围。但这已经不再是什么威胁了。 “全体准备，三、二、一，冲！”郎华一马当先越出酒吧大门，劈翻一只挡路黑尸，“所有人跟紧我，不要恋战！” 第二节 下午五时一刻，以郎华小队为首的幸存者队伍排成两列，行走于城郊宽阔的省道上。 老陈四人在两小时前与他们成功汇合，除了被烟火熏烤导致有些灰头土脸外并无损伤。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海平加上他们老兵三个虽然战力不够突出，但胜在没有短板，于稀疏尸群中逃生并非难事。 此时太阳将要落山，天边可见有鱼鳞状的高积云。密集云条成群、成行、成波状排列，因为阳光散射而出现了大片的玫红色。 没过多久，人们忽然发现有嗡鸣声响出现在头顶，由远及近慢慢变成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看那里！那是什么？” “是飞机！”有人抬起头来兴奋地叫喊着，“飞机来接我们了！” 果不其然在云层中明显出现了一架飞机轮廓样的事物，看样子是一架运输机。 随着时间推移，运输机飞行高度逐渐降低，来到对流层高度，接近了人们所在的沙市城郊范围。 “在这里，我们在这这里！” “救救我们！” “喂！救命，救命！” 人们发疯似地叫喊着，可就算声音再大，又如何能让数公里以外的机组人员听到呢？ 这样的高度落差下看过来，人也会像大一点的蚂蚁一样毫不起眼吧。 “快，有没有红布条？”忽然有人焦急问道。 其余人恍然大悟：“是啊，快，快找鲜艳的布条来。” 可大家奔波逃命数日，全都灰头土脸的，身上哪里找得出鲜艳到能引人注意的衣服。 除了……一件红裙子。 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一位女生身上。她的狼狈看起来并不比其他人强到哪里去，但在她身上确实穿有一件及膝的红色连衣裙。 大红色的布料，确实是最适合的标志物。 没有人会不明白现在该做什么，但女孩慌张着捏紧裙边，几息过去也没见有什么动作。 站在她身边的男友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厚重的黑框镜片后的眼神有挣扎也有屈辱。 “姑娘，你还愣着干什么？” “快脱呀！求你了，姑娘。再迟一步，飞机就要飞走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姑娘，人命关天，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也想要获救的吧！” 多数人围拢在情侣身边哀求着，也有个别人情急之下放出狠话： “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快点！别逼老子亲自动手！” 情侣中的男孩终于情绪爆发，他面目狰狞着将女友拉到身后，举枪对准这个出言不逊的人：“去你妈 的！来硬的就一起死！” “艹，就你有枪是吧！”壮汉亦掏枪对峙，“小子！看谁先死！” 其他人已经着急到额角滴汗，飞机从南向北远远飞来，看似距离较远实际上很快就会和他们错过。 可以说这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万分金贵，每一个细节都关乎着他们的生死！ “姑娘，不该看的我们不会看的，这一次算我们所有人欠你们的。求你了，你就做一次女菩萨，快呀！” 最终女孩仿佛认命了：“那你……你们转过头去。” “咚。” 郎华抬脚踹开一个男人，啐道：“真是一群蠢货。” 他伸手夺过一只冲锋枪，在人们反应过来前对准远处的飞机直接开火！ “你……你做什么！” 其他人已经慌了。 有些人是关心飞机的安全，或者说单纯关心自己小命的安危。 有些人却是想到一件事——原来郎华早就知道，他们还有弹药。 “开枪比挥舞那件破裙子管用。”郎华解释道。 “哒哒……咔，咔嗒。” 弹夹中不过两颗子弹，转眼就只剩下机簧弹动的单调声响。 “射程之外，担心什么？”郎华似笑非笑地看向一众天台幸存者，“况且我也没对准飞机的前一个身位，怎么会击中呢？” 他原本并不想出手，因为有没有军队救援对于郎华小队对来说无关紧要，况且他早在上辈子就知道——灾变初年没有任何一个军区组织过针对平民的救援。 不远处秦家几人站在原地丝毫不为所动。按理说他们应该是此地最需要救援的人，但雷厉长老的眼神此刻看起来却明灭不定、有些犹豫。 最终他摇摇头，对秦筱雯耳语：“雯儿，我们随时准备撤走。来的人，可不一定就是秦家的盟友。” “轰隆……” “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该死！枪响都听不到吗？” “救命，别走！救救我们！” 可惜这架运输机根本就没有理睬他们，径直从人群正上方的高空中穿过，与他们背道而驰，去往沙市城区所在的方向。 “早知道还是要用红布条才行。” 人们埋怨着看向郎华，但被后者瞪了一眼后又随即紧张地低下头去。 “看，那是什么！” 不仅是幸存者，这回连郎华都仰头望去。 视线尽头，一个白色的降落伞在飞机的尾迹中缓缓落下来。如同蘑菇般的伞面被气流兜起，伞下的绳索像是绑住了一个军绿色的箱体。 “是空投！军队给我们空投了物资。” “是什么？会不会有武器和食物？” “他们肯定听到了枪响，看见了我们！他们会回来救我们的。” “我们有救了，太好了！” 人们欢呼着，声音却渐渐微弱。 因为随着飞机的飞行路径，更多的空投正在落下。显然这不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而是否他们已经被注意到，或者军队又是否会愿意大费周章在数十万黑尸中寻找并救援他们这几位活人，都还是两说。 夹杂在所有人的丧气和失望中，郎华渐渐皱起眉头。 他不会记错的，前世军方根本就没有对各地城区进行过大范围空投补给。 那么这一世到底是什么促成了这种转变？ “有补给总还是好事”，杨本生在队伍前面安慰道，“再说了，求人不如求己，与其等着被救援，还不如自己去挣一个活路出来。我们还是去先将最近的这个空投拿到手中吧。” “小华，你看这样如何……小华？”他问向郎华，可是后者没有答话，反而愣愣地看向远处。 那里是飞机去往城区的方向。 顺着郎华的视线，杨本生看到最后在运输机上落下的不再是空投，而是一些全副武装的战士。 军方拼死送人到尸山血海中，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但这已经和他们无关了，二次尸潮暴动仍在持续，天台幸存者中没人认为这些大兵能活下来。 而他们宁愿没人救援，也不要掉头再回到那片街区废墟中去。 曾经灯红酒绿、富有烟火气息的沙市城区，如今带给他们的只有恐惧和绝望。 …… 数分钟后光线暗淡、黑雾涌动，沙市上空的霞云红色加深。 从高空看去，云层下的沙市城区被大片的黑暗逐渐吞噬。火烧般的颜色映射下来，高楼大厦间闪烁着无主灯光，整座城市寂静无声、形同鬼域。 第三节 同一时间，在沙市以西2500公里世界屋脊处却十分忙碌。 青藏铁路上的装甲军列绵延数公里，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山间隧道，将无数兵员和火炮带到这里。 从属于数支陆军集团军的十数支“重型合成旅”，在经过长途机动后到达了海拔4700多米的雪域高原。 更远处，“运70”承载原华国空军空降兵某旅航空兵部队在戈壁深处进行人员集群伞降和大型装备空投。 无数主战坦克、装甲运兵车在高山草甸土上呼啸而过，拖出滚滚烟尘，碾压出的车辙纵横交错，像是一张平直铺开又放大千万倍的巨型蜘蛛网。 黑雾灾变全球爆发后，各地军区在第一时间迅速收拢兵力，着手组织了对灾难的风险评估和分析决策。 对于原华国行政区划，五十年前全球政治和平演变后遗留下来的七大军区此次合力出手，放弃沿海平原，以最快的速度将军备重心向战略纵深转移。 他们不会想到的是，正是这次决定使得七大军区有幸与三年后的某次灾祸擦肩而过，从而保留了的大多数军备力量。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前世军方势力退出后，不同成分的末世基地在各地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黑暗而混乱的末世时代，就此正式开启。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55章 空投 “注意隐蔽！说你呢，别露头、缩回去！” 沙市城郊某处，林文金正站在队伍中段小声地呵斥着某个人。 这人是天台幸存者中四名新晋能力者中的一员，名叫陈冲。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陈冲竟在服用简易药剂后一次成功掌握了土系能力。初次见他施展后威力不俗，之后就隐隐有一股傲气，进而不听指挥起来。 “老子知道。”陈冲咧开嘴巴阴笑着，“如今老子也是堂堂能力者，你他妈说话会不会尊重点？” 其他人也起哄道： “姓林的，你瞎嚷嚷什么？对我们陈哥尊重点。” “就是，陈哥能力出众，能出什么危险？倒是你这个只会玩火的家伙，才要小心别一不留神丢了小命才是。” 林文金恨恨咬牙：“这倒不劳你们费心。” 陈冲见状得意非常，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林茜拖着长斧走了过来。 这斧头长逾一米，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野营战斧。 郎华小队在路上搜集物资时，在一座仓库里发现了这把精钢长斧，重量比之前重了一倍，林茜用起来却正是顺手，索性便将随身武器直接“更新换代”了。 林茜站在林文金身旁，模子倒是有八分相像。 她将长斧立起，斧刃表面的镀铬层硬度极高，直接借着重力嵌入到柏油路面中。 “怎么？”林茜冷笑着，“有意见咱们可以手底下见真章。” 土系能力的能量浑厚是不假，可一路上他们老早就见识过林茜劈杀同级P1狂猩黑尸的恐怖实力，如今让自己一个新晋能力者去和这个拥有能力“霸力”的疯子去硬碰硬，陈冲昏了头才会答应。 眼见陈冲默不作声，其他人失了气势，兀自觉得口舌发干、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杨晓晓也走过来冷嘲热讽：“呦，都厉害了啊。之前在尸潮中突围时，怎么没见各位有何建树呢？” “哼”，陈冲扭过头去，决定不再理睬，“今时不同往日，待会儿你等着看就是了。” 周谨也适时讲和道：“好了，各位都安静些。我们距离尸群不远，不要再生变故才好。” 人们纷纷开口，有了台阶下：“那就听周院长的了。” “呵，周院长。”杨晓晓丝毫不给面子，说完就自顾自走开了。 没过一会，队伍中有人侦查完回来了，是郎华和段黑。 “怎么样？” 郎华点点头：“有点麻烦，空投箱好巧不巧落在了尸群之中。” “嘁，我当有什么。”说话的人是天台幸存者中的老赵，也是新晋能力者之一。“不就是尸群吗？干掉它们不就是了。” 这话一出口，还未等引来其他人的附和，段黑就像看傻子一样地看向他：“你脑子有坑吗？能这么简单，我和首领还用跑回来和大家商量？” “情况有变化？”林文金皱起眉毛。 “是”，郎华点点头，“尸群中有几只特殊黑尸，是‘预言贴’中提到的‘骨刺黑尸’和‘盾甲黑尸’，不过所幸都是一阶。” 因为郎华的关系，杨林两家人对黑尸种类及其属性都有些了解。 “后者倒还好说，只是皮糙肉厚一些。”林茜沉吟着，“但‘骨刺黑尸’在一阶就能发射边缘锋利的尖锐骨片，射速堪比子弹，远程攻击起来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杨晓晓悠悠说道：“骨片表面还沾染了强烈尸毒，人只要被刺破个皮……啧啧，那可就回天乏力了。” 天台幸存者对此了解不多，半信半疑下倒是被杨晓晓吓了个够呛，就连陈冲和老赵也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妈呀，这谁敢碰它？干脆我们换一个空投算了。”幸存者中的王明弱弱地建议道。 “不可以”，杨本生当即否决，“为了这处空投，我们已经掉头走了三个小时。这些空投只是被投放时在天上看起来相距不远，其实两者之间少说也有十公里，下一个找不找得到还是两说。” 他看着其他人询问道：“而且你不会是想带我们，再回到沙市城区中去吧？” 他和郎华本就不同意折返收集空投，是天台幸存者们非要坚持才选择了妥协，如今浪费了小半天时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听杨本生这么一分析，进化者们立马炸了锅。 “什么？还要回去？我不去，空投我不要了，你谁爱要谁要。” “尸潮已经重新扩散开来，回去这不就是找死吗？” “陈哥，这可怎么办啊？” “妈 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周院长，您给拿个主意呀。” 周谨思考着开口：“郎华兄弟，我们能否想办法将这些黑尸引开呢？” “不好办”，郎华摇摇头，“我和小黑子已经试过了一次。可这些家伙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就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打掉这个尸群，或者我么你扭头就走直接放弃。” 郎华意味深长道：“再其他的办法，可就用时颇长了。” “既然来到此处，当然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周谨微笑着，“看郎华兄弟气定神闲，相必是已经成竹在胸了吧。” “周医生高抬我了”，郎华咧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我的办法也不过是强冲而已。” 看着郎华和周谨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哑谜，陈冲急的抓耳挠腮：“强冲干什么？再去试着引开一次不好吗？” 段黑站在郎华旁边，似乎心情不好。 他不耐烦地翻翻白眼：“小爷不是说了已经试过了吗？噪音和火光都不管用，就这还差点让我被尸毒骨片射中。还想做什么？放血吸引啊？” “那你就去放啊！”陈冲语出惊人，段黑脑袋转不过来几乎傻掉。 段晴这时挤到人前，状着胆子道：“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我弟弟他……” “小娘皮，大爷我说话你……” 陈冲脾气暴躁，就要还嘴，却被段黑瞬间挡在身前。 后者脸上乌云密布，声音已经冷得不成样子：“死胖子，我宰了你！” 片刻间，数十只微型风钻集结在半空中，仿佛下一刻就要击发。 陈冲常年健身，身上肌肉壮硕，被骂做“死胖子”当然不能接受。但周谨却适时伸手按住了他。 “冷静点，自己人别伤了和气。” 周谨赔笑道：“段小兄弟，也请给我周某人一个面子。” 已经有人出手讲和，郎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拍拍段黑的肩膀，说了“句黑子，这次先算了。”段黑这才收起能力效果、恢复如常，只是那眼中冰冷依旧，看着陈冲像在看一个死人。 “这次行动较为危险，普通进化者不需要参与，还请雷长老和周医生代为照看。” “三个老兵随我一组，首先试着暗枪干掉那几只‘骨刺黑尸’。海平，你也跟我来。” “近战组由其他能力者组成。枪响后无论结果如何，近战组立即冲锋。” “萍姨，这次由你为主导，务必使用微型冰盾保护所有人的安全！” “段黑、心妍姐，你们两个注意警戒，有情况随时在公共频道报告。” “收到！” 郎华最后拍拍手，宣布道：“三分钟后行动！”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郎华五人已经在制高点观察了一会儿。 期间尸群中黑尸走来走去，总是有意无意地将几只特殊黑尸挡在身后，只有偶尔才会出现间隙。 “不能再等了。”退伍兵老陈低声道。 “好，每人两发子弹。不论是否击中，打完立即停止开火。”郎华卧姿踞枪，将眼睛对准瞄具语速不急不缓地说道，“以我的射击为令。三、二、一，打！” “哒，哒哒哒。” 一颗子弹飞旋而出，瞬间穿过两只黑尸走动时产生的空隙，击穿了一只骨刺黑尸的脑袋。 在7.62mm弹头的巨大动能作用下，骨刺黑尸的脑袋当即如同西瓜般炸开，脑浆四射、洒了普通黑尸满头满脸。 还未等它们有所反应，同一时间接连响起四声炸响，远程攻击组首发全中。 甚至老陈的那颗子弹是在穿透一颗普通黑尸脑壳后，又将藏在其身后的骨刺黑尸爆了头。现役部队使用的突击步枪威力不凡，足以轻易完成“穿糖葫芦”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可惜由于黑尸受惊后情况复杂，之后的第二发射击只有郎华和老陈命中，其余人全部脱靶。 “唉，人老了，从前吃饭的手艺都不精咯。”老李不好意思道。 老陈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无碍，我们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郎华收起步枪摆摆手道，“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 在枪响的一瞬间，近战组已经从事先藏好的废墟角落中冲了出来。 灾变后人类得以进化，能力者觉醒过后体质更是大幅度提升，千米冲刺都不在话下。 下一刻尸群已经发现了他们，黑尸们嗷嗷叫着好不愤怒，看来是将前几个爆头的罪魁祸首认定为了眼前这些人。 奔跑中林文金抽抽嘴角：“我去，小华这是给咱们拉仇恨来了。” “嗖嗖。”裂空声突然响起！ “小心！”李丽萍跟在队伍中段示警道。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56章 疏漏 几只箭矢模样的条状骨片突然射了过来，打在事先准备好的冰盾上发出“叮叮”脆响。 少数骨片被崩飞，其他的也没有击穿冰盾装甲，只是深深嵌入眼前的高强冰层之中，惊了所有人一身冷汗。 “冰盾无法保证万无一失，如有可能要先行躲避骨刺射击路径！”李丽萍出声提醒。下一刻在她的操控下，飘在队伍最前方的巨型冰盾忽然自行崩解，转而分化为无数小型冰盾装甲。 冰甲包裹在人体前侧，冰层之间留有三十公分空隙，与人体以高强冰丝为媒介连接在一起，保护着近战组免受骨刺黑尸的远程打击。 之前的冰盾并未被击穿，李丽萍已经大致估算出了骨刺的射击威力。所以才能有把握缩减冰甲厚度，从而足够装备所有人。 从笨重冰墙到随心而动的冰盾装甲，这段时间内李丽萍对“冰清莲”的掌握愈加熟练，几乎已经摸到大师级别的门槛。 “以为就你们能射箭？”林文金套在冰甲中不忿道。 下一刻，林文金口袋中应声浮起至少三十枚钢钉。 他眼中绯光闪烁，咬牙大喝一声：“‘麦芒’，给我去！” 这些精钢长钉体长足有三寸，端部尖锐冷光闪闪，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如今看来金系能力和箭系技能简直就是绝配，在林文金的指挥下钢钉集结如同转轮机枪发作，直接将不远处为首的十数只黑尸射得人仰马翻。 唯有那只盾甲黑尸皮糙肉厚，居然只是受了轻伤而没有倒下！ 它笨拙地拔掉扎在胸腹的几根长钉，抬起头来朝着林文金愤怒大吼。 “吼呃！” “我来”，陈冲也不甘其后，“看我的大地脉动！土龙冲击！” 地面很快出现了异动，紧接着地表倏然产生五根田埂模样的条状隆起，以陈冲为中心向四周发散“生长”，仿佛地表下正有一条条“土龙”穿过。 土龙所到之处沙土不断碎裂进而被冲散，就连黑尸眼中都流露出迷惑和恐惧不安的意味。 最终五条土龙聚集在尸群脚下，蓦地撞击导致了剧烈的爆炸。人们只看到方圆五米的土层突然急剧隆起，又像是发生了地陷般突然落下。然后黑尸们便因站立不稳而尽数栽倒在地。 郎华说过——这些骨刺黑尸每发射一轮骨刺都要提前蓄力。这次它们的攻击可是被直接干扰打断了！ “好强悍的能量波动。”有人这样赞道。 陈冲闻言得意非常：“好戏才刚刚上场呢。” 他的眼瞳突然变为一片绯红，紧皱眉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大喝道：“土刺突击！给我杀！” 霎时间，地陷坑底的土层中忽然穿出十数根锥状土刺，土刺坚硬如同矿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透了倒地黑尸的胸膛。 黑尸们倒地后还未来得及挣扎爬起，这次起码有6只被一次性钉在了地面上。 可惜，被击穿重创的都是些普通黑尸。 陈冲掌握“大地脉动”能力时日尚浅，还远远不能做到精准操控。 尸群中还能站起来的黑尸，大多都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可这时能力者们也都赶到了！ “硬壳大块头，看本小姐来会一会你！”杨晓晓速度最快，冲得最为靠前。她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与那只盾甲黑尸短兵相接。 两只匕首与黑尸盾甲不断接触，却只是在厚实的角质层上切削出一道道白印。 杨本生本就不同意杨晓晓的鲁莽。 他一边使用水刀切断某只普通黑尸的脖子，一边朝杨晓晓大喊：“胡闹！所有人不要擅自行动，按原计划优先击杀G1骨刺！” “啊！我的脸，我的脸好疼。” 突如其来的惨叫吓了所有人一个激灵。 这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很容易让人感同身受。 只见出现尸群最中央的，竟是一只所有人从没见过的怪模怪样黑尸！它腹部硕大鼓起，像是一个十月怀胎的孕妇。而圆胀的肚皮随着黑尸的动作而左右晃动，又像是一个盛满水的蛇皮袋。 正是自它口中喷出的不知名液体洒到了王明脸上，导致大片烧灼瞬间产生。 情况有变，所有人根本就没有防备。 虽然王明也是成功觉醒能力的四个幸运儿之一，却只是得到一个名为“延塑”的材料特性类能力，实战效果不强。 一路走来王明连一只黑尸都没杀过，面对特殊黑尸的偷袭更是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 “救命，救救我……”剧烈的疼痛使得王明汗流如瀑。 可周围的人们不明状况，对他如避蛇蝎，哪里敢上前搭救。 环境中隐约能够闻到强烈的刺鼻气味，那一股莫名的烤肉味也愈加明显。 “萍姨！冰盾，加强冰盾。”林茜已经认出了这个家伙，“这是‘喷吐黑尸’，吐出来的口水酸性极强，普通冰盾扛不住它的腐蚀！” 这种酸液以人体内盐酸和各种生物酸为主要成分，是多种强酸的混合体。 普通生物体沾染酸液后，不会像被尸毒骨刺割伤一样沾染孢子尸毒。不过全身被烧灼的痛苦堪比神经毒素，可不是平常人能够忍受的。 在前世，喷吐黑尸最早被北美战区发现并命名。联合政府官方文件上的“Acid 尸变体”意为“酸液尸变体”，也被各战区一直沿用下来。 与G型骨刺类似，A型喷吐黑尸的攻击同样拥有时间间隔。当然和前者比起来，这种间隔十分短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郎华曾跟林茜她们提起过，每当喷涂黑尸的肚皮像波纹般鼓动时，就是即将要再次喷射酸液的时候了！ 此时此刻，站在事发地点最近，距离罪魁祸首也最近的人只有兰曦。 一定要阻止A型喷吐者再次攻击！——这一刻兰曦感到有这么一个声音响彻脑海。 虽然她不是能力者、速度上赶不及杨晓晓，不过她修的是快剑。而且师傅曾经说过——狭路相逢勇者胜，剑客从来都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让我来！” 她在一只黑尸胸口拔出梅霜剑，剑身一抖就要上前刺杀喷吐黑尸。 但就在这时，通讯耳麦内却传来了郎华的警告。 “三秒内所有人闪开！跑远点，卧倒！” 兰曦不假思索立即向战圈外跑了两步，随后双腿发力、向前用力一扑卧倒，护头趴在了地面上。 三秒间隔转瞬即逝，枪响两声、爆炸一声，而后似有雨滴落下、淅淅沥沥，代表腐蚀的“滋滋”声音响个不停。 受酸液袭击后陷入狂乱的王明，也被林文金一把抓住胳膊拽到在地。 …… 在白天，05式突击步枪的枪口焰并不明显。远处某辆报废汽车上，郎华跪姿踞枪，立如磐石、一动不动。子弹触发时枪管末端逸出的气团中所夹带了些许烟灰，最终缓缓落在了他身前的地面上。 唯有这些由火药颗粒和金属粉末等组成射击残留物，提醒着所有人——刚才的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 通讯耳麦的公共公共频道内，郎华的声音再次响起。 “都起来吧。所有人注意，迅速补刀、结束战斗！” 这话倒叫其他人不知所以，直到他们站起身来，转身看到模样比起王明更加惨烈的黑尸们。 不久前那两枪，一枪打穿了“A型喷吐”的脑袋，另一枪则是直接打爆了它的肚子。 弹头射中喷吐黑尸肚皮时的场面，郎华看得真切。就像钉子扎破气球、溢出空气，喷吐黑尸胃部破裂后酸液大量喷溅。“酸雨”下落的范围不大，却堪堪覆盖了尸群内的所有黑尸。 正是应了那句老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最为靠近喷吐黑尸的狼狈为奸之辈，最后也没能逃脱被酸液腐蚀惨死的悲惨命运。 这支尸群中的普通黑尸等阶不高，只有一阶初期到中期的样子。这导致它们的后脑被酸性物质轻易穿透，直接在酸液下草草丧命。 强酸混合液落在地面上“吱吱”作响，那些低矮的荆棘和杂草很快焦枯，继而冒出缕缕白烟。 只有那些特殊黑尸还能拖着破烂的残躯挣扎着站起来。但杨晓晓和林茜等一众能力者，又怎么会对此视而不见呢？ “我们也过去吧。”郎华对着身边的海平几人如是说道。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57章 开箱 在无差别的酸液攻击攻击中，皮糙肉厚的盾甲黑尸反倒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这只盾甲黑尸看起来大约正位于一阶后期，进化水平要比杨晓晓高一个小等阶。 厚实的角质护甲在它全身披挂。在它充作武器的手肘部、以及尸变体最紧要头颈后脑处，厚厚的增生角质甚至形成了一面面小型盾牌。尽管杨晓晓手中匕首足够锋利，攻击动作灵活流畅，但却始终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如果杨晓晓不是一个速度型能力者，说不定这只“D型盾甲”的反应速度可能还不弱于她！ 能量等阶不是白白增长的，即便仅有一个小等阶的差距，其中也蕴含着巨大的进化鸿沟。 只有到了这一刻，杨晓晓才深刻地体会到郎华之前所说的那句——“进化能量对生物体的改造是全方面的。” “你个大飞机”，杨晓晓在愤愤中胡言乱语道，“还真是个硬壳乌龟！” 残余黑尸将由兰曦和杨本生等人接手。至于陈冲，早已能量耗尽，如今正脸色苍白地待在战场角落大口喘息着。 由能力“大地脉动”衍生的技能“土龙冲击”确实威力不俗，但大范围驱使土系能量却使得陈冲的战斗续航能力接近于无。 原因无他，陈冲土系能力者的身份下，只是一具一阶初期进化者的躯壳，晶核能量的储量和品质都极其有限，根本就无法支撑这样大开大合的打法。 别看陈冲战前有多么耀武扬威，在战斗意识上却几乎是小白级别。无论与郎华小队中的哪一个人相比，他都远远不如。为了争强好胜不计后果，结果便是脱力后完全失去自保能力。 可以说，如果此刻他不是在和同伴并肩作战，而是只身闯荡末世，这场战斗将会成为他的送命之战。 之前在杨家公寓避难时，林茜便听郎华提起过这几种特殊黑尸。 据说骨刺黑尸在第一阶段只能进行骨片连射，到了第二阶段则可以发射威力更强的“强力骨锥”。它们分别被称为“G1骨刺”和“G2骨刺”，或者统称为“G型骨刺”。 黑雾爆发后，“G型骨刺”渐渐在胃部异变产生了盛放骨片的“嗉囊”，进食猎物后不容易消化的坚硬骨质便被“寄放”于此处。而因为骨片长时间于黑尸体液接触，所以表面萃集了浓度极高的孢子尸毒。随着G型骨刺的等阶提升，这个毒性还会随之上涨。 如今林茜劈开一只A型喷吐者的胸膛，果然如愿以偿见到了那个“嗉囊”。肌肉壁膜般的胃袋被她用精钢斧刃轻易划破，随即流出一滩黄褐色的腐臭脓水，直叫人闻之欲呕。脓水流尽后可以看到胃袋中还有些长短不一、大大小小的骨头碎片，因为长久浸染在尸毒脓水中，所以色泽晦暗早已不复洁白。 看着这些被骨刺黑尸转化为杀人兵器的无名尸骨，林茜皱起秀气的眉毛，久违地陷入了沉默。 早在林茜斩杀骨刺黑尸的前一刻，李丽萍便就已经连滚带爬地来到了陈冲身旁，对他进行紧急治疗。林文金自觉地站在她身旁，充作警戒四周的护卫。 水系能量清洗，冰系能量冰冻止痛、延缓伤口蔓延，木系能量加速组织愈合复生……时隔半月“冰清莲”再一次展现了它逆天的治疗功效。 仅仅是三分钟后，原本遭受酸液腐蚀后溃烂地惨不忍睹的半张脸，此刻竟在李丽萍的巧手医治下能稍稍看出本来的面目了。 不得不说，“冰清莲”的治疗效果好得出奇。李丽萍近段时间一直以“首席防御能力者”的形象出现在人前，大家几乎忘记了她原本就是外科医生，而不是一个战士。“冰清莲”主治疗、强防御、弱攻击这件事，更是被所有人抛到了脑后。 皮肉被烧灼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附带轻微针刺感的麻痒。陈冲的情况已经稳定，虽然毁容破相，但起码没有了生命危险。 不过接受治疗后他本人一声不吭，只是双眼无神地望着战场中央那只如同破口袋般的喷吐黑尸。 林文金只认为他是心有余悸，便跟着唏嘘道：“好家伙，这只A型喷吐简直就像是一个行走的炸药包，如今和普通黑尸同归于尽也不知道算不算害人害己。” “普通的‘A型喷吐’防御力接近于无，并不难对付。” 林文金先闻其声，而后才发现郎华已经来到了近前。 “如果在野外碰上它，完全可以一枪打爆，运气好还能同时消灭周围的几只普通黑尸。” 郎华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不禁苦笑连连。 可当时喷吐黑尸即将发射酸液，郎华只好先行一枪打爆其脑袋。而后喷吐黑尸尸骸倒地、高度降低，酸液爆炸后覆盖范围显著减小，这才让兰曦她们逃过一劫。 话说回来，是他和小黑子的侦察情报不全，才导致这次的变故发生。郎华没能想到黑雾爆发后不过一个月，黑尸竟然就已经狡猾到知道保护和隐藏尸群中的特殊黑尸了。这样看来，今世的灾变进程又比上辈子加快不少，为郎华再次敲响了警钟。 他不敢想象，如果此刻中招倒地的是晓晓、茜姐或者杨叔他们，自己此刻会不会直接疯掉…… 不过好在队伍中还有李丽萍这个“治疗大师”，陈冲身为能力者虽然实力低微，但能少死一个能力者对于团体而言总是好的。 眼前的盾甲黑尸皮糙肉厚，可惜也是一只发育不完全的货色。 在它们晋升二阶之前，只有在要害处才会出现由厚实角质组成的“盾牌”。“D1盾甲”身上破绽虽少，却也不是没有破绽。 在发现匕首对“盾牌”收效甚微后，杨晓晓当即改变策略，仗着身法灵活游斗“D1盾甲”，屡屡将匕首的刀刃砍在它的臂弯、膝盖、后腰等缺少防护的部位。 “D1盾甲”遭受“千刀万剐”，自然疼得嗷嗷直叫。在兰曦加入战斗后，它更是像一只被戏耍的穿盔甲猴子，愤怒的吼声逐渐中气不足，色厉内苒的眼神中透露着丝丝惊惧。 这种二打一的局面没有持续多久，在“D1盾甲”力竭之前，早就候在一旁窥的林茜瞅准机会一斧砍下了它的脑袋。 杨晓晓与兰曦击掌庆贺，抬脚将“D1盾甲”死不瞑目的脑袋踢地转了几个轱辘。 “海平，叫进化者们过来。尽快打扫战场，收集晶核。” 郎华说着，看一眼昏暗的天色。黄昏是变异鸟群和尸变兽喜好出没的时间，出于各种考虑，郎华都不想队伍在此节外生枝。 结束战斗后的能力者们，大多都围拢到了空投箱旁。 这才是此次行动的终极目标，虽然箱体表面看起来被酸液腐蚀出地坑坑洼洼，但这丝毫不妨碍所有人对它满怀期待。 郎华也走到空投前，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路。 掀开白色伞布和乱成一团糟的绳索，人们能看到一个大约一米高宽的立方体特种空投箱。 军绿色工程塑料外壳采用的是抗高压、耐腐蚀材料，箱外环绕三排双楞凸起边框，楞条两端能看到各有一个椭圆形橡胶支脚。 打开箱子一侧的锁扣，首先看到的是遍布点状凸起的黑色防震泡沫板，板下的泡沫模具凹槽中，依次整齐地安放着两只车载对讲机、四把战术匕首和一只黑色小巧的信号枪。 弯曲如同巨狼牙齿的“狼牙匕首”迎着光反射出蓝紫色的金属光泽，它的月牙孤独更加贴近人类手腕，在战斗中无论是刺、砍还是切割都要更为有力得多。 用战术直柄刀久了，杨晓晓总感觉手腕酸痛，早就想换个花样了。 她的眼珠溜溜直转，赶在别人来得及反应之前，伸出胳膊将两只狼牙匕首捞在手中。最后两把双刃格斗 刀，她也想拿。可惜被郎华一巴掌拍在手背上，才悻悻收回了小爪子。 不满中，杨晓晓翻着白眼将原本用了一段时间的两把匕首扔回箱子里。 看她那样子，倒像是在说——这不是她抢来的，是换的…… 杨晓晓撅起小嘴嘟哝着：“狠心的军阀头子，不懂怜香惜玉的黑恶势力代表……” “你说什么？” “你没听到？那就好办了”杨晓晓恍然似的点点头，“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一只无辜路过的小白兔罢了。” 说完她便哼着歌自顾自走开了。 杨晓晓嘟哝时声音太小，不远处的陈心妍却因为能力“微观”的原因听了个清楚。此刻看到两人斗嘴，便抿嘴努力憋笑、非常辛苦。 箱中那只信号枪比起左轮手枪还要小上一圈，此刻林文金拿起它便不禁疑惑道：“正儿八经的空投里，居然就这么点东西？话说，枪呢？” 陈冲抬着头若有所思道：“城区中开枪无异于自寻死路，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林文金则会像看白痴似的看向他：“你以为军方就想不到？再说了，偌大的军队系统，会缺几个制式消声器吗？” “等等，你们看这里。”段晴站在势同水火的二人中间，弱弱说道。 多余的降落伞布裹住了箱子的下半部分，这时郎华他们注意到厚实的箱体下还有一个夹层。 “哇，这么多枪。” 夹层被翻开后露出林林总总不下10把枪械，让人不禁吃惊这小小的箱子居然能安放下如此多的物件。 “QSW06式5.8毫米微声手枪，使用DCV05式5.8毫米微声弹，以单发火力隐蔽杀伤50米距离内有单兵防护的有生目标。”老陈拿起枪怀念道，“这款手枪刚生产时只配备军官，可是当时我们每个士兵的梦想啊。” “什么微声手枪？”小黑子不懂就问。 “也就是所谓的‘无声手枪’，影视剧里噱头蛮大的。”林文金这时候接过话茬，“它具有的良好的“三微”性能，是普通手枪所不具备的。尤其是特有的“微声”，使它成为侦察员进行特种侦察时隐蔽杀伤敌方的首选武器。” 人群中的老赵听了老陈的话，想了想忽然不满道：“不对啊，上个世纪的货色怎么也拿来糊弄我们。” “看清楚了”，退伍兵老陈将枪底翻过来，露出一个“R”的标识，“这是后来的重置版。” 陈冲整个人趴在箱子上翻翻找找，一边将几支QBZ03式5.8毫米自动步枪和05式QC5.8毫米微型冲锋枪扒拉到一旁，一边自言自语着：“加特林呢？会有加特林的吧。” 自打进化能力觉醒后，陈冲就一直幻想着能化身成为手提加特林机枪扫射的“终结者”。可惜空投箱已经见底了，他什么也没找到。 “你为什么要在原华国行政区找美式装备？”海平这时正走到附近，“1130火炮系统和‘陆盾2200’防空系统上倒是有多管加特林。可那是外能源电击发的舰炮，又怎么会出现在空投中？” 他常年跟在父亲和老兵们身边耳濡目染，对几十年前华国现役军队的装配用枪倒是如数家珍。 “怎么没有12.7毫米转管机枪？CS/LM9的老型号也行啊。”进化者中有人遗憾道，竟是之前那对情侣中的男孩。 “由渝建工集团在2205年研制转管机枪，使用弹种为12.7×51毫米NATO枪弹，有效射程1000米、弹箱容量1000发。”海平翻翻白眼，看向他，“能在这种小箱子里装下？想什么呢？做人不要太贪心。” “不过我们还有这个，拿着。”郎华在空投箱中掏出一件压箱底的货色。 “这是05式5.8毫米班用轻机枪，使用75发快装弹鼓。”他友善地笑一笑，“总比没有强。” 其实陈冲也想要那把机枪，不过郎华已经抢先下手送人，他又怎么敢抢。 愤愤中陈冲从空投箱中抓出几颗手雷塞进口袋里，骂骂咧咧去了远处。 郎华看的出来，那个男青年是力量型进化者，想必能让这把机枪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当年在郎华手下的侦查小队里，就有一个操作5.8毫米班用轻机枪的年轻射手——“瘦猴”。 瘦猴生来身材矮小，即便灾变后成为一名力量型进化者、体型也没有多少改变，但你永远也想不到他的背包中装了多少弹鼓。 05式轻机枪本就配有降噪音、降火焰的膛口装置。当时的小队射手瘦猴用的是原配的白光反射式瞄准镜，他不喜欢加装03式红点瞄准具，却偏爱其他通用机枪使用的5.8 毫米重弹。 一人一枪作为小队排头兵，他常常和机炮手大壮一起使用交叉火力开路，不知道支撑他们闯出过多少次尸群围堵。 曾经并肩战斗过的袍泽兄弟们，这辈子还会不会有机会相见呢？ 郎华这样想着，禁不住有些唏嘘。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58章 庆贺 沙市位于中原战区东省，距离最近的军区是南齐军区，位于省会南齐市。其他军区远在上千公里之外，必然不会是此次沙市空投行动的主导者。 不过空投中的各类装备型号杂乱、服役年份也相差甚远，真不知道是南齐军区清空了哪个爷爷辈分的武器库。 但话说回来，这样的大批量投放装备不知道在其他地方是否也正在上演。如果真的是全国范围的行动，那可就是一记大手笔了！ 军方不顾磨损，一反常理将多种不同型号的枪械塞在这样一个空间狭小的箱子内。虽然多数枪械老旧不堪，但却以数量取胜，足以看出军方的诚意。 武器箱中的枪械已经被组合完毕，甚至还有擦油清理过的痕迹，可见他们充分考虑到了大多数普通人不会拆枪装枪这一客观事实。 末世之中秩序崩溃，枪支泛滥必然带来更大的混乱。可军方竟然还愿意这么做，会不会是已经预见到了不久后的末日惨象？ 尸变体横行、变异兽大幅进化的灾变初期，没有热武器傍身的低阶进化者根本就不堪一击。如果是为了给人类保存更多火种，而甘愿冒这种风险或者背负可能出现的罪名，那么郎华倒要敬佩这些人的魄力了。 毕竟倘若是自己设身处地在那个位置上，是否会仅仅因为一篇“预言贴”就果断做下战略决定，又还是两说。 郎华这样想着，随手将一截树枝送进眼前的火堆中。 烈火瞬间将树枝吞噬，因为撞击而溅起的火星随热浪高高飞起，反射他眼瞳中形成一个又一个转瞬即逝的红色光点。 …… 距离拿到空投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里幸存者队伍原路返回，再次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地广人稀的城郊区域，如今距离离开沙市地界只有一步之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快明天傍晚他们就能进入沙市西南方的风尾山丛林。 不过末世中夜间穿行丛林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按照郎华的计划，幸存者队伍最好在早上启程、深入丛林，这样傍晚前就能到达基地了。 这里是一片厂区，早在七十年前的“还林运动”时便被划地废弃，外企撤资后更是荒无人烟，如今已是遍地杂草。 两天前队伍将晶核收集完毕后，带着搜刮干净的武器装备一路来到了这里。到了城郊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很容易出现。但在野外宿营总归是要更加危险些，所以眼前的废弃厂区倒是成为了不得已的最优选择。 时间已经是晚上，人们聚集在废弃厂房的中央仓库内煮饭休憩。进化者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查探其他地方是否还隐藏着几只零散黑尸。所以他们饭后将会在仓库这里直接休息。 初冬的天气已经凉意阵阵，逃难的人们缺少被褥，最好的方式就是像现在这样点燃多个篝火，几个人一组围在火边取暖。这里的仓库不知道从前储存着什么，屋顶很高、空间也极为宽敞，人们不由自主分散坐在一起，小声地和熟人说着闲话。 得到开火做饭的命令后，幸存者们没敢走远，就近捡了些树枝枯草。大大小小不同材质的煮锅里水很快沸腾，罐头食物翻腾着冒出袅袅香气。杨晓晓饿着肚子被杨本生哄起来成为了午夜前的警卫，难免心生不满。同样作为警卫的还有周谨，这让她心中更是不爽。 后半夜还会有其他人轮流值守，在众人睡下后守在仓库门口，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变故。 “可恶的黑小子，下回看本小姐不揍扁你。”杨晓晓气呼呼的，指若兰花狠狠揉捏着一根草叶，仿佛那两指之间就是有“不共戴天”仇恨的某人。 在上半夜守卫过，意味着下半夜就可以睡个安稳、不受打扰。但杨晓晓好像故意忽略了这一点，执意将饿肚子的罪过归咎于段黑上一次的漏嘴告密。 “偷吃别人碗里的火腿怎么就不淑女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不让人吃饭吧！这要是晚下手了，我心心念念的火锅丸子肯定就被捞走了啊。” “杀千刀的臭小子，我吃了你。嘎吱嘎吱……”说着她便将手中的草叶丢到嘴中大嚼起来。 那表情恶狠狠的，不亚于动物园里龇牙咧嘴的老虎。唯有在经过周谨身边时，杨晓晓翻着白眼，狠狠地将嚼成一团的草叶吐到地面上。 “真难嚼。”杨晓晓大声道，“我呸，什么玩意啊！” …… 第二节 嫌隙 正所谓手中有枪、人心不慌，虽然枪弹用在黑尸上效果有限，但在热饭和酒水的催化下，即便是逃难队伍，气氛也不由得慢慢活泛起来。 “孙哥，你这酒不错呀，从哪搞的。” “废话，当然是好酒了。临走前我把那家‘海岸BAR’翻了个底朝天，这才找到这些私货。” 眼前这个洋洋得意的人是孙桂，天台幸存者中新近觉醒的四个能力者之一，身怀力量型能力“不动如山”，攻击手段匮乏、但防御力确实不俗。 “怎么？觉得老子配不上这些好酒？”孙桂端着酒杯，目不转睛地望着身边的几个人，目光随着火焰明灭闪烁、似有锋芒。 “哎呦，孙哥瞧您说的。”他一旁的瘦个子陪笑着，“这酒能被您带出来才是值了。我们可都听说了，您的‘不动如山’可是连陈冲出手都拿不下的。以后哥几个还要靠您多多照应呢。” 另一个人也赶紧踩低捧高：“杨清嬅那娘们早就该把好酒送来给您，到了临走才拿出来可真是没有眼力见。要我们哥几个说，这好酒您不配那还有谁……” 能力觉醒后，孙桂是私下里找陈冲试过手。不过陈冲伤不到他是一回事，可他同样也拿对方没办法。被动挨打的“硬壳乌龟”听起来并不好听，所以孙桂忽然觉得脸上发烫起来。 他嚼一口青菜打岔道：“这你可就说错了，我可没用那娘们做向导。再说了，我堂堂能力者拿点东西还要她同意？笑话。” “对对对，孙哥能力无双，假以时日肯定能……” “咳咳。”察觉到有人靠近，孙桂忙示意身边人住嘴。 “孙老大，介意我坐下喝一杯不？”来的人是老赵，看起来笑吟吟的。 “哟，赵老哥想坐就坐吧。”孙桂耸耸肩道。 酒吧觉醒当晚过后，天台幸存者们隐约间已经分为了几个小团体，平时煮饭休息也分散开来、互不言语。四人里除了王明生性懦弱、沉默寡言外，其他三人身后都有几个溜须拍马的人。这其中以陈冲的“小弟”最多，他孙桂次之，然后就是老赵。不过老赵最近和周谨走的很近，让孙桂不得不在意。 老赵人长得瘦削，嘴皮子功夫却不错。孙桂几人个他推杯换盏间很快变得熟络起来。 “孙老大的‘不动如山’确实了得呀，昨天那只黑尸就像是给你挠痒一样。”老赵同孙桂频频碰杯，“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哪里哪里”，孙桂不好意思道，“赵老哥的‘强化’也不弱嘛。双拳硬化后堪比金石，一双铁拳远胜寻常兵器，一般黑尸哪里是你的对手。” “哈哈，老弟客气啦。今后我们在同一团队之中，可要相互扶持才是。” “呵呵呵。”孙桂干笑着，“一定一定。” 几人说着说着，话头便不免绕到了郎华身上。 “当时石化厂爆炸时，咱们深陷尸潮，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不得。我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了。”老赵放下酒杯，心有余悸地说道。 “可不是”，孙桂面露回忆之色，“当时郎华和周医生顶在队伍前头战力无匹，看起来有如神人。我当时就想，自己要是也能成为那种角色，那还用每天忧愁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不过嘛，时来运转……嘿嘿。”孙桂放下酒杯，不再多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赵深以为是道，“孙老弟天赋异禀，自然不比任何人差。” “客气……” 孙桂端起酒杯就要再喝，却不料老赵忽然话锋一转，让他打消了继续喝酒的念头。 老赵倏然悠悠道：“不过……比起郎华，孙老弟大概还差些火候。” “能力觉醒也分先来后到嘛。”老赵咂咂嘴巴解释道，“他是总比我们多吃了几天干饭的。” “那又怎么样？”孙桂不知为什么生气起来，“他的进化能力那么强大，为什么不救更多人？还不是怕死又自私。” “或许是能力所限，顾及不到？”老赵试探着问。 “扯淡！小小黑尸对于能力者而言算什么？”孙桂趾高气昂着，神情却渐渐自得起来，“唉，可惜我当时不是能力者，不然那些S1、P1在我看来算个屁。就算我站在原地不懂，那些个鬼猴爪子也不过给我挠痒罢了。” “那他为什么不救更多人？”两人这么一说，就连旁边的进化者都感到疑惑了。 “嘿，为什么？”孙桂听了桀桀怪笑，“说不好就是郎华他故意为之呢。毕竟晶核可是有数的，要是活下来的人多了，哪里够分？” “嘘，孙哥您小声点。”矮个子进化者惊慌道，“让他听到可就惨了。” 这人用余光瞟了老赵好几眼，似是想起他差点被杀的经历。 老赵注意到了这人的小动作，脸色就变得有些黑。 这时孙桂一抬胳膊，显得很有义气地拍在两人肩膀上以示安慰：“怕什么？敢做不敢让人说啊？咱们如今也是能力者，不比他矮一头！” 这时老赵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可是，是郎华分给我们的晶核。”进化者还是有些犹豫。 孙桂面色突然阴沉下来。 这人实在是不识时务，自己都这样说了两遍，可他还是一而再地落自己的面子。眼下孙桂亲手杀了这个人的心思都有了！ 他当即怒道：“什么分享？这里面本来就有老子一份。老子也是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 可是他或许忘了，他的确是尸山血海闯出来的，却是捂着脑袋“闯”出来的，或者说……逃出来的。在一次尸潮肆虐步行街时，孙桂除去开始时依靠热武器的强火力杀掉两只黑尸，便再也没有过任何斩获。 在那种艰险的情况下，勇士只会死的更快。 事实也的确如此，大多数奋起反抗的人都死了，反而是像他这样在一众能力者的余荫庇护下抱头鼠窜的人活了下来。 当时孙桂甚至将手里的枪都不知丢掉了哪处。还好后来他幸运地觉醒了能力，不然恐怕又要变回那个手无寸铁、任人灭杀的小人物。 事实就是如此，可孙桂却丝毫不感到脸红。 借着酒劲，他甚至说出了最内心的想法：“怎么了？要我说末世里就该分享。老祖宗都说了，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不帮助同胞的人良心何在？我看就应该平分才叫真的公平。自己捏着大头儿算什么？郎华手中肯定还有更好的药剂，更优良的装备吧，凭什么不拿出来共享？我呸，真是没有一点集体观念！” “硬壳王八”，忽然有个声音喊道，“你刚才讲了些什么？” “谁！谁在说话？”孙桂迷糊中忽然打了一个激灵，“杨晓晓，是你！” 他心道一声晦气：“妈的，怎么让这个小恶魔听到了。” 不过孙桂嘴上却不肯露怯：“怎么了？我说的又怎么了？犯法了吗？” “牙尖嘴利”，杨晓晓自腰间抽出狼牙匕首，“我看你是皮痒了！” “贱丫头”，孙桂涨红着脸，低沉道，“真以为我怕了你？” 眨眼间孙桂瞳色绯红一片，身边地面轻微震颤，正是土系能力将要发动的前兆！ 这时老赵却出人意料地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孙老弟，千万别冲动。”老赵向一旁使个眼色，“千万不要伤了和气才是。” 孙桂沿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林文金父女已经站起身向这边望来，心中火气便被瞬时浇熄大半。 站在最近处的兰曦已经悄悄持剑站了过来，周谨与他们距离虽近却像是置若罔闻般，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背后发生的这一切，杨晓晓却都是不知道的。 “再胆敢胡言乱语”，杨晓晓咧嘴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对孙桂冷冷道，“小心我活剐了你！” “你！” 孙桂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只觉得眼冒金星，差点没将自己憋死。 …… 由篝火组成的明亮区域，和偌大的仓库相比起来其实十分渺小。人群的聚集处，橘红色的火焰摇曳不定、忽明忽暗，更是和周围的黑暗对比明显。 此刻正郎华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篝火旁想着些什么，不知有没有将这些闲言碎语听到耳中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59章 暴风雪 第二天，郎华等人返回基地途中。 午后，远处的天空雾蒙蒙的，估计今天也会天黑得很快。 西边地平线处阳光颇盛，大片雪花随着卷风飘飘扬杨。大多数在落地的一瞬间便融化了，只留一小片湿润的痕迹。 倘若这北风再大些，也许这片湿迹亦不会留存太久。 但还是有一些树荫处留下了不少雪花。照这样下去，过了今晚，这条省道大概就会白茫茫一片。而且以郎华的经验来看，这场暴风雪在今夜只会愈演愈烈。 阵风携雪，撞在众人的冲锋衣外层布料上，扑朔朔作响。 郎华抬头望着飘雪的天空，喃喃自语道：“11月……应该还未到12月罢。” “2275年的第一场雪呢。” 林茜也轻轻开口感慨。短短的半个月间，他们经历了太多曲折。现在回想起来，灾变前的生活还宛若昨日、历历在目。 “是啊”，郎华点头，“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早一些。” 杨晓晓摘下兜帽，急急忙忙插嘴：“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段黑也嚎道：“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不得不说，两个人跑调严重。 但小黑子和杨晓晓两人毫不在意。他们高歌之后相视一笑，高举小手击了个掌。 直到下一秒林茜瞪向他们，这两个活宝才收起嬉皮笑脸，缩着脖子蔫了下去。 “呀，我去。好凉，好凉！”杨晓晓忽然一蹦三尺高。 原来是几片大雪花越过衣领，落到了她的脖颈上。 谁让她刚刚摘下帽子呢。 林茜再也绷不住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段黑也要发笑，却被杨晓晓抢先一脚踹在屁股上。 他揉着屁股蛋儿，对这种区别对待十分不满。 “滚。” 杨晓晓张口一句，段黑立马逃到了姐姐段晴身后，隔着老远向杨晓晓吐着舌头、做鬼脸。 “灾变后大气中的孢子黑雾萦绕不散，使得冬季气温温差缩小，白天中气温偏冷，夜里偏向温和。” “黑雾中的孢子群落也会促使“凝结核”的产生，因而这场早早到来的“初雪”也算有迹可循。” “啊？”杨晓晓听着郎华的讲解，忽然惊呼，“那这些雪花中岂不是就有黑雾孢子了？” 她两眼一翻，做出死鱼般的模样，急忙忙悲哀道：“完了，我身上落了好多，我要被感染了。” 跑到郎华身边后，杨晓晓揪着他的衣袖，作势就要抹眼泪。 “哥，怎么办呀~你可要救我。” 如果忽略这些情态，旁观者闭上眼睛侧耳倾听，她的语气倒是挺欢快的…… 谁知兰曦这时却殷勤地上前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晓晓我不怕，雪花我给你拍掉。” “哎，别别……真不用……”杨晓晓抽着嘴角，连忙婉拒。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让你感染尸变的。大不了……大不了我就和你一起变黑尸！” 兰曦一边说着，一边更起劲地拍在杨晓晓的长袖帽衫上。力度之大，让杨晓晓几欲吐血…… 末了兰曦大功告成、准备邀功，却平白得了杨晓晓一个好大的白眼。 拜托，亲姐妹。 看点气氛呀，啊喂！ 郎华并不在意杨晓晓的小心思，他揉揉小姑娘的脑袋告诉她： “没有这么吓人的。首先雪花晶体内的黑雾孢子比例并不高，只是比起在空气中多上一个数量级罢了。” “而且大气中本就有无数黑雾孢子，这些群落规格极小，接近纳米，肉眼根本不会看到。”陈心妍走过来接过话茬，“平时我们呼吸就会吸入无数黑雾孢子，暴露在外的皮肤也会接触数不清的孢子群落。” 她完全摘下了帽子，依旧穿着白色大衣，似是并不在意风雪造成的凉意。 “没错。”郎华点头。 林茜倒是一点就通：“那我明白了，就像人体本就是与各类微生物共存共生一样。这些与我们重复接触的黑雾孢子，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危害。” “‘降临日’后，我们都已完成进化异变，所以拥有了一定抗性？这些外来孢子与我们的进化内核也不会产生冲突对吧？”林家的聪慧一脉相传，林文金也是头脑十分活泛的一个人，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 “是的。除去黑雾喷发的阶段，这些孢子群落都会处于沉寂期中，没有多少活性。”郎华补充道，“其实对于活下来的人来说，如果自欺欺人地去生活，这片面目全非的天地，与灾变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 不过一两个小时，雪花就已经在地面上落了厚厚一层。 郎华所在的进化者队伍，此刻二十多个人正躲在一堵断墙后，趴在冰冷的雪地上努力降低着自己存在感。 断墙四面八方都是飘零的雪花，但在人们视线的尽头却有些“扑扑愣愣”的动静。 距离不近，大约有四五十米的样子。 “什么东西？”段黑小声问着，“又是尸雀吗？” “不是”，陈心妍凝神远望，然后答道，“是蝙蝠，准确地说是一群蝙蝠。” 郎华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并不是他没有看到。恰恰想反，他看得很清楚。 在这些人中，除去有能力“微观”的陈心妍，就是他郎华进化等级最高、视野最为开阔。 他看得清楚，所以它看得到那些成群结队在风雪中打转的“怪物”们。 它们翼展30厘米以上，几乎和灾变前的普通鸽子一样大，完全超出了灾变前普通家蝠的常规体型。 蝙蝠的前肢十分发达，上臂、前臂、掌骨、指骨都特别长。灾变后普通蝙蝠进化为变异黑兽，五趾趾端比起从前更加尖锐锋利，并且蕴含剧毒，对于普通进化者堪称噩梦。 “郎华哥哥，它们怎么不走了？”杨晓晓戳戳郎华的腰部。 “嘘”，后者将食指竖起贴在嘴唇上，小声解释道：“或许是‘迷路’了。” “迷路？” “蝙蝠跟海豚和鲸鱼一样，用超声波脉冲锁定行动路径上的食物，在确定下大小、形状后互相联系。当蝙蝠瞄准食物时回声脉冲激增，于是捕获到食物。” “可是”，郎华话锋一转道，“在这种强降雪天气中，空气中阻碍回声定位的‘杂质’急剧增多，蝙蝠群短时间难以适应，所以才发生了混乱。” “对了”，林茜突然想到什么，“蝙蝠不都是冬眠的吗？现在它们怎么还会出现？” “不对吧，蝙蝠的种类有很多，我记得生活在热带地区的一些是不用冬眠的。”杨晓晓插嘴道，“电视上说我们北方的蝙蝠冬眠，是因为它们的食物多是昆虫，而昆虫在冬天是蛰伏期或者是正在卵中等待孵化，蝙蝠没的吃就只能冬眠熬过去咯。” 她说着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是就是差一点才能想通。 “晓晓应该发现问题所在了。”郎华瞧见她的模样，笑一笑说，“她说的不错，好多冬眠的动物不是因为怕冷，而是因为缺乏食物，比如棕熊这样的家伙，它们脂肪 多 毛又厚，就不怎么怕冷。可是它们生活的地方靠近北极圈，本来食物就不是很充足，每年除冬眠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狂吃东西储备脂肪。一到冬天食物就很难找到了，经常是浪费了大量的能量却只找到了一丁点能量的食物，得不偿失。” 郎华摊摊手道：“为了不被饿死，它们于是便只好找个地方睡觉，或躺着不动，让身体的消耗保持在一个很低的状态，依靠身体储存的脂肪熬着等待春暖花开，长此以往的进化便形成了冬眠的习性。所以不论冬眠还是夏眠，都是动物为了适应环境而进化的结果。” 林茜恍然道：“你是说……它们正在捕食？” “或许吧。”郎华模棱两可道，“但不论它们是在捕食还是在闲逛，对我们来说都极度危险。别忘了，现在可是灾变时期，冬天昆虫或许吃不到，活人的鲜血却是好找得多了，嘿嘿。” 郎华这么一笑，倒叫林茜毛骨悚然。 “你就别吓唬她了”，李丽萍笑骂一声，“蝙蝠吃昆虫，是益兽。只有少数品种吸血，不能混为一谈。” “确实如此”，郎华肃容道，“不过进化者的血肉蕴含能量丰沛，对它们而言确实是极大的诱惑。” “是真的。”一旁的杨清嬅打一个哆嗦，“灾变前我就见过吃肉的羊、吃鸡崽的马和吃田鼠的松鼠。没有生物会拒绝送上门来的猎物……” 听到这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中露出丝丝缕缕的惊恐。 “那我们赶紧走吧。它们应该不会发现我们的吧”，陈冲压低声音说道，“郎华刚才不也说——蝙蝠群已经受到环境干扰了吗？” 听了他的话，林文金当即撇嘴：“那你上好了。你知不知道蝙蝠的回声定位超乎寻常地准确，就算是在夜间，它也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探测到似人发丝大小的昆虫。你想死别拉上我们。” 孙桂狠狠道：“怕什么，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怎么拼？以为我们都是你那样的硬壳乌龟啊？我们可不想中毒尸变。” “你！那你说该怎么办？” “都安静，再趴低点。”郎华斥道，“我们还是等它们过去吧。” “心妍姐、晓晓，暂由你们警戒，有情况及时报告。” …… 冬天的雪地中冰冷刺骨，郎华带头趴在雪堆里，紧张地盯着远处的变异蝠群。 事实上自从发现变异蝠群后，郎华就一直在警惕。不过他所警惕的不是变异蝙蝠的尖牙利爪，甚至不是足以使低阶进化者当场尸变的烈性孢子毒素，而是灾变后变异蝠群所特有的一种能力——声波攻击。 在蝙蝠利用鼻腔发射超声波脉冲时，它们鼻前的挡板结构“鼻叶”会发生各种大小不同的形变。鼻叶由皮肤和结缔组织组成、结构复杂，对超声波运动的方向性有实时影响，导致射线发生衍射，进而影响“发声”和进行回声定位。 在灾变后汇总的研究数据中，变异蝙蝠能发出接近400000赫兹的超声波，神经反射速度超过600km/s。这种超声波穿透能力极强，易于获得较集中的“声能”，巨大的能量足以使人体骨骼做剧烈的受迫振动而破碎。 要知道早在灾变前，超声波就曾广泛应用于测距、测速、清洗、焊接、碎石等。其声波能量甚至能破坏细菌结构，对物品进行杀菌消毒。 而当周期性驱动力的频率和物体的固有频率相等时，振幅达到最大、产生共振，就连进化者也承受不住。 虽然人体肌肉组织已经是一种相当不错的减震装置，不过面对变异蝠群却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过变异蝙蝠的超声波路径主要是反射和折射，郎华他们现如今藏在另一个方向上，大概率不会被发现。 其实郎华也在赌，赌今世的灾变进程还在他的控制之中。 因为他知道在灾变三年后，黑兽族群出现了一次大范围的“群体性突变”，在各个种族内产生了大量突变种。 其中变异蝙蝠族群中就有一种“次生蝠”产生。这种“次生蝠”数量稀少，能发出频率在10~15赫兹的次声波。次声波本就不容易衰减，波长较长使它能绕开某些大型障碍物发生衍射。 而“次生蝠”的声波衍射，却非常巧合地和生物体器官的振动频率相近，从而极易产生共振，干扰神经系统正常功能，能受害者头晕、恶心、呕吐、丧失平衡感甚至精神沮丧。更强的次声波还能使人耳聋、昏迷、精神失常甚至死亡。 在郎华的记忆里，最可怕的是“次声王蝠”，它能轻易使衍射范围内的人短时间内陷入狂乱幻觉、自相残杀，十分恐怖。“次声王蝠”几乎没有智慧，但所到之处却被动产生次生灾害，灾变后期令各个聚集地苦不堪言。 …… “哥，心妍姐姐说它们已经飞走了。” 听过晓晓的汇报后，郎华从雪地里抬起头来。 “飞远了？”他最后确认道。 “是。”杨晓晓红着小脸，有些惊喜，“它们没冲我们飞过来。风雪小了后就径直飞去南边了。” 看起来小男姑娘这次被冻得不轻。 “晓晓，辛苦你了。”郎华心疼道。 他起身对着身边人松一口气：“我们这次可是躲过了一劫。” “一劫？”陈心妍的表情有些疑惑。 郎华摇摇头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风雪渐歇，气温却低地骇人。困在雪地里大半天，队伍现在急需一个能取暖休憩的营地。 郎华望望远处，而后道：“前面有家加油站，今晚就在这里扎营。我们等明天雪停了再走。” 他说完拍拍身上的雪花，随即当先迈开步子。 可是郎华刚从雪地里拔出脚向前走了两步，却突然感到眼前一黑。 “咚。” 最后的清醒意识中，他听到自己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 “郎华！” “郎华哥你怎么了？” “萍姨！萍姨你快来，他鼻子里流了好多血。” ……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60章 背刺 三天后的沙市3区某处，杨本生和林文金正在巷子里小心翼翼地走着，身后跟着的人则是老赵。 午后的城区内依旧死寂，只能在偶尔间听到有黑尸低吼的声音。 三人排成一列在各种障碍物间缓缓行进着，尽量避免触碰到易拉罐等物而发出声响。林文金手持一把滑轮虎式手 弩走在最前，杨本生居中，老赵则踞枪走在最后。 他们三人虽然都是能力者，但在黑尸遍布的城区中，三个一阶初期能力者……还真是不够看的。陈心妍虽然拥有探测侦查的能力，可搜索小队中人越少相对来说也越安全。如今紧靠他们三个睁眼瞎，就只能竭尽全力地小心，再祈求老天赐予好运了。 小巷尽头是一家诊所，墙上贴着“普仁诊所”、“打针、输液”这样几个大字，属于不看地图根本就找不到的那种。 “咔嚓。” 锋利的弩箭如同长了眼睛，射入一只靠墙黑尸的脑核，终结了它腐烂的后半生。 虽然林文金不知道它在单手扶墙沉思些什么，但这丝毫不会阻碍林文金击杀它的决心。 他随即紧闭指间、伸开手臂横向身后摆动，向身后两人打出“前进”的战术手势，然后带头闯进了诊所中。 …… 三天前，沙市西南城郊泰丰加油站。 一行人急急忙忙闯入便利店中，踹开一旁员工休息室的房门，将背在后背的那个青年放在床上。 “海平、兰曦，去守住门口！”杨本生急忙忙下令，转过头来又看向自己的妻子道，“萍妹，小华怎么样？” “萍妈，你快救他啊。郎华哥一直在流血啊。”杨晓晓已经急得要哭出来了。 李丽萍显然也慌了手脚：“我……这好像比两年前那场昏迷还要严重。” “让我看看”，陈心妍这时候挤开人群、来到床边。 “陈医生，你快帮帮忙，我弟的额头好烫。”，林茜磕巴着，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他……他怎么没有脉搏了。” “你们别慌”，陈心妍舒展眉头，放开郎华的手腕，“脉搏微弱、频率增加，是休克了。” “郎……郎华他是不是要尸变了？”人群中忽然传出这样的惊呼，“他的腿上长了尸斑。” 其他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郎华露出的小腿上皮肤苍白、甚至发紫，正在发生呈花斑样的改变。 “看，快看！这可怎么办，我可不想和黑尸待在一起呀。” 人们议论着，霎时间退开一大截，与床上的郎华拉开距离。 “胡说！”杨晓晓“噌”地一声拔出匕首，恶狠狠咬牙道，“谁敢胡言乱语，看我不割了他的舌头！” 人们虽然害怕她，但也有梗着脖子抗议的人。 “你自己看看他，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就是，灾变后的世界不能以常理评判。说不定他现在就是一具黑尸了呢。” “你们！”杨晓晓正欲发作，这时陈心妍却转过头来，冷冷瞪了他们一眼。 “一群蠢货。”她翻开郎华的眼皮查看瞳仁，补充道，“皮肤湿冷、出现花斑，血压下降、意识丧失，在加上脉搏细速，分明是休克最主要的临床表现。真是少见多怪！” 陈心妍平时总是一副优雅温和的样子，如今突然冷冰冰地出声斥责，反倒吓了所有人一跳。 作为在场最冷静沉着的人，杨晓晓紧紧挨在她的白大衣旁，感到前所未有的可靠和安心。 周谨这时候出来打圆场：“留在这里的人多了也不好，我会带人查看下周围的环境，避免有隐藏的黑尸出来害人。这就先告退了。” “好，那就多靠周医生了。”杨本生点头道谢。 “算了”，林茜在他们走后，对杨晓晓宽慰道，“留他们在这里也是添乱，还不如滚远点，省得看着心烦。” “陈医生，小华到底怎么样？”无关的人都离开后，杨本生这才不再遮掩脸上的焦急神色。 “情况不太好。”陈心妍摇摇头，“郎华这次多半是感染性休克，是由微生物及其毒素等产物所引起的脓毒病综合征伴休克。” 林文金担心道：“毒素，是不是……” 陈心妍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应该不是孢子尸毒。刚才大家都在时，我没有说谎。郎华这次确实只是休克，和尸毒、尸变并没有关系。” “不过感染灶中的微生物及其毒素、胞壁产物等已经侵入郎华的血循环，激活了宿主的各种细胞和体液系统。那些随后产生的细胞因子和内源性介质，会作用于机体各种器官、系统，影响血液灌注，导致组织细胞缺血缺氧、代谢紊乱和功能障碍，严重时甚至会令多器官功能衰竭。” “这么严重吗？”林茜简直不敢相信，明明郎华之前还是活蹦乱跳的。 她不禁想到一个可能性——难道两年前郎华的那场奇怪昏迷，直到现在都没有康复过吗？鼻血、高热、突然出现的昏迷，这些一模一样的症状难道都会是巧合？ 她看向李丽萍，发现对方也在思索着，大概是想到了同样的事。 “心……陈姐姐，你会不会看错了？我哥他一直很健康、很强壮的。”杨晓晓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郎华刚来杨家时的那次变故她并不知情。在她眼中，郎华一直最厉害、最勇敢，无论何时何地都无所不能的人物。就像她在“降临日”后身陷黑街，却也坚定地相信着郎华哥哥一定会赶来拯救自己。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有个子更高的郎华哥哥支撑着、倒不下去。 林文金张口想说些什么。在他以往的阅历中，像陈心妍这一类年纪轻又有能力的人天才最是高傲。虽然平时一声不吭、看起来温和可人、人畜无害，但如果涉及到了她最擅长的领域，立马就会变得脾气乖戾。 郎华的症状已经超出了李丽萍能应付的范畴，周谨态度不明，现在他们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陈心妍。虽然有郎华赠与药剂在先，但这和郎华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又怎么能说得清。 “我也很抱歉，但是病理学是我的专长，请你们相信我的判断。” 陈心妍没有因为杨晓晓的质疑而生气，她摸着晓晓的头解释道： “病症体现出来的内容就是这样的。至于病因我很难说清。可能是灾变后变异的病原菌与郎华接触带来了感染。也可能郎华原本就有某种慢性基础疾病，在冰雪环境中接触到细菌毒素，引发了中毒性休克综合征。” “那……那我们怎么没事？”杨晓晓失魂落魄道。 “说实话，灾变后的世界也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畴。现在郎华的重症是因微生物因子和机体防御机制相互作用的结果。微生物的毒力数量或许并不强，但郎华的机体内环境却非常糟糕。” “皮肤苍白、四肢湿冷，以及紫绀伴斑状收缩，主要是因为血压下降后微循环灌注不足。虽然失血已经止住，但他的头颈部持续出现高热，眼底检查可见小动脉痉挛、小静脉淤张，可见已经出现颅压增高症状。如果不赶快退烧，他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我的能力‘冰清莲’会不会有帮助？”李丽萍终于想起自己的能力者身份。 对啊，既然冰清莲都能治愈王明脸上的烧伤，谁说在郎华身上就不会有奇效呢？ “应该可以”，陈心妍点点头，“不过在病原菌未明确前，我只能根据原发病灶、临床表现推测最可能的致病菌，选用强力的、抗菌谱广的杀菌剂进行治疗。” 杨本生当即道：“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城区里取药。” 林文金站起身来：“我也去，我的爱人也曾是一名大夫，耳濡目染间我也懂得一些。” “我还需要设备进行输液扩容、维持脏器功能，李丽萍医生留下来帮我稳定郎华的病情。” …… “哒哒哒。” 激烈的开火声中，林文金早已无暇回忆三天前发生的事。 谁会想到，这家诊所竟会是“尖啸者”尸群的聚集地！ 能发出高分贝刺耳尖叫的“尖啸黑尸”，通过噪音聚集了不少黑尸在周围形成了小规模尸群。 早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不管秦家那些人愿不愿意，林文金说什么都要拽上一个夏青一起来取药。 不对，要是早知道会遇到“尖啸者”，林文金根本就不会来这里。虽然这里距离最近，但也不是没有其他的选择。 事实上他就是这么打算的。在发现普仁诊所中有“尖啸者”尸群后，他们本来要后退、静悄悄离去。可谁知老赵这个添乱的东西，竟在这时好巧不巧踩到了一个矿泉水瓶。这可好，尸群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来，他们想跑都跑不了了！ “该死的老赵！看我出去怎么和你算这笔账。”林文金怒骂着，急忙忙对准黑尸射出有限的弩箭。 “我也不想啊，怎么能完全怪我。说到底还不是你带路来这里的错！” “别吵了。”杨本生操使水刀切在一只黑尸的脖子上，水盾出现在身侧挡住另一只黑尸的利爪，沉声道，“找机会突围！” 一只尸爪划在林文金的肩膀上，厚实的帆布大衣转眼出现一条口子。 他急道：“姓赵的，你能不能别开再枪了？你的进化能力是摆设吗！三条街外的黑尸都要被你引来了！” “我有什么办法？消声器被这些家伙一爪子就干报废了。” “算了，反正已经引来足够多黑尸了。”李文金三番五次想靠近“J型尖啸”，却始终没能得手。 “妈的，又要来了！”他看到那只“J型尖啸”张大嘴巴，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便赶忙喊道，“生哥！快开水幕。那畜生又要喊了！” 下一瞬间，一张带有水波纹的半球型液态屏障凭空生成，罩在了三人周围。 他们已经紧紧捂上了耳朵，可这尖利刺耳的叫声依旧直冲耳膜，让人感到头痛欲裂。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遭受了“J型尖啸”的三次攻击。 据郎华之前所说，这种特殊黑尸名为“尖啸者”，在尸群中产生的几率不足1%。遇到人类进化者时，它们能够发出高频尖叫进行攻击。虽然这种尖叫并不致命，但尖啸者在活动过程中，总会有不少其他类型黑尸因为噪音吸引而聚集在它身旁、形成尸群。 高频尖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直接干扰了进化者清除尸群的行动进程。要不是杨本生的技能“水帷幕”能在一定程度上阻隔声波，他们早就被扑上来的黑尸给撕碎了！ 声波攻击在人类的战争史中由来已久。早在300多年前的二战期间，纳粹就曾在Ju-87“斯图卡”潜水轰炸机上安装类似某种“空中报警器”的心理战装置。当轰炸机在陡峭的俯冲轰炸攻击中加速时，空气以足够的速度撞击时，它会发出独特的啸叫声，为盟军军民造成极大恐慌。 之后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解密文件也显示，其辖下的间谍组织曾在1950年代出于战争恐吓考虑尝试复制该模型，希望制造一种能发出可怕而痛苦的声音的设备、安装在飞机上。当飞机在敌方阵地或平民区上空低空穿越，以300 迈以上的速度飞行并且离地面只有几百英尺的时候，尖啸声冲击人体耳膜，造成极其强烈的不适感，和“J型尖啸”的攻击有异曲同工之处。 “该死，不干掉它，今天谁也别想走了！” 杨本生大吼一声，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全力输出水系能量，在支撑水膜防御的同时，向前缓慢推进。 这种战术是在前两次他们便商量好的。水幕防御可以让他们有短时间的喘息之机。等到靠近目标后，杨本生就一鼓作气用水网束缚“J型尖啸”，最后只待老赵用强化后的“铁拳”灭杀尖啸者便大功告成。 高频尖叫持续时间不过数秒，尖叫停止时便是最好的攻击时机！ “有戏。”杨本生眼神一亮，觉得这次能够得手。 可这时老赵却阴笑着，一拳向着杨本生的后脑轰去。 “去死吧！” “小心！” 背靠两人防守的林文金，通过余光发现了这一幕。可这时的他，除了能说出这两个字外，什么也来不及做。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61章 偷袭 泰丰加油站的便利店中，人们正坐在地上吃中饭。 商店中多是面包饮料，以及氮气包装的膨化食品。缺少新鲜蔬菜和肉食，使得埋锅造饭变得不再必要。 在大多数人都席地而坐的时候，孙桂安稳地将屁股搁在收银台后的椅子上。他喝着矿泉水、大嚼薯片，越来越觉得没有滋味。 “妈 的，都已经四天了，整天就只能吃些这种东西！”他将手中的塑料瓶狠狠砸在地面上，“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远处坐在对面的陈冲，正在咬着一包苏打饼干。饼干、面包吃了足足四天，虽然他也将不耐挂到了脸上，但好歹没有孙桂表现得那么明显。 “冲哥，怎么？”孙桂扬一扬手中的薯片罐，“你就这么沉得住气？” 他将手中的罐子也一并扔在地面上，啐道：“没想到跟了个病秧子。真耽误事。” 对方翻一个白眼：“不然呢？除了等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办法？”孙桂冷哼一声，“要我说，我们何必在这里苦苦等他醒过来。” “哥们现在可是能力者。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谁还看得上他那小破基地。” 他最后不怀好意道：“干脆，我们直接抢过来。” 陈冲看起来有些心动：“话虽如此，可若是郎华不醒，谁知道那基地身在什么地方。” “冲哥安心”，孙桂笑道，“这几天我们走来的路线方向你还不清楚？有进化能力在身，就风尾山这屁大点的地方，偌大的基地还能逃过你我的眼睛？哈哈哈。” ...... 休息室门外，周谨正站在林茜和杨晓晓面前，跟两人说这些什么。 “周医生”，林茜摆手道，“小华现在昏迷不醒，我认为还是不要妄动的好。” “是啊”，杨晓晓也不情愿道，“有什么不能等我哥醒来再说吗？” “希望两位不要嫌我说得难听。”周谨严肃道，“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郎华兄弟什么时候醒来都还是不确定的事。难道我们还能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杨晓晓听了扭头“哼”了一声，可见这话在她听来确实难听得很。 “末世中情况多变，我们必须为未来打算、考虑周全。如今隔壁仓库中已经发现了小股变异蝙蝠，如果我们置之不理，立马远远离开也就算了。可是郎华兄弟现在的状态能够移动吗？” “这段时间和变异蝠群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倘若不先下手为强，如何能保证郎华兄弟以及队伍中所有进化者的安全？” “或者我想问杨小姐，若是蝠群来袭，我们难道要抬着郎首领边退边战吗？” 周谨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放任变异蝠群在加油站聚集，等到它们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意图时，进化者队伍就会陷入非常不妙的被动状态。 杨晓晓和林茜对视一眼然后答道：“好，那我们跟你去。不过心妍姐和萍妈需要留下照看我哥。” “这是应该的。”周谨笑一笑，“另外我会知会秦家几位帮忙看家。其余人都会跟我们同去，帮一把手。” ...... 十分钟后，加油站西南无名仓库。 “咔噔。” 随着一声微小的响动，手电光柱射出十数米，最终落在仓库的棚顶上。 灯光扫过之处，遍布毛茸茸的蜷缩身影。 是变异蝙蝠，它们缩起翼手、倒悬着身体，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取暖。 “周谨你干什么！”林茜心急，却又不敢大声说话。 “林姑娘多虑了。”周谨抬着头继续探查棚顶的变异蝙蝠，随口解释道，“白天的蝙蝠是在睡觉的，这个时段就算你走进它，或者是电筒光不小心照射到它，蝙蝠都不会马上醒来。只有发出巨大的声音，敲击仓库产生大震动，或者用强光持续照射蝙蝠，才会引起整个洞穴 里的蝙蝠群的骚动。” 林茜气急道：“那你怎么知道，灾变后这些家伙的习性就没有改变？” “我不知道”，周谨笑一笑，“不过要是出了事，不是还有我们这些能力者吗？” “你可真是个疯子。”既然周谨心中有有数，林茜便也不再多言。 地面上并没有堆积多少粘稠的蝙蝠粪便，显示这群蝙蝠是最近才将这里作为“洞穴”营地。 这家仓库并不属于泰丰加油站，是隔壁一家物流仓储公司的产业。不过这里显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荒废了，木质梁柱已经开始腐朽，棚顶有一个破洞，雨雪落下来后导致仓库内一片潮湿。 蝙蝠是一种奇特的古老物种。与鸟类不同的脚部构造使得小型蝙蝠很难站立在电线和石头顶部，所以他们只能头朝下倒挂。不过它们的脚可以像钩子一样挂住岩石的缝隙和凸起，起飞的时候需要先放开脚跌落，在跌落的过程中再展翅飞行。 “准备好了么？”周谨停顿了几秒，突然喊道：“光幕！” 霎时间强光笼罩，整个仓库内部亮如白昼。 “给我打！”陈冲踞枪瞄准聚成一窝的七八只变异蝙蝠、带头开火。 蝙蝠的前肢十分发达，上臂、前臂、掌骨、指骨都特别长。在指骨末端至肱骨、体侧、后肢及尾巴之间，有一层薄而多 毛的柔软而坚韧的皮膜，形成蝙蝠独特的飞行器官—翼手。 枪手们不需要准确命中蝙蝠的小脑袋，只要蝙蝠皮膜被子弹击穿。她们就会沦为一群待宰的羔羊！ “哒哒哒。” 蝙蝠群遭受危险，立即从昏睡中醒来，频频发出“啾啾喳喳”的小动物叫声。 进化者们不为所动，枪管中的子弹仿佛不要钱般泼洒了出去，不断有蝙蝠中枪落在钢筋混凝土地面上发出“嘭嘭”闷响。 可是也有更多的蝙蝠幸运地躲过子弹，挣扎着飞了起来。 林茜见状立刻大喊：“裹紧衣服，趴下！” 人们当即俯身趴在地面，背后百十只变异蝙蝠成群飞过，这种经历简直令他们终生难忘。 以蝙蝠的起飞方式，当“洞穴”高度不够时，就容易直接坠底。坠地到地面的蝙蝠，就算是没有受伤，也是无法起飞的，需要重新爬回高处再重新起飞。 这个过程很危险，所以蝙蝠多喜欢在有高穹顶的洞穴 里栖息。眼前这家仓库，恰好符合了蝙蝠栖息的各项要求， “各位还愣着干什么？不出去斩草除根，等着他们回来报复我们吗？” 陈冲带头冲了出去，却见到孙桂也丝毫不慢于自己。 能力“不动如山”作用下，后者已经全身披挂，皮肤呈现富有金属光泽的古铜色。孙桂舞动一面铁皮盾牌虎虎生风，直接将几只扑过来的变异蝙蝠拍在地上，变成了肉酱！ 孙桂仰天长笑：“哈哈哈，爽快！接下来就是各自为战的时候了。” “大地脉动-岩石盔甲！” 陈冲也不甘落后，直接化身成为小型“岩石巨人”，在场地内横冲直撞，凡是躲避不及的蝙蝠都被撞成半残，跌落在地面上被直接踩死。 幸存者们缺少指挥，自由射击、毫无章法，很多时候都是再放空枪，甚至差点误伤队友。 场面混乱不堪，令林茜心生怒气。 她向周谨喊道：“周医生，这就是你的进攻计划吗！” 周谨此刻刚从仓库中走出门来。他身穿白衣站在光幕之中，周身如有光环笼罩，似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以我的实力，还需要什么计划呢？” 话音落地，只见环绕在周谨身侧的光幕陡然增强。 蝙蝠昼伏夜出，但是不表示它“怕”光，光是用光照是赶不走他们的。虽然光系能量喷涌时对黑雾孢子影响极大，足以抑制尸变体活性，可那也是针对尸变体而言。 谁都知道，变异蝙蝠属于黑兽，是和人类进化者一样的隐性寄生体。 可在下一瞬间，这些光幕竟逐渐凝缩，成为了一个又一个的“光箭。” “看好了，万箭齐发！” 周谨一声大喝，千百光箭呼啸而出，霎时间便笼罩了队伍前的一大片区域。 光系能力不愧为末世中各类进化能力中的王者，不仅对于黑雾孢子天然克制，而且在白天的日光照射下，竟有愈战愈强的猛烈趋势！ 部分光箭轻而易举地穿透变异蝙蝠肢体，直达脑核“焚毁”了进化生物赖以为生的孢子群落。 其他的则纷纷射中蝙蝠翼手，致使其重重摔在地面上，不死也残。 要知道在众多进化能力中，尤其以“范围类”攻击技能，消耗能量最为剧烈。而周谨身为二阶初期能力者，不禁长时间维持光幕，还凭借“光箭雨”大杀四方，几乎让杨晓晓惊掉了眼珠。 她不禁去想——如果郎华身在此处，能否一人独抗整个变异蝙蝠群呢？ 众多变异蝙蝠濒死之际发出高频尖叫，超声波与人体组织几乎同频共振，令进化者们头痛欲裂。 余下的十数只漏网之鱼，已经是秋后的蚂蚱、动弹不得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62章 嘉奖 末世十年，联邦议会厅依旧像灾变发生前一般富丽堂皇。 五十年间，这里曾是各方势力平等交流的核心区域，在每一次政治洗牌中都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大厅内，大理石垒筑的廊柱支撑起一片金碧辉煌的鎏金穹顶。地面铺就一丝不苟的红毯，一直延伸到最远的角落。大厅四周半人高的棕色墙围上，涂满了中规中矩的欧式花纹，再往高处便是一片素白，使得这里庄重与华美并重。 郎华站在最前方的红木讲台后，身后是联合政府的蓝白国徽，国徽两旁各有三面世界地图旗帜，象征着地球联邦制的核心理念——和平、尊严和平等。 台下的坐席组成一层又一层的规则圆弧。越到离讲台远的地方，座位就越多，也越密集拥挤。 上千张座席，在座的却人丁稀落，但在全面溃败后仍旧活下来的有头有脸人物，几乎都在这里了。 相较而言，他郎华不过是一个小小上尉，反倒是最不够格的。 联合政府属于主席负责制，末世前各行政区划都有资格推举代表人进入政府议会作为“议员”议事，在政府的各项政治经济决策中为本地区争取更多有利条件或实体利益。 灾变后世界大乱、秩序崩坏，是各大军区和部分财团最先出手收拢兵力，成立了“全球战时军事管理委员会”，为人类在之后风雨飘摇命运之中，博得了一叶扁舟。 “军管会”辖下设立“战防部”、“统战部”等分管部门，又有世界各地的大中小基地加盟，其组织机构比起灾变前更加松散。 灾变三年，联合政府中多数高层死于星盗者的“首脑清除计划”。之后联合政府便由军委会代为管理，实则早已被各财团家族架空，远离了权力中心。 联邦议会厅台下，最靠前的一排座位上坐了几位老头。中间是秘书长斳峰，其他几个则是联合政府委员议会制下的实权委员。 其实说是老头倒也算不上，只不过同样是知天命的年纪，这些人坐在最宽敞舒适的席位上，言行举止却远不如秘书长斳峰端正得体。 但郎华听说过，这些人才是各个世家中最厉害难缠的人物。 “郎上尉年轻有为”，坐在斳峰右手第一个的宋怀阴笑着开口，“这次在中原战场为反抗军保下万千火种，实属功不可没。” “郎华，这次你做的不错。”斳峰也向他点头，露出长辈般的温和笑容。 郎华站在台上，愣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他收回四下观察的目光，向斳峰敬军礼答道：“学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有了宋怀阴和斳峰打开话头，其他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郎华在‘胶融核心’反噬关头临危不乱，抢先稳住千仞山战场局面。虽然还是在全面溃败的大形势下战略撤退，但却成功带领所部突围，甚至直接影响了中原主战场局势，实为难得！” “是啊，你们亚洲战区能有郎华上尉这样的少年英雄，可真是民生之福啊。”最左端那个棕发高鼻梁的男人不禁唏嘘道，“要是各大战区，都能有他这样能够力挽狂澜的人就好了。” 郎华不认识他，却能站在台上看到他身前纸牌上的名字，上面写着——“梅耶·罗斯柴尔德”。 第二排的中年男人唏嘘道：“难哟。星盗者筹谋已久，已为我们早早张开了口袋。我们两眼一抓瞎，如何能逃过他们的算计？” “是啊，实在是天意弄人，并非你我的罪过。” “还是我家老爷子早有准备，战前将王家所属安排为预备队，因此才逃过一劫，免去一场元气大伤的灾祸。” “王老爷子当真有远见，我当时就跟我家那位说，大反攻都有那么多兵力了，又不差我们一家。结果怎么着？三千进化者鸡飞蛋打、说没就没，老弟我这回可算是伤筋动骨喽。” 各家委员们苦笑着，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攀谈，但郎华听着听着却总感觉不是滋味。 反抗军三年戎马卧薪尝胆，全面反攻中百万进化者的鲜血与汗水，在他们嘴中竟只能沦为谈资吗？ 郎华突然感到浑身各处、每个角落都痛痒难忍，就好像那些战场上的爆炸、那些刀枪利刃都在此刻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从军十年，郎华从没有接触过军事委员这样的大人物，他不知道是否这些人的说话方式就是这样的。他可以不停地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没有人能忘记那些牺牲、那些彻骨的仇恨，但他还是由衷地感到不舒服。 恶心、干呕，一阵将要呕吐的感觉几乎直冲郎华的脑海。 直到郎华听到斳峰在对他讲话。 “郎华，这次委员会决定破格提拔你为团长，授上校衔。” “回去准备下，三天后前往华南战区任职吧。” “华南战区？”郎华几乎认为自己听错了。 “可我在这里还有许多战友。”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嘛。”宋怀阴不耐烦地摆摆手，“南齐406师经此一战元气大伤，建制早已不全，不若打散加入各大战区、为国效力。” “打散……是什么意思？”郎华有些不明白。 没人搭理他。后排落座的人们兴趣缺缺地准备离场，前排的几个实权委员们却在自顾自讨价还价着。 “这些老兵，我赵家可得要一批。啧啧，能在全面溃败里活下来的，那可都是精英啊。” “姓赵的，吃那么多，也不怕噎死你。” “周二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赵家家大业大，还怕几个小兵反噬？反倒是你们周家此次缺胳膊断腿，真不知道是谁放你这种破落户进来会场的。” “你放肆！宋委员还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来吆五喝六！” “姓周的，别给你脸不要脸！今天华东的204野战旅必须划给我。你要敢伸手，小心我连你也一锅端了！” “欺人太甚……” 他们吵得面红耳赤，旁若无人地瓜分地盘军队，蚕食几个倒台势力的破败遗产。看着这些人，郎华不禁想起末世元年，他在沙市城郊见到的那些吃人肉的尸变犬。 他记起杨正华团长在世时偶尔提到过的话——一旦杨家败了，附属军队就会被打散拆分。 而基层军官和士兵被压榨出全部价值后，也逃不过作为战场排头兵早早送死的命运。 在来到议会厅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会是一场以重整旗鼓为目标的追悼会。 可惜势力倾轧这种事，比郎华能够想象到的要残酷得多。它从来都不管这是不是和平年代，千百年间也从未停止过。 “不行，我不走。” 郎华低着头，念叨着，声音逐渐愈来愈大。 他一拳砸在实木讲台上，震得全场有一瞬间的安静。 “我不走。我和我的战友都不能走！” “呵，你以为你是谁？”那个四十多岁的王姓男人呲着牙讥笑着。 “就凭这个！” 他从口袋中甩出一个绿底金边的战斗英雄徽章，恨恨咬牙道：“这个身份能不能有些分量？” 末世四年，郎华只身捣毁“黑血坛”分部及旗下窝点十余处。当时军中正欲树立正面典型，郎华便是那个被选中的人，同年秋被战区授予了“战斗英雄”称号。 这几乎可以说是他用性命拼来的荣誉。 徽章本身没有什么价值，官方如果愿意的话，之后完全可以授予其他人一百个、一千个。 但是眼下郎华是唯一持有“战斗英雄”金边徽章的人，而且他还是大反攻与全面溃败中的一大功臣。 要是让外界知道，委员会亲自处分了自己承认的英雄，基层舆论还不知道会掀起多么大的浪花。 这么一来，就算是逼宫了。 徽章只是委员会高层为了安抚民心而抛出来的玩物，可不是什么免死金牌。 郎华很清楚，这种事他只能做这一次。 这时秦筱雯正和其他秦家晚辈一起坐在远处的角落里。她紧张地望着郎华，心中着急、樱唇微启，几乎要站起身来。 郎华的做法太过极端，一时间让秦筱雯感到不知所措。 委员会的决定不是她能在会前就能知道的。但秦筱雯自幼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对于郎华这种既有战功又有实力的人，各方的选择无非是拉拢、打压，抑或灭杀。 可委员会这些老家伙早已经活成了人精，怎么会对其他势力的亲信属下委以重任呢？ 那么郎华如今不给这些人脸面，岂不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她不明白，明明只要郎华先假意答应下，秦家自然有办法将他从华南军区捞回来。虽然她管不了旁的人，但只要郎华能活着，不就好了吗？ 联邦议会厅是大人物们的政治舞台。这里既然能是嘉奖台，自然也可以是审判法庭。 “分量？”郎华的问话，让宋怀阴的脸色霎时间阴沉下来。 他冷冷道：“有是有，不过和一个整编团的建制比起来，你觉得你这个破徽章的分量，真的够吗？郎、华、上、尉？” 台上的郎华已经捏紧了拳头，他抬起头，双目炯炯地与宋怀阴对视：“那我要我营里的部下。” “算了，宋委员。就由他去吧。”斳峰这时站起身在打圆场道，“反正一战下来，他的‘杂兵营’里就是几个残兵败将了。” “好好，郎华你很好。”宋怀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杨家守备营遣散后，那塔山基地还空缺一个守备长官，你就带着你那些虾兵蟹将滚去看门吧！” 他补充道：“那塔山身居二线，不用作战。反抗军经此一役、实力大损，军官军衔空缺严重。郎华上尉就还是留任原职好了。不然若是让你做了上校团长，指不定还会有多大的官威呢！” 在全面溃败的中原战场上稳住态势、力挽狂澜救下万千士兵，这是多大的功劳自不必说。可一旦要功过相抵，却也只能是两清了。 宋怀阴冷笑着，说完便拂袖离去。 唯有斳峰对台上的“前战斗英雄”关照道：“后勤要太大的官也没用。这样吧，郎华你的代理营长如今扶正为正式营长，去那塔山基地守卫吧。” 斳峰临走前，上台拍拍他的肩膀：“那里也是至关紧要的科研重地，而且你还熟悉些。等到什么时候主意改变了，再来找我们也不迟。” “不必了，谢谢您的好意。”郎华深吸一口气，“我会带领所部，即刻启程。”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63章 清醒 场景变了，这次是在林氏俱乐部。 “小茜，这是你新来的弟弟。我和你萍姨今天都要加班，你看能不能照看他一天。” “杨叔，没有问题的。最近我学校里放假。” “那好，真是帮大忙了”，杨本生推着身边的男孩，“小华，快叫姐姐，小茜姐姐。” 可是他却死定躲在李丽萍的身后，抓着衣角不肯露头，也不肯答话。 “抱歉了，这孩子内向的很。” “没事的，有我在，您忙去就好。” …… “咔嗒。”清脆的关门声。 杨本生夫妇离开后，休息室内就只剩下林茜和这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子。 看样子，不过十二三岁。 “13？还是12岁？”林茜拿干毛巾擦着刚洗过的头发。 “14。” 在杨本生两人走后，他的神色就一下子冷了下来，漠然地回话，漠然地走来走去、四下观察。仿佛之前的怕生腼腆都是假象，但沉默寡言倒是真的。 “居然有14岁？”林茜停下动作，背着手走过去，惊奇道，“看不出来呀，长得好小只哦。” 对方甩一个白眼，仿佛在说——要你管？ 见到这一幕，林茜心里不禁偷笑，反倒起了兴趣。 “你叫郎华，那我叫你‘华华’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不好？”林茜追问道，“华华？花花？” “像女生的名字。”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打游戏？看漫画？” “你很吵诶。” “那你赶快回答我嘛。”林茜纠缠道。 “无聊。” “你平时……” 男孩皱着眉毛扭过头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林茜幽幽道，“这里可是我的专用卧室，你围在我平时睡觉的床旁边想做什么？” “啊？哦哦。”男孩忙不迭缩回了手。 林茜乘胜追击道：“而且你将要拿起来的那件衣服……是我的内衣。” “啊？”他慌忙将手藏在背后，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抱歉。”他小声道。 “什么？” “对不起啦！” 林茜缓缓走近，做出侧耳倾听的夸张模样：“你说什么？哎呀，我的耳朵怎么一点都听不见呢？” “诶，你到底要怎么样嘛！”小郎华怒气冲冲地抬起头来，却不料和一对丰满几乎撞了满怀。鼻尖上的温软触感，让他一瞬间红了耳根。 “叫姐姐。”林茜俯下身来，认真道，“叫姐姐我就原谅你。” “我不。” “嗯？”威胁意味十足的声音。 他妥协了：“姐……” “哎呀，什么？” “姐！行了吧，我……” 在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面前的女人却将他一把揽进怀中。霎时间一股淡淡香气便灌满了郎华的鼻腔。 “我……唔唔……” 对方只到自己的胸口高，林茜摸着怀中的脑袋，满意地笑道：“乖啦。” 直到十数秒后，郎华才被放开，免除被直接闷死的命运…… “你……你你你要杀人啊！” “哎呦喂，小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嘁，谁稀罕。” 郎华两眼翻白、几乎窒息，却又不敢抬头看那一对“凶器”。 “乖宝宝，再叫一声来听听。叫我茜姐。”对方期待着，循循善诱道。 “哼……小茜姐。” “小？”林茜伸张双臂，原地绕一个圈子，“姐姐我哪里小了？” “是，你是哪里都不小。”郎华嘟哝道。 “哎呀，你个小坏蛋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 “真没什么？” “真没……诶，你又来？” …… 梦，又是这种梦。 两年来，这种梦总是重复出现在郎华的脑海中。 它们是郎华深度睡眠后的常驻客，时不时给郎华心口划上一刀，提醒他前世今生这十五年来，在他身边都曾发生过些什么。 自从前世灾变发生后，到现在为止已是第十五个年头。郎华在灾变世界挣扎过的日子，几乎比起现在这具身体的生理年龄还要漫长。 曾经，重生后的他害怕失去，不想和任何人再有牵连。可一颗心最后还是被身边的人温暖软化，致使他改变了初衷，最终形成了现有的局面。 以后的路郎华并不在清楚该如何走下去，曾经的他是独行侠，是听命行事的猎杀者，是配合研究的试验专员，却唯独没有当过大英雄、救世主。 老实说，他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但他想试一试，想带着身边的人一路走下去。 郎华这样想着，现实中的他躺在床上嘴角微微抽搐，动了动眼珠。 这次的梦境并不相同，郎华一直是清醒的，作为一个旁观者般，观察着梦中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 梦一醒来，他就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和两年前刚来杨家时的那次昏迷一样，短暂的失去意识后，他就恢复了对周围的感知力。他能听到、感觉到身边的一切。 但是，他就是动不了。 不能说话，不能睁眼，更不能操纵哪怕一块肌肉、一根手指。 郎华不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多久意识，昏迷后他第一次听到的声音，是周谨在门外劝说晓晓和茜姐去清扫变异蝠群。 听起来距离不远，就在附近的仓库中。听起来变异蝙蝠数目并不多，也就只有百来只。 他希望两人能够一切顺利、平安回来，因为现在的他除了这样希望，什么都做不了。 之后他的意识再一次陷入迷离，直到听到门外有晓晓的声音传来。 是她们回来了吗？ 郎华这样想着，努力睁开眼睛，却始终没能成功。 “郎华哥，我们回来啦。那帮蝙蝠傻乎乎的，根本就……” “嘭！”“咔嚓！” “周谨你想做什么！” “茜姐小心，他的目的是郎华哥！” ……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64章 二打一 杨晓晓的话没说完，就被一脚踹到了门旁的饮料贩卖机中。 玻璃破碎，深陷其中的杨晓晓几乎感到满嘴都是呼之欲出的血腥味，像是被敲碎了五脏六腑，疼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心思活泛，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周谨的图谋。 “你的目的是郎华！” 周谨后腿蹬地，腰跨瞬间发力，只是瞬间，身体便像一枚炮弹般“弹”了出去。 可谁知迎接他的却是一面大斧，精钢斧面在昏暗的室内灯光下反射出莹莹白光。斧刃下劈如削，带着势不可挡的万钧之力。 他来得多快，如今再倒飞出去就有多快。修长人影砸穿橱窗飞到了室外，便利店的落地玻璃被瞬间击碎，但周谨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很快站起身来。 “我到要看看，这个你防不防得了！”周谨拍拍身上的泥土，郑重道，“光束-光影剑！” 能量攻击变化莫测，确实不是林茜、晓晓这种力、速能力者能够阻拦的。 由光系能量组成的上百致密剑刃能量内敛，像是散发着刺目光芒的微型飞剑。它们从休息室的角落内突然出现，然后像离弦的羽箭般射了出去。 目标直指床上的郎华！ “叮，叮叮。” 谁知这时笑容凝固的却是周谨。 光剑形如鬼魅，轻松绕过林茜和她那面大斧，最终却撞在郎华身前半米的空间处，再也不能寸进。 就好像这里有一道隐形的空气隔墙。 更多的光剑不断来袭，从四面八方击打在这面看不见的球型防护罩上，却被尽数拦下，始终找不到分毫破绽！ “咔嚓，哗啦。” 终于，耗尽了所有能量光剑，那面防护盾也随之崩解，掉下来的粉屑竟是一些大大小小冰晶碎片。 “隐形冰盾？是冰清莲！”周谨咬牙道。 休息室内，一面全新的球体防护罩再度成型。李丽萍从远处走到郎华近前，冷眼看着周谨。 在新技能练成后她没有声张，郎华倒下后，她不放心对方的安全，于是偷偷加持了这面冰盾，不成想这次竟真的有了用处！ 不过这种隐性防护罩虽然胜在可以长久维持，但李丽萍身为一阶能力者，一天内却只能使用一次。 这种显而易见的短板，必然会成为自己的命门，因此她从没和谁说过。 新成型的冰盾肉眼可见，防御效果却要差得多。若防护罩再次遭受周谨的全力攻击，估计就很难完全防御住了。 周谨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大声笑道：“李姐，你还是那么脸上藏不住事儿。实体能量盾最为消耗能量，你仅是一阶初期，我猜这个防护罩肯定有什么瑕疵吧！” “该不会”，他幽幽道，只言片语间寒意丛生，“该不会是只能用一次的西贝货吧？” 李丽萍声严厉色道：“周谨，你还有手段，尽可以试试！” 郎华昏迷躺在床上，对于周谨的光系剑刃根本就避无可避，此时只有李丽萍全力防守才能保护郎华的安全。 若是让他挟持了郎华，那他们就真的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试试？我倒是想，不过你家的这对姐妹花，估计并不想给我这种机会吧。” 周谨用余光观察着左右两侧，只见杨晓晓和林茜已然手持刀斧围了上来。 “放心，我不会直接杀了你们。”周谨手中三尺光剑霎时间成型，桀桀怪笑道，“你们和郎华朝夕相处，想必知道的秘密应该很多。” “狂妄！”林茜怒声斥道。 可是周谨只是笑笑。他赫然亮出一道三尺光剑：“一起上吧。今天我就让你们领会一下，什么叫做等级差距。” 杨晓晓和林茜的战斗经验毕竟有限，但周谨除却二阶能力者这个身份外，还是一名一流剑士。这样一来，两方之间的差距便又被大幅拉开了。 “想拿下我们，就怕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杨晓晓目光一寒，狼牙匕首猛然窜出如同毒蛇吐信，只留下一道几不可见的残影！ …… 另一边，孙桂作为周谨的铁杆支持者，早在第一时间便出手伤人，和一刀一剑霎时间战在了一起。 孙桂自然知道周谨的打算，所以他在第一时间激发进化能力，以远超普通进化者的出手速度，将一截短刀捅向兰曦的后心。 可惜，自从那晚和杨晓晓发生过冲突后，兰曦这个丫头就始终看自己不顺眼，此时一前一后走着也要隔开两个身位距离。不然自己怎么会失手！ “该死！”孙桂持刀离开队伍、跳到远处，满脸遗憾之色。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孙桂早就发现，兰曦和海平这两人以郎华的“刀剑双侍”自居，绝对是郎华最忠诚的狗腿子。如果能在第一时间就除掉其中之一，自然是一件好事。海平受过非系统的军事训练，兰曦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孙桂自然要挑软柿子第一个下手！ 不过他竟然没能一刀就杀死兰曦，这实在在孙桂的意料之外。在出刀时，就好像兰曦早有预感，竟然生生避过了要害部位。这怎么可能？要知道自己可是一个能力者，有什么理由一击杀不掉这个普通进化者！孙桂看着刀尖残留的丝丝血迹，只感到这像是对自己莫大的羞辱。 “先别管我”，兰曦捂住肩头，对伤人凶手怒目而视。 这话是对自己人说的。兰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躲过这必杀一刀的。事实上从孙桂和杨晓晓大吵了一架后，兰曦便感觉这个人恶心的很。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就像其他人料不到周谨会突然暴起伤人，走在路上时，兰曦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孙桂盯上，而且差一点就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危急关头，兰曦只是感到身后有针刺一般的感觉，而下意识侧了侧身子。没想到竟能幸运地躲过这必杀一击。孙桂能力觉醒后身体素质暴涨，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比起从前翻了一倍不止。刀锋刺入肩胛肌肉，横向划过，割出一道恐怖的血口。刺痛让兰曦顿时脸色发白，同时也让她头脑清醒。 旁边周谨和林茜、杨晓晓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郎华幸而有李丽萍保护、没有出事，这让兰曦放下心来。她明白其他的事不必她来操心，眼下对付孙桂就是最紧要、也最正确的行动！ “杀了他！”兰曦盯着孙桂冷声道。 海平用行动回应了她。他一言不发提刀入场，唐横刀刀光如雪，上下劈斩如同白练，径直向孙桂头顶砍了下去。 那神情冰冷如雪，仿佛面前只是一直待宰的猪羊！ 这个进化者何其嚣张！ 孙桂面容扭曲，几乎是从喉咙里吼了出来：“小子，我要你死！” 早在兰曦中刀后，海平便移步到了孙桂身后，与兰曦对孙桂形成了前后堵截。他没有第一时间查看兰曦是否无恙，是因为对同伴的信任，也是因为那毫无意义。事实证明了海平做下决定的完全正确。孙桂自下而上被动接过这一刀，应对不及吃了大亏。 刀锋狠狠“砸”在孙桂的双臂之上，摩擦产生的点状火星晶莹可见。孙桂毫发无伤，却因为这股子冲力肩肘酸痛，浑身骨节“咯吱咯吱”作响。 真的好险，孙桂心道。 他的能力“不动如山”仅为第一阶段，能够硬化胸口、四肢和咽喉等要害位置就已经是极限。虽然头骨坚硬，但唐横刀的显然硬度更高。可以想象如果这一刀切在他的脑门上，会是一种什么景象。 拜孙桂的一阶能力者身份所赐，他有足够的速度抬起双臂挡住海平。但这时他却感到如芒在背的危机感，让他顾不得放松，甚至顾不得对海平做出什么像模像样的反击。 “哈呀！” 孙桂用力抵住唐横刀的下降趋势，同时双臂一扬将海平击飞。 可惜已经晚了！梅霜剑尖利的锋刃已经嵌入他的腰眼，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份冰凉和杀意！ “啊！”他回身一拳，便有一个瘦小身影被击中而倒飞出去。是兰曦！ “咳咳。” 兰曦嘴角带着血沫，每咳嗦一下就感觉肺部像是撕裂一般疼痛。孙桂激发能力力量系“不动如山”后，对攻击力的提升是显著的。受过孙桂含怒一击，兰曦能感觉到右侧的肋骨已然断裂，只是不知道是断了一根还是两根…… 所幸海平及时赶到接住了她，不然兰曦若是磕在身后的柱脚上，想必又是逃不了一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兰曦躺在海平怀中，显得十分娇小。后者扶她起来，兰曦摇摇头道：“我没事。” “哈哈哈，感受到你们和我之间的差距了吗？”孙桂大笑着，全然不顾伤口带来的阵痛，“我可是至高无上的能力者，是需要你们跪下来仰望的神！你们两人的本事在能力者眼中不过尔尔。现在跪下来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 孙桂说的不是假话，能力者和非能力者之间实力差距不小，足以奠定一场战斗的胜局。兰曦当时用尽了全力，也仅仅让梅霜剑锋深入孙桂皮肤以下不足两寸。之后剑锋便卡在肌肉之间动弹不得，这才让兰曦行动受限，被孙桂的重拳击中。 可在下一刻，兰曦两人却对视一眼，重新站起身来，分左右两个方向，再度围了上去。并肩作战了许久，他们之间只用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了。 “大胆！”孙桂眼睛一缩，双目几欲喷涌出实质化的火焰。 三人混战在了一起，并且很快进入了白热化。海平和兰曦分别为力量、速度型进化者，刀刃剑锋配合默契、交替出现，竟也和孙桂这个能力者战了个平手。 实际上，倘若单论技巧。十个孙桂都赶不上“刀剑双侍”的联手作战。唐横刀去势猛烈，梅霜剑快如魅影，刀光剑影间无缝衔接，不论换做谁也需要郑重对待。 只不过孙桂觉醒进化能力后早已今非昔比，身体素质远胜一般进化者。所以才凭借龟壳一般的能力“不动如山”，和刀剑双侍拼了个势均力敌。 不过时间一长，海平、兰曦身为普通进化者必定后劲不足。届时如果他们还不能破开“龟壳”、重创或击杀孙桂，倒霉的就会是他们了！ 如此看来，孙桂其实完全不用心急。可他想要的并不仅仅是最终的胜利。他的要的是碾压，是绝对实力下的碾压！如今他身为堂堂能力者，居然在两个进化者的攻击下屡屡受创。虽然这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皮外伤，但在“不动如山”加持下，已经变得极有韧性全身皮肤，痛感却依然存在。 这些刀割造成的抽痛感，更像是一种对孙桂的无声羞辱。他一方面想要陈冲帮忙，将两人迅速拿下；一方面又碍于面子，不愿开口求助，使得一股火气在他心中愈积愈多、几欲泛滥。 “陈冲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难不成是要故意看我笑话？”孙桂这样想着，一个不留神被梅霜剑再次刺中肩膀，鲜血顿时飚出数十公分。 时间不断流逝，“不动如山”能维持的角质皮肤效果已经远不如当初！ “给我死！”颜面尽失让他怒从心来，顺势一拳捣在兰曦腹部，直接将后者锤出去三米多远。这样的结果便是，孙桂又被唐横刀一刀砍在脊背上，皮肉翻卷、疼得他龇牙咧嘴、面容扭曲。 远处兰曦单手撑地，强迫自己迅速站起身来。成为能力者后，孙桂的力量、速度和反应能力都有再一次的提升，单凭海平很有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豆大的汗珠爬过兰曦的鬓角，流经温润的下颌，最终滴落在地面上。 说到底兰曦只是一名速度型进化者，身体强度并不比常人就强上多少。孙桂这一拳势大力沉，正中兰曦心窝。她此刻不由得面色发青，只感到五脏六腑都在不断绞痛，持剑的右手也微微颤抖、几乎痉挛。 另一边，海平身为力量型进化者，速度果然较孙桂慢上一拍。若不是他比起兰曦更为抗揍一些，此刻恐怕也会是一样的下场。也就是他有十多年练武的底子在身，双刀轮番出手才能招架一番。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65章 对峙 漆黑的枪口深邃，仿佛是一个无底黑洞，吸收了全部光线，也让人的心神一时间紧张到了顶点。 末世爆发已经一个月了，幸存者们不是没有见过枪、摸过枪，也不是没有向狰狞恐怖的黑尸脑袋开火过，但被人用枪指着脑袋，这却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 这一次将枪口对准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一同对抗变异蝠群的战友，从医院天台一路走来的朋友…… 不知在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被说动，成为了周谨等人的爪牙。 对面人数不少，被包围的这边却只有武装部五人、段黑姐弟、一对情侣、陈心妍，以及呆滞茫然的杨清嬅。 郎华没有看错人，那对情侣中的男孩举枪和一群人对峙，他的女朋友虽然害怕地直打哆嗦，但也举起手枪与他同一阵营。 “你们都疯了吗？郎华是一个好人。你忘了是谁从医院天台救我们出来的了？”女孩喊道。 “好人？好人能当饭吃吗？”人群中一个瘦个子男人不屑道。 男孩认出来了，这是那个常跟在孙桂身边的狗腿子。原来他们早有预谋！ “呸。”男孩啐道，“和他们说什么废话。恩将仇报，我羞于与他们为伍。” “什么恩情？末世里讲恩情，真是可笑。你是太天真，还是三岁小孩？” 他摇着脑袋，做出一副对方无可救药的样子，失望道： “救了我们又怎么了？这一路上，我们没给他少打白工吧。不然你以为他能有那么多晶核？还不是让我们趟雷才得到的。” 王艳站在他身边，向着被包围的人们，恶狠狠地诅咒道：“就是，你们要是早点来，我男友肯定不会死。你们该死，是你们害死了他！” 眼见他们已经丧心病狂到了颠倒是非黑白的地步，段黑不禁气极反笑。 他嘲讽道：“原来就是为了晶核。呵呵呵，我如果告诉你们，现在我们手中一颗晶核也没有，全都分给了你们，是不是你们也不会相信了？” 她说的是实话，但周谨不可能眼前的大好局面就此流失掉。 战斗中，周谨大声喊道：“都别信他说的。谁第一个拿下郎华，晶核我分给他一半，帮他成为能力者！我周谨说到做到！” “真是一帮喂不熟的野狗！” 更多人将枪口对准他们。段黑将姐姐护在身后，不敢妄动。 虽然“风生水起”威力强悍，但他缺少防御技能，在十几条枪面前只会沦为活靶子。况且就算他能枪林弹雨中避免逃得一劫，那段晴呢？又该怎么办？ …… 守在郎华身旁的李丽萍并不轻松。不时有能量凝缩的光剑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出现，然后以诡异的角度射在防护郎华的球型冰盾上。光剑速度骇人、力道极大，所幸只有寥寥几支，这才没有击穿冰盾防护。 周谨并不是只会说漂亮话的人，他手持一柄光剑，左右腾挪间轻松挡住了林茜和杨晓晓的合力攻击。如今更是有余力释放光剑偷袭，实在让人心惊。李丽萍不敢松懈，她暗中调动能量晶核，输出冰系进化能量，以免被周谨早早发现虚实。 光剑频频击打在冰盾之上，即便是高强冰晶层也被打落一层冰粉。李丽萍表面上却做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里却焦急地很。 身处战场旋涡之中的周谨忽然笑了，他持剑轻描淡写地荡开林茜的长斧劈击，对着休息室内的李丽萍遥遥问道：“你们在等什么？是等杨本生和林文金吧？” 不待对方回答，他便自顾自冷冷道：“放心，你们很快就会和他么能在地下相见了！” 这话直接戳中的李丽萍的痛点，让她不禁心神大恸。 “你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做了什么？”周谨的笑容忽然温和，却反常地让对方感到一股更深的寒意。 “李姐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神通广大了。相隔数十里，我又能对他们做些什么呢？” “可是”，他话锋一转：“留在他们身边的老 胡会做出些什么，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是你！肯定是你的主意，不然那个怕死的老家伙怎么会主动报名。”杨晓晓恍悟道，“周谨，你真是好深的算计！” “过奖了”，周谨看向她，“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好心地派一个能力者跟你们去冒险？” “我要杀了你！”杨晓晓大怒，高速移动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残影。 “铛。” 可谁知周谨竟然单手接住了杨晓晓的匕首！ 淡金色的能量气雾环绕在周谨的手掌上，逐渐形成了一副遍布金属光泽的坚硬手套。正是这副手套使得周谨空手接白刃，将尾端弯钩锋利的狼牙匕首紧紧捏住，进而限制住了杨晓晓的行动。 一记重拳，形若坠地流星，带着势不可挡的态势向她的面部锤去。 “晓晓，快放手！” 杨晓晓瞳孔微缩，精神高度集中，在林茜预警的同时，她就已经斩钉截铁地放弃匕首，蹬地向后倒飞出去。她险而又险地避开周谨的重拳，拳风刺激脸颊，使得她感到火辣辣得疼痛。 停下身体后杨晓晓站立不稳，“蹬蹬蹬”向后踉跄三步，冷汗在她额头上“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周谨正是看准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才准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他没想到这都能叫对方躲开，郎华的眼光毒辣，杨晓晓的战斗意识出众，确实不是兰曦那种能够相比的。 “有意思”，周谨眯起眼睛，“可你要知道，在绝对的实力下，再高的天分都没有意义！” 一道残影瞬时间闪向自己，杨晓晓脑中警铃大作，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就被一记鞭腿狠狠抽向远处。只见她原本站立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周谨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 “咔嚓。”墙角的玻璃消防箱瞬间破碎，杨晓晓忍住后背被玻璃割裂的疼痛，急忙向右侧翻滚，改变自己的位置，防止被对方接连打击。 不过周谨没有急于攻击，反倒是杨清嬅从人群中挣脱出来，跑到杨晓晓身边。那些持枪对峙的人们并没有开枪打破僵局的魄力，只好眼睁睁看她跑了出去。 “晓晓，晓晓你怎么样，疼不疼？” 她蹲在杨晓晓身旁，泪眼婆娑着，感到震惊又愤怒。 “周医生，你疯了吗？”杨清嬅哀求着，“停手吧。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疯了？”她的劝解显然毫无效果，周谨的声音也逐渐冷下来，“呵。周医生？周副院长？你们要叫我周院长才行！为什么这里会有人违逆我？说我疯了，还叫我停手。我为什么要停手？我有实力，你们就该仰望我。我只是争取自己想要的，你们凭什么就认为我是错的！” “周谨，你真是一如既往地让我感到恶心。” 杨晓晓啐出一口血水，继续道：“我真想问问，你对衣冠禽兽这四个字到底是怎么看待的，到底有没有一种照镜子的熟悉感？” “呵呵呵”，周谨怒极反笑，“看来还是给你们的教训少了！我就知道，不打痛打残你这个贱丫头，你是永远也不会长记性的！” “闪开！”杨晓晓推开呆滞中的杨清嬅，自己向一旁翻滚过去。 下一瞬间，玻璃消防箱被一脚踩爆，成为了更加稀碎玻璃渣子。 周谨站在废墟上，冷冷看向再次躲过袭击的杨晓晓，沉默不语。光系能力灵活多变，当全面用于提升移动速度时，所带来的加成是十分骇人的。可杨晓晓的“魅影”也不是摆设，对方有了防备后自己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 但他的手段可不止这些！ 光剑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突然上扬，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林茜劈过来的精钢战斧。林茜一击即退，来到杨晓晓的对角线上，两人再度将周谨包围。 周谨看着她们：“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在我全力出手下挺过几个回合！” “光束！光影瞬移，光幕铠甲，粒子光链！” 周谨同一时间调动能力“光束”辖下的多个技能。人们只见光剑消弭，竟有一条线锯状的“强光”事物，在周谨双手间即刻成型。光线粒子炽白浓缩，隐约可见边缘锋利的锯刃！ 光幕之中光系能量喷涌、汇聚成线，最终形成一件光线内敛的金丝软甲。周谨全身披挂，手持光链，身形一闪仿佛再次失去了踪影！ 他首选的进攻方向是林茜，周谨想要逐个击破，但杨晓晓又怎么会让他得逞！ 这一瞬间，林茜只感觉全身寒毛直竖，她被动举起战斧、挡在身前，下一刻，一条“锁链”却缠住斧刃，如同跗骨之疽、极难摆脱。可这时周谨却忽然自行收手，原来杨晓晓已经攻到近前。他不得不抽出手来应付身后来袭的利刃。光链与匕首霎时间缠斗在一起，仅从速度上来说，一时间竟没有分出高下。 可杨晓晓才是那个货真价实的速度型能力者，周谨依靠光系能力做到如此“全能”，实在是让人心惊。 初时，周谨还只是以一身高超剑术挡住姐妹二人。可当他在某一瞬间猛然施放全身气机，二级能力者的能量场顿时辐射全场。在场所有人不禁呼吸急促，突然有一种无比压抑的感觉。尤其是被针对的林茜和杨晓晓两人，更是感觉压力山大，像是在面对一只猛兽。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66章 意外 “我想，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身处战斗之中的周谨忽然这样说着，停了下来。 从开始到现在，三人缠斗了起码有三五十个回合，林茜此刻已经接近力竭。汗水流过脸颊，将几缕碎发浸湿，使其贴在额角。看到周谨主动脱离战斗后，她将斧柄抵在地面上大口喘息着，却始终不敢将视线从周谨身上移开。 高强度的战斗同样让杨晓晓身心疲惫，手脚隐约有痉挛的迹象。 她也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撞了什么邪，但似乎这样的周谨会让杨晓晓更为厌恶。 “装模作样、故弄玄虚！”杨晓晓啐道。 不过周谨倒是不以为忤，他抬起右手，一只普普通通的微型光剑在他手中缓缓成型。林茜二人见状不禁心神紧张，但光剑只是轻描淡写地，“叮”地一声射在了李丽萍支起的球型冰盾上。之后光剑崩碎，在冰盾之上形成了一个白点。 “哼。”这似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杨晓晓冷哼一声，旋即握紧那只仅剩的狼牙匕首，时刻准备着下一回合的交战。 可在这时，在场的人们却仿佛都听到一个极其细微的响声。雪后的城郊格外静谧，仍在打斗的孙桂三人刀剑相交，发出叮叮当当的战斗余波，而这个响声听起来细微清脆，显得十分特殊。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在加油站休息室。 “咔，咔嚓。” 李丽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抬头，却见蛛网般的裂纹以那个“白点”为中心疯狂蔓延，只是瞬间就遍布球型冰盾的每一个角落。 “哗啦。” 冰盾碎了，成为一地冰晶碎片。 李丽萍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周谨却十分淡定，仿佛这是早已在他预料之中的变化。 “周谨，你又做了什么？” 这一切的发生或许太不可思议，所以杨晓晓的话音中也附带了些许惊恐。 为什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光系飞剑能够将冰盾破防？失去冰盾后的郎华哥会不会有危险？ “我？”周谨摇着头笑笑，“把我想象得这么神通广大，可真是谢谢了。不过，这份‘功劳’我周某人可是不敢冒领的。你说对吧，王明兄弟？” 他说着，就将视线看向便利店的某处角落。人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货架后的阴影中不情不愿地走出来一个人形，瘦高的格子衫身影，黑框眼镜搭在烧伤后的脸颊上，不是王明又能是谁？ “原来是你！”林茜蓦然感到一股悲愤，热血直冲头顶，握着斧柄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王明并不搭理林茜，他只是看着周谨，神情带有一种愤愤不平的意味。 “周院长，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可不太一样。” 周谨眼中含笑：“王明兄弟，你身为堂堂能力者，既然想要瓜分‘蛋糕’，还是要多多出力才行。” “周院长，你可真是好算计！” 愤怒的火焰在王明心头熊熊燃烧，他本来在暗中藏得好好的，只用做好周谨交代的那些，其他的周谨可是答应自己收尾、不用他管的！可是现在呢？算是什么意外？“说漏嘴”这种骗小孩的话就不必说了。他周谨不就是想拉自己下水吗？难道缺了自己一个，他就拿不下这些人了？ 进化能力“延塑”分属于“属性特性类”，自己又资质平平，导致战力极其有限。不知道若是自己在战斗中有个三长两短，是不是周谨还会庆幸少了一个人分赃？ 想到这里，王明看向周谨的眼神便有些仇恨。 “王明兄弟，这你可就错怪我了。我这可是给你一次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你既然有实力，比起藏着掖着，何不大大方方地亮出身手来服众呢？” 周谨说着说着，脸色也阴沉下来：“况且在我的手下，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只需要看戏，就能既吃肉又喝汤。王明，你觉得我周某人的便宜会好占吗？” “好”，王明脸颊肌肉抽搐，“只希望这一战之后，周院长保证的那些都能言而有信！” 周谨面无表情道：“放心，定然会让你满意。” 就和自己毫无底气的威胁一样，周谨这样的保证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明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决定收手，那么不论事后哪一方获胜，肯定都不会轻饶了自己！ 他深呼一口气，二话不说便向李丽萍发动了攻击！ 他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手中却是有一把突击步枪。毕竟是能力者嘛，总是要比普通人多一些优待的。 步枪接连开火，王明用起弹夹来毫不吝啬，7.62 mm子弹尽情倾泻在新形成的防护冰盾上，冰晶层层爆裂，落在地面形成厚厚一层白 粉。冰盾在极短的时间内薄了一层，像是被石头砸过的玻璃窗一般满布裂纹。 第三次形成的冰盾脆弱不堪，与“冰清莲”第一次形成的隐形防护罩有着天壤之别。当时的一阶球型冰盾，连周谨的全力出手都能接下，上百光剑尽数崩碎才能换得冰盾防护的同归于尽。可现在，仅仅是王明手中的步枪就能给它带来极大威胁了。 高强冰晶本就结构致密，在“冰清莲”冰系进化晶能的加持下，其抗冲击性能比起世上最优质的防弹玻璃也不遑多让。但如今李丽萍三次撑起冰盾，已是强弩之末，体内晶能储量接近危险红线，能量循环紊乱，处在随时都有可能昏迷的危险边缘，冰盾效能也随之大幅下落、不复以往。 “萍姨！”王明的落井下石，让林茜目眦欲裂。她本想上前救援，却不料被周谨抢先拦下。杨晓晓想要强行突破，也被周谨一剑挡了回去。 “着什么急嘛。”周谨侧脸丰神如玉，说的话却引不起两人半分好感。 “两位小姐，我们之间的战斗，好像还没有结束吧？” “周谨，你给我去死！”林茜眼瞳中猩红蔓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战斧高举瞬间劈下。愤怒中她的力量突然暴涨三成，斧刃下劈如同陨星般势不可挡。 可是周谨却忽然侧身、躲开斧刃，矮身一记重拳击打在对方腹部。林茜向后倒飞，撞在加油桩上，感到五脏六腑都在阵痛。杨晓晓的匕首袭击同样未能奏效，她再次被一道鞭腿击退，所幸有林茜扶住，才没有摔出内伤。 周谨说的没错，如果两人不能击败他，什么救援都只会是妄想！ 二人对视一眼，再度左右分开，同一时间向前猛攻起来。 ...... 冰盾在频繁枪击下明显孤木难支，这让王明也渐渐放下心来。打空三个弹夹后，连带他体内的负面情绪都得到了宣泄。王明感到由衷的舒适，可以说这是他成为能力者后第二次这么高兴。 第一次是他觉醒成为能力者时，第二次就是现在！ 海岸酒吧那晚，王明虽然成功觉醒进化能力，但却发现自己的战力依旧是在若干能力者中充当垫底的存在。这对他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个打击。末世中生存看的就是谁的拳头更大。没有高强战力，甚至都搞不清自己能力的实际作用，这样的能力者能有什么地位？ 不过在队伍回头去取空投那次，人们瓜分完战利品议论纷纷时，没人在意他这个被酸液腐蚀受伤的倒霉鬼。王明走到那个空投箱附近，却意外发现自己可以影响箱体的材料属性。他在箱子边蹲着研究了半个小时，然后只是一脚，那个号称高压高强的工程塑料箱就碎了，仿佛就是一个纸糊的。 这肯定是他的能力效果！ 王明欣喜若狂，但他下一刻摸摸脸上的伤口，又旋即冷静下来。王明像是一个没事人似的拿过两把枯草将空投箱掩盖，然后就旁若无人地走到一旁。人们在欢庆此次战斗的丰沛收获，没有人发现他的秘密。 想到这里，王明不禁得意起来。这一战注定会是他的成名之战、正名之战，他要告诉所有人，他王明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能力者！周谨方才所说的那些，他可太同意了。能力者就是天选之人，理所应当受人们仰望！ “咔嗒，咔咔。” 王明疑惑地看一眼步枪，原来子弹已经被他打光了。 不过这在他心中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因为他是一个能力者，能力者嘛，自然要使用进化能力作战，不然他又如何能为自己正名？ 此前躲在货架后偷袭时，就是他的进化能力“延塑”建功。 防护冰盾作为能量实质化后的现实物体，和其他材料一样拥有弹性、塑性、延性等各类结构特性。而不论是什么样的防护盾，都需要借助弹性吸震减缓冲击，形成频率极高的细微往复运动，加速自身振动衰减，从而达到防护目的。如果只是依靠材料本身的坚固和硬度，在频繁激烈的战斗中，往往都是不堪用的。 而延性也是一样，它使得材料在收到外力作用后产生延展空间，为弹性发挥作用提供条件，甚至在结构或构件在达到我们所认为的破坏状态后，还能继续承载直到达到极限承载力。 但延塑能力非常特殊，王明自从那次之后，便发现自己可以通过某种存在于空气中的不可见波长持续作用，逐步影响目标物体的结构特性。最基本的操作就是缓慢衰减其延性和塑性，降低某种比例极限，导致构件脆性升高，最后只用轻轻击中就能发生没有任何征兆的破坏。 结构特性类中的这些类似的能力，虽然战力并不突出，其实往往都有些妙用，而且用起来润物无声、腐骨蚀髓，让人防不胜防。 如果此刻郎华还醒着，就能想到这种能力的各种用武之地，比如加固城墙、武器强化等。 正如那句话所说的——没有完全废物的能力，只有不懂得开发能力的废物能力者。 一路走来，由冰清莲形成的防护冰盾，其强大防御力早就是人们公认的。即便是周谨也没有把握直接拿下，毕竟郎华一方能力者可是不少。但昨夜里他暗中策反众人，王明为了提高自身话语权，竟直接坦言相告“延塑”的能力效果。这简直就是瞌睡时有人来送枕头，之后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逼宫。 要知道“冰清莲”能使得冰盾内的冰晶分子在高压低温环境中有序排列，形成的特殊聚合物能够有效吸收和耗散震动能量。所以除去冰盾本身的极高强度外，冰清莲能够在以往战斗中屡屡建功，这种材料的特殊性也十分关键。 若不是王明暗中插手，防护冰盾在微观层面逐渐形成一种永久的塑性形变，冰盾又怎么会那么快就崩溃粉碎？最终冰盾渐渐失去弹后，消解外力的能力不断降低，高强冰晶被弹头反复击打，冰晶体内的应力平衡也渐渐被打破。 ...... 王明攻击到现在，冰盾早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局势岌岌可危。 “怎么样？如果你要投降的话最好趁早，形式比人强，不要太执迷不悟了。” 王明并非心存怜悯，只是端着能力者的高贵架子，才对李丽萍说教两句。 对方没有什么表示，倒是不远处的小黑子看不过眼，向他讥讽道：“你都没子弹了，还充什么大尾巴狼！” “子弹？”王明嘿嘿笑着，“谁说我非得用枪、用子弹？” 他已经看出了李丽萍的虚实，便不再留手，脚下一卷钢丝倏然浮起，刹那间飞到休息室内。钢丝散开，紧紧缠绕住最后的球型冰盾，如同束缚粽子的细麻绳。 “束！” 话音刚落，钢丝就忽然收紧！冰盾不堪重负，发出危险的“咯吱咯吱”声，冰晶粉末爆了一地！ “看到了吧。”王明从容道，“这就是我的进化能力，即使是一卷钢丝，也能变成这世界上最坚韧的东西！不想被我的‘钢丝阵’捏爆，就趁早投降吧！” 之前他还会忌惮李丽萍用冰锥术暗中偷袭，但这时他确定了！李丽萍的进化能量几乎告罄，已经全部用于维持防御冰盾，现在连说句话的力气都不再有了吧。接下来，就是他表演瓮中捉鳖的时刻了！ 眼见保护李丽萍和郎华的冰盾被钢丝阵紧紧缚住，小黑子心急如焚，远远对着王明破口大骂：“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忘了你的脸受伤后是萍姨给你治伤的了？” “治伤？”他的质问反倒让王明愤怒起来，他转过身来怒吼着，一把撕去裹在半边脸上的软布，“你看我的脸，这就是我被治好的伤！” 这张脸吓了大家一跳。那半边脸上没有眉毛、眼睑皱缩、鼻子塌了一半，脸颊虽然已经不再溃烂，但新生的皮肤却满是红黑色的狰狞疤痕。王明毫无疑问已经彻底毁容。 “可这也不是郎大哥和萍姨的错！”段晴也愤愤道，“你要报仇，怎么不去找那只A型喷吐者？” “找它？它都死了，我找得着吗？”王明笑了，在这张脸上，无论是什么样的笑容都会让人觉得恐怖。 “我如果没有为你治伤，你可能已经受酸液腐蚀而死。”李丽萍居然开口说话了，这让王明不禁觉得惊奇。 他似乎觉得对方尚有余力，便集中全身能量到那件钢丝阵上。原本他用了一件铁皮组成的钢甲衣来保护自己，现在也直接撤去，将结余出的能量全部倾泻到攻击技能“钢丝阵”中。 “咔咔。” 冰盾不断爆响，李丽萍压力骤增，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王明感到很满意。他说道：“诚然，你是给我治了伤。但这也是你们欠我的！对，郎华并没有伤我，你们也没有指使喷吐黑尸攻击我。但我就活该受这种痛苦？” 他再度愤怒起来：“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听从安排、服从指挥的一个队员。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说到底还不是郎华判断失误，才害得我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王明看着昏迷中的郎华，眼中几欲喷出愤怒的火焰：“从二次尸潮到夺取空投，哪次没有伤亡？明明只要向前走就好了，为什么要多生事端？你是队长、是首领，是你同意了一个又一个的决定。张伟伯的死、我的伤，队伍里每一次伤亡你都该负主要责任！无能的领导者，还好意思说什么拯救！” 他气喘吁吁地，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话。怨言宣泄完毕，让王明感到一种站在高处俯瞰别人的痛快。 直到有一段清冷的声音响起。 “可他至少是在救人，”陈心妍拨开枪口，从人群中旁若无人地走过来，“你以为如果是你，就能比郎华做得更好吗？” 王明对她怒视道：“陈医生，你也管得太宽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郎华不是随时想拿我们做引开尸群的活饵！” “呵，还真是小人之心。”陈心妍忽然厉色道，“郎华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但你的为人却像个十足的渣滓！” “你！”王明咬牙切齿，看起来被气了个不轻。 周谨似乎对陈心妍有些意思，但王明经此一战，自信心空前膨胀，却是毫不介意辣手摧花，拿眼前的人儿杀鸡儆猴！ 但陈心妍似乎还分不清状况，自顾自继续说着：“王明啊王明，你真的让我感到十分恶心！让你这种人活在世上，简直就是脏了我的眼睛。所以，就请你去死吧！” 她说着，右手举到胸前、用力一握，便有一道灿目流光忽然闪过。 王明只感到咽喉一凉，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脖子上出现一条极细红线。 “什么？你......” 他不能再说下去了，气管震动导致这条红线蓦地扩大，鲜血像喷泉般射出，任他怎么捂住喉咙也堵不住。 王明注定要死了，作为混战开始后的第一个死亡者，杀死他的竟然一截小小的刀片。 在他最后的视线中，陈心妍用手指捏着那块刀片，一脸惋惜道：“可惜，因为你哥垃圾而早早暴露。” “啊，死人了！”进化者队伍中有人忽然尖叫。这一路上，人们死在黑尸手中的不在少数，但现在王明却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中。这对他们的冲击是无法估量的。 “趴下，都趴下！” 混乱中退伍兵老陈三人扑倒身边的人，卧姿踞枪朝对面直接开火。 混乱升级，两方人马开始对射。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67章 嫉恨 王明的死亡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凶手是陈心妍，是那个一直冷冰冰却让人颇有好感的女医生。 在她手上，是一截有着“现代工业的牙齿”之称的钨钢刀片。刀片呈直角梯形状，除去直角腰外三面开刃，即使是杀人后也没有沾染上丝毫血迹。可她还是好整以暇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施施然擦了起来。 她转过身来、面朝众人，一身白大褂素洁如雪、纤尘未染，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和从容。 在她身后，李丽萍终于摆脱“钢丝阵”束缚，感激地看了陈心妍一眼后，便再度撑起破烂不堪的防护冰盾。 意外，突然的变故，让周谨都眼瞳一缩、心神一跳。 林茜和杨晓晓看准时机、立即猛攻，谁料周谨却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他低喝一声，转身一拳一脚，如同下山猛虎、入海蛟龙，直接击飞了两人。她们穿越仅剩的玻璃橱窗，将最后完好的一块玻璃撞得粉碎，重重摔到了室外的广场上，一时之间竟没能站起身来。 重逾千斤的力量，再加上无匹的速度，使得林茜在空中时，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就是二级能力者！这就是进化等阶间的进化鸿沟！ 在这一瞬间，除去满身的疼痛，两人脑海中就始终盘旋着这两句话。 不再有人阻拦，周谨旁若无人地走到陈心妍身边，而陈心妍也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片刻后，周谨才徐徐开口，话语之中含尽酸涩的苦味：“这块刀片，不会是为我留着的吧。” 陈心妍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你猜对了。你很聪明，这点我不否认。” “为什么？虽然我知道这个问题非常愚蠢，但我还是想要问一句，问什么帮他？” “呵，擒贼先擒王。”陈心妍洒然一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难道不该是最正常的反应？” 周谨摇摇头：“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傻子。” 陈心妍身旁半米空间内，盘旋着不停飞舞的四块刀片，加上陈心妍手指间的那一片，正好是五片。正是这些锋利且速度诡异、轨迹难寻的钨钢刀片，让周谨不敢贸然上前，始终和对方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他不是一个真正的防御型能力者，光幕铠甲耗费能量过于巨量，早已被他撤去。在试探清楚陈心妍的底细之前，周谨都不会草草行动，将自己置身于未知的危险之中。 “这个小兄弟，我还是挺喜欢的。”陈心妍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她想起初遇郎华时的奇异熟悉感，表情便不自觉有些恍惚，但这落到周谨眼中，却是非常暧昧的模样。 周谨看着那些飞舞的刀片，忽然有些明悟。 当时在医院天台时，他就发现陈心妍五感敏锐远超常人，总是可以先人一步察觉楼下危险或者注意到“丝蛛异变体”弄出的动静。 那时他还只心道遇见一个进化方向侧重“五感”的进化者，毕竟黑雾爆发后，人与人之间进化形式各异、侧重也不尽相同。但现在陈心妍居然能够隔空控物，操纵刀片眨眼之间取人性命，显然不是进化者就能有的手段！ 陈心妍是在什么时候成为的能力者？酒吧那晚？不，看她的掌握程度，应该还要更早。他想起郎华带他们离开医院后，郎华看着陈心妍发呆了好一阵，这样就很清楚了！ “能力者？噢我明白了，肯定是这小子的杰作吧。” 自认为想明白一切后，周谨的脸色青白变换，忍不住酸溜溜说道： “我说怎么自从离开医院后，你便对我一直爱答不理，原来郎华这个小白脸，竟还有让普通进化者100%晋升为能力者的手段。真是好大的手笔！怪不得我一直奇怪，你们几人中的能力者比例如此之高。如此看来，郎华果然是魅力十足啊！” 陈心妍冷眼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如果胡思乱想，能让你卑劣的人格得到自我满足，那就随你了。” “好，很好，现在我对他的秘密更感兴趣了。拿下这小子，肯定能为我的称霸之路提供更大的助力，当然他的后半生是在地牢里！”周谨桀桀怪笑道，“心妍，我劝你还是早点让开，若是我下手分不出轻重，误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喊我的名字，你配吗？”陈心妍柳眉倒竖，冷眼道，“周谨，如果你在郎华昏迷前就敢揭杆反叛，我倒还会敬佩你的三分勇气。可现在呢？支走两人，暗害两人，然后再趁人之危，做这样不要脸的偷袭。” 她气极反笑：“周谨，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不是你的卑鄙、狠毒，而是你傲慢起来毫无智商的样子！跟你在一起？呵，我怕我也会被传染的。” “我卑鄙？真是笑话。成王败寇，欲成大事何拘小节。”周谨的眼睛越说越亮，“诚然，以郎华的实力确实要稳压我一头，何况还有杨本生那几个能力者。可是猛虎也总有打瞌睡的时候。武松尚能伏虎，郎华莫名昏厥，还不是被我等来了机会？” 他逐渐微笑起来：“秦家女明显是一个大人物，我招惹不起。我也不会傻到在加油站里，和林文金那个‘打火机’拼个你死我活。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到的机会。现在局势明朗，胜负已成定局，还有什么好说的！” “寡廉鲜耻，可笑至极！” “所以这才是郎华和你的最大区别。” 陈心妍怜悯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丧家之犬，让周谨笑容僵硬，神色也冷了下来。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从来到医院的那一天起就看不上我。在此之前我是天之骄子，是所有人中的焦点，但只有你来到后对我冷若冰山。我无论做什么都没有被你赞赏过一句，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被你高看过一眼！” 不觉间周谨已经握紧双拳，整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对方是生物科学、医疗科学双料专家，是全亚洲最年轻的科学院院士，是才华与美貌并重的雪山女神。即便周谨再优秀，比起陈心妍的诸多光环也要相形见绌。自从接触陈心妍以来，他便一直仰望着对方，并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曾几何时，灾变爆发让一切回归起点，所有过往灰飞烟灭。他还以为这份美好，是自己逐渐触手可及的东西。可现实却狠狠击碎了自己的幻想。半年共事、医院天台同甘共苦的日日夜夜，这才换来一些她的温和对待。可怎么郎华一出场，就完全不一样了？ 同样都是陌生人，你怎么就对郎华温言细语、眉开眼笑了？ 凭什么？ 要说现在和之前他们身边的变化，无非就是身边多了一个郎华而已。 想到这，一股恨意便如同蜈蚣般爬上他的心头，百十只节足划过心房，让他痛痒难忍，让他几欲发狂！ 周谨已经胡言乱语起来，陈心妍满脸嫌恶，也不愿意再对这个疯子多作解释。 她只是淡淡笑着，仿佛理所应当地缓缓道：“人和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样对周谨而言，却像是直接捅了马蜂窝。 “你还说不是为了他？”周谨感到头脑嗡鸣、热血上涌。 “郎华我此次必杀！我会吃了他的晶核，夺了他的能力，再抢走他的药剂秘方，想必届时你对我的观感也会不一样了！” “啊！”杂乱的枪响和吵闹声中，这么一个清脆的女声十分显眼。 是杨清嬅。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捂住嘴巴。是她擅自将周谨当做了可以信赖的对象，这才让他从自己这里听去许多郎华的秘密！ 可是哪怕此时她将肠子悔青，也都于事无补了！ 林茜和杨晓晓也从先前的攻击缓过劲来，只是看她们神色萎靡，便知道身体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刻她们再度上前，便将周谨团团围在中央。 周谨并不理睬其他人。他在愤怒中压低嗓音，气喘吁吁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陈心妍，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现在给我闪开！与我为敌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周谨，你觉得我会怕你？”这样的威胁让陈心妍的神色倏然转冷，“再说了，我陈心妍做事，什么时候要经过你的批准了？” 只有重活一世的郎华知道，陈心妍会是一个脑域型能力者。脑域型能力和普通能力自然是不同的，因为涉及身体细部的进化和改变，所以自然而然地需要能量水平更高的PDG2型觉醒药剂。 陈心妍当然不会知道这支改良版的2型药剂，是前世十三年末世科技的珍贵结晶，也不会知道为了配制这支适用于脑域能力者的2型药剂，郎华几乎用光了普通觉醒药剂的十倍晶核份额。 但当时看到杨林两家人的诧异神情，陈心妍还是能够猜到一些。她向来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也是一个天赋出众的“前序能力者”。早在能力萌发前夕，陈心妍便可掌握少部分的能力效果，在被困天台时总能第一个感知到楼下的动静，与人相处时也对那些微表情最为敏感。 “你！好，好。”周谨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我看你们这些老弱残兵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废话少说吧”，陈心妍冷声道，“看在这份重礼的面子上，这个人，本姑娘我保了！” 陈心妍一抬手，几块刀片便划出灿目流光，以极其恐怖的速度，从多个方向朝周谨攻去。 “一起上！” 林茜和杨晓晓两人，提刀拿斧径直冲了上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68章 旁观 ...... 末世后幸存者队伍在郊外驻扎并不安全，不论白天黑夜都需要有人轮班值守，查探是否有尸群、黑兽等危险接近。 不久前周谨和林茜带了人去附近清理变异蝠群，侦查的任务自然就要落到剩下的人头上。 这一次刚好轮到秦家四人外出侦查，雪后的下午，加油站附近万籁俱寂，他们一路侦查也平安无事。可就在靠近加油站时，却立即听到一些乒乒乓乓的嘈杂响声。 秦家四人回来晚了一步，战斗早已进入了白热化。 便利店外持枪对峙的人们，刀光剑影、战作一团的两拨三人组，以及防御飞剑、保护郎华的李丽萍，这一切都在昭示着一场反叛正在发生。 生死厮杀中的人们泾渭分明，新来的秦家四人反倒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第三方阵营。还好雷厉眼疾手快，带着其他三人立即脱离战圈来到远处，这才避免演变为更加混乱的局面。 杨晓晓和兰曦这两个小姑娘只有15岁，正是最青春活泼、靓丽喜人的年纪。秦筱雯一向对她们颇有好感。所以当两人被接二连三地打倒在地后，秦筱雯就理所应当的急了。 她要救人，可她知道单靠自己谁都救不了，所以她选择了向身边人求助。 “雯儿，不可以。”雷厉当即拒绝了秦筱雯的请求。 “我们三人的进化能力都主攻杀，防守反而是最大的弱项。”他用手指指着自己和夏青兄妹，“现在以三守一，尚有余力。如果再分出去人手，周谨的光系飞剑防不胜防，对你就难免有保护不周的地方。” 雷厉看得真切，周谨完全是在压着杨晓晓和林茜两个人打。 在他见过的一阶能力者中，杨晓晓和林茜的战斗力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她们有技巧、有天分，还参加过多次应对尸潮的战斗。可即便如此，她们和周谨相比，仍有相当大的差距。从周谨在战斗中，还能分心发射光系飞剑、袭扰防护冰盾，就可以看得出这个人目前尚有余力！ 雷厉能感受得到，当周谨将二阶能力者气场全部施放时，体内进化晶能雄浑澎湃，一身实力绝不在自己之下！ 想到这里，他便摇摇头道：“我们犯不着损己利人，反过来将自己置身与危险之中。” “危险？雷爷爷，可是郎华他们现在就很危险！”雷厉的冷漠让秦筱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先帮帮他们？” “从沙市到秦家老宅路途遥远，末世中跨越三省两地，一路上必定危机四伏。如果不知保存实力、逢事妄动，如何能保证将小姐你完完整整地带回去？”夏青也很快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或许周谨他们尚能搏命，我们却冒不起这种风险了。” 夏霜看一眼哥哥，随即也低下头去轻声道：“另外那个按兵不动的陈冲，也是一个不得了的祸患。” “夏青哥、夏霜姐姐，你们这是怎么了？”秦筱雯看着平日里最侠肝义胆的两个年轻人，由衷地感到陌生和迷惘，“你们忘了？是郎华给了我们两支晶核药剂，这样你们才成为了能力者……” 夏青闭上双眼、沉默不语，夏霜张张小口，却欲言又止。 他们又能说些什么？不是他们怕死，是他们有比性命更重要，甚至比尊严、比坚持都更珍贵的人要保护，所以不得不冷下心肠，对加油站里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既然他们没有参与，实力就不会受损。等到一场战斗终了，那些人鹬蚌相争、两败俱伤，反而会是置身事外的秦家四人实力最为强盛，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会下一个受到加害。他们这样隔岸观火，虽然看起来违背道义，却反而是最安全、最明智的选择。 “雯儿，不要再任性了！”雷厉此时此刻忽而沉声道，“今时不同往日，尸潮暴动后，秦家设在沙市的三处联络站倒有两处覆灭，剩下的那个也在城北、生死不未卜。现如今我们孤立无援，联系不到祖宅，甚至放不出一丝消息，群尸环伺下能不能活着回到秦家还是未知之数。如何还能对不相干的人施以援手，而将你的安危置于险地？” “不相干的人？” 秦筱雯能理解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但却始终接受不了对方在说什么。这些日子她们和杨林两家人真心相处，逃亡路上相依为命、相互扶持，还有初见郎华时的那种说不出缘由的熟悉感……这一切的一切，要她全部忘了，全部当做没发生过，这怎么能做得到？ 看到秦筱雯有些犹豫，雷厉还以为她已经听懂了这些道理，便继而温声劝道：“就算我们能在尸群中安然无恙，可活人向来比那些生食人血的怪物，还要可怕的多。这一路上、这些人中，谁敢保证就没有赵家和王家他们布置的眼线？末世之中，人的死亡完全可以推给遍地都是的黑尸、黑兽。要是我身居高位，听到秦家小姐流亡在外，也必定不会放弃这种绝妙的机会！” 秦筱雯摇摇头，反而抬起头来。金棕色的长发下，是微微颤动的修长睫毛，明亮的眼瞳之中有点点星光。看到她那种眼神，任谁也不怀疑其中的坚定。 她深呼一口气道：“雷长老，如果我命令你去救他们呢？” “小姐，那手下就恕不从命了！”雷厉不禁摇头叹气道，“家主大人在离家时曾有过口令，若是您执意犯险，我就只能将您直接绑回去！” 秦筱雯如遭雷亟、呆立当场：“父亲……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溜了出来。” 夏青兄妹一脸惊讶，显然也不知道其中内情。 但雷厉却理所应当道：“秦家大小事，事无巨细都逃不过家主大人的眼线。” 他看着秦筱雯，目光逐渐柔和，语气也慢慢舒缓下来：“如今我们按兵不动，反而才是最大的威慑。你以为周谨是真的不想杀郎华吗？我们的冷眼旁观，让那些人投鼠忌器，所以才不敢全力出手。虽然我们不能亲自出手，但只要我们站在这，周谨就不敢堂而皇之的杀人，这些你明白吗？” 雷厉见她怔怔地望着背后，不由得回过头去，却发现加油站中的情况不觉间已经发生了变化。 只见周谨忽然停手，与林茜和杨晓晓遥遥对峙，而在休息室旁货架之后，却钻出一个用软布蒙着半边脸的男人。看那穿着打扮，竟然是王明！ 他们四人虽然站在远处，但王明和周谨的对话却一字不漏地传到了他们耳中。在这一刻，秦筱雯心中忽然一颤，她敏锐地察觉到场中情形即将有彻底的翻转。 按理说，照王明之前展现出来的战力来看，他的参与并不能影响多少局势，但从周谨对王明的态度中，秦筱雯却意识到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虽然王明只像是一个可有和无的能力者，但说不定就只因为他的参与，自开战以来两方维持至今的平衡就即将打破了！ 想到这里，秦筱雯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雷厉和夏青兄妹： “我要救郎华。如果我秦筱雯今天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我的心这辈子都不会安宁。与其这么冷血地苟活着，我宁愿一开始就死在黑雾爆发的‘降临日’当晚！” “雷爷爷！你不要让筱雯以死相逼！”她后退一步，拿出一把不知何时藏起来的双刃匕首，雪亮的刀锋转眼间就贴到了咽喉之上。 “雯儿，你！” “小姐！” 秦家几人下意识的就要上前夺下刀刃，但秦筱雯却迅速再度后退一步，手腕用力将刀尖抵在右侧的颈动脉窦处。那些幼嫩的皮肤霎时间便被割裂，鲜血自开口处渗出，形成一道短短的红线，也吓得其他三人立即止住脚步，再也不敢向前。 “救他！算我求你们了。”在她身后，王明已经开枪攻向李丽萍。而若李丽萍的防护冰盾被击穿，死的人就会是冰盾后的郎华！ 雷厉的拳头捏紧又放开，如此三遍，他才仿佛认命一般重重叹息道：“雯儿你生性善良，如果答应见死不救，想必那也不会是你了。也罢，就让老夫也掺一脚吧。不过青子和霜儿，必须留下保护你的安全，这是我的底线。不然老头子我如何敢放心大胆地去拼命搏杀？” 秦筱雯点点头，将刀缓缓放下来，站回夏霜他们身边。她知道她这位雷爷爷，一旦要是开了口，就是必然不会食言而肥的。 雷厉与她擦肩走过，望着不远处那两拨持枪对峙的人群，瓮声瓮气道：“那边的陈冲，你的大地脉动确实了得，就让我雷老头来领教一番！” 伴随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雷厉的气势眨眼间便攀升至最强，给人的感觉犹如一颗旭日朝阳、锋芒毕露，竟是比起周谨也不遑多让。 ......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69章 转折 雷厉的突然出手，让陈冲感到应对不暇。 他大惊之下，在急忙后退的过程中，土系能力“大地脉动”悍然发动，只是瞬间、双瞳之中就遍布绯芒。陈冲体内进化能量激荡，迅速牵引外部游离黑雾能量，眨眼之间就在他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实的岩石铠甲。 他浑身包裹地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此刻正死死盯住那个忽然冲过来的身影。 这个该死的雷老头。他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二阶能力者全力飞奔，两人间原本的几十米距离几乎形同虚设！ “土刺突击！给我杀！” 陈冲已然红了眼睛，他大声呼喝着，太阳穴处青筋毕露，不敢有丝毫留手。 霎时间，雷厉行进路线上的土层中，忽然穿出十数根锥状土刺，土刺坚硬如同矿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上穿出两米之高。土刺带起的灰尘遮蔽视野，使得他的攻击更加难以被对手从容闪避。 “成了！”陈冲握紧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尘雾之中，等待粉尘消散后展现出他想要的战果。 陈冲虽然为人冲动鲁莽，但也有粗中有细的时候。他知道普通的“土龙冲击”，虽然能够给黑尸群一个措手不及，但那是死物。对于雷厉这种二阶能力者，必然需要更突然更高效的打击。所以陈冲选择了“土刺突击”，虽然他不奢望能够一击重创雷厉，但只要借此将其击伤，那也是不错的开局了。 可这时，尘雾中却有人瓮声瓮气地打断了他的幻想。 “不错的能力和反应，可惜你还是差远了。”那人说着，言语中的欣赏和不屑毫不掩饰，这种语气就像是在教场上教训一个小辈。 陈冲抬头，只见尘雾上方，雷厉的身影高高腾起，双臂鹰展如钩，竟像是一只从天而降的飞鹤一般。照理说雷厉两颊长髯斑白、身影粗犷，再怎么也不会让人和飞鹤联系起来。但事实如此，雷厉能以外姓身居秦家三长老之位，就是因为他还是一位南拳大家。 “他竟然一点也没有被伤到。”看到雷厉身上纤尘未染，陈冲不禁骇然。 “小子看好了，这可是老夫的成名之式——鸣鹤拳。” 他下一刻翩然落地，发力时劲由足跟起，气沉丹田，腰、腿、臂贯串一气，劲力到达各关节时，竟有明显的"颤吹之劲"。重拳势不可挡，便朝着呆立原地的陈冲砸了过来！ 生死攸关之时，陈冲头皮发麻、再退一步，喊声急切慌张，又有一股疯狂的执拗意味。 “土刺，再来！” 刹那间，一根格外粗壮的岩石锥体拔地而起，自陈冲刚才站立的地方向上穿刺。这样反应已经堪称奇快，如此近的距离中，要躲开实在太难。而即使雷厉能躲开被刺穿的命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岩石锥体横亘在两人之间了！ “宗鹤，意守丹田。” 雷厉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躲在岩锥后的陈冲几乎炸毛，一股针刺般的危机感瞬间遍布全身。 这种情形下，或许不论雷厉在说些什么，都会是对陈冲心神的莫大冲击。 而这话音刚落，雷厉的攻击就已经到了。凶猛的拳势带着弹抖的“宗劲”，刹那间击穿石锥。顿时岩石碎屑崩飞，石壁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被轻易瓦解。拳头紧接着重重打在陈冲的胸膛之上，使其“嘭”的一声倒飞出去。 要知道白鹤拳的发劲方法，也是气沉丹田、劲由腰起。人体全身力道下至足跟，可使双脚落地如生根，之后再从双脚由下往上传送于全身各部分。这种“劲”较为明显地表现为两手有显著的颤抖之感，弹抖的频率极快。每次发出"颤吹劲"时，两手不断地颤抖，有明显的弹劲，待劲催达顶端时突然出击，使之有一种“寸劲”。这种劲，也被称之为“宗劲”。 雷厉对陈冲突然大打出手，一时间让持枪对峙的进化者们一片哗然。 王明、雷厉，两个能力者的加入，不知会对局势造成何种影响。短短两分钟内，平衡被打破又恢复平衡，雷厉的实力强悍出人意料，让天台幸存者一方慢慢地有些骚动。小黑子仍然将段晴牢牢护在身后，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转向正在打斗的两人身上。而在他身后，来自武装部的三位老兵正悄悄用眼神交流着…… 另一边，王明已经铁了心要击破高强冰盾，拿下郎华、拔得头筹。只见子弹仿佛不要钱似的泼洒出去，合金弹头击打在冰盾之上的响声几乎连成了串，而冰盾也逐渐独木难支，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纹和白点。 情况危急，林茜和杨晓晓被周谨三番两次地轻易打退，就连段晴姐弟都忍不住声援李丽萍，愤怒地斥责王明背信弃义、恩将仇报。 身后已然乱成一团，但这一切都被陈冲的耳朵自动隔离在外。 他的眼中、他的心里，此刻都只有面前的对手——雷厉。虽然仓皇间凝结的土刺质量良莠不齐，最多只有陈冲真正实力的六成，但雷厉甚至都没用进化能力，就赤手空拳崩碎岩锥，打伤了自己，这对陈冲而言实在太过可怕。 二阶能力者果然够快够猛。陈冲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抓起身边一架钢管折梯充当武器。数十公斤的“武器”在手，陈冲才暂且心安。要知道土系能力者往往力量属性颇高，而雷厉此时还是赤手空拳，凭什么还能再次打倒他！ “老头，看看到底是你的鹤拳硬，还是我的钢管硬！”他冷笑着，下一刻就抬步冲了过去。 在围观下被轻易击败，让争强好胜的他几乎头脑发热。陈冲的眼中满是复仇的火焰、满是屈辱的恨意。可雷厉的反应却让他看不透了。 他在干什么？一动不动、皱着眉头看着我。是挑衅吗？是漠视吗？真是让人生厌的表情，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反倒像是我在做什么愚蠢的事。 等等，不对！ 陈冲在惊恐中看到雷厉缓缓抬起右手，几道闪亮的电弧在他粗壮的指尖环绕，形似银蛇，美丽但却危险！ 来不及了，距离太近，根本就躲不开！这一刻，陈冲心中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雷链，去。” 雷厉的声音淡淡的，仿佛了无生趣的样子。但陈冲的惨叫，却分明要分贝更高、也要更加凄厉得多。 “啊！”那几条“雷蛇”脱手飞出后，眨眼间放大加强，紧接着便撞到陈冲身上而引发了爆炸。高压电弧流经钢管时产生了剧烈的高温，只是片刻便灼伤了他的双手。 陈冲浑身焦黑，头发焦糊、冒出青烟，模样看起来惨不忍睹，但好歹一身土系铠甲仍在，好像实际上并无大碍。 “果然”，雷厉眯起眼睛叹息道。 而陈冲死里逃生后也仿佛想明白了什么。 “哈哈哈，我明白了。岩石并不导电，你的雷电击不穿我的土系铠甲！” 事实上陈冲说的并不对，即便有土系能量造就的铠甲是良好的绝缘体，可只要雷厉再做出那天那种“轰天雷”一样的攻击，势必能够一举重创陈冲。 但雷厉的脑袋更加清醒，他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加油站地下储存的油罐如同一颗巨型当量的炸弹，只有傻子才会肆无忌惮地用雷电劈来劈去，刚才那种程度的攻击就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极限了。 想到这里，雷厉微微摇头道：“机缘巧合，倒叫你小子占了便宜。” 出色的防御力，还有属性上的不相关联，陈冲恰恰是在场唯一一个能在一定程度上对他造成麻烦的那个人。脱离于战场之外的陈冲，就是对秦家四人最大的威慑。周谨能做出如此安排，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雷厉忽然抬起头来，目中精光湛湛，仿佛其中有愈燃愈旺的战意。这种眼神让陈冲不自觉感到恐惧，而对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窟。 “用拳头打开你这种‘乌龟壳’，应该是与多年没有过的事了。老夫闲散多时，正好也想同小友一起活动一番筋骨！” 连进化能力都挡不住这个家伙，如今铠甲半毁，如何还是对手！ 一位韬光养晦多年的南拳宗师，真的是他能够挡得住的吗？ “大地脉动——砂岩铠甲！” 陈冲疯了一般大吼，拼命地加强体表铠甲厚度。他随手抓过一支木棍，弓起身体，两人下一刻就要撞在一起！ 可就当此时，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倏然转头，瞪大了眼睛向休息室方向望去。 在那里，白衣如雪的陈心妍和倒地咽喉喷血的王明，形成了鲜明对比。 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陈心妍，此刻竟然将王明一击绝杀。 混战后的第一例死亡，竟然属于能力者！ “杀人了！” “哒哒哒。” “小姐小心！” 酝酿已久的混乱霎时间爆发，狭小的空间内枪弹乱窜，夏霜兄妹急忙将秦筱雯扑倒在地。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70章 醒来 林茜或许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她已被光剑严重割伤，狭长的伤口中几乎没有血迹，却闪现着一股色泽晦暗的金黄光芒。光系能量经由伤口深入体内，在她的腑脏之间横冲直撞，让林茜面色涨红、几欲吐血。 光系能量实质化后形成的长剑锋利无匹，仅仅是擦了个边，就在她的腹部从左至右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林茜不禁感到后怕，若是她闪避得再慢一些，是不是现在就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照郎华之前的说法，进化者只有在到达三阶以上的等级，身体素质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眼下她不过区区一阶中期，距离一阶后期尚有一步之遥，完全是肉体凡胎，虽比普通人要强得多，但也同样经不起强有力的刀斩斧劈。 可换句话说，周谨也不过是二阶初期，和她一样不侧重防御属性发展，同样也不是什么不伤不死的神人！ 想到这里，她便狠狠咬牙，捉过掉落一旁的精钢长斧，冲到战圈之中再度回身一旋。那斧刃带着冷冽的光芒、带着必杀的信念，一往无前地直奔周谨后心而去。 谁料周谨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他于关键时刻左跨一步、弓腰侧身，眼看就要避开林茜的蓄势一击！这时候，周谨忽然笑容消散，转而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一道手指长的刀光与他擦肩而过，顺着刀片的运行轨迹，他的肩头衣衫破碎，顿时飚出好一长串血珠。 原来是陈心妍看准时机，操使钨钢刀片袭击周谨，同林茜的战斧形成了夹击攻势。那时周谨自以为躲过了林茜的含怒一击，可接踵而至的钨钢刀片却让他避无可避。在战斧和刀片之间二选一，他别无办法，只好用身体硬抗陈心妍的刀片袭击，这才受了一道刀伤。 周谨捂住肩头，冷冷看着这位昔日的命中情人，脸色明灭不定、接连变换。钨钢刀片体型窄小，穿梭于空中时，因受陈心妍的操控而运行轨迹变幻莫测，根本没有规律可寻。对方出手果断，而且往往预判时机极准，不知道在战斗中给自己带来了多少麻烦。 “你躲开了呢，呵，真幸运。” 陈心妍的眼中满是冰霜，像是十分遗憾，让周谨此刻的情绪也一时间落到了谷底。 “原来你就这么想我死啊。”周谨桀桀怪笑着，“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好！”陈心妍脸色一变，急忙手印一变，那几片原本盘旋在周谨身侧的钨钢刀片立即高高扬起，它们很快汇集在一处，结成阵势后立马俯冲直下，如同高空扑击猎物的鹰隼。刀片急速冲击，目标直指周谨的咽喉要害。 而林茜和杨晓晓也当即响应，这一边魅影闪动，有如毒蛇吐信般，眨眼间刺出匕首刀锋，另一边战斧高举下劈，势大力沉、仿佛携重万钧！ 三人的反应很快，但周谨的技能却是更快一步。 “光束-明光盾！” 低沉的喝声，暗含着看破一切的愤怒和恨意，绚丽的光华倏然涌动，强光闪耀直刺人眼，转瞬之间就在周谨身旁形成一道球型光幕壁障。光幕半透明状、色泽淡金，像是一圈流体般，将周谨整个人完全罩住。 纤薄的明光盾上，下一刻匕首、斧刃和刀片洪流接踵而至。 战圈中央几乎安静了，遭受到这一连串攻击后，造成的战果却完全偏离三人的预想。那圈光幕竟然既没有被击穿，也没有被打碎。它只是突然荡起一圈剧烈的涟漪，然后一声不吭地将这三记杀招接了下来，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抗住了所有人的攻击，又仿佛是一张渔网，卸去力道后紧接着缚住了所有人的兵器。 光幕如同泥沼，将斧刃、匕首紧紧束缚、挣脱不得。但陈心妍的“微观控物”实属了得，它竟然让每截刀片都无比准确地击打在上一截的尾部，梯形刀片最坚硬的合金刀尖因此徐徐前进，一寸一寸、一毫一毫，竟有捅破明光盾，来到周谨面前的趋势！ 可惜五截刀片所汇集的强大动能，也只是让第一截刀片将明光盾顶出一个尖细凹陷。刀片悬于周谨眉间上方，距离他的额头仅有区区三寸。 “真是厉害的配合”，周谨这时冷笑一声，“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晓晓，快后退！” 林茜有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她当机立断放开手中长斧、向后暴退，可杨晓晓却像是呆住了一样，仍旧站在原地保持着单手持刀的动作。就当她在百思不得其解中感到心急如焚时，杨晓晓的眼睛忽然绽放出一道隐晦的绯色光芒。 那道异芒一闪而逝，仿佛只是林茜的错觉。但紧接着三人发现周谨瞳孔一缩，脸上表情刹那间固定不变，就像是被施加了定身术。 “成了！”杨晓晓狠狠攥拳，窃喜道。 周谨的异状，自然是她干的好事。 不久前她的能力“魅影”产生了新技能“迷惑”，它能够使目标生物陷入短暂的意识紊乱，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五识不再敏锐，出现片刻的失神甚至陷入眩晕。显然技能“迷惑”在出其不意时效果最大。当杨晓晓的进化等阶持续提升，足以调动更高品质的能量场时，“迷惑”的威力还会持续增强。 当能力者觉醒进化能力后，伴随着进化能力的晋升和发展，会陆续产生多种技能。技能是对进化能力的多样化运用，是对一类晶核能量的特异性表达，本质上和直接使用进化能力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新技能产生后，杨晓晓还从未在实战中检验过效果，究竟能不能一次奏效，她的心中也曾十分忐忑。 看到周谨中招，杨晓晓脸上随即露出喜色。她急忙抽身后退，抛下匕首，转而掏出手枪，在后退中接连开火。子弹带着焰火旋出枪膛，后发先至，瞬间便打在了“无人支撑”的“明光盾”之上。光盾因此剧烈震荡，除去最内侧的薄薄一层外，其余厚度均被枪弹的强大动能瞬间打爆为一团光雾！ 直到这时，周谨才像是如梦初醒、回过神来。但此刻已经为时已晚，陈心妍的钨钢刀片始终没有放弃在光盾上徐徐钻进。就好像之前的“步履维艰”都是假象，“明光盾”被打爆后，其与刀片的接驳部位，霎时间便被钻透，刀锋带着森然冷意，向着周谨面门直射过来。 情急之下，周谨只得努力昂起脸来、偏过头去，刀锋这时堪堪扫过。他只感到面皮一凉，像是被冷风挂了一下。而从林茜的角度看去，周谨的右耳下方的面颊上便出现了一条极细的红色横线。之后细线中泌出红色血珠，慢慢从脸颊滑落至下颌，形成一道道鲜红的痕迹。 这时林茜才明白杨晓晓的打算，如若她方才没有后退，持斧与其他人夹击周谨，说不好就能将其一举重创！但话说回来，战场上的时机向来转瞬即逝，她们此前并未通气儿，周谨的反叛亦过于突然，每个人都在做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决定，此刻便难以形成有效的配合和联动。 而周谨也是同样，当他发现“明光盾”被打爆后，不论是多么的诧异、愤怒甚至惊慌，都不得不面临一个迫在眉睫的“二选一”难题。来势汹汹的9mm手枪弹和锋利骇人的钨钢刀片，距离太近、时间也太紧，根本不可能全部躲开。最终周谨选择了后者，果断偏头躲开了那片射向眉心的钨钢刀片。 不得不说，这个动作救了他的命。 “啊！” 剧烈的疼痛迫使周谨不由自主地大叫。即使号称“四十枪都打不死一头牛”的国产转轮手枪威力有限，弹头击穿血肉时的疼痛也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毕竟人可不是疯牛，“和平之枪”伤害虽低，却也是正儿八经的热武器啊！ 当时杨晓晓在后退的数秒间，就毫不犹豫地射空了弹仓中的六发子弹，并且仅有最开始的一发脱靶，其余则全部命中。她不愧是受过郎华亲手教导的人，判断时机之准，把握战机的意识之强，都超出郎华以往见过的绝大多数新兵。 9mm子弹射出后在空中维持高速，继而一股脑打在“明光盾”上。她做不到像陈心妍那样精细控制，无法将所有攻击分毫不差地布置在同一个点，但她可以尽量缩小靶区范围，造成局部面积上的更大震荡。最终“魅影”能力发威，造成了周谨的短短半秒钟愣神。但就是因为这宝贵的半秒钟，使得“明光盾”中光系能量运转短暂停顿，钨钢刀片和子弹才能将其突破、一举建功。 灾变爆发以来，这是周谨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光束-明光铠！” 伴随着周谨的愤怒吼声，残余光幕忽然鼓荡，将拘禁的长斧、匕首和四截刀片纷纷震飞。原属于三人的武器，如今变成了夺命利刃、飞了回来，顿时让她们一阵手忙脚乱。 之后光幕迅速凝结，附着在周谨体表形成了一层厚实硬铠。趁着三人躲闪“飞刀”、“飞斧”的空档，周谨忽然闪身，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茜面前。他借助冲劲顺势将右拳扫出，将其干脆利落地击飞。随后又来到陈心妍附近，果断一记鞭腿。在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这位冷艳逼人的年轻院士，便被迫“飞”到垃圾堆中和碎玻璃一起打滚去了。 事实上周谨的行动不可谓不快，但三人站位呈“品”字型，分别和他有些距离，因此才让他浪费了两秒时间。所以就在他想故技重施时，来不及换弹的杨晓晓，就已经在小腿处的枪袋中，掏出了另一把手枪对准了他！ “你死定了，蠢货！”杨晓晓露出两颗虎牙，绽放出胜利者脸上最常见的灿烂笑容。 “9毫米格 洛克制式手枪，该死！”周谨想要向一旁扑倒躲避，但在行进过程中，想要这样突然变向却无异于痴人说梦。 周谨在惊恐中遭受到了枪击。不过好像这枪中的子弹名不副实，虽然实打实地射在他的胸口正中央，最终却只造成了些许震痛。 他摸摸身上，没看到什么枪口，反而在“衣服”碎屑里拿出两颗扭曲变形的5.5毫米机制铅弹。 被骗了！一时间周谨心中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万万没有想到，杨晓晓的笑容是一种欺骗，手中的更是一只纸老虎。他很难想象，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居然有这样的魄力，敢于在敌人近在咫尺时使出一出“空城计”！而那把外形和格 洛克高度相似的气压手枪，对于二阶能力者根本不足为惧！ “蠢货。”杨晓晓冷笑着，仿佛周谨的惊慌失措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而有了这件小事阻隔，不仅对方再次失去了一举重伤她的机会，她也抓住时间为转轮弹仓再次填满了子弹。 如果这家伙还能大难不死，那就再把他射成个筛子好了！ 这一刻，杨晓晓心中是这样想的。不过当她看到周谨像没事人一样，在衣服中掏出那两颗铅制弹头时，脸上的笑容便禁不住戛然而止。 “很好，你们已经完全惹怒了我。” “糟糕。”杨晓晓心神一颤，急忙跪姿踞枪，准备第二轮射击。 但周谨又怎么会再给她这种机会？杨晓晓迅速射空弹夹，但好像枪枪都打在了对方身后的残影上。周谨速度太快，眨眼就在原地失去了踪影，杨晓晓心中警铃大作，急忙起身逃向远处。 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 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如同铁钳，已经狠狠卡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慢慢提起。 手枪在第一时间就脱手掉在了地面上，杨晓晓的双脚四下踢打，却只是一些无用的扑腾和挣扎。她用两只手也分不开周谨的“铁钳”，反而因为消耗体力而加剧窒息，脸颊涨红、双目有些翻白的迹象。 周谨站在杨晓晓身前，举起比自己矮两个头的杨晓晓，眼中满是最生命的漠视。 他终究还是被击中了一次，枪伤形成的洞口贯穿了他的左臂，淋淋漓漓的鲜血逐渐在脚下汇聚成小小的一滩，血淋淋的模样令人望而生畏。 “能废我一条胳膊，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咚”地一声巨响，周谨将杨晓晓狠狠掼在地面上，力道之大，几乎震起几缕沙尘。 若非他左臂重伤，现在肯定早就掏出光剑将杨晓晓捅穿了。 紧接着他就要一脚重重踏上去。恐怕这一脚下去，对方起码都是个骨断筋折的下场。但他却忽然改变了主意。背后有劲风袭来，不用看就知道是林茜的战斧。 周谨回身一击，光剑携带回旋的扭力，和斧刃撞了个结实。击退林茜后，钨钢刀片却是避无可避、防不胜防，径直撞在了“明光铠”上。刀片崩飞、弹向天空，周谨冷冷看了陈心妍一眼，随即再度回身，一记鞭腿将杨晓晓抽到了远处的角落里。 废墟中杨晓晓感到全身的骨头都在痛，使得她频繁地吸着冷气，秀气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是防弹衣，你怎么会有？” 她的反应比刚才还要震惊。面对面接触后，让她更加确信了周谨身上穿的，就是此前队伍找到的那几件防弹衣。 当时他们在武装部只收获了四件防弹衣，最终分给了医院的老张头、小黑子、杨晓晓和李丽萍。后三位是女人孩子，老张年岁不小，在天台幸存者中有些威信，自然也分得一件。之后队伍为了拉秦家四人入伙、结伴同行，李丽萍便自作主张，将身上的防弹衣赠与了秦筱雯。 对战周谨的过程中，比起林茜的严重负伤，杨晓晓的状况反而要好一些，就是因为身上的防弹衣帮她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力。但周谨这件是哪里来的？ 杨晓晓忽然想到些什么：“你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能让老张心甘情愿把防弹衣偷偷给你？” 联想到老张轻易死在了第一次尸潮中，林茜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办法？那可就多了去了。” 周谨收回朝向陈心妍的视线，转而回答道：“威逼利诱、坑蒙拐骗，不知道林小姐问的是哪一个？反正……” “反正他都已经死在了尸潮之中，早就已经死无对证了是吧！”林茜黑着脸冷冷道。 “是。”似乎被打断话头，并没有让周谨的心情变得更糟。 他注视着林茜他们，就像是屠夫看着那些待宰的牲畜：“不过老张那个死老东西你们不必过于想念，因为你们很快也会是一个死人了！” 被周谨重重踢在胸口，差点震断杨晓晓的肋骨。她躺在垃圾推中，难以行动。再一次认识到周谨的可怕实力后，小姑娘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些许迷茫，即使听到了对方赤裸裸的恐吓，竟也没有什么反应。 林茜早已是带伤之体，而同样从垃圾堆中站起来的陈心妍，如今也是蓬头垢面，看向周谨的视线十分忌惮，表情也禁不住凝重起来。 另一边混乱的枪战才不过持续了片刻，就已经有三五具尸体倒在了中央区域。天台幸存者虽然人数众多，但质量良莠不齐，反倒是人数更少的郎华小队一方没有人死亡。只是小黑子在护着段晴时，胳膊挨了一枪，其余并无大碍。度过初期的混乱阶段后，人们各自找到掩体躲藏，伤亡概率便直接骤减。 对于雷厉来说，击败只有一阶初期的陈冲不是一件难事，但若对方一心防守，短时间要杀了陈冲也不容易。不论是进化能力，还是进化等阶，陈冲都显然不是雷厉的对手。即使雷属性不克制“大地脉动”，砂岩铠甲有效隔绝了大部分致命电流，他仍不免在雷厉的铁拳强攻下节节败退。 孙桂所面临的处境显然比陈冲要强得多。即便刀剑双侍配合得紧密无瑕，他也有把握用进化能力对二人形成绝对的碾压。两分钟过去，孙桂身上再添刀伤剑伤四处，可海平、兰曦也已经被他打倒在地，可以说胜利已成定局。 孙桂望向身上的数道伤口，其中尤其数海平在他左胸砍出的那一刀最为惨烈。要不是他即使躲开，这刀就会割在他的咽喉动脉上！ “两个不自量力的蝼蚁，连能力者都不是，你们拿什么和我斗！” 孙桂阴笑着，而刀剑双侍已经力竭，只能将刀剑立起插在地面上，才能勉强不让自己倒下。他们面色凝重，身上衣衫破烂，胳膊、脸庞以及衣服遮盖住的前胸后背满是淤青，在陈冲的重拳袭击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突然，上一秒还在洋洋得意的孙桂，突然吃痛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啊！谁，是谁？”他转过神来，背后赫然出现几个弹孔，乌黑的空洞中流出涓涓鲜血。 “阿平，还有兰曦姑娘，你们快闪开。” 原来是几个老兵，他们在人群左侧，距离海平三人最近。在留意到战况逐渐对海平和兰曦不利后，他们便忍不住开枪增援了。 “陈叔！”海平看到老兵们出手帮忙，先是惊喜，然后便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面色大变、暗道糟糕。 “李叔王叔，你们快闪开！” “呵呵，太迟了！”孙桂的阴笑让海平感到如坠冰窟。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三人中的老李老王距离孙桂太近，完全低估了能力者的速度！而且力量系能力“不动如山”同样侧重防御，完全可以顶着弹雨放手一搏！ 只是残影一闪，孙桂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下一刻出现在不远处时，那双灌注了力量系能量的双手，已经狠狠捏在了两人的脖子上。老王老李的步枪被瞬间打飞，普通人在能力者面前像只小鸡仔一样，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停手，你给我停手啊！” 这个熟悉的声音不是来自海平、兰曦，甚至不是来自于战斗中的任何一个人。人们转头望过去，惊奇地见到扶着门框说话的那人竟然是郎华。 只不过他看起来嘴唇苍白、面如金纸，而且喘着粗气、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与之前大杀四方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醒了，这很好。”周谨狞笑着，“我正有些事想要问你。你若是这辈子都醒不来，那我可就亏大了。”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71章 归来 郎华能醒过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听到郎华的熟悉声音，本来就要猛下毒手的孙桂突然间打一个寒颤。可当他看到郎华的惨样，在那一瞬间，他心中像是有些什么曾经矗立的高耸建筑忽然崩塌了。 在自己原本弱小时威风无限的虎狼，如今看来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在优越感徐徐产生时，孙桂还莫名产生了一种屈辱和愤怒。虽然并没有人看清他刚才的小动作，他却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愧，就好像还有许多无形的“人”，他们正和另一个孙桂，站在旁边审视着外强中干的自己。目光灼灼，令他感到如芒在背。并不存在的嘲讽和讥笑令他的怒火爆燃，只是瞬间就达到了顶峰。 现实中也许只过了不到一秒钟，但不同的心思想法却在孙桂头脑中转了千百遍。 “叫我停手？你算什么东西。”他的声音逐渐阴狠起来，“老子要杀的人，谁也保不住！” 说罢他便双手忽然用力，“咔嚓”一声捏碎了两人的喉骨。等到老李老王如同死鱼般滑到地面上，又抬脚重重踩了上去。 “不动如山”带来的力量增幅非同寻常，两次猛踹、两声脆响，像是打爆了熟透了的两只西瓜。颅骨被“不动如山”轻易碾碎，腥咸的“瓜瓤”红白相间，霎时间喷了孙桂满脸。 看到这一幕，段晴顿时忍不住“呕”地一声吐了出来。小黑子在旁边虽然没有呕吐，但也是面色难看，处于忍耐的边缘。 突然的变故终于还是影响到了人群，他们停下开枪与混战，纷纷转头望向这里。一时间，不同的人面色各异，都不约而同地为孙桂的残忍所惊骇。 孙桂似乎非常满意其他人的反应。 他转头看着海平，如同一个疯子般哈哈大笑：“你和这两个老家伙关系很好吧。海平啊海平，你确实是一个硬骨头。可我就算现在杀不了你，也要让你先痛彻心扉一回，哈哈哈！” 而目睹这一切的海平，已经失去了全身力气。他跌坐在地面上，张大嘴喘息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干涸溪水中的一条鱼儿。 “好狠的人！”雷厉猛地缩了下眼睛。 刚才虽然有心救援，但孙桂的动作却更快一步，在雷厉赶到附近之前，就抢先下手杀了两人。不知道是孙桂早有预感，还是仅仅因为他生性狠毒。 雷厉最终停下脚步，相对于郎华小队，他们秦家毕竟还是一些外人，能帮上忙自然是好事，但帮不上……倒也没什么好愧疚的。而没有了雷厉步步紧逼后，自始至终处于下风的陈冲如蒙大赦，急忙顶着一头焦枯的头发逃到了远处。 “残害同胞，你也不怕有报应！”段晴在人群中既害怕又愤怒，冷冷地瞪着这个杀人凶手。几个老兵枪法好、为人和蔼可亲，一路上如同他们的长辈，给大家留下过不错的印象。 “报应？”孙桂像是听到什么万分可笑的事，“就算老子有报应，也要在那狗屁报应到来之前，一个一个地要了你们的命！”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说笑。 “你敢！”小黑子站在两人之间，挡住了孙桂嗜血疯狂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现场瞬间安静，几乎落针可闻。周谨似乎对事件的发展起了兴趣，他索性停下动作站在原地观望，反倒给杨晓晓三人了喘息的时间。 老王老李已经死了，喉骨捏碎、头颅碎裂，完全失去了生机。郎华目眦欲裂，几乎不敢相信这种事居然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孙桂你！咳咳咳。”剧烈的情绪波动使得他再度咳嗽起来。 “我？我怎么了，我亲爱的郎华首领？”对方咧开嘴角，挑衅地望着他。 在郎华再度发作前，周谨挪了两步挡在两人之间。 他似笑非笑地，表情耐人寻味地调侃道：“郎华兄弟平日里操劳不少，不知这一次是否睡足睡够了？” 郎华深吸一口气，逐渐平静下来。 他缓缓道：“周谨，我只后悔没有早一点杀了你。” “哦？你郎华也有后悔不及的事？”周谨很快听出些潜台词，随后不禁戏谑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的企图了？呵，这可还真是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倒算不上，不过谁是心怀鬼胎的小人，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郎华的视线在受伤的林茜、晓晓、海平等人身上一一扫过，眼神愈加冰冷。他虽然重病在身，但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只是晓晓她们已经几乎被打废了，不知道自己这次拼命，究竟能带来几分胜算。 “小人？” 郎华这话夹枪带棒的，刺得周谨十分不好受。 “呵呵呵，就算你早就看破了又能如何？”他眯了眯眼睛，展露出一股势在必得的嚣张意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以为现在这里，还是你郎华当家做主的时候？” “周谨，没有必要将无辜的人牵连进来。”郎华定定地望着他，“说吧，你想要什么？是我手上的药剂配方，还是我的命？” 周谨闻言心中大喜——他果然有进化药剂的配方！ 但他还是不露声色的说道：“郎华兄弟说笑了，你要是不昏迷，我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兄弟我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舍得杀你呢？” 听到这里，小黑子身后的那对幸存者情侣，便顿时震惊地望向郎华。 是啊，如果郎华没有出事，这场叛变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也许一个人都不会死！ 郎华缓缓摇头，连续三天水米未进，致使他的声音已经十分沙哑：“都到了这种时候，挑拨离间的计俩就不要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你们几个渣滓狼狈为奸，为了眼前的利益不惜害人性命，是什么样的人不仅我们清楚，你们自己更清楚！” “你找死！” 孙桂看到郎华的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即将成为他们的阶下囚，居然还没有一点自觉。他刚欲嘲讽一番，却被周谨拦了下来。 “没看出来郎华兄弟还是一个爽快人。好了！无论如何你们落败已成定局，郎华兄弟还不如早早看清形势，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周谨指一指身后的孙桂，轻笑道，“不然我这兄弟下手没轻没重的，可说不好下一个死的就会是谁！” 赤裸裸的威胁，这种有恃无恐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觉得恼火！但一想到方才死状凄惨的两人，原本群情激奋的人们便又很快沉默了。 郎华脑海中对策纷飞，周谨一方更是虎视眈眈，最终的争斗也许在分秒之间就会展开。 突然，人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这段音色令人倍感熟悉，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冷不丁的三两句话，所造成的效果却形同晴天霹雳。 “周副院长还真是好大的口气！不知若是加上我们两个，这里的人是否还会任你杀生予夺呢？” 周谨“霍”得一下转过头去，瞪大了眼睛，只看到拐角处款款走出两个人影，竟然是去而复返的杨本生和林文金！ “你们居然没死！”孙桂像是见了鬼，嘴巴张大到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周谨则心中狠狠一沉，既然这两人平安回来，相比老 胡必定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个成事不足的废物！ “托周副院长的福，我们哥俩才能大难不死！”林文金冷笑着，上半身的外套满挂污血，已经破烂地不成样子。 敛去了往日里的温和笑容后，杨本生冷冷道：“取药的一路上受了不少‘关照’，这点礼物不成敬意。” 他说完随即扬起手来，一个圆滚滚的事物便丢到了周谨两人脚下。 孙桂吓得“嗷”地一声跳起来——只因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老 胡的项上人头！ 那脑袋血淋淋的，却偏偏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牢牢地瞪着孙桂，仿佛在责怪为什么不是孙桂代替自己，为什么死的偏偏是他！ 孙桂大惊失色，他一向知道自己的斤两。对方既然能够杀了老 胡，那自己就一定能够幸免吗？想到这里，他突然下了狠心，十指弯曲如钩，直扑失神中的海平咽喉。 先下手为强！只要抓了这小子在手，自己就肯定能够脱身！ 两人本就相距不远，加之海平像失了魂一样呆在原地，导致孙桂轻而易举地就将对方抓在了手里。 唯有偷袭路上一道雪亮的银光闪过，想要拦住孙桂却没能奏效。海平转眼被擒，被孙桂掐着脖子拖着倒退。 “小娘们，你找死！”刚才他虽然突破了那道刀光，但却被结结实实地砍中了。 孙桂捂住手背上的伤口，怨毒地看向兰曦。他直扑过来时躲闪不及，被梅霜剑割在手背和小臂位置。剑刃锋利，造成的刀口也颇深，鲜血涓涓流淌，让他感到上肢的神经一阵抽痛。 想到开战以来，刀剑双侍对自己造成的麻烦与屈辱，孙桂气红了眼睛，转眼就要再下狠手！ 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这海平去死！ “啊！” 短促的一声惨叫，却反而是从孙桂口中喊了出来。 他跌跌撞撞地远离刚才所在的位置，大腿处赫然扎着一只唐制障刀，腹部更有一处显眼的刀口，此刻正向外不要钱似的淌出鲜血。 而它们的始作俑者海平，此刻也木木地转过身来。一只障刀穿透他的左腹后再次长驱直入捅穿孙桂，最终又因为孙桂离开而留在了他的身上。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鲜血在他腿上蜿蜒流下，逐渐渗透裤子，有孙桂的血也有自己的。障刀没柄捅入，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全无表情。 而从海平被孙桂制住，到果断屈膝掏刀反杀，就像是刻在骨头里的战斗本能，让人心惊更让人恐惧。 “妈 的，你小子给我死！” 刀尖穿透肌肉血管，几乎扎在了骨头上。剧烈的疼痛让孙桂直接发狂，他下一刻在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抬手就直接开火！这个时候孙桂再也没想过什么脱身的后路，他只想要报复，想要杀人！ “小心！”兰曦站的最近，想也没想直接将海平扑倒，子弹打在两人身上，眨眼便穿出好几个窟窿！ 等到孙桂还想补枪的时候，一记火球去突然飞了过来，不仅打飞了手枪，还将他的右手瞬间灼伤！ “啊！”接连不断的疼痛逐渐迫近孙桂的耐受极限，他几乎就要痛昏了！ “姓林的，是你！” 他转过头去，眼中几乎喷涌出实质化的愤怒火焰。 而林文金却轻笑着：“怎么？孙桂你不会真的觉得，你们合伙打伤了我女儿之后，就不需要付出代价了吧！”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72章 以牙还牙 林文金的笑容，搭配着那张满是血污的脸，给人看起来有一种从未见过的残忍意味。 老 胡的脑袋就在脚边，孙桂不禁感到脖颈发凉。 他未战先怯，就要倒退着尽量远离这尊想象中的“杀神”。恃强凌弱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但此刻自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身为一名近战能力者如何能敌得过能量型的对手？ 周谨只是向这里瞥了一眼就很快收回了视线，像是对孙桂的下场毫不在意。如今郎华重病在身，已经是半个废人。而雷厉顾及秦筱雯的安危，怕逼急了他狗急跳墙，也不会和周谨死磕到底。 所以现在的战场上，他周谨就是绝对的王者。 他知道得很清楚，只要自己获胜，那么他和他身后的人就都不会败！ 想到这里，周谨嘴角带起一抹笑意，逐渐恢复往日中的睥睨姿态。 他斜眼看着对面嘲讽道：“杨本生，就凭你这个未成长起来的水系能力者，也想要将我拿下吗？” 对方翻转着手中的一只水刃，毫不在意地笑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哦，我还差点忘了，你是那个什么万中无一的‘基本主系能力者’。”周谨讥笑道，“那还真是可惜了。因为你再也没有机会成长起来了！” “咣当”一声，周谨抬脚便将老 胡脑袋当作暗器踢了出去。可还未等它近身，就已经在半空中被切削为了两半。 “水刃术！” 两“片”脑袋“啪叽”一声掉在地面上，半空中的高压水刃也能量耗尽，化为了点点滴滴的细小水珠徐徐飘落。 可杨本生丝毫没感到轻松，谁还不知道这脑袋是一个障眼法呢。 这一瞬间漫天的光系能量集聚，就连黑雾中的昏暗阳光都仿佛受周谨牵引，加入其中，成为了淬炼无数只光能箭矢的本源材料。 数不清的光箭尖端锋利、蓄势待发，从四面八方将杨本生团团围住。而仓促间后者只能调集一层水膜屏障防护在身体周围。 “光箭雨，给我杀！” 周谨狞笑着，他这次倒要看看杨本生拿什么来挡！ 光箭雨全面爆发，杀一个实力低微的水系能力者足够了！ “生哥儿！”李丽萍不禁惊呼出声，为杂乱的现场再添一抹喧嚣。 光箭穿行如梭，恐怕再没有其他的进化能力，能有这样的进攻速度！但看着杨本生风轻云淡地站在原地，又不像是被吓坏的样子，周谨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数米距离对于光箭来说形同虚设，光箭眨眼便来到杨本生面前，轻而易举地刺穿高强水膜，最终却诡异地悬停于半空之中！ “光箭，杀！”周谨在慌乱中加大能量输出，可竟然也没有作用。杨晓晓他们眼见光箭通体急剧震颤、嗡鸣不断，但却是难以逃脱束缚、最终安静下来，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咳。”周谨感觉像是被人在胸口重重打了一拳，憋气之余感觉有一些丝丝缕缕的线条被瞬间隔断，他竟然和这些光箭失去了联系！ “周副院长，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些小伎俩还是还给你的好！” 周谨闻言急忙抬头看向杨本生，竟让他看到了无比吃惊的一幕——杨本生展开右拳、招了招手，那些原属于自己的光箭居然调转箭头，向他攒射过来！ “该死，明光铠！” 他急忙再次罩出光幕铠甲，护住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些光箭的威力，对于人体而言，光箭的穿透效果绝对不输一颗9mm手枪弹！ “叮叮叮……” 周谨全力防御，最终在光箭的打击下接连后退。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光箭还不足以击穿完全状态的明光铠。不过这些由动能转化而来的力道，不禁让周谨疼痛屈辱，还让他止不住地感到心惊。 “年轻人，单凭水膜约束住老林的能力火焰，可不是说做到就能做到的。液体张力是一回事，同时控制战场中的两种元素，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杨本生的话像是一记重锤，从侧面印证了周谨的猜测。 他猛地抬起头来，恍然大悟道：“你不是水系能力者！水系能力不可能控火！” 进化者中有些人从未接触过天狼的末世预言贴，听不懂周谨在说些什么。但看到周谨的光箭攻击莫名失效、甚至反戈一击，他们也隐约感到，肯定是杨本生之前隐藏了什么秘密。 突然，周谨手持光剑向四周疯狂劈砍，但却像是劈在一层软膜上、毫无作用。最终空间内中忽然显出一面水膜牢笼，骤然收缩将周谨紧紧束缚。周谨竟因此动弹不得了！ 杨本生哪会那么好心为他答疑解惑，竟然是为了这个“水牢术”拖延时间！而他的水系能力既然不那么纯粹，当然也就没那么容易被打破了。就连向来凌冽无双的能量光剑都完全失效，真不知道还有谁能破开这个水牢！ 周谨因此受困，却反而发现了什么。他仰起头大喊着，状若疯狂：“精神力控水！精神系，你是精神系能力者！” 他曾在“末世预言贴”中看到过这种描述——精神系，擅长念力攻击、念力操控。精神力无形无质，甚至可以控制技能实体化后的能量产物，是能量型能力者的克星，脑域型能力者的劲敌…… “周副院长，你知道的可真不少。”杨本生背着双手站在原地，第一次给所有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不过你说的有一点不对。”杨本生摇摇头，“你可以把我当做什么类型的能力者都无所谓，这没什么问题。但我同样还是一名水系能力者。” “双系能力者，这怎么可能？精神力和能量型，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系！”陈冲惊呼道。 他显然也是熟读“天狼预言贴”的人，知道双能力者往往是同一体系下的双能力伴生，就比如郎华的拟态类能量“锋刃”和“突进”，再比如林文金的元素类能力，“金沙”、“星火”。 如今没有了雷厉追击，陈冲早已逃到了角落里。自从杨本生和林文金出现后，他就已经有了收手的念头。毕竟她不是周谨的手下，没必要为了一场交易卖命。而现在就连周谨都不是杨本生的对手，陈冲的战意更是消散得一干二净。 “谁说的？预言贴就是绝对的吗？末世灾变本就神奇古怪，你又如何能断定，精神力和能量型本不是同根同源呢？”杨本生咧开嘴随意打岔，“年轻人想在这种世道里活下去，脑袋还是灵光一点的好。” “还真是枉费你胡诌一个‘水逆’的能力出来蒙人！水逆，好一个水逆！遇到你就算我周谨运气背了！” “呵。”杨本生撇撇嘴没有多言。 他当然不会轻易告诉这些人真相。事实上他还真不是有意骗人。当时能力觉醒后，冥冥中就是一个名为“水逆”的进化能力，只是在后来在突围尸潮的战斗中突然“开窍”，这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杨本生作为能力使用者，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自身晶核能量的运行轨迹。 他能感到自己觉醒的能力就像是一只披着狼皮的老虎。老虎经过一段时间逐渐成长，这才显露出能力的本来面目。而在此之前，老虎的杀伤力都要依靠狼的形态，也就是依靠“水逆”的形态来施放。 这只老虎叫做“神念”，好像并不归属于精神系能力。“神念”能进行意念攻击、意念操控，但擅长的还是控水，因此才骗过了包括杨本生在内的所有人。 不过这件事太过离奇，杨本生还没拿准怎么来告诉身边的人。原本他是想等到众人回到基地、安稳下来，才向人们吐露真相，说不定还能大家商量一下其中的缘由。但没想到郎华突然昏迷，周谨也趁机反水，这才炸出他这条“深海大鱼”。 “杨本生，你可真能藏！”周谨心中大恨，他环视在场的所有人，而后确信道，“我想就连郎华他们，也被你蒙在了鼓里吧！” “过奖了。” 杨本生眯了眯眼睛，在这一刻，周谨竟觉得他和郎华有些神似。 “我想，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的底牌，不应该称作底牌。”他的嘴角逐渐翘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周副院长，你也该深有同感才是。” 周谨眼角一跳，不露声色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是我失算了。今日败在你手里，也没什么好说的。” 杨本生却不耐烦地打断他：“周谨，别再装了。虽然你看起来惨不忍睹，但应该是没什么大碍才是。我是理科男出身，对数字体量更加敏感。以你的自负，留着体内这一部分晶核能量，总不是用来跑路的吧？” 周谨闻言沉起脸色、默不作声。 “周谨，不要想着再憋什么大招了。”杨本生也黑了脸，“够胆的，就现在使出全力，痛痛快快地和我打上一场。不要让女人孩子看了你的笑话！” 直到这时周谨才站直身体，在这一刻，光系能量组成无数微型利刃，自他的体内向外窜出，只听“刺啦”一声，附加了精神力的能量水膜，顷刻间就被“割碎”、撒了一地。 周谨面色微寒，一言不发地望向杨本生。 周围的人都能明确感受到，两股针锋相对的“势”正在场中央疯狂汇集。在场无论是普通进化者还是其他能力者，都不约地同地在眉心感到针刺一般的疼痛，这是生物与生俱来的直觉和本能，它表示这里十分危险，对他们极具威胁！ 周谨眼神飘忽地说道：“姓杨的，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杨本生却笑了：“刚才还只是猜测。可现在看来……倒是确定无疑了。” “你！” “呵呵呵，年轻人”，杨本生忽然定睛喝道，“你还是太沉不住气！” 话音未落他便悍然出手。加油站旁本就是一片人工湖，此刻杨本生面对周谨，三条水龙形若三匹白练，在他背后冲天而起，铺天盖地地向着周谨碾压过来！ 而周谨怒极反笑，丝毫没有惧意：“好！那就让咱们看看是谁棋高一手！光铠再现！逆光领域！” 杨本生神色郑重，沉声喝道：“念动天下，破！” 原来他的这个技能叫做“念动天下”，周谨将这个名字暗暗记在了心里。 强盛的光幕和暴烈的水龙，转眼间便撞在一起。刺目的白光中，“逆光领域”形成的盾状光芒震荡不休，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将来袭的水龙全部抗住，然后令其段段崩解。 水花四射，呈半球状向周谨周围飞溅。水花同时将强烈到极点的光线散射向远处，几乎刺瞎周围人的眼睛！ 领域技能十分少见，所以“逆光领域”的出现让郎华暗暗心惊。但就在光线爆发的这一刻，郎华却感到有一个人动了！ 光幕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包括最远处的秦家人和激战中的林文金和孙桂。 火系能量一向霸道非常，即使是孙桂身披厚厚一层角质，也被火焰第一时间灼伤。而周谨的光系能力所施放的特殊能量，更是对进化生物存在天然克制。两相夹击下，使得孙桂体内气息直接紊乱，瞬间便失去了反抗之力。 “光系能量全面逸散竟有如此威势，不过……所幸林文金也受到了影响。” 孙桂心中正暗自庆幸，却见强光中突然闯过来一个身影，顿时惊得他亡魂皆冒。他圆睁着双眼，眼睁睁看着林茜举起战斧，带着凌厉的气势当头劈下！ 在这一瞬间，林茜所散发出的能量场如日中天，几乎干扰到了远处的郎华，让他不禁狠狠缩了缩眼睛。 “咔——” “当啷。” 孙桂当即被劈飞，他一路撞翻了堆在墙角的许多铁皮油桶，最终同样被埋进了杂物堆里。下一刻他急忙钻出身来，滚向落点侧面，防止被林茜再次袭击。 可对方却没有紧追不舍，出乎孙桂意料的同时，也让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杨本生和周谨的第一回合交手已经结束，光幕散去后水龙消弭，逆光领域也摇摇晃晃、薄如金纸，竟是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而两人似乎谁也不想善罢甘休，在光幕消散的那一刻，他们便互相冲了过去，两把水系能量凝聚而成的虎头大刀和周谨的光剑转眼间撞在了一起，高压水刀刀势凌厉，其中的液滴更是极速流转，和光剑不断交击后竟是不分高下！ “妈呀，近战法师。” 近战强悍的能量型能力者，孙桂心道——周谨这次可是棋逢对手了。 在场的人可是都清楚，虽然周谨身为二阶能力者，但先前的连番战斗已经令他消耗了大多数的晶核能量。 而且杨晓晓拼命废了他一条胳膊，更是使他无法发挥出全力，而反观杨本生却是全盛状态，在手持双刀的对手面前，周谨竟然有一丝不敌的意味。 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孙桂便知道自从杨本生两人回来后，胜利的天平就已经不再向他们倾斜。 “都怪这个没用的老 胡！” 在这一刻孙桂退意萌生，暗骂老 胡废物一个。但回过头来想想，既然连周谨都拿不下隐藏实力后的杨本生，换他代替老 胡想必也是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啊…… 说到底，还是这个计划太过失败，完全没考虑…… “刺啦——” 尖锐的摩擦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抬头一看，一颗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跳出去。 只见林茜正从他原先站立的地方，拖着战斧面无表情地向他这里走来。她那蓬松的波浪卷发已经纷乱，线条匀称的脸蛋上眉毛弯曲如同新月，而在那细长的凤眼中，却是一对从未见过的血红色瞳孔！ 妖异、鲜红！ 再低头看一眼手中的长刀，孙桂更是吓得魂都要丢了。这刀先前被他拿来横在双臂前防守，被精钢战斧正好劈中，此刻已经中央弯折、完全报废。 半晌过去，疼痛感才渐渐传递给大脑。虽然有钢刀抵挡，使得他的双臂并未受创流血，但却留下了堪比骨裂的疼痛。淤青呈现黑红色，胳膊止不住地颤抖。 他不敢想象，若是这一斧劈在了自己身上，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 可林茜的步子似缓实快，带着劲风又是狠狠一斧袭来。 “给老子闪开！”孙桂转头钻到人群中，揪过一个面生的进化者就朝林茜推了过去。 “不动如山”是典型的特性类能力，注重防御的同时，对持有者的力量增幅十分明显。那人被孙桂抓住，根本就没有脱身的可能。他随后被用力丢出，好巧不巧撞在那劈过来的精钢斧刃之上，完整的一个人顿时变成两截！ 恐怖！这时候的林茜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丝毫不在意滥杀无辜，甚至还冷静得可怕。 那人死后，天台幸存者们乱作一团，顿时以孙桂为圆心空出好大一个圈子。 笑话，这时候还靠近，不就是找死吗？刚才那人可就是前车之鉴啊！ “妈 的，拼了！”孙桂左顾右盼，随后捡起地面上的一把砍刀。 被逼迫到了极点，反倒激发了孙桂的凶性。在这一刻他知道了，想要活命，就要杀了这个女人，就像对待老兵、对待海平一样，以一万分的凶狠杀到他们崩溃哎，让他们完全失去反抗之力。 虽然身受重伤，但孙桂的战意却再一次回归巅峰。 出人意料的，林茜这次终于有了表情变化。她的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十分玩味，像是在嘲讽对方的不自量力。 眨眼间，林茜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了，惊得孙桂全身寒毛直竖。 “在身后！” 能力觉醒后赋予孙桂超出常人的洞察力，很快便发现了身后的异样。 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战斧势大力沉、先发制人，即便他及时举刀对砍，也难免吃了一记闷亏。 双臂疼痛加剧令他怒火中烧，孙桂大喝一声、主动出击，和对方片刻间过了数招。 速度，是林茜、孙桂这种力量型能力者的最大短板。 但此时的林茜却好像已经脱离了这种限制，不禁沉重的战斧在她手中翻舞如同玩具，自身的敏捷度也高的骇人。 林茜表现出的战斗实力，完全超出一阶能力者能拥有的范畴，对孙桂形成了绝对意义上的碾压。 就当后者退意再起时，林茜的速度却再次暴涨一成。精钢长斧绕过刀刃，直接将他的脑袋削了下来！ 颈部血喷如泉，死人脑袋瞪大了眼睛，还未等反应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只靴子跟“咔嚓”一声踩爆！ 一如不久前的一幕。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73章 是结束 随着时间的推移，死尸体腔内的血压逐渐丧失，“鲜血喷泉”也因此慢慢停歇了下来。孙桂的尸体在断头后就径直摔倒在了地面上，完全失去生机的躯体伴随着无意识的抽搐，让在一旁掠阵的林文金不禁眼角一跳。 诚然，林茜在连番战斗后仍有余力挡住孙桂，是他乐见其成的事。但后来的战局变化之快，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此前杨本生和周谨两人间的能量对轰威力之强，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其瞬间造成的强光和狂风，让绝大多数人短时间失去战力，几乎连身体都站不直。在这种情况下，林茜还能够无视两人散发出的威压悍然出手，干脆利落地将孙桂解决，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 林文金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是接近一名强大的能力者，拥有能力“霸力”的她，单论爆发力绝对不输在场的所有人。但一阶毕竟是一阶，林文金自己也是一阶，他能切身地感受到，周谨两人的战斗余波所带来的的压力，因此才更加震惊于林茜的表现。 强悍、果断、狠辣，让站在事发地不远处的林文金感到口干舌燥。 这还真的是他的女儿吗？是那个平日里待人温和、善良感性，甚至有些优柔寡断的林茜吗？ 就在他脑中的想法纷乱涌现时，林茜的战斧高高举起，狠狠地劈在了孙桂的无头尸体上，吓了包括林文金在内的所有人一跳。 “咔嚓”一声，混合着肉末的骨茬纷飞，残留的鲜血因受压而从尸体的缺口处迸溅到半空之中。 这绝对不是替海平泄愤或报仇，起码看起来不是。因为林茜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表情都没做。唯有在鲜血淋到头上，蜿蜒淌下、流经嘴角时，她的脸上才显出一抹笑意。 不过这抹笑林文金是看不到的，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林茜的背影。林文金不理解林茜这样做的用意，所以禁不住心中好一阵迷惑，感觉大脑都不够用了。 而那些其他的进化者，显然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林茜和孙桂在战斗中逐渐偏离了原本的位置，现在他们就在看着面前的林茜，看着她披散着头发，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下又一下地将斧刃砍到孙桂的尸体中去。 没过多久，那具尸体就变成了一方破烂口袋，若是不知情的人远远看到了，或许还会认为是一团布料裹住了什么人形物体。 没砍几下，林茜就停下了动作，顿时又让这些人心惊肉跳，一口大气也不敢出。前者逐渐抬起头来，敛去笑容，蹦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热了。” 什么不热了？鬼知道什么不热了！ 一时间天台幸存者们心中就只有这一个念头。相反他们的一颗心倒是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冰凉。 如今林茜的嘴唇、头发，都几乎变化为鲜翠欲滴的玫红色，自上而下为她渲染出一股无比妖艳的气质。 “不好！”一直在远处观战的郎华突然叫道，“茜姐她又要犯病了，林叔你快躲开！” 之前在俱乐部时，林茜的身体就曾出过问题，现在想来这一幕和当时是何其相似！ 可郎华的话音还未落地，林茜就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她身形一闪，下一刻便出现在一个天台幸存者身后，顺势挥斧斩下了第二颗脑袋！ 鲜血自胸腔向上喷射半米有余，受害者的手向上半举，似乎是想要摸摸脑袋去了哪里，但手只抬到一半就失去了力气，尸体也随着应声倒地。血液涓涓流淌，很快就在地面上积聚了一小滩。 “咯咯咯，这次是温的了。”林茜的笑声仿佛带有魔力，顿时将迟钝的其他人惊醒。 “啊！”“魔鬼，她是魔鬼！” 人群中发出刺耳的尖叫，林茜反倒置若罔闻，把沾血的手指塞到嘴里，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好甜”。 “救我，我还不想死！” “啊，我的腿，我的腿！” “都闪开，给我闪开！” “别杀我，我……我投降。” “跑啊，救命、救命！” 此时人群已然崩溃，混乱的天台幸存者队伍中乱成一团，林茜深入其中大肆杀戮，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人是她的一合之敌，整个空间内都渐渐弥漫出一股腥咸的味道。 或许她还保持了部分的清醒意识，所以归属于郎华一方的几个幸存者那边，没有受到她的“重点照顾”。但小黑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将段晴护在身后，目不转睛地望向林茜，漆黑深邃的眼瞳中充斥着对她的浓浓警惕。 “黑子，和你姐姐来这里。”李丽萍趁着混乱，冲到海平和兰曦身边实施治疗，转头对着小黑子招呼道。 “唉！” 林文金见状一拍大腿，转而掉头向杨本生的战场范围内冲去。林茜之前发生过的那次失常，他听郎华他们私下里提起过。只是因为一路上只顾着逃亡，林茜也再无异状，这才暂时将这件事抛到脑后……谁承想这样的事再次发生，林文金怎么都觉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错。 林茜狂化后战力飙升，已经不是他能拦下来的了。与其愣在原地怨天尤人，还不如到另外一个战场，协助杨本生尽早解决周谨。林茜这里有李丽萍看护，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周谨那边，才是一场真正影响胜负走向的战斗！ 林文金会有这种想法自然不无道理。现在的战场是优势战力的比拼，普通人再多也无法影响胜负的走向。而一旦杨本生落败，任林茜如何得战力飙升，单打独斗起来，恐怕都不会是周谨的对手。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周谨如今身负重伤，一身战力损失过半，正是将其一举击败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林文金便在奔跑中，抬手一记火球朝向周谨后心打了过去。 拳头大的火球速度似缓实快，很快便来到周谨附近，可就在这时候，对方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般，侧身将这一招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哼。” 林文金见状冷哼一声，立即改变战术，在周谨身边绕起圈子，准备伺机而动。 若在平时，周谨肯定不会害怕这种一阶初期的小角色。但这次杨本生的进化能力之强，实在是超乎了他的预料。平时无往不利的光系能力，此刻对战杨本生竟也显得捉襟见肘起来。林文金在一旁虎视眈眈，更是让他时时刻刻心怀戒备，轻易不敢使出全力。 在此之前，孙桂的战死太过突然，就连周谨也不禁被吸引了一缕视线。 如今形势对他愈加不利，紧靠他单打独斗真的就能解决所有人吗？这一刻周谨也不禁心中打鼓。 “年轻人，战斗之中还是不要分心的好。”杨本生眼见对方左顾右盼，二话不说就是一道凌厉的水刃，甩向周谨的面门。 “嗖——”水刃速度极快，人们只看到一道耀眼的银光闪过。 “咔。” 下一刻半空中却突然出现一把荧光闪闪的光剑，弯月状的水刃撞在光剑的剑刃上，就像黄油撞于烧红了的烙铁，霎时间便被切散消弭。 水刃消散后露出周谨铁青的一张脸，他抬手将那崭新的荧光剑接到手中，对着杨本生冷冷道：“你还是先考虑好自己吧！” “孙桂已死，老 胡、王明皆已丧命，周谨你还张狂什么？” 周谨的镇定让林文金眼皮一跳，他在战场周围一边游走，一边不断刺激周谨的心理情绪。 “刷——” 一颗不大的能量火球打在周谨后背的明光铠上，旋即又被撞碎变作无数火星，烟花般崩飞至四面八方。 周谨竟然无伤！ 在周谨接住新剑后，原有的那把插在地面上的光剑便徐徐消散，化作一阵淡金色的能量光雾，补充进明光铠之中。从林文金的角度看去，似乎那件明光铠也因此更加厚重了起来！ “张狂？”周谨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摩挲着手中的荧光剑，沉声道，“我一人便是最强，何需那些废物帮忙？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身为光系能力者的真正实力！” 话音落毕，只见周谨的气势节节攀升，眨眼间便是最强。他周身上下光系能量鼓荡，化作震荡波席卷四周，西风烈烈、二阶能力者的威势一览无余，在场进化者除去郎华、雷厉之外无不感到头皮发麻，心中一股战栗油然而生。 直至此时，周谨的斗志已然逐步昂扬起来，二阶实力全面爆发。 “光是波，也是粒子。不知道你们这些蝼蚁，究竟能不能斗得过我手中的这把粒子剑？” “该死”，林文金蓦地心中一惊，“这人果然如生哥儿所说，隐藏了部分实力。” 他不敢想象，若是杨本生未曾展现出现在的战力，周谨凭借这股威势，是否就足以力敌他们所有人了？ 所幸，他们还有生哥儿这张隐藏底牌。 犹记得当时卑劣的老 胡在战斗中偷袭杨本生，却反而被后者的神念屏障震退，进而被黑尸咬伤、草草丧命。而他们两人也借着这股势头，拖着老 胡一路冲了出来。 若非他们还有话要问，早就放任这小子死在尸群中了！ 拷问一个怕死的老 胡，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得知真相之后，杨本生就像是开了挂一样，在林文金瞪大眼睛旁观的几分钟内，只身灭掉整只“尖啸者”尸群、拿走设备和药品。 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黑尸转眼间就被禁锢、击杀。能发出高分贝刺耳尖叫的“尖啸黑尸”，在杨本生的面前却脆弱得像一片薄纸。 在看到他用一种无形之力，隔空捏爆“尖啸者”的脑袋后，林文金就明白了——杨本生绝对不是普通的能力者。因而他对于杨本生有着绝对的信心，哪怕对方是周谨，哪怕对方是一名二阶光系能力者。 …… 荧光剑作为周谨的底牌，让杨本生在回合开始就吃了不小的亏。 光剑接触对方的兵器后，竟能化作细碎的晶莹冷光将其穿过，穿过后又立马凝聚为实体剑刃杀伤敌人。若不是杨本生体表加设的一层神念防护，恐怕此时就是开膛破肚的下场了！ “好一道杀招！”杨本生被劈飞到数米开外，停下身体仍能感受到胸口处的皮肤一阵阵刺痛。 光系能力格外霸道，他的神念防护被其针对，此刻已被削去一半有余。 “周谨，给我受死！” 眼见杨本生受挫，林文金赶忙救场。 “我说过，你们不该打伤我的女儿。” 林文金说着，眼瞳骤然变化为绯红，一只翼展两米、惟妙惟肖的火烈鸟在其身后浮起，所带来的的高温令周围的实木货架顿时焦黑，就连周谨都不得不转过身来认真对待。 “火焰图腾，看来你也是个天赋不俗的人，比起那两个废物倒是要强得多。”周谨在说起昔日的同伴时，脸上的嘲讽和鄙夷倒是毫不掩饰。 他朝向休息室与郎华的方向示意道：“我们出去打，你也不想把这些人炸成灰烬吧。” 储油罐若是发生油气爆炸，其造成的冲击波携带烈火，相当于10t当量的巨型炸弹，可不是这些低阶进化者和能力者就能够抗住的。 “哼。”林文金心道对方只是怕死，却把理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杨本生二话不说跟了出去，三人转眼间便来到湖边。 六只脚尚未站稳，周谨便悍然向林文金发动了袭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周谨向来信奉“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其余两人又会怎么不知道？ 但听得“啪”的一声爆响，一条金色光链形似长鞭，朝着林文金的面门径直抽击过来。而在那光链之后，正是手持粒子荧光剑的周谨！ 林文金慌忙后退，谁料那光链在到达近前时，却突然调转方向、直冲向上，将能力“星火”形成的火烈鸟缠了个结结实实！ 原来周谨的真实目标竟然是它！火烈鸟受缚后，林文金行动受限，周谨和他的荧光剑便是最后的杀招！ “狗改不了吃屎！”眼看光剑就要刺穿林文金的身体，杨本生霎时间便黑了脸色。他迅速牵引念力化作一只大手推开林文金，转而举起水刃双刀迎了上去。 “飞蛾扑火！”周谨去势不减，冷笑出声。 晶核能量实质化后形成的兵刃，即便能在使用者的意愿下变换形态，往往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杨本生的水系能量同样极其特殊。 若是拿一把普通刀剑与其对战，肯定就要吃一个大亏。可惜事情远远没有周谨设想中那样简单！ 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高压水刀在接触光剑的同一刻，竟然没有发生明显的碰撞，就好像杨本生手中真的是两把由水液组成的刀状物。 水刀穿透光剑后顺势向前，狠狠砍在了周谨胸口处的明光铠上。后者因此受创倒飞，单膝跪地在湖岸边犁出一道好长的深槽。 而杨本生也被光剑击飞，神念防护摇摇欲坠，两人竟然是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水刃双刀在杨本生手中再次凝聚成形，让人感到这一幕与不久前是何其相似。 “打雁的被啄了眼，我还真叫你给摆了一道！”周谨恨恨道。 “开玩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看是你周副院长太霸道了才是！” 水刃双刀上附带了杨本生的神念攻击，让周谨不禁觉得头脑昏沉、胸口气闷。而明光铠在这一次后，更是光芒黯淡，显得忽明忽暗。 看着林文金已经站起身来，在一旁虎视眈眈，周谨心中更是一沉：“杨本生，你可真是我的灾星。” “多行不义必自毙”，杨本生朗声笑到，“周谨你就没想过，这或许就是你此前坏事做尽的业报吗？” “什么报应”，周谨的脸色骤然狰狞，“等杀了你们两个，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拦得住我！” “口出狂言，给我受死！星火-烈焰囚笼！” 周谨气焰嚣张，霎时间便激怒了林文金。他全力出手，一张炽白的火网便向周谨兜头罩下。火网之上乃是实打实的能量火焰，尚在半空之中便已将地面上方圆五米的草木烤焦，其温度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但周谨却仍然不闪不避。只见他带着一脸狂傲，似是不屑一顾地扬起右手。 “开！” 话音落毕，便见残余的明光铠化作最原本的一层光幕，以周谨为圆心向外迅速膨胀，在接触到火网后，竟然将那尚未成形的“烈焰囚笼”一举撞碎！破碎的能量火焰散射向四面八方，如同一颗爆炸后的绚烂烟花。 人群中顿时掀起一片惊呼，没想到周谨随手便破除了林文金的全力一击，能力者的等阶差距竟然如此恐怖！ 而人群中的小黑子，此时也不禁在心中暗自衡量比较，最终得到的答案让他十分泄气——恐怕就连能瞬间歼灭尸雀群的“天罗地网”，都不是这一招的对手。要知道，那可是他现阶段耗尽全身进化晶能，才能发出的最强一击啊…… 不久前李丽萍扶着郎华走出门来，其余人也都紧随其后、追了出来，来到室外的战场附近。 他们很清楚，这将会是最关键的一战。周杨两人的战斗声势浩大，余波席卷四周，就连发狂中的林茜都受到影响，渐渐安静下来。逃过追杀的几个幸存者发呆般瘫软在原地，完全失去了逃跑的力气。 神念防护遭受光剑多次劈砍，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不仅撑不住下次攻击，还完全阻碍了自己的移动速率。杨本生索性将防护撤去，节省下来的进化晶能全部用于提高速度和杀伤力。 “战！”“杀！” 两人如同狮虎相搏，眨眼间便撞在一起，分秒之间便已过了数招。这一次光剑刺穿杨本生的肩头，下一刻双刀削过周谨的胸膛。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分不清谁身上到底是谁的血更多一些。 林文金受挫后并不气馁，技不如人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并不是多么值得难堪的事。他转而改变战术，围着周谨伺机游斗，寻找着出手的机会。 可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注意到战场外围正有一个人在鬼鬼祟祟地靠近。 定睛一看，却是陈冲。 林文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好预感。 “哈哈哈，结束了。都给我去死吧！”陈冲突然残忍地笑着，状若疯狂。 杨周二人闻声停手、暂且分开，向这里望过来，却只见一只冒着白烟的圆滚滚的金属疙瘩被丢到了自己的脚下。 “手雷！” 杨本生瞪大了眼睛，慌忙向后倒退，却只眼睁睁地看到一个人影扑过来，挡在了自己身前。 然后他便和这人一同在气浪的承托下高高向后飞起。 在轰鸣占据耳蜗之前，那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那声音说： “哥——”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74章 向阳 近距离爆炸，造成了强烈的耳鸣和眩晕。 嗡鸣之中，杨本生看着眼前的人儿，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好像自己的心跳都要即刻停止。 “清嬅，你醒醒，你别吓大哥……” 他坐起身来，用颤抖的双臂怀里的妙人，大脑一片空白。 围观的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杨清嬅已经肉眼可见地肚破肠流，身体弯曲成诡异的角度，恐怕脊柱已经被炸断了。 原本迷人优雅的美丽女人，竟被一场爆炸做弄成如此模样，不禁令人分外唏嘘。 而造成这场事件的罪魁祸首陈冲，此刻也好像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之中。 到了这一步，没有人会在乎他是从哪里弄到的这颗手雷，普通人只是在不安中旁观着后续的发展。毕竟结果谁胜谁负，可是切实影响着他们的将来。 陈冲呆了。 这次的偷袭实在是他的临时起意，他也搞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头脑发热做出这样的事来。 而且事情的结果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军用防御型手雷的威力足够强悍。周谨没有人舍命相救，正面遭受破片冲击、伤上加伤，几乎浑身都是向外淌血的破洞。现在他双臂全废，已是半个废人。 杨清嬅连能力者都不是，自然绝无活下来的可能…… 可杨本生因为她主动作了肉盾，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损伤。 ……不，为什么她要半路杀出来坏了我的好事？ 一时间，陈冲心中大恨。 可就在下一刻，一股寒意直冲大脑，却让他骤然冒出一头冷汗。 连周谨都拿不下的杨本生此刻只受了轻伤，那么自己会好过吗？ 三两秒之间，不同种的心思就已经在陈冲心中过了数个来回，他当机立断，趁着人们被爆炸后的惨状所吸引，急忙转身就跑！ 土系能力者并不擅长速度，但他觉得这是自己有史以来跑得最快的一次！ “嗖——” 一道微型闪电后发先至，“嘭”地一声将陈冲前方的路面炸了一个小坑。 “伤了人就想跑，你觉得有这么便宜的事吗？”雷厉的声音并不比那道闪电慢上分毫。 陈冲看着挡在前方的那道雄壮身影，只觉得从头顶凉到了脚跟。 而背后也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刺啦”声，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疯子林茜拖着斧头正在靠近！ “该死，我竟然忘了这两个人！” 在这一刻，陈冲感觉自己的肠子都要悔青了。是他当时太过冲动，以为偷袭重伤周杨两个最强者就能最终坐收渔人之利。先不说偷袭并未完全成功，就算是成功了，雷厉和林茜这些人又怎么会放过他！ …… 趁着人们的注意力均被陈冲吸引，原本躺在地面上看起来重伤垂死的周谨，竟然毫无先兆地跳起来向加油站外逃去。 比起陈冲，显然还是他要更加沉得住气。 杨本生余光瞥到这一幕，心中禁不住恨意野草般疯长。 “就是这些人背后捅刀子，不然清嬅怎么会出事！”他打定主意要这些人偿命，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这些人报仇！ 但就在他将要站起身来追击，却感到一只手扯住了自己的衣袖。 那是一个十几年来从未变过的声音在喊：“大哥。” 他猛然停下了，心中的怒火转化为一万分的惶急，急忙转过神来扶住那个已经不成样子的人儿。 “哥……” “我在，大哥在。相信哥，你会没事的，你很快就会没事的。”杨本生含着眼泪回答着。 杨清嬅被他抱在怀里，缓缓睁开眼睛，笑容有些惨淡。 她摇摇头：“大哥，晓晓以后这些年……还要拜托你和嫂嫂继续照看了。又要辛苦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杨清嬅此刻看起来像是十分疲惫，眼睛动一下都要用掉许多力气，每吐出几个字就要喘上几口粗气。 杨本生听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你少说一点。乖，歇一会儿，有什么回去再说。” “不，不说的话……恐怕就再没有机会了。” “清嬅你不要乱想，你会没事的。你现在少说两句，省点力气。相信哥，你们母女俩的日子还长着……” “哥”，杨清嬅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紧紧抓住杨本生的手腕，让后者都不禁感到了疼痛，“你让我把话说完。求你了……” 到最后三个字，声音已经满是哀求。 “好，你说。我听，我在听……”杨本生忍着泪腔，拍拍对方的手背以示安慰。 这时杨清嬅才露出一丝安心的微笑，桃花花瓣般的眼睛下肌肤略带红晕，似是找回了往日的一分迷人风采。 但这丝笑意又很快消散了。杨清嬅仰着头回忆着，神情带着些许迷惘。 她说：“我这辈子做人实在失败到了极点，无论是为人子女还是为人兄弟姐妹，似乎从来都没有称职过。总是在给别人添麻烦。” “最让我遗憾的……就是没有做成一个合格的母亲。” “清嬅，别这么说。我们知道你有难处……”是李丽萍扶着郎华走到了近前。看到杨清嬅的惨状，李丽萍身为外科专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结局，心中便不由得满是悲戚。 “呵，大嫂你的为人总是这么好。”杨清嬅将视线转向另一边，眼神中是莫名的琢磨，语气却是恳求：“郎华，我也想把晓晓托付给你。” “我也知道，我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你做些什么。我只是想求你好好看着她，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一路走下去。我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郎华默默点点头：“我答应你。” 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挤开李丽萍和郎华，原来是杨晓晓不顾伤口，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当时她被周谨踢进垃圾堆中，骨折重伤，战斗意识几乎涣散。杨清嬅被爆炸袭击后，她竟反倒是最晚发现的那一个人。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肚破肠穿、鲜血横流，前所未有的惨状已经将杨晓晓吓呆。 “晓晓，多陪她会儿吧，这是……你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李丽萍拍拍杨晓晓的肩膀，却被对方猛地甩开。 “你为什么要说得她好像没救了一样！她只是伤得重了些，只是比其他人伤得重了些而已……” 杨晓晓眼含热泪，转过身来扯着身边的郎华大喊大叫：“郎华哥哥，你救救我妈妈。她就快死了，你救救她。我求你救救她，我不要她死。求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像是想到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黑尸晶核，向对方期待又急切地问：“这个管不管用，这个东西这么神奇，肯定会有用的吧。你来用，你给她用……” 但即便是能促使人类进化的能量晶核，也不是药到病除的灵丹，或者令人起死回生的神药。末世后期，新生物医学发展极快，足以拯救一个将死之人的办法很多……可惜现在的郎华实力低微，什么都做不了。 他哪里看不出来杨清嬅已经是吊着一口气，气若游丝、随时都会失去意识。所以只好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事实上，若非这不是全民进化后的末世时代，若非杨清嬅不是一个进化者，她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杨晓晓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为什么摇头？是太少了吗？是不够吗？我有！我这里还有。” 她说着，急忙在全身上下的口袋里翻找着，但却只找到三两颗粉红色的一阶初期晶核。杨晓晓急了，抓住近在咫尺的李丽萍吼道：“晶核！你们的晶核借给我！你们肯定有吧。萍妈，求你把包里的晶核给我，我要拿来救我妈妈……” 李丽萍的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摸着杨晓晓的脑袋，缓缓摇头道：“晓晓，时间不多了，你……先和她说两句话吧。” 郎华也不忍道：“不是数量的问题，黑尸晶核本就不能救人性命啊……”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咳咳。” 似乎刚才的运动过于剧烈，导致杨晓晓冲撞了体内的伤口。此时一口鲜血便被她咳了出来，鲜红的血迹自她的嘴角蜿蜒流下，落在地面上溅成一个又一个的赤红斑点。 忽然间，杨晓晓振奋了起来。她颤抖着双手，在背包中掏出几个试管样的玻璃瓶，大叫着：“对了，这个有用！晶核没用，药剂肯定是有用的。郎华！郎队长！郎首领！你有那么多神奇的药剂，你知道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我妈妈可能就要死了，你肯定能救她，现在只有你能够救她了！我不能没有她……我求你，我求你救救她……” 郎华认了出来，这是对方和林茜曾经喝过的那些觉醒药剂、充能药剂乃至吞食药剂的药剂瓶。杨晓晓不知为什么竟没有全部丢掉，反而收集了起来。 但许是杨晓晓的情绪过于激动，所以那几个玻璃瓶便扬手掉在了地面上，“咔嚓”一声，半数都被摔碎了…… 慌忙中，她跪坐在地面上，用手将这些玻璃残渣聚拢在一起，细嫩的双手很快被刺得鲜血横流。 “不要碎，不要碎，求你，不要碎……”泪水扑扑朔朔，和玻璃、灰尘混在一处。 杨本生夫妇已经将头扭了过去，不忍再看。 片刻后杨晓晓将这些混合了鲜红的药剂瓶残骸捧在手心里、举到郎华面前，但只得到一句“对不起”。 杨晓晓呆住了。 她不知道，如果说连郎华哥哥都说没有办法，那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能拯救她的妈妈吗？ “我的晓晓……” 是杨清嬅的声音，伴随着鲜血从咽喉食道处呕上来的“咕噜”声。 “妈，我在。”杨晓晓急忙转过身去，蹲下攥住对方的手，“我在这，晓晓在这里。”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杨清嬅的这只手是那么瘦小、那么冰凉。 从拒绝让妈妈拉手送自己上学开始，到现在已是几个年头？杨晓晓的心中一片混沌，完全无法思考。 “晓晓，这些年让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有时候想……要是当年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杨清嬅深情地盯着她，就像是这么多年中从未有过，好好看一看自己这个女儿的机会。 “妈你别说话了，你别这么说。我不后悔，真的我不后悔。是我不够好，都是我任性，是我的错……” 杨晓晓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后半句话完全像是在呓语，听不出说了些什么。 “晓晓，我的女儿……” 杨清嬅像是回光返照般，抬起手摸在对方脸颊处的发梢上。 “妈！”杨晓晓眼睛瞬间明亮起来，以为是对方的状况已经不再恶化。 而杨清嬅的神情温和，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怜爱，却最终露出一丝苦笑。 “这么些年……真是……对不起……” 在这一瞬间，一只清秀、指节修长的纤手，在杨晓晓的脸颊上滑落，无力地垂了下去。 唯有那一丝残留在脸畔的冰凉触感，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幕并非幻觉。 “妈？” 杨晓晓像是不敢相信，双目无神地呆坐在原地，口 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75章 针锋相对 在泰丰加油站出口方向，以陈冲为中心的战场区域，此时的气氛正是分外激烈。 人们都说，为了吃一顿饱饭而奔跑的猎犬，抓不到一只为了活命而奔跑的兔子。 陈冲现在或许就是寓言故事里的那只兔子。为了活命，为了赶在林茜那个疯子对他形成包围之前，陈冲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希冀可以摆脱雷厉的纠缠。 大地脉动带来的土系晶能能量雄浑，使得陈冲的能量补给，远比其他同阶能力者更加高效。 对于元素类能力者而言，越是靠近本源元素充沛的地点，往往对于个人的能力也就有更强的增幅。就比如此时身处湖畔的杨本生，靠近丰沛水源令他如同鱼游大海，足以将一身实力超常发挥。 而对于土系能力者，走在何处不是脚踩大地？这种天然存在的巨大优势，使得他们的战斗续航能力异常优秀，甚至常常有耗死同级对手的惊人战绩。 此刻陈冲身披岩石盔甲，直接化身成为小型“岩石巨人”。虽然变身后的速度不够快，但硕大无朋的矿石拳掌挥动起来虎虎生风，就连雷厉也不敢轻易相接。 “哐当！” 石拳砸进路面足有一寸，水泥板碎屑崩飞，石子打在雷厉身上令他颇感刺痛，足以见这一拳的力道。 与笨拙的黑尸对战，不同于与人作战，更加不同于与能力者作战。对付雷厉这样的强手，明目张胆地使用土龙、土刺均不会奏效。在此之前，他不是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那些花里胡哨的技能，陈冲往常炫技时最是钟爱，但在真正的战斗中这些却都是花架子。接连经历过几场战斗，他也知道取胜的关键就是要更快更狠。所以当他下决心正面迎战雷厉时，便义无反顾地放弃所有技能，转而使用了最基础的岩石变身。 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就在陈冲用最快的速度锤击雷厉时，后者已经先一步躲开，并且一记探身勾拳，精准地打在了他最薄弱的手肘内侧。 拳力中的宗劲穿透铠甲长驱直入，令陈冲的右臂瞬间痉挛。 之后雷厉紧追不舍，拳拳到肉打得“砰砰”作响，就连那胸背处最坚固的岩石铠甲，竟然都有将要开裂的趋势。 能力者之间的等级差距不可小觑。从之前周谨轻松完虐林茜、杨晓晓和陈心妍三人，便足以一窥全豹。虽然雷厉比不得周谨那种变态天才、剑中王者，但却是拳法大成的一代宗师，谁要是小瞧了他，必然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雷厉一手宗鹤拳使得出神入化。如今他对陈冲步步紧逼，令后者在战斗中节节败退。 不过就在雷厉乘胜追击数招之后，却有一道尖刺自地面突然穿出。尖刺颜色灰暗、又在视野盲区，竟是一种特殊的矿石！ “唰——” “刺啦。” 雷厉的长裤应声破裂。他心道一声好险，若非自己一贯谨慎，留了三分小心，此刻被矿石洞穿的岂不就是一条大腿？ 好一个粗中有细的陈冲，竟还有着这种心思！ “雷老头，你惹怒了我！”一击不中令陈冲恼羞成怒。 人们这才发现，陈冲全身的盔甲此时竟有半数已是满布蜘蛛网般的裂纹。宗鹤拳的威力恐怖如斯，若只有血肉之躯，恐怕早已是骨断筋折的下场了。 陈冲仰天长啸，一狠心将头面脖颈、乃至双腿的护甲都被解除，最终剩下的只有石拳，一往无前、却又孤注一掷！ 石拳凶猛，雷厉身是肉体凡胎，自然要避其锋芒。但贴身作战下，雷法不易使得，便只好借由宗鹤拳缠住陈冲。短时间内，竟是暂时没有分出高下来。 本来雷厉能想到的最好结果就是重创并拿下陈冲。毕竟秦家对于郎华他们仍是外人，没有必要为其杀人放火。不过就看现在的情形，能缠住对方等待林茜出手倒也未尝不可…… 他刚想到此处，却见三道亮白色的寒光由远及近扑将过来，速度之快比起箭矢也不遑多让。雷厉慌忙躲开，但陈冲背对白光、视野受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刷——” 他最终被白光在半空中角度一转，抹在了脖子上。白光带走了不多血肉，却仿佛是割破了消防水管。一时间，鲜血淋漓向外喷涌，纵使陈冲用双手去捂都捂不住。 这时雷厉才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莫名白光，分明不就是之前夺去王明性命的钨钢刀片吗！ 不信你看，绕了一圈钨钢刀片扬长而去，最终不还是又落回了陈心妍手里！ 这种工业刀片体积小、速度快，在陈心妍的操控下破防威力出色，实在是所有人在战斗中都最不想碰到的梦魇。 若非雷厉躲闪及时，就按刚才那种贴身搏击的距离，恐怕自己也会被伤到罢。 这丫头，难道是对自己先前的见死不救有了意见？ 想到这里，雷厉望向陈心妍的眼神便有些警惕，身体也不由得后退拉开距离。 对方在此战之前，还从未展现出像今天一样的攻击性。单论危险性和难缠程度，或许她还比不上杨本生、周谨这样的第一梯队。但就凭这份一声不吭的隐藏，就凭瞬杀王明、陈冲两名能力者的战绩，确实让久经江湖争斗的雷厉都感到了一分忌惮。 下一刻陈心妍从侧面施施然走了过来，让其他人猛然发现，原来她距离这方战场的距离竟是一直这么近。而陈冲好巧不巧正选中了她所在的位置逃命，实在是时也命也。 “放心，杀你没用什么计划，我只是临时起意，干掉一只让我恶心的臭虫罢了。”陈心妍的声音非常随意，像是在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对了”，她说，“不用担心我的刀，会被你的臭血污染，事后我会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她说完便扬起脸来，椭圆的钢丝框眼镜下露出一张清冷精致的脸蛋。 然后却又开始说起些格格不入的话：“为了杀你，用出我的三把刀，还真是一种奢侈，啧啧……” “根本没用到这么多嘛，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没用得多呢。” 听到声音，陈冲捂着脖子转过头来，愤怒地望着对方，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在口鼻中涌出无数血沫，最终满眼绝望、满脸悲愤地倒了下去。 他的身体逐渐抽搐，节拍一次比一次慢，不久便瞳孔放大，人也一动不动了。 “哟，死透了？” 陈心妍伸出脚尖戳戳地面上的尸体，将刀片上的污血随手抹在对方的衣服上，最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叹气道，“大功告成，收工。” “哐当。” 就当她转过身来准备功成身退的时候，一面宽背厚刃的精钢战斧却忽然斩了下来。 斧面贴着陈心妍的身体径直砸入路面两寸，所造成的震动清晰可闻，令她的清冷神色一瞬间便冰凉下来。 如今陈冲已死，很难再去深究他当时到底是出于何种用意。无论是想要坐收渔人之利，还是只是简单的头脑发热，伴随着对方的死亡这都失去了意义。 争斗只属于在战场中仍然活着的人。但如果这个林茜，是因为被抢了人头就要跟自己人厮杀，是不是就太不可思议了？ 雷厉这样想着，却见林茜轻而易举地拔出插在路面中的斧头，就像拔出插在豆腐中的筷子。她双手并用，将斧柄紧紧握在手心、半抬起头，细碎的刘海后露出麦色的脸庞，卷发旁的眼瞳玫红妖艳，盯住陈心妍的样子像是一只看见了猎物的毒蛇。 “怎么？林小姐拦住本姑娘有何贵干呢？”说完陈心妍又莞尔一笑，“瞧我这话问的，被人手持凶器拦住去路，还多嘴问什么‘贵干’呢？” 陈心妍说着收起刀片，嘴角翘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她转而活动一番手腕脖颈，骨关节处竟因此发出一连串的爆响。 “直接开打就好了啊。” 话音未落，林茜便见对方赤手空拳向自己扑来！ 旁边人不禁发出一阵惊呼，陈心妍舍弃利器，空手迎战身为力量型能力者的林茜，是认真的吗？更不要说林茜此刻狂化后战力暴增，陈心妍这样做真的不是在找死？ 人们这样想着，只有雷厉看着陈心妍的步伐，陷入了沉思。 “这步法，像是……陈家拳。”他皱着眉头，忽然打了一个激灵道，“是陈氏太极？” 陈林两人本就间隔不远，所以陈心妍的拳头来地又快又猛。就当“红发林茜”立起长斧，想要以逸待劳，等待陈心妍自己将拳头撞向斧刃时，那拳头却忽然柔软似蛇，贴着斧面缠了上来。 秀拳柔弱无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林茜的面门！后者只得怒吼一声，翻转长斧横向劈切。这一下要是切实了，陈心妍虽不至于被拦腰截断，但总逃不过一个肚破肠流的下场。 “真是麻烦！” 陈心妍无奈之下，便将长拳果断收回。左手环绕捏住斧背，右手拳掌收缩如同鹰爪，强劲地击打在对方的肘关节内侧。 “噔”地一声响，林茜的面容竟瞬间扭曲，感觉整条胳膊都麻木了。 只有郎华不看也知道结果，在他看来，林茜肯定是赢不了的。 据郎华所知，陈心妍在三年前就已经是柔道红九段的高手，陈家又有多种家传拳法，填鸭硬灌也能把她灌装成一个近战满星的强人。 不然你以为陈家，为什么不给他们的宝贝大小姐配一班强力保镖，反而任由她满世界瞎转？当然是因为信心。这种信心不仅来源于世家势力庞然大物的威慑，还来自于陈心妍个人。 他曾经说过，陈心妍单挑几只黑尸还是没问题的。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对方能力觉醒前的阶段。即便是身为普通人的陈心妍，同样不惧三两只落单黑尸！ 初次得手后，陈心妍乘胜追击，一手南少林五行柔术虚实并进，转眼便绕到林茜身后将对方抱摔在地。人们听那“咚”的一声，便可想象这一下到底会有多痛。在此之后，还有十字锁技紧紧相随。一双修长的此刻分别锁住了林茜的颈、胸部位，陈心妍双手抓握对方一只手臂，牢牢控制在自己的双腿之间。 林茜败了。从开始到结束，充其量只有20秒！ “疯子、魔鬼？也不过如此。” 陈心妍冷笑着，忽然挺跨发力，将对方的胳膊拽向自己的身体。只是一个简单的杠杆原理，就对林茜的肘部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她心中有数，不想造成林茜出现严重拉伤或脱臼，但那长斧林茜却是再也抓不住，“哐当”一声掉在了地面上。 情况变化的太快，令所有人不禁感到心惊肉跳。 “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了好不好。” 段晴时第一个敢于开口说和的人，但陈心妍却出乎意料的很给面子。 她放开对方、站起身来，拍拍双手上的灰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就在陈心妍要转身离开时，“红发林茜”却再度拦在她身前。这次她虽然没有持斧，但看起来却不像是专程过来聊天的。 “别不自量力，你打不过我。”陈心妍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意图。她随即冷冷道，“别忘了，是谁指导你闯出尸潮围堵的。” 直到这时，林茜才有了反应。她抬起头，一头秀发散乱，发梢玫红、像是着起了火。 林茜听了后，歪头说：“是吗？这我倒想试试。” 原来她是可以正常说话的吗？一时间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因为在林茜不久前陷入狂化追杀状态后就一直沉默不语，举止作风像一头嗜血的怪兽，给人以完全非人的感觉。 “呵，原来你不是失去了意识。”陈心妍翘起嘴角，嗤笑一声。 “只是话少了些，没你那么嘴碎。” 陈心妍和她针锋相对：“哦？那这次可否请你更持久些。希望你的能耐能有你胸脯那么大，咯咯咯。” “如你所愿！” ……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76章 温北陈氏 周围人已然看懵了。今天的这一场乱斗中涌现了太多厉害角色，先是周谨、杨晓晓，后来又是杨本生、林茜，现在竟然连一向不起眼的陈心妍，都隐藏了如此实力。 夏霜和秦筱雯不禁面面相觑，原来这里的人个顶个都不是易与之辈，而且一个比一个藏得深，反倒是她们两人没有城府、傻的天真。 她们不禁幻想，或许就算杨本生没有及时杀回，说不定这些人中有几个也是足够自保的…… 在外人看来，林茜和陈心妍其实在样貌上，尤其是眼眉有些神似。同样都学过功夫、战斗力爆表的两个美人，一个热烈如火、一个冷若冰山，如今相撞在一处，自然隐隐要分个高下。 二人乒乒乓乓打成一团，虽然林茜这次有了准备，但胜负仍然分得很快。 冷兵器时代以来，传武流派遍布大江南北。陈家作为传武世家，许多常见的拳术流派，陈心妍都有涉猎。据说是因为兴趣才学的，但学起来出奇的快，实战效果也出奇的好，让人不得不感慨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而有着三年现代搏击学习经验的林茜，和她相比倒像是一个没学过功夫的普通人。 直到林茜面对她打出一套相似的拳法。那出拳刚柔相济、快慢相间、动迅静定，一连套的冲、劈、撩、贯节奏分明，大开大合间威力不俗。这套拳法转眼间便克制住五行柔术的诸多变换，显然是已有小成。 “陈家长拳，你从哪里偷学来的！”陈心妍的脸面勃然变色，他们的家学向来是严禁外传的，从没有能流落在外的道理。 “你管得着吗？”林茜虽然为对方的反应感到诧异，但上下嘴皮一搭却是不肯善罢甘休。 “陈氏太极，你是陈家人。”林文金从远处走过来，原来他也看出了陈心妍的跟脚。 “爸你说什么胡话，她姓陈自然就是陈家人。” “不是普通的陈家”，林文金摇摇头，“是亚太八大家族之一的温北陈家，拥有联邦自治委员会席位的跨州财阀，你妈妈也曾是陈家人。” 听到他提起去世的母亲，林茜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这么多年里你从未提起过这样的事。 早在十八年前，林文金便见识过陈家人的墨守成规和执拗顽固，为了不让新队伍惹上陈家这个麻烦，他只好出言解释、道出实情。 “姑娘，陈夕雾是你什么人？”林文金叹口气道。 “你知道我小姑？”陈心妍闻言更加震惊，话里话外已经信了八成。 她仔细地盯着林文金的脸，忽然惊呼道：“你姓林，你是小姑相册遗物中的那个年轻男人！” 陈心妍想起来了，那是家里上一代最讳莫如深的一件往事。据说她的小姑陈夕雾，当时陈家最聪敏喜人的小公主，在十八岁的时候因为私自解除婚约而和家族决裂，根源就是这个男人。 只不过陈夕雾离开陈家后就再没有回来过，听说在陈心妍还一岁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 “不过现在我已经老了。”林文金苦笑一声，“可在我记忆中，她却一直保持着年轻时的模样。如果有可能，我倒想随她而去，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爸。” 林茜依偎在林文金怀里，回忆着没有印象的母亲，表情忽然有些莫名。 “茜儿，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林文金也颇有些感慨，还好他和杨本生回来的及时，不然若是林茜有些好歹，他怕是会悔恨终生。虽然女儿又一次犯了奇怪的疯病，但好在没有受伤，而且也还记得自己这个父亲，那还又有些什么好说的呢。 他能感受得到——无论发生了什么变化，这都还是他林文金的女儿。 “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陈家的那个天才姐姐，我常听家里人提起你。”人群中秦筱雯忽然振奋，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宝贝。 “原来是温北陈家的心妍小姐”，夏青显然也多次听过这个名字，“我道怎么还会这么巧，叫我们碰见个同名同姓的人。” “见过陈小姐。”陈秦两家乃是世交，故而夏霜慌忙见礼。 雷厉也道：“三年前，陈家主持召开上河峰会，老夫和小友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陈尊主如今身体尚好？” 陈心妍点头致意：“劳雷长老挂心，家父旧疾已去，也代我向秦老爷子问好。” 她的回应不缺礼数，但看起来表情疏淡，唯有在面对热切的秦筱雯时才笑了一分。 …… 林茜和陈心妍刚刚结束的是战场上的最后一场战斗。 没有了枪声、爆炸声以及金铁交戈的碰撞声，雪后城郊的泰丰加油站久违地陷入了沉寂。 从下午周谨反水偷袭开始，直到现在也不过半天。人们惊讶地发现这个事实，却仍不由得感到，两方对峙的那一两个小时却好像比一年加起来还要漫长。 此战过后，除去周谨重伤逃去，其余同党老 胡、王明、陈冲均已枭首，或许能算得上是郎华他们惨胜。而经此一役，己方能力者也多有受伤，普通进化者在后期的混战和追杀中死的死、伤的伤。如今队伍分崩离析，实力损失接近八成。如果再遇尸群，所有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所幸他们早已逃出城区，被尸群意外包围的可能性极低。 如今西边天色垂暮，等到最后的薄暮时分过去，黑夜会很快到来。 郎华独力支撑着站起身来、放眼望去，遍地都是战斗后的废墟和血迹。从医院天台一路走来的人们，如今已经几乎死了个干净。 他不禁在想——如果没有去救出这些人，小队这一路是否还会如此坎坷？毕竟如果人数更少的话，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到达基地中了…… 接近40度的高烧，让郎华感到头脑一阵昏沉。甚至连每一次喘息都要耗费不小的力气。这次昏迷醒来后郎华明白了，两年前的那次重生中，他的意识体穿越时空区块链后并非完好，不说是千疮百孔，也是有了很大的暗伤。 跨越时空从来都只是理论上可行的事，没人知道会造成什么隐患、出现什么后果。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留给郎华的时间已经不再充裕。 不协调的时空维度间始终存在排斥，意识层面的负荷超限……或许自己这个前世意识体的存在，每时每刻都在给予这副躯体以损伤…… 他可能已经做不到像上一世一样，再支撑另一个“十三年”了。 而无论是种族的未来，还是早早死在灾难中的爱人和朋友，如果他还像之前一样随意浪费着宝贵的时间，那就很有可能……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这里，郎华的心便渐渐冷了下来，逐渐变化为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他夺过海平的横刀，走到敌方那几个伤员身边，一刀结果了伤势最重的那个人。末世中的进化者体质要更加强悍，虽然这些人等阶不高，却也能通过吸收大气内的浮游能量，来加速伤口恢复。但那人已被子弹穿胸击中，进化等阶又只是一阶初期，就算郎华不杀他估计也难以多活几天。 郎华突下杀手，着实吓坏了在场的不少人。无论是杨本生、林文金，还是天台幸存者们都几乎说不出话来。 杨本生本来也想斩草除根、灭绝后患，所以不希望郎华有留手的意思。 可按照他的想法，这种事不该由郎华亲自出手。毕竟现场还有些武装部、秦家等外人，郎华身为小队明面上的首领，一些表面功夫还是有必要做足。 所幸郎华没有再次出刀，他走到仍旧失魂落魄的海平身边，冷冷扔下句话： “杀了他们，我要用这些人的脑髓炼刀。” 一石激起千层浪，天台幸存者们在短暂的迟疑过后，疯了一般向外逃窜。 而海平也默默捡起刀，一个一个地追上那些人，不管他们是如何痛哭流涕地忏悔哀求，也干净利索地一刀刀抹了他们的脖子。到最后那两人已经完全绝望，在痛骂着一切的同时被横刀穿心而过。 没人知道，海平在拿起刀前的最后那一分钟里，盯着沾血的刀面想了些什么。 …… 灾变后的末日世界，是全新的、最不可思议的世界。黑雾孢子侵袭全球后，所造成的各种现象，所衍生的种种产物，完全打破了普通人类千百年来对于自然世界的认知。 而若是要给这些神奇事物加以排名，首当其冲的便是“晶核能量”。 作为灾变世界中最神奇的现象级产物，它能催生万物进化、延缓死亡，甚至间接导致了各种进化能力和能力者的产生。似乎任何事物，只要和晶核能量有了牵连，总会发生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改变。 除去杀伐体术、进化能力，以及晶能科技爆棚式发展后产生的新式武器，灾变世界的冷兵器同样有着它独特的大放异彩方式。 能够令生物产生进化的晶核能量，同样对冷兵器拥有奇效。 末世中想要强化冷兵器往往有着两种方式，锻造和祭炼。 前者利用末世后产生的新型材料打造更强的全新兵器，比如在冶炼时或后期回炉锻造中，加入附带晶能属性的稀有材料。 后者的理论基础则立足于全新的“生化物理学”，使用晶核生物体内富含晶能且催化性更强的“部位”为材料，对已成型的冷兵器进行温养洗炼，使之附带晶能属性。 在这两种方式之中，第一种则显得要正统地多，不过用的人反而要少一些。而第二种常被人称作“血祭”的祭炼方式，实则应用更为广泛。 朝不保夕的末世十三年中，人类从生物链顶端的神坛跌落后挣扎度日，道德底线要模糊得多。 当然了，末世中正常的战斗也是祭炼的一种。不论是人与人，还是人与其他生物之间的战斗，冷兵器斩杀进化生物愈多，接触更多更丰富的晶能血肉，也会自然而然地完成祭炼、增加品质。 没有人会嫌弃一把刀过于锋利和强大，郎华也是一样。夜里他将能收集到的晶核集中，全部碾碎为颗粒后掺入进化生物脑髓包裹一夜，最后在林文金能量火焰的辅助下，对陌刀完成了初步温养。 数小时后郎华去除陌刀表面的布带包裹，便见原有的“洗液”已经变作许多颜色灰暗的无用粉末。而与之相比，血祭后的陌刀刀身晶莹，刀刃不时闪烁着蓝紫色的微光。仅是与之对视，便有种被野兽盯上的紧迫感，显然兵器等级已经起码提高了一个档次。 郎华将这把刀拿在手中，走出门外，看也不看那些支离破碎的人类尸体，径直沿着钢梯向天台上爬去。 按照陈心妍的说法，他昏迷后一直高烧不退，时间一长就可能会出现颅内感染，是靠着“冰清莲”的能量温养才撑到现在。杨本生按照陈心妍的要求带回了她需要的10毫克装托利西定静脉注射 液、多种广谱抗菌消炎药以及特效退烧药，足足装了一大包。 是夜，郎华接受治疗后神志逐渐趋向清醒安静，四肢温暖、紫绀消失，血压回升、脉压增宽，显示痊愈良好。 虽然只有郎华自己才知道这场病症的真正原因，但不可否认他这次是被现代医学救了一命。灾变世界的病原菌变异激增，其产生的细胞毒素格外强烈，如果人体在虚弱时被趁虚而入，即使是低阶能力者也会有丧命的危险。 爬过一段锈迹斑斑的钢梯，郎华便来到了泰丰加油站的中央天台。说是天台，其实不过就是个平整屋面。铺贴着银黑色防水卷材的屋面四周，是一圈一米多高的矮墙和栏杆，而林茜就正在屋面的中央位置等待着他。 “你来的很慢。”林茜的声音很是不耐。 “是么？”郎华笑一笑，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总得关照下伤愈人士吧。” “那你可以不来。” “那怎么能行。”郎华摊摊手，“放人鸽子的事，我可做不来。” “哦？那你这个‘前病号’找我所为何事？总不能是邀我来这种地方共同庆祝你的康复吧？” 林茜忽然妩媚一笑，细长的凤眼勾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秋波，继续揶揄道：“这里凉风习习，吹得小女子瑟瑟发抖，可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哟~” “在你的认识中，我会有这么浪漫？”郎华咧开嘴角反问一句，森白的牙齿在晨光下看起来十分耀眼。 “嘁，真是个不懂风情的小男人。”林茜悠悠说道，在不知不觉间向郎华的方向走近，很快两个人便几乎面对面贴在了一起。 “不知道，你把我喊来这里，孤男寡女两个人……是想做些什么呢？” 林茜呼出的热气带着一股若有如无的暗香，扑在郎华的侧脸上，令后者感到耳垂痒痒的。 “呀。” 娇俏的一声轻呼，竟是郎华趁其不备，突然揽住对方的腰肢，居高临下地俯过身去。两个人四目相对，鼻尖几乎抵在了一起。肌肤相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温热。 “你说呢？”郎华吐气道，“难道你不清楚？” 林茜美目流转，深长的睫毛轻轻眨动，眼神中似有一分惊讶、一分笑意。 她忽然站直身体，逼得郎华不得不将对方缓缓放开。林茜后退三步来到围栏边，抬起头和郎华对视道：“不如你说来听听。” 郎华看着眼前的人儿，看着她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釉妆，涂出的淡青透蓝的眼影，看着她烟熏妆下的嘴唇上涂满了大红色的唇彩，看着她将边缘透红的波浪长发高高盘作发髻、A气十足的样子。 郎华便忍不住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林茜撩一下耳畔的长发，露出一段雪白如天鹅般的脖颈，反问道：“为什么要这样问？” “至少我觉得，你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茜姐。” “哟，叫的可真亲密呢。”林茜嗤笑一声，“哪个林茜都可以吧。不过比起这个，我们来聊聊天好了。这句话我应该替她来问你才对。那么总是无所不知的郎华首领，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她？你在说林茜？”郎华反问着，却见这个林茜一招手，便有远处一道沙土被其牵引，最终在她手中凝聚出来一把与先前一般无二的战斧。 唯一的差别，便是这斧头并非钢制。不过林茜吞食夺取陈冲的大地脉动后，完全有能力将普通沙土加压锻造，最终得到的硬度可是远超一般金属。 要知道，如果压强和温度两个条件都得以满足，灾变前人类可是有能力从普通沙子里提炼金刚石的！ 面对红发林茜突然劈过来的斧头，郎华不作他想，直接退后拿过一直背在身后的陌刀挡在身前。下一刻便听得金铁交戈之声响起，石斧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重重和陌刀撞在一起。 正面对战中，力量型能力者的实力不可小觑。郎华被瞬间劈飞，直到后背撞在另一段栏杆上才停下来。 “是拔山！” 他没能想到，在融合吸收了陈冲的土系能力大地脉动后，林茜原有的能力霸力，居然因此晋升第二阶段。而拔山作为更高水平的进化能力，不再受霸力使用时间的限制。其不仅力量更大、爆发性更强，还对使用者的速度有着永久性增幅。 如今的林茜，已经迈入一流战士的水平。若是此时再与陈心妍对战，想必是肯定不会输了的！ “你问我是谁，我告诉你，你就有资格听吗？” 红发林茜高高扬起下巴，一步步地走过来。 “还喊什么‘茜姐’？你知道这孩子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她小时候因为没有母亲，而被其他人欺负？” “你知不知道她深埋心中的伤口，知不知道她有多少次在夜半时分噩梦惊醒、悄悄哭泣？” “你觉得你懂她？可在林氏俱乐部，在那些男人想要欺负她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红发林茜一斧接一斧地劈过来，每一斧都带着尖锐的诘问，与庞大的力道一同倾泻到郎华身上。 郎华在这一刻明白了，原来这个第二人格早在林茜的小时候便已生成，她是林茜软弱时的保护盾。每当林茜遇到难以承受的困境时，她的真实人格便会自我封闭起来，第二人格就是留在外面替代她迎战一切的带刺甲胄。 只是不知道茜姐她，自己是否察觉到了这个人格的存在…… “这些年里只有我在保护她，两年前你才横刀直入，你算什么？问我是谁，你有这个资格吗！” 石斧势大力沉，劈在陌刀上震得郎华双臂发麻。 当然石斧虽硬，但陌刀强化后也早已今非昔比。在妖异的蓝紫色刀芒作用下，能力锋刃所调动的进化晶能，顺着交接处侵入石斧之中大肆破坏，令石斧碎屑崩飞，斧面上很快出现了不少细密的裂纹。 但郎华久病初愈，一身实力去了七七八八，居然一时间被完全压制。 慢慢的，他也被打出了火气。 “铛！” 在郎华的操纵下，陌刀忽然发力、凶狠上撩，直接将这副石斧劈碎。碎石瞬间四散崩飞，乒乒乓乓打在矮墙上，随即产生了无数白点。 “锋刃！突进！” 郎华单臂持刀、速度暴涨、瞬间便将对方反制。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刀尖就悬在红发林茜咽喉之前。距离之近，让后者好似能感受到肌肤上有针刺般的丝丝寒意。 “资格？我从来没没认为自己就能有什么资格。” “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想当一个好人。”郎华认真道，“我发过誓，这辈子我要救人。谁挡我的路，谁就要死！” “而你也最好在我的耐心耗尽前，把真正的林茜还回来！” 话一说完，郎华便收了陌刀，头也不回地原路返回。 唯有红发林茜仍旧瘫坐在地面上梗着脖子道：“那孩子是这么地相信你，相信你会赶来拯救她？真是让我感到不可思议。郎华，我实在是看不透你，看不懂你的为人，也不了解你的过去。但你最好老实点，因为我一直都在盯着你！”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从郎华那边传过来的声音冷冷的，既然对方不是茜姐，那就没必要浪费自己的善意…… 从天台回到地面上，正是其他人收拾好行李的时候。 说是行李，其实不也过是些今后基地中能用上的武器装备，以及一些不多的食物。既然距离基地已经只有一步之遥，那也就没必要让这些步枪陪着尸体腐烂不是？ 队伍前头，林文金背着一个登山包，向两人随口问着：“闺女，你和小华在屋顶上乒乒乓乓做什么呢？” “没什么呀。只是做个陪练罢了。”林茜摊摊手无所谓道，随后用眼睛在郎华背后狠狠剜了一眼。 呸，不懂怜香惜玉的狠心男人。 红发林茜揉捏着涨红的手腕，如是想到。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77章 重返风尾山 战斗结束后的第二天一早，郎华小队便启程深入丛林之中。 经历泰丰加油站一战，幸存者队伍中人丁稀落，但许是即将抵达终点，因此精神面貌反倒要好很多。 人们一前一后走在前人开辟出的小路上，耳边只有同伴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脚下踩碎枯枝的细微爆响。队伍中既有雷厉、郎华这样的二阶能力者，也有段晴这种初入进化阶段的普通人，所以行进速度便始终提不起来。 灾变爆发后的大气中，始终氤氲着一股浓淡不一的灰色雾气。雾气萦绕在山峦林海之间，因为清晨温度较低的缘故而呈现浑浊的灰白色。远远看去，浓密的雾气随山风涌动，不时露出其中的高大杉木。仿佛是有一头无形的巨兽正长开血盆大口，将整座山头悄然吞噬。 而幸存者小队正是在这种时刻，跟着郎华脚步坚定地进入这片风尾山丛林。 原本深不见底的迷雾，其实人走近后就会发现，这里的能见度其实还算可以。虽是初冬，但丛林中仍旧有不少耐寒树种枝叶繁茂，许多细小的枝叶交杂在人们头顶，将丛林外的世界遮了个严严实实。 走了一段后，始终没听过几声鸟叫，叫人心中不禁发毛。段晴瞪大眼睛关注着周围的动静，紧张地拉住了弟弟段黑的衣袖。而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已经初步见识过末世的可怕，所以对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怪物袭击，保持着200%的警惕，致使队伍中气氛愈加沉默压抑。 昏暗的树林间，身边只有灰褐色的杉木，树下的积年落叶堆积了厚厚一层，露水和雾气将它们多日包裹，形成一股朽木似的腐殖质味道。 郎华和林文金、杨本生呈“品”字形展开队列在前方开路，队尾由刀剑双侍殿后，被护卫在中央的则是剩下的人。海平和兰曦昨晚被郎华赠予觉醒药剂，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能力者。能力觉醒时附带治愈了他们的不少内伤，让两个人的状态不仅回归巅峰，而且还要更进一步。 不过比起自告奋勇照顾杨晓晓的兰曦，海平此时更加沉默寡言，独自一人背着刀缒在队伍不知在想些什么。 除去郎华用于淬炼陌刀的几颗晶核，队伍中能找到的其余晶核均被郎华收集起来，用于制作三支进化药剂，分别被拿给林茜、海平和兰曦服下。 末世中的进化药剂通常分为两种。一种由大量普通“同源异种能量晶核”制备而成，比如完全由黑尸、黑兽晶核制作而成的药剂。第二种则是在药剂原料中掺加了“同源同种能量晶核”。 而所谓同源同种，按照末世三年初来自“科盟”的官方说法，其实应该这么理解。 早在灾变前夕，孢子黑雾侵染地球大气，便产生了无数的进化生物。这些生物均是因为此次黑雾爆发而发生基因突变，因此是同源进化生物。所以目前来看，地球上现存的所有生物都应算作同源进化生物。 进化生物脑髓内蕴含的孢子群落结晶，又被称作能量晶核或进化晶核，觉醒进化能力后则被称为能力晶核或特殊晶核。 在同源进化生物中因为存在显性尸变体、隐性寄生体，以及物种类别的不同，又被分为黑尸、尸兽等显性尸变体和黑兽、进化者等隐性寄生体。他们四者之间互为同源异种生物，体内的进化晶核也就是同源异种晶核。 而对于同种生物中的不同个体，比如郎华和林文金，或者黑尸1号和黑尸2号，他们既是同源生物，又是同种生物，体内的能量晶核则互为同源同种异体晶核。 因此“同源同种异体能量”晶核对于人类来说，就是特指进化者晶核。通过在同族生物体内“获取”晶核，进行直接吞食，或制备药剂后服用。因为进化信息相近，所以相对来说相容性更强，能力觉醒的概率更高，同量药剂所需晶核数目也更少。 不过此种药剂虽功效强悍，却极易诱发同类相残、有违社会伦理，因此广遭非议，多年间怎么也上不了台面。 而若是将特殊晶核，也就是能力者觉醒后的能力晶核投入药剂原液中作为主药，觉醒药剂的成功率还会大幅提高，最高可达70%以上。 常言道，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而能在末世中挣扎求生的进化者，没有一个不是亡命徒，70%的成功几率对他们而言几乎相当于200%，由不得他们不心动！ 由此渐渐产生了一种全新的药剂分类，即“能力掠夺药剂”。因为最先发现于美洲战区，故官方名称为“Raven Power medicament”，简称RP型药剂。 根据掺入的催化剂种类的不同，这类药剂又分为强化型、掠夺Ⅰ型和掠夺Ⅱ型药剂，强化型的药剂效果总结为“相同能力者进化能力晋升”，后两者则使得普通进化者有几率觉醒某种进化能力。 之前在林氏俱乐部，林茜通过药剂辅助吞食朝三刀的霸力晶核，从而将自身“霸力”能力提升至第一阶段圆满，便是强化型RP药剂带来的成果。 …… “降临日”时孢子黑雾井喷式爆发，是末世开启后第一次也是最残酷的一次自然选择。其中有幸躲过尸变命运，又恰巧没被黑尸咬死的人并不多。 最初的一夜过去，全世界就失去了超过90%的人口。之后尸潮暴动、兽潮袭击、人类自相残杀，在上一世能活到末世三年的人数连一亿都不到。 这其中的能力者有多少呢?只有一万人！ 2275年全球已登记在册的人口共计87亿，一万人只占0.00115%。这么算来，能活到末世三年并成为能力者的人，连十万分之一都远远不到，比例简直低到令人发指。 人数最少的能力者坐拥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地位、最好的资源，同时也是人类反抗前沿的中流砥柱。可以说人类能在灾变前三年站稳脚跟，能做到与黑尸、黑兽两大阵营分庭抗礼，能力者们的功绩不容忽视。 但是灾变后的绝大多数进化者，终其一生都无法觉醒能力，进而成为一名能力者。 在危机四伏的末世中，侥幸活下来的普通进化者，只有三种方式完成能力觉醒。第一种是被动等待一年两度的黑雾喷发；二是服用能力觉醒药剂或能力掠夺药剂；三是吞食各种不明来源的特殊晶核，包括黑尸、尸兽、黑兽，乃至死去的人类能力者。 第三种方法最危险，第一种则风险最小，但也速度最慢、概率最低。但不论是哪种方式，能力觉醒都不是100%能做到的事，成功与否要看天分、看运气，也要看时机。 在末世前期，人们通过直接吞服晶核吸收能量，提升体内能量水平，进而晋升更高等阶。这时人体对于异体晶核能量的吸收转化率最低只有30%。 “食醋辅食法”出现后，普通晶核药剂的能量转化率大概在50%~60%。而与之相比，能力觉醒药剂的成功概率要更低，始终没有超出过50%这道关口。 进化药剂是末世中价格最高昂的消耗品之一。服用药剂需要消耗大量资金，甚至有时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而一旦失败，可能一名普通进化者至少三年的努力都会付诸流水。 人类曾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让晶核能量转化率从30%提高至50%。虽然“轮盘赌”借此变成了“抛硬币”，但对于一无权二无钱的普通进化者而言，能力觉醒还是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 直到“能力掠夺药剂”横空出世，能力觉醒概率从50%提升至75%甚至到90%。 但这中间的变化，可不仅是纸面上的一个数字这么简单。因为概率只是某种大数据，而对于许多进化者而言，可能因此首次服用药剂便觉醒成功，一跃成为了人上人。 对于他们，能力觉醒从来都只有0%和100%两种结果。如今出现100%的机会大幅上涨，如何能不叫他们为之疯狂！ 再说回后两种能力掠夺药剂的使用功效，相较于强化型能够使相同能力等阶晋升，掠夺Ⅰ型和掠夺Ⅱ型药剂，则分别用于促使“普通进化者90%几率觉醒该晶核附带能力”和“普通进化者75%几率觉醒随机能力”。 “觉醒该晶核附带能力”自然就是掠夺能力，但科盟总结的第二句话却值得推敲一番。 因为既然是“觉醒随机能力”，自然就有废能力产生的可能。比起获得一个未知的进化能力，或者直接能力觉醒失败，似乎直接掠夺能力晶核中的原有能力显得更为稳妥。 郎华手中的能力晶核中，由于老 胡死亡时间过长，能力晶核逸散严重，已经不再适合作为药剂主药。 而无论是孙桂的“不动如山”，还是王明的“延塑”，显然都不适合追求杀伤力与速度的刀剑双侍。 重活一世的郎华知道，合适的进化能力对于一名能力者来说有多重要。 万余能力者虽然看起来挺多，但拥有着最趁手的能力，也就是“天命能力”的人却十分稀少。许多人只是在进化道路上不断改变自己的作战习惯，强迫自己去适应能力的发展，而非做到与进化能力相辅相成。 一种进化能力的强弱与特性，会在中后期严重制约一名能力者的发展。它能成为普通人一步登天的云梯，自然也有可能变作卡在喉咙里的鱼骨、走在路上的绊脚石头。 泰丰加油站一战中，海平和兰曦即使重伤也未后退一步，已经通过行动证明了他们的忠诚。两人的战斗意识和心性都不错，郎华对他们寄望极深，自然不愿他们的天分被白白浪费。 他更倾向于宁缺毋滥，使用掠夺Ⅱ型药剂让两人不断觉醒随机能力，直至获得成功。郎华不是没有清除废能力的药剂配方，即使这样做会浪费大量资源，他也要为两人找到“天命能力”，让他们成为最强的刀客和剑客！ “能力掠夺药剂”无疑是一种可以提升能力觉醒几率的邪恶办法。 前世这种方法曾一直在世界的黑暗角落中广为流传，郎华也是当年剿灭黑血坛分部时才第一次知晓。 其实这种方法并不复杂，只是需要将药剂中能力晶核之外的普通黑尸、黑兽晶核给换掉，换成相容性更高的同源同种晶核。等级越高的能力掠夺药剂，所需要的进化者晶核就越多，品质也要更高。 古来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种事向来是难关易过、心劫难渡罢了。 想到这里，郎华便禁不住眯起眼睛，视线中似是再度浮现起，那些倒伏在地面上的人类进化者尸体。 “前面有动静。” 杨本生的预警打断了所有人的胡思乱想。他一抬手，队伍便立刻停下步伐，人人变得紧张起来。 这时正有几缕晨光顽强地穿透层叠的枝叶，使得林间的雾气微微泛起橙红。 人们静下心来，便听得附近有几声不知什么动物的呜咽。 “在前面。”林文金小声说。 “小华你留下，老林跟我去看看。”杨本生一招手，人们便自觉地聚拢成一团。能力者分散在外，其余人蹲在地上不说一句话，警惕地望向四周。 但就在杨本生两人准备前去看个究竟时，前方的草丛却忽然剧烈抖动，下一刻竟跳出一只巨狼。这家伙身形高大如同小牛犊子，一身雪白、唯独在耳朵上、侧身和腿外侧有些黄褐色的长毛。 “什么玩意！” 林文金吓了一跳，抬手便是一记火球攻去。 但对方似乎超乎想象的敏捷，只是向旁边轻盈一跳，便将这记火球攻击给躲了过去。之后看向人群的眼神便愈加仇恨，黑色的斜眼中棕黄眼瞳缩成一条直线，令林文金不禁感到通体发寒。 这时人们才看清，这只巨狼身上竟有不少暗红色的血液，左前腿鲜血淋漓、半举着脱离地面，似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咬过一口。 狼是群居动物，一群狼少则5只，多了30只也有可能。林文金想到这里，便不由得警惕起来。 “是雪狼，风尾山怎么会有雪狼？” 杨本生谨慎地后退着，试图与巨狼拉开距离：“这你就要去问问那些‘还林运动’的执行者了！” “荒唐！这些胡乱放生的蠢货，我恨不得现在揪他们过来喂狼！” “别想了。那时候可是世纪初，七十年过去人早就死光了，叫你爷爷去还差不多。”杨本生看了一眼对方的下腹部，紧接着提醒道，“是只变异母狼，小心头狼在附近！” 狼群向来以核心家庭的形式组成，由一对实力最强的夫妻作为狼群的主导。它们属于典型的食物链上层掠食者。在它们的栖息地中，只有人类和狮虎等高级物种才对它们构成实质威胁。 不过比起南方省市，“还林运动”后风尾山地界的生态恢复并不完全。看母狼这种体型，应该不是狼群中的普通成员才对。或许在黑雾爆发时，这只狼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嗷呜——” 母狼发出一声低沉的狼嚎，队伍左右两边的树丛中便再次跳出四只野狼。这四只野狼体型相对较小，只和大型犬一般大，不过看起来足长体瘦，料想会是速度型的黑兽。 它们将人群左右包围，狼朵平伸、背毛竖立，嘴唇皱起导致门牙露出，尾巴平举、弓起后背，不时发出一声声威胁意味十足的咆哮。 “啊——” 段晴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惊呼，随后紧紧捂住嘴巴，抓住小黑子的衣袖不敢再动，生怕成为野狼第一个盯上的目标。 小黑子也沉不住气，右手之上一只风刃缓缓成型，向着郎华疾声催促道：“首领！” 不能再等了，野狼凶猛灵活，是擅长猎杀的草原王者。或许能力者不惧这些野兽，但普通进化者说不定会因此受伤！ 郎华向最前面的杨本生两人使了个眼色，随后沉声喝道：“能力者跟我上。萍姨，剩下人就拜托你了！” 在西部的人们，普遍认为毛发颜色较淡的狼更具攻击性。而事实上这头雪狼也的确是极难对付。巨狼跳跃间，硕大狼爪扑朔生风，没有人敢于硬抗。那狼牙粗大骇人，就连狼尾都粗壮有力，如同一把铁锤。 仅是一个照面，没防备的林文金便被“扫”了出去。之前他率先出手，显然已经被记恨上了。 “老林，您怎么样？” “我没事。你们小心，这畜生好大的力气。” “小华，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力，你随时准备出手！”杨本生不再迟疑，抬手便甩出几个水球袭扰。 水球速度不慢，大多数没被母狼躲开，直接打在狼身上，使得后者不断退后。但水球实际未能造成任何伤势，所以母狼摇头晃脑之余，狼脸上有一种被戏弄后的愤怒，看起来竟颇为人性化。 “呜呃！” 母狼转眼便再扑过来，不料却有一只枯枝如利箭般，扎到身前半米处的土地上。枯枝入土足有三寸，尾部轻颤不休，足以见这一击的力量。 母狼不禁吓了一跳，扑击的动作戛然而止。 可是更多的袭击正在到来。 “神念-操控！” 丛林中水源分布并不广泛，但枯枝落叶却随处可见。那些原本老老实实躺在众人脚下的凋零枝叶，此刻竟在杨本生的操纵下变作无数的利箭、利刃攒射过来！ “嗖嗖——” “刷——” 落叶枯枝本就是接近腐朽的存在，不过有“神念”能量加持，即使是枯叶也变作了一片片边缘锋利的“刀片”。 但下一刻，这些“利箭”、“利刃”却只是纷纷撞碎在狼身上，除了让母狼更加恼怒外，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什么？” 人们这才看清楚——那狼毛隐约浮现一种银灰色的光泽，或许附带一种不俗的防御属性。 杨本生的念力操控受限于环境，无法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 但他并不气馁，反而右拳紧握，双眸之中似有锋芒一闪而逝。 “念动！” 下一刻人们只感到这片空间中的气流仿佛有一瞬间的静止，然后便见半空之中倏然出现一只牛头般大小的“拳头”。那拳头呈现半透明状，一出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下来，正中母狼的侧身！ “嘭！” 这串气流柱穿透空间并击中目标后，便立刻消散于无形。之后人们才感到，身边的清风再起，空气流动已然回归顺畅。 “嗷——” 母狼被撞翻在地，接连打了好几个滚，起身后伴随着一声痛呼，张口却有蓝紫色的电光闪烁。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雷芒便朝杨本生的面门扑来！杨本生本能地倒退着，但这雷芒速度太快，又是意料之外，如何能躲得过去？ “生哥！”“杨叔！” 林文金心下着急，却见有一个模糊身影在身边窜了过去。是郎华！ 这一刻郎华的“晶核场域”显威，时空凝滞效果瞬间发动，为他和杨本生争取了宝贵的一瞬间。 “突进！复刻-风行！复刻-魅影！” 四周的一切声音忽然失去，方圆五米的球状空间内，像是变成了慢动作摄影。杨本生在踉跄着后退，林文金在惊讶中张大嘴巴，母狼呲着狼牙准备下一道攻击，而就连郎华的的思维也仿佛被凝固，大脑转动放缓，无法做到快速思考。 分秒之间，容不得郎华想到太多。他只是在不断地施放着和速度有关的进化技能，希冀这股爆发力可以让他冲破空间力量的束缚，将速度再提高一个等阶。 近了，又近了一点。还差一点，就还差最后一点！ 郎华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嘶吼，最后纵身一跃、陌刀出鞘，“刷”地一声便横在杨本生身前。 “嘭！”地一声炸响，立地冒出一股青烟，郎华和杨本生便从这烟尘中一同倒飞出去。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78章 丛林遇险 队伍前方烟尘弥漫，很快便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郎华！”兰曦瞪大了眼睛，望向那个站起来的身影。 可就在她分神之际，一只精瘦的变异野狼却张开血盆大口，凶猛地自侧面扑击过来。 “铛！”“咔嚓——” 狼牙撞碎一面冰盾，碎掉的冰块边缘锋利，在狼脸上划出不少血口。精瘦野狼顿时吃痛，呲牙露齿、双眼圆瞪，仇恨地看向李丽萍这个罪魁祸首。 不过李丽萍却是丝毫不惧，转眼又是几道冰锥攒射，逼得野狼后退躲避。不得不说，这四只野狼只是胜在速度奇快，因为没能觉醒能力，所以倒没有像那头母狼一样难缠。但李丽萍当前的主要任务仍是保护队伍中普通进化者的安全，因而接下来还是要交给兰曦。 炫目白光从天而降，擦着野狼的身躯插入地面之中。 “剑影！” 兰曦手持梅霜剑，于短时间内刺出七次。剑芒多数没有落空，穿入野狼皮毛之下，带出蓬蓬鲜血。 野狼第一次露出惧色，虽然仍是龇牙咧嘴，却已是色厉内荏。 方才兰曦分心遭袭，虽然没有受伤，但这种失误明明是可以避免的。是她关心则乱，一时间乱了方寸，才叫这畜生有了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兰曦便禁不住心中羞愧。手中剑式更加凌厉，梅霜剑闪出一道道残影，逐渐封锁了精瘦野狼的退路！ 她原本就是速度型的进化者。修有快剑的她，如今觉醒能力“剑影”后更是得心应手。兰曦一直谨记师傅的教诲——剑士无需讲究先声夺人，只要寻到了破绽，出手便是绝杀！ 四头变异野狼，逐渐被能力者们分隔在了不同的方向上。比起兰曦这边，海平似乎在一开始就火力全开，唐横刀双刀齐出，刀刃破甲能力极强。虽然野狼速度奇快，但只要被海平抓住机会，就只有被砍伤这一个下场。 刀伤一处接一处，一处比一处深，一处比一处痛。与之对战的野狼早已斗志全无，呜咽着只想逃离这个可怕的男人。但对方却始终揪住它不放，冰冷的神情中满是对生命的漠视。 有些狼活着，但它已经死了。海平绝不会放它活着离开，若非忌惮其临死反扑，或许此狼早已枭首，成为海平的刀下亡魂。 郎华的手气不错，“刀光”、“剑影”两大近战能力，将海平和兰曦的天分发挥的淋漓尽致，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砰砰。”“嗷——” 队尾处的战场，此刻正是喧闹不断的时候。 与刀剑双侍这种新晋能力者不同，身为二阶初期的雷厉自一开始便独力挡下两只野狼。即便以一敌二，普通的变异狼也不可能是雷厉的对手。而有夏青兄妹看护秦筱雯，又有李丽萍、段黑保护其他人，雷厉自然也能放开手脚战上一番。宗鹤拳拳势连绵不绝，就算没有能量加持，也将两头野狼打得嗷嗷直叫。 同样身为二阶能力者，雷厉十分清楚郎华的战斗力属于什么水准。因而比起兰曦，雷厉反倒对郎华的信心更强，即使郎华三人一时没防备、吃了闷亏，他也毫不担心这一战的结果。 队伍前方，从烟雾中站起身来的郎华，可不知道雷厉对他寄予了如此厚望。在硬抗雷芒时，他的上肢肌肉遭受电击，致使郎华双臂颤抖，几乎握不住沉重的陌刀了。 仔细看去，那原本亮白色的刀身由于电流流经侵蚀，已经氧化为了难看的青黑色。而淬炼后好不容易产生的那一抹蓝紫色刀芒，此时也变得晦暗无比。 雷电属性的能量向来极为强大，若非这是一把经过一次强化的钢刀，此刻被高温烧融都有可能。 郎华得承认，这次是他大意了。 这些野兽常年在外厮杀争斗，大量的后天锻炼导致其战斗意识出色，比起大多数人类要强得多。灾变前期人类在与黑尸黑兽的争斗中大量死亡，这就是原因之一。 而他也没想到——这只母狼会身怀两种进化能力。 既有攻击性的雷法，还有一身防御技能，这样的战斗力已经堪比人类二阶能力者。 灾变十三年中，黑兽的进化速度始终比人类要快一步，这一点郎华可是深有体会！ “嗖嗖——”“神念，聚！” “咚。” 又是三道雷芒袭来，但这次杨本生早有准备，雷芒打在空气墙上动能消退，下一刻竟调转方向朝母狼喷射回去。 这一下实在是出乎母狼的预料，“无功而返”的雷芒威力不减，让它寒毛直竖、好一阵手忙脚乱。 “我没事”，郎华向旁边使一个眼色，“林叔，拿那两把苗 刀给我！” “接好了！” 郎华一跃而起，接住双刀落回地面。这两把苗 刀，是路上他们在一处人家中找到的收藏品。郎华大病初愈，实力只恢复了大半，需要使用更为轻便的武器，才能更在战斗中占据优势。 至于被雷电击中而受损的陌刀，则被他暂时插在一旁的地面上。 “这次一起上，一定要速战速决。”郎华盯着母狼，狠狠眯起眼睛，“你们辅助我，我到要看看它能有多少底牌！” 初时郎华本以为只是遭遇了一群变异狼，没想到居然是几个硬茬子。现在他也不得不全力以赴了！ “星火-画地为牢！” 林文金一马当先，双手牵引火系能量由虚化实，所有人只感到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灼热起来。野狼向来是对危险最敏感的动物之一，母狼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它环顾四周，不断用前爪刮蹭地面，看起来十分焦躁。 就当它在进退之间犹豫，想要孤注一掷、拼死搏杀时，却有一道火墙贴着它的鼻尖升起。一时间，母狼灰头土脸，面颊上原本洁白的狼毛变得蜷曲焦黑。它又惊又怒，这次就差一点，火焰就要将它的鼻子烤熟了！ 火墙生根地面，围着母狼所在的圆形区域，升腾高度超过两米。从外面看去，确实像一座无盖的火焰囚牢。除非母狼能插上翅膀，不然如何逃脱？ 可这只是普通人的想法罢了。数秒后，火焰囚牢突然一阵鼓荡，像是水面被强风吹拂，又像是野兽即将挣脱麻袋。下一刻，母狼竟穿越火墙扑了出来！果然还是挡不住它！ 可就当这个时候，林文金却反而迎了上去！ “等的就是你！” 他大喝一声，双臂高举呈“V”型，一只颜色炽白的火烈鸟便自他背后倏然浮现。大鸟由实质化的能量火焰组成，一出现朝母狼俯冲而去。超高的温度，将空气都烧灼出屡屡蒸汽。不出意外，一路上的枯枝败叶都被尽数引燃了。 电光火石之间，火鸟便与母狼迎面相撞，直接将对方再度“送”回了火焰囚牢之中。 “神念-操控！” 杨本生正在这时出手，那火焰囚牢受其牵引，竟忽然向内部迅速塌缩。火焰不仅分秒不差得将母狼包裹在里面，还紧接着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郎华也预判好时机，提刀飞奔而去，等到火焰消散，就是他将苗 刀高高斩下的时候！ 可就在这时，一头身影再次从爆炸中窜了出来。郎华惊愕之余急忙翻转身体躲开，才没有和它撞个满怀。 “不好！” 郎华突然意识到，这母狼并非简单扑空，它的目标其实是林文金！ 要说在场的能力者中它最恨谁，当然非火系能力者林文金莫属了！ 杨本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身处对角线上另一点，救援根本就来不及！ “快躲开！” 林文金应声滚向一旁，却依然被硕大的狼爪拍在肩上，抓出三道好长的血口。 “给我去死！麦芒！” “刷——” 他落地后，顾不得处理鲜血淋漓的伤口，坐起身来便掏出手 弩连射三发。细长的弩箭锋利无比，在技能“麦芒”和林文金意志的牵引下，如有激光制导般射向母狼的面门！ “嗷！” 母狼在关键之际扭头避开，却被弩箭刺中肩胛。箭矢入肉两寸，让它不禁震怒。 弩箭没能造成多大伤害，但林文金却忽然惊喜地发现——母狼的防御能力，破了！ “抓住机会，它的防御能力没了！” 林文金出声提醒，不过郎华的行动却更快一步。他手持双刀，鬼魅般出现在母狼身侧，苗 刀雪亮、悍然下劈。 鲜血喷溅、狼嚎凄厉，结果已成定局…… 四只野狼已经尽数死在了能力者们的手下，而这只母狼也已肚破肠流、奄奄一息。唯一奇怪的是，头狼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郎大哥，快来这里！” 是小黑子的声音，战斗结束后，他奉命去前面侦查，料想是有了什么发现罢。 人们正被段黑的呼唤吸引，不料母狼却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向前方跑去。郎华等人担心段黑遇到危险，急忙跟上，却见到一幕让他们无比震撼的场景…… 尸体，丛林中遍地都是动物尸体，满眼尽是残肢断臂。这些尸体极为破碎，说是碎块也不为过。其中有野狼，也有先前郎华见过的那些猕猴。 “啊，是猴子。变异兽么？” “离远点，是尸变体。” 在郎华发出警告后，人们这才看到——地上那些棕黄色毛发的红脸猕猴，多数早已毛发剥落。有不少猕猴的皮肤都已溃烂，露出暗红色的筋肉，但绝非被其他生物撕咬造成。而即使是那几颗剩下的脑袋，此时也仍瞪大灰褐色的猴眼，嘴巴面向众人开合不止，仿佛迫切想要将众人撕咬一番。 “复刻-风刃。” “咔嚓”两声，郎华激发两道飞镖状的风刃，面无表情地将这两颗猴头击碎。 他转头吩咐道：“海平、兰曦你们查看下，地上的这些都死透没有。” “是。”“是，首领。” “狼尸足有6具，尸猴少说也有30只”，林文金感叹道，“看来不久前这里可是发生了一场大战啊。” “首领，你快来看。” 听到小黑子的呼唤，人们继续向前走，便见母狼正守在一方土洞前与人群对峙。洞里的事物已经被小黑子掏了出来，没想到竟是一只小狼崽。 这只幼狼毛发灰褐，只有两个巴掌大。它此刻被母狼护在身后，看起来还没睁眼，像是刚刚降生的样子。母狼皱着鼻子，呲牙发出威胁性十足的“呜呜”声，不过在严重的伤势下却显得有些外强中干。 “或许是狼群想要保护正在产崽的母狼，这才和尸猴群不得不发生了冲突。”雷厉见多识广，很快便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兰曦也在此时回报说：“尸体已经清理了一边。共有6具变异野狼，其中一头应为头狼。至于那些被撕碎的猴子，无一例外都是尸变体。” 杨本生突然问道：“小华你之前从这里返回沙市，可曾撞见这些尸猴？” “这倒没有，当时一路上有变异猴群阻挠，不过被我用雷 管吓退了。”郎华回忆着，“我想这应该是同一群。” 在郎华离开的这些日子，丛林中的猕猴群不知发生过什么样的意外，竟然一股脑变为了尸变体。 这倒让人们不禁深吸一口凉气，要知道这可曾是一整只黑兽群。此情此景，让人不由得回忆起发生在“降临日”当晚的那场噩梦…… 雷厉摇摇头道：“狼群的族群观念极强，向来重视保护幼崽，何况正在生产的还是头狼的配偶。” “小华，能不能……放过它们？” 林茜凑到近前，表情似有不忍。 自从进入丛林后，郎华便发现“红发林茜”就渐渐隐藏了起来。不论是郎华的威胁起了效果，还是危险消退后第二人格自行退场，主动权能再次交回到真正的林茜手中，始终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这个林茜似乎对发狂后的事都记不太清，一路上始终迷迷糊糊的。 “它们遇到尸猴群，又遇到我们，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已经很可怜了……” “什么可怜？它们那是想吃了我们！”小黑子心直口快，心中所想直接脱口而出。 林文金也点头道：“没错，若非我们更有实力，现在就是枯骨一堆。” “可是……”林茜急道。 “不是我不想”，郎华微微摇头打断她，指着母狼说道，“它被尸毒侵染过重，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啊。” 秦筱雯忽然轻呼一声，害怕地躲在夏霜身后，揪着对方的衣袖指向母狼道：“它的眼睛变红了！” 人们看去，果然见到母狼眼窝深陷，一对眼瞳暗红透紫。它的上下两排牙齿不停打架，口中慢慢滑出涎水，前爪的伤口处已然溃烂发黑。围绕着伤口，蓝紫色的纹路清晰可见，似乎沿着血管逐渐连通至母狼的身体中去！ “嗬嗬。” 人们见状不禁后退一步，而郎华也猛地集中精神。 “不好，要尸变了！”他沉声道。 话音刚落，已经变作尸兽的母狼便一跃扑将过来。郎华后退半步，单手持刀挡在两排狼牙之间，硬物相撞摩擦出的“咯吱”声令人不禁牙齿发酸。 “郎华！” “给我死！”郎华眼疾手快，另一只手果断掏出手枪，径直塞到狼嘴之中。 子弹穿透柔软的结缔组织，眨眼间击穿头盖骨向后飞出。“砰”的一声，狼尸重重砸在落叶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华没事吧？刚才真是好险。”林文金回忆起方才一幕，不禁再替郎华捏了一把冷汗。 “没什么，所幸这次有我们在……”郎华看着尸变后又被杀死的母狼突然道。 “什么？”林文金皱眉不解，旋即便想明白了关键。其他人也似乎想到什么，一瞬间都沉默不语起来。 是啊，对于母狼来说，能不能赢过能力者们都不重要。重点是尸毒即将发作，已经没有人能救得了它。 而如果小队放任它们离开，或许不久后就会出现骨肉相残的一幕。毕竟尸变体毫无理智，吞食昔日同伴的现象也不在少数。 “对于这个艰难的世道来讲，或许在睡梦中被亲人结束生命，也会是一种更好的结果罢。”人群之中，段晴心里默默这样想道。 “当然了，只要我们两方相遇，就绝不可能相安无事。”郎华安慰其他人道，“我们和黑尸、黑兽是捕食和被捕食间的关系，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若非队伍之中仍有不少能力者坐镇，可能现在早已进了人家的肚子，成为了补充能量的进化者大餐。” 听到郎华这样解释，人们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不过现在四周满是尸块，腐败后的味道也不好闻，让人隐约间有些反胃。 “犬齿发达、四肢雄壮有力，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可能会是一代狼王。”杨本生正蹲在一只壮硕的狼尸身边，一边观察一边不由得感叹道。 这只狼身长接近两米，看起来似乎有70公斤重。它的皮毛光洁雪白，比在场的任何一只狼都更加雄壮，也更加漂亮，估计应该进化等阶不低。不过此时那洁白柔顺的皮毛已经染上血污，狼头歪在一侧、双眼紧闭。它的身体蜷缩成柔软的一团，不知生前发生过如何惨烈的一战。 想必它就是幼狼们的父亲，也就是狼群中的那只雄性头狼了。 而就算是这么强大的一只头狼，竟还是死在了尸猴群的围攻之下……人们想到这里，便禁不住有些不寒而栗。 “尸猴群……真的有这么可怕吗？”人群之中，段晴呆呆地问。 “比我们能想象到的还要可怕得多。比起黑尸，动物尸变后产生的尸兽相对要更加难缠。它们体态灵活、动作敏捷，常常能不受环境限制对其他生物发动突然袭击。目前的黑尸群或许只会包围和追赶，但尸猴们在丛林中有着天然的战斗优势。想象一下，如果你攻击不到尸猴，对方却能从四面八方的树枝藤蔓间，跳到你背上发动攻击，这种情形会不会让人疲于应对？” 郎华自顾自摇摇头，接着说道：“如果狼群在最初遭遇尸猴群时，便打定主意逃跑，或许还是能够甩掉这些家伙的……” 他的解释让林文金一瞬间豁然开朗。下一刻后者便接过话头说道：“但狼群一开始便没想过逃跑。末世突发，以往的经验都不再管用。狼群想不到会有被猎物反过来捕杀的一天，想不到一向喜食香蕉水果的猕猴，如今竟会对自己的血肉大感兴趣。” “况且雌性头狼正在生产。即便初次遭遇就吃了大亏，但狼群已经没有了后退的余地。”林文金摇摇脑袋，不再多说。 后面的事不用他讲，众人也能猜到一个大概。 林文金其实说的很对。野狼没有人类的智慧，也没有“天狼预言贴”的提醒，并不知道尸变体的命门是在后脑处。与平常那种被咬破喉咙就渐渐死亡的猎物不同，尸变体的生命力之顽强超乎野狼们的想象。 试想一下，如果正当你咬住猎物咽喉，叹息着战斗已经结束时，对方却一转头咬在你的脸上。被吃的猎物，如今变为喜噬血肉的怪物，你会不会心生畏惧？ 变异狼虽然厉害，但那些没有恐惧、不怕死亡的尸变体却更是难缠。只要没有破坏它们的脑核，即使只剩下半个身子，它们也会爬过来，希冀在你腿上咬一口。 想到这里，夏霜便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其实当群狼发现，只有将对手撕碎才能杀死对方时，苦战就已经开始了。 而早在战斗白热化之前，那些最勇猛的也是和尸猴最先短兵相接的野狼，就已经被尸变体多处咬伤。 尸毒伤口越多的死得越快，这是末世中的常识。 尸变体之所以可怕，不仅是因为其生命力顽强、不知恐惧、不惧生死，还有现阶段对隐性寄生体威胁最大的生化毒剂——孢子尸毒。 没人能够不在乎一群尸变兽的围攻，能力者是这样，进化后的头狼自然也不例外。 在人群沉默不语的时候，林茜已经在段黑的帮助下将土洞中的幼狼都捡了出来。总共一窝三只，不过另外两只幼狼，已经因为早产而不幸夭折了。 “剩下的这个小家伙该怎么办？”看着横陈四周的破碎尸块，林茜皱着眉头发问道。 雌性头狼是由于生产后加入的战斗，所以伤口才要少一些。虽然母狼的存活证明了这场战斗是狼群获得惨胜，但谁也不敢保证丛林中不会有其他尸兽群存在。 幸存的小狼畏缩在干草堆上虎头虎脑的样子，也让人不舍得留它在这里自生自灭。 林茜央求道：“留给晓晓吧，晓晓从前很喜欢小狗的。” 她将杨晓晓拉到小狼身边，但后者却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任由她摆弄来摆弄去，却始终没什么反应。 “这些尸体要怎么处理？”兰曦向郎华请示道。 “这个不用我们操心，丛林中从不缺食腐的尸变生物。找找有没有能用上的晶核打包再走，至于这只母狼……”郎华避过林茜殷切的目光，叹口气道，“找个好地方，埋了吧。” 逃难时，他们没有入土为安的条件。现在既然已经即将到达基地，就破例一回罢。 郎华心中叹息着望向杨晓晓，后者正像个病人一样蹲在角落里发呆。其他人找了个有光照的空地，卖力地挖起土来。杨晓晓怔怔地望着这些人，不知是否想起了被埋葬于山坡之上的母亲。 大伯说了，妈妈生前……最喜欢阳光明媚的地方了。 身边有人紧紧挨着自己蹲下，杨晓晓便慢吞吞地转回头来。 旁边秦筱雯偏过头来，努力温和地微笑着，说：“你看，这只小家伙很可爱呢。就让它陪你渡过这段时期，你说……好吗？” 她用手托着小狼，讨好似地举到杨晓晓跟前。小狼此时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灰褐色的绒毛间，如黑宝石般的眼睛明亮有神，看向杨晓晓的眼神中有好奇也有懵懂。 秦筱雯抚摸着小狼的脑袋，后者仰着头，小脑袋哼唧着在她的手心里拱来拱去，显得十分亲近。她兴奋地望向杨晓晓，但对方却始终没什么反应，盯着脚下的枯枝败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秦筱雯并不气馁，弱弱地、耐心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杨晓晓说着话。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便各忙各的没有打扰她们。 这些郎华都看在了眼里，他知道秦筱雯就是一个这样温柔善良的人。在那些鲜血淋漓的日子里，她是郎华的白月光，是他心心念念、忘也忘不掉的珍宝，让他无数次在黑暗中打起精神，挣扎着以弱胜强、死里逃生…… 没过多久，当人们收拾好现场准备再次出发，而杨晓晓也似乎在秦筱雯的执着下起了反应。 杨晓晓的目光依旧呆滞。她眼神空洞地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小狼，说出了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她嘟囔道：“狗崽子。”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79章 再遇黑衣人 在地球36亿年的生物进化史中，人类的社会的建立是一个绝对的偶然和奇迹。由于人类的大脑比其他任何动物都要发达得多，所以能够通过烧火取暖等行动，更加积极主动地去适应环境的发展和变化。 在人类建立社会的万年以来，环境被大幅改造，自然界的突变进化几乎停滞。在这段时期内，人类更多时候在代替大自然执行“选择”和“淘汰”机制，好吃且容易捕获的生物很快灭绝、新入侵物种泛滥成灾…… 在灾变爆发前，人类一直是许多生物的主要天敌。那些无论生猛还是温顺的物种，均因为人类族群的压制而停止进化，甚至丧失栖息地，进而逐渐走向灭亡。 而在“降临日”后末世开启，人类从食物链顶端突然跌落，万年间的惯性规律也被骤然打破。 孢子黑雾和进化晶能的出现，完全打散了生物族群间的制约关系。 不论是杂食性、肉食性还是纯粹的草食性动物，都在一刻不停地互相撕咬、吞食。就连不少植物都加入其中，成为了这场盛宴中的饕餮杀手。 在这里，人能吃羊，羊也能吃人。青草也完全能杀死并“吃掉”羊和人。 就像在恐龙时代时，哺乳类动物多数体型很小。因此在恐龙灭绝后的整个新生代中，众多哺乳类动物开始向更大的体型发展，以占据恐龙灭绝所遗留下的“生态位”。 末世中人类跌落神坛后，万类霜天竞自由，不同个体间的进化方向以及进化速度都大不相同。在这种情况下，谁都可以一跃成为成为更强的捕食者，谁都可能通过不断进化、甚至不断吞噬而触及最高处的那个王座。 这里是一个完全平等的平台，不同生物在同一空间内分享或竞争共同资源，产生了大量的“生态位重叠”现象。在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在淡淡的孢子黑雾之中，厮杀一直都在继续，自“降临日”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咯吱。” 鞋子踩碎枯叶的声音响起，幸存者们则视若罔闻，沉默着紧跟郎华的脚步，穿行于丛林之中。 地面上堆积的落叶越来越薄，看来他们已经来到了丛林的边缘地带。 遭遇狼群之后的路程中，他们没再遇到什么危险。由于变异猴群先是尸变然后又与一半变异野狼同归于尽，这片丛林中生物密度发生暂时性降低，幸存者队伍得以安然通过。 “嗒。” 一只扎着裤腿的雪地靴迈出丛林，踩在坚实的地面上。黄昏时刻的夕阳斜照，暖橙色的光线，让刚从丛林中钻出来的人们觉得有些耀眼。 “到了。”郎华站在队首，抬头迎着阳光，眯起眼睛说道。 自降临日起阔别一个月，郎华终于回到了昔日的秘密基地。 不远处便见有一面高大的城墙和大门，城墙高逾五米，由钢筋混凝土整体浇筑而成。墙体外覆圆木，圆木间密布坚固的木刺。城墙外拒马、地陷、外壕一应俱全，如同战时的中世纪城堡，仿佛就是为这场末世而存在的。 幸存者们历经长途跋涉，终于来到此次行程的目的地。他们看着近在眼前的宏伟基地，竟有那么一瞬间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一座末日堡垒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喂，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你你你……你也掐我一下。” “哎呦，疼诶。真的啊。” …… 这座基地三面环水，只有东北这一面城墙高高矗立，坐立于缓坡上，与沙市城区遥遥相对。基地两边是山势陡峭的崖壁，看起来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郎华只对其余人解释说——这里是有钱人出资建的山庄，现在是无主之物。人们听到后便理所应当地放下心来，毕竟有钱人的世界可不是他们能想象到的，就算人家吃得太饱，临时起意建造一座末日方舟也不足为奇啊。 只不过……近在眼前的基地大门紧闭，城墙上似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来。 下一秒城墙上便乱成一团，失声大喊道：“敌袭，是敌袭！尸群攻过来啦！” 尸群？说得是他们？郎华身后的进化者们一头雾水。 看着城墙上乱糟糟的人影，林文金急忙高喊着解释道：“等等，兄弟。我们是活人！” “说话了？黑尸说话了？” 人们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上半身扒在城垛上向下观望、议论纷纷。 “眼瞎了你，那些人是活的。” “啊，那里面还有郎华，那是……是杨工！” “快，快去通知德哥！” 眼见那些人议论纷纷，却丝毫没有要开门迎接的样子，郎华不禁皱起眉头。 林文金正还要喊些什么，却被郎华一把拉住。 后者眉头紧锁，转头沉声道：“所有人不要妄动，分别找棵大树藏在后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要随便露头！” “是！” 就在人们准备藏身的时候，城墙上却有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传下来。那声音听起来颤颤巍巍，似乎又是激动又是惶恐，郎华定睛望去，发现竟是邢莉莉的父亲邢伍田。一个多月不见，邢伍田满脸胡渣，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小华，是小华吗？真的是你回来了吗？杨工你也在，还有晓晓……” “莉莉呢？晓晓，莉莉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邢伍田趴在墙头向下张望，可随着视线将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扫过，他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女儿。渐渐的，眼神中的那种激动和期盼慢慢消弭，如同黑夜中摇曳的烛火。火光微弱，更多的慌乱和惊恐却逐渐蔓延。 “小华，莉莉在哪？” “你记得吧，莉莉是晓晓的同学啊。你临走前我拜托你关照她，将她带回来……” 忽然，那眼睛里的光亮闪烁了一下。邢伍田紧握着拳头，忙道：“我知道了，她是不是落在了后面？我早知道的，莉莉从小身体虚弱，肯定跑在了最后。你们长途跋涉一定累了，我这就开门接你们进来……” 邢伍田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似乎生怕郎华开口回答。 “不行啊，不能轻易开门啊。” “对啊，起码要等德哥来。” “别，别放这个杀神进来，要是让他知道了……” 城墙之上议论纷纷，声音虽小却瞒不过郎华的耳朵。 邢伍田端起一只手 弩，怒声道：“放你妈 的屁，我看哪个敢拦我女儿进城！” 他的眼中血丝弥漫，活像一只野狼。吓得其他人连忙闪开弩箭对准的方向，一边躲还一边喊：“老邢，冷静啊，你冷静点。快把手 弩拿开……” “小华你们快进来吧，这些日子我一直盼着你能带莉莉回来……” 郎华虽然想要进门，却更不想欺骗这个可怜人。 “她死了。” 转眼间眼中火焰熄灭，残烛被黑暗完全吞噬。 邢伍田突然僵直身体，磕磕巴巴地问他：“你说谁……谁死了？” “对不起，是我晚了一步。”郎华回想起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孩子，始终没能说出真话，“她走的时候，没有什么痛苦。” “莉莉……莉莉死了。这不可能，这不会的，我家莉莉还那么年轻，明明还会有灿烂的一生，我们还想看她考上大学，找到工作，找到一个疼她爱她的丈夫……” 看着邢伍田痛苦地捂住脑袋，杨本生不忍心道：“邢老弟，请你节哀。逝者已逝，你一定要坚强一些。” “不，不对啊。”对方霍得一下抬起头来，“晓晓你怎么在？莉莉那天是跟你出去玩了不是吗？” 杨晓晓沉默着没有否认。若是她当时执意要拉走莉莉，说不定后者不会落到那么惨的下场。说起来，终归是他们在林茜和邢莉莉之间做出了选择…… “你们是同学、是朋友，你告诉我……莉莉真的死了吗？” 杨晓晓的肩头忽然颤抖，被郎华拉住手腕才没有倒下去。昨天以来她滴水未进，此刻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 “是。”仅仅是这一个字，便好像抽空了杨晓晓的全部力气。 “邢老弟……” 杨本生欲言又止，邢伍田却突然怒了。 “杨本生你闭嘴！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孩子活着回来了。我女儿却死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 他端起手 弩对准城墙下的人们，郎华见状便迈步挡在晓晓和杨本生身前，定睛看着邢伍田不言不语。他的手中暗自积蓄能量，只要对方敢于扣动扳机，他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击。 “你……你们，我要你们……” 邢伍田大口喘起粗气，僵持了三十多秒后，终于还是把手中的连弩放下了。众人因此松了口气。 “死吧，死吧。死的早，也好少受些苦……”一行浑浊的泪水划过邢伍田乌黑的脸颊。 几分钟后，城墙上出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郎华定睛看去，不是王德又能是谁？ “王叔，你这是什么意思？”郎华冷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这时王德身边的几个人忽然面色微变、窃窃私语，被王德瞪了一眼才安静下来。 “小华这说的是哪里话”，王德的脸上堆起笑容，“你能平安回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是十分欢迎了。” 郎华翻个白眼道：“那还啰嗦什么？快叫陈伯把门打开吧。” 基地的大门是在墙上的一个方形门洞，洞内有平开铁门两扇。铁门与门洞严丝合缝，厚度直达70公分，由耐蚀钢板制成。因为铁门自重极大，所以下有滑轮，通过设在城墙内侧门卫室的控制按钮进行开启和关闭。 城门外的壕沟深5米、宽6米，有一座配套的钢索吊桥，只有门卫室按下另一个滑轮开关，才会落下形成通道。但他们站了这么久，竟始终没见到门卫陈老汉查看来访者，使得郎华不禁心生疑惑。 “呵呵呵，小华你莫要着急。”王德一本正经道，“进来是早晚都要进来的。不过在你们进来之前，必须要解除装备，让我们的人彻底搜身检查一遍，防止有人被咬伤即将尸变。” 王德语重心长道：“要知道现在可是末世，对于那些不怀好意者，我们也不得不谨慎啊。” 这理由乍一听完全合理，但杨本生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 他皱眉询问道：“你的意思是——直到检查无误后，装备才能交还我们？” 看到杨本生，王德或许是想起些陈年往事，表情便不太自然。 他点点头道：“是这个意思没错。我也是为了大家好，而且若是心里没鬼，又何惧检查呢？” 郎华身后的进化者们一听便不乐意了。一路走来，他们深知在末世中装备就是第二生命，绝不允许自己有被解除武装的一刻。 郎华仰起头，平静道：“上一场战斗后我们已经自行检查过一次，我可以为他们担保。” “小华你的担保……”王德看起来十分犹豫，而他身边的那几人，脸色却愈加惶恐起来，仿佛生怕王德答应郎华的要求。 “我记得，这可是我的基地吧，王叔。” “这时说的什么话，末世中大家抱团求生，互有责任和义务。”王德大义凛然道，“而且现在这里，也不是我一人就能做主的不是，贤侄你可要海涵啊。 ” 郎华叹一口气道：“我只问一句话，陈伯还活着吗？” 王德闻言一滞，忙道：“陈……陈老头，他只是……” “是你们杀的？”郎华的眼中射出锐利的视线，如同一把银枪，刹那间刺穿了王德几人的身体，令他们一时间头脑空白，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王德啊王德，老虎下山、猴子称王，你还真以为这里就是你的地盘了？”郎华的声音愈加低沉，如同暴怒前的狮子、喷发前的火山。 “降临日”当晚，郎华大杀四方、如同砍瓜切菜般灭杀黑尸的画面，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刻看到郎华发怒，这些人禁不住冷汗直冒。 就在这时，王德忽然面露狰狞，指着郎华破口大骂道：“好你个郎华，我早看出你们心怀不轨，说不定已经变成了末世中的怪物，披着人皮想要吃了我们所有人！快开枪，杀了他们！” “枪？”郎华一皱眉，便见城墙上的人们大都端起一把样式古怪的木托自动步枪，少数也有一把虎式手 弩，趴在墙垛上瞄准了刚从林中钻出来的进化者们。 “你们犹豫什么！树林中有一大群尸猴，没人能安然无恙地穿行。郎华在隐瞒，他们中肯定有人已经被咬了！”王德转头急道，“现在不动手，就是在害所有人！” 他掏出步枪对准身边的其他人吼道：“开枪！谁不开枪我毙了他！” “谎话连篇！”郎华的脸色已经漆黑一片。 他二话不说，直接朝向城门方向冲锋过来。“突进”能力刹那间启动，让他的速度瞬时提升，直接化作一道残影。 王德见状直接瞄准郎华开火，其他人纷纷跟随，但因为缺乏射击经验，所以准头极差。转眼间一个个弹夹就被打空，但那些弹头却像是慢了一拍，始终追不上郎华的影子。 所幸有郎华之前的嘱咐，让其他人躲在了树林中，不然恐怕也会是一个个活靶子。 伴随着“哒哒哒”的射击声和子弹击穿泥土的“噗噗”声，郎华已经逐渐接近城墙。这么近的距离，即使是瞎子也能打中了！ 但城墙之上，多数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更换弹夹，有少数和郎华相熟的人端着手 弩十分犹豫，其中就包括邢伍田。 王德当即撞开对方，一把夺过手 弩，瞄准郎华便是一串连射。虎式手 弩威力不错，三十米外洞穿铁皮不在话下，虽然没有子弹威力大，但郎华肯定也死定了！ 这个白痴，竟然大大咧咧地冲上前来！ 他这还不放心，又朝郎华前进的方向扔下一颗土制手雷。手雷落地瞬间爆炸，碎片四散纷飞，炸起到空中的泥土间白色烟雾弥漫。 “去死吧！”王德嘶吼道，将连弩中的箭矢一口气射完，通红的眼睛中尽是残忍和疯狂。 “可笑！复刻-铁拳！” 随着郎华的声音响起，他的身影竟腾空而起，从白色烟雾中径直穿出。郎华一只拳头迎击弩箭，下一刻这些箭矢竟然就此爆碎！ “什么？”王德大惊失色。 “你做不到的，不要以为别人就做不到！” “是进化能力！你居然又觉醒了新的能力！”王德下一秒的表情更加狰狞，“别以为只有你才是能力者！引力！” “哦？”半空之中郎华眯起眼睛，与此同时感到一股极大的撕扯之力从地面传来，仿佛身体忽然变成了铁铸的，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重逾千斤。 “复刻-风承！” 引力的作用固然不俗，但郎华进化等阶更高。风承的效果随之水涨船高、愈发强大，很快便冲破了引力的束缚，带着郎华直冲而上。 郎华前脚刚落在城墙之上，下一刻便是一记简单利落的直拳，冲向王德的面门。 “咚——” 王德向后倒飞，鼻血在空中形成一道弧形痕迹。他最终撞在另一端的墙垛上才停下来。而若是飞得再高些，或许就会越过墙垛摔下地面去了！ 而那些满头大汗，忙于更换弹夹的“帮凶”们，这时才发现“杀神”居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有些人慌忙中将没有子弹的步枪对准郎华，却反而被对方连人带枪一拳打落城墙。 “砰砰砰——” 其他人则被郎华用一双拳头给干净利落地缴了械，很快又被赶来的林文金和杨本生接管。 虽然他们不能飞行，但段黑却有能使旁人腾空的风系本领。 “都别动！”林文金持枪对准这些人，冷笑道，“小心你林爷的枪走了火！” 郎华端详着抢到的一只步枪，禁不住奇道：“63式？” 看来王德这家伙的运气不错，竟让他误打误撞发现了附近的那座军火库。 郎华想到这里、双手一合，便将枪托的木柄“咔嚓”折断。 “不堪一击！” 他扭一扭手腕，一脸不屑地看向王德和他的同伙们。 对待这些人，郎华没有下死手，只用了三成力气。不然以他的进化等阶，一拳就能要人性命了。 若是王德知道真相，或许还会喷一口血出来。 另一边，王德的晕眩持续了数秒才缓缓消退。他此刻只感觉头被一只重锤击中过，头痛欲裂、脑袋里“嗡嗡”直响。这时又有一只脚猛踹过来，郎华只用了三成力气，王德却“哇”地一声吐出血来，肋骨少说了断了三根。 虽然郎华不是倾向力量进化的能力者，但不同等阶间的身体素质还是差距明显。 在郎华“全力一击”的恐怖下，王德眼冒金星地滚向一旁，一边滚一边大喊道：“先生救我！” 这样突兀的求救，让郎华的心中一瞬间警铃大作。他连忙跳向一旁、变换位置，却不料还是被一道黑影逼至身前。一只拳头在眼前骤然放大，郎华只得身体后仰，双臂交叉护在身前。 “嘭！” 下一刻，原本郎华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位黑袍人。而郎华却像是一只断线风筝般，就此跌下墙顶。 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80章 也是开始 “郎华！”“小华！”“首领！” 眼见郎华被打落墙头，众人不禁发出惊呼，而杨晓晓也久违地抬起眼睛望了过来。 “是巨力！” 郎华暗道晦气，一月来他的进化技能、攻击手段不断增加，不过始终在力量上增幅不大、存在短板。“巨力”虽然是个烂大街的进化能力，但在末世前期，这种简单粗暴的攻击方式却也是最有效的。 那黑衣人迎风站在墙头，郎华见有破绽，飞在半空中便掏出手枪连射，转眼间便打空一梭子子弹。紧接着郎华才落在地上，“蹬蹬蹬”连退三步卸力。 黑衣人这一拳的力量少说也有1000公斤，是普通人的8~10倍。郎华按揉着胀痛的胳膊，断定黑衣人的进化等级至少也是二阶巅峰。 郎华前脚落地，黑衣人便后脚赶来。此前他腰间挎了一柄欧式长剑，现在正要对郎华当头劈下！ 自己力量不强，对方又是居高临下、占据优势，于是郎华毫不迟疑地向身侧躲开。长剑闪过一道银光，擦着郎华的衣角劈在地面上。一时间土屑纷飞，被震碎的枯枝碎叶，同时阻隔了两个人的视线。 “受死！”“火龙冲击！”“风刃！”…… 众人的围攻紧随其后，郎华急忙闪开，黑衣人却仿佛慢了半拍，就要被无数技能瞬间包裹！白炽的烈火、锋利的钨钢刀片、快如闪电的风刃风钻，刹那间尽数向他倾泻而来。 林文金的“星火”首当其中，在接近黑衣人的瞬间引发了剧烈的爆炸。爆炸中心火光四射，片刻后烟雾散去，黑衣人竟然毫发无损！ “怎么可能！” 林文金感到难以置信，下一刻他才发现，对方体外竟有一圈透明的球型壁障。正是这层壁障隔绝了火焰攻击，同时将所有的风刃、风钻、刀片尽数隔绝在外。 下一刻仿佛出现了一只无形大手，风刃风钻被全部碾碎，就连坚不可摧的钨钢刀片都被“咔吧”一声折断，变作更小的碎片原路飞回来！ 陈心妍眉毛一跳，没有闪避。“咔嚓”一声，刀片碎片被李丽萍的“冰清莲”召唤冰盾挡了下来。 “重力场域！” 郎华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能力。没办法，这是前世他在末世前期觉醒的三项能力之一，恐怕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比他对“重力场域”更加熟悉。 “重力场域”通过改变一定范围内的引力约束形成屏障，曾是他前世最主要的防御手段。这人能轻描淡写地接下多个能力者的攻击，恐怕“重力场域”第一阶段的“引力屏障”已经臻至化境。 末世爆发不过月余，到底是什么势力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强者？郎华心中一沉、暗自想到。 相比其他能力者，刀剑双侍的速度要慢上一拍。此时他们手持横刀长剑，即将与黑衣人短兵相接，却被郎华抬手阻止。 “退下！”郎华斥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按照末世中的生存法则，进化能力向来是贵精不贵多。巨力、重力场域，虽然黑衣人的能力并不难缠，但造诣之深已经超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在秦家四人观望的情况下，或许只有郎华和杨本生才够资格与之交手。 “锵。” 郎华抽出一把苗 刀，将另一把扔在一旁。对付强大的对手时，相比花样和技巧，他更需要集中全部的精力作战。在真正的战斗中，往往瞬间便能决定成败。 “锋刃、巨力！” 率先出手的是黑衣人，郎华听到对方报出能力组合，难免心中一跳。力量搭配刃器，这人和他前世的发展路线倒是像的很啊。 虽然郎华自诩是当今世界上最了解进化能力的人，但战斗中的他也不敢丝毫大意。谁能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有什么底牌呢？ 劲风扑面，黑衣人的进攻显得迅猛无比。 “突进。”郎华话音未落，整个人便瞬时加速，下一刻就来到黑衣人后背。与此同时，双手紧握苗 刀就要劈砍下来。 力量型能力者往往速度一般，郎华才不会傻到和他们硬碰硬。 “空刃斩！” 这是锋刃能力的第二阶段，在增加锋利度的同时附带贯穿效果，变向增加了杀伤力。 刀光几乎快成一道残影，但下一刻苗 刀却仿佛斩在一道无形墙壁上不得寸进，看来又是这人的“重力场域”在发挥作用。 “速度倍增，有点意思。” 黑衣人浅笑一声，随即一个旋身，长剑荡开苗 刀，径直刺向郎华的心窝位置。 “复刻-冰盾术！” 情势所逼，郎华不得收力后撤，同时一面冰盾出现在原地，代替他承受了这一剑。 “居然是三阶高手，确实不错。”黑衣男子旁若无人地拍手赞道，像是丝毫不怕会被郎华钻空子偷袭。 “废话少说，看刀！” 被人一眼看穿虚实，郎华的脸色便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确实已经晋级三阶，这是发生在他昏迷中的事，醒来后也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进化等级到达三阶后，不仅郎华的身体素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原有的进化能力更是随之晋阶，来到了第二阶段。 能力“突进”如今能让郎华在短时间内速度加倍，不过数小时才能使用一次。新阶段的“锋刃”名为“空刃斩”，则是前世他在215团内担任前锋、驰骋战场的标配。 末世中的进化等阶每三阶分为一个大阶段，不过学术界通常认为——灾变爆发前的人类已经被动接受孢子黑雾改造，此时的“零阶”应算作真正的“一阶”。因而处于0~2阶的进化者被划分为低阶进化者，3~5阶为中阶进化者，6阶及以上则为高阶进化者。 由低阶晋升中阶，或由中阶晋升高阶，并不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单单靠服用药剂、堆叠晶核能量，并不足以使人类进化者发生质变，触及更高的能量量级水平。在这方面，尸变体和变异兽则少有桎梏，拥有天然的优势。而在人类中，像郎华这样稀里糊涂晋阶的终归还是少数。 晋升三阶，意味着郎华提前跨入了中阶进化者的门槛。在从二阶巅峰晋级三阶初期的时候，进化者体内往往会出现神奇的能量潮汐，有几率使非能力者觉醒能力，或使得能力者的某些能力随之晋升。 “锵锵锵——” 苗 刀和长剑不断相撞，在有限的空间内不断爆出闪亮的火花。郎华全力以赴，终于不负众望，“刺啦”一声划开黑衣人的斗笠。面巾被分割为两半后，露出一张郎华从未见过的脸。 与此同时，长剑也和苗 刀悍然相撞，后者制造粗劣，顿时被削断一截。断刀擦着郎华的脸颊射向城墙，细长刀尖入木三寸有余，尾部轻颤不休。 眼见郎华受挫，早就等待时机的杨本生便凛然出手。 “念动-禁锢！” 无形的精神能量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向黑衣人的方向逐渐包围挤压。这片区域内的空间能量都仿佛受其影响，逐渐有定型凝固的趋势。 但在其他人看去，黑衣人所在处竟原地生风，吹动对方衣袍猎猎。一股同样的无形的引力场与杨本生分庭抗礼，短时间内竟未落败分毫。 郎华借此机会后退一段安全距离，那黑衣人也挣脱束缚，将斗篷一转遮住面部，身体越过腾空而起，落回城墙之上。 “重力场域”长于操控引力，自然也能让自己变得轻若鸿毛，变相增加腾空能力。而能连续对抗郎华、杨本生两人不落下风，此人必定也是三阶初期！ 郎华不禁腹诽：什么时候中阶能力者也变得随处可见了？ 城墙之下，郎华手下的进化者已经将那些栽下来的人尽数抓捕，五花大绑起来。空出手来的能力者们，对着城墙上的那个黑色身影遥遥相望，眼神中有愤怒更有警惕。 凝重的氛围中，最先打破沉默的竟是王德。 他趴在墙头，捂住阵痛的胸口，一边倒吸冷气一边对郎华破口大骂：“该死的小野种！我要抓住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或许是身体上的疼痛加重他的愤怒，于是下一刻王德便扭过头来，对着黑衣人大声呵斥：“你怎么不打了？你不是很厉害吗？抓住他，杀了他，我要他死啊！” 黑衣人转过头来望着他，隔着黑布斗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就是这样的沉默的视线，慢慢却让王德感到被当头浇了一分冷水，一下子回过神来。 “先……先生……我我……知错了。”后知后觉的王德冷汗直冒，舌头打结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好啊”，黑衣人答好，王德刚松一口气，却有一道罡风袭来，打在他的脸上直接将他抽下城墙。阳光下晶莹的口水纷飞，夹杂着不少的牙齿和血迹。 而王德落地时，脖子已经转了180度的大弯，脸朝背后、颊骨塌陷，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时黑衣人才说出后半句话：“好啊，我原谅你了。” 王德就落在郎华脚下，后者毫不躲避，却因为黑衣人的动作心头一跳。对方这一巴掌，除了“巨力”带来的力量增幅，恐怕还有一种速度型能力在起效。 好一个立威，好一个杀鸡儆猴。 郎华眯起眼睛，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但城墙的黑衣人却撤去能力场，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现在安静了。我们能否坐下来喝一杯，谈些事情？” 突兀的邀请，尤其是在此之前他们还是生死搏杀的敌人。不过眼下的情况，两方确实是陷入僵局，谁也奈何不了谁。 郎华并不回应邀请，反而眯起眼睛问道：“你是谁？” “进来吧，年轻人。”对方背起双手，沙哑的嗓音中平静又饱含沧桑，“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吱扭”一声响，基地大门被林文金等人里应外合打开。黑衣人此时正落下城墙，背朝众人向城内走去，似是毫不在意将后背暴露给身后的敌人。 郎华非常清楚——能力场的形成需要时间。如果抓住机会联合其他人出手，成功的机会大概有5~6成。在末世中，没有人会放弃有任何击退强敌的机会，更没有人会在乎这个过程是否道德。 不得不说，黑衣人“冒失”给郎华带来了极大的诱惑。但如今不同以往，郎华已经不再是一位独行刺客。他身后还有团队，还有并肩作战的亲人和朋友。或许黑衣人的自信在于，他还有些强大的、足以翻盘的后手。又或者黑衣人敢于背对他，正是吃准了他的这种心理。但无论如何，只要郎华不想鱼死网破，似乎就没有第二种选择。 城门外，一双缩在袖口中的拳头捏紧复又放开，郎华深吸一口气，放弃偷袭的想法，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别去。”林茜拉住他的衣袖，看起来有些担忧。 这时郎华拍拍对方的手背，宽慰道：“没事。他还杀不了我。” 他的眼神清澈，看起来有一种难言的自信气质，林茜似乎也受到感染，紧紧抓住衣袖的双手也慢慢松开了。 其他人想到——开战以来，郎华的底牌“晶核领域”还未曾使用，或许黑衣人比郎华更强，但却同样拿郎华无可奈何。不过郎华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走过一段空旷的广场，两人兜兜转转来到后院的一间小屋。郎华此时不禁眯起眼睛，心中有一种想要立即干掉对方的冲动。因为这里的地面以下室，正是他先前用来制备的药剂的实验室。 在郎华打定主意前，黑衣人便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拿去斗笠，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来。这人看上去浓眉大眼，嘴唇纤薄如同刀刃，大约有四十岁，精干沉稳，有一种天然存在的上位者威严。 “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郎首领，对么？” 黑衣人的话有些调侃，于是郎华便翻翻白眼道：“随你的便。” “好，郎首领。”那人忽然肃容道，“我是光明会副会长兼亚太区域负责人，顾城。你或许没听说过我，但光明会的大名总是了解一二的吧。” 郎华心中震撼，表情上却不露风声，只是不咸不淡地回应着：“知道，如雷贯耳。” “那我就开门见山好了。”中年男人顾城坦言道，“我们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成为‘受过特别启示的人’，一同建设‘新世界秩序’。” “别扯那么邪乎，不就是想让我入教吗？”郎华冷笑着发问，“你们能给我什么身份？会员还是会从？总不会想把副会长让给我吧。” 重活一世的他，如何不知道光明会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灾变第六年，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光明会”突然浮出水面，其会员超过千名，涵盖了灾变后政治、经济等诸多领域中的关键成员。而更低一级的“会从”则不可计数，最巅峰时竟有“三人行，必有光明启示”的传言。三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光明会会从，这当然是夸大其实。不过光明会对人类世界的影响力之强，几乎等同于灾变前幕后控制西方政党的“共济会”，任谁也不能小觑。 自末世五年初开始，星盗者派出傀儡武器大幅猎杀人类进化者，无数小型基地因此覆灭。正是在联合政府和光明会的双重号召下，人类才得以迅速建立反抗防线，从而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所以不论是因为实力，还是为了功绩，郎华都应该对光明会怀有更大的敬畏之心。但或许是“光明会”背后的渗透计划搞的人人自危，有或者是灾变初期他们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所以人们一直对他们毁誉参半，郎华亦是对他们敬而远之。 “三阶能力者，自然是正式会员。” “顾副会长，你的进化水平也着实出乎我的意料。”郎华的目光凌厉，仿佛想要看穿对方的血肉皮骨、直达本质。 “谁都有些秘密。”顾城不留痕迹地跺跺脚，指向地面以下，“你说对吗，郎华首领？” 郎华眯起眼睛道：“既然想招我入会，不久前你可没有留手。” 顾城微微一笑，像是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么容易就死的人，自然没资格踏入光明会的门槛。” “还真是霸道”，郎华一声咂舌，“我要是我不同意呢？” 他默默后退，将手按在了刀柄之上。倏忽之间，这片天地的温度似乎降低至冰点。 顾城直勾勾地盯着郎华，许久后才收回视线。他首先退后一步，说：“过段时间，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的。” “是吗？我看未必。”郎华站直身体，冷眼道，“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年轻人，光明会随时等待你的加入。” “呵呵，恕不远送！” …… 在顾城匆匆离开后，林文金找到郎华。 这时郎华正查看完密室的锁扣，回到地面上。由于郎华的手脚干净，所以即便密室被发现也没留下多少线索。顾城恐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想到这里，郎华的嘴角不禁浮起一分笑意。 不管对方是真的有意招揽，还是看上了他的秘密。不过恐怕没人能想到，郎华实则是一名跨越两世的穿越者。如果他的进化速度不够快，那才是真正的怪事。 之前对峙被抓的足有一二十人，都是清一色的青壮年男子。 “这些人怎么处理？”林文金眼神示意那些阶下囚，在郎华耳边悄声询问，“是不是要‘咔嚓’……以绝后患？” “留着吧。”郎华摇摇头，“我们现阶段的人手空缺很大。不过戴罪之身，只能做基地的二等公民。” “那我就告诉他们留下全凭自愿，若是有想走的不会阻拦，等到出了基地再一次性……”林文金比了一个割喉的手势，郎华见了点头默许。 对他们曾抱有敌意的危险份子，如果不在基地的监视之下，自然就只有死亡这一个结果。 时隔半月，陈伯的尸首早已找不见了。据说死因是饥饿和试毒。 王德认为陈伯人老了浪费粮食，所以将其关起来成为了试验品。此前他见过郎华收集黑尸晶核，尸猴群袭击基地时他们也收获几颗，便拿来让陈伯试药。不过“裸吞”的成功的概率只有20%，陈伯运气不好，当场七窍流血、直接尸变…… “这些人真是人渣！”林茜站在一边愤愤道。 郎华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王德已死，自然要背负所有的黑锅和污水。真正的主从犯已经无从考究，但话说回来，末世之中本来就没几个好人，他们也只是需要一些劳动力或说炮灰罢了。 或许是对尸猴群肆虐的丛林存在畏惧，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第二天一早，郎华将人员清点，分给林文金等人指挥。物资和装备要重新整理和分配，人员的训练也要提上日程，如此基地才能尽快恢复正常运转。 降临日后活下来的工人不多。但这一个多月以来，陆陆续续有一些人误打误撞来到这附近，进而被王德接纳吸收，正好增加了劳动人口。这些人不是王德的原有班底，所以一直被排挤在外，如今郎华重新掌权，他们反倒是最支持的一部分。 郎华带回来的那对情侣，分别叫傅连合和郑红。男生是研究遥感通信与无线通信的高材生，拿着收音机和几个无线发射模块钻进了屋子里，希望能在基地中设立一个简单的无线基站用于通信。 对于不懂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这是郎华的好习惯之一。 正当基地建设进行得如火如荼时，杨本生却急忙找到郎华，这种慌张的神情郎华从未在对方脸上见过。 “小华，大事不好了！”杨本生咽一下口水，“你听收音机里。” 郎华不疑有他，当即抓过收音机，将音量播到最大。 伴着电流声的女音随即飘了出来：“兹……兹拉。联合政府通告：全体幸存同胞，距20日追踪显示，全球各大城市已有尸群集结运动的征兆。为遏制尸潮成型冲击各地避难所，经委员会决定，将于尸群肆虐的重点城市实施战略核打击，希冀降低尸群威胁等级，解除此次浩劫中的人类危机。以下是核打击范围内的城市名录：珠城、临安、江北……在上述城市内留存的幸存者，请于三日内完成撤离。请注意，在上述城市内留存的幸存者，请于三日内完成撤离。这次的牺牲是为了美好的明天，人类终将胜利！联合政府通告：……” 林文金这时也闻讯赶来，听完消息立刻垮了脸：“核弹？他们不怕辐射污染吗？” 杨本生摇摇头，苦涩道：“命都要没了，还谈什么污染。只希望联合政府的行动，不会导致一些其他的变故。” “怎么？还能像电影里一样发生变异吗？”林文金诧异道，“核弹之下，血肉之躯肯定都尽数成灰了。” 谁料郎华此时却郑重道：“不是会不会，是一定会。核弹杀不死所有尸变生物，残余幸存者则会在辐射和高温的双重作用下发生变异……” 未来几年内，这些没有军方驻地的南方城市将会同前世一样，成为“畸变黑尸”的大本营。当然，这句话郎华没有说出口。 联合政府显然和前世一样，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场灾变的严峻程度。他们自以为可以再用人类科技碾压一切，殊不知顺应趋势、力争进化才是人类的最后希望。 “治病不除根”的昏招，郎华并不想看到第二次。但很显然，天狼预言贴里的内容并未受到重视。核打击不仅没有取消，反而提前了不少日子…… “20日后的第四天，也就是今天么？” 郎华默念着转过身来，望向远处的苍凉山脉。似乎他的视线能够穿越空间，能够看到核弹冲击下破碎的城市和无数肉体，白灼的热浪直冲天际，升起了巨大的蘑菇云…… 在这一刻，或许全世界上的人中只有他才知道——对于整个人类文明而言，这场劫难才刚刚开始。 …… 第一卷，完。 第001章 新时代的序幕 公元时间2275年11月9日晚，一名青年背着包走在路上，脚步沉重拖沓，像是十分疲惫。 青年名叫王阳，是附近一家私人企业的普通员工，从老家出来在沙市找了工作，平时就租住在这边的小区。他的双肩包里装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是他用来吃饭的家伙，也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 王明呼出一口热气，一路走一路把手指缩进袖管，初冬的沙市已经寒风阵阵，到了夜晚更是如此。他不禁怀念起家里二老做的热汤热饭，以及那个红彤彤的、看起来就很温暖的炭炉来。 由于临近圣诞，即使现在是深夜，街上也有几家没有关门闭户的商家。相对而言，小区附近的街区是相对冷清的。每年到这个时候，年轻情侣们都会去市中心的商业街玩耍约会，多数有些闲钱和空闲时间的人则选择拖家带口，去更繁华的地方看场表演，认真过一过这场“洋节”。 不过这和王阳都没有什么关系，女朋友、闲钱和空闲时间，这三样他哪个也没有。就连他租住的房子，都是缺少电视宽带的毛坯房。因此今晚他只能凑活着，在手机上看看网络转播，略微感受下其他人的热闹气氛。 活干不完就没有休息的时候，这是王明工作三年以来最深刻的认识。但活儿从来都只有多或少，哪里有干完的时候呢？对于他们这些打工仔来说，“假期”则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还不如努力赚钱，早早攒足房子的首付。 想到这里，王阳便紧一紧身上的背包，打起精神从一段栏杆上翻了进去。 小区的管理非常松懈，虽然禁止翻越栏杆，但除去一块不痛不痒的禁止纸牌，这里也没设立过任何其他的禁止措施。因此相比更加偏远的大门，翻越栏杆回家成为了许多人的选择。 栏杆低矮，王阳翻越起来也非常熟练。正当他落下身子，朝向宿舍的方向走去时，却在一个楼栋拐角处，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放眼望去，那里是一排半地下室，高于地面只露出一个采光窗。王阳看到那里有一个老年女人，正在窗边的角落里半跪着，捣鼓着好似编织袋一类的事物。不知是在收集废品，还是做偷窃一类不好的事情。 虽然这和王阳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单纯因为好奇，他走了过去。 没走几步，老年女人闻声转过脸来，发出类似野狗护食般的“呜呜”声。 王阳被吓了一跳，急忙打招呼道：“嗨，大……大娘，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回家啊？” 此时恰有一阵风儿吹过，高空中的月亮也因此穿云而出。月光霎时间照亮了脚下的地面。 “咣当”一声，王阳跌坐在地面上。 而在他身前，是一个满身血污女人。女人脚下的编织袋上，有一具残破的婴儿尸体，肉块碎骨塞满了女人的口腔！她双颊鼓起，努力地嚼动着，血水混合唾液从烂了一边的脸颊里淌了出来。 刹那之间，她的眼中便反射出如野狼一般的荧光。 “啊！！！！” …… 以此同时，在沙市中心的某家KTV里，灯红酒绿的环境中八九个人正在亡命奔逃。他们看起来衣衫散乱，在走廊中横冲直撞的同时又有些慌不择路，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 “前面的快点，怪物要追上来了！” “呜呜，我不想死啊。” “诚子，你带的路靠不靠谱啊！” 仔细看去，跑在人群正前方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穿着一身牛仔裤、青灰衬衫的男生带着黑框眼镜，此时正紧紧拉着身边的女孩狂奔。若有如无的黑暗中，男生的那双眼睛好似在发着光，即使在危难关头也透出一股冷静沉着的意味。 “闪开，别挡着我。” “你挤什么挤！” “快跑啊，它们来了！” “这边也有！啊呃呃。” 走廊里的彩灯光线昏暗，跑动过程中一个人躲闪不及，被侧面房间窜出来黑尸一把扑倒。尖锐的牙齿下一刻咬在他的脖子上，气管和动脉霎时间被穿透，鲜血喷洒在棕褐色的墙壁上，顿时出现一滩暗红。 其他人心惊肉跳，慌忙间从这人身上跳过，却有两人不慎摔倒，转眼间便被后面的黑尸追上扑倒在地。 “诚子，这里是岔路，怎么办！”人群中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吼道。 “这边，跟我来！” 随着为首的人改变方向，几个人接连绕过吧台，钻进另一个黑暗的走廊中。或许是尸变体视觉受限，又或许是那三个倒下的人为他们争取了时间，总之在转过弯后黑尸们竟没再追过来。他们得以安全地进入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内，关上房门，推动身边的沉重货架将门封死。 “安……安全了。” “救命，这几步跑得我魂儿都要丢了。” “诚子，可真有你的。只看了走廊上的地图一眼，竟然就记住了路线。” “对啊，小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人们力竭般背贴着墙，滑坐在地面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呼，呼……” 粗重的喘息，紧紧挨着的两个人，女孩突然道：“你……要牵我手，到什么时候呀？” “啊，抱歉抱歉。”男生的手像是被突然烫到，赶紧缩了回来。 黑暗中，女孩感觉到后不禁失笑。她突然感到有趣，于是便将嘴巴贴近对方的耳朵，气若游丝道：“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多牵一会儿哦~” “腾”地一下，储藏室的灯光被人打开，刹那间灿目的白光充满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房间一角，一对青年男女四目相对。这两张年轻的脸蛋贴的如此相近，以至于男生感到有些窘迫。而或许是没料到灯会被人突然打开，女孩的脸颊也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下一刻红霞漫天，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熠熠生辉，竟有那么一丝令人意外的胆怯与惶恐。 “咔嚓”一声，有人拍在灯光开关上，光线转眼间消逝，大片的黑暗再一次笼罩这片狭小的区域，激烈的争吵顿时爆发。 “妈的，你小子想死啊？灯光会引来那些怪物不知道吗？” “就是，你急着投胎可别拉着我们啊！” “我……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觉得开灯安全点。” “安全你大爷啊！我们要真被害死了，死之前我也要先掐死你！” “行了，安静点！这么大声，引来怪物我们就都完了。” “嘁……” 生死关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噤声闭口。 良久，等到远处的惨叫渐渐安静下来，黑暗中女孩坐在男生身边悄悄道：“重新认识下，我不叫什么‘彩姬’。我的名字是安阳，你……叫张诚对吗？” …… 一个半月后，风尾山“狼崖”基地，郎华正在会议室内同其他人商议着什么。 此时已经是灾变后的第二个月，距离郎华小队回归风尾山也已经过去了三天。 由傅连合组建的微型基站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无线信号一刻不停地向四面八方传递，将会呼吁更多的沙市幸存者来到风尾山“狼崖”基地共同求生。与此同时，通过连接基站的笔记本电脑，他们可以随时连通全球卫星通信网络TeledesicⅡ，登陆联邦即时论坛“FS社区”，来了解到世界上正在发生着什么。 此时即时论坛首页中，热度第一的帖子自然就是几天的核爆追踪。毕竟这一次的动作太大，不由得人们不关心。而“天狼预言贴”则因此掉落热度第二名。 论坛内唯一的置顶信息是TeledesicⅡ恢复运行，在联合政府的授权下鼓励各地幸存者建立避难基地并及时登记。登记在册者可在军用频道内开辟专属线路，并在今后接受“联邦战时军事委员会”的监督和帮助。 这种事利大于弊，没什么值得考虑的，郎华便让傅连合将“狼崖基地”这个名字报了上去，地址为沙市风尾山，创始人则是杨本生。 “‘TeledesicⅡ’这么快就恢复了？不愧是最顶尖的通信集成网络，国际信息领域的寡头之一。”林文金看着屏幕上令人眼花缭乱的信息，不禁啧啧称赞道。 傅连合笑着解释：“据说‘TeledesicⅡ’确实因受黑雾喷发而硬件损毁严重，不过毕竟本就性能强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承担起原有的部分通讯功能还是没问题的。” 林文金从小家境优越、见多识广，即便跟傅连合这种年轻人也能聊到一处。 “好了，安静下，小华有事要说。”杨本生看人都到齐了，便出声道，“都先坐下吧。”虽然他是名义上的基地领主，但是他们这些人早就习惯了听从郎华的吩咐。 “今天主要有三件事。”郎华清了清嗓子，环视众人。三天以来他的伤势痊愈，实力不仅重回巅峰，而且还更进一步。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中阶能力者，郎华的气息让他们天然地感到压抑和敬畏。 “首先，是基地内的建设和清理工作，这个由邢叔带人完成。原有的设计图，以及后续的想法由杨城主和你沟通。” “是。” 数日不见，邢伍田竟已经十分消瘦，整个人皮包骨头、眼窝深陷，乍一看几乎没了人形。不过这个汉子到底还是从丧女之痛里走了出来，郎华搭配尸猴晶核和老 胡的能力晶核，为他制备了觉醒药剂。现在邢伍田是基地的保卫部长，也是一名一阶初期能力者，能力是“强化”。 “海平、兰曦。” “在！” “丛林里的清理工作，由你们带人完成，我会请秦家派人辅助你们。务必在风尾山丛林中开辟一条安全通道，以备之后的幸存者接收工作。” “是！”“是，首领。” 雷厉瓮声道：“这个没有问题。” 郎华对雷厉点点头，接着道：“其他能力者也要轮番上阵，借此机会磨炼战力。不久后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还要打什么？尸群吗？还是那些进化者坏蛋？”段黑显然不喜欢郎华打哑谜，直接问道。 郎华莞尔一笑道：“那倒不是，准确的说，我们要和这片山林中的所有生物共同争夺一样装备。” “什么装备？很厉害吗？”段黑等着大眼睛问道。 郎华幽幽道：“相当厉害，能够使普通人变得和能力者一样厉害。” “嘶——”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能力者和普通进化者的战斗力可谓天壤之别，而且能力者本就数量稀少，早晚会形成一种特权阶级。如今出现了这种无视能力觉醒的神秘装备，那岂不是要翻天了？ 郎华倒也不避讳秦家四人，坦言道：“这种东西被‘天狼预言贴’叫做‘胶融核心’，不过时间还早，暂时不用着急。” “第三件事，也就是最后这件事，便是我们需要扩充一下装备了。”在众人探询的视线中，郎华摊摊手道，“有枪在手，天下我有。这句话总没错吧。” 杨本生看得出来，郎华心思缜密，后两件安排都是在为那场神秘的“胶融核心争夺战”作准备。由此看来，争夺“胶融核心”这件事必然是有相当的危险性的。 在杨本生陷入沉思时，林茜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沙市各区县路途遥远，就算我们能找到各地的武装部库藏，也很难保证不被人捷足先登。况且还有黑尸群的影响，搜索和运输都是一个问题。” 其他人纷纷点头，陈心妍却坐在林茜对面打了一个哈欠。 她口齿不清道：“对……啊，你也难得有……聪明的时候欸。” “陈心妍，好好说话你能噎死吗？” 林茜气不打一处来，陈心妍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一边伸还一边撇嘴道：“喂？没人教过你礼貌吗？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一声心妍表姐。” “大？哪里大了？真是笑话。” 林茜忽然挺胸讥笑，刹那间山峰耸立，陈心妍的动作便霎时间僵住了。 放眼看去，这衣服好大，哦不，这球好白……不对，什么和什么啊。陈心妍忍不住在心中狂吼——这也太犯规了吧！ 发育这种东西，实在是要看天意。虽然陈心妍也是身姿姣好的正常尺寸，但那边的……实在是太大了啊！ “嘁，有什么好得意的。”陈心妍用目光狠狠剜了那两个肉 团一眼，转回头来频频撇嘴，看起来十分不屑。 可能是越想越气，她便颇为不忿地补充道：“胸大无脑。” “欸，我这个暴脾气……”林茜脑门青筋直冒，就要去找她的那把斧头…… 会议室首位上郎华嘴角狂 抽，感到相当头痛。他非常清楚，只要他这时候敢说上一句帮腔的话，就会立马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两女共同的攻击对象。没办法，他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秦筱雯。但谁料后者已经捂着嘴巴，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不行了，肚子痛……”就当秦筱雯藏在夏霜身边憋笑辛苦时，兰曦去而复返，放了一把长枪在桌面上。众人定睛一看，正是王德一伙人之前使用的那种突击步枪。 “AK47？不过怎么是木柄的。”傅连合伸着脖子疑惑道。 “是63式，停产一百多年了。”海平冷不丁地回应一句，这声音忽然出现在傅连合背后，声音沙哑、形如鬼魅低语，不禁吓得他一哆嗦。“泰丰加油站”一战过后，海平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更加寡言少语，而且行事狠辣，让人不觉间对他敬而远之。 “是油封。”林文金捡起这只步枪，用指甲从缝隙中挑出一丝半固态油脂，侧面印证了海平的猜测。 两百年前的20世纪后半叶，华国解放后曾大批量仿制苏制“AK系列”突击步枪，但以此得到的半自动步枪射击精度差、枪身短，不利于拼刺格斗。直到63年才设计出一款新式通用步枪，也就是华国第一支能连发的自动装填步枪——63式自动步枪。 不过由于体制原因，63式步枪在批量生产八年后，出现了各项制造、检验工序制度松懈，生产缓慢、秩序混乱等弊病。这导致之后的63式步枪质量粗劣、精度较差，甚至还出现过射击喷火等严重质量问题，截止到1978年便全面停产撤装。 “63式步枪出世的十五年间，仍然有高达上百万的产量。”听起来林文金对这段历史有所了解，“除去部分出口到了国际市场，被一些武装组织作为制式武器使用，剩下的不是用于边防部队和民兵训练，就是被储存在各地的民兵武器库中。” 他忽然想明白了郎华的意思：“你是说……” “对”，郎华点头，“这附近肯定有一座年代久远的武器库。” “哗啦”一声，兰曦又抱来一些王德他们使用的武器。 “63式、56式自动步枪，77－1式木柄手榴弹”林文金惊叹道，“好家伙，我记得那个时候正是‘广积粮、深挖坑’的年代吧。难不成是一个防空洞？” “这就要邢叔来说明下了。” 郎华摊摊手，把众人的疑问抛给邢伍田。而后者便也接口道：“是个防空避难所，里面有很多枪支弹药。不过还有一条大蛇很是厉害，上次我们折了两个人才抢出这些装备……” “蛇？什么蛇这么厉害？难不成是蟒蛇。” “废话，肯定是一个强大的黑兽。这我们可得合计下，邢老弟你来详细说说……” “妈 的，干他丫的。有枪在手，人就不慌了。这一仗我们必须得拿下才是。” “是弹药库的话，那我和老雷这种火系、雷系能力者就不参与了，干脆留下看家。” “夏青兄妹可以前往，正好他们也需要一些磨砺。” …… 长桌前，人们兴奋地讨论着几天后的行动。郎华坐在椅子上，看着角落里趴在桌子上的杨晓晓，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前天夜里，走了个神。 回到基地那天，人们已经奔波多日，天还没黑就困顿无比，只想找个地方大睡一场。 夜里杨晓晓找到郎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教我用刀，我要报仇。” “跟我学刀很苦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好。我还想学别的。” “什么别的？” 那时的杨晓晓抬起头来，眼神中的冰冷霎时间刺了郎华一跳。那是杨晓晓第一次带给郎华陌生的感觉。他隐约感到——某个曾经在咖啡店里捧着热饮对她傻笑的姑娘……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沉默片刻，杨晓晓便回答说： “学杀人。更快更狠地杀人，更隐蔽地杀人。” 第002章 光与暗一念之间 开会结束后的第三天一早，郎华站在城墙内照例巡视基地内的建设工作。末世之中，处处隐藏着危险，没有人能够在荒野中长时间生存。因此聚集地的安全可靠，是事关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容不得一点马虎。 虽然现在沙市中尸潮集群游荡的现象还不明显，但郎华还是未雨绸缪地带领众人完善着“狼崖”基地的城防工作。在工人安放好最后一段铁丝网后，郎华便坐在一段锯木上走起了神。 昨天夜里，林文金偷偷找到郎华告诉他：“王德的脑袋里的不是能力晶核。” 考虑到这是从未遇到过的情况，林文金便赶在其他人知道前过来报告。 郎华似乎对此并不惊讶，只解释说王德不是真正的能力者，而是黑衣人顾城的“从者”，不过两者之间并不存在操控关系。这在前世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只有能力者晋升中阶、能量具象化后，才能拥有“从者”。 “从者”又被称为“伪能力者”，是从属于能力 主体的暂时性能力者，需要能力者提前为进化者打下印记，置换部分晶核能量作为催化剂。普通三阶能力者最多能拥有一名“从者”，每次印记的有效期为三天；普通四阶能力者最多能拥有两名“从者”，每次印记的有效期为四天，以此类推…… 由于能力 主体的实力强弱不一，因此这样的数据并不准确。同时，只有同阶进化者作为“从者”，才能发挥出能力 主体的最强实力。 林文金的话让郎华紧锁眉头。他早该想到的——“引力”就该是“重力场域”衍生的从属能力。而王德这帮人一直以来都在秘密基地里畏缩不出，哪里有获得晶核、觉醒能力的机会？ “这个顾城好像知道不少东西。”林文金看到郎华的样子，便不禁叹气道，“希望这样的人、这样的势力，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但愿吧”，郎华摇摇头不再多想，“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前世光明会就是一个谁都惹不起的庞然大物，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郎华也有自己的难处。 上次的昏迷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他借此晋升三阶初期，但却在醒来后感觉到了一种瓶颈。就好像在郎华身体中有什么是不完整的，因此制约了他的实力发挥和发展。或许在此之后的晋阶……都会变得无比艰难。 他没有告诉别人——他的第三个进化能力“晶核领域”已经用不出来了。 由于进化能力和能力者本身息息相关。当能力者的某一部分发生严重损坏时，进化能力也可能因此产生暂时性或永久性受损。 若非领域型能力附带的“感知”效果仍在，他几乎以为晶核领域已经完全失效了。 能力觉醒以来，郎华第一次失去了他最大的底牌。晶核领域的“时空凝滞”效果被锁定，或许只有破阶时才能解开。 “报告首领，人已经来齐了。” 小黑子穿着偏大的野战军服跑到郎华跟前，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 郎华这才从沉思中醒转过来，回礼笑道：“入列吧，记得下次要叫副城主。” “是，首领！” “……” 郎华随后登上高台，面向下方整装待发的人们，大声宣布道： “目标军火库，出发！” …… 一个月前，沙市中心城区糖果KTV。 夜幕深沉，淡金色的灯光将吧台处渲染得流光溢彩。样式古典的棕褐色墙面上，一个又一个的壁灯不断发散出昏暗的光线，将走廊深处徐徐点亮。在持续的静谧中，间或有一声奇怪的嘶吼，像是焦躁不安的野兽，又像是无间地狱中的恶鬼。 仔细听去，郭奇这才发现四周都是低沉的喘息，像是在黑暗中藏了无数的人。不……那些已经不能算作人了。门厅处的水磨石地板上满是玻璃残渣和破碎的人类肢体，这里是一块头皮，那里是一截小腿骨，无不在时刻提醒郭奇——十天前这里曾发生过怎样惨烈的一幕。 墙壁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已经将其几乎涂满。透过暗红色干硬的血迹，似金似红的光线填满了整个大厅，映在郭奇脸上，将那一丝心惊胆战显露无疑。 即便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番景象，他还是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浓郁的血腥味透过鼻腔直冲大脑，让郭奇几乎窒息。最终他绕过吧台，在货架上伸出一只手摸索着。 “是饼干！”郭奇看着手里拿回来的苏打饼干暗自振奋，急忙再度探出手去。 “咔嚓。”塑料包装袋被挤压的声音，在安静的黑夜里格外明显。 郭奇的大脑一瞬间完全空白，牙齿打颤、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面上。这一瞬间，他想到的是‘降临夜’里被黑尸咬断喉咙的那个女孩，想到的是温热的喷了他一脸的鲜血。这一刻他不敢再犹豫，果断将抓到手的东西塞到怀里，就急忙连滚带爬地向另一条走廊深处内奔去。 “踏踏踏”的脚步声不断响起，随着“哐当”一声关门而终止。郭奇终于回到了储藏室内，他大口喘着粗气，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很久，才如同死鱼般滑倒在墙角处。 “看来黑尸没有跟来，真是万幸……”郭奇心中振奋，下一刻低头一看，却又变成了泄气的皮球。 两包苏打饼干、一包薯片，这就是他冒死抢回来的东西？饼干也就算了，可薯片这东西只是包装硕大，里面90%都是没有用的惰性气体。如果不是饿极了，他才不会在夜里溜出去找吃的。虽然KTV里也有灯光，但总归是要比白天可怕得多了。 储藏室中没有开灯，但有一只LED被放置在货架上发散出微光，几天来人们的手机轮流充当着移动电源。晚上他们不敢开灯，只有白天时日光才能透过半地下室的一扇窄窗照射进来。但绝对的黑暗让人惊恐，尤其是在食物所剩不多后则更是如此。 此时水果刀就放在脚下，郭奇背靠着房门撕开包装，伸手将饼干和薯片塞进嘴中大嚼，一边吞咽一边还留意着房间一角的其他人。那几个男人与他同为年富力强的青年，是他潜意识中的最大对手。 食物只有吃到肚子里才不会被抢走，这是这段时间来，所有人学到的第一条末世生存法则。 垫好肚子后郭奇才感到镇定下来，他环视着在场的其他人。降临夜后躲进这间储藏室的只有五男三女八个人，除了他胆子大能吃饱外，其余人脸上均是菜色。 郭奇笑一笑，走到一个女人面前，扔过去半包饼干。女人当即双手捧起包装袋大口吞咽，却因为吃的太急忍不住咳嗦两声。 “啪！” 郭奇抬手便给了女人一巴掌，他是力量型的进化者，这一巴掌几乎将女人抽翻。女人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浮肿起来，但仍然可以看出姿色不错，是个灾变前不多见的美女。 “臭女人，吃慢点会死？” 或许是这种吃相让郭奇想起了自己的狼狈，想起了自己的喉咙被没嚼碎的薯片扯得生痛，于是他恶狠狠地揪起女人的头发拖向角落里。女人吃痛，却也没放开手里的饼干。另一个女生看向她，眼神中有渴望也有遗憾。 “妈 的，吃你妈吃，看老子这次不干 死你这个骚货！” 不久后，货架之后、房间的角落中，渐渐传来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和呻吟…… 你情我愿的交易，不会有人说什么不是。而且人在这种风声鹤唳的环境中，如果没有途径宣泄恐惧，就会很快疯掉。 看到那几块饼干被郭奇和女人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净，其他那几个男人这才无比遗憾地扭回头去。他们不像郭奇一样有水果刀，唯一的武器是货架上拆下来的铁棍。十天以来，他们也曾数次外出寻找食物，但都没敢走出太远，只是围着储藏室附近的几件包厢打转。 虽然这里缺少食物，但总归是一个安全的避难所。出去了，天知道外面还会有些什么。人类是一种特别能麻痹自己的生物，只要没有被逼到死角，只要还有苟活下去的机会，就不会轻易冒险。这个时代已经和平了上百年，不知武力至上、战乱频发的的中世纪，没有人不惜命，没有人不怕死。 黑尸的生命力前所未有的顽强，不破坏大脑就无法杀死。因而郭奇比之他们有着天然的优势。 “降临日”当晚，这些人跟着张诚躲进这间储藏室中，暂时安全了下来。但KTV里的那些果干鱼片和新鲜水果一般都是现 货，不会存放在这种地方。在这里除了满满一货架的酒水饮料，就只剩一大袋散装的五香瓜子。 八个人对食物的消耗速度很快，瓜子搭配饮料并不足以填饱他们饥肠辘辘的肚子。他们很快将主意打到了附近的几件包厢上。原因很简单，来KTV唱歌的人们基本都会点单一些小吃，他们完全可以去挨间搜索，找到一些能吃的东西。 三个女人不敢出门，男人们也只愿意在白天出门搜索。 这种时候，不再有人讲求什么平等和共享，谁找到吃的就是谁的，没有胆量的就只能挨饿或者拿身体作为交换。 三个女人中，安阳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她的眼睛很大、琼鼻高挺，红润的嘴唇饱满性感，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黑色的露肩纱裙下身材凹凸有致，有一种掩盖不住的青春活力。安阳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完全是个高校学生，让人难以理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做着这样的工作。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男人们才会有一种玷污纯洁、践踏美好的畸形快感…… 三个女人中，安阳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男人们压迫的那一个。 因为她和张诚坐在一起，因为张诚手中也有一把刀。 张诚是第一个敢出门搜集食物的人，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把刀。没人敢于招惹一个手上有刀而且有能力出门找来食物的人。灾变之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发生了进化，没有人清楚另一个人的底细，因此多数情况下都在互相提防，争斗反而少了许多。 黑漆漆的储藏室大约有二十多平米，塞了三个货架和八个人后并不显得拥挤。房间西南角还有个工具间，如今成为了人们的临时厕所。他们还保留着身为现代人的自觉，自觉远离着排泄物堆积的位置。 几个人间互不熟悉，各自蜷缩在一个个角落中彼此远离。其中有五个是不同包厢的顾客，剩下三个女生则是KTV里提供陪唱服务的“公主”。或许因为是被张诚救了一命，安阳几天来一直和张诚坐在一起。张诚另一边不远处的，是他另一个部门的同事王虎，算不上熟悉，但总比陌生人要强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或许郭奇正冲刺到了最后阶段，狭窄的空间内女人压抑的叫声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角落中张诚半坐着将头埋在胳膊间安睡，假装听不见那些靡靡之音。 张诚的气息并不平稳，所以离得最近的安阳很快发现他在装睡。 “喂，小男人。你没睡着，对么？” 幽暗的空间内，安阳的眼睛发散出莹莹光亮，近距离看去竟有些俏皮。 “喂”，安阳趴在张诚耳边小声道，“我们就快死了，你……想不想试试？说真的，不收你钱。” “没必要。”张诚头也没抬继续装睡。 安阳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嫌弃我，觉得我是一个放荡的女人？” 女人的好胜心总是非常奇怪，让人总感觉她们是男人以外的另一种生物。尽管没在安阳的话音里听出丝毫怒气，但张诚还是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的眼睛，语气认真又十分诚恳：“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生存的方式，没与必要挂上任何标签。不用为别人解释，也不用分出什么对与错，仅此而已。” 或许是两张年轻的脸蛋离得太近，安阳急忙缩回黑暗中去，雪白的脸颊因此染上一抹红晕。 她鬼使神差地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是的。” 张诚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干脆利落，让安阳有一瞬间的呆滞和错愕。她转过脸来，黑暗中却看不清张诚的表情。 安阳的眼神忽然有些黯淡，良久之后悠悠问道：“能说说，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她啊”，张诚这时候仰起头来，似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搜肠刮肚寻找着合适的词句，来描述他的心上人。 这时候安阳没有出声打扰，静静地等待着张诚的回答。 “她是一个天才，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优秀的女孩子。” “她的身份高贵，家族势力更是庞大，属于我努力十辈子都高攀不上的那种类型。” “两年前我们在一次峰会上相识，之后也通过几次书信。” “这场灾变突发，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不知道她是否平安……” 第003章 后知后觉一语成谶 公元时间2273年年初，世界环保组织(IUCN)下属的监控小组率先发现——南极点上空的平流层出现了一股未知黑雾。最初发现的黑色雾气颜色偏灰、极具颗粒感，黑雾出现于平流层底部的次级环流中，在大气的垂直交换过程中奇妙地处于某种平衡。 三个月后，人们先后在南极洲、大洋洲发现这种黑色雾气。不久后黑雾不断扩散增殖，多数随洋流季风扩散至非洲、南美和赤道区域。少部分则上升至平流层，伴随基本环流和众多臭氧及水蒸气一起被输送到全球各地。 一时间世界各地淡淡黑雾弥漫，网络上、论坛上议论纷纷，其中最出名的便是“FS社区”一篇有关“世界末日将至”的预言帖子，不过也很快被官方辟谣。与此同时，三年一度的世界青年科学家峰会，也因此在亚太地区的沪市提前召开。 不过黑雾既没有破坏平流层中的臭氧分子，也没有造成各种辐射或常规污染。平流层在极地距离地表只有八公里，因为其水平气态成份混合快速，所以是一个放射性、动力学及化学过程都会有强烈反应的区域。而黑雾分子无论是在平流层内，还是其样本在各类实验中，都根本没表现出过任何生物活性。简单来说，就是基本无害的。 到了2273年年末，在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后，世界上的大多数顶尖生化实验室也没研究出个结果，它便被人们理所应当地搁置一旁。 大气圈中成分复杂，源于人类社会生产和火山爆发、森林火灾、海啸、地震等暂时性的灾害排放的煤烟、粉尘、 氯化氢、硫化氢、硫氧化物、氮氧化物、碳氧化物等，本就是大气中的不定组分，如今再多一股黑雾似乎也没什么所谓。最终黑色雾气就像是冬天的雾霾或者全球变暖一样，渐渐成为了人们生活中习以为常的自然现象。 …… 这一天是2273年6月21日，新一届“青科峰会”召开的前一天下午。 张诚背着挎包走在沪市的一条小路上。他穿着运动鞋、牛仔裤，上身是一件蓝灰色的T桖，一边走着一边环顾四周的景色。还在上学的他资金紧张，如果不是科盟的邀请，不会有机会来到这个城市。 沪市又被称之为“魔都”，这里高楼大厦与弄堂小巷并存，建筑风格既有西欧文艺复兴的风格，也有原华国江浙一带的本土风情。梧桐树、小洋房，街景尽头的小河上有一座规模不大却极具时代感的石桥。 石桥之上人来人往，张诚却驻足不前，望见了桥边的一个姑娘。 那人看起来和他的年纪相仿，穿了一身麻灰色的格子衣裤，上衣外面披着一件白西装外套。她有一头过肩长发，长发盖在鸭舌帽下，微微蜷起垂在腰际，侧面看去竟给张诚一种严谨与活泼并存的奇异感。 另外引起张诚注意的原因，是那人身下的一段栏杆，好像并不十分牢固…… “嗨，姑娘……” “啊？哎……哎呀。”“扑通。” 张诚好心办了坏事，那女孩侧身看他失了重心，竟同那段腐朽的栏杆一块跌下水去。张诚忙跳下小河救人，所幸河水不深，还不到人的大腿高度，没过一会儿两人便互相搀扶着上了岸。 “呼。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被日光晒过半天的河水几乎是温的，河中也没什么尖锐的石头弄伤女孩，这让张诚的负疚感才稍稍缓解。 “没……没事，谢谢。” 仔细一看，这姑娘眼底有些不明显的青黑色，像是经常熬夜那一种人。而且眼神昏昏沉沉，看着他说起话来眼神也不聚焦，出乎意料的有些茫然和呆呆傻傻的样子。 张诚怕她是摔糊涂了，忙问：“怎么了？” 女孩回答：“眼……眼镜丢了。” 张诚这才一拍脑袋。张诚啊张诚，枉你近视了这些年，居然没看出来她原本戴的那个粗框墨镜，竟是个一体化的近视太阳镜。怪不得眼神看起来就不对，看女孩这样子，估计也就看清他是男是女了吧。 人家的眼镜丢了，张诚只好认为也是自己的过错。他二话不说，赶在女孩出声阻拦前就再度跳下了河。 “哎，你你你……不用找了啊。” “能找到的，你等我下。” 女孩腹诽道：眼镜不算什么，问题是现在什么都看不清，身边也没人，她好怕呀…… 这一等，就从下午等到傍晚。等到张诚献宝似的把那副眼镜递到女孩面前，后者却只是抖抖已经风干的衣服，没好气地说了声“谢谢”。 “啊，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本来是想提醒你的。那什么，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 一听这声音，张诚就一个激灵。他忙问：“干啥？” 对方却悠悠说道：“我饿了，要吃饭。” 得，这是要他请客呗。张诚同学自觉理亏，用挠完头的右手摸摸钱包，然后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他在前面开路，女孩已经戴好眼镜蹦蹦跳跳地跟在了后面，看起来好像心情也不差。选中的地方是附近坊子里的一家本帮菜馆，原因是距离张诚租住的青年旅社较近。他的一身衣服湿的一塌糊涂，夜风一吹还是过于凉快了些。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那女孩倒也不怕他跑，当先进了菜馆等他，坐在角落里便捧着一本菜单认真研读。等到张诚换好衣服、捏着钱包，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来到菜馆，不出意料一桌子饭菜已经上齐了。 “哎你怎么才来，别客气，趁热吃啊。” “……” 出乎意料的，对方在他到场前就动起了筷子，此刻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同样出乎意料的，菜价不贵，他还不至于留下打工还债。 晚饭结束，两人便各回各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只是到了夜里，张诚有一件事还是非常奇怪——这么廉价的饭菜，她是怎么吃得那么香的？ …… 第二天一早，张诚便起身赶往位于市区的会议中心。 由于这届“青科峰会”的主要议题是新近出现的奇怪黑雾，“科盟”没有邀请那些信息科学、技术科学和管理科学的青年学者。这届峰会到场的不是数理科学、化学学科的杰出研究者，就是生命科学、地球科学的科研院士。 相较于其他组织，“科盟”的议程相对开放，通常由各学科组成小组先行讨论，第二天才会有全员到场的总结会议。张诚今年年初才被破格选为科学院院士，如今是主攻物理方向的新人。虽说到场的都是青年科学家，不过还是以30岁到45岁的前辈居多，张诚此次前来的目的正是为了寻找这些人答疑解惑、学习经验。 圆桌大厅中，挨着数理科学小组落座的正是生命科学小组。会议开到下午第二场时，张诚总感觉对面有个人很是眼熟。白色西服、亚麻色的S烫卷发，张诚推推眼镜，禁不住眼神一跳——这不是昨天落水那个姑娘？ “是你。”张诚走过去惊讶道，正好那人也抬头看见了他。 女生的语气听起来很振奋，就和昨晚吃饭时候一模一样。 “是你，请我吃本帮菜的那个人。” “……” 好家伙，难道你只记住了吃的？不过他转眼一想就明白了，昨天两人萍水相逢，都未曾留下过姓名。不过这可是是“青科峰会”，对方怎么会在这呢？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对方的名字，张诚和陈心妍。 算起来，他们应该早就知道对方了。多少年以来，国际科学联盟极其下属机构的门槛之高，让无数人都望之却步。但在今年，科盟亚洲分部华夏科学院却破例招录了两名新人作为见习院士，而且是两名只有16岁的年轻人。 只有16岁的年轻院士，这在华夏科学院成立以来上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只有在重大领域获得突破性进展才会获得这种殊荣，这种情况在科盟历史上虽有先例，但也不过是屈指可数的几次。 这种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天才，不管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陈心妍身为这一代的陈家长女，被雪藏数年后一鸣惊人，爆出三项特级研究，小小年纪已经是生物科学和医疗科学的双料博士。而张诚则是一步一个脚印，几年来专研时空物理学，新近提出的“子母机”理论，让业内的几位学科巨擘非常看重。可以说，两人的研究方向毫无交集，直到这一刻才真正见过对方的样子。 青年科学家的年龄限制是45岁，但在场的多是些叔叔阿姨。难得遇见一个同龄人，陈心妍便拉着对方到角落里大肆闲聊，期间喝茶水、吃零食一项不落。 “喂，张诚是吧。你说，这种黑雾到底能是什么呀？” “无毒无害，科研所也没分析出特殊的分子结构，搞不好真是环境污染吧。” “嘁，电视直播间的那些鬼话你也信？”陈心妍剥开一颗坚果，撇撇嘴道，“就那两个名不副实的气候学家，说的前言不搭后语。”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不屑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呗，说那些专业名词糊弄普通人干什么？” “是啊。”张诚点点头，“黑雾要是单纯用气候学或气象学就能解释，总部也不会把我们喊来开会了。” “要我说，就一句话。锑（Sb）是重要的金属资源，我国是世界上Sb储量最多的国家。” 陈心妍继续剥着果壳，纤白的手指透着粉红，不经意间吸引了张诚的视线。 她摇摇手，对着张诚咧开嘴微笑道：“怎么？闻到味了？护手霜，草莓味的。” 玫红色的唇瓣在嘴角翘起一抹弧度，陈心妍突然凑近脸蛋，神秘兮兮道：“你们男生是不是不喜欢化妆的女生？” 张诚忍住狂跳的心脏，向后挪了挪道：“或许只是喜欢不化妆还漂亮的女生。” “高见呀！”陈心妍深以为然，对他翘起大拇指。 张诚却耸耸肩，反问道：“刚才那个什么意思？” “什么那个？” “就那个锑。” “哦，我也是之前听科学组的一个人说的。锑嘛，元素符号就是……懂了吧。” 她毫无风范地拿食指沾沾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SB”符号。画完还在空气中甩了甩水渍。张诚看了，当即脑壳生痛。 “对于黑雾，今天这种讨论确实很难有什么结果。能做的，在实验室里早就做过了。”张诚想了想，判断道，“除了要我们各学科再提出些建议，估计会议过后，对于黑雾的研究就会被无限期搁置了。” “Bingo~” 陈心妍望着他，再次绽放出一抹笑意。这笑容看起来发自内心，牵动着眼角一颗浅浅的美人痣，似乎让整片空间都变得明媚起来。 “总有其他的研究要做嘛”，她嘲讽道，“没有结果就没有收益，这些家伙可精着嘞。不然怎么说是些锑呢。” 陈心妍突然问道：“你看过论坛里的那个末日预言贴没？” “没有。”张诚老实回答。前些日子他埋头推演公式，根本没时间在网上瞎逛。 “哎呀，就是说什么黑雾会扩散，会爆发，会形成生化危机、世界末日什么的。” “哈？这么能联想，该去写篇啊。”张诚失笑道，“他怎么没说这一切都是外星人的阴谋？” “他估计想说，不过没写进去。”陈心妍想了想分析道。 看着对方认真的样子，张诚便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先不说行尸走肉这种东西的存在是否违背三大定律，就算黑雾真能促使生物变异，总要有些跟脚吧。细菌？病毒？难道会是真菌？” 陈心妍也来了兴趣，于是随口问道：“你觉得会是哪个？” “我觉得嘛……诶，不对啊。”张诚回过神来，“生物科学是你的专长啊，怎么反过来问我。” “无论什么，都不会在显微镜下隐形吧？”陈心妍皱起眉头，“做了这么多实验都没反应，那结果就只有两种。要不就是全然无害，要不就是其危害极其隐秘难缠，超出了人类的现有科研水平。” “你这不和没说一样？”张诚讪笑道。 “嘁，你问我我就知道？”陈心妍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果壳纸屑，狡黠笑道，“这东西我没法和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一只小白兔~” “你站起来干什么？” 陈心妍理所应当道：“吃饱了，遛食去。你去不去？” “就这么溜了？” “就这么溜了。” “就这么正大光明？” “就这么正大光明！” …… 陈心妍在西装外套里换了一件白色长裙。那天下午海面上波光粼粼，陈心妍迎着夕阳，提起裙摆、赤脚走在沙滩上。 蓝白色的海浪随着风声泼打，逐渐掩盖两人一前一后的脚印，一层又一层地拍在张诚的记忆深处。 第004章 天才和魔鬼左右为邻 我叫张诚，出生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工薪家庭。 十六岁那年，我爱上了一个姑娘。 我打小就认为只有努力才会带来收获，自信自己从不比任何人差，总认为没有人是生来就有什么超人的天分，直到那天我遇见了她。 她的笑容是那样明媚，如同高悬天空的冬日暖阳，让多年以来困于“冰窖”中的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她的美貌、她的聪慧，这些她与生俱来的一切，都让我不禁感到自惭形秽。 曾几何时，我也是同龄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一路保送、跳级、免收学费、发表论文，成为大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我从未怀疑过，自己正在进行的是一场足以改变世界、改写人类历史的伟大探索。 但和她已经获得的那些成就相比，这些也好像失去了一些光彩。 尚未有结果的研究算不得什么。古今以来，无数的理论、假想被人提出，又被人一个接一个地辩倒、否决，最终成为真理的不过少数。我所做的更像是一场长跑，在先于所有人抵达终点前，赛跑者什么都不是。 在成功之前，夜以继日的努力，同样什么也不是。 我能感觉得到，她是注定要站在巅峰的那种人，生来头顶光环，一路神光护佑、畅通无阻。无论是做学问，还是生活，在某种程度上对她而言，都更像是一场简单轻松的游戏。 我没有她那样显赫的家世，只有十多年来的不断努力。这些年来，家庭不仅没有给我提供助力，反倒似乎成为了一种不能向人提及的禁忌。 我常跟人说我爸是个酒鬼，早就死了。 实际上情况更加糟糕，他是一个被判过死缓两年的恐怖袭击犯。罪名是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从他被武警破开房门带走的那天起，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四十年前，他是我们那边家喻户晓的神童，18岁时破格被国立大学聘请为物理系的助理教授。人们都说——只要他肯踏实研究，距离“终身教授”就只差一段经验和时间。 可惜，他似乎总是习惯于不让身边的人如愿。 听身边人说，在我出生后，父亲的性格越来越怪。直到我五岁时，母亲得了急病去世，他的这种状况就愈加明显。当年他很快辞了职，带着仅有的工资和津贴回到了乡下。再之后，他秘密发表论文、组织集会，甚至暗中鼓励那些信服他的人从事小规模恐怖袭击。直到他被警方逮捕，仍有不少支持者为他发声，称呼他为“反科技”斗士。 不过最终的结果没有改变，对待普通人时，法律和判决总是铁面无私。 严重破坏社会秩序，暴力伤害无辜人士，发表违背人伦的行为和言论，三条要点占了两条半，父亲的“反 社会罪”罪名自然板上钉钉。 在此之前，他曾是一名社会学者。在我出生前后的十年中，他始终专心致志地扮演一名研究者的角色，仿佛是着了魔。我那时候在镇上的寄宿学校读书，每当月底放学回乡下时，总会看到他把自己关在老家的小屋里。 他经年累月地不出门，阅读大量的书籍和报纸，并进行一些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的研究。据他说这是一种观察和分析社会的方式，可以向人们更加深刻地解释我们所身处的这个社会。 可是这个社会有什么难理解的？那时候的我根本抓不到头绪。 用父亲曾经那些好友的话来讲，别人都是参与恐怖组织和邪教来危害社会安全，而他自己一人就是一个邪教。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人说起这种话时，脸上好像有些惧怕。 他们是父亲在大学任职期间的朋友，都是有名的正派学者。在看到流传出来的论文后，连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父亲的文章和理论逻辑严密而且极具煽动性。因为那大多数讲的就是实情，或者是与实情非常接近的事实或原理。 换句话来说，就是很难被驳倒。 在原稿被烧毁前，我也读过他的那些文章。在那些长篇累牍的论证中，反复出现过两个词——“体系”和“革命”。在父亲看来，三次工业革命似乎给人类带来了更大的灾难。 电力科技和流水线实现了从传统农业社会转向现代工业社会的重要变革，同时也加快了城市化进程，加剧了工业污染、贫富差距。信息革命、生物工程的发展，促使人口暴涨，但却有更多的人找不到工作。技术解决了无数难题，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更多的问题。从来都没有哪一个时代，像现在一样矛盾激化、阶级对立。 自从工业革命以来，不仅千百年来的自然选择被人为打破，还影响了人类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他预言道：在这个徐徐运转的社会大机器中，个人将完全失去自主性，成为一个个缺少思想的零件。这个世界正在趋向于成为一个整体，一旦部分出现问题就会产生连锁反应式的崩溃。 而这个整体的根源便是“工业-技术”体系。人类将技术塑造成神，信赖着神明替他们做出决定，接受体系推动社会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而如果体系终将崩溃，那么对于人类而言就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因为世界人口已如此过分膨胀，离开了先进技术就无法养活自己。而如果想要避免这场灾难，在“体系”大规模成型并根深蒂固之前，人类就必须将其摧毁，必须发动一场自下而上的改革。 “这个社会生病了、发了霉，需要倒退几步晒晒太阳。”这是父亲写在手稿中的原话。 社会体系的各个部分都是相关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做法比刮骨疗毒更狠，并不仅仅是清洗，而是颠覆，是彻底刨除让人类尝够甜头的工业技术。 我有时候在想，或许并不能说父亲就是错的，但他的做法太偏激，就注定了不会被现代社会所允许。 父亲入狱后，我被他的几个生前好友动用关系转了学，离开了原本的城市。求学期间，不断有父亲的狂热支持者辗转多地，暗中寄来各种资助。 没有这些东西，我将无法完成学业，无法全力以赴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不得不感谢这些恩惠，感谢带来恩惠的父亲及其支持者。不过有时候我更想和过去、和父亲划清界限，不让自己永远地活在其阴影之下。 据说儿子的人格特点，会有部分遗传自父亲。而听他们说，我小时候冥思苦想的神态，像极了我那个死鬼父亲…… 第二节 公元时间2275年11月29日，沙市中心天气晴朗，午后的阳光穿透黑雾照在糖果KTV侧墙上。雪亮的光线穿过锈迹斑斑的金属栏栅，在储藏室的地面中央形成一道边缘虚化的平行四边形光斑。 储藏室内的多数人都没有睡觉，只是倚坐在墙角，呆呆地看着光斑发愣。张诚半坐着靠在墙边假寐，安阳则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墙面上的那个小小窗子。 倒不是他们不想睡觉，而是肚中饥饿难耐，人在这种状态下睡不了多久就会很快痛醒过来。 灾变爆发后的头几天里，他们已经通过高出地面的栏栅窗，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什么样的惨剧。因此他们根本不敢动一动逃出去的念头。 话说回来，现在的状态虽然痛苦难熬，但正是因为没有死去，所以才能体会到这种痛苦。饥饿和死亡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头顶，让每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 “哐当！” 忽然一声巨响，打断了张诚等人的胡思乱想。 储藏室的房门被突然撞开，紧接着一个人扑倒在地面上，头也不回地大喊道：“快关门，黑尸跟在我后面！” “黑尸！” 这两个字让所有人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果不其然，下一秒走廊中便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嗬嗬嗬”的吼声由远及近，人们连忙起身想要关门。 “咔——噔！” 门没有关上！黑尸速度更快一步，眨眼间已经挤到了门口，下一秒就要冲进来了！ “关门，关门！别放他们进来！” “不好，它们力气太大了！” “用力推，用力推啊！黑尸进来我么那就都死定了！” “胳膊……黑尸的胳膊别住了！” “完了，全完了。” “哭什么哭，快推门，快把这只尸手挤出去！” 人们挤在门后乱成一团，这时突然一个男人劈手夺下郭奇手中的水果刀。 “我来！” 他话音未落，便操刀朝那只尸变后瘦骨嶙峋的胳膊砍去。因为男人膀大腰圆，且同样是力量型的进化者，所以这一刀的力量不足小觑。 一刀，刀锋划开肌肉，露出白色的筋膜；两刀，白色骨茬横飞，污血四溅；三刀、四刀……七刀，尸手应声折断、掉在地上。 “哐当”一声，门终于被关上了。人们不顾门后“咯吱咯吱”的指甲抓挠声，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面上。唯有那个拿刀的男人犹自带着一股怒气，一脚便将郭奇踢了个打滚。 “艹，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这个男人名叫李立，进化水平不比郭奇低，只是性格相对保守，不像郭奇一样敢于跑去远处找吃的。李立此时满脸都是星星点点的污血，手中还拿着一把凶器，饶是郭奇好像也吓得不敢出声。 他抢刀尚且占了大义，这时发怒起来也显得理直气壮。安阳此刻不禁想到——或许这把刀此后就要易主了罢。她看向张诚想要求证，却见对方皱眉盯着那个缩在地面上瑟瑟发抖的郭奇。 “有问题。”张诚微微摇头。 李立也瞧出不对。他上前去拽郭奇的衣服，虽然对方躲闪，但还是被他扯下来一只袖子。 “嘶。”李立倒退一步，恰巧让开视线，对方肩头上那个深可见骨的伤口便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伤口边缘还有一圈不明显的齿痕，像是被什么野兽给咬了一大块肉去。真不知道他是如何从群尸的利爪尖牙下逃得一命的，当然这条命也活不长了，也许还有四个小时、两个小时，或者更短…… “妈 的郭奇，你被黑尸咬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立的话一瞬间便让人们群情激奋起来。 “你被咬了还回来干什么？” “对啊，还带回来这么多黑尸，是想把我们一起害死吗！” “你怎么就没被咬死呢？” “想死就死外面，拉上我们干什么？” “我就说了，远处太危险去不得，你们看看……” 对方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下场，于是下意识地颤抖起来。没有了逃命时的高压环境后，郭奇竟然牙齿打颤，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天晚上，郭奇死了，被人黑暗中一刀穿喉。因为他是被黑尸咬伤，是被“污染”了的人，所以大家都对这场谋杀选择了视而不见…… 第三节 降临日后第25天上午，沙市区域飘起小雨。储藏室内张诚用石头在地面上刻了一刀，完善了写在地上的第五个“正”字。 王虎瞧见了，便忍不住奇怪道：“诚子，你是在计时吗？” 正主还没回答，其他人便有抢着开口的。 “真是傻，看日期用手机不好吗？”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说不定人家是饿坏脑子，把自己当成原始人了呢。” “哈哈，说得有道理。” “你们！”这些人话里话外对张诚夹枪带棒，使得王虎忍不住就要发火。 “手机总有用完电的时候，脑子自然也有饿昏头的时候。”张诚的语气越来越冷，“我知道你们有怨言，觉得是我带你们来到这个死胡同里。” “但你们更要清楚，不是我的话，你们早就死了。”他随后放下石头，将刀捡起来，“不信的话，尽可以来试试！” 自从郭奇死后，其他的几个男人便禁不住蠢蠢欲动。张诚的刀、安阳曼妙的身体，都是他们觊觎的对象。他们摸不清张诚的底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但始终望向张诚这边，似是不肯善罢甘休。 张诚背靠有地上窗的那扇墙壁，身后则是蹲在角落里的安阳。 安阳身前正有一只奶黄色条纹的小猫，猫咪全身湿透，被安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擦干身体，此时正团成小小的一圈打呼休憩。被争吵声吵醒后，它便睁开黑宝石般的眼睛偷偷观察四周。 它只是一只流浪猫，名叫橘子，夏天时被抛弃在KTV附近的垃圾堆里，侥幸活了下来。灾变前，安阳和几个女生曾经喂过小猫橘子。所以今天在窗口远远看到淋雨的小猫后，安阳便情不自禁地将其唤了进来。 比起橘子的懵懂无知，安阳更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望向其他人的眼神忽然变得惊恐。 果不其然，那些人开口了。 “张诚，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哥几个多日以来忍饥挨饿，你总要给些补偿吧。我看安阳那骚货怀里的猫崽子就不错……” “是啊，虽然听说猫肉是酸的，不过总好过瓜子配饮料了。” “就是就是，蚊子再小也是块肉不是。” “你们要做什么！我们根本就不欠你们的！”安阳已经完全慌了神，她想不到自己的善意之举竟会为这只可爱的小生灵带来杀身之祸。 “欠不欠，由你说了算吗！臭婊子！”为首的李立瞪起眼来，其余人也纷纷站到其身后，持有什么意见已经显而易见了。 张诚摇摇头道：“这只猫身上的肉可太少了，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岂不是还是要饿死？不知道你李立吃干抹净后，又能给其他人留下多少汤水呢？” 一听这话，人群顿时有些骚动，但李立还是压下议论，梗着脖子道：“你不要胡言乱语，我们只是不想现在就饿死。” “不想饿死？很简单啊。”张诚哈哈一笑，惹得所有人都看向他。“还记得在杂物间里的郭奇的尸体吗？现在应该不算太臭。想要开荤的话，可要趁早才行。” “张诚你什么意思！”李立在这话里察觉到了羞辱。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们现在的嘴脸丑恶到了极点，就像是一群饥不择食的食腐动物，看得我相当恶心！” “张诚，我们两方可以平分。”李立说道。 他身后立马有人不满道：“立哥，这不公平！我们的人多啊。” 不过李立仍旧固执己见。他看向张诚，眼底隐隐有些期望道：“张诚，你看怎么样？” “把猫扔出去。”张诚头也不回地说道。 “张诚？”安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按我说的做！” “张诚，你敢！”李立直接急眼。 张诚冷笑一声：“我有何不敢？” “杀了他，他出去了那么多次，谁敢说他没藏什么吃的？”人群中适时有人起哄，“抢了他的私货，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安阳忍不住气红了眼睛道：“你们干什么？现在李立能杀我们，下一个就是你们。你以为他会乖乖把战果平分给你们吗？” 她已经将橘子狠心赶走，现在拿起铁管回到了张诚身边。 “贱人！”李立大喝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给我上，拿下张诚。我发誓这次得到的吃的大家平分。谁拿下张诚，安阳那个娘们就让谁打头炮！” 一个男人冲了上来，很快又原路飞了回去。他还根本没碰到张诚，就被对方一脚踹在了肚子上。 “怎么？想和郭奇一个死法？”张诚单手舞了一个刀花，拦在几人身前。“谁想尝尝刀刃从下颌捅入大脑，是什么滋味？” “是你动的手！”李立大惊失色。灾变前他们都是普通人，生活中少有争强斗狠的时候，根本不敢在郭奇尸变前动手。因此夜里是谁抢先了结了郭奇，这一直是一个谜，他们也因此互相警惕。 “没错，是我。现在还有人想试试吗！” 张诚环顾四周，此时王虎也拿起铁棒和他站在一起，肥壮的身体看起来孔武有力，气势隐隐盖过了对方。 …… 当天晚上，黑暗中安阳对张诚悄悄道：“为了我和一只猫得罪了那帮人，值得吗？” “已经做过的事就不用想太多。”张诚适时转过头来，仿佛能透过黑暗看到对方脸上的愧疚。“我想一只变异生物的作用，肯定比一堆塞牙缝的酸肉要强得多。” 听到这样的回答，安阳发呆了很久，最终靠着张诚的肩膀睡了过去。 第005章 同类相残难得善终 阴雨天储藏室中没有什么光亮，我踮起脚站在墙边，透过一扇扁扁的窗子眺望外面的世界。 远处的汽车残骸旁有一只黄乎乎的身影，奶黄色的斑纹，乳白色的肚皮和爪子，又是那只小家伙。前两天它已经来过一次，不过同样饥肠辘辘的我只能给出几颗葵花籽，它吃完就很快离开了。今天天气不好，到处都飘着雨丝，它又在外面干什么呢？ 谈到这只猫咪，隔壁的娜娜喜欢叫它“咪咪”，而我一向对这些娇作的话很不感冒，于是干脆叫它“橘子”。不过比起娜娜，它反倒要和我亲近许多。我知道这主要是因为娜娜身上的脂粉味太重，也或许是橘子在我身上感受到了相似的被抛弃者的气息。 老实说，橘子算不上我们几个养的猫。我们的工作时间极不规律，家里更是一团糟，并不具备养宠物的条件。而我们几个除了偶尔投喂一些零食鸡块，除了我处于同病相怜的心理有时将它放在腿上发呆，此外的时间它都是自由的。 想到这里，我鬼使神差地推开窗子，喊了一声：“橘子！” 它转过头看见了我，看见我在对它招手，于是摇摇晃晃地奔过来。 我突然不再摇手，就好像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招手，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开窗。我总感觉这一切似曾相识，因为相像，所以莫名恐惧。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忽然扑到窗子跟前，锋利的齿爪四处抓挠，一张满脸是血、皮肉破烂的猫脸正努力地往室内钻来。 一时间，雨声全无。我受惊向后仰倒下去…… “做梦了？” 储藏室内安阳身体一抖醒了过来，靠在一边的张诚随即也睁开眼睛。 “嗯。”安阳仅是点点头，没有说话。自从那天赶走橘子后，她就不止一次地做这种梦。脑袋里总是出现橘子那天的模样，被赶出栏栅窗时大大的眼睛里有困惑不解，有犹豫也有恐惧。 为了赶走橘子，安阳第一次露出那样恶狠狠的态度。她不愿意橘子变成梦里那种下场，更不愿意它回来这个魔窟……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一次门外的黑尸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或许这些黑尸已经被郭奇的新鲜血肉勾起了食欲和狂性。和储藏室内的人们一样，这些黑尸也有段日子没有进食了。灾变爆发一个月以来，附近的活人死的死逃的逃，他们则是黑尸们仅剩的猎物。 圣诞前研究所照常组织了团建，张诚本不想参加，但也不愿意在同事眼中显得太过特立独行，毕竟这是今年他辍学以来找到的第一份工作。 降临日当晚，狭窄的包厢内灯光暗淡，十多对男男女女间搂搂抱抱、气氛暧昧，即便有异动也会被认为是调情的新花样。等到灾难真实发生时，一切都晚了。黑尸咬开受害者的喉咙，死难者绊住逃生者的脚步，没出几分钟就死伤惨重，最终跟在张诚身后逃得一命的就只有王虎一个人。 王虎是一个肥胖的大龄宅男，为人相对老实，给张诚留下的印象不错。白天张诚会外出探索，晚上则留给王虎守夜，两班轮岗倒也足够满足日常所需。直到十天前郭奇引来了群尸，所有的外出探索便中断了。 糖果KTV的储藏室里没有多少吃的。中央货架上只摆了许多红酒、洋酒，有红方，有高大上的皇家礼炮，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西班牙百年酒庄的好酒，不过都被一视同仁地装在简陋的纸箱中摆放在一起。它们之中鱼龙混杂，不乏进价十几块、几十块以次充好的小作坊产品。 而不论是哪一种，现在都被拆得烂七八糟，只剩下数不清的空酒瓶子。 但是酒精分解不产生糖分，同样也提供不了多少卡路里。而多天以来那一大袋散装瓜子定量配制，虽不至于让人饿死，但也不会有多好受。从小到大从未忍饥挨饿的他们，如今只是几天吃不上饭，便禁不住眼冒金星，怀念起灾变前吃过的所有美食来。他们每天机械地将瓜子连壳带皮扔进嘴里，仔细地一点一点地嚼碎吞下。神情恍惚的时候，人们总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在散发熟悉的香味。 肉，是肉香。 持续的饥饿让他们对肉食的渴望攀升至极致。如果不是理智还在，他们几乎想啃上自己一口…… 现在是灾变第30天，所有人的手机电量宣布告罄，灯光在三天前就已经熄灭。午夜的储藏室内光线全无，只有时不时的希希索索声。人们坐在地面上半梦半醒，完全没有了运动的力气和欲望。 虽然门外的抓挠声已经不在了，可人们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时，仍能听到不少“人”在踱步的声音，没来由地让他们背脊发凉。 “喂，我就说了，不该放走那只猫。”一个男人忽然说道。 严重的饥饿已经让他精神恍惚，他不是在对谁说，只是在自言自语。 “猫肉不是酸的，真的。那和羊肉没什么两样。说真的，我感觉吃羊肉串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喂，你让我咬你一口吧，我也让你咬一口。” 他一推旁边的人，那人居然径直倒了下去。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回应，所以人们这才发现——她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她是两个女孩中的一个，也是身材最清瘦的一个。瘦子会被最先饿死，这是末世中最不起眼的常识。原本追求美丽的象征，如今竟变成了死神的索命长链，不禁令人唏嘘。 “真好……死了就不会饿了。干脆我也死了好了……” 第二节 几天后的某天早晨，张诚被一阵一连串的大声呻吟吵醒。 灾变以来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半睡半醒，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浅睡状态，像这样昏睡过去倒还是第一次。 安阳在身边推一推他，示意张诚朝对面望去。 这一看不要紧，居然让他看到三条白花花的“肉 虫”纠缠在一起。一个女孩全身不着寸缕，被两个男人围在中央。期间他们不断变换姿势，时不时发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当然，安阳绝对不是为了让他看这种东西才推醒他的。果不其然，在张诚的视线越过这两男一女后，便看到角落里有一具残破的尸体。这是之前那个被饿休克的女孩，昨天才正式宣告死亡。而仅仅是过了一夜的工夫，她就被人给分尸了。 如今那些作恶的凶手，却正在大口喝酒，吃着从她身上割下来的肉！怪不得他们会有寻欢作乐的精力！ “温饱思淫 欲”，张诚收回视线，冷哼一声，“我们可真是世界上锑储量最多的种族了。” “什么？”安阳没听明白，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恐惧，下意识地抓住张诚的衣角。 “诚子，他们……”王虎这时也凑近过来欲言又止。 张诚看着他们两人，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听我的，不管他们在做什么，你们都不要管。你们一定不能吃那些肉。” “喂！你们几个嘟囔什么呢？” 另一边李立将没喝完的洋酒“啪”地一声摔在地面上，一边将他的那样东西塞到女孩嘴里去，一边对着张诚淫笑道：“眼馋的话，我们不介意大家一起乐呵，哈哈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侵略性十足的视线由下而上地扫视安阳，就像是在看一头即将到手的猎物。 看到李立沾血的嘴角和淫邪的表情，安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张诚则起身挡在她身前，一言不发地表明了态度。 “嘁，伪君子。”李立不再废话，专心投入到三人大战中去。一双大手下一秒攀上双峰，狠狠捏住两颗圆滚滚的葡萄。 “唔——” 女孩吃痛，却又不敢叫出声来。同伴的尸体还在身边，让她禁不住浑身发抖。虽然现在她也是吃人的那一方，但等到第一具尸体被吃干抹净，下一个又会是谁？她不敢想下去了，起码在这一刻，她还是活着的，不论是屈辱的还是释然的…… 黄昏时候，安阳照张诚的吩咐取来几瓶烈酒。他们没有吃肉，自然需要借助酒水苟活下去。但当安阳返回时，却被一双脚突然绊倒，酒瓶破碎导致酒水撒了一地。 张诚随即大声呵斥道：“想死吗？一瓶酒都拿不住的废物！” 黑暗中一双手接住安阳，这样她才没有跌倒。黑暗中张诚对她缓缓摇头，安阳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今晚都别睡了。”张诚对两人悄悄道。他随即将所剩不多的葵花籽分发给王虎和安阳，小声道，“别出声，现在全部吃掉。” 三人对视一眼，尤其是王虎和安阳心脏咚咚直跳，似是想到了什么。 肉体狂欢一直持续到了晚上，门外的黑尸受到声音吸引疯狂拍打铁门，但这些人已经完全疯狂毫不在意。凌晨时分，耗尽了全部精力的李立 三人终于沉沉睡去。 “咔嗒”一声，灯灭了。李立刚要醒过来，就听得开门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黑尸的脚步声和吼叫！ “门怎么开了！” “黑尸，黑尸来了！” “刀呢？我的刀在哪？” “啊啊……救命！” 只是转眼间，走廊内逗留的七八只黑尸便一股脑涌进储藏室内。这时门开启后和墙壁的夹缝内，突然有一个声音喊道：“就是现在，冲出去！”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顶着外套的人从远离房门的角落里窜出来，两个慢了一拍的黑尸被王虎瞬间撞倒，张诚也紧随其后冲出门外。 在离开之前，他点燃一支打火机像身后扔去，只是一瞬间，火焰便急速膨胀席卷了储藏室的每一个角落。 “张诚，是你！”李立在火焰边缘对抗一只黑尸，看到张诚后转眼便明白了一切！ 但他来不及说出第二句话，就被气浪狠狠轰到了墙上。昨夜张诚提前在地面上撒下了大量白酒，再加上这些天以来的“跑酒”和挥发，乙醇蒸汽和空气充分混合，只要一点火焰就会发生爆燃！ 火海之中，储藏室的存酒不断爆裂，夹杂着人类和黑尸的吼声，显得分外混乱。走廊内安阳慌张着四处问道：“张诚，张诚你出来了吗？” 看到爆炸的威力，王虎也难掩心中后怕：“诚子，他们……” 这时地面上爬起来一个身影，正是被气浪推出门外的张诚。 “赶快跑！” 他迅速扔掉着火的外套，打亮手机的灯光，为另外两人照亮逃离的路。这是他偷偷藏下的一点电量，为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杂乱脚步、粗重的呼吸，张诚的话不断回响在两人的脑海之中。 “他们一旦开始吃人，迈过了这条界线，就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了。人类的优势在于团结和集体精神，当个体开始不择手段，引发的连锁反应将是致命的。他们会不断地自伤残杀，直至剩下唯一的幸存者。这将是比尸潮还要可怕的瘟疫。”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昏暗中安阳被拉着一只手跑在街道上。她看着前方的身影，看着照在前方的那一束光柱，再次吃惊于张诚的魄力和远见。 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可怕的魅力，自信、冷静、可靠……像是没有他应对不了的难题。每当她自以为了解了这个人，仍然会在下一刻被他的所作所为震撼。 有那么一瞬间，安阳好似有种感觉——似乎只要跟着这一束光，跟着这个男人，整个人就会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第006章 同类相残难得善终（二） 七个小时后，沙市中心霓虹广场街。长街中央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前，出现了两男一女三个身影。 灾变后的人类素质大幅度提升，即便是对于一阶初期进化者，长距离跋涉也算不了什么。如果不是带着伤员的话，他们还能再跑一段路程，彻底远离发生爆炸的某个区域。 “停一下，就这里吧。”带头的精瘦男人停下脚步，向身边人吩咐道，“安阳，你和王虎守在外面，我先去查看一番。” “我……”后者揪住他的衣袖，“我也一起去。” “乖，王虎受伤了，需要你留下帮他。如果有情况，你要及时通知我。” 张诚说着，将手放在安阳的头上揉了一会，像是对待一名小孩子。而安阳也像是颇为享受的样子，一向对张诚言听计从。 或许是突然想起来“自己更加年长”这个事实，所以安阳一下子红了脸。 她甩开张诚的手，从对方手中接过水果刀，低着头补充道：“小男人，你也要小心。” 这把刀原本属于郭奇，如今辗转多人后，成为了安阳手中的武器。安阳有了它防身，是张诚能够放心探索的条件。 这家店的位置比较显眼，大概是早已被其他幸存者洗劫一空的缘故，所以不仅食物饮水全部失踪，就连有限的两只黑尸也被击杀倒在了地上。张诚里里外外将其查看一遍，才放心将两人喊进来。 “坐这边”，他将王虎扶着坐在收银台后，拉着对方那只胳膊放在桌台上。 “嘶。”较大幅度的牵引让王虎有些疼痛，冲出KTV时，他不知道撞在什么东西上，导致整条右臂被豁开一大条口子。伤口足有20公分长，深可见骨。一路上滴滴答答流了不少血，任凭他怎么按压都止不住。 “这层白色的是筋膜，看起来尚且完好，应该没有伤到骨头。”张诚转头向安阳说道，“能去找一只缝针吗？这种伤口太大了，不缝上很难止血。” “要什么样的？” “细一点，端部带尖。你翻翻那边的货架，有鱼钩也可以。” “还有无菌纱布、医用药棉、消毒碘伏……不要拿酒精，那个对组织有刺激。算了拿上吧，我的手也需要预先消毒。” “只有别针，用火烤一下消毒可以吗？” “不行，氧化物有感染危险。” 没过一会儿，安阳便在张诚的指挥下找到一只开水壶。将水煮沸后，张诚将别针弯曲并缠上细线投入其中，又在水里加了一点肥皂沫。因为据说碱性剂可以溶解脂肪，从而增强杀菌力。 开水煮了10分钟，并不足以杀灭所有微生物。但王虎的伤势失血严重，他们手头上又没有高压锅来蒸煮，只好速速赶鸭子上架。 “会有点痛，忍一忍。” 张诚一旦认真起来，表情就会十分专注。看他的手法虽然生疏，但下手非常稳当，安阳便不禁奇怪道：“你学过医术？还是家里有诊所？” 张诚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书上看过，没什么难的。” “书上……这也太厉害了吧。” 不仅安阳惊讶，王虎也似是惊为天人。他抬起胳膊瞧了好一会儿，发现缝线真的将血止住了，便对张诚比了一个大拇指。 “诚子，真有你的。” “客气了。”这次张诚没有笑，他后退两步指着远处道，“广场街的地图里显示，那个方向有许多小吃店，你应该可以找到些吃的。” “哦？那感情好啊。”王虎显然没察觉到张诚的语气变化，“找到咱们一起吃。” “不必了。”张诚的声音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王虎震惊地抬头望去，眼中对张诚表现出的疏离并不理解。慢慢的，他的表情也在变化，变得有些慌张，不敢看张诚的眼睛。 “你俩怎么了？”安阳这时候倒掉医疗废物，回到便利店里。她看着王虎的样子，忽然道：“诶，你的脸色有些奇怪，还有你的眼睛……” “别靠太近。”张诚冷着脸，把安阳拉回自己身边，“他已经不是人了！” “不是人？什么意思？” “你知道灾变前有一篇有关‘末日预言’的帖子吗？那里面的胡言乱语，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是灾变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便叫我不得不信了。那帖子里还写道，同类相食者会变成怪物，特点就是遍布蓝紫纹络的眼白！” 张诚已经握住了手中的刀，继续问道：“王虎，你也吃了那些人肉对吗？” “人肉？”安阳瞪大了眼睛，似乎再次想起昨天的那一幕。带血的刀刃，残破的人类大腿……王虎是什么时候参与的？ 张诚道：“他已经回不到人类社会了。” “是，我没听你的。”听到张诚说出真相，王虎反倒放松下来。他望着张诚，眼中也有一股悲愤：“没办法，我实在是太饿了。人肉也是可以吃的，不是吗？” 张诚摇摇头：“是可以吃，但只有野兽会吃人。同类相残者难得善终，疯牛病、朊病毒、克鲁病，这些你难道都没有听说过吗？” “我只是想活下去，这难道也错了吗？”王虎脸上适时淌过一道泪水，“那么我会变成怪物么？” “帖子中写道——进化生物的血肉内蕴含一种奇特的致敏因子，当两种基因序列极其相似的致敏因子相遇时，就会有极大几缕诱发孢子群落的畸变反应，导致基因表达趋向于不可名状的方向发展。畸变反应的开始特征，是眼白中出现的蓝紫色纹络。” 张诚叹口气道：“变成怪物？也许会也许不会。对于成年个体，体征的改变并不容易。如果那篇帖子真的会预言，那你还会保持人类的外形，只是本质上已不再为人。” “所以你要杀了我？”王虎望向张诚的水果刀，顺手拿起一根木棒。 “王虎，你疯了吗？是张诚救了我们啊。”安阳难以置信地说道。她看着张诚，也不希望前一刻还在彼此扶持的同伴互相残杀。但她也知道，如果张诚这种人真的做下了决定，外人是无法轻易改变其想法的。 不过张诚没有动手，只是缓缓开口道：“我只是不想被你杀了吃掉。” “你不相信我，对么？”王虎问。 “是。”张诚老实答道。 “好。” 安阳说的对，如果张诚有要杀他的意思，早在KTV时就会抛下他不管了。以张诚的头脑，这一路的逃亡中曾有无数次的机会置之于死地。 毕竟连安阳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变化，张诚这种天才……又怎么会一直没看到呢？ “诚子，我们今后还会再见吗？” “也许会吧，如果你我都还活着的话。” “需要我现在离开吗？” “不，我们会离开。”张诚摇摇头，“这里很安全，我建议你在这里养好伤后也离开。城市中并不安全，西北是能最快离开沙市中心城区的方向。” 最后王虎长呼一口气，平静道：“好，一路小心。” 张诚也点头道：“也祝你好运，虎哥。” 两方人互相警惕着，目送其中一方的远去。直到张诚和安阳走了很久，王虎才坐回椅子上。他望着手臂上的纱布，慢慢的有些出神。 “会变成……怪物么。” …… 同一时间，三个街区以外有一对青年男女正在奔跑。他们准备赶在太阳下山前找到新的落脚点，所以不能停下休息。 “张诚，你有目的地吗？” “嗯，时间已过第三个节点，我们去对应的聚集点看看。” 早在一个月前外出搜集食物时，他就曾经发出求救信号，料想军区也应该派人过来了。 第007章 防空所内群殴大蛇 距离大部队离开狼崖城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以一阶进化者的脚力计算大概行进了20公里。不过山林中道路崎岖、高低起伏，路程不能只计算二维空间中的直线距离。正所谓“望山跑死马”，看着很近的路程其实经历了上山下山、左盘右绕，实际上要比看起来远得多。 这个时节，北方的山坡上已经是一片枯黄。山坡上黄褐色的枯草足有半人高，草地中间或有几棵落光了叶子的桦树。看到四周并没有踩出来的小路，便知道这里是个人迹罕见的地方。从山坡开始，山势变得陡峭，到了半山腰处，便见到有一处塌方，杂乱的土堆及石砾中露出一段圆柱状的混凝土结构。灰白色的混凝土墙壁上开了两个矩形孔洞，使得它看起来像是个炮楼。 “是这里吗？”郎华停下脚步向邢伍田问道。 “没错”，邢伍田点点头，“我们也是发现了这里，才判断有个防空洞在附近。” 他指着山坡说道：“这处防空所将山下都挖通了，那边是西北边的入口。” 果不其然，在邢伍田的带领下人们跨过一条小溪，绕到后山的背阴处，终于望见了一个人工洞口。这是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门廊，到处都是灰黑色的斑驳痕迹，墙面上粉刷的山地迷彩涂层也大都早已脱落。 门廊入口四四方方、高逾3米，同样半掩于土石之中。按邢伍田的话说，如果不是今年年初的那场3级地震导致了小规模的山体滑坡，这个防空洞或许还会被土层继续陈埋。 “毕竟是一百多年前的设施了，能保存成这样也很不容易。”杨本生看着这里有些感慨，“当年的施工工艺比起现在可要差远了。” “质量是不错。”林文金点点头，“这么大体量的混凝土浇筑在当时可是一个难题。” 郎华当先亮起手电筒走进去，其他人紧随其后。因为这次要对付变异大蛇，所以除了能力者以外，其余人都要在洞外留守。 门廊内是一个大厅，大厅顶部是拱形穹顶，同样是100%的钢筋混凝土结构，至今仍残留着当年施工支模时留下的条状痕迹。大厅两侧各有一条斜向往上的甬道直通山体之外，全部用红砖砌成，郎华推测这应该是用于监查敌情的哨岗。 人们站在大厅之中，终于望见了防空所真正的大门。大门虚掩着，表面绿色油漆剥落，门框四周和合页都是锈蚀的痕迹。郎华一招手，其他人便不再前进，纷纷四下散开蹲伏下去。 邢伍田这时候小声说：“那条蛇就在里面，我们之前撬开门缝进去搜索，猝不及防下吃了大亏。” 这时人们才看到门口有人工顶压的痕迹。证实了邢伍田所言非虚。 “这里面缺少光源，伸手不见五指，打起来对我们不利啊。” “是啊，我们的鼻子和耳朵可不像黑尸那么灵敏。” 李丽萍这时候问：“能不能先把门推开？” 林文金当场否决道：“不可以，这两扇门外部是厚重的钢板，里面则灌实了混凝土，少说也有3吨重。而且动静太大也容易遭遇袭击。” “那怎么办？” 郎华这时候说：“先引出那条那蛇，之后再开门。” 林茜担忧道：“里面会不会还有别的变异生物？” “不会的，一山不容二虎。两种变异生物没理由和谐相处。”郎华笑道，“除非里面的变异蛇不止一只。但若真是这样，也没必要一只攻击王德他们，其他的蛇待在旁边看戏吧？” “没错，从始至终确实只有一只蛇在袭击我们。”邢伍田点头承认。 “夏青兄，这次就要靠你了。引蛇出洞，懂吧？” 看着郎华嬉皮笑脸的，夏霜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当即撇嘴道：“凭什么要夏青去？你怎么不去？” “霜儿，不得对郎华首领无理。”雷厉脸色一沉，就要发怒。且不说他们一路安全闯出沙市是承了郎华的情，单凭他以弱冠之龄在末世头一个月就拉起这么一批人马，就值得其他人尊重和敬畏。 雷厉看人一向很准，他有预感郎华此子必定会在末世中大放异彩，成就一番事业。而即便是世家势力，多和这种人交好也绝对没有坏处。 夏霜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嘁，那里面那么危险，夏青若是有个好歹……” “郎首领，夏青愿意探路。”夏青倒是没有所谓，直接抱拳接下任务。 “好魄力！”林文金赞道。要知道这山洞内危险未知，之前的那些都是他们的推断，洞内的真实情况谁也说不好。 “你！我不管你了。”夏霜怒道。 “夏青兄误会了”，郎华这时咧开一口白牙，笑道，“以身犯险大可不必。我说了，只用‘引’蛇出洞即可。在这山间林中，夏兄你的能力应该很适用吧。” 夏青立马明白了郎华的意思，是让他用木系能力催发藤蔓探路。不过郎华身边又没有木系能力者，他是怎么这么清楚地知道木系能力的使用方法的？ 眼见夏青恍然大悟，郎华便用一种“孺子可教”的态度拍拍夏青的肩膀，不过夏青要比郎华高上一头，所以这一幕看起来就有些滑稽。气的夏霜小嘴一撇，憋出一句“装模作样”了事。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笑了，队伍中的气氛轻松不少。就连蹲在角落中的杨晓晓，也禁不止抽了抽嘴角。 其余人继续散开，只留下夏青在人防门前。他的进化能力“青藤”，是纯粹的木系能力，既能操控植物攻击、防御、侦查，也能催发植物种子生长化为己用。到达中阶能力者后，木系能力者甚至能控制觉醒了进化能力的变异植物，一身实力在“元素类”能力者中排名靠前。可以说——在山林间，木系能力就是绝对的王者。 没过一会儿，一道绿莹莹的光辉自夏青身后浮起，随之破土而出的还有一节碧绿色的藤蔓。这根藤蔓只有拇指粗细，但却灵活无比，仿佛拥有着生命一般。 “去。” 青藤“嗖”的一声射出去，眨眼间便经由门缝窜进防空所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青藤在夏青的操控下在黑暗中大闹不休，但却始终没有异动传来。就当人们忍不住疑惑时，青藤突然绷紧。夏青沉声道：“上钩了！” 人们大喜过望，但下一刻青藤却忽然放松，夏青的脸色随之变化。他感受到了大蛇的运动方向，急忙向后大喊：“闪开！要出来了！” 所有人只跑开两步，就听得“咚”地一声巨响，一只水桶粗的土黄色蟒蛇自门后钻了出来。蛇身撞在钢门上有些吃痛，猩红色的蛇信“嘶嘶”吐着，光洁的鳞片不停鼓胀，让人丝毫不怀疑蛇皮之下就是肌肉！谁要是被缠上，必定骨断筋折！ “蟒蛇吗？这不是网纹蟒吗？” 听到身后有人惊呼，林文金随口反驳：“别乱说，斑纹的样式不对。” 杨本生也认了出来：“是这边常见的锦蛇，不过怎么这么大？” “肯定是觉醒了身体巨大化的能力。”郎华断言道。下一刻他一转头，却禁不住错愕道：“小黑子，你进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守在外面吗？” 虽然段黑的战斗天赋不错，但郎华念其年龄尚小，根本就没把他带进来。 “首领，我……” “你什么你，这里很危险，快出去！”郎华催促道，“所有人听令，全体后撤，到外面去！” 这时候变异锦蛇已经不断向前爬动，转眼间便从门后露出整条身体。人们见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大蛇足有五米多长，浑身的菱状鳞片密密麻麻、排列致密，深灰色的蛇身上虽有黄褐色的斑块，但显然并未形成网纹。林文金他们判断的不错，这只是一只拥有巨大化能力的本土锦蛇。不过这样也好，目前所知的50种锦蛇都是无毒的，变异后带毒的可能性也不大。 多数人已经撤出大厅，门廊外的普通进化者也被林茜等人迅速疏散。偌大的门厅内，大蛇与几个能力者面面相觑。它的蛇头左摇右摆，最终瞄准了地面上的那株翠藤，以及翠藤旁的夏青。 “嗖”的一声，大蛇抢先出击，高举的蛇头如同闪电般射出，直取夏青坐在的位置！ “该死，好快的速度，肯定是速度型的黑兽！”林文金大惊失色，方才夏青为了给其他人争取撤退的时间，在大蛇出现后就没有动过。他不是防御性能力者，这一击要怎么接下？ 说时迟那时快，水桶粗的蛇头眨眼间便冲到夏青附近。不过在这时，空中却凭空出现一面白色的障碍物，是李丽萍的冰盾。关键时刻果然还要队伍中的防御大师出手！ 突然，“咔嚓”一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或许是冰盾仓促成型，结构仍然不够致密，又或许是大蛇的冲撞力度太大，最终冰盾直接破碎。蛇头横穿而过，虽然也是被撞得有些迷糊，但去势不减，仍旧扑向夏青而去！ “夏青，躲开！”林文金急忙大喊，举起手中的滑弩直接向大蛇射击，每支弩箭都带上了“麦芒”的技能效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夏青忽然向后倒翻，蛇头撞在地面上扑了个空。其他人不禁敬佩夏青真是好胆量，居然以静制动看准了大蛇的袭击方向。要知道，在涉及生死的搏杀之中，后发先至的胆量可不是谁都会有的。 精钢 弩箭在同一时间撞在大蛇身上，居然没能刺穿对方的麟甲。林文金几乎认为自己看花了眼。那是什么？是火花，弩箭竟然在大蛇的鳞片上擦出一道火花! “小心！” 圆顿的蛇头很快便再次出击，就像是落地又再弹起的乒乓球，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相较于其他黑兽，大蛇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它或许想不到，夏青的应对也丝毫不慢！ “青藤-罗网！” 话音刚落，便见之前那株青藤迅速自相盘绕为一张兜网。兜网挡在大蛇的进攻路线上，下一刻便被迎头撞中。不过比起冰盾，藤蔓组成的罗网显然更具韧性。散发着莹莹绿光的藤网居然真的将大蛇拦了下来，而夏青自始至终都未向后移动过分毫，显然是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极强的信心。 这时候，其他能力者的攻击也来到了。在杨本生的操控下，一团气流携带万钧之势，将大蛇“嘭”的一声砸回了地面上。雷厉的指尖闪电将大蛇打出一阵痉挛后再无战果。李丽萍的冰锥雨刷刷洒落，却纷纷撞碎在蛇鳞表面，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 “该死，是防御能力，这条蛇还有第二个能力！” 林文金破口大骂，而身处外圈的雷厉却急忙提醒道：“这是一只三阶黑兽，所有人散开！” 早在大蛇出现时，雷厉便感到大脑中隐约有一股针刺感。现在二阶雷法无效，更是让他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这条大蛇的等级比自己要高。而能硬抗二阶雷法的存在，至少也是三阶初期啊！ “嗖——” 可雷厉还是说晚了一步，大蛇原地翻滚，硕大的蛇尾形如钢鞭、快若闪电，直接将侧面的林文金扫了出去。 “哐！” 郎华及时出现，从背后托住飞来的林文金，这才让他没有一头撞在墙上。大蛇还想乘胜追击，却被林文金抬手一道火墙挡了回去。 火焰果然还是对这些黑兽有效的。 “老林，没事吧！”杨本生在另一边急道。 “皮外伤，不碍事。”林文金倒吸冷气，“都小心点，这头畜牲力气大得很！” 郎华也在此时开启了“晶核领域”的感知效果。在他的意识中，前方变异大蛇的能量场峰值和他隐隐持平，显然也是三阶初期。只是因为郎华身为同阶，从始至终没有感受到任何威压，这才错误估计了对方的进化水平。 但他始终想不明白的是，这个时候灾变刚刚爆发不久，怎么会有三阶黑兽出现？难道说冬眠前的大蛇攻击性增强，除了吃人之外，还吞食过其他的黑兽？ 杨本生已经接手下一阶段的攻击，念力操控气流时而化作重拳，时而化作绳索，为大蛇造成了不少麻烦。皮糙肉厚的大蛇因此在大厅内横冲直撞，撞在墙壁上使得陈年的灰土扑朔朔落下来如同飘雪。 这场战斗中能力者小队虽然占有数量优势，但始终未能给大蛇造成什么伤势，长此以往怕是会被对方拖垮！就像杨本生虽然天赋出众，但本身只有一阶中期，晶能储备都极其有限，如何能支撑长时间的作战消耗？ 想到这里，郎华便沉声喝道：“速度型能力者留下，有防御能力的留下。其余一阶能力者，立刻撤出去！” 不过他还没说完，角落里就有一道身影直接扑向大蛇。大蛇此时正在半空之中与杨本生缠斗，根本躲不开这道攻击！ “晓晓，你干什么！回来！” 杨晓晓手持狼牙匕首，突然出现在大蛇上方。大蛇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下一刻杨晓晓眼中绯芒一闪，大蛇便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 “魅影”扰乱大蛇的感知，“迷惑”技能更是使其有一刹那的眩晕。这一刹那不长，对杨晓晓来说却足够了！尖锐的刀刃刺入大蛇左眼狠狠一搅，之后她便果断抛下匕首急速后退，杨晓晓的身影再一次慢慢地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这样的时机把控，连郎华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他没有看错，杨晓晓是一个与生俱来的战斗天才，是天生的暗影刺客！ “雷链穿刺！”雷厉不愧是老牌战士，此时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当即凝聚全身晶能，紧随杨晓晓之后打出了这记绝杀。 银白色的雷蛇飞舞，如同利箭般精准地刺入大蛇的另一只眼中。那硕大的褐色眼球顿时爆裂，伤口处皮肉焦灼，不断冒出缕缕青烟。雷厉可没有杨晓晓那种干扰能力，他能在瞬间做下决定，并且准确地击中运动中的另一只蛇眼，这份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大蛇没有声带，瞎了两只眼的疼痛让它不断打滚。它最终退缩着，鳞片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声恐吓敌人，比起之前气势弱了太多！ 蛇的舌头是化学物探测器，眼睛则是热能感应器。失去了眼睛的大蛇威风不再，如今等同一个瞎子，只能任人鱼肉。 除非它能迅速逃回黑暗之中，那里是它的主场。在那里，大蛇尚且有一战之力。不过就算大蛇有这么高的智力，也是完全做不到的。因为不论是隐匿于黑暗中的杨晓晓，还是虎视眈眈的夏青、杨本生，显然都不会给它这种机会。 末了，郎华抄起苗 刀慢慢走过去。 “你的命，就由我收下了！” 他突然急速奔跑，眨眼间便来到大蛇身前。 “空刃斩！”只是一刀便贯穿蛇身，刀身入体后，郎华感到一股明显的阻滞力。 “复刻-霸力！”他紧接着大吼一声，右臂带动刀刃割裂皮肉，将大蛇的“七寸”要害，也就是整个心脏完全剖开！ 随着夏青御使青藤牢牢捆住临死反扑的大蛇，这场战斗进入了尾声。 第008章 药剂装备唾手可得 战斗结束后，邢伍田带着几个人在解剖蛇肉。变异生物一身是宝，而进化者人均负重有限，只能将大蛇肢解后才带得回去。 防空所大门前，郎华看着手中已经卷刃的二流苗 刀，感到无比迫切地需要一把新武器。他不禁怀念起前世那把跟随他征战南北的“血啸”苗 刀来。那把刀由215团的专业器械师老吴亲手打造，质地坚硬而且格外锋利，就算活劈十条这样的大蛇也不在话下。 “夏青，夏青你怎么样？” 战斗一结束夏霜就跑进洞来东张西望，不过这场战斗郎华他们以多胜少，过程中并没有多么凶险，唯一受伤的只有倒霉的林文金一人。 看到眼前这一幕，郎华意味深长地拍拍夏青的肩膀，幽幽说道：“夏兄啊，还好你毫发未伤，不然你妹妹估计会活埋了我。” “可笑，我什么时候担心他了？你们这些臭男人都去死才好。尤其是你这种小白脸，看着就不像是好东西！” 夏霜冷着脸走到近前，一把推开郎华，拉着哥哥夏青就往外走。夏青为此向郎华尴尬一笑，以示歉意。 郎华佯装无奈地摊摊手：“长得帅也有错了？” “那个秦家小姐不在，你居然也会这么活跃？”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了郎华一跳。没等他回头，杨晓晓便主动走到侧面，仿佛刚从影子里钻出来，一瞬间有了存在感。 杨晓晓应该是很少会揶揄他的，于是郎华便有些惊诧：“怎么，你不喜欢她？” “嗯……”对方低头想了想，忽然抬头神秘一笑，“我是喜欢，可你要喜欢我就不喜欢了。” “这是什么哑谜？” “嘁，听不懂算了。” 在郎华迷惑的时候，杨本生已经走了过来他和商量。 “我们提前带了撬棍，这两扇大门要不要全部撬开？” “不用吧”，郎华想了想，“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算了，只要够我们拿出装备就好。这东西太沉了，真要打开还得我们几个能力者出手才行。” “那就让老林把撬棍强化下，你和小茜出手。” 没过一会儿，郎华便和林茜并排着站到门前，手中是一根加粗后的撬棍，一边深入门内，一边卡在了两扇门之间作为支点。 “三二一，复刻-霸力！” “拔山！” “吱呀——” 令人牙酸的研磨声搅得众人心烦意乱，数吨重的大门竟在这股两人合力下缓缓打开了。不过在打开一定角度后，中央的支点也就失去了作用，郎华因此停了下来。 “算了，先这样吧。这么推，还不如干脆炸掉来得方便。” 杨本生也点头同意：“那好，我们几个能力者先去探路一番。” 第一批进入防空洞的人不多，只有郎华、杨本生，以及此前未曾出手过的夏霜、兰曦和海平。然后郎华还点名要夏青跟着，理由是在水汽丰沛的地方，木系能力的威力也能得到100%发挥。不过看似是拉了一名打手，实则是在邀请秦家共同探索，不会隐瞒狼崖城势力在防空洞穴中的收获。 诚意和信任，是成为潜在盟友的第一步。 通道入口处有一座石碑，夏青打起手电看了看，上面写着“敬祝伟大的毛主席万寿无疆”字样，以及一些毛主席语录。经过石碑后，是拱形的砖砌甬道，也就是防空所的人防通道。甬道两侧的墙体十分粗糙，甬道顶部可能原本是刮过腻子的，可现在放眼望去这些涂层已经完全灰黑。上面时不时有些大大小小的裂缝，水珠从这里面缓缓落下来，使得洞穴内非常潮湿。 不过想来也对，像这种年久失修的防空洞一般都渗水非常厉害。时常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外面不下雨，里面还下雨。 “这里面有点暖和诶。”夏霜小声道。 郎华调笑道：“这种地方冬暖夏凉。夏霜妹子要是想住下，我们狼崖城可是万分欢迎。” “呸，你想得美。想让我帮你们看门，想都不要想。” 郎华打了个哈哈，随口问向夏青：“怎么样，通道深处有其他的动静吗？” “没有”，夏青摇摇头，操纵藤蔓继续探路。 郎华点头，继续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想念陈心妍的微观感知能力。他的脑域进化程度不够，无法通过“复刻”模仿这一类能力。如果有陈心妍在，现在肯定会方便得多。不过陈心妍此时正在基地内忙于设立新的实验室，估计郎华是喊不动她的。 想到这里，郎华微微叹息，接着专心探索起来。随着小队不断前进，通道侧边开始出现一条排水沟，两旁还有人员休息的旁室，几个人进去搜寻一番，都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洞穴内黑漆漆的十分安静，隐约能听到极细的风声，想来是两个出口间的空气流通所致。这样的话，就不怕人在洞内会缺氧窒息或者吸入有毒气体了。夏霜走在角落里，紧紧抓住了夏青的衣角。都怪郎华这个家伙吓唬她，说从前为了开凿通道，埋炸药爆破时死了不少人，现在她听什么都像是有小鬼在说话…… 走过二三十米，终于在通道尽头处又看到一扇大门。这里本应设置了电动的防护门，但一百多年过去早就锈成了一坨铁疙瘩。如今防护门悬在半空中，只落下了一半，人们刚好可以弯着腰从下面钻进去。 进入洞口后，四周的空间忽然变得开阔，像是一个宽20米、长50米的小型广场。队员们手中的探照灯纷纷打亮，条条光柱映在墙壁上一片雪白，可以看到左右都是些开凿出的小房间。狭长的广场对面，似乎也有一道电动防护门。 兰曦报告道：“首领，左右两边各有一条堵塞的岔路。” “是没开凿完的线路吗？” 海平摇摇头：“应该不是，有人工修缮后坍塌的痕迹。” “这里交给我们。海平、兰曦你们继续向前，看看对面的甬道通往哪里。” “是。” “机灵点，有危险就退回来。” “属下明白。” 海平和兰曦领命离开后，邢伍田走上前来，指着左边的那一排房间道：“就是这里，这几个房间是我们发现藏枪的库房。” 人们这才注意到，这排房间的绿漆木门似乎有些不同，看起来像是蒙了一层铁皮。打开门后，便见到堆放地满满当当的绿漆木箱，箱体表面都有条状背楞，看起来相当牢固。郎华随便撬开一只箱子，入眼便是10支清一色的用密封黄油和油纸包装的63式自动步枪，以及满满一层的纯黑弹匣。在这一刻，他从来未觉得这些冷冰冰铁疙瘩会如此亲切，不为别的，末世中装备可是组建势力的两大要素之一啊。 听林文金说，那个年代木头便宜轻便，是运输和储备弹药的第一选择。华国的军用箱材料主要是用采自东北的针叶树种的木材，而且要求含水量不高于15%。不过因为木箱不防潮，所以武器都是油封的。 第二间第三间仓库里满是墨绿色的木箱，箱体侧面写着56式冲（10）/1960年6月8日。第四间仓库内的木箱要更陈旧，箱体规格偏向四方，尺寸也更大一些，打开后是满满一箱子油封的54式手枪，目测少说也有30支。第五间仓库里有一些外观灰绿色的木箱，上面写着“67式木柄手榴弹/67-77-9932/30个全重23公斤”的字样。剩下的几间仓库基本都是全新的弹药，以纸盒包装的7.62×39毫米步枪弹和7.62×25毫米手枪弹为主，包含部分9mm手枪弹等。 甚至他们还在一间仓库里发现了两门拆解后的轮式火箭炮，不过炮弹少了些，只找到几十发。这两门牵引式轻型多管火箭炮口径有107毫米，12支炮管三行排列，搭配一副牵引架和两只轮胎便于机动。单个部件不超过30公斤，组合后也不过半人高。这种轻便灵活的特性，或许是那个年代最适合游击队和特种部队使用的火力支援装备了。 看到这门炮，林文金的眼睛都亮了。他可是识货的人，知道这可是当年横扫世界各地战场的国产神器，虽然看起来土到家了，但精准射击和覆盖打击的能力一点不弱，当年还被人戏称为“农用犁地神器”。 不过只要有了大炮，尸群还算个屁啊。 “别高兴太早，能不能用得让老陈他们上手检验一下。总之先拉回基地去。” 看着这里，他们似乎能想象到当年举国备战、全民皆兵的盛况。这种能藏枪藏人的防空洞在当年并不少见，不过后来多数都已回收储备另作他用。 老实说，防空洞所在的山头已经离开了风尾山的地界。这座小山包毫不起眼，隶属于那塔山一带的丘陵地貌。在东山省，像这种由古老的结晶岩组成的断块低山丘陵随处可见，多数山峰的海拔仅有200~500米，丘陵之上只有风尾山、那塔山等少数山峰耸立在地势较高的区域。 如果是海防重地的城市，可能每座山底都有洞。不过数百年来无人看管，多数不是堵了就是塌了。 当年中苏交恶后国际形势变化，华国曾先后遭到过多次核恐吓。当时的华国只是一个弱小的社会主义政权，却要抗住美苏两大国际霸权的压力，防御措施是必不可少的。为了保证国家安全，全国上下十年间进行了高强度的“备荒”、“备战”，这一系列人防工程也是当时的产物。七十年代之后，63式步枪全面停产撤装，成为了各地武器库中的主要成员。 见到防空所内没有危险，其余人便陆续进入，准备搬货了。普通人生平哪里见过军火库，一进来顿时被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在这一层防空所中，枪支、弹药、投掷爆炸物总共15间仓库，估算得有各类步枪上千支、子弹数十万发……郎华暗自想到，怪不得前世朝三刀势力崛起如此之快。 “21世纪初，北边的那些老毛子也常常在苏德战场的遗迹中挖到崭新的军事武器。那时候的枪械结构简单，做好防水措施就不容易损坏，这次我们可是赚大了。”林文金经过李丽萍的治疗后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他走在最后，将那些充当挑夫的普通进化者也都带了进来。 “那是几十年，我们面前的这批装备可是两百年前了。”听到林文金的判断，小黑子不禁撇嘴道。 “小家伙要相信人类的智慧嘛”，林文金笑着摸摸小黑子的脑袋，“油封虽然是个笨办法，但技术还是很可靠的。” “不会突然炸膛吧。”小黑子怯怯地问。 郎华也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进化者身体素质超人，总归不会炸死你就是了。” 后者立即一脸颓丧道：“郎大哥，我还是用刀吧。” “你哪会用刀？好好练枪，把准头提高了没有坏处。”郎华坏笑道，“我会亲自训练你的。” “啊——” 小黑子一声夸张的惨叫，其他人都被惹笑了。 这时候海平回来报告，说是甬道的尽头通往山南面，也就是之前他们见到的那个通风口。 “那就对上了。”郎华点点头，却发现海平仍站在原地，便道，“还有什么发现吗？” 海平面无表情道：“回来的路上，碰见一处向下的洞口。” 第009章 药剂装备唾手可得（二） 听到海平回报发现了一处洞口，林文金不以为然道：“怎么，是岔路吗？在防空洞里，每条岔路都应该对应着一个出口吧。刚才不就有两条坍塌的岔路……” “不对，岔路没必要向下开挖、绕来绕去。”郎华这才皱起眉头，走到广场内转了一圈道，“你们没发现这里少了点什么吗?” “什么？” “怎么都是些库房和办公室。生活区呢？甬道中那些小房间，只能算是值守人员的宿舍，大量平民也要在防空洞里躲避灾难，他们住在哪里？而且，这里还少了一口水井。” 杨本生若有所思道：“你是说这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区域？” 郎华点点头：“很有可能，总之先去看看。其他人原地待命，能力者跟我来。” 没走多远，众人果然在广场尽头发现了一处洞口。洞口一米见方，开在地面上靠近角落，能看到周围散落着一些脆化的塑料碎片，还有蛇类爬行的痕迹。 “是个通风口。下面肯定还有一层！这条变异蛇之前就栖息在下面！” “我的天，双层防空所？”林文金惊呼道，“这在当时可能做到吗？” 郎华判断道：“大蛇弄开的肯定不是正式的入口，先前那两条岔路里肯定有一条是通往地下二层的。我们下去看看。”说完郎华便检查装备，放下一条绳索，第一个爬了下去。 几个人依次落到地面，果然见到一间破旧的通风机房。机房面积十分有限，四周的墙壁也早已严重开裂，长满了一种散发淡蓝色荧光的尖叶小草。在灯光的照射下，蓝色的光雾颗粒在半空中回旋弥漫，映得满屋犹如璀璨星河。而第一个下来的郎华，却诡异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让大家不禁心头一跳。 “坏了，首领不会是中招了吧。”人们不禁这样想到。 杨晓晓走向前推了郎华一下，对方忽然转过头来，反而吓了她一跳。 “你……你干什么！”杨晓晓脸上带着后怕。 “晓晓，掐我一下。” “什么？” 郎华催促道：“叫你掐，你掐就是了。” “……” “哎哟，疼。哈哈，真的疼。” 郎华捂着胳膊狂笑，惊得杨晓晓急忙后退。“郎华，你中邪了？” “哈哈，发财了。晓晓，我们这次发财了。” “你说这些破草？” 郎华歇斯底里道：“什么破草，这可是药剂！能够让你们晋升中阶进化者的晋阶药剂！” “什么？就这些杂草？”不仅杨晓晓，这回就连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四周。 郎华只得再次搬出“天狼预言贴”，指明每次黑雾爆发后都会产生黑雾涡旋和星辰草。这种脱胎于孢子黑雾的原生产物，不仅蕴含大量纯净晶能，还是进化药剂中的最好催化剂。 在郎华的记忆中，末世中的进化者在等阶晋升时会遇到两次瓶颈。一次是由二阶巅峰晋升三阶初期，也就是由低阶进化者晋升为中阶进化者。第二次是由五阶巅峰晋升六阶初期，也就是由中阶进化者晋升为高阶进化者。 当进化者着手跨越瓶颈时，几乎所有人都需要服用蕴含星辰草精华的晋阶药剂来辅助冲关。像郎华这样意外晋升中阶的人，则是极少数的例外。 在末世中期，越来越多的低阶进化者通过服用“晋阶药剂”突破瓶颈、晋升中阶，这种包含动物晶核和星辰草精华的药剂被戏称为荤素搭配的“晋阶双拼饭”。 正所谓“荤素搭配，晋阶不累”，星辰草的发现是末日时代人类最伟大的发现之一，它使得人类在末世斗争中快速获得了大量中阶、高阶有生力量，对人类抵抗军的重要程度不亚于同一时期军方研发的“晶能武器”。 “这就是星辰草，制备晋阶药剂的关键催化剂。” “确实”，听完郎华的叙述，夏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我能感受到这些光雾中的晶能要比外界更加精纯。” 人们见状纷纷照做，片刻后震惊地睁开眼睛。仅仅是片刻，他们仿佛就有一种能量充沛感，多日不变的进化等阶也有松动的迹象。慢慢的，他们看向四周的视线也变得火热起来。不过夏青二人只消片刻便立刻平静下来。他们明白——虽然这是了不得的宝物，但却生在狼崖城的地盘上，他们秦家不该觊觎。 郎华暗中观察着兄妹二人的神情，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声“心性不错”。前世十三年中，是夏青二人一直忠心耿耿地保护着秦筱雯，多少次重伤垂死也没有过一句怨言。对于这样的战士，他们的品性不需要怀疑。 “夏兄不要遗憾，中级晋阶药剂会有秦家一份的。” “郎华兄弟此言当真？哦不不，这里是狼崖城发现的宝地，自然应由狼崖城所有，秦家不会有……” “夏兄，我是认真的。” 夏霜闻言捂住樱红小嘴，她几乎以为郎华傻了，以为他忘了一名中阶进化者对于一个小型势力意味着什么。只要看到郎华和黑衣人的战斗力，就知道末世元年的中阶进化者有多么宝贵。而郎华居然甘愿拱手让出这样一个宝贵的名额，简直不敢让人相信。 夏青转眼就想明白了郎华的用意。狼崖城势力初建，虽然看上去是一片势头大好，但比起老牌势力却不知落后了几十条街。郎华若想要迅速站稳脚跟，在灾后重建的末世中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强大的盟友必不可少。而一个末世元年的中阶进化者名额，秦家自然不会也放过。现在就到了他替秦家做决定的时候了。 夏青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道：“好，今后狼崖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秦家必定会鼎力相助。我想雷厉长老也会愿意秦家和狼崖城成为守望相助的朋友。” 郎华哈哈一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事情谈妥，自然是双方俱欢颜。夏青这时随口问道：“不知道郎首领对这个‘中级晋阶药剂’的制备有多少把握？” “我可以试试”，郎华坦言道，“毕竟家里还有一位生物学博士不是？” “哈哈，说的也是。” 郎华带着恋恋不舍的其他人离开了通风机房，心中也是止不住地感到振奋。即便是在末世三年后，这么多的星辰草也是一笔惊人的财富。曾经无数人为了一支晋阶药剂的原材料而倾家荡产，可他居然一瞬间拥有了这么多。不得不感叹风水轮转、世事无常。 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机房内的三成星辰草已经只剩下了草根，估计是被那条大蛇给吞食了。 “把这里当做巢穴，怪不得这么快晋升三阶。”郎华想起那些失去的星辰草一阵肉痛，于是愤愤道：“这畜生真是暴殄天物。” 杨晓晓也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就是就是，真是浪费了。” 郎华咬牙道：“今晚就煮了它做汤。” “嗯嗯，做汤……”杨晓晓瞪大眼睛，“什么汤？我们要吃那条臭蛇做的汤？” “没事没事”，郎华宽慰道，“你就当是在吃鱼。” “这能一样吗？打死我都不会……” “拒绝喝蛇汤的人没有晋阶药剂用。” “我喝！” 看着杨晓晓大义凛然，俨然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姿态，郎华憋笑十分辛苦。他说：“别勉强，真的。” “本小姐想喝就喝，你管得着吗？” 郎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挤眉弄眼道：“是是是，您想喝就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杨晓晓被羞得满脸通红，恨恨咬牙道：“等我变得比你强了，有你好看的。” 郎华当即拍手庆贺：“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他的模样十分诚恳，可是对方立马娇哼一声跑开了。 看着杨晓晓的背影，郎华的笑容慢慢变得欣慰。几天来看着她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郎华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比起满屋子的星辰草，这个妹妹在郎华心里显然要更重要得多。星辰草虽然珍贵，却也不是太罕见。每次大规模的黑雾喷发后总会生发一批新的星辰草，在世界的各个角落等待进化生物们陆续发现。它是大自然对地球本土进化生物的馈赠，不过也仅此而已。相较而言，“黑雾涡旋”的存在才更是可遇不可求。 其他人已经按照分组两两分开探索，郎华转向留下来的杨本生和林文金商量道：“我的意思是这里的陈设不要动。不，这附近二十米内都不要有人靠近。或许下次黑雾喷发后还会有星辰草出现。” 林文金忍不住激动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里可就是我们的藏宝洞了。” “走，去其他地方看看。” 走在防空所的地下二层内，可以发现这里的空间比第一层还要狭窄得多，中央不再有广场，却是五米多宽的一条甬道。顶部有敷设的电线和电灯，地面是水泥质感，甬道两旁则是在岩壁上开凿出的一个又一个门洞。 地下二层中央是一间设备机房，角落里有厨房、卫生间和一口长满了湿粘苔藓的水井。人们走了一圈，确认了甬道是一个回形。甬道北部则是两条坍塌的岔路，应该是通往地下一层的那两条。 郎华三人逐个打开甬道旁的那些房间查看。东西南三面的多数房间像是集中宿舍，堆满了双层的铁架床和霉烂得不成样子的被褥。其中还有几件办公室和无线电室。 而在甬道北面，郎华他们再次发现了几间仓库！ 仓库规模不大只有八间，却装满了大大小小边缘平滑的塑钢枪弹箱和铝合金弹药盒，擦去浮尘后几乎就是全新的。林文金随便拨开两只箱子的卡扣，就看到被一只只减震海绵包裹的枪支和几乎塞满箱体的盒装气封弹药。 “这是怎么回事？”林文金疑惑道，“这里不是人民防空时期的军火库吗？怎么还有这个世纪的装备？” 这时候其他小队也都回来了，夏青提过来一张木牌，引起了郎华的注意。 林文金望了一眼有些惊讶：“是一块铭牌，怎么是日文？” “在哪找到的？”郎华问。 “像是一间杂物间。” 杨本生思索着，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他斟酌着问道：“老林，当时中学上历史课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女老师为我们讲过二战后的许多趣闻？” 林文金的脑袋转得很快：“怎么，生哥儿你认为这是日军遗迹。” “对，不然靠地方民间势力，如何做得出这样浩大的工程？”杨本生讲道，“据说在二战末期，日军投降前不肯接受现实，就曾经将大量武器埋藏地下，想要20年后卷头重来。这种隐秘的军火库全国各地都有，解放后被国人意外发现时，里面的单兵武器和子弹仍然完好无损。” “什么意思？” 郎华接过话头道：“所以应该是‘人民防空时期’当地民兵发现了这处日军开挖的地下掩体后加以改造，成为了当时的防空所。不过后来战争没有发生，就渐渐废弃。再到本世纪初，“核战争”威胁愈演愈烈，华国军方就再次启用这里，储备了一批新式武器？” 杨本生点点头：“是啊，随着国际政治格局的和平演变，红色政权用制度优势击垮了敌对势力，联合政府成立后世界已经和平了五十年。“新冷战”结束后，很多人再也没有了战时“人防”的概念。许多相关的军用设施也陆续尘封、不再使用。再加上七十年前的“还林运动”和《还林法案》，这片山林长期对外界封闭，已经很久没有人涉足，也变向增加了防空洞的隐蔽性。” 林文金听明白后抽抽嘴角：“好家伙，爷爷辈的储藏室里又塞了孙子辈的藏品。这是盖中盖啊，不知道这洞还有没有第三层？” 面对他的异想天开，杨本生揶揄道：“等我把你埋进去，一百年后有人来挖开，就有第三层了。你到时候可以在博物馆里与世长存，名字就叫‘始祖进化者的失落骸骨’。” 林文金一翻白眼道：“拉倒。” 最终的清点结果显示，地下二层不仅有一批清一色的23世纪初的新式装备，比如03式05式步枪和配套子弹，而且还包括了几十套防毒服和部分定型生产的初代高斯武器。 如果说地下一层的军火库是一间小金库的话，那么这里就是一座值得开发的大金矿。第二层军火库、星辰草，这可是前世朝三刀都没有发现的宝藏。有了这些装备，不仅狼崖城的实力可以如火箭般急速攀升，而且实验室还可以依据这些原型武器研发新式装备。 看着这里的位置，郎华有点明白为什么南齐军区会在消灭朝三刀后，于那塔山山谷开辟新基地了。或许军区就是发现了这里的秘密，从而想就近利用这些战防资源。 前世朝三刀势力弱小，没有大兴土木的能力，易守难攻的风尾山才是他的最好选择。不过郎华既然重生，那这两个好地方就都不能放过了。 “这一层的装备分批转运至狼崖城基地。装备转运后要将开挖的岔路重新掩埋，确保不出现能够影响气流的地貌。或许在下次黑雾喷发后，我们还会有所收获。” “留两个人轮班值守，我们不在的期间，不要放任何人或者变异生物进去。” 回到地下一层的郎华刚刚发布完命令，兰曦就走过来问了另一件事。 “首领，这些枪怎么处理？” 郎华抬头想了想道：“第二层的留着。先把第一层的老枪拿一批回去分给普通进化者。” “让他们直接练习吗？”兰曦追问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郎华笑道，“我们跟下面的人约法三章，枪支不得带出训练场，子弹按设计量派发，私藏者就地处决。当然了，起码要经历过一场战斗后，他们才能真正算是我们的人。” “明白了。” “对了，回去先不忙着擦枪。先用开水熬煮，直到油封化开之后再仔细擦洗，不然沟 缝中的抢油不易去除。过程中遇到问题就去问海平和老陈，他们是这方面的行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太阳就要下山。队伍中人人背着包裹，在防空洞出口前重新集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丰收的喜悦。尤其是队伍最前端的郎华，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夏霜看到频频撇嘴：“你这人一高兴准没好事。” 郎华闻言一滞：“说什么呢，把蛇肉收拾好，今晚回去请你和你家小姐吃蛇羹。” “不就是想叫上我家小姐嘛？”夏霜不屑道，“本姑娘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你收买的？” “哎呀，夏霜女侠有所不知。这变异兽的味道不仅鲜美无比，而且对进化还有无穷妙用，真是让人想到连舌头都要化了。” “……” 看到夏霜无动于衷，郎华当即面无表情地补充道：“对了，提醒一下。今晚只有蛇羹，不吃就只能饿肚子喽。”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到队伍最前端，留下夏霜独自在风中凌乱。 “啊？” 今天满载而归，夏霜也是高兴。虽然她觉得郎华不会对秦筱雯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夏霜还是打定主意严密监视。好像小姐最近和这家伙格外亲近来着…… “站住！不要香菜，少放辣。”夏霜女侠如是喊道。 第010章 沙市冬至故人相遇 今天是2275年的冬至，灾变爆发后的第42天。喧闹中的沙市狼崖城基地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据说这人的身份非凡，所以基地中的全部高层都出现在后山的空地上迎接。 渐渐的日头逐渐身高，周身的寒冷空气慢慢变得温煦，黑雾逐渐稀薄使得能见度升高。远处的树林上空，逐渐出现嘈杂的机翼扇动声，这声音由远及近、不断增强，在呜呜声中又夹杂着机械式的嗡鸣。 郎华道：“他们来了。” 人们纷纷抬眼望去，没一会儿，便见树林后钻出几架深灰色的直升机。打头的是一架的美利坚最新生产的V-36“鱼鹰”运输机，是一种集直升机的垂直直降和固定 翼飞机的高速度、大载荷、大航程等优点于一身的倾转旋翼机，造价超过千万美元。两边各有一架叫不出型号的武装直升机，装备了航炮和四挺多管机关枪，看起来就火力十足。 呼呼的风声中，空地四周的树木枝桠摇晃，看起来几乎要被折断了。而人们也在这风压下出现了战力不稳的征兆，几个充当劳力的普通进化者，此时更是已经东倒西歪。 强风之下，林文金双手护头，在郎华耳边喊着：“秦家来人好大的阵仗。” “怎么，眼馋这飞机了？” “那可不。”林文金挤眉弄眼，“战斗机可是男人的浪漫。” “行了，也别光羡慕了。”郎华笑道，“告诉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别落了我狼崖城的脸面。” “好嘞。” 空地上有一块平整好的场地，提前三天浇筑好了钢筋混凝土底板，并用石灰和红颜料组成了简易的停机坪图案。 半空中，机组人员已经在指定位置悬停，并着手进行垂直降落。郎华看着眼前这座翼展二十米的庞然大物，也禁不住目眩神迷起来。前世他也曾在南齐市军团接受过一段时间的空降训练，不过当时没有这么豪华的机型。师里用的是国产的重型直升机，速度只有鱼鹰的一半，作战半径也只有600公里，是鱼鹰的八成左右。 “好东西啊。”郎华感叹道。 两分钟后，飞机停稳，从机舱中下来两个人，一老一少。年纪大一些的那个护卫一样的人物管雷厉叫“三哥”，看来也是秦家的供奉长老之一。走在前面的青年一头白灰色的狼尾发型，刘海梳向后脑，发丝绕过耳廓露出一颗亮晶晶的银钉，竟然还是个熟人。 “哥！” 秦筱雯和一只小鸟一样，径直扑到了那人怀里，看得郎华很是吃味。 “筱雯，你果然没事。太好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哥，我好着嘞。”秦筱雯在对方怀里拱着小脑袋撒娇，后者只得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 “大少爷、老五，你们来了。” “大少爷，莫五爷。” “大少爷好，莫长老好。” 雷厉三人此时也走了过来，青年见了便拍拍秦筱雯的后背，示意对方暂时放开自己。 “雷长老、夏青、夏霜，这一路你们辛苦了。” “不敢”，夏青拱手道，“保护小姐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夏兄弟不用谦虚，等回了秦家，楚生必定为诸位请功。” 这时候秦筱雯嘻嘻笑起来：“对呀对呀，要不是他们，你妹妹我可就被又丑又恶心的黑尸吃掉啦！” “你还有脸说”，秦楚生板着脸道，“要不是你贪玩私自逃出来，又怎么会遇到灾变爆发这种危险事。” “哎呀，偶不听偶不听。”秦筱雯双手捂着耳朵，摇头晃脑道，“事情都发生了，你忍心对你漂亮可爱的妹妹这么凶吗？” “你，唉……”秦楚生叹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些呢？” “偶就是要永远16岁，偶……哎呀，疼疼疼……” 秦筱雯撇着嘴还要插科打诨，不料被秦楚生一把捏住脸蛋教训道：“知道疼了？你知道灾变爆发后，我和父亲多担心你吗？跟我回去好好反思。” “哎呀呀，偶知道啦。你快放手啊。” “那你发誓……” “我发四。”秦筱雯眼泪汪汪，口齿不清道。 秦楚生松手放开这个小可怜，下一秒看到对方脸蛋上的红色，不禁有些局促。 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秦楚生一时间有些后悔，但正所谓“训妹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即便他此时想说些讨好的话也是为时已晚。结果就是秦筱雯揉着脸蛋哼一声，留给他一个圆圆的后脑壳子。 得，又搞砸了…… 他叹一口气，苦笑着看向其他人。不过夏青兄妹急忙做出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不言不语。没办法，人家的兄妹俩闹别扭，他们劝和算什么？ 直到这时，秦楚生才发现夏青兄妹的气质隐约有了变化，看眼瞳颜色他们应该是一阶进化者。不过秦楚生身为二阶能力者，又在两人身上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元素类能量的波动。而雷厉身上的气息强度，则大致与自己持平。 “你们都成为能力者了？”秦楚生惊喜道，“夏青、夏霜，好样的。秦家正值用人之际，正是要你们担当重任的时候！” “谢少爷看重。”夏青微笑道，“这里面多亏了郎副城主的功劳。包括带我们和小姐突破尸群封锁、逃出沙市，我在无线讯息中都跟您汇报过。” 这时候直升机的旋翼终于停止摆动，噪音停滞让四周陡然变得安静起来。秦楚生大步走到郎华跟前，语气诚恳道：“兄弟就是那位郎首领？这次小妹得以安然无恙，是我秦家欠你的情！” 秦家长老莫恒言也不吝称赞道：“那一路的经历老夫也有听闻，郎首领当真是少年英才、足智多谋。” “哪里哪里，二位客气了。”郎华打了一个哈哈，“灾变突发，人类已遭大难，互相扶持理所应当。我也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郎华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忽然让秦楚生感到有些不舒服。想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这种感觉出自哪里。这种刺痛不是别的，正是高阶生物能量域场对低阶生物产生的威压。看来夏青所言非虚，眼前这个和自己妹妹一样大的少年，其真实身份果然是一名三阶能力者！ 即便是灾变后秦家部队大量狩猎黑尸，制备简易晶核药剂，也不过才堆了二十名能力者。简易觉醒药剂成功率有限，黑尸群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今天水市的二十名能力者中多数等阶不高，战力也一般，他秦楚生身为二阶中期就是其中的最强者。由此可见，这个时候的三阶能力者是多么罕见。 随着秦楚生慢慢将视线转向四周，眼神中的震惊却逐渐加深。一个、两个、三个……天啊，站在这里的竟然就有十名能力者。小小的狼崖城基地，背后全无军方背景，竟然也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听说他们光在逃难途中就花费了一个月时间…… 想到这里，秦楚生便对面前的郎华更多了一分重视。如果夏青在讯息中所说的不错，眼前这个少年才是这股势力的真正首领吧。虽然现在狼崖城人丁稀少，但听说他们已经找到了一间武器库，想来来狼崖城的崛起只会是时间问题了。 “对，互相扶持、互帮互助。郎华兄弟，我也希望秦家能和狼崖城成为守望相助的朋友。” 郎华点头，同他握手道：“谢谢。” 与此同时杨本生也走过来热情道：“二位远道而来，还是回城里先事休息，我们坐着再聊。” 不过秦楚生却大手一挥道：“不忙，先请几个人来卸货吧。” 他笑着补充道：“秦家向来有恩必报，这三家飞机上在出发前已经满载装备，正是我们的一些心意。听说杨城主已经带人找到了一处军火库，想来单兵武器是不缺了。楚生此次带来一些防空火力，数量不多，希望狼崖城不要嫌弃。” “秦大少说的这是哪里话。”杨本生说着拱拱手，随即招呼人手搬运物资。 他这不看则已，一看却吓了一跳。好家伙，秦楚生带来的没有一样不是重火力，不是能打穿坦克的反器材步枪，就是能击落飞机的机关炮、防空炮和地对地重炮。每架武装直升机内甚至还有一辆重装坦克，各色新式装备将三架机腹塞了个满满当当，除去驾驶舱外，就只剩秦莫两人坐下的地方了。 林文金看了也咂舌不已：“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份大礼。” “让各位见笑了”，初见时的激动散去，秦楚生很快平静下来，言语中隐隐也有一股傲气，“秦家已在灾变第二周组建了天水基地，现在主力部队正忙于周边地区清缴尸群，不然再给狼崖城支援两架战斗机也不是什么问题。” 当然这句承诺没什么用，因为狼崖城地处风尾山，根本就没有修建机场跑道的条件。战斗机对狼崖城的重要程度，还比不过两架防空炮呢。 秦家在灾变前就是赫赫有名的世家之一，家族企业“秦川集团”传承百年，表面上以物流为主业，其实是一家国际顶尖的军事资源顾问公司。业务范围包揽全球，不但有自己的航空机队，而且有相当规模的安保团队。 前世灾变后军方势力向西部转移，秦家在天水市秦州区建立基地后，继承了位于甘省鼎新以北的空军第一试验训练基地，成为了中部地区首屈一指的人类反抗军势力。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就是在军方授意下，准备收复“空一基地”吧。 有了“空一基地”和兰州军区遗留的军队，秦家更是如虎添翼，飞机大炮还能少得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和秦家这种老牌世家比起来，狼崖城的储备竟然连个暴发户都算不上，像是丰收了的农民遇见皇帝老儿。秦楚生虽未直接点明狼崖城的寒酸，但事实如此，由不得人家不自恃身份。 回想起前世的一幕幕，似乎也是这个大舅哥一直看不上自己的大头兵身份，要不是陈心妍暗中搭线，估计他和秦筱雯的好事算是没戏了。 想到这里，郎华忽然咧嘴笑道：“哈哈哈，战斗机秦家正堪大用，小子怎么好意思索要呢？我看秦兄这次带来的直升机，小子我就很喜欢。” “呃……”秦楚生闻言一滞，似乎没想到郎华会开口要装备。虽然一架直升机对于秦家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但他从小到大，还真没见过直接挟恩图报的人…… 郎华故作疑惑道：“怎么？难道秦大少爷认为令妹不值这架飞机？” 秦筱雯此时正站在两人旁边，双目炯炯地望着秦楚生，似乎十分想听这句话的答案。 “这是什么话。我家筱雯，别说这一架，就是加上百架千架也是值的。”秦楚生挥手道，“这次就为狼崖城留下一架，哦不，留下两家‘武直’，作为我们之间友谊的见证！” “噢”，郎华拍手叫好，“说的太好了，那就再加上您身后这架吧。” 什么意思？三架飞机一个也不放过。这人难道是穷鬼转世，不然怎么突然“狮子大张口”了？ “郎华你……” 秦楚生左思右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开玩笑的。”郎华忽然神秘一笑，“没有座机，你和令妹怎么回到本家不是？让秦老爷子知道了，肯定没我好果子吃。” 秦楚生信以为真道：“哈哈，算你小子识相。两架武直都归你了！” “秦兄不要误会，我只要你身后的那架‘鱼鹰’。” 这时候空气似乎突然安静了，任谁都能看出来，即使是两架全副武装的武装直升机，其价值也要远小于最新型的V-36“鱼鹰”倾转旋翼机。而就算是再加上这三架飞机机腹中的全部装备，也不足以与鱼鹰等值。 但看郎华一脸正色，似乎又不像是开玩笑。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杨本生肃容思考对策，林文金则皱起眉头一脸焦急的模样。 就在其他人准备打圆场的时候，秦楚生洒然一笑：“好，一架鱼鹰能交下郎华兄弟这个朋友，而且还还了救下舍妹的恩情，怎么看都是楚生赚了才是。” 这一刻，在场的人无不议论纷纷。千万美金的装备说送就送，这种自信和霸气，世家第一继承人的风采展露无遗。或许在秦楚生看来，这就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投资。 时代已经变了，秦家未尝没有和狼崖城交好的意思。多年以来世家对党派之争的认识可是非常深刻。末世时代群雄逐鹿，多一个有力的盟友总是好的。钱留着再多带不进棺材，只有用在刀刃上的“好钢”才具备价值。 “哦？”郎华闻言笑道，“秦兄就这么有把握不会赔本么？” “自然，我秦楚生不会看错人。另外机组人员也给狼崖城留下教学，我想杨城主和郎副城主手下应该没有飞行专业的人才吧。” “哈哈，秦兄想得周到，小子也不能太过分不是？”郎华悠悠道，“狼崖城也给秦兄准备了一件礼物。” “是夏青提到的晋阶药剂？秦某这就谢过了。”秦楚生淡然道，“见面就送我天水基地一位三阶能力者，郎华兄弟真是好大的手笔啊。这一路雷长老劳苦功高，药剂由他使用便是，楚生自然不会贪图。” 这话说得雷厉心口一暖。他急忙开口，就要推脱：“少爷，这药剂还是……” “雷长老，打小你看着我们兄妹二人长大，按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三爷爷。这件事楚生自以为没有什么不妥的，我想父亲也会是一样的意见。” 秦筱雯也在旁边嘻嘻笑道：“偶也赞成！” “算你一票。”秦楚生与她击掌，笑着附和道。 “秦兄果然坦荡，着实让人佩服。”郎华眨眨眼睛道，“不过上次的一支药剂是先前说好的。这次的药剂却是我私人赠予秦兄的小礼物。” “两支晋阶药剂？” 如何晋升中阶进化者，这可是现阶段摆在所有人面前的一个难题。目前他只听说过一名三阶能力者，就是眼前的郎华，这其中的秘密没有人不想知道。 秦楚生吃了一惊，旋即又镇定下来：“那我可却之不恭了，哈哈。” “够痛快！”郎华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这一刻，秦楚生也真正明白了，郎华是这座基地中能真正做主的人。而这样的人，是值得他平等对待的。 没过多久，狼崖城内搬运物资的拖车就到了。两方人相谈融洽，准备在狼崖城内修整一夜再离开。可就在这时，交谈中的秦楚生却突然面向人群的角落中惊喜道： “心妍？是心妍吗？” 能不动声色送出千万美金的他，居然也会有表情大变的时候？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心妍和秦楚生身上，暗自猜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秦筱雯显然是知道点内情的，所以急忙忙把陈心妍拉过来，抱着对方的胳膊对秦楚生解释道：“是哦，心妍姐姐和我们一路逃出沙市的，她也很厉害呢。”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中秋时候我就听陈叔叔说你到了东山省坐诊讲学，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降临日’后陈叔叔他们联系不上你，还问我……” “秦大少，好久不见。”陈心妍不咸不淡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而向来能言善辩的秦楚生秦大少爷，此时被打断话头后，竟一时也不知再说些什么。 众人背后，郎华对这一幕暗自翻起白眼。 张哥啊张哥，你的情敌看起来和你半斤八两嘛…… 第011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二天一早，秦家一行人就早早启程，直飞返回天水基地。 送别他们后，郎华站在城墙上久久不语。按照约定，秦家天水基地与狼崖城将建立专属通讯频道，达成相当程度的情报共享与信息互通。两地相距1400公里，新一代的武装直升机按航线飞行大概只需要4个小时，他们平安落地后就会立刻发来讯息。 不得不说，去除负重后武直的转场航程大增，主副油箱可以保证他们全程无需落中转。而且那些机载武器的杀伤威力也不容小觑，实质上并不需要郎华来担心他们的安全。 想到这里，郎华便自顾自摇了摇头。他此刻站在墙头，衣服下摆被阵风吹出飒飒声响，时不时出现鼓包，陈心妍看到了不禁有些好笑。 她走到近处，拿手肘捅一捅郎华肋间揶揄道：“怎么？小娘子走了还怪想的？想挽留她你就去追啊。” 郎华避开一步，转头过来毫不示弱道：“你管我怎样。我倒是感觉那个秦公子走了后您是心情大好啊。” “有吗？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陈心妍当即捂住嘴巴，两只眼睛扑朔朔地望向四周，长长的睫毛活像是一对蝴蝶翅膀。 “有，非常有。”郎华言之凿凿，“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对方一听这话，立即改为用手挡住眉毛，尴尬道：“没有啊，你什么眼神……” 没有？怎么会没有…… 这么一来，反倒是让郎华有些失神。如果说当世除了陈心妍自己，谁是最熟悉她的，那个人肯定非郎华莫属。 前世他是那塔山科研基地的主管人员，同时一度兼任两位院士的贴身护卫。记忆**席各类国际会议的陈心妍院士表情多是疏淡沉默，宛若一座千年雪山般不喜旁人接近，只有在在那塔山生活的那两年里才常常露出些轻松俏皮的模样。这种表情代表着她由内而外的一种自在和舒适，是她一生中少数会喜不自禁的时刻。 而到了末世后期，人类阵营局势一度岌岌可危，那塔山也多次遭遇武装袭击。陈心妍长时间于实验室深居简出，协同“科盟”其他同事进行远程科研攻关，这种笑容便又慢慢消散了。 如果说郎华重生以来有什么愿望，其中肯定包括希望这个自幼孤僻的姑娘时常露出笑容，希望这个年长自己两岁的姐姐能够获得幸福吧。 想到此处，郎华便禁不住在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连带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陈心妍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退开半步抱住胸口道：“干什么你？怪恶心的。” “没什么”，郎华毫不在意地笑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秦楚生走呢？如果要借道回‘潮汕陈家’，目前也只有天水基地的运输机能够做到了吧。” “哟呵，臭小子自己的事情过不明白，别人的想法倒是挺挂心的嘛。” “难不成你是看上我了？”郎华摸着下巴，说着摆出一个酷酷的姿势。 “呕。”陈心妍佯装呕吐，“自恋，太自恋了。亏我刚遇到你时还以为你是个五好少年来着。” “谢谢，谢谢。都说世界上有男人、女人和女博士，您可千万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个小正太。” 陈心妍当即回敬道：“小色痞，我这种智慧与美貌并重的仙子，你配得上吗？” “毒舌女出门左拐谢谢。” “呵，你今天怎么变好奇宝宝了？”陈心妍忽然冷笑一声不再拌嘴，向郎华勾勾手指道，“想知道的话，你求我，我就告诉你呀。” 郎华当即正色道：“愿闻其详。” “……”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陈心妍此时转过身去，双手扶在城垛前驻足观望，山间的细风吹动浅棕色的刘海左右摇摆，将那几缕卷发发丝自香肩前吹向耳后。 陈心妍沉默半晌，幽幽道：“其实我也没多烦姓秦的那个家伙，毕竟秦陈两家乃是世交。而秦楚生作为秦家大公子风评一向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年轻有为。若非我被家里雪藏多年，可能也会和他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说到“朋友”，陈心妍便在心中忍不住想起一个人来。那是个呆呆傻傻看起来相当可爱的“普通青年”，与她相识于前年仲夏举办于沪市的那场“青科峰会”…… 眼见陈心妍忽然不说话了，郎华便伸出手在其眼前摇晃起来。 “喂，大姐你卡带了？How are you？” “起开。” 陈心妍没好气地推开郎华的胳膊，为刚才的发言做下总结：“总之我没多讨厌秦楚生。是他总要帮我家里说话，一来二去我自然对他没有好脸色了。” “看不出来啊”，郎华竖起大拇指赞道，“陈博士人老心不老，还是青春叛逆期呢。” “你没看出来的多了”，陈心妍忽然一挑眉，“不对，我十八岁你居然敢说我老？” 郎华摸摸自己的脸蛋，展颜笑道：“比我是老一点……” 嗯？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啊…… “滚一边去！”陈心妍怒道。 …… 渐渐的日头升高，室外也有了一丝暖意。两人并排站在墙垛旁边，任凭温热的日光照耀在半边身体上。慢慢的，陈心妍在清风中闭上眼睛，抬起脸蛋轻轻呼出一口热气。 一片沉寂中，城墙下的喧嚣人声逐渐传播上来。在这沉寂与喧嚣之间，郎华突然道：“听杨叔说后山的研究所已经建好了。” “嗯。”陈心妍鼻子出声，算是做了回答。 “所以你真的打算在我这间小庙安家了对么？” “算是吧。”陈心妍这时候睁开眼睛，缓缓道，“如果总部对我没有什么安排的话。” 她说的总部应该就是科盟，郎华这样想到。 “当然了，总部的命令也就那么一回事。”她接着解释道，“我们是会员制单位，管理很松散啦。” 作为医疗和生物专业领域的研究人员，陈心妍清楚地知道郎华手中的“提纯药剂配方”有着多大的价值。如果要她放弃这些现成的实验品，反而回去科盟攻关研究早已烂大街的“简易药剂”的配方，显然是愚不可及的一件事。而对于郎华和狼崖城，他们缺少专业的制药师，如果能有陈心妍代劳自然再好不过。 两方有互有供需，自然是一拍即合。当然，还有一点陈心妍没有说明。最近几天和这些人在一起生活时，她时常会感到特别安心和舒适，就好像冥冥中有一种意愿让她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留下。从小到大陈心妍都自认为是一个完全的唯物主义者，只会用科学和智慧解答所有的难题，而郎华身上的秘密，以及郎华带给她的那股莫名的熟悉感，都让她慢慢产生了探究的兴趣…… 另一边，郎华已经开始打算起了以后的安排：“那研究所……” 陈心妍一瞪眼：“别取名叫什么‘研究所’、‘实验室’，被称呼为‘所长’难听死了。” “陈……院长？”郎华灵机一动道。 “听起来不错”，对方咂咂嘴巴问道，“午饭什么时候开始？” 郎华转过头来，直接无视了某个话题：“在我这个破烂基地的研究院里当光棍院长，不会觉得屈才么？” “肯定会啊。”陈心妍看向他，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不过我可没觉得你会安于现状，做一间小庙的观主，不是么？” 郎华摊摊手承认道：“确实如此。” 无论前世今生，陈心妍总能极其敏锐地察觉身边人的动向，即便是郎华也大感无奈。不过今世狼崖城有陈心妍加盟总归是一件好事，不然单单靠他郎华一个人是注定走不下去的。灾变后世界局势多变，打铁还需自身硬。除了要广交秦家那样的盟友，己方团队的建设也丝毫不可怠慢。 “怎么？不愿意？”陈心妍挑眉道，“白送你的美女院士都不要？” “哪能啊”，郎华打着哈哈，“从今以后心妍姐可就是我们基地的门面了，哈哈哈。” “等等，不准拿我的脸打广告听到没？”对方威胁道。 郎华梗着脖子道：“巧了，我们也是会员制单位，而且我还是那个副会长。所以一定程度上你得服从我的管理。” “讨打！” “微观。臭小子看刀！” 郎华一看四周浮现几柄钨钢刀片，当即脑袋一缩掉头就跑。两人一追一逃，顷刻间就来到了城墙的另一头。直到郎华躲在了林茜身后，陈心妍才停下追击端正姿态。 或许是之前“红发林茜”对陈心妍的印象太深，导致她面对原本的林茜时表情都不太自然。姑姑陈夕雾会跟家族决裂，一方面是因为林文金的存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陈家高层的压力。对于这个有着双面人格的失散表妹，或许陈心妍也不知道该用何种情绪去面对吧。 “今天来投奔的人可真不少呢。”郎华惊讶道。 虽然知道这家伙是在转移话题，但陈心妍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城门外望去。只见城门外正有许多背着大包小包的人排起长队，城门前的方桌上段晴正在进行登记，保卫部长邢伍田和几名工人则是一刻不停地维持秩序。 而在远处，更多的人正从风尾山的盘山公路上，以及丛林中新开辟的通路中钻出来。估计都是几天前收到傅连合的无线播报后，陆续从附近赶来避难的人们。 “大家排队，一定要排队啊。” “能力者走侧门，有专门的的登记处。其他幸存者请上报自己的个人信息，不要瞒报、误报，包括姓名、籍贯、职业、进化方向及等阶……” “有一技之长者，请一定要填写报表的最后一栏，不要错过被基地重用的机会。尤其是精通农业、医疗、通讯、化工……以及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朋友。” “那个大叔，不要插队！填完第一个报表后的人，请右转到小广场接受力量测试、速度测试和感官测试。” “参加战斗测试的朋友，有专人引领你们去基地的教场。” “五项登记全部完成的人，不要忘了今天下午拿着报表找我们的宿管员领取宿舍钥匙。” …… 看着源源不断涌进基地的人们，林茜不免对郎华忧心道：“突然间放这么多外人进来，你也是心大。你就不怕……” “怕？怕什么。”郎华站直身体笑着，看起来十分自信，“只要我们几个足够强大，那些宵小之辈，不过是些老鼠跳蚤罢了。” 陈心妍用余光瞥了一眼，本来想要挖苦郎华，想到林茜在旁边便又作罢。 末了，她叹气道：“也是没办法的事吧。狼崖城的发展需要人口，一点一点地接纳又太慢。眼下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最快的。” “是的”，郎华严肃道，“世家势力本就底蕴深厚，即便遭遇灾变实力大损，也不是普通的后起之秀能比的。如果狼崖城今后想要与这些老牌势力争锋，我们比谁都更需要时间。” “人多眼杂，希望不要出些岔子才好。”林茜还是有些担心。 陈心妍也道：“普天之下，狼子野心、恩将仇报的人不在少数。背叛这种事也没有人能保证百分百避免。但人都是逐利的，只要我们这里的待遇足有好、足够诱惑，我想人们在做决定前会好好考虑的。” “他们会看到的，忠诚于我们能得到的好处更大。”郎华点头。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只要吸纳外人，就难免会有不怀好意的人混在其中。等到狼崖城声名鹊起后，这种情况也只会更加普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他望向林茜笑道，“难道你还对我没信心么？” 看着郎华，林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林茜期盼道：“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人是会有归属感的。希望这些人最终能成为我们的一员吧。” 郎华还想说些什么，此时胸前的对讲机中却传来了小黑子的声音。 “郎大……副城主，会议室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们了。” “好，我马上到。” 郎华带着两女走下城头，接着穿过一座广场，两分钟后来到了位于指挥部二层的会议厅中。说是会议厅，其实是指挥部大楼中一间面积颇大的粗装修办公室。郎华推门走进，只见杨本生、林文金等小队原班人马都在，就连负责在外开路的刀剑双侍也从丛林中赶了回来。这些人眼见郎华来到，当即齐刷刷站起身来。 郎华示意所有人做下，径直走到首位就坐。 “同志们，狼崖城已经成立，全都仰仗在座各位的辛勤付出。” “三天后，我们将会主动参加一场争夺战。这场战役的成败，关乎着狼崖城能否在最短时间内崛起，请各位务必重视。除了胜利，我们别无选择。” “现在说几点基地内的安排。” “首先，邢伍田的保卫部职责不变，继续维持基地秩序。同时我需要你们以广场石碑为界限划分内外城区，城墙下的营房宿舍及周边设置为外城，擅闯内城者杀无赦！” “城门登记处暂由郑红接手。段晴，秘书处代城主府下发三条简律：杀人或强奸者杀，盗窃及不服管理者驱逐，消极避战者永久标记为二等公民。” “老陈，由你担任新兵的训练教官，段黑作为你的副手。务必使所有人都能尽快熟练使用枪械参与战斗。” “另外，段黑全程负责军火库武器清运和星辰草的采集运输工作，狼崖城需要多几个中阶能力者了！” “林叔、杨叔还有萍姨，请你们三人一组带领前几批招收的进化者轮番参与战斗，清缴附近村落和城郊的尸群，同时收集必要的食物、燃油等物资。” “沙市将会是我们的外围基地。是发展的根基。也是外部的屏障” “心妍姐，我需要研究院在今晚就能投入工作，尽可能多得制备各类进化药剂。那几个新招收的医学研究生配给你，允许你动用基地晶核储备。” “茜姐、晓晓，新晋能力者就由你们两个带队训练。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那些害怕拼命的软脚虾！” “海平、兰曦，我命你们于一天内在最新的这一批难民中挑选成员，组建冲锋小队。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我只要能战斗的勇士！那些敢于主动参战的人，会是我们的第一批班底。” …… “同志们，灾变时代人族遭遇大难，尸群、兽族异军突起，将我们曾经引以为豪的文明践踏的一塌糊涂。” “这将是一场无比艰险的生存之战，也是人类文明的存续之争。” “我想狼崖城会是我们在灾变时代作为人类反抗军迈出的第一步。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会成为一块跳板，我们将借此收复沙市、重夺东山省……” “身处这个动 乱年代，你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使命。”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等必将重夺人族光辉！” 第012章 尸群异动、终得救援 三天后清晨的沙市市中区某地，正有两个幸存者在亡命奔逃。男生穿着牛仔长裤和青灰衬衫，后面则跟着一个穿了身靓丽黑裙的女孩。 微弱的晨光射入街区之中，将地面上那些氧化发黑的污血映得锃亮。粗重的喘息，不断有杂物被撞倒发出响声。渐渐地，后面在追赶的黑尸吼声愈加微弱，像是被拉开了距离。 “走这边！” 男青年一步跨过土堆，带着女孩躲进一间商店废墟内。两人紧接着藏身在柜台之后。 “你发现没，这两天街上的黑尸好像突然多了。”角落里安阳蹲着悄悄道。 张诚回应道：“有些尸潮暴动的迹象。” “怎么会？预言贴里不是说末世元年不会有大规模的尸潮暴动吗？” 张诚叹气道：“这世上哪里有真的预言家……” “那我们该往哪去？去城外的避难所吗？广播里说那里有一个新基地。” “不”，张诚摇头，“我可没有把性命交在别人手中的习惯。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是同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往下一个聚集点。” 原来之前还在KTV时，张诚就外出多次勘查路线，并且发射无线讯号通知了国际科盟组织。在他向外界报送的救援计划中，指明了在不同情况下，自己从储藏室离开不同天数后可能会出现的地点，即聚集点。 而那时候在储藏室刻下的“正”字，就是张诚留下的记号。有了这些记号，救援人员就能知道他们在这里呆了多少天，从而在对应时间赶往对应地点与之汇合。 “吃人？”或许是回想起糖果KTV储藏室中的吃人一幕，安阳面色难看道，“张诚，我……” “唔……” 忽然间，安阳被张诚捂住嘴巴，紧紧压在身下。两人蜷缩在柜台后的狭小空间内姿势不雅，乍一看竟有些暧昧。 “噤声！” 安阳心脏咚咚直跳，还没等胡思乱想就被张诚的警告给抢先打了个激灵。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店门外有些杂乱的脚步声。而要问谁能发出那些隐约可闻的“嗬嗬”吼声，除了黑尸外也没有别人了！ 毫无疑问，有黑尸正隐藏在他们附近的角落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时间两人心头巨震，几乎可以看到对方额头上浮现的细密汗珠。没过一会儿，张诚身上的气味便径直钻向安阳的鼻腔里，一股沐浴露的果香气味混合着淡淡的汗味，烘得安阳双颊滚烫。 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中，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喉结和锁骨，安阳竟忽然有一种错觉——能和这个男人死在一起，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的黑尸却始终没有离开。 张诚两人被迫一动不动，时间长了双臂酸胀难忍，不免支撑不住。在这一刻，张诚只希望那个劳什子的预言贴所言非虚，黑尸只有嗅觉、听觉远超常人，视觉并无进化，那么他们两人就可以借此蒙混过关。 可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这些脚步声中少了一道。并且有些“沙沙”声正在向他们靠近。一瞬间，张诚心中警铃大作，他跳将起来，拽起安阳就像门外跑去。 “怎么了？” “被发现了！快跑！” “吼！”“呃呃呃……” 出门时两人几乎与三只黑尸迎头相撞，张诚眼疾手快，拉着安阳从一只黑尸的胳膊下穿过，在黑尸有所反应之前急速狂奔。 “嗬嗬！”“嘭！” 下一刻一头猴子般的尸变体从店内突然窜出，三只黑尸被径直扑倒，而那只“鬼猴”黑尸显然就是准备偷袭张诚二人的！看来早在噤声之前，他们就已经被盯上了！ “鬼猴”趴在尸变体身上嗅出味道不对，转身便朝两人追来。它的速度极快，眨眼便追至身后。这时张诚拉着安阳躲向侧面，鬼猴便又一头扑空，栽倒在垃圾堆中。 这时候三只普通黑尸也围了上来。愤怒的尸吼声震耳欲聋，不知道惊动了几条街区内的黑尸。 “张诚，你自己跑吧。我……我脚崴了。” 慌乱间安阳扭伤右脚，张诚也因此脸色大变。群尸围困，两个正常人尚且难以逃脱，张诚带着她这个伤号如何活命？ “你快跑，不然谁都逃不掉了。”安阳咬着牙齿，情急之下双眼泛红。 “拉着我的手。”张诚恨恨道，“你不是还欠我人情吗？现在我要求你跑起来！” “嗬嗬……吼！” 一阶鬼猴显然不会跟他们废话，只见它下一刻摇摇脑袋，紧接着手脚并用冲上前来。张诚见状抬手掏出一把手枪直接开火。可是“鬼猴”作为V型黑尸本就以速度见长，除非敏捷度超过他们，不然就会像张诚现在一样，数发子弹全部落空。 “哒哒哒。” “张诚，我不要你可怜我。你走，你走啊！” 因为着急，安阳的手指紧紧抓在地面上，指甲间肉眼可见地出现血痕。分秒之间，张诚来不及多想。他没有接受过专门的军事训练，运动中的射击根本就毫无准头可言。为了提高准确率，他直接停下，放低身体、跪姿开枪。下一刻就被鬼猴扑倒在地！ “张诚！” 普通黑尸已经向安阳围了上来，但后者却只顾着瞪大了眼睛，望向被扑倒的张诚。下一刻，她如有神助般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一人一尸的方向跑去。却见张诚推开压在身上的“鬼猴”黑尸坐起身来。 “我说，你能别那么大声地喊我名字吗？”张诚伸手抹掉脸上的血污，笑道，“怪不好意思的。” “你……”安阳像见了鬼般说不出话来。 “运气使然，最后一发子弹命中。”张诚笑着，将鬼猴额头的大洞指给她看。 张诚的动态计划详细到令人发指，自然考虑到了独立求生时的安全问题。按照他的要求，救援士兵每经过一个聚集点，都会标记并埋藏一份单兵装备。他手上的军用手枪就是这么来的。 “别愣着了，快跑吧。”张诚扔出手枪，将一只黑尸打得满脸开花，“没子弹了，接下来我们只能靠拳打脚踢了。” “这个男人……” 安阳心中失笑，伸出手去将对方拉起。虽然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行进速度不快，但张诚好歹还是个能力者，渐渐也将身后的普通黑尸甩远了。 时至中午，两人来到一家时装店中。张诚抬脚踹开店门，将那些曾经的名贵服饰一股堆在地面上，然后招呼安阳坐下。 “看样子没有伤到骨头，需要局部制动。你等一下。” “哎”，眼见张诚跑了出去，安阳心中一慌，没来得及阻止。 所幸他又很快跑了回来，不知道是洗劫了哪里的药店，怀里抱着些冰袋、喷雾剂和固定夹具。没有毛巾，就扯下时装的一只袖子，将冰袋一裹敷在了对方脚踝处。 “嘶。” “怎么了，疼么？” “有一点。”安阳饶有兴趣地看着张诚为自己包扎，不禁好奇道，“这些也都是书上学来的吗？还有开枪。” “嗯，看过别人操作，也没什么难的。”张诚抬起头，笑着补充道，“只要掌握一些技巧。” “好吧”，安阳左右看看包扎好的脚踝，无奈道，“我好像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张诚摊摊手道：“我暂时不需要你的人情。” “有什么关系？”安阳神秘兮兮道，“等你以后需要的时候再说好了。人情债就像滚雪球，说不定最后你要我的命，或者让我把身体献给你，我也会言听计从呢~” 这么一说，便叫张诚有些难堪，双手忽然间无处安放。 安阳因此失笑道：“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感觉你像是个正常人。” 她叹气道：“谁要是和你在一起，压力会很大吧。” “会吗？”张诚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两人说笑的当口儿，窗外骤然响起几声脚步。两人还未来得及躲藏，便有五六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冲了进来。张诚下意识将安阳护在身后，与这些人对峙。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安阳看着乌黑的枪口，拼命忍住举手投降的欲望，发问道。 领头的是一名身形壮硕的汉子，穿着一身空降兵专用的黑、蓝、灰、白相间的城市迷彩，却遮不住衣服之下精悍的腱子肉。他看着张诚两人，似乎也在观察。 清一色的战术头盔、防弹背心、护目镜，以及各类小型雷达激光设备完全表明了这些人的身份。尤其是中间一胖一瘦那两人，瘦子蒙着面罩，拿了把模样夸张的狙击步枪，而另一个人居然提着一架火神炮！ 天哪，军队的精锐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是政府来救援他们了吗？ 电光火石之间，安阳心中闪过十数个念头，心情从惊恐道讶异，最后又逐渐振奋起来。这是华国地区和平年代的后遗症，人们总是对这些身穿军装的同胞怀有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 可惜这些人的注意力却只在张诚身上。 领头的大兵问：“喂，你们谁是‘红男’？我们奉命前来接你。” 虽然上头没明确说过任务对象是男是女，但料想应该是个男人。 “红……男？” 安阳迷惑着，张诚却解释道：“是我，我是张诚，红男是我在科盟的代号。” “知识的幻影不过如晨间之雾。”他接着道，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反应。 那人当即肃然道：“不凋不败，妖冶如火；不盛不乱，姿态如烟。” 张诚随即扔过去一块蓝色的证件，对方也扔回来一本红色的军官 证，张诚打开后，看到上面赫然写着“李义山，南齐军区215团侦察连上尉连长”字样。 直到这时，两人才都松一口气。李义山示意手下放下枪，走上前去紧紧握住张诚的手道：“张诚院士，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李连长，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李义山推辞道，“张院士的计划非常详细，我们几个粗人只是按上面的吩咐行动。” “你们有没有受伤？”李义山忽然问。 张诚知道他想问什么，便回答道：“我们没有被黑尸咬伤，放心吧。多亏了你们留在上一个聚集点的装备。不过安阳的右脚扭伤了，我已经为她做了应急处理。” 李义山点点头，便叫其他人在背包中拿出一件防弹背心，帮张诚穿在身上。 “瘦猴，你去制高点观察，找一条安全的撤退路线。陈发、王硕，你们两个在外警戒。” “是，连长！” 李义山随即催促道：“张院士，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最近沙市里尸群反应异常，恐怕迟则生变。” 这时候，张诚看着只穿在自己身上的防弹衣，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他后退到安阳身边，深吸一口气问道：“不可以带她一起走吗？” 李义山摇摇头：“对不起，此次任务的目的地为绝密。请问她是您的妻子吗？” “不是。” 李义山皱眉道：“那是您的女朋友吗？或者是您的姐妹或者熟人？” 张诚和安阳一时语塞。是啊，他们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同为幸存者的难民？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说实在的，除了对方的名字，他们互相几乎一无所知。 良久，张诚才喏喏道：“都不是……我们刚认识几天。” 李义山叹气道：“对不起，张诚院士。这不符合我们的规矩。” “我请求你。起码将她送到附近某个安全的基地。” 对方皱眉一阵思考，终于在张诚的注视下同意道：“好吧。” “陈发？” “到！” “你和王硕负责将这位女士护送到附近的避难所，等到她伤愈后即刻出发。任务完成后卫星电话联系。” “保证完成任务！” “大壮、陈亮，你们和瘦猴跟我先走，护送张诚院士离开，直升机已经在城外等我们了。” “是！” 他同时又叫大壮，也就是那个高高壮壮的机枪手取出一个背包，在其中塞满补给后递给了安阳，并把女孩叫到一边，递过一把手枪后嘱咐了些什么。 这时李义山才重新确认道：“张院士，没有其他问题请跟我们走吧，留在这里只会更危险。” “好，谢谢你们。” 张诚最后转头看向安阳，脑海中全都是“降临日”以来两人共同求生的点点滴滴。末了，他生硬地笑道：“你一定要活着，记住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没有还。” 安阳也昂起脸笑了，眼中含着泪花道：“我会的。” “老大，路线找好了。” 这时候，那个狙击手瘦猴已经完成侦查回来。李义山最后环视所有人道：“全体都有，检查武器！张院士你跟紧我。大壮，这次你负责殿后掩护。” “出发！” 第013章 胶融核心势在必得 同一时间，沙市西南的风尾山丛林中人头攒动。一支足有三百人的队伍从密林缓缓中钻出来，排成两列纵队开拔前往一座山谷。而这座山谷旁就是沙市西南的另一座高峰——那塔山。 放眼望去，队伍中多是些青壮年男子和少部分女性进化者，都是在基地新晋成员中精挑细选出的精兵强将。可以说，这些普遍在一阶中期至一阶后期的进化者群体，就是狼崖城基地目前的骨干力量。郎华等一众能力者正走在大部队最前方引路，他们代表了狼崖城目前的高端战力。 日头升高，距离大部队离开狼崖城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除去随身枪械外，人们多数还背负着燃油等各类物资，时间一长自然十分疲惫。尽管如此，却始终没有人抱怨喧哗，可见老陈的军事训练成效斐然。 穿过一片稀疏的冷杉树林后，最后的葱绿色便骤然减少。眼前是一片空旷的河湾山谷，高耸的那塔山下尽是枯黄的草地和灰白色的白杨林。遍布淮北省南部的丘陵地貌到这里戛然而止，那塔山之后就是广袤无垠的秦岭东部山脉了。 走到山谷内后，郎华首先停下脚步，观察着四周的地形。杨本生见状，便叫队伍停下就地修整。 “是这里么？”杨本生问。 “错不了的。”郎华点点头，“没有意外的话，第一批胶融核心会在日光最盛的时候生成。” 他们之间见过的黑雾涡旋，是由黑雾大规模喷发后遗留下的高浓度黑雾能量聚集形成。但胶融核心却恰恰想反，其在日光最盛、黑雾浓度最低迷的前一刻成型，就像是黑雾能量的极致反扑，一举形成这种神奇的能量产物。 “所有人注意，半个小时时间修整，吃光你们带来的给养，检查武器装备。半小时后回到这里集合！” “是！” “我们将在这里修筑工事，迎接一场大战。” …… 郎华信步在山谷间游走，随着两方逐渐远离，杨本生等人的发号施令声也渐渐变得模糊。他随意看着周遭的一切，一股浓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似乎正有无数的记忆穿越时空而来，在他的脑海中汇集成点，点成线、线成面，无数的画面勾勒出以往一幕幕的立体生活。 郎华理应对这里感到熟悉，因为这里就是前世那塔山科研基地的旧址。不，应该说在这个时候，那塔山科研基地还是三年后才会出现的事物。 当南齐市驻军剿灭盘踞沙市风尾山的朝三刀势力，朝三刀能够快速崛起的原因也就不再是一个秘密。不得不说，朝三刀的运气十分不错。这里不仅有易守难攻的风尾山，还有遗落的军火秘库，以及一个极其珍贵的胶融核心“刷新点”。 这个地方，就是脚下的那塔山山谷，也是后来南齐军区出资营建科研基地的位置所在。也只有在这里建立生物实验室，才能最大程度发挥陈心妍这位双料专家的真正实力。 前世十三年，郎华曾不止一次亲眼见证大大小小的胶融核心争夺战。那些形形的胶融核心是由一个个彩色光团包裹着的熔融状态内核，颜色常有红绿蓝三色，内部则类似于一个放大版的胶体液滴。 它能够帮助宿主将个体的特异晶能实体化为能力载体，使得能力者出现能力增幅或非能力者拥有类似进化能力的手段。 简单来说，就是能够强化能力者，或者促使普通人获得某种特殊能力。 试想一下，如果对于一些数次觉醒能力均遭失败的进化者而言，突然出现一种百分百成为能力者的机会，他们是否会为此疯狂呢？ 这种方式和能力者造就“从者”可大不不同。吸纳胶融核心后形成的进化能力十分稳固，完全可以与晶核进化媲美。因此这种胶融核心能力者又被称为“亚能力者”或“自由从者”。 进化者觉醒的能力，与进化者本身经历的联系千丝万缕。而胶融核心造成的特异进化现象也与之相仿，不过相对而言更易受主观意识的影响。就比如一个渴望力量的人在吸纳胶融核心后，会很有可能觉醒力量相关的特殊能力，胶融核心更容易反映进化者的所思所想。这种特殊觉醒也被形象地称之为“投影”。 从胶融核心被第一次发现，到末世中期被广泛应用，其产生的缘由人们一直争论不休。期间总共出现过十余种解释方法，最被人们接受的则是两种流派，即“原生流派”和“天外流派”。 原生流派认为自然界极其复杂，末世以来的种种表现更是总在超出人类常识之外，而“胶融核心”虽然功效奇特、数量稀少，但也应该是类似“黑雾涡旋”一般的地球灾变原生产物。 第二种则是“天外流派”。虽然没有明确证据表明这种物体来自天外，但前世包括陈心妍在内的多数生物学专家都表示，胶融核心极有可能是外星产物，也就是外星球生态圈在黑雾灾难中特异产生的进化体系标志，与能量晶核是同源不同种的并列关系。 因为就像太阳系内既有地球这样有坚硬地壳的类地行星，也有木星那样的气体巨行星。地球生物的进化能力均源于数十亿年间产生过的遗传代码，如同一场全民化的基因返祖，侧重于实体能力。而胶融核心却更偏向于生物体想象力或精神力的建设，其产生的进化方向显然与能量晶核并非同一体系。 而且胶融核心虽然在末世十三年间多次出现，但每次规模都不大，远远不及黑雾爆发广泛。更何况还有末世十年那场大反攻中作为佐证，无数使用过胶融核心的进化者被瞬间抹去意识，成为听从指令的傀儡，反戈一击将屠刀挥向战友。很难不让人怀疑施放“胶融核心”是星盗者团体蓄意已久的阴谋。 不过在末世中力量就是一切，进化能力是全部财富和权力的根源，很少有人能在这种诱惑前保持足够的理智。比起刨根问底追寻胶融核心的发源地，人们更想知道下一批胶融核心产生的时间和地点。 而对于重生一次的郎华，他自然也不想让这些“好东西”白白浪费。比起其他人郎华的优势在于当世只有他知道如何妥善利用这批胶融核心。在此之前他要做的，就是保证把这一批胶融核心牢牢拿在手中！ 三个小时一晃而逝，就在郎华走神的这段时间里，士兵们已经围绕一棵油桐树向外发散，顺次设置野战防御工事。 眼前这棵三人合抱的老树是郎华记忆中的标志物。 这里在前世属于那塔山科研基地后勤医院，是其中一个位置偏僻却身份宽敞的小院。小院表面上是一座疗养休闲的去处，实则隐藏了中原地区唯一的“圣级胶融核心刷新点”。 有了后勤医院作为掩护，病号郎华以及院长陈心妍自然就可以随意出入而不受人怀疑，从容地收集胶融核心“生发”时的第一手数据。 要知道即使是在三百年前的中国近代，“师夷长技以制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末世中人类的对手是强大而又神秘的“星盗者”文明。因而这处隐藏的刷新点，除了陈心妍、郎华和“科盟总长”以外极少有人知晓，不仅参与建设的秦家对此一无所知，就连南齐军区高层都不乏有人被蒙在鼓里。 直到末世后期，陈心妍在胶融核心方面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能够通过制备特异药剂，免除部分“关联性”，防止出现被星盗者蓄意控制的惨剧。直至末世十三年人族全面溃败前夕，那塔山和陈心妍这两个名字还在世界上有着极重的分量。 前世十三年间，后勤小院总共“生发”过六次胶融核心，直接导致了那塔山科研基地的六次兽潮。期间南齐军区授权杨家守备营驻守那塔山，不仅是为了保护两位院士和军方实验室，同样也是为了应对一次次的兽潮攻城。 进化者们部分兵种，需要修筑工事时就是全员工兵。在郎华的吩咐下，士兵们以此为圆心设立了环形阵地，没过多久防御阵地就已经初见雏形。 理论上应该是地势较高的阵地易守难攻，但“刷新点”就在河谷中央，会直接承受来自各个方向上的最大压力。较低的地势中，郎华只好将有限的兵力收缩至直径为1公里的的环形区域内。阵地以老树为圆心形成一道道同心圆，射击防线和拒马间隔设置，距离圆心200米、500米、1000米各有一道，战斗时顺次后撤，延长攻击时效。 河谷中央的阵地坐南朝北，位于后方的那塔山山势陡峭，理论上不会遭遇大规模黑兽袭击，由郎华亲自带领一干能力者驻守。 河谷南侧毗邻那塔山，北侧却是一片开阔地，远远与城郊的防护林接壤。 这一片谷间平原纵深超过5000米，开阔的地形中缺少天然障碍，为人类一方的防守出了一个难题。 不过他们的敌人并不是人类，因此反倒不必花费心思在预防空袭、坦克以及火炮攻击上。当然了，为了预防轻武器而挖掘的散兵坑也没有意义。时间紧迫，所有人只能现场准备，搜集木材杂物制作临时拒马，在阵地前方的地面上开挖壕沟引入溪水，并倒入事先准备好的燃油。 在老陈的带领下，三个步枪班的战士将十数卷“蛇腹型”铁丝网依次展开，在开阔地上左右展成两条斜向的直线，如同一只喇叭口般，将北侧宽阔的攻击面向南逐步收窄。 为了保证“钢丝走廊”能起到作用，老陈又请林茜帮忙用土系能力在铁丝网后设立一道高墙作为屏障，防止有黑兽跨越铁丝网偏离预定路线。这里将会是步枪班的重点防御方向，黑兽如能如愿涌入“钢丝走廊”，阵型会更加密集拥挤，反而有利于这些新兵使用步枪进行射击。 在阵地的左右两侧，山谷东西均是落差不大的丘陵高地，茂密的植被下不知隐藏了多少野生动物，如今正是狼崖城进化者们的最大竞争对手。 对于这两侧的坡地，郎华首先让人在远处埋设三排低位固定桩，间隔二十米设置一道，然后将带刺铁丝网缠绕在上面，顺地面向两边拉平。地面已经在杨本生夫妇的配合下形成一层光滑的冰镜，配合低位铁丝网进一步迟滞敌方“步兵”的行动。 原本按老陈的设想，是在架设铁丝网处敷设防步兵雷，但最后这项决议没有通过。狼崖城只有不多的67式手榴弹设置绊雷，无法控制起爆时间，考虑到爆炸有可能破坏铁丝网弄巧成拙，因而选择用冰面替代。 时间来到正午，头顶日光强烈，导致冰面都出现了消融的迹象。不过冬日温度尚低，他们还有李丽萍这个“人形自走造冰机”在，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准备完毕后的士兵们在第一道和第二道防线之间排成队列，原地盘坐着检查枪支。虽然这是名义上的休整时间，但似乎所有人都静不下心来，将全身的装备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忽然间，在油桐树下出现了一个橙色光点，像是突然在土地中长出的果实，斑斓绚烂只有拇指大，即使在正午也十分显眼。由这个光源产生的光线经过了空气中悬浮颗粒的折射，在距地一米高的位置形成了一道小彩虹。 没过几秒，光点就逐步放大，并分裂为几个更小的一团。半空之中的彩虹也愈加清晰，色彩愈加显眼。 能力者们本就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树下，此时出现异动便纷纷站起身来看向郎华。郎华也是心神一凛，点头道：“开始了。” “所有人各就各位！步枪班，给我上第一道防线。” “不同小队按计划行事，如有异动立即报备！” “每个人只需要坚守好各自的岗位，不得抢跑，一切行动听指挥。” “临阵逃脱者当场枪决……” 话音刚落，几个区域的负责人直接跑向对应位置，上百人的队伍如同大河奔流，瞬间活跃起来。 而在他们身后，一道能量光柱冲天而起，刺目耀眼的能量流冲破枝叶阻拦，在天空中形成二绿四红，总计六条耀目光带。这一刻所有在场的进化者都感到灵魂深处的一种悸动，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对他们催促道：“吃掉它、吃掉它。” 这样的诱惑力实在可怕，即便是一种能力者也差点要心神失守。 杨本生和林文金对视一眼，不禁觉得心惊胆战。如果郎华所言非虚，并不只有人类才能享受到胶融核心的好处。那么由于胶融核心对进化晶能的极强亲和性，它对于所有晶核生物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吞食胶融核心的动物能获得更硬的牙齿、更坚固的皮毛，甚至植物都会有更具攻击性的枝蔓或根系。那塔山附近的进化生物不在少数，面对疯狂的黑兽们，人类一方想要坚守一个小时何其困难？ “两个圣装，四个宝具。不愧是中原战区唯一的圣级刷新点。” 郎华渐渐眯起眼睛。在胶融核心初凝形成光柱后，还需要一个小时才会彻底成型，到那时才可以安全地摘取胶融核心。 这么一来，一场大战恐怕很难避免了。 …… 与此同时，远在一千公里之外的大陆南方，一座座满目疮痍的城市中逐渐出现了某种异动。 时值正午，某座城市上空乌云密布，空气间隐约表现出一种电离现象。忽然间，在那些支离破碎的瓦砾砖石下忽然冒出一只人手，渐渐地一个不像人样的“人”钻了出来。 他的身上衣衫褴褛，露在外面的脸颊、胳膊上皮开肉绽，尚且完好的部分皮肤呈现一种不健康的暗红色。 仔细看去，这“人”表皮上遍布白色细小的疱疹，随着走动，不时有混合了污血和油脂的肉块滚落到地面上，看起来软塌塌的分外恶心。 不远处，一个又一个的“人”陆续从废墟中钻出来。 “嗬……嗬嗬。” 他们的嗓子像是被烧坏了，发出的声音十分干哑粗糙。这些“人”逐渐汇集成群，缓慢地向城市中心的方向聚拢集中。在那里，巨大的圆形天坑被静静地包裹在一片焦土之中…… 第014章 战场中央状况频出 没过几分钟，河谷北面树影摇动，从树丛中纷纷钻出来许多小型兽类。不过距离太远，人们只看得到一些不比黑点大多少的轮廓，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点的数量正在逐渐增多。 “兔子，郎大哥……是兔子。天哪，好多……” 油桐树下，小黑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举着一把军标望远镜突然喊道。但他还没说出下文，就被杨晓晓一巴掌从石头顶扇了下来。 “晓晓姐，你为什么打我……” “敢说我郎华哥哥是‘兔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自己看嘛。” “废话，还用你说？” 杨晓晓冷笑着拽过望远镜，另一种手将小黑子的脸蛋推向一边。对方的胳膊果然还是比她要短一些，纵使张牙舞爪也没能碰到杨晓晓的脸蛋分毫。 这边杨晓晓举起望远镜仔细一看，却忽然被吓了一跳。只见在视野尽头出现了大量模样灰褐的草兔，约莫已经有了数百只，而且更多的草兔正在从广袤的人工防护林中陆续钻出。 这些兔子和往常见过的那些野兔大相径庭。它们无一不是全身遍布伤口，暗红色的污血和乌黑的浊物将原本光洁的毛发一块一块粘住。偶尔有几只皮肉剥落露出牙床，或者干脆带着肠子一跳一跳，就好像毫无痛感的样子！ 这哪里是什么兔子，这是一群尸变兽，是一群嗜血的魔鬼！ 野兔本就弹跳力惊人，而且体型窄小不易瞄准，钢丝走廊还能起到效果吗？ 想到这里杨晓晓不禁心头一震，慌忙推开段黑，向郎华报告道：“是尸兽，河谷北面出现了一整群的尸变兔，数量估摸在五百以上，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多。” “是防护林。”杨本生听到此处也不禁脸色发黑，他早听说几十年来城郊防护林中最活跃的物种就是草兔，没想到末世爆发同时也导致了兔群大规模尸变。人类这一次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不只有尸兔，还有大量野狗，跟在尸兔后面，数量超过一百，也是一群尸变体！” “报告首领，东面出现一群野猪。天哪，这些畜生的体型比牛还大！” “副城主，西边的风尾山丛林方向来了些不少变异猴，它们后面跟了群野鹿。是尸变体，这些野鹿是一群尸兽！” “东面，东面又有东西出现。好多黑尸，有老有少，数量接近五十……” 一时间，河谷东、西、北三面出现大量急报，这些黑尸、尸兽、黑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股脑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狼崖城众人眼前。 “该来的总要来。”郎华当即命令道，“通知各方向第一道防线进入战时状态。” “段黑高空侦查，监视后续异动。” “收到！”小黑子从杨晓晓手中接过望远镜，凌空一跳飞上天空。 “林叔你去北侧防线，能不能拿下这些尸兽就看你的第二道攻势了。” “得令！” “海平、兰曦，西面交给你们。茜姐、晓晓，你们去东面待命。其他人各就各位，按计划行事！” “是！” 从胶融核心出现光点起算，大约已经过去了九分钟。天空中的彩虹现象已经完全消失，一条能量光柱将其取而代之后分散为六条耀目光带。随着时间的推移，光柱光芒愈加强盛，几乎到了在白天也无比刺眼的地步。 而就在时间来到第十分钟时，这条能量光柱忽然一阵颤动。刹那间，一道模糊的乳白能量波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如此同时，在场所有人都闻到一股浓郁的异香，每个人都像是吸食了大麻般灵魂颤栗，心头燥热无比，冷不丁地冒出嗜血的念头。 “来了。”郎华这时转过身来，面向尸兽规模最大的北面战场。 同一时间，小黑子在望远镜里见到——那些原本钻出丛林后呆呆傻傻的兔子、野狗们，这一刻像是受到召唤般望向这里。 与此同时，丛林边缘无数只眼睛看到了光柱，之后它们像是受到刺激一般朝这边狂奔过来。在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尸兽黑兽同时出动，齐齐冲向河谷中央的环形工事。 灾变爆发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尸变体度过了初期的关节僵硬阶段，此刻狂奔起来，速度不容小觑。而北侧的混合尸兽群无疑是三支队伍中速度最快的一支。从防护林带到老陈带人设置的“钢丝走廊”大约有1.5公里，尸兽们跨越了这段距离或许连一分钟都用不到。只等它们一窝蜂涌进“钢丝走廊”，进入步枪的有效射程之内，第一道防线的步枪班就会齐齐开火。 东西两侧的兽群速度虽慢，但由于这两边本就纵深不大，它们距离来到低位铁丝网的位置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 身处第一道防线的士兵们手心冒汗，紧紧握住步枪，等待着射击的命令。 接近了，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就在人们精神高度集中地等待着兽群来袭时，人们身后高耸的那塔山岩壁上却倏然出现一阵兽吼。 “哦喔……哄哄……” 随着短促的叫声响起，一头银背猩猩突然出现在人们头顶的崖壁上。它的四肢毛发黑亮，唯独胸背却是雪白一片，用长臂将自己悬挂在山体的一棵歪脖子树上，对着低空悬停的小黑子作势欲扑。 “黑子，闪开！” 郎华见状直接大喊，抬手对着银背猩猩便是一枪打了过去。不过因为事出突然，这一枪便理所应当地落空了。 “嗖——”“吼！” 上一秒刚刚躲过子弹的银背猩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片冰锥打在了脸上。原来是李丽萍趁机出手施救，小黑子也借此机会使用“风行”快速变化位置，使得对方因此扑空。 “黑子，你没事吧？” 落地后的小黑子被李丽萍拉住左看右看，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他挠着头笑笑：“没什么，只是吓了一跳。” 同样落地的还有那只银背猩猩。它虽然受到冰锥打击，但却没见到任何的脸部伤痕，可见防御力不俗。 银背猩猩拟人化的脸庞上鼻孔粗大，黑漆漆的小眼睛骨碌碌打转，盯着山崖下的众人。 它尤其关注着此前出手的李丽萍和郎华，眼神看起来十分怀恨。 这只银背猩猩面部和耳上无 毛，直立起来大约有两米高，大概是七十年前沙市动物园里猩猩群落的后代。这种山地大猩猩，一般在12岁后才会生长银灰色的背毛，看这家伙体型雄壮，可能体重要超过200千克。 从人们角度看去，银背猩猩的膝盖无法真正伸直，但身高也已经超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其两臂的臂幅更是比它的身长还要长得多。与它相比，身材修长的郎华更像是个弱不禁风的洋娃娃。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正在银背猩猩与郎华等人对峙之时，人们脚下的打底却忽然震颤。之后土石崩裂，一处直径三米的坑陷忽然出现在距离战场中央20米的一道拒马后。驻守这道射击防线的两个战士，猝不及防下受袭落入地陷之中，没过几秒就响起两声惨叫。 “什么东西？”低空中的小黑子目睹了事情的经过，此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郎华死死盯着银背猩猩吩咐道：“黑子，低空危险，你向高处继续爬升。通知各个方向的能力者，没有命令不准回援指挥部。” “小心点，注意偷袭。” “明白了！” 殷红的鲜血渗入土壤，那两个小战士已然遇害，没有了救援的必要。当务之急，是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来犯之敌，不然刚才的惨剧必然还会上演。 不过银背猩猩似乎也对地洞中的生物十分在意，两只鼻孔喘着粗气，始终没有抢先发动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留守士兵人人自危，杨本生等人思考着对付地下敌人的对策时，坑陷边缘却突然出现一条凸起的棱沟。就好像这个生物正在地表之下疯狂掘进，目标直指油桐树下的胶融核心生发点！ 它想干什么？难道是黄雀在后，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在这一刻，不仅李丽萍和小黑子蒙了，就连银背猩猩也发疯似地扔下郎华不管，径直向光柱扑去。唯有郎华原地不动，嘴角流露出戏谑的笑意。 “真是蠢货。”郎华冷笑道。 话音刚落，只见土棱在撞到光柱后戛然而止，下一秒那生物忽然飚出一声惨嚎。它随之破土而出，仿佛吃痛般甩着三角形的头部，发出类似狗吠一样的呜呜怪叫。 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只暗金色的穿山甲，尾部粗壮，身长足有两米，此刻正用两只肉色的爪子不停地按揉自己的脸部。随着它不同吐出细长粉红的舌头，浓稠的血液混合组织液涓涓流出，竟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真活该。”半空中的小黑子幸灾乐祸道。 银背猩猩见状也“哄哄”叫着后退，尽量远离那道光柱，看起来十分忌惮。若非暗金穿山甲做了那个出头鸟，此刻受伤的会是它也说不定。作为灵长类动物，它的智慧显然在穿山甲之上，只此一回便断绝了触碰光柱强闯的念头。 要知道胶融核心并非实体，在其最终成型前谁也别想抢夺到手。这可是郎华前世血淋淋的经验，这只麟甲畜生又怎么会知道。 若非是它皮糙肉厚，被光柱一次性重创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穿山甲要用生命为自己的愚蠢和贪婪买单，郎华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但世界上显然没有这种好事，任何能够成长起来的进化生物都不能小觑。郎华想到——这只穿山甲所恃的大概就是超强的防御能力了吧。 在他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胶融核心争夺战”中，包括人类在内的进化生物普遍对于成型中的胶融核心无可奈何。孢子黑雾带来的奇异能量是一把双刃剑，能够成就他们的进化之路，同样也能在轻易间致他们于死地。 在历时一个小时的争夺战中，进化生物们只能在被勾起的躁动中不断厮杀，直至决出最终的胜者。这一过程是极其惨烈的，虽然不知道朝三刀为了拿下这批胶融核心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但总归不会好受就是了。 当暗金穿山甲这时终于结束那一番摇头晃脑时，李丽萍的冰锥攻击就已经到了。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想来应该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出手时机了！ “嗖——” 透蓝色的高强冰锥速度极快，转眼间便命中目标，将那只全身麟甲的畜生打了个头晕眼花。不过这家伙的防御力似乎比银背猩猩还要强上许多，那么多的冰锥如同暴雨梨花般攒射而去，却根本没有突破其装甲。 “呜！” 穿山甲此时昂起头来，人们这才看清——它不是没有受伤，而是伤口集中在侧脸、下巴等没有鳞片防护的区域，也就是之前被光柱灼伤的部位。 换句话来说，高强冰锥在这里些地方造成了二次伤害。 “呜呜！”穿山甲的怒吼加重，四爪扒在地面上快速向李丽萍冲了过来。 这是它的报复。如果这一下撞结实了，李丽萍至少也是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在野兽的认识中，体型越大的家伙越不好惹。如今眼前这些人类小不点居然敢于攻击它，这在黑兽穿山甲看来简直是一种挑衅。 不过下一刻它却撞在一道硬物之上，其坚实程度堪比水泥墙壁，而且还冷冰冰的。另一面是顶着冰盾的李丽萍，她被撞出三米远，两只鞋子在地面上划出平行的凹痕。 “嘭。” 所幸冰盾足够坚实，将所有的力道尽数还给穿山甲，致使后者头脑昏沉。 “咔嚓。” 谁也没有想到，冰盾突然碎了。愤怒中的穿山甲挥臂一拍，巨大的前爪直接将冰盾一爪抓碎，土黄色的穿山甲指甲穿透冰盾后在李丽萍身前堪堪划过，差一点就将她开膛破肚！ “三阶黑兽！” 李丽萍吃了一惊，经过了数次大战和多日练习，她已经是一名二阶能力者。而能轻易打碎二阶冰系能力者的高强冰盾，也只有三阶的变异兽了！ 这时它还想乘胜追击，彻底拿下李丽萍这个猎物，可惜却发现四只爪子已经动不了了！那些碎裂落地的冰块，早已被李丽萍在第一时间融化并重新凝固，此时已经将穿山甲的爪子尽数“粘”在了地面上。 虽然以它三阶的身体强度，下一刻就能挣脱开来，但其他人又怎么会给它这种机会？ “砰！” 果不其然，一道无形气柱紧接着来到。在杨本生的操控下，轻若鸿毛的空气聚集为了强有力的一只拳头，轻而易举地将穿山甲打飞出去。也只有他和李丽萍夫妻多年才能生出这种默契！ “有来有往，才是我们人类的礼数。”杨本生负手站在原地，温文尔雅的笑意之下暗藏锋芒。 在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三阶黑兽穿山甲吸引时，银背猩猩显然也要忍不住了。它那有限的智慧告诉自己，如果那个全身都是鳞片的家伙就这样输给了人类，它的下场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于是它不再迟疑，双臂大力拍击胸膛，发出骇人的“嘭嘭”响声，也就是进攻前的号角。 “茜姐，那边交给晓晓，你回来吧。”郎华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对耳麦中说道，“这边又来了一个大家伙。” 人到用时方恨少，郎华忍不住在心中叹道：能力者这种存在，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够用啊…… 他袖手一抖，只见一只闪亮的苗 刀出鞘。郎华随之踏空跳起，朝银背猩猩的面门劈斩而去。 第015章 双面战场交锋激烈 在河谷中央出现意外情况的同时，环形阵地最外侧的第一到防线上正在进入激烈的交锋。 期间傅连合不断用遥控无人机传回前线的消息，使得郎华即使在战斗中也能掌握战场中的全面情况。 在这个时候，速度最快的北侧尸兽群已经进入“钢丝走廊”最边缘的喇叭区域。无数尸变野兔与圆筒状蛇腹钢丝网轰然相撞，它们被铁刺剖开内脏后速度不减，很快撞在铁丝网后的石墙上成为了一滩滩烂肉。 那些数量较少的尸犬，同样也没有逃脱直径一米的铁丝网荼毒。这些尸变兽好像方向感很差，在屏障近处想要拐弯时却因为速度过高常常无法完成转向，并没有完全按照老陈的设想行动。 所幸这都是些普通尸变体，没有一些弹跳能力超强的异类，而林茜造出的石墙又极高，便没有出现尸兽大规模越过石墙的情况。一只尸兔被拍成肉泥，另一只尸兔肚破肠穿挂在铁丝网上成为了装饰物。还有一只身形高大的尸犬，巨大的冲撞力让它带着铁丝网向前运动，直接挣开了与地面相连的两处固定螺栓…… 渐渐的，尸兽的数量越积越多，大部分的尸兽开始奔涌进喇叭口颈管的“走廊”区域。在它们越过一条标志白线后，老陈大吼着开了第一枪。 “开火！” “哒哒哒。” “啊啊啊啊……” 无数7.62mm步枪弹带着士兵们压抑的怒火，从63式520mm长的枪管中急速射出，很快将最前排的尸兽打成了筛子。一只尸兔被击中脑袋，当场成为无头尸体。另一只尸兔被打中身体，立即全身爆裂，只剩下保留活性的尸变体脑壳。在那犹自开合不停的嘴巴上空，扑上来的一只尸犬，更是被数发7.62mm步枪弹瞬间撕裂了身体！ 短短的两分钟内，金属洪流就在“走廊”入口处铺就了一层碎肉，污血和破碎的脏器四处飞溅，很快就染红了两边的石墙。 不得不说，上百人的集火成效明显，即使是在尸兔尸犬体型窄小的情况下，以这些新兵糟糕的射击水平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偶尔有几只意外翻越石墙的家伙，则被老陈拿着狙击枪逐个点射爆头。 在北侧防线打响了第一枪后，东西两侧驻守队伍的相继响应，一时间硝烟伴随步枪的射击声飞速弥漫，每个人都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 一只步枪弹头穿出枪管，用0.8秒的时间穿破空气，打在了地面的一只木桩上。下一刻木屑纷飞，溅到一只变异猕猴脸上，差点就插瞎它的眼睛。猕猴被吓了一跳，正要张口叫喊，几颗步枪弹却同时射穿了它的胸膛。 它再也没有机会吱吱怪叫了。 突如其来的一片子弹，将变异猴群打得人仰马翻，使得西边阵地方向充斥了猴子的尖叫，这叫声中有痛苦、有愤怒、更有恐惧。因为它们发现，向前是惊雷般的巨响以及能轻易夺取它们性命的莫名攻击，向后却是一批魔鬼般的肉食者。 曾经它们的祖辈也是这样被人类赶尽杀绝。植根基因身处的记忆，让猕猴们对枪声有着天然的恐惧。 但是那些后退者的下场呢？两只身材娇小的猕猴在后退的路上被丧尸鹿群围困，再被鹿角捅穿，最后又被几只身体腐烂的尸鹿分食一空。 可怕，这些家伙不是吃草的吗？这样的场景显然不能被猕猴有限的脑容量所理解，但它们经历过同伴尸变的那场噩梦，知道这代表着致命的危险。 就当猴群进退两难时，一阵乳白色的能量波再次来袭。一时间，不论是低头大快朵颐的尸鹿，还是犹豫中的猴子，它们的眼神都变了。它们扔下了食物，扔下了死伤的同伴，发疯似地朝环形工事冲来。虽然有绊索、冰面等各种阻拦，但这种前进的势头却无法被枪林弹雨压过了！ 与这两处相比，东侧阵地的情况则完全不同。这里的黑兽数量更少，黑尸也只有一小群。但出乎意料的是，变异野猪的力量极大，预先设置好的机关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虽然变异野猪们总是在冰面上一次又一次地滑倒，但它们紧接着又爬起来，用生长在黑色猪鼻两侧的獠牙将一路上的低桩钢丝网全部破坏。虽然士兵们已经集火，但这些家伙站位分散，而且又皮糙肉厚得很，所以有限的枪击反而激发了它们的凶性。 至于那些跟在变异野猪后方的黑尸则更是令人不爽，这只小型尸群出场较晚，远远跟在猪群后面坐享渔翁之利，步枪班因为63式的射程原因直到现在还够不到它们…… 各个方向全面开战后，进化者们消耗的弹药不可计数。不过眼下可不是心疼子弹的时候，因为正是这样高频度的射击才将那些尸兽拦在了远处。河谷北面暗红色石墙以及墙下一尺高的碎肉，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过在北侧阵地担任指战员的老陈却渐渐焦急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有大量尸兽在拥挤狭窄的“走廊”处被杀死，但尸兽密集的阵型同样了阻碍了步枪弹的穿透。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尸兔和尸犬正在试图跳过石墙，来到“钢丝走廊”以外的空地上。在这里他们没有布置工事，将会成为尸兽们奔行中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 在傅连合的无人机观察下，石墙后的蛇腹型钢丝网已经满挂血肉。厚厚的组织和脏器包裹住了大多数铁刺，钢丝网因此几乎完全失去了阻拦效果。部分弹跳力得到进化的尸兽已经踩着同步的尸体上位，轻易越过了石墙。 “各班班长，抽调你们队伍里的好手跟我来。” “啪。” 老陈大吼着将步枪对准了一只越过石墙的尸兔，可是他刚击杀一只，就又有两只紧随其后跳了过来。 攻击面扩大且分散，致使步枪班第一次出现人手不足的征兆。进化者们射击精度不足的缺陷也逐渐暴露，甚至在射界内击杀尸兽的速度还不如出现的快。尸兽群逐步推进，给前线战士带来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万众瞩目的河谷中央区域，同样也是战况激烈。 眼前这只银背猩猩，也被称为金刚猩猩。它的身躯健壮结实，一只手掌都要比郎华的脑袋大，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有几次险而又险地从郎华脸颊前划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蛋生疼。 而郎华则手持一把苗 刀，屡屡在银背猩猩的胸腹、后背上留下长长的伤口，虽然深度不大，却让银背猩猩疼得几欲发狂。 暗金穿山甲之前被杨本生夫妇合力拦下，此时却学精了，死死咬住实力较差的李丽萍不撒口。它那圆锥状的脑袋，在数分钟内四次突破杨本生的气墙阻拦，给李丽萍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对于她这种不善攻击的冰系能力者来说，暗金穿山甲这种能打能抗、等阶还高的家伙，绝对是头号硬骨头了。 就在穿山甲再一次抓碎李丽萍制造的冰盾时，一柄战斧却凭空飞来，“咔嚓”一声斩在这一人一兽之间。 与此同时，林茜施施然走上前。她一把拔出战斧，站在李丽萍身前道：“萍姨，这种体力活还是让我们年轻人来的好。” “也好，必要的时候我会给你们提供支援。”李丽萍点头嘱咐道，“小心点。” “放心，不就是个三阶黑兽么，又不是没有见过。” 新出现的女孩让穿山甲吓了一跳，它警惕地观察着对方，一时之间没有动作。随着“咔嚓咔嚓”的清脆响声，穿山甲背后的鳞片翻动、纷纷竖起，最后居然站立起来用两足行走，活像一只缩小版的哥斯拉。 半空中的小黑子看准时机发出一道风钻，可惜依旧被穿山甲的麟甲拦下，没能造成什么伤害。对付强大的三阶黑兽，小黑子一阶后期的水平逐渐不够看了。 “黑子，这里不用你了，去北面帮我爸！”林茜头也不抬道，“这只大‘松果’就交给我来对付！” “明白了。” “呜——” 小黑子的攻击以及林茜的挑衅，都让暗金穿山甲感到尤其不爽。自从它晋升三阶以来，就一直是这一带的霸主，就连那只没脑子的肌肉猩猩都只是一头二阶后期的货色，丛林中还没有谁能撼动它的地位。 除了旁边那个拿刀的男人给它带来了一些威胁感外，在场再没有人被它放在眼里，面前这个女人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暗金穿山甲便一头撞向林茜，带着怒火抢先出手。林茜虽是力量型进化者，却没有傻到和一头黑兽比拼力气。她持斧快速后退，“大地脉动”悍然发动。 “砰”地一声，在穿山甲冲锋的路线上突然出现一处地陷，它始料不及一头栽了进去。林茜这次是以牙还牙，也要让这家伙尝尝掉进窟窿里的滋味！ 但穿山甲不愧是擅长挖洞的生物，常年与土石为伴的它很快就辨明方向从土坑中再度冲了出来。 “岩锥突刺！”“石墙，现！” 刚从土坑中冒头的暗金穿山甲，身下骤然出现七只尖锐的岩石石锥。它的腹部是缺少麟甲防御的薄弱部位，石锥突破皮肤穿入肌肉内，使它一下子便受了轻伤。等到穿山甲在愤怒中拍碎所有的石锥，再向前冲时，眼前就已经拦了一面坚固的石墙。 另一边，郎华顺势躲过银背猩猩的一只重拳，见到这一幕也松了一口气。暗金穿山甲毕竟是现场进化等阶最高的生物，不久前他担心杨本生夫妇应付不了，在与银背猩猩的战斗中总要留一分神关注。现在林茜也来了，两个二阶后期、一个二阶初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这样郎华也可以放开手脚了。毕竟二阶后期的银背猩猩皮糙肉厚，只有郎华才有能力将它快速拿下。按照田忌赛马的方式解决掉银背猩猩后，之后再由他们所有人合力击杀三阶的暗金穿山甲，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林茜露出轻松的表情时，石墙却被轰然突破，一只巨大的黑影迅猛地向她扑过来。 “岩石铠甲！”林茜横举战斧，慌忙后退。 穿山甲的利爪首先击中了她横起来的斧面，之后直接将岩石铠甲抓爆。战斧斧面长度有限并不适合防御，林茜也因此被拍飞，跌入一片枯草堆中生死未知。 “念动-禁锢！” 关键时刻，杨本生出手施展禁锢术，将攻击中的穿山甲拦了下来。 “小茜怎么样？”杨本生问。 李丽萍扶林茜起来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道：“没什么，暂时被震昏了。” “那就好……先来把帮我。”杨本生咬着牙道。 话音刚落，穿山甲便挣脱束缚冲了上来。一只空气巨拳再度出现，将穿山甲又一次逼退，可是对方很快又冲上前来…… 暗金穿山甲身负防御、土系多个进化能力，实在是三阶黑兽中的佼佼者，杨本生虽然已经在训练中快速晋升为二阶后期进化者，面对暗金穿山甲时仍然不够看。 照理说他的天赋不弱，但尤其缺少强杀伤力的技能，能拦得下穿山甲一时，却拦不下穿山甲一世。一时之间，所有矛盾再度回到原点。 第016章 骨锥露面苍鹰杀出 北面战场的胶着状态没有持续多久，临时拼凑起的狙击小队只有几十条85式狙击步枪，与源源不断的尸兽相比显然是杯水车薪。 而那些持续射击的普通战士，还不等打空随身携带的子弹，就被老陈招呼着撤退。 “后撤后撤，所有人去第二道防线！” 短短几分钟内，前线战事已经逐渐吃紧。在三面战场上，步枪班初期的集火击杀了不少尸兔尸犬以及变异猕猴，甚至消灭了半数变异野猪。但因为兽群逐步推进，完全越过北面的“钢丝走廊”以及东西阵地外的冰面区域，阵型排列趋向分散，步枪的射击效果也越来越差。 直到刚才，北面最近的一只尸兽距离第一道防线的战士不过百米。这样的距离风险很大，第一道防线已经没有了坚守的必要。 远远看去，这里排列的尸兽数量仍旧可观。 野狗本是兔子的天敌，如今却与后者混杂在一起奔跑，这在平时绝对不可能出现。但尸变体之间不会互相吞食，理论上尸变后的它们已经成为了同一种生物，彼此之间相安无事，只有新鲜的血肉才会勾起他们的吞食欲望。 如今老陈带了十几个枪法好的战士断后阻敌，小黑子也升空辅助，不断施放风钻风刃等技能。步枪子弹和风系技能双剑合璧，将那些跑在最前面的尸兽接二连三地打翻、打残，不断为其他人的撤退争取时间。 最终北面、西面阵地率先完成撤退，东面阵地因为距离野猪群和尸群尚有一段距离，所以落在了最后。 就当这些战士们也准备后撤时，有三个站起身来的战士却在拒马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们的胸膛上，分别插着一支森白细长的骨锥，大量血沫涌出喉头，人已经没救了。 “嗖嗖——”接二连三的破空声响起。 “趴下！”兰曦大叫着将一名小战士拽倒，紧接着一支骨锥如标枪般抛射，径直钉在这人刚才的位置上。骨锥笔直尖利，深入地面足有二十公分，惊得兰曦两人出了一身冷汗。 “首领，东面的尸群有问题，藏了特殊黑尸！” 她急忙汇报，一边汇报一边吩咐其他人道：“全体注意，敌方出现G2型骨刺黑尸，数量不明。火力掩护，我去干掉这些家伙！” 但海平却一把拉住她道：“别去，那里面还有‘盾甲’和两只‘口水胖子’，你应付不来。” 兰曦闻言瞪大了眼睛，这一只小小的尸群中居然还同时有着盾甲黑尸和喷吐黑尸？骨刺、护甲、强酸，真是奇怪了，这三种家伙怎么总喜欢凑在一块？ 不过诧异归诧异，兰曦到底还是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骨刺攻击、盾甲防御，更有强酸在近距离威慑，只有想不开的人才会去和这种组合打近战。 “那怎么办？”兰曦问。 “全队停止转移，把头趴低点！” 海平举起一把狙击枪，瞄准了远处的一只G2骨刺道：“来两个枪法过关的，跟我先拔了这几个刺头。它们不死，谁也别想走了！” 第二节 河谷中央，炽白的光柱直冲天际，光线强劲令人不敢直视，仿佛是天空**现了第二颗太阳。在这条光柱中，二绿四红总计六个球状液滴逐渐成型，在雪白的光幕中尤为显眼。 与此同时，一道脱胎于光柱的无形波浪席卷整个河谷。第五道能量波出现，兽群为此疯狂，人类也像是磕了药般杀红了眼。 其中最为敏捷的尸兔和变异猕猴，已经来到的曾经的第一道防线所在地。在这里，紧密排布的简易拒马成为了第一道拦路虎，导致尸兽在此越积越多，兽群阵型再一次密集起来。 “到时候了，老林！” 已经退到第二道防线的老陈一声大吼，便见林文金在小黑子帮助下飞升半空。他手上出现一面大弓，其上搭了七支羽箭。林文金张口一吹，箭头便燃起火焰。火焰羽箭在“麦芒”技能的控制下，如天女散花般向西面北面抛射，精准地落入拒马前的一道壕沟中。 壕沟中有水，水上则是厚厚一层燃油。 轰然一声，烈火凭空出现，火势猛烈直冲天际，在第一道防线外形成了一道蔚然壮观的火墙！数十只变异猕猴当即浑身着火、吱吱惨叫，在防线前的沙地上疯了一般打滚。相反北面那些尸兽倒是没有痛觉，但正是因为如此，它们变成了一个个原地不动的火炬。在高温的炙烤下，后脑脊髓中的孢子群落很快就会遭受致命破坏！ 或许根本就用不到第二道乃至第三道防线了。一时之间，不少战士心中都窜出这样的想法。 老陈见了，仍然一丝不苟地下令道：“第二道防线就位，随时准备迎击突破火焰封锁的兽群！” “是！” 突然，一声闪亮的鹰唳惊空遏云，在河谷西面的山林间窜出一只白褐相见的苍鹰。这家伙翼展超过两米，白眉灰尾，羽翅尖端雪白，胸部以下密布灰褐和白相间的横纹，乍一看十分漂亮。 但这毕竟是在末世中，往往只有弱小的生物才会显得狼狈。能翱翔天际的苍鹰，在幸存者眼中就是危险的象征。 “都趴下，别开枪！” “哒哒哒。” 比起驻守西侧阵地的杨晓晓，老陈显然想到了更多。可惜他的警告为时已晚，苍鹰压阵，西面阵地上的一个战士按捺不住，出于恐惧向苍鹰开了枪。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这一枪像是捅了马蜂窝。枪声一响，其他人便一窝蜂地朝向天空开起火来。以至于阵地正面的猴群鹿群，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来阻击了。 “哒哒。”“哒哒哒哒。” “蠢货！要找死吗？”身为指战员之一的杨晓晓也意识到了不妙。 这只苍鹰远比末世前的品种要更加雄壮，一看就知道是只等阶不低的进化生物。在胶融核心即将成型的关键时刻，黑兽苍鹰却要来“掺上一脚”，除了觊觎这些核心外，绝对没有第二个目的。 本来苍鹰飞在空中速度极快，西侧阵地上的一百人拦不住它。只要放它过去，自然有郎华等同等阶的能力者来对付。可这些人却自不量力地攻击它，难道不是在拉仇恨吗？ 漫天飞舞的7.62mm步枪弹蔚为壮观，即使是身为空中霸主的黑兽苍鹰，也别想毫发无损地从这一片弹雨中穿过去。面对士兵们仿佛要打空弹匣的气势，苍鹰不负众望地受了伤。 只见它被几颗步枪弹同时击中，强烈的动能使得苍鹰翅羽剥落，身体向后翻飞，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鹰啼。 “喈——” “看来这家伙防御力并不强。”杨晓晓下意识这样想着。 苍鹰受挫，士兵们的情绪更加振奋。可是他们或许忽略了，能在这种程度的枪林弹雨中保持存活，这件事本身就很可怕。 果不其然，下一刻黑兽苍鹰硬是扛着一小片弹雨突围到了阵地另一侧。它的速度极快，步枪班只能跟上它的残影。 “怎么回事？” “它在那！打死它！” “在这在这，别让它跑了！” 短短十秒内，苍鹰在空中数次变换位置，已经来到了较近的低空区域。忽然间苍鹰再次加速，来到阵地上方张口吐出一道粉色光线，距离最近的三名战士随即中招，跌倒在地哀嚎不止。 “啊啊啊！我的眼睛。” “胳膊、胳膊，谁来救救我？” “啊——” 再看过去，只见那三人被光线扫到的部位很快溃烂流脓，渗出一道道浓稠的黄色黏液。很短的时间内，这些溃烂部位迅速扩大，逐渐蔓延至全身各处。受伤者忍不住抓挠这些溃烂部位，有些地方肌肉薄弱此时已经可以看到白色的骨膜。种种惨状，搭配着受伤者的哀嚎尤其瘆人。 更可怕的是，有两个附近的战士想要搀扶伤者，却因为触碰到了那些黄色脓液继而中招。在很短的时间内，五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五具破烂口袋。 “别碰他们！这些黄水也有毒！” “不，不要。救救我，我不想死。” 老陈见此瞳孔紧紧收缩，惊叫道：“好强的腐蚀性。” “叮！” 转眼间，天空中的苍鹰已然不见。与此同时，杨晓晓同样闪过一道残影。 下一刻，一对匕首横在防线之前，与灰黄色的鹰爪相撞。四只漆黑指甲弯曲如钩，几乎与匕首刃边擦出火花，而匕首以及匕首的主人却分毫不退。从杨晓晓脖子上鼓起的青筋就能看出——她此刻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魅影-迷惑！” 她几乎是拼尽全力激发了能力，“迷惑”的效果瞬间发作，让苍鹰的眼神有了片刻的迷离。说时迟那时快，杨晓晓翻转手腕，将刀身向侧面一滑，径直割向对方的翅根。只要这一招命中，她便要这个畜生再飞不能！ “喈——” 可惜，在关键时刻苍鹰恢复了清醒，鹰啼一声飞上高空。看着地面上的杨晓晓，它的金黄色眼睛中发散出锐利的视线，眼神中有忌惮也有嘲弄，看起来十分人性化。 在杨晓晓身后，一名女孩子已经吓瘫在了地上。面对苍鹰飞扑而来的利爪，它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哪怕下一刻就会被开膛破肚也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这一次若不是杨晓晓救下了她，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杨……教官。”女孩喏喏道。 杨晓晓杏眼一瞪：“滚！” 这时候女孩才想起自己扔在地上的步枪。她随即将枪捡起来，跟在杨晓晓身后再次加入战斗中去。 这只半路杀出的苍鹰，已经完全打乱了西面战场的局势。在步枪班盲目扫射苍鹰时，侥幸跨过火焰壕沟而不死的黑兽猕猴，已经冲入第二道防线之中与进化者们厮杀在一起。而在它们后面不远，减员不多的尸鹿群也正姗姗来迟。 如今河谷西侧完全乱成了一锅粥，人类的防守阵势十分薄弱。一旦尸兽全面突破防线迂回偷袭北侧战场，将会造成大量伤亡。 残影一闪，杨晓晓手起刀落，削掉一只黑兽猕猴的爪子。狼牙匕首弯曲如新月，杨晓晓翻手打了一个旋，抢在受害者哀嚎之前，用匕首径直割开了它的喉咙。 作为西侧战场上唯一的能力者，杨晓晓的责任极重。这些黑兽猕猴普遍在一阶后期，高于人们的进化水平。而且这些猕猴速度快、齿爪锋利，一对一极难对付。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战士负伤，只有杨晓晓赶在情况恶化前多杀掉一只黑兽，普通进化者才会少受一分伤害。 飞回天空的苍鹰已经由赶来的小黑子接手，虽然一阶风刃对苍鹰的伤害有限，但小黑子却如泥鳅般滑不溜手，总是不给苍鹰正面对抗的机会。 几个回合过后，苍鹰突然张口再度吐出一道粉色光线。但小黑子早有准备，使用“风承”将自己横向移动远远躲开。这种腐蚀光线的威力刚才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又怎么会没有防备呢？ 但小黑子没有想到的是，苍鹰在喷吐光线后也骤然加速向这里扑来。就好像是猜到了自己会躲向这边一样！他十分清楚——风承技能只能短距离直线移动，此时已经避无可避。 苍鹰的鹰爪锋利无匹，甚至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黝黑的亮光。若是挨上这一爪，小黑子毫不怀疑自己会当场肚破肠穿！ “天罗地网！” 情急之下他向手掌疯狂灌输风系能力，用了目前最强的一招组合技！ 眨眼间数十只巴掌大的锋刃、风钻纷纷成型、向前抛飞。与此同时，这些狭长纤薄的风系能量刃相互牵连，飞速形成了类似渔网一样的事物。 可惜苍鹰的执着与速度仍然远超小黑子的想象。它不仅丝毫不避，而且硬扛着这一片的刀光剑影冲了上来。 快，太快了！二阶风系能力者的移速不及其十分之一，离弦的弓箭也根本无法与之相比。只见苍鹰一路冲撞，将仍在成型中的“天罗地网”一股脑撞散，黑亮的鹰爪距离少年的胸膛不过一步之遥！ “我要死了吗？” 在这一刻，段黑感到死亡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上次有这种感觉时，还是降临日中母亲尸变后咬在父亲的胳膊上…… 关键时刻，一只大手从背后出现，将呆滞中的小黑子扔向后方。是林文金，他此前临时成为小黑子“风承”技能的从者，现在飞扑过来挡在前面，将两人的位置做了调换。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救了我，他会死吗？”一时间，小黑子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除了专精防御的能力者，小黑子想不到还有谁可以挡住这只犀利无匹的鹰爪。这一切都要怪他自不量力，三阶初期的黑兽苍鹰，哪里是他小小的一阶能力者可以对付的？ 郎大哥说得对，往往面对天堑一般的等阶压制，任何越级作战都只是暂时现象。一旦高等阶进化生物在战斗中找回节奏，它们会有十种方法将我们致于死地。 这一刻小黑子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但好像……已经太晚了。 “林叔！” 可叫人奇怪的是，下一刻少年的呼喊声戛然而止。他呆呆望着天空，险些被眼前的景象惊掉了下巴。 只见在林文金和苍鹰之间的区域内，突然爆出一片火幕。这片仿佛从次元空间中召唤出的火海以林文金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飞速扩散，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 火焰屏障将这一人一兽就此隔开，那苍鹰似乎十分畏惧火焰，在身体接触到火幕的前一刻堪堪止住身体。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这个机会代表着苍鹰的袭击宣告失败。 不仅如此，火幕紧接着快速收缩，最终凝聚为一只翼展两米、惟妙惟肖的火烈鸟。不等苍鹰有所反应，火烈鸟便主动出击与其缠斗起来。 有了火烈鸟顶替自己，从战局中解脱的林文金急忙使用“风承”飞回小黑子身边。刚一落地，他便拍了下后者的脑袋斥道：“嚎什么，你林爷我还没死呢！” 看着天空中由火幕凝聚成的火烈鸟，小黑子咽着口水喃喃道：“林……爷，你这也太帅了。” “废话，爷一直很帅。”林文金嘿嘿直笑，“不过你这个‘风承’有点好用哈哈。” 他紧接着拉起小黑子的手道：“走，快跟我走。” 后者迷迷糊糊问道：“干嘛去啊？” 林文金抬头偷瞄一眼天空，而后理直气壮道：“傻了啊你，当然是逃命啊。” 第017章 赤墨战斧与射日神弓 十分钟前，河谷中央。 当杨本生还在和暗金穿山甲不断周旋的时候，跌入草丛中昏迷过去的林茜却蓦地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一道狭长的魔纹在其额头出现，琥珀色的纹路形似一只简化的蜂鸟，又仿佛是为她开了一道竖眼。 在那一瞬间她的发梢忽然变得通红，深棕色眼瞳颜色加深，瞳孔扩散放大，给人一种既邪又魅的感觉。 “小茜？” 目睹了这一切变化的李丽萍瞪大了眼睛。虽然她觉得林茜醒来是一件好事，但这些奇异的现象却又让她感到一种不安。 “萍姨，我没事。”红发林茜将头发撩向耳后，对李丽萍宽慰道，“太软弱的人可活不到现在。” 她早该想到的，这只穿山甲常年挖土翻石，拥有一个土系进化能力在身是理所应当的事。对于三阶土系进化生物，林茜的二阶土系能力“大地脉动”不过小儿科，根本不能奈何得了它了！ 看着对方用手将自己推开，捡起战斧像个没事人似的站起身来，李丽萍不禁有些惊讶。 “没……没事就好。”她点点头，试探着问道，“小茜，你好像有些变化。” “变化么？” 红发林茜伸手抚摸着额头中央的位置，那个纹路此刻正在微微发烫，烘得整个人暖洋洋的。 突然，她笑着问道：“萍姨，你信我吗？” “我信。”李丽萍的回答十分坚定。 “那就好。”她语气轻松道，“再怎么变，林茜也还是林茜。当然了，你们现在也可以叫我林红。” “林……红？” 正当李丽萍对这番话不知所谓，林红却忽然提斧冲回战场中央。她的初速度太快，李丽萍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 “好快！” 这样的速度委实少见，或许比之二阶速度型的杨晓晓还要快上一分。而对于林茜这种二阶后期的的力量型能力者，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再次进化带来的等阶晋升！ 比起李丽萍后知后觉的样子，林茜一人一斧的速度显然更快。只是寒光一闪，亮银般的斧头便来到五米开外。长柄斧大力轮转，对暗金穿山甲形成了重击。 本来穿山甲正要继续突破杨本生的防御，准备给对方个厉害瞧瞧。谁料一柄重斧却突然划破水幕，精准地击中了自己的腹部。 “呜——” 两足站立的穿山甲哀嚎着。晋升三阶以来，它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柔弱的腹部受创严重，皮肉翻卷流出大量血液，整个身体几乎被斩为两半。 “刷——” 战斧神奇地飞回林红手中。面对这样的战果，她将左拳放在身前紧紧攥住，似乎非常满意。 “能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一切，这种感觉很好。”林红一步步走近，狠狠盯着穿山甲的眼睛讥笑道，“三阶黑兽很了不起吗？” “呜唔！” 穿山甲嚎叫一声冲上前来，但林红竟也毫不避其锋芒，直接与穿山甲硬碰硬起来。在林红手中，精钢战斧发挥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量，对穿山甲的麟甲不断重击。而穿山甲也有一股怪力，巨大的前爪如同镰刀，屡屡在林红身上留下伤口。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巨斧上传来的力道愈来愈大，几乎到了翻倍增长的程度。就好像在林红四周正有一种能量场在逐渐成型，使得许多无形的砝码在林红挥动长斧时，逐渐从斧柄传导至斧刃。力量逐渐累加，速度却丝毫不减，使得林红一方的气势愈来愈盛。 终于，林红抓住了一个机会。穿山甲因为疲惫和慌乱中门大开，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破绽。 “势场-重若千钧！” 不过三阶黑兽的危险直觉不容小觑。穿山甲在危急时刻抬起粗壮的尾巴向林红猛抽过来，尾巴上的鳞片完全张开，看起来比刀剑还要锋利。低阶能力者的身体强度不比普通人强到哪里去，这绝对是能让林红丢掉半条命的毒招！ 但林红似乎十分疯狂，根本就不想放弃眼前的机会。她不管不顾再次发力，使得攻击速度又提高一成。一人一兽如同两只陨星，顷刻之间就要相撞！ “给我死！” 在这一刻，林红的双眼突然变得血红，瞬间弥漫出一种极其压抑的气场，惊得穿山甲一个愣神。只是眨眼间，巨斧如同摆钟撞来，狠狠击碎了穿山甲腹部的一大片麟甲，将这头两米多高的进化生物锤飞出去！ 当然穿山甲的蓄力一击也命中了林红。不过与穿山甲相比，林红倒飞地更远，摔入一片灌木之中。倒地后她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来，仰面就吐出一口鲜血。 “小茜！” 李丽萍吓坏了，急忙赶过去用能力“冰清莲”为其治疗。冰水木三系能量结成淡青色的气雾，将林红的受伤处尽数包裹。眨眼之间流血渐止、创口结痂，林红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一抹红润。 林红的脸色仍然偏向青白，不过看起来对于这些伤口毫不在意。 她说：“没事，死不了。” 说完便抬手将下巴上的血迹抹去，看着远处同样遭受重创的穿山甲桀桀怪笑起来。 “我有人为我治疗续命，你有吗？哈哈哈，所以这一次你死定了！” 理论上，晶核进化以及能力觉醒的结果都取决于生物体的特异经历。在这方面来说，林红并不等同林茜，“势场”才是林红作为一名能力者的真正能力。 曾经林茜陷入狂化状态后出现“战力倍增”的情况，都是能力“势场”带来的效果。它既有重若千钧的分量，又有远胜霸力的爆发力和速度。当势场和霸力共同作用时，最终效果就是势大力沉、势不可挡。 虽然这具身体的本体只有二阶后期，但林红此时表现出的实力却是二阶巅峰中的巅峰，实际战力直逼三阶初期的郎华。可以说，但凡此时有一剂晋阶药剂，林红成为中阶能力者就是百分百的事！ 林红的挑衅和嘲弄似乎正让穿山甲又急又气，它趴下身体小眼睛滴溜溜直转，却再也不肯主动出手。在各类隐性寄生体中，黑兽向来是对晶核能量波动最为敏感的种族。 林红正在越战越强，暗金穿山甲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手的变化。虽然它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头只有二阶的两足兽能和自己势均力敌。但面对林红不死不休，几乎要同归于尽的模样，它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情绪…… 林红与穿山甲的战斗一直处于郎华的观察之下，从林茜被穿山甲意外击飞，再到一人一兽腑脏均遭重创，郎华正在尽自己的努力将战斗进程局限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可惜似乎老天总是不让郎华如愿。还未等郎华从林红身上移开视线，耳麦中就响起了小黑子的声音。 “副……城主，大事不好了。西面战场的黑兽苍鹰，正在往你那里去！” 郎华再次低头躲过一记猩拳扫击。他急忙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一只白褐相见的苍鹰，在低空掠过林文金两人的头顶后，向这里滑翔过来。 由林文金催生出的火烈鸟虽然温度极高，仍然被苍鹰在顷刻间撕得粉碎。而能让苍鹰宁愿放过对手也要冲到战场中央的原因只有一个！ 在所有人身后，河谷中央的光柱，其光线强度还在不断增强。与此同时，一种极不规律的震颤正在产生，仿佛光柱已经到达极限，下一秒就会爆碎！ 郎华见此一幕立即明白了——第六道能量波，也就是胶融核心成型前的最后一道能量波就要来了！ 公共频道中，这次响起的是傅连合的警告。 “陈教官不好了，尸兽像发疯了一样。它们正在全面突破第二道防线！” “收到了，后退、全线后退！晓晓，带着你的人撤！” “海平，你们立刻停止狙击。跟上大部队，不要被尸兽抄了后路！” 杂乱的无限电音中，蓦地响起一声轰鸣。 “嗡——” 伴随着这道音波，最后一次也是最强烈的一次能量波自河谷中央向四面八方飞速扩散。人们顶着强光睁开眼睛，见到光柱崩碎化为星星点点的银光飞散，离地半米的空中悬浮着六个杏仁大的彩色液滴。 二绿四红，这是六个完全成型的胶融核心！郎华二话不说，抛下银背猩猩向胶融核心迈步冲去。 “喈——”一声鹰啼最先响起。它还未赶到就先张口喷出六道腐蚀光线，攻击目标竟然包揽在场所有的人类和黑兽，真是好生霸道！ “小心！” “兹拉——” 多亏了赶在苍鹰背后的小黑子大声提醒，李丽萍适时祭出四面圆盘状的冰盾，为几人挡下光线。好在冰盾够厚，仅仅被腐蚀一半后就将光线消耗一空。李丽萍也随之力竭，扑腾一声跌坐在地面上。 相比能力者一方，银背猩猩和暗金穿山甲可就没有了这么好的福气。粉色光线看起来柔和无力，一接触肉体就展现出了强大的腐蚀性。银背猩猩的一只长臂被当场熔断，穿山甲也几乎丢掉整条尾巴。可能是光线分散后效果下降，黑兽有天生有危险直觉，这才让它们侥幸留了条性命。 即便同为三阶生物，苍鹰的攻击显然要比郎华和暗金穿山甲要犀利得多。不过郎华却没有丝毫要躲避的意思，一门心思冲向胶融核心的所在地。这种忽视的态度让苍鹰火冒三丈，它奋力振翅，如同一只利箭般发出了破空之声。 快了，就要拿到了。 十米、五米、三米、两米、一米！郎华只要伸手就能抢到胶融核心了！ 就在这时，来到附近的苍鹰也愤恨着吐出一道腐蚀光线。光线速度极快，目标直指六颗胶融核心，在郎华拿到胶融核心的同时就会将他一同命中！ “嗤——” 郎华于最后时刻刹车收手，堪堪与粉红光线擦肩而过。胶融核心确实是了不得的宝物，但却远比不上自己的一只手更有价值。李丽萍目前还无法做到让伤者断肢重塑，一旦郎华重伤，在接下来的对抗中只会更加被动。 他很清楚——这一次的失利并不要紧，只要没有出局，抢夺胶融核心的机会还有的是！ 果不其然，就在苍鹰衔得胶融核心的前一刻，一段圆木带着风啸声被投掷过来。不仅苍鹰差点被砸伤，六颗彩色液滴更是被一股脑砸中、四散抛飞。 是那头二阶巅峰的银背猩猩，这家伙看起来头脑简单，没想到还知道浑水摸鱼！说到底，这次为了胶融核心，为了灵魂深处的进化渴望，在场每一个进化生物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退让的！ “小华！” “别管我，先抢核心！” 话音刚落，郎华便苗 刀高举、率先跳起，目标直指向上弹飞的一颗翠绿核心。 “复刻-刀光！” 一道刀芒应声出现，再次击飞了这颗核心，同时也吓了苍鹰一跳。胶融核心中的蓝、绿、红，分别代表着“神装”、“圣装”和“宝具”。不是郎华要和苍鹰对着干，而是一旦让三阶苍鹰得到“圣装”，在场就再没有人能够是其对手了。 “复刻-水弹！” 想到这里，郎华狠心放出一道颗水弹，将圣装核心直接打飞。 “喈——” 苍鹰怒不可遏，终于再一次对郎华展开了攻击。 另一边银背猩猩刚刚振奋地向一颗红色核心的落地点跑去，就被半路杀出的林红直接拦住。二阶巅峰对阵二阶巅峰，但林红的状态显然更好。“势场”加持下，精钢战斧势大力沉，一斧劈下去骨茬外翻，斩断银背猩猩另一根完好的胳膊。 林红抢先将红色液滴抢夺到手，下一步就把液滴果断拍在了战斧的斧面上。这是郎华教过他们的三种使用方法之一，名为附魔。很快，红色液滴仿佛有生命般渗入战斧之中。 几息过后，精钢战斧忽然遍体生辉，映射出血红色的辉光。之后光线内敛，战斧整体变化为深邃的墨色，拿在手中有些沉甸甸的感觉。 “这个重量……还真是合我心意啊。” 林红大笑着，再次一斧斩向银背猩猩。对方避无可避，被当胸砍中。刹那间，林红感到有一些纯净的能量正透过银背猩猩的血液，通过红墨战斧传导到自己体内。 “好东西啊。”林红说着舔了舔嘴角。能量充沛让她疲惫全消，身体逐渐恢复巅峰状态。而银背猩猩却在那一斧又一斧的攻击中逐渐萎靡。 在郎华有意为之下，多数胶融核心飞向了河边。后来赶到的林文金趁着“风承”效果仍在，凌空加速抢在其他人前抓住一只红色的胶融核心。 好巧不巧，仅有的两颗绿色“圣装”核心都向暗金穿山甲所在的方向飞去，这让后者心情激动，前爪兴奋地抬起，露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不过令它没想到的是，杨本生此刻召唤水龙直接将它撞飞。水龙回卷，反而把两颗绿色核心抢到手中。 不过或许是天意弄人，暗金穿山甲落地的方位还有一只红色核心，被它当机立断，伸出细长的舌头卷回嘴中。 见到这一幕，小黑子暗叫不好。胶融核心的第一种使用方式“吸纳”，就是通过直接吞食来实现。在吞下红色核心后，暗金穿山甲通体立即生出一层红色辉光。几乎断掉的尾巴居然也有了愈合的现象。如果现在不动手，等会儿他们就要面临一个强敌了！ 想到这里，小黑子在空中再次加速，与此同时他的绝招“天罗地网”已经在酝酿之中。虽然他只是小小的一阶后期能力者，但现在只有他离得最近。身为人类能力者，身为狼崖城的一员，即便是飞蛾扑火，小黑子也感到义不容辞。 “天罗……嗯？” 当他鼓起拼死一战的勇气后，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大跌眼镜。暗金穿山甲身上的红光刚刚散去，它就迫不及待地钻入土中，竟然就这样一路打洞跑掉了。这样反倒让小黑子不知所措起来。 不过穿山甲选择逃跑是绝对正确的决定，因为它已经受了伤，而不远处杨本生夫妇正在消化吸收这两颗“圣装”核心，现在不逃，下一个被群殴的就会是它。而且它也已经得到了它想要的，没必要留在这样危险的地方。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三阶黑兽穿山甲选择了果断跑路，在所有人来得及有所反应前逃之夭夭。估计短时间内它都不想再招惹这帮可怕的“两足兽”了…… 想明白了的小黑子不再纠结，默默回到杨本生夫妇身边为其守护，防备着有可能去而复返的暗金穿山甲。“圣装”核心的附魔速度显然要要比“宝具”要慢得多，在此期间他们两人需要专心致志引导晶能，最好不要受到打扰。 小黑子所在的高度和位置恰到好处，正好能看清其他人的动作。 在他的视野中，林文金已经将红色液滴附魔进了一张反曲弓内，黄黑相见的弓臂在末端向外弯曲，整副长弓流光溢彩。仅仅是一把冷冰冰的武器，却没来由地让小黑子感到了压抑，就好像这张弓可以轻易射杀他这样的一阶能力者，在他的潜意识中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另一边郎华正依靠数量繁多的技能与苍鹰不断争斗，终于他抓住了一个机会，一记刀光将苍鹰逼退。突进加速，风行、风影配合，一把将最后一刻红色核心抢夺到手。 “喈——” 苍鹰怒不可遏、仰头啼叫，黄褐色的眼睛中恨意满满。但郎华绝不会给它再抢回去的机会。他当机立断，从小腿枪袋中取出一把92式半自动手枪，直接将枪与液滴融合。三秒过后，枪身泛红发烫，不久后又变为通体亮银的颜色，整个枪身也缩小了一号。 似乎是察觉到胶融核心的气息已经消失，苍鹰气急败坏想要扑杀郎华。郎华却冷笑着，立马调转枪口瞄准对方。这时苍鹰才意识到了危险，在末世之前人类偷猎者的枪就是对它来说最危险的东西，它的无数祖先都是倒在这样的枪口之下。 “怕了？对不起，我可不原谅你。” “嘭。” 随着硝烟和响声的出现，一颗黄澄澄的钢芯子弹突破枪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苍鹰的一侧翅膀。 “螺旋贯穿？这个效果不错。”郎华笑着，看着半空中摇摇晃晃的苍鹰眯起了眼情。 黑兽苍鹰的进化方向侧重速度和腐蚀，防御能力反倒与末世前的鹰类相差无几。郎华本想再次瞄准这家伙的眼珠，试试能不能一枪打爆它的脑袋。但现在看来却是不用了。 不远处林文金已经满拉长弓，淡金色的纹路逐渐在箭矢表面浮现，箭身则燃起一层白炎。 “死鸟，尝尝你林爷的射日神弓！” “嘣”地一声，融合了“金沙”、“星火”、“麦芒”在内的弓箭骤然离弦。 “嗖”地一声，箭矢击穿空间来到苍鹰眼前，金色的纹络、白灼的火焰在苍鹰眼中无限放大。 “噗”地一声，箭矢入靶，鸟头应声爆开。黑兽苍鹰，卒。 二阶中期强杀三阶初期，虽然有着时机、对手孱弱等诸多因素，但这还是证明了胶融核心的强大。越阶作战的神器，末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无头鸟坠落地面，林文金喘着粗气，满意地笑起来。 “厉害啊，林叔。这回你帅呆了！”小黑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直言已经看呆了。 “别说了，快来扶林爷一把。我要昏迷了。” 林文金说完两眼一翻，干净利索地昏倒过去。 第018章 核心到手胜利在望 自从林红获得赤墨战斧后，她与银背猩猩的战斗就出现了一边倒的现象。 先后经过腐蚀光线和赤墨战斧的袭击，银背猩猩已经两臂全废，完全没有了一战之力。若非它已是二阶后期黑兽，站在了低阶黑兽的顶尖位置，早已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但或许它现在就已经后悔了，或许刚才直接被战斧砍死会是一种更好的归宿…… “咔咔咔……” 墨黑色的战斧如同风车轮转，又像是抽打陀螺的鞭子，一次又一次地将利刃割向银背猩猩的肌肉骨骼。虽然它此刻还没有倒下去，不过那是因为林红的攻击一浪又一浪接连不断。在风雨飘摇之中，一叶扁舟虽然还未沉没，也已经是遍体鳞伤，真要支离破碎还不是迟早的事？ 战力翻倍后的林红与之前判若两人，不仅有可怕的爆发力，还有二阶速度能力者也望尘莫及的速度。在这样的狂攻猛打下，银背猩猩仅剩的利齿和体格都成了一个笑话。不断有鲜红色的血液抛飞，不断有细碎的肉块四处飞溅。开始时银背猩猩还能怒吼、挣扎甚至哀嚎，现在却根本没了声息，安静地像一个死物。 人们注视着这个被血雨染红的女人，注视着赤墨战斧以及斧刃下惨不忍睹的受害者，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在这一刻，他们不禁有一个共同的联想——削铅笔…… “嘭。” 终于，铅笔被削断了，从腰部断成长短不一的两截。林红看着银背猩猩那上半截身体，看着从参差不齐的断口中流出的组织混合物，也看着它极具人性化的死不瞑目模样，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 她最后一次将战斧高举，任由重力加速度发挥作用，一举砸爆了银背猩猩的脑壳。看她无所谓的样子，让人只会以为她敲开的是一只椰子。斧头砍椰子，椰壳爆裂导致红白相间的“椰水”向外迸射，星星点点弹在了林红脸上。 “小……林红？”李丽萍试探着喊了一声。 林文金在她查看后只是力竭休克，没什么大碍。他很快就在冰清莲的作用下醒转过来，只是晶能损耗过度，因此仍需要时间来修复。 杨本生在戒指上附魔圣装后，回到了前线帮忙。李丽萍却因为担忧林红父女而留了下来。在这一刻，母性光辉战胜了对血腥的厌恶，李丽萍已经不希望好友的孩子再有什么意外了。 对于李丽萍的呼喊，林红像是没有听见。她用食指蘸取面颊上的污物，然后旁若无人地塞到嘴巴里。指根被玫红色的唇瓣紧紧包裹，然后又从口腔中缓缓抽离。灵活的舌头细细舔过指腹，细长的凤眼中则透出一股迷醉。林红轻松地呼出一口热气，看起来颇为享受。 “真是不错的感觉呢，咯咯咯。”她终于转头注意到了李丽萍，“你来了？刚好我累了，老规矩该换人了。” 说完也是干脆利索地昏迷了过去，只不过比起“以头抢地”的林文金，林红有幸倒在了李丽萍温暖的怀抱中。 “二阶巅峰？” 真是怪事，在李丽萍的探查下，林茜的进化状态已经稳定在了二阶圆满，距离突破三阶成为中阶进化者只差临门一脚。 看着怀里睡得安详的林茜，她一时间有些犯愁。 “这孩子如今变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 前线战场在有了郎华和杨本生回援后，情况已经大为改善。 杨本生将得到的“圣装”核心附魔在了戒指上，从而得到了两只纯银戒臂的祖母绿“法戒”。当他高举法戒，水龙便从他背后冲天而起。硕大无朋的水龙卷几乎截留了河中的一半流水。待到水龙攀升高处，紧接着便分化为无数细长的水箭，它们从高处俯冲而下，速度竟然比普通的弓箭还要快！ 通过将圣装附魔，李丽萍也得到一只蓝晶法杖。法杖强化了她的冰系能力，可以在瞬间将杨本生的无数水箭改造为高强冰晶，从而大幅提高了水箭的杀伤力。 “刷刷——” 无数冰箭落地见红，将尸兽的密集阵型凿出了千疮百孔…… 西面战场在郎华的救场下已经稳定下来。原本数十只尸鹿结成阵型，曾一度冲破进化者组成的第三道防线，现在却被郎华用附魔后的手枪逐一爆头。 变异猕猴乃是黑兽，在胶融核心的气息消失后就已再无战意，此时已经逃走了不少。可惜它们前脚刚跑，一道纤瘦的身影后脚就即追了上来。她的身形在猴群中左右闪动，银光乍闪、血水飚飞，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被割喉夺命的黑兽猕猴。 “魅影-影分身。” 在仓皇逃命的途中，这句冷冰冰的声音对于猴子们来说无异于午夜凶铃。只见在挡在猴群前方的那个影子突然一个变五个，像是表演结束后的千手观音。这些影子的脸大都模糊不清，只有最中央的那个能看出来是个表情清冷的少女。 是杨晓晓，在激烈的战斗中她再次进化，不仅晋升为二阶中期，而且还获得了能力“魅影”的全新技能“影分身”。面对二阶实力的速度型能力者，这些普遍在一阶后期的变异猕猴，将没有一个能逃得过那把狼牙匕首的收割…… “啪” 杨晓晓身后的第三道防线上，郎华又用手枪射杀一只尸鹿。对“宝具”核心的附魔效果，郎华感到大为满意。在三类胶融核心中，不论是哪一种吸收方式，其效果排序大都是宝具＜圣装＜神装。而对于同为“圣装”或同为“宝具”的胶融核心，其最终效果往往也大相径庭。 对于胶融核心，末世后期有三种常见的使用方法，分别叫做附魔、吸纳和重组。 它可以通过“附魔”强化宿主身边任何一件实体物品；也可以通过“吸纳”将胶融核心直接吞食，将想象中的神兵利器投影到现实中；甚至可以通过“重组”破坏结构，从而制备药剂，使进化者突破为真正的能力者。 “胶融核心”的实体化效果因人而异，同进化能力一样，它带来的进化效果完全取决于宿主的深层意识。 吸收“胶融核心”后，有的人得到有特殊能力的长刀短剑，有的人得到手枪大炮，甚至还有人因此拥有了类似高达的全身机甲。不过体型越大，对进化晶能的消耗也就越剧烈。因此胶融核心更倾向于投影为小型物品，比如刀剑、匕首，或者是手枪。 经过红色宝具核心附魔或投影后形成的兵器被称为“宝具”，绿色、蓝色核心则对应“圣装”、“神装”。至于还有没有更强大的核心，这倒没有过定论。不过郎华活了两世，也没听说过有谁获得过超越神装的装备。 他现在手上这把银星手枪，经过“宝具”核心附魔后获得的能力效果名为“螺旋贯穿”。从威力来看，比起较为低级的“圣装”也毫不逊色，作为给秦家的回礼再合适不过了。 “筱雯应该会很喜欢这件礼物。” 郎华有些私心地想着，耳边却响起海平的声音。 “首领，尸群已被歼灭。现在有几只变异野猪在逃，请问我部是否追击？” 老陈也说：“杨城主的水箭攻击很有成效，我这边的尸兽群损失惨重。北面战场保证能在十分钟内结束战斗！” “好，注意营救伤者，优先消灭高等阶目标。” 林文金纵身一跳飞上半空，喊道：“战士们，跟我冲！” …… 四个小时前，沙市郊区的一座枯水桥下钻出几个迷彩身影。他们沿着路边的排水深沟，谨慎地向前方行进。 在众人身边是一段城际高速，较为低洼的行车道被两旁栽满的行道树遮蔽了视野，原本宽敞的双向八车道如今也塞满了撞报废的汽车。零零散散的黑尸在众多残骸间不停打转，偶尔被障碍物撞倒则又很快爬起身来，继续漫无目的的游荡。 从地图上来看，前面会有一个收费站。跨过收费站后再行进大约一公里，就能看到一处名为“舍营顶”的小山头。那里地势较高而且较为空旷，是直升机降落的理想地点，也是他们与军方救援机组的汇合地点。 这时瘦猴带着众人转过一段匝道慢慢上坡。随着他们逐渐绕过一座土包，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 “嘶——” “趴下，别出声。” 瘦猴一把将张诚拽倒，其他人也赶快趴在地上。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目瞪口呆。收费站前已经堵满了形形的轿车和货车，车队排列密密麻麻，在收费口前绵延了一百多米。 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处大型停车场。不，这里更像是一片汽车坟场，是一片废旧汽车回收站。因为这些车辆早就因为抢道和碰撞而纷纷报废，多数已经完全变形扭曲，甚至有少部分甚至被烧成了黑色的残骸。上百只黑尸在车辆废墟旁盘桓不去，如同一个个游荡的鬼魂。 这里竟然已经被完全堵死了，只有西面靠近树林的位置，有条可供一人通过的小道。但那里同样也是大量黑尸盘踞的所在，所以根本就是死路！ 看到这里，李义山判断道：“看来末日后这里发生过规模不小的爆炸，不然不能引来这么多黑尸。” 陈亮一脸颓色，提议道：“连长，我们想办法绕过去吧。” “不行。”李义山摇头道，“我们已经迟到了三个小时，不能再拖延了。” “那就强冲过去”，瘦猴放下瞄准镜，指一指收费站东面的一条隔离带，“那里有个油罐车，我想办法把它先干爆，制造混乱。” “有把握吗？”李义山看向大壮。 后者瓮声瓮气地摇摇头：“不好说，我得知道那辆槽罐车里是什么，以及是否空罐。” “我去看看”，瘦猴沉吟道，“实在不行，能吸引黑尸的注意也好。” “也不行”，李义山并不同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以身犯险，团长也希望你们能全胳膊全腿地回去。你们是我手下的兵，没道理让你们先上。” “连长！” 瘦猴有些急了，李义山却瞪眼道：“侯立健中士，服从命令！” “是……” 看到瘦猴像是打了蔫的茄子，李义山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去去就回。” “连长，还是我……” 其他人也纷纷想要阻止李义山。毕竟尸群的可怕他们是深有体会的，降临日当晚不知有多少战友被黑尸袭击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诚却说话了。 他推一推眼镜，将李义山的望远镜还给对方道：“李连长，你还是不要去了。” “怎么了，张院士？” 一路走来他们多次有惊无险地绕过了几处人口密集的集镇社区，都要归功于张诚的观察和分析。所以李义山对他的想法也比较看重。 “说句不好听的，可能会弄巧成拙。” “是不太中听。”李义山哈哈一笑，“原因呢，你看出什么了吗？” “是的”，张诚点点头，“油罐车可不是只会装载汽油柴油的，很多石油的衍生品都需要它来运输。看外部标识，那里面装的应该是液化石油气。看轮胎的形状，应该是满载的。” “那有什么区别？我一样引爆不就行了。”瘦猴表示并不理解。 “我觉得你不会想引爆它的。”张诚神秘一笑，“石油气的主要成分是丙烷和丁烷等，非常容易燃烧和爆炸。按照通常情况，只要在空气中达到较低的浓度，比如1.5%~9.5%，再遇到一点火星就会发生剧烈的爆炸。” 看到其他人听了进去，张诚才继续说：“重点还是高压。罐体为了保持石油气液化状态，常会形成15个大气压的环境。一旦罐体破裂，高压气体迅速液化，体积会膨胀250倍，与空气高速混合后发生剧烈爆炸并形成强烈冲击波。” “我并不认为侯兄弟或者李连长能及时跑掉。而且一公斤液化石油气的热值为46100千焦，是等重T N T的10倍不止。不光李连长，估计我们和上百黑尸都要死在这里。” 听到这里，瘦猴几人直接出了一身冷汗。按照张诚的说法，可燃气体和空气混合的瞬间爆炸范围极广，走得近了说不定连具全尸都留不下啊。 李义山显然要比其他人镇定得多。单看他的样子，张诚甚至怀疑这个人是连死都不怕的。 “既然会这么说，想必张院士已经有了主意。” “叫我张诚就好，我确实有点想法。” 李义山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说道：“不妨说来听听。” “我赞同侯兄弟‘强行突破’的想法，不过肯定是要先做些准备工作的。”张诚笑着从背包里掏出几样东西，分别是手机、小蜜蜂扩音器和一只厨房闹钟。 “噪音？” “是，只要噪音足够强，效果应该差不了。” “张诚兄弟，真是亏了你能把手机电量留到现在了。”陈亮竖起大拇指道。 “没什么，有备无患而已。” 第019章 绝望世界里的希望和救援 将手机铃声和扩音器的音量全部加满后，瘦猴带着这件小玩意潜行过去，将它扔在了一辆厢式货车的顶部。他很幸运，一路上有惊无险，没有引起黑尸的注意。 待瘦猴归队后，五个人排成一队开始匍匐着向西面的小路缓慢靠近。他们轻手轻脚地翻过栏杆，越过一截枯黄的绿化带，期间只用眼神和手势交流。 等到几个人绕到一座路牌后，距离西面的小路只有三十米时，张诚在手机上提前设置的音乐也响了起来。 高昂的器乐击打声骤然响起，如果有人无意间听到可能会吓一大跳。但黑尸显然要迟钝地多，它们机械地扭过脑袋，看向那辆白色的小货车，下一刻嘴中便发出一阵嘶吼。 “吼——”“嗬嗬嗬……”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黑尸向噪音的发源地围拢过去。它们蹒跚着脚步，像是末世前看热闹的人群，将小小的货车车厢很快围得密不透风。 说不定能行！ 瘦猴和大壮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同样的喜悦。 没过多久，附近的绝大多数黑尸都被吸引了过来。收费站前响彻着劲爆的DJ舞曲，密密麻麻的黑尸像是迪厅里追捧唱片骑士的气氛组，伴随着音乐张牙舞爪、拥挤蹦跳，宣泄着“兴奋”的情绪。 “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如果让你重新来过，你会不会爱我~” “嘟嘟嘟嘟嘟嘟嗒，嘟嘟嘟嘟嘟嘟嗒，come on……” “BGBGM，BGBGM，嘟嘟嘟……” “Don't want no short dick man，Don't want no short dick man，Don't，don't， don't，don't，don't，don't，Don't want，don't want，don't want，do……” “And they turn me they Take It ，Oh，Oh！EVERYBODY TAKE IT OFF！Oh，Oh，Oh！Right now！TAKE IT OFF！ now！TAKE IT OFF！Right now！TAKE IT OFF。” 陈亮听得目瞪口呆，扭过头来看向张诚，满脸的不可思议。 瘦猴也不知该用什么话形容此刻的感受，只能强笑着说道：“张诚兄弟，没想到你还是蛮……狂野的嘛。” “我随便找的。”张诚硬着头皮解释道。 李义山道：“别闹了，前面有点不对，准备B计划。” 其他人随即按照他的示意向前面望去。 应该说，手机铃声搭配扩音器的效果很好。多数黑尸已经被吸引过去，限于扩音器的位置较高，所以始终没有被谁抢到。上百只黑尸围绕在厢式货车旁情绪激烈，乌泱泱地像是超市打折日抢购商品的大爷大妈们。 如果货车的司机现在活着坐在车里，或许会被这一幕吓坏吧。不过驾驶室中同样也是一只面目全非的黑尸，所以他同样激动地加入了这场狂欢，双手拍打着车窗玻璃，脑袋像车顶用力撞击，如同犯毒瘾时自残的瘾君子，表情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 不过，或许是西面距离扩音器的位置较远。他们准备突破的小路上仍然有十几只黑尸在游荡。 “准备好了吗？”李义山问。 其他人纷纷点头。 “跟紧我，不要落队了。” 话音刚落，他便将上好发条的闹钟扔了出去。圆圆的厨房闹铃在空中划过一段优美的抛物线，落地便响起“叮铃铃”的声音。这声音虽然不大，却暂时吸引了那十几只黑尸的注意。 “冲！” “哒哒哒。”跑打一半，枪声骤然响起。 李义山一马当先，举起突击步枪直接扫到了两只黑尸。陈亮紧随其后，与他互相拱卫，将更多的黑尸一个接一个地击倒。 瘦猴在队伍中央保护张诚，同时也警惕着可能出现的特殊黑尸，一行人沿着小路向前急行军。 “吼呃——” “不好，被发现了。” 货车旁的黑尸不再眷恋铃声，转而向这几个鲜活的人饵跑来。 “大壮！” “连长你就瞧好吧！” 落在队尾的大壮嘿嘿一笑，倒转身体将火神炮的枪口对准了追上来的尸群。“咔嗒”一声脆响，七支枪管轮番转动，像一只暴躁的巨兽般喷吐出橙黄色的枪焰。 刹那间，白色的硝烟包裹住大壮后退的身影，子弹击破空气的“噗噗”声接连成片，数秒间就射出百十发子弹。沙尘纷飞，枯草地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土坑。跑在最前面的黑尸首当其冲被截断小腿，像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了下去。 一排倒下，第二第三排也被绊倒，狭窄的小路上很快摔倒了一摞黑尸。与此同时，无数子弹还在争先恐后地钻入其中，将众多人形肢体打得支离破碎，溅起一排排血肉浪花。 巨大的后坐力造成了强烈的震动，大壮因此浑身肌肉绷紧，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毕露。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个汉子站的笔直、牢固，如山般岿然不动，让张诚不禁有些吃惊。 “傻大个，省着点！走了！”前方的黑尸已被扫清，瘦猴招呼一声，跟在李义山后扶着张诚冲出小路。 “嘿嘿，俺来了。” 大壮也紧随其后，大步跨过几具死于步枪的黑尸，扛着火神炮赶了上去。 等到来到了安全的地带，几个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回顾这场遭遇战，他们能丝毫不伤冲出重围，可是多亏了张诚的计划。 “张院士，你的脑子真是绝了，不愧是个文化人。”大壮拍着胸膛煞有其事道，“俺这次是真的服了你了。” “只是几个小主意。”张诚随意笑笑，并不居功。 可瘦猴却以为是他不好意思，于是干脆揽过他的肩膀打趣道：“张诚兄弟跟我们就不要谦虚了哈哈。” “就是就是。”大壮也随声附和。 就在这时，陈亮却指着远处惊叫道：“那里怎么有烟？” 人们顺着他的指向望过去，只见一股黑灰色的浓烟自一座山头升起，看样子火势不小。不过，那里可是他们正要去的地方啊！ 李义山沉声道：“走，去看看！” 几个人相视一眼，纷纷检查装备，默不作声地提速奔跑起来。 第二节 胶融核心争夺战结束四个小时后，进化者队伍在傍晚时分返回了风尾山。 狼崖城基地门前，所有人在肃穆中列成方队，能力者在前，普通进化者在后。受伤者以及战死者被安放于树枝制作的担架上，有的人没有留下遗体，只有一些衣物和随身物品被象征性地盖在白布下。 胶融核心到手后，能力者们的实力几乎翻了一倍，只花了十五分钟就结束了战斗。 后来清扫战场时发现，除去先前被穿山甲、骨刺黑尸击杀的五个人外，在黑兽苍鹰引起混乱后，三处战场上又有十七人死亡，三十多人受伤。对比总人数，普通进化者伤亡率大概是18%，能力者更是无一人减员，战损率比起郎华所知的前世任何一场胶融核心争夺战都要少得多。 此行最大的收获自然是二绿三红五颗胶融核心，以及大大小小的尸兽、黑兽晶核总计一千三百余颗。 尸兽暂且不提，这些黑兽可是全身是宝，不仅晶核能制作进化药剂，血肉更是补充能量、促进进化的大补之物。相比贫瘠的末世环境，进化生物体内的能量品质则相当高级，拿来做菜可算是一种奢侈了。 城门前，林文金正向郎华汇报着此行的收获。 看到郎华在查看那些破碎的黑兽尸体，他便不由得感叹道：“只是可惜那只三阶的暗金穿山甲，那一身麟甲一看就是做防御衣的好材料。” “会有的，这些都会有的。”郎华笑一笑并不在意。 他转而吩咐道：“将这些材料都送到后山的研究院去，我想陈院长会很喜欢这些实验品的。” “明白了。” 郎华慢慢走到那些担架旁，蹲下身去查看每一个人的伤势，在每一个死者前久久驻足，仿佛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样子。人们非常安静，看着郎华的举动不禁鼻头发酸，眼中腾起的水雾渐渐朦胧了视线。虽然这两个月来他们已经见过了许多的生死离别，但为时半月的训练也积累了不少情分。面对这些倒在冲锋路上的战友，他们有一瞬间想到了自己。 这时候，小黑子过来汇报道：“副城主，人都到齐了。” 郎华起身看向城门，只见留守基地的成员都来了，运送物资的队员也回到了这里，便不再耽搁，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登上城头。 “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我是你们的副城主郎华。” “狼崖城的兄弟姐妹们，你们用勇气证明了自己，这一战你们是最大的功臣。” “末世降临，人类将面对诸多坎坷、遭遇诸多磨难，但我们却从未想过放弃。” “事实证明，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在这个末日世界中存活下去。” “从今以后，狼崖城也会实行奖罚制度，有过者绝不姑息，有功者也绝不埋没。” “恭喜大家，这一战活下来的勇士将会是我狼崖城的第一批公民，享受最好的福利待遇。” “战死者也将在风尾山公墓进行安葬，死者家属每年享受烈士津贴。” “狼崖城永远不会忘记这些身先士卒的英雄，也不会忘记为了人类文明的伟大复兴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各位。” 郎华的语气逐渐激昂，听得台下众人也不约而同地抬头挺胸。放眼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最坚毅的神情，眼中都是对未来的信心和渴望。 一路逃出沙市，他们失去了亲人、朋友、爱人，丢掉了财富、地位乃至身为人类的尊严。而那塔山这一战，却以极其微小的代价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这让他们对于郎华几乎崇拜。 他们也想要终有一天能够收复家园。他们有理由相信这个男人值得依靠，值得成为他们所有人的领袖。 看着他们，郎华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双眼睛，带有磁性的声音在林前空地间不断回响。 “自‘降临日’后社会秩序崩塌，文明危亡在即。从灾难中幸存下来的每个人，都被迫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是选择沉迷享乐、醉成梦死，在腐臭的泥沼中自甘堕落？还是在其他人腐烂生蛆的时候，执着地选择披星戴月、栉风沐雨，在充满荆棘的道路上砥砺前行？” “这个问题，我想在场的各位，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 “能够认识大家，我很高兴。我很高兴还能在灾难中看到如此的多的好儿女。在你们的眼睛中我能看到希望，能看到我们未来胜利的可能。” “我有一个愿望，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文明重建、山河犹在，希望我们的后代能够不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再害怕哪一天就会在睡梦中突然死去。” “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是因为有你们，我才敢于自不量力，说出这种让人贻笑大方的狂言。” 台下人们不约而同地哄笑起来。 “首领大人，太谦虚啦！” “副城主，我们跟着你干！” “对，干翻这个狗日的末世！” “小哥哥，你好帅啊，我要给你生猴子~” …… 郎华抬手示意，人们很快安静下来。 下一刻他收敛笑容，继续说道：“在绝望中搏出一个希望，我知道这并不容易。但我仍然愿意为此付出鲜血、热情以及生命。” “我相信人定胜天。而人活一生，梦想是要有的，希望也是要有的。” “在此，我仅以一名人类幸存者的身份立下誓言。” “我，郎华，立誓成为人类反抗军的一员，决心为种族的存亡、文明的复兴持续奔走在生死前线。” “我向先祖发誓，人族利益即为我之利益，人族仇敌即为我之仇敌。”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矢志不渝，至死方休。” 郎华举起手中长刀，向着在场的所有人高喊： “愿人族之名，薪火相传，永续不朽！” 而不负众望地，城墙下也传回了洪亮的响声。那声音如同龙吟虎啸，响彻在丛林上方，似乎能穿透空间的阻隔传向大气层上方的空间狭缝里。 “我们立誓成为人类反抗军的一员，人族利益即为我之利益，人族仇敌即为我之仇敌。”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矢志不渝，至死方休。” “愿人族之名，薪火相传，永续不朽！” …… 第020章 营救失败，可有外援？ 从地图上来看，跨过收费站后向前再行进大约一公里，就能看到一处名为“舍营顶”的小山头。那里地势较高而且较为空旷，是直升机降落的理想地点，也是他们与军方救援机组的汇合地点。 可是等到几人快马加鞭感到集结点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感到震惊。 期望中的救援不在了，现场只有废墟和火焰。 肉眼可见的直升机残骸主要散布在一个约45度的缓坡上，散落区域宽约50米，上下约100米。直升飞机从尾桨根部被折断，断口处正燃起大火，滚滚浓烟从其中冒出。 旁边两片厚实的旋翼桨片已经扭成麻花，或许是坠机后还发生了爆炸，所以破碎的传动轴和起落架飞得到处都是。李义山在望远镜中看到机舱处已经被完全烧焦，机身上的一块“八一”标识清晰可见。 视线转向四周，可以见到有大量灰头土脸的黑尸在附近游荡。时不时有几只黑尸走向火焰旁被引燃，然后像一只火炬一样旁若无人地走到一旁，慢慢又被烧焦倒地。 黑尸倒地的声音随即引来其他黑尸的注意，有几只鬼猴很快窜到尸体旁左顾右盼，用鼻子在焦尸上嗅来嗅去，不久后又失望地走开。 机身旁还有十几具焦尸，可能是在爆炸发生时出现在附近的人或黑尸，只不过由于尸体损毁严重，已经认不出模样。 “怎么样，连长？有我们的人吗？”陈亮问道。 李义山摇摇头道：“都烧焦了，认不出来。不过这群活动的黑尸中，倒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 “那就是说，也可能还活着了？” 李义山点点头：“有可能，但概率很低。” 舍营顶地势高，信号较好。没过多久，担任通讯兵的陈亮就听到耳机中传来嘈杂的电流声。 “兹——” “地面小队请回话，我是南齐军区武直大队，机号B95118，现已到达指定空域……” “两小时前B95017由于不明原因失联，总部已派我方接替B95017执行任务。地面小队是否到达指定位置，请回话。” 听到这个声音，陈亮当即振奋起来：“连长，他们来了。” 南齐军区距离沙市只有380公里，此时接应他们的第二架武装直升机已经到了。 “回复他们。”李义山指示道。 “B95118，这里是地面小队陈亮，代号白鸽，现已到达舍营顶指定区域。” “B95118收到。地面小队请回话，目标地点是否具备降落条件……” “地面情况复杂，不适合机降，我方将以信号烟标识位置。重复，地面情况复杂……” “B95118收到，我方将于收到信号烟十分钟内进行悬停，请地面小队做好准备。” 在李义山的授意下，瘦猴潜行到空地西侧引燃了一罐信号烟。几秒后粉色的烟雾徐徐扩散，最终向上升腾，形成了直径一米的浓郁烟柱。 没过多久，就听得武直的旋翼声越来越响。在树林上空，一架迷彩绿的武装直升机逐渐露出面目，巨大的噪声使得山坡上的黑尸尽数昂起头来，发出一声声愤怒的嘶吼。 李义山见状大喊：“所有人听令，分散掩护、自由射击，将黑尸吸引到另一边去！” “是！” “哒哒”的枪响中，舍营顶山坡上的尸群规模大为萎缩。 瘦猴是一名一阶后期的能力者。他的进化能力是“视态捕捉”，能够察觉目标的实时动态变化，从而做到一击必中。 近距离射击并不需要狙击枪出马，瘦猴只是拿着一把自动手枪，却做到了堪比狙击步枪的射击精度。山坡上的鬼猴黑尸，以及部分善于奔跑的速度型黑尸，一大半都是被瘦猴一人所杀。瘦猴枪枪夺命，9mm子弹颗颗射中黑尸的眼睛，直接将它们的脑髓捣成了一团浆糊！ 但似乎是山坡下正有不少黑尸在赶来，所以小队渐渐地还是被黑尸包围在了山坡顶。所幸武直已经来到了众人头顶几十米高的位置，攀升用的软梯也被放了下来，只待高度降低他们就能顺利离开了！ “坚持住！陈亮，你那边守住缺口！” 之前他们通过降落伞在高空进入沙市，那种运输方式叫做伞降。与之对应的是机降和索降，分别是直升机与地面直接接触或放下绳索或软梯供作战人员上下。 武直即使是空重也有5吨，当从空中直接降落到地面时的重力势能非常大。如果地面硬度不够，很有可能会造成地面损坏，严重时还会发生倾覆，造成机毁人亡。舍营顶只是一座没有地面硬化的普通山包，显然不具备机降的条件。 另外直升机的旋翼直径有二十多米，降落时需要很大的一片空间。最好的开阔地却已经被前一架飞机的残骸所占据。而且若是武直起落不够迅速，也容易被尸群围堵，坠毁的那一架就是先例！ 就在这时，树林中却一阵枝叶摇动，下一刻竟飞出一片黑影，仔细看去居然是一群尸变鸟！这些尸鸟由麻雀、花喜鹊等小型鸟类组成，窜出树林后便直奔悬停的武直飞来。 “不好，噪音吸引了这些家伙！” “全员注意，面向天空扫射，快！” 与此同时，仍在半空中的机组人员也发现了这一幕。武直自带的两支机枪猛烈开火，配合地面小队将一只又一只的尸雀击落。但这些家伙体型实在是太小，即便众人用尽全力，也只是打中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如果陈发和王硕在就好了，他们的‘精准射击’肯定能派上用场。” “少说两句。” 关键时刻，李义山将步枪一扔，双手前举发出一声奋力的大吼。 “频率扰动，震-荡-波！” 瘦猴见此精神一振，赶忙喊道：“掩护连长！” 话毕，其他人皆放弃天空中的尸雀群，转而将枪口对准山坡上靠近的黑尸。无数子弹将一众黑尸打得人仰马翻，一股半透明的波浪也在李义山和尸雀群之间出现。 震荡波带着啸声席卷近处的尸雀群，如同爆炸产生的涟漪，将密集的尸雀群生生震退、震落，半空中为之一清。 “连长威武！” “不好，有十几只漏网之鱼，拦住它们！” “快，它们飞得好快！” 瘦猴等人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这十几只速度型尸雀以迅雷之势撞上了天空中的武直。它们大多数一头栽在武直坚硬的机壳上脑浆崩裂，少数却撞在了高速旋转的旋翼和尾桨上。 顷刻间，尾桨失去动力，无法配平主旋翼扭矩，导致机体出现自旋。同时主旋翼受到撞击导致桨叶间相位差改变，三支桨叶不再平衡，产生了巨大的撕扯力。这股合力使得直升机在下坠过程中出现了激烈的摇摆，机身的摆动对桨叶又产生激振，振动幅度越来越大，没过多久武直就已经趋向了解体的边缘！ 不过B95118已经撑不到解体的那一刻了。它本来就悬停于低空位置，飞行员的操作时间实在有限，机身已经发生了大角度的倾斜！ 陈亮焦急大叫：“B95118，请迫降！请立刻迫降！” “没办法，自动驾驶仪断不开！我在进行手动增稳……” “要解体了！” “白鸽，我在全力让开坠落区域，发现目标地点外围出现大规模尸群，请你们立刻撤离。重复，目标地点外围出现大规模尸群，请你们立刻撤离。” “B95118，请进行软着陆，我们将接应你们。” “没用了，我已无法着陆，请你们继续前进……” “嘭！” 只是不到十秒，第二架武直就报废了。失去控制的直升机，在下坠过程中歪歪斜斜地擦过山顶，一头栽倒在近处的山坡上，与不少黑尸同归于尽。 飞机落地导致了大规模的尘暴，它随即燃起火焰，冒出滚滚黑烟。突然，从机舱残骸中竟然爬出一个人来，看模样是武直上的炮手。他向着陈亮等人所在的方向大喊，还没喊两句便被几只黑尸扑倒。 “白鸽，你们……快跑啊！” “兄弟！” 陈亮眼中腾起一阵水雾，就要上前拼命，却又被瘦猴拉了回来。 “不好，要爆炸了！大壮！” “来了！物理强化！” 大壮拿出一块铁皮立在身前，是先前在武直残骸旁捡到的。能力发动下，这块宽两米高一米的铁皮表面发散出微微荧光。其他人刚在大壮身后躲好，爆炸的气浪便来到了。 “梆——” 一块破碎的铁壳打在铁皮上向外弹开，甚至没有给薄铁皮造成任何的伤害。待到他们再度站起身来，不远处已是一片火海。他们自始至终都没见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可能飞行员在落地的一刻就死去了吧。 与此同时，大量的黑尸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俨然是要将他们视作了送到了嘴边的肥肉！ 他们这才想起，地图显示道路对面有一片待建设用地，属于新近开发的楼市。而这些带着安全帽的黑尸，显然就是降临日那晚的成果了！ “该死的，他们晚上都不停工的吗？” “连长，我们联系总部吧，飞机只要一个小时就能赶到。” “混蛋，你想让更多的战友丧命吗？”李义山教训陈亮道，“这里的情况，谁能坚守一个小时？” “我们可以转移，连长我……呃。” 倏然一声破空尖啸，一支细长的骨锥飞射而来，径直洞穿了陈亮的胸膛。 其他人瞪大了眼睛，而陈亮更是低头看着透出胸口的骨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刹那间，血沫涌上喉咙，陈亮倒了下去。 “亮子！”瘦猴大喊道。 下一刻，更多的骨锥正在射来，李义山眼疾手快，将瘦猴拉回了“盾牌”后。骨锥射在强化后的“盾牌”上，造成剧烈的震颤，大壮的身体随着颤抖摇晃。 “连长，亮子他……”瘦猴看着倒在李义山怀里的陈亮说不出话来。 李义山也红了眼睛，在陈亮失去生机后，轻轻为其合上眼睛。 “连长，接下来怎么办？”大壮问道。 “你的能力还能坚持多久？” “半个小时吧。” “够了。尸群中不少骨刺黑尸，我们顶着盾牌突围。” “我们去西面，那里不是尸群的发源地，相对来说更好突破。”张诚提议道。 “所有人检查武器，跟我突围！”李义山咬着牙齿，“这个仇，我们迟早会报！” “是！” …… 在李义山带着其他人竭力突围时，三十公里以外的风尾山基地中却吵翻了天。 位于狼崖城指挥部二层的会议厅内，杨晓晓第一个站起来拍响桌子。 “什么？你说你要回沙市，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我不同意！” 李丽萍也不赞同：“自己去太不安全了。” 林文金也道：“现在的沙市如同龙潭虎穴，自从上次离开后，我们就在派人监视沙市中尸群的动向。傅连合他们的无人机可是发现了不少怪事。” “怎么？尸群有聚集的倾向？”郎华坐在椅子上皱起眉头。 “不是有，是非常有。”林文金叹一口气，“小傅还是你来说。” “是”，傅连合打开电脑汇报道，“自从一个多月前我们到达风尾山后，沙市中的黑尸就开始集结。首先开始大规模聚集的是沙市3区的黑尸，然后是沙市1区和2区。他们之后运动到了市中心方向，然后正向西南方向继续运动。” “西南？那不就是我们这里？”小黑子眼睛一跳，差点没站起来，“难不成它们要攻击我们？” “这种可能性很低。人类聚集点虽然吸引黑尸，但由于风向、地势等因素影响，应该只限于附近五千米。”陈心妍推一推掉在鼻梁上的眼镜，判断道，“我看一准是无线电引来的。” “什么意思？” “一个月前我们通过无线电呼吁沙市的幸存者来风尾山避难，而市中心的人口最多，他们向这里不断移动，难免不会把黑尸引来。” “这可真是……”小黑子一时语塞。 “没什么好后悔的，狼崖城需要人口，就要对这其中的风险有心理准备。”坐在副位上的杨本生开口道，“再说了，这里和市中心相隔四十公里，黑尸在到达风尾山丛林前就改道了也说不定。” “是这样。”傅连合赞同道，“地图显示，尸群出了沙市郊区后，地形趋向平坦，尸群分散行动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它们为什么要先向市中心移动？” “因为市中心的活人多？”段晴小声说道。 “有可能”，林文金摇起头来，“但我总感觉有古怪。” “得了吧，老爸。”林茜失笑道，“你整天总是疑神疑鬼的。” 她转而问向郎华道：“小华，你真的要去市中心？” “也可能不用到那里，我就到了。”郎华笑一笑道。 杨晓晓撇嘴道：“嘁，神神秘秘的。” 杨本生也问：“是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是。”郎华坦言道。 “好，那我们就不再阻拦。” “大伯！”杨晓晓急了。 杨本生缓缓道：“你哥他有分寸。” “起码也让我一起去！” 郎华提醒她：“喂，上次我也一人去的。不也什么事没有，而且还把你们带回来了。” 听到这里杨晓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没事？那你不还是昏迷了，还是两次！” “呃……” “总之我要去，没我在你可不行。” “咳咳，总之我自己去反而容易脱身，这一点你们总不会反对吧。” 郎华说完看向所有人，这次他们倒是出奇地没有出声。确实，现在郎华已经是三阶中期，是整个狼崖城的战力巅峰，完全可以在一般尸群中横着走了。而且他们这些一阶二阶的货色，去了还不是给人家添麻烦？ “言而总之，我已经不是一个月前的我了。”郎华咧嘴道。 杨晓晓却撇着嘴嘟哝：“沙市也不是一个月前的沙市了喂。” 林茜点头道：“尸群大规模暴动，确实更加危险。如果有可能，还是直接不要去的好……” “行了。”郎华正色道，“这一次也是有任务给你们的。去沙市，谁也跑不了。” “啊？”杨晓晓又惊又喜。 “只不过不会和我同路。”郎华补充道。 “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我不在的时候狼崖城由杨叔全权指挥。老陈继续训练新兵。最近风尾山附近已经被清理完毕，下一步我们就要逐步夺回城区。”这时投影屏上放出一张沙市的卫星地图，郎华指着其中的某一点继续说道，“首先，经过训练后的新兵要轮番上阵作战，在这片郊区以战代练，同时为基地储备各项物资。” “新兵由段黑和林叔带领作战，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尽可能多的物资。萍姨也会上场辅助你们。队员们找到的物资执行积分贡献制，由郑红所在的后勤处负责登记。” “保证完成任务！”小黑子振奋道。 “我呢我呢？”杨晓晓跳起来指着自己的小鼻子问道。 “海平、兰曦、晓晓，我需要你们分别潜入沙市1区、2区、3区踩点。给你们的期限是十天，要求重点探明各类资源点的位置信息，包括并不限于煤炭、钢铁、燃油、玻璃制造和药厂等。记住一点，你们不用作战，允许远离尸群聚集的危险区域，一旦有意外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是，首领。”“明白。”“OK啦。” “心妍姐，我需要研究院赶制一批觉醒药剂和充能药剂。” “今天正好有一批出货，你要的话尽管带上。” “茜姐，我需要你和杨叔配合，尽快将目前狼崖城外的新建外城施工完毕。我的要求很简单，高大、厚实、施工快速。” “真够‘简单’的，知道土系能力者造墙有多耗费晶能吗？”林茜听罢调笑道，“指使中阶能力者干粗活，真有你的呀。” 原来经过那塔山一战，她和杨本生实力再进一步，不久前在星辰草晋阶药剂的帮助下已经成功晋阶。现在两人为三阶初期，是狼崖城仅次于郎华的中阶能力者。 “这可没我的事，我只是个副的，杨城主都准备赤膊上阵了的。”郎华哈哈一笑，将话头抛给杨本生。 “没错，我也要捡回土木工程的老本行喽。小茜可是我这里的头号瓦工哈哈。” 听到这里，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同志们”，郎华最后回到座位，深吸一口气道，“如果出现最坏的情况，比起上次的石化厂爆炸，这一次我们可能要面对一次真真正正的尸潮。” “当然大家也不必过于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狼崖城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无论是练兵、清缴尸群还是储备物资，这些都是宜早不宜晚的大事。” “希望在各位的共同努力下，未来狼崖城能成为一座真正的末日堡垒，为人族的前途奉献一缕曙光！” “是！”在场所有人起立大声答道，“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矢志不渝，至死方休！风尾山狼崖城，愿为薪火！” 第021章 真正的强大是自己，更是内心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扩建后，狼崖城在原有的城门外大兴土木，修建了新的外城。为了适应越来越多的人口，基地内外城的职能被重新划分，不同区域间井然有序，整座城市已经初见雏形。 幸存者们在杨本生的指挥下，花费一周时间把一部分丛林清理推平，同时将得到的木料用于外城房屋的修建。新修建的外城区域还没有城墙，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石砌大门。不过地面已经被初步夯实，期间林茜找到一名从者，共享她的土系能力。那人郎华见过一次，是个寡言少语又秀气的小姑娘。从这座石砌大门到内城的一段硬化道路，就是她们师徒两人的杰作。 在杨本生的规划中，弧形城墙以内的外城区域，宽约2千米，长约5千米。外城将以入城大道为分界线，划分为东西两部分。西面较为宽敞，主要是平民区和生活区。新来投奔的难民在经由郑红所在的人事部登记后首先被安置在这里。入城大道的东面的建筑相对密集，靠近道路部分是空旷的演武场，远处则主要作为军队的营地。建好外城城墙后，在狼崖城东西两侧仍有大片的空地，这段缓坡土地肥沃，紧邻环绕风尾山的河流“齐水”，郎华打算让人在开春后开荒种上庄稼。 内城中，原本设立在城门内左右两侧的临时营房，如今成为了一小撮人的专属住所。一些新近觉醒的低阶能力者，以及经过高层挑选出的潜力较高的小队成员，将在这里拥有自己的一个房间。虽然比不得城中心的那些独栋别墅，但有着这间三十平米的屋子，他们总算不必和其他人挤在外城的集体宿舍里，也算找回了一点文明的感觉。 毕竟能在内城中居住，本就是一种来自高层的荣誉和认可。当然那些被筛选出拥有特长的人，具备了在末世中被利用的价值，同样也被特别准许住在这里。不过他们和战斗人员的房间是分隔在城门两侧的，平时的工作内容没什么交集，也不会有太多来往。 从城墙下的营房区域再向里走，经过一片宽阔的公园广场，就来到了内城的核心区域。中央是兼任指挥所的城主府，以及办理各项手续、发布赏金任务的公民大厅。 吴克的刀剑作坊位于内城西侧，紧紧挨着狼崖城的材料库房，以及重兵把守的军火库。这里还有一座两层小楼，主要作为核心成员的能力评测场所，常常在夜深人静时还传出练习的声音。 此时在半开放式的工作间中，郎华正从吴克手中接过一把细长的苗 刀。这刀刀柄采用红木包铜，护手也是椭圆的黄铜板材。靠近刀背处有一道深长的血槽，刀身表面有一层棕绿色的氧化层，像是古铜表面掺进了橄榄色，在黑暗中锋芒不显。一旦有光照射过来，便可见刀锋处是一道靓丽的紫红，看起来十分漂亮。 苗 刀的刀身修长形似麦苗，故此才被称为苗 刀。郎华拿起来随手舞了一个刀花，便听得刀身划过空气时发出轻微啸响。注入晶能之后，刀身微微发红发热，给郎华带来无比熟悉的手感。 见到郎华舞刀，吴克眼睛一跳。 他也是玩刀的老人儿了，一看郎华的手法便知其中深浅。对方这个年纪，还有一手好刀法，实在是难得。想到这里，吴克对郎华这个“小首领”的佩服不禁再上一个台阶。 吴克问道：“副城主，您之前练过？” 郎华闻言抬起头来道：“嗯，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老头子我见过的刀手里，可没有几个像您一样把刀花玩得这么漂亮的。” 郎华点点头将苗 刀收起，笑道：“谢了，这把刀我很满意。” “哈哈哈，副城主您满意就好。” 听吴克介绍说，这刀全长五尺，刀身长三尺八寸，刀柄长一尺二寸，刀宽一寸二分。刀坯使用α+β双相钛合金热压力加工而成，初步成型后又经过吴克上千次的精心锻打，最终才得到这把成品。 比起钢合金，钛合金在相同硬度下更加锐利，耐磨性性能更是逆天，可以说几乎不会变钝。这种高强度钛合金早已超过了许多合金结构钢的强度。同样体积的钛合金，重量只有钢材的60%。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但在末世中金钱早已经是一张废纸，再贵的材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比起制作陌刀所用的特级弹簧钢，钛合金质量更轻、强度更高，而且在超低温、超高温以及强腐蚀环境中也表现良好，可以让郎华在不同情况的战斗环境中做到游刃有余。 正所谓轻刀快马，有了这把苗 刀，郎华在作战中能够更快地掌握先机。 “打磨这家伙可费了我老鼻子功夫了。”吴克感叹道。 他望着郎华腰间的苗 刀，忍不住将手在皮褂上搓来搓去，似乎十分不舍。不过郎华可没有将这把心爱的武器还回去的道理。 于是他适时岔开话头道：“老吴辛苦你了，这次的奉献点就按两倍发放，狼崖城可不会亏待咱们的兵器大师。” “哪里哪里”，吴克赶忙摆手，“老头子是得副城主照顾才被重用，更别说还破格成为了能力者。我为基地多多出力那还不是应该的嘛。” “哈哈哈哈，该有的该有的，不要推辞嘛。” “那我老吴就先谢过副城主了。” 一时间两人相谈甚欢，吴克甚至表示，如果郎华能搞来锻压机和一些精密设备，他就能为军队提供批量生产的武器。当然前提是有足够的人手。 吴克的进化能力是“巧力”，走的是四两拨千斤的路子。他在末世爆发后便对各类材料的内部质地十分敏感，进化方向为“材料感知”，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炼器大师。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工作间的里屋还走出来另一个人。他穿着脏乎乎的白色T桖，下身则是厚实的背带牛仔裤，让人很难和那个一向打扮得比年轻人还要潮流的林文金联想在一起。 林文金毫无形象地用手腕蹭蹭鼻子，把另一把硕大无比的长刀交给郎华。 “你的陌刀修复好了，记得要请我吃饭啊。” 看着林文金的狼狈模样，郎华幽幽道：“林叔，我看主要是老吴在出力吧。” “没有功劳有苦劳，懂不懂？”林文金扣扣鼻子，斜眼看着郎华，似乎非常不屑。 修复好的陌刀刀柄长约四尺三寸，刀身接近六尺，整体重量也远胜从前。其刀身晶莹，刀刃不时闪烁着蓝紫色的微光，是使用富含晶能的黑尸脑髓精炼后的成果。最终它被郎华取名为“紫夜”，寓意人们能在未来驱散黑夜，迎来来一丝曙光。 林文金在老吴身边打下手是郎华的主意。一方面，林文金身为金火双系的能力者，在武器锻造方面的天分不输吴克，所欠缺的只是经验和眼力，完全值得花时间培养。另一方面，让林文金跟老吴搭配做助手，看似是在辅助，实为偷师和监视。 没办法，郎华前世和吴克接触并不多，必要的防备还是不能省的。 “好刀，确实是一把好刀。”郎华感叹着，将紫夜陌刀珍重地放进一方木盒中。 “怎么，不带上么？”林文金皱眉道。 “不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还是把宝刀留给有缘人吧。”郎华笑道，“我也不能把好东西都占了对吧？” 虽然知道郎华是在说玩笑话，但林文金还是由衷地说道：“那塔山一战后，茜儿有了赤墨斧，我收获了射日弓，就连生哥儿夫妇都有了法戒和法杖，唯独你还两手空空。好不容易强化的银星手枪，也叫你送给了秦家那姑娘。此去一路艰险，还不若将我的射日弓……” 郎华听到一半便笑着打断他道：“犯不上，林叔。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了，就算有了这些附魔胶融核心的装备，你们就能赢得过了我吗？” “这……” 林文金迟疑了。虽然通过圣装和宝具让他们初步拥有了越级作战的资本，但若对手是郎华的话……恐怕结果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 “林叔，你知道吗？真正的强者不能永远依赖外力。等你们的进化等阶逐渐提升，就会明白这是末世中最真实的道理。” 林文金一点就透，同意道：“那倒也是。” “放心吧，不出半个月我就会回来。沙市也算是我的老窝了，出不了什么意外。” “那一路顺风。” “好。” 辞别了吴克和林文金后，郎华当即启程赶往沙市。 虽然错过了附魔圣装核心的机会，但郎华一点都没有后悔。他前世本就走的就是另一条路子，现在有了吴克重新为他锻造的苗 刀，他只会更加顺心应手。下一步就是通过晶能材料对武器不断精炼强化，甚至通过“血祭”的方式来对苗 刀进行温养洗炼。 虽然这样的过程进展缓慢，但只要有耐心和时间，最终并不会比宝具、圣装等差上多少。至于过程中的血腥残忍，或者什么别人的看法，更不会在郎华的考虑之列。说到底，就是因为前世他的杀的人够多，杀的黑尸黑兽够多，才让血啸苗 刀成长了起来，他才有实力去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不论重生与否，有些观念是不会改变的。 上一世的郎华从军一十三年，擅长多种武器。正面战场上他是横刀立马的前锋，善用陌刀以一当十；敌后战场里他是游走于暗影间的刺客，怀握匕首狠辣果断；再到“血狼花”时期，郎华常用的则是一柄妖异的血啸苗 刀，以惯常搏命的打法威震四方，将“疯狼”的名号打得响亮…… 重活一世，郎华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他十分清楚的知道，只做一名战士或刺客救不了任何人。郎华今生今世若想要搅动世界风云，进而改写历史、影响末世走向，就需要也必须要成为最强的那一类人。 为此他决意拿起前世那柄血啸苗 刀征战沙场，杀尽所有敢于挡在他身前的任何生灵！ 第022章 幸存者木舟 一路穿过风尾山丛林、沙市郊区，三个小时后郎华终于进入了市中心的范围。 这里看起来毫无生气，遍地都是“那一夜”留下的废墟，沾染了血污的碎玻璃以及汽车残骸到处都是，瓦砾堆间更是不时游走着丑陋又致命的完全体黑尸。经过两个月的孢子能量改造和特异性组织增生，它们的进化形态已经定型，如今偏向力量型进化的黑尸筋肉饱满、骨架高大，偏向速度型进化的黑尸短小精悍、五感敏锐，各类特殊黑尸更是形态不一、特征鲜明。 走在这里，人们将再也不会遇到初期那种脚步蹒跚、体质羸弱的尸变体。在强悍的尸变体面前，进化者们的生存难度系数一时间骤增，多数进化程度低下的人类进化者显然成了更为脆弱的一方。 如果这时候还有不少人没有听从预言贴的警告，仍然逗留在城市中，可以预见他们的日子不会好过。 城市中亦是钢铁丛林，既然有食物和捕食者，也就有更高等级的猎人。对于全心全意觅食或发呆的众多黑尸而言，此时这个拿着长刀出现的男人绝对是一个噩梦。 “蹬蹬蹬”三步助跑，郎华持刀腾空跳起，紫红刀刃在晨光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与此同时，一只同样跳起的S2鬼猴在空中被分为两半，黑红色的肚肠洒落一地，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这只二阶鬼猴是这里最强的一只黑尸，却仍然被郎华一招秒杀。他看起来对那一刀相当满意，落地后刀身一抖甩去血污，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弧度。 郎华的眼睛紧紧盯着四周围上来的黑尸们，挑选着下一个值得他动手的对象。黑尸不同于黑兽那种寄生体，它们几乎没有智力，多数低阶黑尸甚至连作为生物最基本的趋利避害本能都少得可怜。郎华不想麻烦，杀掉S2鬼猴后只是稍稍释放自己的三阶气息，就吓得远处那几只S1逃之夭夭，结果这些低阶的普通黑尸倒还是孜孜不倦执着的很，一门心思想要吃郎华的肉、喝郎华的血。 进城已经七天，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实在懒得杀就逃跑了事，反正城市中的黑尸靠他一个人又是杀不绝的。面对这些难缠的货色，郎华只得长叹一声收起苗 刀，将小腿处的两只格斗匕首换到手里。 这是武警反恐用的现役军用匕首，全长28公分，黑柄银身，刀身采用合金钢制造，表面镀铬处理、硬度奇高，是专门用来对付金属的高硬度特种刀。它的刃口锋利，可以轻易穿透普通防刺衣，是对付普通黑尸的极好选择。 “呼。” 郎华深吸一口气，忽然提步上前，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群尸间快速穿梭而过。 “嚓——” 这一刀戳爆一只女性黑尸的眼珠，郎华身体一旋，刀身带出一泡黑水。下一刀刺穿一只壮汉黑尸坚韧的后脑组织，郎华长臂一轮，将它甩向别处。再一刀穿透某只黑尸迎上来的张大嘴巴直达脑髓，郎华转身一记飞刀，精准地穿入下一只黑尸的眼眶之中。渐渐的，现场还能站着的黑尸愈来愈少。 郎华不是丧心病狂的疯子，并非需要靠虐杀低阶黑尸来获得快感。几天来，他始终坚持高强度的作战，一边找人一边细心体悟战斗中用到的每一招每一式。说到底，现阶段的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比起前世的郎华不知道差了几条街。他只有不断练习，在千百次的击杀中一次又一次地触及身体极限，希冀借此唤醒前世的肌肉记忆。所幸一周以来的辛苦没有白费，郎华倒也找回了几分手感。 “大丰收，不错不错。” 战斗完毕，郎华一边哼着歌一边剖取黑尸晶核。丝毫不担心因为战斗声响而不断赶来的外围黑尸。比起刀法，郎华打扫战场的水平倒是进步神速，一掏、一取、一擦，一套 动作下来十分流畅，俨然是常年干这种活的行家。一般人剖取晶核慢，击杀黑尸更慢，郎华倒是两项都快得很。这也是为什么前世的郎华能在众多新兵中脱颖而出。 “看了那么久了，不出来打个招呼？” 末了郎华伸个懒腰，将视线对准了一间关闭的便利店门。晶核领域的感知效果全开，战斗伊始郎华便察觉到附近还有其他人，只是这个人倒也沉得住气，除了细微的呼吸，从始至终也没发出过其他动静。 “不出来帮忙就算了，偷偷摸摸的该不会是想要捡漏吧。”郎华说到这里，语气暗暗加重道，“不知道我要是把黑尸都吸引到你门前来，你是否还有继续看热闹的心情呢？” “吱扭。”“别，别这样，大哥饶命，我只是路过，再说了是我先来的好吧。” 门后钻出来一个清秀的男青年，约莫有25岁的样子。棒球帽、白球鞋，身上穿着红白相间的嘻哈外套，宽松的版型让他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 “嗯……算你有理。”郎华摸摸下巴道，“那你现在怎么又肯出来了？” “还不是你的威……”青年一看郎华瞪眼立马改口道，“是我想出来看看能不能帮到您老的忙。” “哦，是出来捡漏的。”郎华一副我懂了的样子。 “不不不”，这么一说，对方的冷汗都要滴出来了，“是帮忙，绝对是帮忙。” “好吧”，郎华看看四周围上来的黑尸，摊手道，“那这些黑尸可就交给你了，记得要全部杀干净哦。” “这……”看到这么多黑尸围上来，青年有些懵了。要他对付三两只黑尸还好，大不了打不过就跑了，但现在可是二十多只，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行了”，郎华忽而觉得有些无趣，便收了笑容道，“不想死在这里的话，就在后面跟紧我！” “什么？” 在青年反应过来之前，郎华已经像一只利箭般窜了出去，目标直指群尸包围最薄弱的北面。最先接触的两只黑尸直接被郎华一刀削掉脑袋，青年见状急忙跟上。他拿着一根铁棍左突右闪，竟也躲过了几只黑尸的袭击。 “喂，你跟紧点，我要加速了，掉队可没人救你。” 郎华收回视线专心开路，转眼间又是三只黑尸被拦腰截断。虽然郎华有意奔跑的压制速度，但仍然不是普通进化者就能跟得上的。不过青年始终牢牢跟在其身后五米的位置，咬着牙努力突围，一直没有被落下。 “有点意思。” 这人之前隐藏在门后时心思沉着，被郎华从暗处逼出后也颇为机灵，说不定现在还打算着伺机逃跑呢。一时间，郎华起了爱才之心。 跑出三公里后，两人终于来到一片安全地带。这里是旧世的市民广场，地形开阔，可以提前发现来袭的黑尸。 短时间不需要战斗，郎华便收了苗 刀。经过这段时间的试验，可以看出银背猩猩和苍鹰的髓液效果不错。一番洗炼过后，现在的血啸苗 刀威力堪比“宝具”，在这个末世刚刚开启的时候算得上是不多见的神兵利器了。只要给他时间，郎华有把握让前世那把令皆胆寒的血啸苗 刀重见天日。 对于随身携带的格斗匕首，郎华也舍得大量投入尸兽材料祭炼，假以时日也能慢慢成长为两把真正的杀器。 “好刀啊。”两度见到苗 刀出手，青年喘着粗气由衷地赞叹道。 “是吗？想要？”郎华转着匕首邪笑道。 “啊，不敢不敢，君……君子不夺人所好。” 郎华鼓掌道：“说得好啊。那我护送你逃出尸群的辛苦费是不是要交一些啊？” 郎华越靠越近，匕首也越靠越近。那闪着寒光的夺命利器就在眼前，看的对方心惊肉跳。郎华说的不错，若非是他在前面承受了绝大多数压力，单凭青年自己是绝无可能逃得一命的。但话又说回来，是郎华的战斗余波才引来了这些黑尸，如果没有他出现，可能根本就不会有这种群尸围困的场面出现。所以说这件事很难说清楚，更关键的是，对方现在可不敢和郎华讲道理。 在丛林中，狐狸是根本没有机会和老虎讲道理的，现在也就差不多是这个状况。 “大……大侠，不要再拿我开涮了。我的胆子可不经您吓啊。” “好吧，辛苦费可以免。” 听到这话，青年忙松一口气。 但郎华又道：“你姓甚名谁，进化等阶，为什么要出现在那条街。如果敢撒谎的话，后果你明白的。” 对方苦着脸坦白道：“木舟，一阶后期，就是出来找吃的。我也不知道会在那里碰到大侠你啊，早知道我肯定绕着……” “嗯？”郎华皱眉。 “不不不，是早知道您在那，我肯定另谋它处，不然就我这三脚猫功夫，去了也是给您添麻烦，还得劳烦您救我不是？” “好了，闲话少说。你是能力者吧，什么能力？” “这……” “后果你明白。”郎华在木舟脸皮前耍了个刀花。 “就一普通能力，叫‘脚步不停’，能让我在跑动时保持速度加成和持续时间。” “哦，怪不得能一直跟上来。” 郎华心道，可惜只是脚步不停，若觉醒的是和它同一类中的“超强耐力”，那可就十分稀罕了。“超强耐力”在特性类能力中可是当之无愧的神级能力，对进化者的增幅是全方面的，在郎华的前世印象中为“战王”侯山所持有。至于“脚步不停”嘛，在耐力类能力中也算优秀，不过只适用于逃跑…… 话说回来，要是能力者没什么远大志向的话，凭借“脚步不停”当个斥候倒也不错。别的不说，一辈子有吃有喝还是混的上的。 “行了，今天我心情好，你走吧。” 郎华挥挥手像是在赶走一只苍蝇，木舟却站在原地不动。 “大侠，你能加入我们吗？” 郎华心道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觉得你们够资格？” “不不不，是我们想请你帮忙。” 郎华有了兴趣：“说来听听。” “我们几个人在那边的小区里有个小基地，前不久附近来了一伙人，实力高强而且时不时来勒索我们，我想您肯定愿意帮助我们。” “哦？” 木舟咬了咬牙，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我们愿意付出五十枚晶核。” “交易吗，我喜欢。”郎华表情颇为玩味道，“不过你就不怕是驱虎逐狼？” “您刚才大可一走了之，甚至杀了我抢走我的财产，但却愿意帮我突围，最终还要放我走，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确实是有点意思。”郎华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眼光到底如何吧。前面带路！” “谢谢！”木舟喜形于色，急忙跑到前头指路。 第023章 湛山广场掩蔽所 郎华和木舟两个人的脚程颇快，半小时后就接近了木舟标识的目的地。 这里是沙市2区的一片老式住宅区，拥挤的街道上堆满了碰撞报废的轿车，以及纸屑、垃圾、玻璃等杂物。街道两旁是顶着红色檐口的多层住宅楼，墙身上有黄色涂料，不过已经大多剥落。每扇防盗窗下都有细长的暗红色锈迹，顺着栏杆向下铺满了小半面墙壁，因此显得楼栋非常破旧。 转过一个十字路口，能在小区中央发现一个景观广场，其中有花坛树木、活动器材，以及花岗岩铺就的宽敞地面。广场周围有一些伸出地面的通风井，郎华看到后便有些了然。 木舟望了望四周说道：“要从后面绕过去，我们平时就住在这里面。” 果不其然，这里是小区的人防避难所，和平时期也兼做地下停车库。 两人绕到广场西面，便见到了地下停车场的入口，侧面立着“湛山广场掩蔽工程”。从小区的主干道开始，走过二十米长的向下坡道就慢慢进入了地下区域。两人脚下是粗糙的防滑地面，头顶是厚实的玻璃雨棚，没走多久便发现前面已经被堆得满满的障碍物挡住了去路。 郎华没说什么，扭头看向木舟。 木舟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我们弄得，主要是为了安全。” “挺好的，安全第一嘛。” 郎华点头表示认同，要知道前世的他可是更小心谨慎的事都干过，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比如曾经郎华还一度将黑尸腐烂发臭的内脏涂抹全身，只为保证赶路时不会被黑尸阻拦，或者直接就在尸体堆里睡觉、吃饭。世道变了，一个人如果不够强大，要想活下来就要学习怎样变成老鼠。毕竟就算是在科技发达的22世纪，郎华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地方完全灭绝了老鼠。学会拥抱下水道和垃圾堆，是老鼠生命力顽强的原因之一。 “我们要翻过去？”面对如山般的杂物堆，郎华抛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用不用，这里我们留了个小门。” 木舟说着，找到杂物堆左下角的一个衣柜，将门打开走了进去。郎华定睛一看，原来他们将一把防盗锁安在了柜门上，衣柜的背面也已经被打通，做成了另一扇门。这样一来，就在杂物堆下形成了一个仅对智慧生命开放的隐秘通道。黑尸想要攻破这里，除非尸潮针对这里破门，当然这种可能性很低。 “怎么了？” 刚进衣柜，郎华就发现木舟的身体一僵，抬头一看衣柜内的另一扇门居然是开着的。 “肯定是他们来了。”木舟深吸一口气，开始检查身上的装备，虽然他只有一根铁棍和一把小刀。 郎华也不多言，静静跟在木舟身后 进入地下车库内。两个人兜兜转转，钻过好几道半掩的防火卷帘门，终于接近了木舟所说的藏身地，也就是地库中的一间通风机房。一路上木舟脚步匆忙，但既没有跑也没有说话，始终没有发出过多的动静，看得出来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刚一走进，郎华便听到有人说话。 “喂，你们考虑好了没啊？跟着我们老大混，不比在这里忍饥挨饿的强？” “就是，好好想想，真当我们愿意要你们几个累赘？” 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既然是自愿，那你们请走吧。我们愿意自己找吃的。” “艹，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吧？” 男人的拒绝似乎激怒了对方，但随即就有一个女孩子尖着嗓子喊道：“你们总是来抢我们的吃的，这次还想让我们给你们打白工，就没有王法了吗？” “是我妹妹。”木舟咬着牙攥紧水果刀。 他求助般看向郎华，但对方却没有反应，一副事不关己的看戏样子。没办法，木舟只得自己想主意。但他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一阶能力者，如何确保打得过那两个二阶进化者？ 偷袭，只有偷袭。那一刻木舟知道，只有偷袭他才有一击必胜的机会。而且最好的时机就是这两人走出这个大门的时候。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木舟等待机会时，房间内的争吵却变得激烈起来。 “王法？真是好笑。” “小妹妹，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就是王法，拳头就是王法！” “对不起，请你们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们！”郎华的视力很好，他看到黑暗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挡在了女孩和两个混混之间。 “哟，哥们。不是我说，跟老子说话前多想想你的老婆孩子。为了这个小丫头惹火了我们，等会打起来误伤了她们娘俩你可不要后悔！” “人渣、败类，要是我哥哥和洛阳哥在，你们怎么敢这么嚣张！” “艹，小丫头你活得不耐烦了吧。别说他们不在，就是在这里，三个一阶后期的菜鸟，老子还不是想收拾就收拾？” “老二，跟他们废什么话呀。你拦住这个男的，今天我就要在这丫头身上尝尝鲜，让她好好知道和男人这样说话会是什么下场！” “好说，不过那对母女花你可得留给我先爽一爽。” “两个畜生，我和你们拼了。” 男人和女孩先发制人，和两个混混动起手来，不过明显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与此同时，一道影子也自郎华身边冲了过去。是木舟，他全程一言不发，认准了正在攻击他妹妹的那人，待到近处一刀向对方的腰眼捅去。 “咔。”刀剑刺穿衣物纤维后，紧接着像是戳在了一块坚硬的插板上，再也不能前进一分。 “是防弹衣。”木舟先手失利，但一路跑来的冲力也将对方撞翻在地。 “妈的，你小子原来躲起来了。”对方骂骂咧咧的，但木舟很快又攻了过来。 “沉稳小心，但为了亲人朋友也愿意以身犯险，有点意思。” 郎华赞赏地看向木舟的背影，身体忽然闪过一道残影，下一刻来到另一名混混身后一记扫腿。这个倒霉的家伙便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凌空飞了出去，像是被卡车撞倒一样拍到了对面的墙上。 “啊！你……咳咳……你是谁？”这人一口黄牙被混凝土墙壁撞得稀碎，满嘴鲜血说话都说不完整了。他像条死鱼一样软在墙角，说完这句就晕了过去。 “嘭。” 又是一记扫踢，与木舟对战的混混也步了同伴后尘。 “木子，木子你怎么样？”木舟紧张地对妹妹左看右看，生怕她受了什么伤。据木舟说，木子是小姑娘的乳名，至于大名则叫木紫。 “老哥，我没事啦，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木紫眼中放光地看向郎华，“你从哪里找来这个一个超人呀，他好帅哦。” 面对这个只比杨晓晓大上一岁的女孩，郎华温和笑笑道：“谢谢你哥吧，是他救了你。” 木舟郑重地看向郎华道：“谢谢，呃……” 说实话，木舟没想到郎华会出手。 “我叫郎华。” “哦哦，谢谢你郎兄弟。” “没什么，我一向尊敬勇敢的人。”郎华还看向那个男人，“还有你，一阶中期敢和二阶中期叫板，是个男人。” “为了家庭嘛。”男人苦涩一笑，对身后介绍道，“多亏你了，郎华兄弟。我叫钱明，这是我爱人李兰和我女儿钱雪儿。” 他们一家三口穿着同样款式的羽绒服，女孩眼睛大大的，看身高像是只有12岁。 几个人正在寒暄的时候，却偏偏有人要煞风景。 “你们别得意的太早了，我们老大可是一个强人，手下有十多号兄弟。你们不想死就赶快……啊……” 郎华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抬脚用力踩在对方血肉模糊的左手上。 “你很吵，知道么？”郎华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居然没有昏迷？”郎华放开领域感受了一番，“二阶中期么，好像比预料中强一些。嗯？鬼人？” 郎华忽然眯起眼睛。他看到了什么，居然是一对遍布蓝紫纹络的眼睛，生在一张惨白的脸上。 “你们吃过人肉？”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郎华又是一脚将另一人踢醒，再次发现专属于畸变体的眼睛特征。他长舒一口气，想到——看来这不是个例了。 “你干什么？惹了我们你也别想好过！我老大是二阶巅峰的强者，你动了我们就等死吧！” 刚醒的那人，一看到郎华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同伴向他拼命地使眼色，一个劲地骂骂咧咧不停。 “砰。” 他的后脑骤然炸开，红白相间的混合物喷了满墙。死尸对面则是瞬间抬手开枪的郎华，表情冷淡中还有一丝厌烦。 “我说过，你们很吵。” “大……大哥别杀我，我什么都说……”另一人已经吓蒙了，区区二阶进化者，还抵挡不住子弹的威力。 “砰。”又是一枪。 “谢谢情报，已经够了。”郎华对着两具死尸挑眉道，“不过是一个靠吃人晋升二阶巅峰的货色而已。” “啊——” 身后那几人哪里见过这种景象，李兰母女直接吓得尖叫起来。木舟和钱明虽然还好，但也将亲人紧紧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郎华和他手上的枪。 “郎……兄弟。”木舟磕磕巴巴地。 “怎么了，谁在开枪？” “木舟、木紫，你们在哪？” 这时正有两人来到附近，是和木舟一样外出收集物资的同伴。一男一女，男的叫洛阳，寸头圆脸，穿着黑绿色厚实宽大的消防服；女的叫林珊珊，戴眼镜、马尾辫，穿着一身运动装，身后背着一个扁平的黑色登山包。 看到死尸和拿手枪的郎华，洛阳拿起长柄的消防尖斧，林珊珊则手持一柄钢制球棒。虽然还不明白情况，但洛阳和林珊珊还是默契地将郎华围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洛阳哥、姗姗姐，你们别打，是他救了我们。”木紫急忙忙把两人的武器按下，看起来已经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了，倒是叫郎华高看一眼。 “怎么回事？”林珊珊问。 “是这两个家伙趁你们不在过来敲诈我们，甚至还想对我和李兰姐动手动脚……”木紫忙把事情经过说了说。 “抱歉。”洛阳收了长斧道。 郎华耸耸肩说：“无碍。” 木舟见此也松了一口气，他可是知道郎华的厉害，洛阳和珊珊没有吃亏就最好了。 原来洛阳两人刚才回来后也发现了门锁被人打开，于是匆匆赶来通风机房，不过半路听到枪声，还以为是木舟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怎么，这次外出不顺利吗？你们有没有受伤？”李兰看到两人身后的背包是瘪的，不免有些忧虑。 洛阳道：“我俩还好，不过最近黑尸集结成群的动静很大，这次没有什么收获。” “人没事就好。”木舟宽慰道。 “你们没想过去狼崖城基地吗？”郎华有些疑惑。 “什么基地？”钱明反问。 “在沙市西南的风尾山上，有人们组织的避难基地，你们一直没有听到过广播吗？” “广播……”钱明不好意思道，“这里是地下，信号不太好……” “那里安全吗？”李兰问。 郎华老实道：“总比呆在这里被尸群堵截活活耗死得强。” 这时洛阳正和木舟一起着手搬运那两具尸体，钱明见了便有些感叹。 “郎华兄弟，这两人绑了也就是，你怎么还开了枪……” “他们是畸变体，已经吃了人肉变异，不然怎么会比寻常二阶强那么多？”郎华想到一半旋即又明白了，“你们不会一直没看过网上的‘预言贴’吧。” “什么……预言贴？” “算了，总之他们已经不再是人了。你们不想被吃掉的话，最好也离这些家伙远一点。”郎华的眼神忽然变得锋锐，“当然如果你们也吃了人肉，我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按照郎华的说辞，接下来木舟两人确实在尸体上发现了不同于普通进化者的特征。木舟一时间有些发怔。 洛阳试探道：“舟子，雨婷她会不会……” “雨婷是？” “我之前的女朋友。”木舟冷冷道。 钱明絮絮叨叨道：“这里本来有八个人的，自从那帮人来了，雨婷就自愿去了那边……” 木紫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提那个臭女人做什么？她都和我哥订婚了，居然为了几块面包就跑去了那边献媚，枉费我哥和她好了十年……” “够了！”木舟怒道。 郎华看向木舟，一时间有些了然。木舟啊木舟，难道这就是你的私心吗？ “你想让她回来，所以才招募我帮忙？” “是，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也能让这个团队变得更强。” “我可以帮你完成这个心愿，但你也要有更坏的心理准备。” 看着郎华，木舟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畸变者什么的，你们应该也并不完全相信我吧，那不妨现在我们就去走上一趟。不然等到对方发现失踪了两人，你们到时候也逃不了干系。” “你想要打虎上山？”洛阳郑重道。 郎华听完笑一笑：“什么老虎，鬣狗窝罢了。不过你们敢一起去吗？” “有什么不敢。” “我也去！”木紫也叫道。 木舟却斥道：“你去什么？送死吗？”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失控，木舟旋即走到妹妹身边，摸着她的头发温和劝道：“乖，你和明哥他们留下，不然我不放心。” 木紫也红着眼道：“我懂了，木舟你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木舟深吸一口气，“如果她还活着，我会和她做一个了结。” 他看向林珊珊，后者默契地点点头：“有我和明哥留下保护她们，你们放心地去吧。” 林珊珊在灾变前就是木舟的同事，是他能够为数不多能够信任的人。 “走了。” 郎华和洛阳、木舟三人相继离开掩蔽所，往东北方向的一栋商贸大楼奔去。 第024章 借刀杀人 没过多久，三个人便悄悄赶到了楼下。郎华提前放开领域感知，带着木舟和洛阳躲开两个巡逻的守卫，轻而易举地进入楼内。 走上二楼，木舟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好重的味道，好像整层楼都是。” “跟我来。” 郎华的嗅觉远超常人，从空气流动中抽丝剥茧，逐渐找到了血腥味的源头，大楼角落的公共卫生间。不过里面好像有人在说话。 “他妈的，这一天天的，老子嘴都吃淡了。” “那有什么办法，嫩米肉都是老大的私有物，我们当然只能用这些老米肉打牙祭。” “艹，要不是吃了能变强，我早就厌了。这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我咬着都费嚼。” “那你叫宋老三那家伙给你搞个五分熟嘛。” “得了吧，血丝糊拉的我可受不了。还是老大有福气哦，又有女人睡，睡完还有嫩肉吃。” “趁热乎，要不咱俩……” “你可别，让老大吃出腥味来，我俩可要掉脑袋。” “我就是这么一说，小头重要还是大头重要，哥们我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你的提议真是让人心动啊，看这娘们的骚 劲儿，我小兄弟都要抬头致敬了。嘿嘿嘿。” “哈哈哈，我早有反应了。得，咱们搞完这一票先回吧，不然管不住下半身可要遭殃喽。” “等我剥了这张肉皮，你把肘子给宋老三送去。” “搞快点、搞快点，我真是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了。” …… 五分钟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郎华三人才在门后露出头来。 “他们走了？” “嗯，去了三楼。” “郎华，你知不知道他们说的米肉什么意思？” 郎华看着踌躇的洛阳淡淡道：“你们两个想看就进去，不过我可事先说好了——不论看到什么你们两个都不要出声，不然这帮我可就不帮了。” 洛阳可能还有些犹豫，但木舟却是第一个走进了这间屋子。 红色、粘稠、腥膻，是他对这个屋子的第一印象。卫生间中原本的隔板已经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横在半空中的铁棍。铁棍上挂着一个又一个的铁钩，铁钩上是黏糊糊的血浆、红白相间的肋排以及缺胳膊少腿的几个“人”。他们像是鲜冻片猪一般被人挂在半空中等待分割，角落的水池里则堆满了腿骨和血淋淋的人皮…… “呕——” 洛阳扶着墙壁差点吐出来，但在郎华的严厉视线下，他又将这种想法硬生生憋了回去。 另一边木舟安静地没有出声，却望着某个吊钩上的裸体发怔。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浑身不着寸缕，白腻的皮肤上遍布青紫色的淤痕，被人绑住双手吊在高处。她的左腿已经被齐根截断，只是在创口附近用纱布和绳索做了止血处理。 郎华上前探了探鼻息，然后道：“还有气，不过救不回来的。” “能不能给她一个痛快？” “不行，如果被发现，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就要前功尽弃。”郎华拒绝了木舟的请求，“而且你也不想留下几只漏网之鱼，之后去找你们报复吧？” “我……我只是……” 木舟跪坐在地面上，用双手紧紧捂住脸颊。 他接受不了，就算未婚妻将他当做备胎，当做随手可以更换抛弃的工具，但他还是忘不了两个人的十年长跑。就算曾经愤怒过、仇恨过，但她现在就要死了，自己还能恨得起来么…… 郎华叹一口气，只得向他保证道：“我们会给她报仇的，以一种特殊的方式。” 洛阳也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舟子。” …… 半个小时后，天渐渐黑了，路面上出现了一个灵活的影子。是郎华，他一边跑动一边将口袋中的小瓶子打碎在道路两旁。与此同时，街道上的黑尸逐渐聚集成群，沿着郎华跑过的路线向着一栋商贸大楼缓缓前进。 在另外的两个方向上，木舟和洛阳也在按照郎华的吩咐引动黑尸。他们正在用的这种小玩意叫做“引诱剂”，是郎华前世捣毁“黑血坛”分部时得来的秘方，算是末世生化学的一种副产品。 引诱剂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吸引一定范围内的尸变体，包括但不限于黑尸和尸兽。它的制作方法颇为麻烦，但主料收集起来确很简单，只是需要黑尸脏器以及进化者晶核和进化者血液。 由于郎华早有打算，所以进化者血液和两颗晶核已经在掩蔽所就地取材。至于黑尸脏器则是随处可见，末世中最常见的就是这些东西。 一刻钟后，三人在街对面碰头。 “怎么样，你那里有多少？” “百十来只吧，有几只二阶鬼猴。” “我这里少一些，只有不到一百只。” “可以了，够他们喝一壶了。” 夜幕渐深，三人静静躲在大楼对面的一栋民房中，只在窗口露出一双双眼睛观察。安静的夜里，黑尸脚步声逐渐嘈杂，“嗬嗬”的低吼声顺着街道涌进大厦内。 “进去了！多亏先把门口的暗哨做掉了。这次能行吧？” “放心，郎华兄弟的小药瓶很管用。” 郎华点头：“等着吧，好戏还在后面呢。” 这帮人居住的楼层不高，想必很快就会和黑尸接触，然后做一个永远的“好梦”。 “郎兄弟，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那些人问什么把人肉……”洛阳看起来面色依然不好看，似乎并不想回忆当时的场景，“把人肉叫做‘米肉’。” “黑话而已”，郎华道，“既然人肉是吃米长大的肉，自然也可以叫做米肉。” 洛阳喘着粗气，似乎很难理解这种事情。他说：“这怎么能一样，他们还有没有人性！” “站在人类的角度，我并不赞同他们的做法。”郎华摊摊手，“不过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扔掉人性、保留兽性确实能获得更加滋润。” “他们就不怕报应？” “呵呵，报应自然是不怕的。”郎华笑道，“不过你听，报应这不就来了么？” “啊——”“哒哒哒。” 商贸大厦内已经陷入激战，隔着一条马路，里面的枪声和人类惨叫声听起来十分清楚。 “吃人者被吃，真是活该！” 看着洛阳的笑容，郎华也振奋道：“再给他们来点音乐助兴。” “明白了。”木舟红着眼睛，狠狠按下手中的遥控器。 下一刻在商贸大厦的三楼和四楼的多个角落中，不同的扩音器、音响、手机同时响起重金属歌曲。那些原本在二楼“屠宰间”流连忘返的黑尸们，听到这音乐相继抬起头来，不约而同地选择向楼上进发。 一时间，鬼人们要面对的黑尸数目激增。越来越多的人被黑尸扑倒，热武器的强火力也渐渐打不穿厚重尸墙。终于，有人选择跳窗逃命。他们选择在低楼层居住，就是给自己留了这条后路！ “干，郭六子你怎么要逃！” “妈的，没子弹了。啊——” “救命，逃啊！” 一旦有人放弃抵抗，本就不稳固的战线顷刻崩塌。但等到他们跑到窗口，却发现楼外是更多的黑尸，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刚刚跳下去的郭六子已经成为了黑尸口中的血食。 “啊——” 同一时间，在街道另一边闲聊的三人看起来十分惬意。 “郎华你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会好好反思吗？” “这没什么意义，吃人造成的畸变是贯穿生理和心理层面的，也是不可逆的。对付敌人，我向来不择手段。” “这样也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舟子，你还好吧？” “我没事，我能想开的，我毕竟还有妹妹、还有家人。” “那就这样”，郎华抬手拍拍两人的肩膀，“你们现在回去，如果想明白了，十天后可以去风尾山的狼崖城基地找我。” “我们回去，那你呢？”木舟问。 “我会在这里待到天亮，那个二阶巅峰的鬼人你们还对付不了。如果他侥幸逃出重围，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郎华递出一把制式手枪和两只弹匣，接着道：“对了，这把枪就留给你们了。明天午后你们再带人来。那时尸群退去后应该能够捡到不少战利品，祝你们好运。” “谢谢。”木舟拿着枪，对郎华郑重道。 “没什么，我们都还是人类。” “郎华兄弟，后会有期。阳子，我们走吧。” 深沉的黑暗中，郎华剥开一层塑料纸，将一块水果味的硬糖丢到嘴中。他侧着身子藏在窗子一边，观察着远去的木舟二人。 附近的多数黑尸已经被吸引到了商贸大楼下，但三三两两的黑尸在路面上也不在少数。一路上木舟和洛阳两人相互配合，洛阳拿着消防尖斧主攻，木舟则负责偷袭和解围，两个人看起来身手都不错。 洛阳那一身厚实的消防作战服可以有效防止黑尸抓挠，他的力气不小，甚至有只P1狂猩都不是他的对手。木舟身形灵活，但实力却要逊于洛阳。因为和洛阳接触不多，郎华暂时还看不出他的进化能力。 没过一会儿，两个人边走边战已经跑远了。对面大楼中的枪声渐歇，想来已经到了尾声。 郎华听得出来对方有枪，枪声很杂，大概有警用手枪、5.8毫米自动步枪、微 冲，甚至还有班用机枪。有部分应该是从警察局找到的，而且还有部分空投。 拥有充足的火力，而且还是一群畸变增强后的鬼人。但是这样的搭配仍然不敌黑尸，足以见尸潮的强大与可怕。 说到底，普通人在灾变前未经训练，近战时都是一塌糊涂。一旦自乱阵脚，也就离死亡不远了。按照郎华的记忆，随着末世进程加深，热武器的作用会逐渐减弱。未来是古武术和进化能力日月争辉的时代。要想成为世界级的顶尖强者，这两样可以说缺一不可。 安静了一段时间内后，楼下的尸群有涣散的迹象。这时候忽然有一个身影，自商贸大厦四楼的窗口越下，落地便将附近的几只普通黑尸直接斩杀。 “哟，挺强的嘛。” 视野**现一双黑色的靴子，那人抬眼一看，竟是一名从未见过的年轻人。对方看起来面相稚嫩，但既然能在尸群中来去无阻，想必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货色。 “我不愿意与阁下为敌，但也请阁下不要挡了谭某的去路！” “噗嗤。”“呃——” 就在鬼人首领绞尽脑汁思考脱身之策时，一只尖细的苗 刀已经将他的胸膛贯穿。苗 刀高举将他抬到半空，然后又狠狠掼在地面上。 快，太快了，他根本就看不清郎华的动作。一路练刀，郎华已经晋升三阶后期，如今两人间的差距是能量量级的差距，也是生命层次上的差距，容不得鬼人首领有半点反抗。 “咳咳——” 从心脏到右肾，这位姓谭的鬼人首领几乎被切成两半。苗 刀沾血后，刀锋生出莹莹红光，似是一只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他，看着他一点点失去生命气息。 “别和我说话”，郎华屈膝贴近对方的耳朵，“我嫌脏。” 说罢，郎华一脚踩爆他的脑袋，刀尖挑出一枚晶核，收进口袋就此远去。 直到这时，旁边的黑尸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似的，慢悠悠游荡过来，跪在尸体旁食肉饮血、剥骨扒皮。 第025章 后院的柴火 算算日子，郎华已经进城十天了。 在这一周多的时间里，越来越多的幸存者通过新开辟的道路来到狼崖城避难，让郑红所在的后勤部忙得不可开交。郑红为此将登记处的工作交给了一个可靠的下属，自己则回到城主大厅处理其他更重要的事务。 自狼崖城成立两个多月以来，登记在册的幸存者基数大增，随之而来的自由能力者也越来越多。 虽然狼崖城本着招募人才的初衷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福利，但却许多能力者却往往自命不凡、不知感激，常常在城内聚众闹事。他们虽然普遍只有一阶初期，但因为身份与普通进化者不同，所以极难管理。 经历了一段时间疯狂的人口扩张，居住在狼崖城的进化者近期已经突破七千大关。 新来的幸存者需要经过履历登记、特长筛选以及进化等阶评定和进化能力测试等一系列流程，才能获得入城的资格。而基地唯一的能力评测处位于内城，人多眼杂的地方，常有偷窃的事情发生，让整个保卫科感到烦不胜烦。 最近郑红甚至听到有谣言说，有几个来自内城营房的能力者，将偷来的武器枪支高价卖给外城的平民。但能力者营房中的所有人对此矢口否认，不仅话里话外看不上郑红的普通进化者身份，还言有所指地将责任推给其他人。一些拥有特长的普通进化者，被基地安排在城门另一边的营房内，这段时间以来与能力者们发生过不少冲突，这次自然也成为了被诋毁和陷害的一方。 最近林文金、杨本生等人带兵在外，基地内的大小事务都要李丽萍、郑红和段晴几个女人来操心，有时候实在是有心无力。尚留在城中的班子成员中，目前只有陈心妍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镇住场子的人。 郑红还记得，前段时间有陈心妍院长出面约战，一个人在十招内打败了数名能力者的联手进攻。许多心怀叵测的能力者，因此摄于钨钢齿刀的威力不敢再有妄动。但随着前天陈心妍开始闭关实验，城中的气氛好像又慢慢松懈起来。 想到这里，郑红心中不禁叹一口气。 郎华等组建狼崖城的原班人马，几乎都是能力者出身。成立基地后的管理人员风格也多偏向战斗训练或科研，分配给城市管理的人才实在太少。 虽然狼崖城已经给新来的幸存者在外城留足了生存空间，但却没有能力负担上千人的吃穿用度。在这种情况下，多数人会选择参军，平日参与训练或外出参加任务、搜集物资。这样一来，不仅自己可以吃饱，还能把结余的部分带给家人。 而对于那些不愿冒生命危险的人，也能在外城修建棱堡和要塞的工地上谋一件差事。大搞基建的狼崖城对水泥、钢筋等建材的需求量与日俱增，原本建设内城时的储备已经见底，林茜为此在一周前领队外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林茜走后，修建城墙的工作暂由那个从者小姑娘负责。不过一个从者水平终究有限，只能对已经成型的城墙做做加固，因此需要不少出力气的泥瓦匠提前立好雏形。 幸存者们并非都在参军或出卖劳力。除去以上两种情况，外城亦不乏许多好吃懒做的人。他们就像是一个个寄生虫般藏在平民区的各个角落。有的人会拿出逃难带来的物件售卖勉强度日，有的人则靠着勒索和抢劫其他人过活。 有人的地方就有规则，渐渐的外城平民区正在形成自己的一套规则体系。就比如位于平民区西北的那座中等规模黑市，据说只要有晶核，在那里可以买到你想要的大多数东西，小到末世前从没见过的名牌手表、名牌包包，大到枪支子弹甚至爆炸物。有些时候，还能买到漂亮女人或清秀男人的一夜春宵，而且据说价格极其低廉。 当然了，幸存者中也有一些异类，明明有住进内城的资格，却甘愿在混乱的外城中生活。比如此刻站在郑红面前唾沫纷飞的秃顶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这人叫曹亮，灾变前曾是沙市的上一届副市长。听说在十年前曹亮卸任后仍然掌握了不少实权，因此各界政要都一直对他看重几分。 不过郑红却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家伙。俗话说相由心生，这个头顶地中海的男人大肚便便，每次跟自己说话，视线还不由自主地飘向自己的胸部和大腿，让她感到一阵膈应。 据她所知，曹亮的老婆孩子早已死在了黑尸嘴下。可他倒好，不仅毫发无伤地逃到了狼崖城，一路上还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觉醒成为了一名能力者。现在曹亮的等阶为二阶初期，善于操控精神力，战力在狼崖城的新晋能力者中算得上是佼佼者。 一个月前来曹亮到风尾山后被审核为能力者，之后却没有按照政策入住内城营房。在所有人不理解的视线中，曹亮带着相熟的几个能力者执意留在城外，美其名曰“与人民共患水火”。但话说回来，像他这种级别的能力者，就算是身处臭水沟里也不乏献媚逢迎者，应该活得相当滋润才是。 “怎么样啊，郑小姐？不知道我们的提议，管委会是否感兴趣呢？” 为了应对愈来愈多的人口，狼崖城在城主府下设“基地管理委员会”，包含秘书处、军械处、保卫处、后勤处、信息处等职能部门，负责统筹安排基地内的大小事务，曹亮口中的“管委会”就是指的它。 面对一张靠得愈来愈近的油腻面孔，郑红忍着恶心退后半步，公事公办道：“不好意思，曹先生。城主和各位队长在外，我不好做什么决定。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议。” “哎呀郑小姐，话虽如此”，曹亮一本正经道，“但现在外城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百姓们吃了上顿没下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那叫一个惨哟。鄙人每次看到，眼泪都要忍不住掉下来。” “是啊，郑小姐。海市长也是一片好心。”旁边有人帮腔道。 郑红看了那人一眼，职业化的表情没有变化：“对不起齐先生，我们也有自己的规矩。” 站在曹亮身边帮腔的这个人叫齐经民，三十多岁、戴着眼镜、梳着背头，是这届沙市政府中的一个实权委员。据说当年就是曹亮背后操盘将他送了上来，这在沙市坊间算不得什么秘密。 齐经民是个觉醒于“降临日”的一阶能力者，虽然进化等阶不高，但胜在功底扎实、作战勇敢，比起一般的能力者也要强上不少。在曹亮身边，像这样的人少说还有五六个，在狼崖城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这些人崇尚自救自强，从不参与基地组织的军事训练，也不参加城防军搜集物资的军事行动。他们天天混迹在城外，与一些跟脚不干净的涉黑团伙接触甚密，而且还时常组织集会，在普通进化者间大肆宣扬他们的理念。 只不过狼崖城并未禁止幸存者们搞小团体，这些人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小打小闹。邢伍田所在的保卫处抓不住他们的把柄，因此不好出手打压。 “哎呀呀，郑小姐！”曹亮上前一把抓住郑红的手，又是摸又是拍，还眯起眼睛语重心长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太死板了。” 齐经民也是一幕悲天悯人的模样。他说：“现在是十万火急，尽早做下决定就可能会多救一条人命。” “怎么救？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开放武器仓库？”郑红皱起好看的眉毛，用力把手抽了回来。 “是啊，郑小姐你想啊，基地管委会现在也无力救济所有人，还不若让大家自己去搜集物资养活自己。” “他们想去自己去便是。”齐经民旧事重提，郑红便不禁有些厌烦。她随即竖起眉毛反问道：“再说了，既然肯外出作战，索性加入军队岂不是更好？” “郑小姐，这不是封建社会了。”曹亮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人都是讲究自由的，哪有将所有人都关在框框里的道理。” “所以就要我们发枪？” “是啊，没有枪，那死的人可就太多了。”齐经民悲痛道，“郑小姐，管委会可不能这么自私，置上千人的性命于不顾啊！” 真是好大的一顶帽子！郑红一时间又急又气，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但让她放开武器库，开什么玩笑！如果把大家辛苦找来的装备，送给他们当做嫁衣，郑红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原本郎华在离开前就曾留下过计划，打算让所有幸存者分批接受军事训练。这样不仅能提高生存率，增强他们的归属感，还能为基地储备大量的资源。而且经过一轮实战练兵后，大量的人口也会被狼崖城慢慢消化，成为基地真正的一份子。但若是幸存者们手中有了枪，习惯了自由行动，那么日后基地下达的各种指令还会有几个人听呢？ 曹亮这招无疑是釜底抽薪，偏偏还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想到这里，郑红已经忍无可忍。她争辩道：“如果我们自私，怎么还会接纳你们进城！” “郑小姐，杨城主和郎副城主允许我们进城，我们很感激。”曹亮正色道，“我们明白两位城主，以及基地管委会的各位，为了人类的未来做出了非同一般的努力和贡献。” “但郑小姐你不能否认的是，这里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如今的狼崖城俨然如同一座小社会，形形的人们在这里生活、居住。而管委会所坚持的，让所有人无条件地服从少数人的管理方式，既不现实也不高效。为了保证社区公民的平等、自由和民主，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全民公投选任官员，将多数人都认同的有能力的人送上恰当的岗位上，对社区的发展提出建议或采取具有真正影响的行动。” “你什么意思？”听到这里郑红便有些警惕。 “海市长说的有道理啊。郑小姐，我们都是基地的一员，都想用自己的努力为狼崖城的发展壮大添砖加瓦。这可都是民心民意，管委会可不能视而不见啊！” 最后一个说话的人郑红认识。他的名字叫金有才，同样也是甘愿居住外城的能力者之一。灾变前金有才曾经是个富商，有传言说近段时间在外城成立的黑市，背后就有他在推动。 “金老弟说的没错”，曹亮点头赞同道，“虽然狼崖城是私人基地，但我们也要明白，这个社会的一切都是属于全体人类的。灾变前如此，灾变后亦是如此。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那些弹药库里的枪，原本还不是生产出来要装备人民军队的。当年本市长还在任的时候，也是经常和乡民代表沟通，这才有了沙市后来那几年的大发展、大建设，要知道……” “曹先生，您现在已经不是副市长了，难道不对吗？” 大厅外这时走近一个人来，她的声音虽然温和，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晴姐。”郑红惊喜道。 来人正是段晴。她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又黑又长的头发披肩及腰，衬着一张秀丽的脸蛋，使得她看起来少了三分温柔，多了三分干练。经历了一路上的诸多磨难，段晴终于也成长了起来。她说起话来不卑不亢，虽然少有锋芒，但却像海边的顽石般坚固可靠。 “曹先生，如果大量枪支流入外城，届时造成了更大的混乱，这个责任你们就能担得起了吗？” “和平时代的枪支管理严格，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从未经历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比起一般的刀剑斧棍，枪支带来的隐患显然要大得多。” “就算不提人们射击时的命中率，多数人就算拿着枪，在尸群前也很难做到冷静反击，这一点你们一路上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正规训练是形成有效战斗力的最好方法。”段晴总结道，“而那种将未经训练的普通人送上战场的主张，我认为不是帮人而是害人。” “在基地内参与训练固然是好，但管委会也该考虑到人们的意愿。”金有才赶忙接上话头，“毕竟也会有不适应集体训练的人嘛。管委会总不会无视这些人的想法吧？” “我们自然不会强迫少数人服从多数。但狼崖城只是私人基地，不想配合的人随时都可以离开。而且军火库也是基地的首批公民拼了命才从黑尸黑兽手中抢回来的，参战的三百勇士伤亡五十余人。如果要将这些沾了血的战利品白白送出去，分享给那些从未建设过狼崖城的陌生人，我倒要问一句‘凭什么’？” 段晴的诘问铿锵有力，金有才只得赔笑道：“怎么会，怎么会。我们只是向管委会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想法，同样也是为了狼崖城好嘛。” “哦？竟然是这样。”段晴浅浅笑道，“郎华副城主是这座基地的创始人，我想你们有什么意见应该先找他才对。” 这话听得金有才心头一跳。他心道：找郎华去说，开什么玩笑？先不说郎华根本就不在风尾山，就算他在，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给齐经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啊。万一被郎华像对付黑尸一样一刀捅了，他还到哪说理去？ 注意到对方的反应，段晴又道：“该不会，你们是不满基地的管理，因此想要正大光明地夺权吧？” 齐经民闻言有些不喜。他辩解道：“段小姐，你这可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曹亮不愧是久经官场的老角色，他听了段晴的话同样不为所动，反而还叹气道：“段主任这就言重了。曹某人并非是想要当这个城主，只是认为觉得狼崖城要想长久健康地发展，公民就必须成为社区的治理者。” “所以你们还是为了基地好了？” “不错”，曹亮挺起胸膛道，“无论是在和平年代还是末世，民主都是最基本的人权。曹某认为——选任官员的作用只在于协调公民参与治理，而不是替他们作出决策。这个位子不管谁来做，只要是顺应了民心民意，我都是没意见的嘛。” “所以你们就在外城成立了那个‘自治会’是么？我们狼崖城官方可没同意过这样的事。” 面对段晴的步步紧逼，曹亮笑得十分坦然。 他道：“哈哈哈。说来也巧，前几天我们只是跟大家交流了一些想法，结果人们就自发组织了起来。毕竟外城人口多、纪律混乱，人们选择组建自治会的意义也在于自我保护。段主任大可不必这么防备。虽然现在是末日了，但还是要相信政府的嘛。” 这话说的，俨然他曹亮就是世界联合政府的代言人了一般。 “曹先生”，段晴摇头道，“我看你们还是……”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惊慌失措地跑进大厅。 “不好啦，外城出人命啦” “什么！” 一时间几个人面面相觑，段晴突然盯住曹亮的眼睛，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 “走，去看看！” 第026章 案件与纠纷 经过广场、穿过内城城门，段晴几人沿着外城那条中心公路狂奔，很快就来到了案发地。 中心公路将居民区和军队营地分隔成为了东西两部分，西边这里是外城的平民区，居住着四千多名普通进化者。他们多是老弱和女人，有一部分则是士兵们的家属。 郑月瑛注意到，这里到处都是用铁皮和木板搭建的低矮窝棚，马路上有大量被踩成纸片的白色垃圾，不时有衣衫褴褛的孩子在上面跑过。大概是因为昨天下过一场雨夹雪，所以导致地面上湿漉漉的，白色的雪渣混合在油黑的污泥中，于简陋的排水沟里缓缓流淌、散发异味。 绕过九转十八弯的胡同，在防水布和木板搭起的一间危房中，段晴终于见到了受害人。那是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躺在一片黑色的帆布上，帆布卷起一角，但只够遮住死者的半边胸膛。苍白的胴 体上，此刻不仅遍布污垢，而且还有相当严重的淤痕。从高处看下去，死者颧骨较高、面颊消瘦，干枯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整个人眼睛半翻，嘴巴也微张着，像是在诉说些什么。 段晴指挥郑月瑛用剩下的帆布将受害人包裹起来，转头就问：“怎么回事？” 虽是问句，却已有三分怒气。 她身后是曹亮三人、邢伍田以及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虽然不知段晴是在问谁，但邢伍田还是老实答道：“是邻居发现的。大概是在昨天夜里，这姑娘接了个‘客人’，然后早上那人不见了，姑娘也没出过门。是邻居喊她去打水才发现姑娘已经没气了。” “辛苦了邢叔，有劳你带人把外面警戒起来，不要破坏了有可能存在的线索。” “好。”邢伍田微微抱拳，俯身从窝棚中钻了出去。受害人是一名女性，他在室内久留并不合适。 这里是平民区的角落，因此十分偏僻，住在隔壁的老女人是唯一的证人。 “大娘，是怎么回事？” 老女人回忆道：“我是早上起来打水的，平时我们都一起去，可她今天像是没起来。我也没多想。到中午啊，她家那个娃娃也没来玩闹、要什么吃食，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谁知道啊，这人已经在屋子里没气啦……” “您说什么？她有孩子？”郑月瑛惊讶道。 “是啊，有一个五岁多的男娃娃。”那老女人还不明所以，“她们娘俩是一个月前跟我一起逃难来的。那一路上真是惨啊，到处都是死掉的人和吃人的怪物，大家都忙着逃命，常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她把自己的口粮都分给小孩，差点没饿死在路上。人活着，真是不容易啊……” 自打段晴来到后，老女人就絮絮叨叨着说个不停，看样子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您说这要是家里有个男人还好。可她男人为了娘俩早就死在了降临日那天，陈家媳妇常说，孩子现在就是她唯一的盼头啦。” 郑月瑛急着打断她：“孩子呢？她的那个孩子呢？” “啊”，老女人这才后知后觉，“孩子……这、这……” 三个人已经边聊边走出了屋外。这时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段晴来刀开阔地，便听得那些人一阵窃窃私语。 “什么嘛，原来是只野鸡。” “我就说这娘们奇怪，每天都吃不饱了，还要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好呀，原来是为了勾引男人。” “哎，我早就觉得她长得像妓 女，那张狐媚脸一看就不正经。”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知廉耻。” “对啊，一个巴掌拍不响。遇到这种事还不是以为她骚，别人怎么就没事？” “呵呵呵，穿的再干净也是只肮脏的下贱货。” “我要是她呀，早就一头撞死在墙根下了。” “就是，还不如一开始就死在黑尸嘴里……” 郑月瑛看着最后那人虽然穿得邋遢，面相却颇为老实和善，很难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但还未等他说完，一只犬牙加错的锯齿刀片就已经凌空飞出，擦着那人的耳根堪堪划过。下一刻，他的脸颊上便出现一道极细的伤口，滴滴鲜血不断淌出，滚落到下巴处连成一线。 陈心妍在闭关前已在段晴身上打下了“微观”能力印记，使她成为了一名从者，之前替换下来的钨钢刀片也被赠予其使用。如今段晴不再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进化者，她的实力大致约等于一般能力者的一阶中期。 段晴捏着飞回来的刀片，一步步走向前。 “侮辱一个死掉的人，会让你感到很痛快吗？” 那人已经吓得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更不可能做出什么回答。同时他身边的人立刻散开一大片，生怕被下一道攻击误伤。但段晴却没有再出手，她被郑月瑛拉住道：“晴姐，别冲动。” 段晴攥着拳头，低声道：“她只是为了孩子！” 她看着这些丑陋的面孔，再想起死尸瘦削的脸庞，只感到一股悲愤。 “来人啊，给我查！一定要找到凶手和小孩在哪里！” “外城人多眼杂，恐怕不好找到。”邢伍田想了想道。 “那就加大悬赏”，段晴大声道，“狼崖城对这种禽兽行为绝不姑息！” “明白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声音飘来：“赏金就不用了，我知道他在哪里。” 人群左右分开，走进来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女孩子，怀里抱着只半大的白狼。虽然女孩笑的明媚，但站在她身边的人却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 “晓晓！你怎么回来了？”段晴惊叫道。 “我自小成长在3区，附近的医院、药厂和油气站没有比我更熟悉的，所以就很快就完成任务回来了。” “那你说你知道那个凶手……” “好巧不巧，我今早刚回来风尾山，正准备在黑市用晶核给小狼换点小玩意，却撞见有个人行色匆匆跑过。” 杨晓晓摸着小狼的脑袋，说到这里时的表情有些嫌恶：“是个脚步虚浮的男人，身上带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腥味。” “我可是看见还有个人和他在一条胡同里密谋，两人可是闹得不太愉快。”杨晓晓眼中含笑地望了齐经民一眼，旋即又懒洋洋道：“不过嘛，我没看清楚就是了。” 段晴急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人藏去了哪里？” “跟我来吧”，杨晓晓纵身一跃跳上房顶，向一个方向直线奔去。“走慢了可要被人捷足先登咯。” “走！” …… 外城平民区并不大，纵深不过两千米，几人从案发地赶到杨晓晓指明的地点只用了十五分钟。此时正值午饭时分，多数人都去了内城门口，排队领取每日一餐的救济稀粥，留在棚户区中的人寥寥无几。 半分钟后，几人走到一间独门独户的木屋附近，正撞见一个男人叼着烟卷出门倒脏水。那人见段晴等人走来，急忙把水一倒、烟一掐，转身就要回屋子去。 “站住！”段晴远远喝道。 那人作势欲跑，却被几个士兵冲上去抢先按倒在地。就在众人以为大功告成时，他却猛地掀翻了压在身上的数名士兵，并且踹翻一人，然后向巷子的另一头跑去。 关键时刻，邢伍田迈步上前，一卷钢丝脱手而出，刹那间追上那人，如同一根柔软的绳索般将对方困了个结结实实。这回不论对方再如何用力，都是挣脱不开了。 “给我回来！”邢伍田牵着绳子这头，狠狠将对方拖了过来。 那人被巨力带倒、脸颊着地，蹭了一身脏水和污泥。来到近前还嚣张地瞪着段晴等人，双臂肌肉隆起，准备再次挣脱束缚。可惜这是经过“延塑”能力改变过的钢丝索，称之为捆仙索也不为过。不仅材质十分坚韧，能在刚柔之间灵活切换，还会随着犯人的挣扎逐步收紧。 没过一会儿，钢丝已经深深嵌入那人的皮肉之中，造成了成片的淤紫。被捆住的男人大口喘着粗气，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硬气。 “能力者？”段晴疑惑道。 “是又怎么样？没有法律规定能力者必须要住在内城吧！” “老实点！”邢伍田喝问道，“刚才你跑什么？” “你管我跑什么？”那人显得十分不服气，“法律规定不能跑吗？” 邢伍田眯起眼睛道：“我看你是做贼心虚。” “谁说的？胡说八道，狼崖城还有没有王法了啊，光天化日把我捆起来是想干什么？你们这是侵犯人权！” “你杀了人。”段晴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人立即移开视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给我搜。” 段晴一招手，士兵们便纷纷涌进屋内，四处翻找着可疑的痕迹。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擅闯民宅啊你们！” 这人将要阻拦，却被邢伍田推到在地一番搜身，最终在他口袋里找到两只银耳坠，看样式明显是女人戴的。 “干什么？这是……这是我老婆的遗物，你们可不能抢走啊！” 段晴恨恨咬牙：“还嘴硬，王婆你来说。” “啊，是呀，是这个。陈家媳妇每天都带在耳朵上的，据说是当年她们小两口的定情信物，再困难也没有卖掉。” 段晴走到近前，看着趴在泥地里的这名能力者，一字一顿道：“事已至此，你还要嘴硬吗？” “我……这是我买的，是我在黑市买的。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 “你刚才不说是你老婆的遗物吗！” “不不不，是我想错了。我昨天喝了酒，脑子糊涂了！” “谎话连篇！”段晴怒道，“好！你说你是买的，那我们现在就去黑市指认。如果找不到人，你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邢伍田一把拽起这个人道：“走！磨蹭什么。” “不不不，是我干的，我承认是我。但这都是意外。”这人语无伦次道，“那个婊子是出来卖的，我花钱玩她是天经地义，至于她死了，是我不小心，但也有她的原因啊。” 男人越说情绪越激动：“她一个靠卖肉为生的，大爷看得起她才来玩玩她。我钱都付了，有什么不能玩的？况且大家都是这么玩的，她这么扛不住，就不要出来做啊。” “荒谬！”段晴怒火中烧。这种明显的受害者有罪论，通过泼脏水来逃避责任，不仅恶心，而且恶毒。她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人渣、败类！ “那我问你——那孩子呢？” “什……什么孩子。”男人的眼睛有些躲闪。 段晴果断掏出手枪、打开保险，顶在对方的额头上歇斯底里道：“回答我，或者现在就去死！” “别别别开枪。” “说！” “杀……杀了。” “你说什么？”段晴瞪大了眼睛。 “我怕他叫出声来，就一刀砍了，尸体扔在了城外的乱石坡。” “你！”段晴怒不可遏，“给我押他上城头！” 第027章 审判和争执 十二点钟，狼崖城城门前摆了几张方桌，其上排满了半人高的保温桶。随着桶盖依次被打开，热气腾腾的白雾带着粮食的清香向四周扩散，似是无形间加重了人们的饥饿感。 排在长队里的人纷纷抬起头来，目光热切地望向粥桶、粥勺以及被舀出的清汤白粥，恨不得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还有一些人则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四处打量，像是非洲草原上寻找合适下手对象的鬣狗。 这些人普遍没有筷子，有的人拿着各式各样的钢碗、木碗、脸盆、水桶，甚至还有个人举着半个晒干的椰壳排队。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容器，管委会派发的白粥都是一勺。 多数人在接过热粥后，便立刻走到城墙下，以手做勺喝个精光。有几个被热粥烫得大口喘气，末了还不忘将手指和碗沿舔的一干二净。 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这是生活在末世中的常识之一。只有极少人会选择冒险将这些难得的粮食带回住所，除非是家中有移动不便的老人或婴儿。 粮食已经被食草动物们吞了个精光，几只“鬣狗”失望地撇撇嘴，接着将视线移向别处。施粥处有两队荷枪实弹的士兵驻守，主要是维持队伍秩序，容不得他们有半点放肆。 “大妈，这是你的，小心烫。” “谢谢，谢谢。” 正在施粥的是一位秀气的小姑娘，扎着长长的麻花辫，眼睛明亮、体型纤瘦，看起来也就16岁。她正是为外城修路筑墙的那位女孩，名字叫彩芸，不久前被林茜标记为土系能力“大地脉动”的从者。 彩芸白天在外城工地上忙于加固城墙，能量枯竭后则会在休息的同时来施粥处帮忙，李丽萍她们都很喜欢这个勤奋又热心的姑娘。 这天施粥正到一半，彩芸便听到远处一阵喧哗。抬头一看，竟是段晴带人绑了一个男人过来。人群纷纷为他们让路，邢伍田则直接押着被捆的男人上了城墙。 “瑛姐，这是怎么了？” 郑月瑛又是皱眉又是摆手道：“出人命了，你们做完事就快走吧。” 话音未落，便又听得那人又吵闹起来。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高贵的能力者。谁给你们的权力？谁给你们的权力！” 想到死者的惨状，邢伍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给了对方一个巴掌。 “老实点！” 他把犯人提上墙头，重击对方双腿的腘窝，使其面朝城外跪下。 这一闹，城墙下便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谁啊，怎么被绑了？” “谁知道，一准是犯事了吧。” “哎，他说他是个能力者哎。” “能力者咋了，犯事了还不是被绑，整天牛哄哄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兄弟，慎言啊。这人就住在外城，名叫田伟。我见过他打人，可狠了。” “呸，能力者尽是些骑在我们脖子上作威作福的家伙，有今天真是活该！” “就是就是，凭什么他们有吃有喝，我们每天只有一顿稀粥？” “小点声，小点声。人家是特权阶级懂不懂？” …… 人是喜好热闹的生物，喜欢将别人的争执和难堪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闲得没事干的时候尤其如此。虽然郑月瑛有意驱散人群，降低此事带来的影响，但却没有人乖乖听话。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既然和自己没什么利害关系，那正好放松心情看一场大戏。吃饱了的坐在墙根消食，没吃到的还在坚持排队，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则希望能碰到一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段晴站到城楼前讲道：“各位狼崖城基地的公民，大家好，我是城主府秘书处的段晴。今天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狼崖城在成立之初便有三条简律。其中第一条——杀人或强奸者杀。这个人在昨夜连杀外城母子两人，手段残忍歹毒，按律当斩。狼崖城并非法外之地，也绝对不会容忍此类恶劣行径！” 一时间外城的幸存者们表现各异。有的喊着“杀了他、严惩败类”的口号情绪激动，有的则老实地闭上嘴巴不肯生事。 混乱中，内城营房的能力者们也来到室外观望。田伟看到这些人，就像是看到了一根根救命稻草，急忙站起身来嚷嚷，却又被邢伍田一把摁了回去。 “兄弟们，兄弟们你们看到了吧？狼崖城管委会这帮人是在杀鸡儆猴啊。我本来什么都没做，却被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我们能力者好心投奔这里，却给我们这样的下马威，你们不救我，下一个就会是你们了……” 能力者们显然要比外城的普通进化者硬气得多。听到这里，他们直接质问段晴。 “敢问段主任，这人是犯了什么罪？” “杀人抛尸，认证物证惧在。”段晴黑着脸道。 “不是啊，大家伙不要被他们骗了！”田伟伸着脖子哭喊道，“我根本就没杀人。何况这是在他们的地盘上，想栽赃给我可太简单了。说到底，都是因为我不愿意住进内城，他们就对我有了猜忌。兄弟们，我只是不想受人控制，这有什么错？” “胡言乱语！”段晴怒道，“管委会何时强迫你们入城居住？” 受他的话影响，能力者们也窃窃私语起来，根本不理睬段晴的解释。 “真的吗？我们住在内城会被控制？” “不至于吧，我们这么多能力者，他们能对我们做什么？” “那可不一定，没听说城主府那帮人个个实力高强，对付我们还不是如同砍瓜切菜般简单？” “那咋办，我后悔了，我也想去外城。” “开玩笑，进来容易出去难，你以为你是城主？” “还有啊，去了外面可就要自己养活自己了，哪里有这里来的舒服。” “但是在内城也没什么自由啊，那些普通人也敢对我们指手画脚的，别提多烦了。” “唉，要是有个组织能出面保护我们的权益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寄人篱下啊。” …… 听着这些声音，郑月瑛有一种无比荒谬的感觉。就好像现在的风尾山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外城的人嫉妒内城的福利待遇，内城的人却嫌管委会的监管过于苛刻，剥夺了他们应有的权利和自由。 “啪。” 一声枪响，终结了这些嘈杂的讨论。 段晴站在城头，沉着脸道：“我说了，管委会从未强迫能力者入内城居住。这个人之所以被判死刑，是因为他杀了一对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孩子！” 能力者中也有个威望较高的头领。他反问道：“那么证据呢？管委会应该不会没证据就抓人吧。” “证据自然是有，抓捕时他当场承认了自己杀人，当时在场的都是人证。” “不是啊，我没说过，他们栽赃我！” “闭嘴。” “不，让他说。段主任，如果有什么，我们最好现场说个清楚。” 站在一旁的邢伍田也禁不住焦急起来，他也闯过几年社会，自然知道这头领现在是在袒护自己人。田伟是否真的杀了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一名能力者今天被军方斩杀，那么所有能力者在狼崖城的威望都会大降。 段晴尚且年轻，并不明白这早已不是一场对罪犯的审判，而是新晋能力者们和管委会间的根本冲突。狼崖城希望外来的能力者们服从管理，并且为自己所用。但能力者们却想要更多的特权和自由。这从根本上就是无解的。 “我要说！除非你们现在杀了我，不然别想把我的嘴堵上！” 田伟大叫着，邢伍田却暗暗皱眉。这样一来，他更不敢阻止田伟为自己辩护了。如果现在把田伟的嘴堵上，人们就会怀疑此事尚有隐情，怀疑管委会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我平时遵纪守法，今天只是在家里安分守己地待着，你们却污蔑我杀了人，真是冤枉！什么人证物证，还不是你们恶意栽赃于我？” 那首领问道：“段主任，当时除了你们自己的人，可还有外人在？” 段晴哑口无言，当时正值中午，人们都来了城门打粥，田伟又住在人少的清静地带，确实没有别人在场。虽然有一个王婆，但那只有一人，对方大可说是自己提前买通的。 郑月瑛对段晴附耳道：“晴姐，曹亮他们来了。” 后者抬头一看，果然见到人群散开、有人走近，正是曹亮、齐经民、金有才以及那几个一直住在外城的能力者。 “这帮家伙真是会挑时候！逮捕田伟的时候他们恰巧没有跟着，无法作为人证，现在却又冒了出来。”这都是些利字当头的主儿，郑月瑛并不寄望于他们会替管委会据理力争。 “哟，段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金有才笑道。 曹亮也问：“段主任，你们所有人围在这里是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们，刚才抓人时跑去了哪里？” 听出段晴话里的怒气，齐经民赶忙解释道：“这不是我们自治会里也有线人提供了线索，所以才和曹市长、金会长去查看了一番。” “你们有收获？” “收获自然是有，我们在城外乱石坡发现了一个男童的尸体”，曹亮叹气道，“可惜凶手还是没有下落。” 这时他注意到城墙上被钢丝绑住的田伟，便问：“你们抓的这是？” 邢伍田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就是你说的那个‘没有下落的凶手’。” “这……不会吧”，曹亮显得十分震惊，“这人是我们自治会的成员。而且我们刚才在城外遇到有人说，凌晨他朦朦胧胧看到是有个穿军装的人来抛的尸。” “听到了吧？听到了吧！”田伟似乎自从曹亮来后就不在害怕了，“是你们这帮人在冤枉老子！贼喊捉贼、颠倒黑白，你们不就是为了搞极权统治吗？” “呦呵，这么热闹啊。” 人群再次分开，杨晓晓缓缓走上城头。她方才回了内城一趟，现在又抱着小狼逛了回来。 “审一个杀人犯需要这么久吗？” 金有才热情地打招呼道：“杨队长，我们又见面了。” 杨晓晓斜着眼看向他：“我认识你吗？” 齐经民这时接过话头：“此案存疑，我看是段主任她们抓错了人。” “放你妈 的屁。”杨晓晓当即大怒，“你想说我瞎了眼，昨晚看错了人？” “对啊，你看走眼了吧！我那晚根本就没出去！”田伟信誓旦旦道。他当时去“玩”是蒙着头脸的，那天穿的外套也早已被扔掉，现在可以说是死无对证！ 被杨晓晓喷了一脸口水，齐经民也很不高兴。他说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但人不是机器，总也有失误的时候。” “好啊，说得好。”杨晓晓忽然笑了，“你说的很对，人不是机器。但我有一点没和你们说，姑奶奶我有一个特殊的进化能力，可以隔空在生物体上留下标记。这个标记能跟随时间衰减，只要一试就知道我有没有看走眼。” 看到两人面色一僵，杨晓晓又说：“就算你们信不过我，傅大哥最近已经将网络连上了灾变前的警用信息库，只要采集一点体液、毛发或者指纹，就能知道真相。不过你们敢不敢让我试呢？” “对！”邢伍田大为畅快，“谁是谁非验一验便知！”说着就要揪着田伟下楼梯。 “不不不”，田伟死死扒住墙头。 “怎么不装了？”郑月瑛冷笑道。 “我我我……我是去过那里，可……” “你不说你没去过吗！”杨晓晓喝道。 “我昨晚是去了那里，可不代表我杀了人啊。”田伟再一次语无伦次起来，“很多人都去玩过那个婊子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而且我完事后就离开了！” “那你为什么撒谎？” “我只是怕被怀疑。可这也不能证明就是我杀了人啊。” “好一只嘴硬的鸭子！可你身上那对耳坠呢？上面若是只有你的指纹又待如何？”段晴咬牙切齿道，“这么多个疑点，我倒要看看你能解释几个！” 齐经民在这时开口讲道：“段主任，刑事追究是要讲究完整的证据链的。我看还是将他暂时收押比较好。” 金有才却一反常态地和齐经民唱对台戏：“我看不行。普通进化者也是人，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今天应该追查到底，还死者一个公道。” 一听这话，城墙下立刻群情激奋。 “对啊，追查到底！” “凭什么能力者有特权，他们和基地管委会的那帮人一样，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 “整天担惊受怕的，还不如加入自治会报团取暖。” “大家安静下，听我说两句。”曹亮这时走上城墙，对着所有人说道，“我是沙市上一届的副市长曹亮，承蒙厚爱，也被推举为风尾山人民自治会的负责人。这场灾难给了人类社会一次非常沉重的打击，但我们仍然愿意用自己的力量维持原有的规则和秩序。自治会愿意辅佐管委会将这件事追查清楚，以一贯的原则维护代表人类尊严的权利和民主。不过这个人现在是疑犯，理应经过审判。而就算他罪大恶极，也应该下放战场立功赎罪。希望大家能明白，人类遭此大难，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消耗了。” “对对对。”田伟急忙道，“我能对付黑尸，你们需要我。没有我你们怎么和那些黑尸黑兽斗，没有足够的能力者，你们这个基地能算什么？在尸潮面前，就是个出不去也进不来的王八壳！” 那个能力者头领也道：“就这样吧，段主任。死的只是两个普通人，他只是疑犯，我看罪不至死。再说了，没有了我们这些能力者，狼崖城怎么对付外面成千上万的黑尸？” “哈哈哈，一个个的，终于肯说出心里话了？” 杨晓晓迈步走到田伟跟前，在对方还在疑惑时突然出手，一刀捅穿了田伟的左胸！ “你……” “嘘，别出声。”杨晓晓捂住对方的嘴巴，另一只手反握爪刀，将田伟瞬间割喉。直到鲜血喷溅了出来，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她做了些什么。 “真是笑话，只会施暴同胞的人也敢妄言拯救世界？就你这样的货色，扔在尸群里半分钟都活不过去！” “杨晓晓，你疯了！”这是曹亮等人的反应。 “晓晓！”这是段晴的反应。 杨晓晓撇着嘴，掏掏被噪音刺激到的耳朵：“怎么？这种人渣不杀了，还留着他过年？” “你这是私刑！你凭什么杀人！”那个能力者首领怒道。 “哦？我自然有证据证明他是凶手。但你要问凭什么，那是因为我比你强！” 杨晓晓突然一记鞭腿踢出，尸体便腾空而起砸落人群中去。围观群众纷纷散开，这首领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尸体滚在了脚下，瞪着翻白的眼睛望着自己。 杨晓晓带着小狼飞身落下城墙，所到之处能力者们纷纷退让。 这家伙不知何时已经晋升为二阶巅峰，从泄露出的能量场气息来看，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杨晓晓的对手！ “都给我听好了，你们这些垃圾。姑奶奶我刚从城里回来，还在杀人的兴头上。我不管你们是外城的还是内城的，也不管你们是能力者还是普通进化者，只要还有这种事，我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那些耍弄小心思的狗杂种们，你们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手里。不然姑奶奶就让你们好好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同时她怀里的小狼也呲着长牙，对那些人呜呜出声，好像下一秒就会攻击的样子。 杨晓晓摸摸小狼的脑袋，使其安分下来。 “咯咯咯，欢迎你们来免费体验，不然我可会很寂寞的哦。” 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下一刻她残影一闪出现在尸体旁。 “让我看看。诶？身为人渣，身体构造和普通人相比倒也没什么不同嘛。”她一边说着一边割下对方的耳朵、鼻子，又挖出一双眼珠，然后在尸体旁摆出一副血淋淋的面孔来。 “有趣有趣。就是有点恶心！”杨晓晓拍拍手站起身来，表情从欢笑慢慢变为嫌恶。她突然一脚踏爆了这颗脑袋，一时间脑浆四溢、溅的到处都是。 “这里设立隔离带，三天内不许有任何人来收尸。如果我的作品被谁破坏了，那我可就要随机挑选幸运观众来代替他咯。” 杨晓晓吩咐完，又仔细望过每个人的面孔：“千万别侥幸，你们的模样我可都记住了呢。” 感受到她的视线，齐经民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 …… “去找傅连合把指纹验了。告诉民众，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段晴此刻的声音，在郑月瑛听来似乎十分疲惫。 傅连合是郑月瑛男友。信息处的情况她还是知道的，充其量只有两个USB触摸读取器，只能验证比较两只现成的指纹。连不上国家的信息库，杨晓晓口中的各类基因检测就只是一句空话。 末了她追上去偷偷问道：“晓晓，你什么时候有的新能力？就是做标记的那个。” 可杨晓晓却转过头，匪夷所思地望着她。 “怎么，骗人很难吗？” 第028章 富华植物园 距离郎华捣毁鬼人老巢又过去了四天，期间郎华走遍了沙市中心城区的各个角落，只为寻找记忆中张诚提到过的“制高点”。 如果郎华没记错，末世四年张诚在一次晚饭后提起，灾变前他也曾在沙市逗留。据说那时候张诚和多个同事被困在办公楼内两个月，仅靠着楼下的一家食堂的存粮度日。 之后科盟收到求救讯号及时赶来，却发现活下来的人只有三个。六十天里，十多个活生生的人在自相残杀中死去，活下来的是跟随张诚保持中立的一个青年和一个女孩。 再然后他们和士兵一路出逃沙市，却与救援直升机失之交臂，是最后张诚提议冒险返回城区，回到市中心最高的地标建筑“天银大厦”，这才等来了南齐市军区的第二波救援。 天银大厦是张诚最熟悉的地方之一。他在灾变前就职的物理研究所就位于这栋大楼顶层。郎华想赌一把，赌张诚今世还会回到这里，或者索性还没有离开。 一路上他由近而远，首先探查了几个可能的制高点，不过都失望而归。现在他只寄希望于在天银大厦能找到一些线索。天银大厦在中心城区东侧，郎华此刻已经能远远望见那高高的塔尖造型。 “踏踏踏……踏……” 脚步声暂缓，郎华逐渐停了下来，盯住了眼前一座郁郁葱葱的园区。这里距离天银大厦已经不足百米，围墙后便是沙市最大的植物园景区——富华植物园。 沙市地处黄河下游，五十年前曾是生态重点保护地区，多个国家级的湿地公园坐落在此处。虽然沙市中心城区远离入海口，与这些湿地无缘，但在河滨地带却建立有大大小小的植物园和公园，其间水系丰沛，是灾变前人们踏青游玩的好去处。 这一世郎华身怀进化能力“晶核领域”，对黑雾能量的敏感程度是前世的数倍不止。他走到这里便感到一股隐晦的能量波动，这种能量似乎与体内晶核系出同源，一波一波地向外震荡。若非郎华已是三阶后期，若非郎华恰巧在此经过，可能还发现不了这里的异动。 去，还是不去？ 郎华稍一迟疑，随即助跑加速。他凌空一跳、双手一撑，轻而易举地翻进了三米高的围墙之中。在决定依托风尾山基地发展的那一刻起，沙市就已经被郎华视作为囊中之物。既然是自己的东西，哪有不看清楚、辩明白的道理。 落地一个翻滚，郎华捏着匕首藏在草丛中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很安静，没有预想中的袭击，也没有其他的风吹草动。郎华站起身来再次放出领域感知，那种能量波动再一次出现，源头直指植物园最深处。 这里的杂草很多，枯黄的草坪松软厚实，人走在其中，一不留神就会把脚陷进去。灾变后的地球世界早已大不相同，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因孢子黑雾而发生了变异。 为了与灾变前的普通物种区分，变异动物归属于“黑雾变种兽”，即被人们普遍称之的“黑兽”。变异植物也理应延续这个规则，被称之为“黑植”。但灾变十多年里，人们还是倾向于“植物”或“变异植物”这样的普通叫法。 究其原因，是比起危害甚大的黑兽，变异植物实在太不显眼了。 即使是变异植物，也不会拒绝能量丰富的血肉，前世就有人喜欢拿兽血喂养黑植，加速其攻击性的养成。但实际上，多数变异植物不会主动参与捕食。 地球有生命以来的数十亿年间，植物始终处于食物链的底层，是被捕食者的那一环，在进化一途较之动物似乎有着先天的劣势。灾变之后，它们有的从一年生变成了多年生，有的则进化出尖刺、藤蔓以及发达的根系。只是在黑雾能量的催发下，生命力变得更加顽强，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长进。 如果现在是灾变后的夏天，这里必然是草木繁茂，野草也要生长到半人高才罢休。可惜灾变发生于深秋，这些植物还未尽情享受黑雾能量带来的种种好处，就被寒冷的天气当头棒喝，长了一尺高后匆匆结束。不过郎华知道这些杂草并未死去，只是在休眠，它们的根系深埋地下，等待另一个春暖花开。 走了一会儿，面前出现了半人高的灌木，郎华不想绕过，果断拿出苗 刀开路。干枯的枝叶在精锻的钛合金刀锋面前如同纸片，稍一用力就纷纷碎裂散落。 变异植物相较于黑兽，攻击性要小得多，这是灾变后每一个幸存者的共识。 直到这一刻前，郎华还是这样想的。 “咔嚓。” 电光火石之间，苗 刀出鞘、刀光一闪，削断一条想要袭击郎华的藤蔓。藤蔓不止一根，但在被伤到后似乎陷入了迟疑，像只抬起头颈的毒蛇般在空中进退不定。郎华趁机下手，再次斩断数根枝茎，这些家伙才消停下来、匆匆退走。 他蹲下身子，捏起一段树藤。被切断后，这枝茎复又扭动了几次，然后便在郎华的手中渐渐安静下来。如今它看起来和普通的树藤没什么两样，仿佛刚才的扭动只是郎华的幻想。 扔了这段树藤，郎华将视线移向别处，却不禁皱起眉头。 这里还是有些绿色的，不少油麻藤已经将面前这棵树缠了个结结实实。油麻藤的枝叶虽然是不健康的黄绿色，但比起那些早早枯萎的野树野草，已经不知强到了哪里。郎华看得仔细，这些藤条上已经长满了尖利的倒钩刺，其中一只主茎更是将“气根”深深扎入树干之中。这些原本用于扎入墙缝依附生长的器官，现在正在成为油麻藤吸取营养的主要工具。 忽然间，郎华觉得那绿色十分刺眼。绿色是生命的象征，但从来不论这种生命力是自己的还是抢来的。 一截黑绿色番薯状的东西出现在脚下，上面生长了两只绿芽。可番薯怎么会有手脚和尾巴呢，用刀尖跳起一看，竟是一只死去僵硬的大老鼠，有变异植物的种子在上面植根发了芽。 草坪间还有一朵十分靓丽的小花，绿叶细长娇嫩，花朵蓝瓣红心，明黄色的花蕊亭亭玉立，散发出好闻的香气。但刀尖一触碰到它，那几片绿叶便露出了凶相，尖刺竖起将刀尖紧紧缠绕，恨不得生生绞碎。可以想象，若是此刻被裹住的是一根手指，或许刺穿血肉只在瞬间。 不出郎华的意料，花朵的根茎扎在一只蟾蜍身上。蟾蜍早已死去，被深埋土中全身无色，不清楚是死后被寄生还是被捕食杀死。 “攻击性这么强，难道有什么在催动这里的进化？”郎华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植物园的最深处。 这里是植物园南部，有一座自然湖泊，规模虽小，却是黄河一条支流流经的产物。湖泊周围是林列的高大暖棚，栽种有错季的草木花卉。暖棚有三层楼高，在两侧的砖墙上覆盖有竹竿和薄膜搭成的棚顶。暖棚间的空地上，错落林立着非常多造型奇特的景观树，像是被人刻意修剪成了人形雕塑的样子。这些景观树上如今也缠满了密密麻麻的半枯藤蔓，远远看去栩栩如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此来秋游的人们。 郎华没有多看这些树木一眼，他的注意力此刻全在这湖泊中。就好像有什么在呼唤着他、诱惑着他慢慢靠近。这种呼唤是生命层次的，既没有声音，也没有光影，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潜意识中的一种召唤。 走到湖边，抬步、涉水，一步两步三步。湖面波光粼粼，湖底影影倬倬。倏然间郎华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什么？水中居然躺满了人影！ 不，不是人，是黑尸。湖底躺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尸、成千上万的黑尸！尸变体不需氧气，更不会被水淹死，可这些黑尸却成片成片地死在了湖底！终于，郎华也感到了不对劲。那是一种吸力，从脚下传来，缓缓吸取他体内的进化能量。只是一会儿，郎华居然感到全身的能量都在不由自主地向脚下流去，就连脑髓处的能量晶核也有不稳的迹象，几乎要突破他的控制！ “复刻-风承！” 郎华冷哼一声，飞上半空，那种晶核能量的剥离感也随之消散。他可以确定了，就是这湖水的问题。是这湖中的某样东西引来了黑尸，并且影响了附近的植物进化。 正在郎华思考如何下水一探究竟时，水面忽然剧烈波动，一只遍布尖利牙齿的大嘴突破水面冲了上来。郎华反应不慢，早在这怪物穿出水面的一瞬间便立即升高身体，此时恰好和这满口的尖牙擦身而过。 怪物落入水中，再次消失不见，郎华不禁却沉下脸来。他看见了，那是一只巨型蠕虫，足有两人粗细，长度未知，身上是一圈圈的红色褶皱，口中则是三排弯钩似的的牙齿。 湖水已经影响到了动物的进化，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回到岸边，郎华的双脚刚刚着地，便发觉大地出现了极其剧烈的震颤，仿佛有什么巨 物要破土而出。这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逃离，但郎华却不想就这么算了。他躬下身体放低重心，像只捕食前的猎豹般一动不动，一手紧握刀柄，一手虚垂腰间，两只眼睛牢牢地盯住脚下。 第一秒，水纹波动。第二秒，砂石震颤。时间越久，震动越强。慢慢的，在经过一个峰值后，这种震动又逐渐衰弱。郎华见状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眯起眼睛、领域全开，感受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对于末世中挣扎求生的幸存者来说，“劫后余生”向来是一个奢侈的词语。因为从来没有哪个优秀的猎手，会在捕猎的途中半途而废。郎华一直觉得，既然做了猎物，就要有做猎物的觉悟。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震动渐歇、归于沉寂的那一刻，忽然一样东西以迅雷之势刺穿了郎华脚下的土地。 与此同时，早就蓄力待发的郎华径直向上弹起。一物一人一追一逃，相对距离始终维持不变，乍一看竟像是早就商量好的。被偷袭的郎华理应愤怒，可他此刻却一反常理地笑了起来。 “好，非常好。不怕你不出手，就怕你是个不露头的王八！” “复刻-冰盾。” 伴随话音落地，便有一片圆形冰镜在空中成型。郎华脚尖一点，空中借力扭转身体，迎面向那家伙落去。回身他这才看清，这东西竟是一段怪藤。不，应该说是一段黄棕色的根茎。它的表皮土黄带褐，顶端细如尖刺，藤身笔直如箭，若非没有弯钩，不然会让人怀疑这是一只蝎尾。 怪藤来势迅猛，不过郎华去势不减，毅然选择挺刀直刺。苗 刀细长，他便以刀背为缠，以刀顺藤，趁这怪藤急缠刀身之际，就势退拉，将刀身猛地旋转拔出。经过吴克精炼后的双相钛合金锋利无匹，坚韧的怪藤在其面前简直脆弱得不像话。紫红刀锋只是与怪藤擦身而过，便在眨眼间将其切为四段！ 这样一来，整条怪藤都仿佛失去了生命般摔落在地。郎华尚在半空，回身一望却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草坪上的那些“景观树”表面枯藤剥落，居然露出一张又一张的人脸来。 他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人为修剪成的人型，分明里面就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啊！那些高大的是成年人，小一点的是孩子，三五成群的，张牙舞爪的，表情或狰狞或痛苦的……但无论男女老幼，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骨瘦如柴，如同蒙了人皮的骷髅，被藤蔓紧紧束缚立在原地，因此才看起来像是人为做出的景观。 如今这些藤蔓正在从尸体上撤走，如同游蛇般攀下人体，来到地面上汇聚为密密麻麻的一片。那些尸体也因为失去支撑而纷纷倒地，有些脆弱不堪，触地就变为两截三截。刚才郎华的注意力全在脚下那支根茎怪藤上，发现时就已经被这些“蛇藤”团团包围。 看着这成百上千的蛇藤，饶是郎华也不禁感到头皮发麻。他不再迟疑，急忙飞身来到半空。但那些蛇藤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跟随他飞上半空，而且速度比他只快不慢！ 而且这些蛇藤仿佛有无限长度，即使已经腾空十多米，剩下的部分还在地表的枯枝败叶间源源不断地涌出。只是瞬间，最快的百十根蛇藤就已经超过郎华，在他头顶结成渔网般的罩子，其余蛇藤则追到郎华周围，阻隔住四面八方。 “要遭！” 话音未落，这些蛇藤便倏然收紧成球，将郎华完全困在了里面！ 第029章 迎战变异蠕虫 在郎华和蠕虫战斗时，植物园外恰有几人经过。他们目睹了郎华躲避蠕虫袭击、击退根茎怪藤，自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 这些人自诩藏的很好，并不愿意趟郎华这趟浑水。末世中猪队友为人所恨，但实力强大的同类却更加可怕。人类往往比起黑尸更加狡诈凶残，为了活下去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令人不得不防。纵观人类历史，同类相残者不在少数，恩将仇报的情况也屡见不鲜。他们虽无害人之心，但也没有援手相助的义务。 于是，抱着这样心态的几个看客冷眼旁观，直到“万蛇藤”复苏，露出包裹在其中的一具又一具人体。 “快看，那些都是人！” 瘦猴的眼神最好，只看了一眼便确定那是一具具血肉躯体。要知道，就算是仿真的假人雕塑，和真人比也是有区别的。眼镜、服饰、项链，还有那些濒死前的痛苦和狰狞，这些都不容易模仿。 “是活人尸体，还是黑尸？” “说不好，可能两者都有，但多数应该是尸变体。” “连长，怎么办？” 李义山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这么多的尸体，如果说是偶然出现在此处然后被杀死，他绝对不信！要知道，此次黑雾爆发发生于深夜，如何会有成百上千的“人”出现在植物园中游览？ 而如果它们是降临日后才被吸引来进而死在这里，那这件事的性质可就要变了。固定出现的暗礁、漩涡尚且能够防备，但主动用歌声蛊惑水手的海妖显然要更加可怕。 谁也不知道末世发展到后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作为战斗一线的进化者，有义务将这件事尽快上报。并且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够查明原因，再不济也要获得更多数据，以便军区后续做出正确的反应。 从蛇藤出现后不过数秒，情况便已急转直下。郎华飞在空中，仍然被蛇藤吞进“牢笼”之内。此刻悬在半空中的藤球，通过上百根藤蔓与地面相连，活像是一个飞不起来的气球，又像是一只绿色的深海水母。 如果没有救援，谁也不知道，郎华会不会成为草坪上的下一具尸体。 “连长！”大壮急道。 “救人！”李义山快速说着，“瘦猴远程掩护，保护好张院士。我和大壮先上！” 被蛇藤困住那人实力不错，或许两方合力后可以对这植物园一探究竟。李义山这样想着，话音刚落就见大壮提着火神炮急急忙忙超过了自己。 “这个憨货。”李义山笑骂一声，也赶忙提速跟上。 富华植物园的小湖和草坪靠近南部，方才他们四人正是在南门围墙外观望，此刻距离事发地不过百米。跑动途中，大壮便沉不住气、停下开火。只听“咔嗒”一声脆响，火神炮七支枪管轮番转动，机枪弹头以100发/秒的射速穿出枪管，带着橙红色的枪焰向前抛飞。但或许是距离尚远，只打断了十几根藤蔓。 “急什么，再靠近点！” 这时两人已经来到蛇藤区域，但恐怕伤及郎华，不敢对“藤球”直接开火。或许最好的方式还是对这些地面的藤蔓下手。但这些藤蔓似乎也格外坚韧，就连军用匕首都不能将其轻易割断。 “连长你看！” 李义山停下动作，沿着大壮的指向看去，只见那空中的藤球不断扭曲，似是遭受了某种巨大的痛苦。然后突然间红光乍现，无数道红光细如丝线，由内而外同一时间出现于藤球表面。整个藤球似是被从内部引爆，顷刻间龟裂为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是一段蛇藤，断口平齐光滑，带着些森绿色的黏液。而在那藤球原本存在的位置，此时悬浮着一名手持长刀的青年，他的兵器遍体通红、散发妖光，他的表情森冷，仿佛带有不可触碰的威严。 “好猛的刀法。” “小心！” 大壮及时举起盾牌，挡在他和李义山的头顶。被切断的蛇藤稀稀落落掉在盾牌上，击打出一连串的“铛铛”响声。虽然这些碎藤既不锋利也不沉重，但说不好会有些毒素，还是不要直接接触为妙。 片刻后郎华落地，紧接着脱掉外衣，抹掉胳膊上沾染的一些黏液。这些东西似是酸性的，附在皮肤上会让人感到火辣辣的疼痛。 “酶液？”郎华冷哼一声，踢飞脚下的一段碎藤，“想消化我，也不知你有没有那个胃口！” “你……没事了？”碎藤雨很快结束，大壮眼见郎华战力非凡，即使不用他们搭救也会无恙，不禁惊为天人。 李义山则单刀直入，问道：“这位兄弟，你知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也是意外被困，谢……” 在末世中纯粹的善意一向少见，但出于礼貌郎华还是想道一声谢。只是这句谢谢，因为看到了对方的脸就戛然而止。 “你们……”郎华知道，他的眼睛此时肯定瞪得很大。 大壮还以为他是受了惊吓，忙介绍道：“你好你好，我们是南齐市军团的士兵，这位是我们连长。我们连长姓李，俺叫大壮，俺们都不是什么坏人。” 李义山也称赞道：“幸会了，小兄弟身手不错。” “啊，谢谢……不不。没有，没有很好。” 说着，李义山便礼貌性地伸出手。对方的实力显然不在自己之下，但握手是为了表示无害，也为了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可对方却盯着这只粗糙的大手发了呆。 这时候的郎华是慌乱的、紧张的、迷蒙的，就像是少年午夜梦回再次见到死去的亲人，一时间竟不敢回应、不敢触碰，生怕碰了就碎了，碎了就醒了。 前世的记忆蜂拥而来，瞬时填满了郎华的脑海。 大壮死于末世三年，牺牲在郎华小队剿灭黑血坛某处分部的行动中。李义山则一直活到了末世十年，却在大反攻中被胶融核心反控暴走，最终死在了自己的陌刀下。 说起来，郎华的一身刀法和格斗技还是李义山教的。他会说自己身手不错……这种感觉可真是奇妙。 想到这里，郎华心中禁不住有些酸涩。自大反攻后人类全面溃败，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在这期间身边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一个接一个地不辞而别，周围的世界瞬间变得冷清。多少个深夜里，他也想义山哥和杨团长能对自己再说一句“不错”，也想有心妍姐和张哥问自己这次又伤到了哪里。 如今重活一世，费尽心血筹备两载，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现在他身边的人正在一个又一个地聚齐。太好了，这不是一个梦。美梦变成了现实，他不该哭，他该笑的，他有这种资格。 仅仅是灾变后的半个冬天，他就有了一个自己的基地，有了军队、武器和资源，甚至还匿名天狼在全世界范围持续发挥着影响力。他努力了、拼命了，他在竭尽全力地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只是在看到这只手后，郎华还是迟疑了。 那是愧疚，是因为望着曾经出现于自己手上的鲜血，而久久思而不得的答案。如果，我是说如果，在那之前我做了些什么，他是不是不会死？如果那天我没有出手，他还会不会活下来？如果当时我变得更强，一切会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对陌生人伸出的握手视而不见，应该是非常不礼貌的。但郎华不是视而不见，而是盯着发呆，所以又另当别论。 张诚注意到郎华的眼底湿润、面颊微颤，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变得渺小且佝偻。 李义山则无所谓似的要收回握手。但这手还没缩回一半，就被对方一把抓住，紧紧握在手心。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让李义山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好……我叫郎华，你对我有印象吗？” 连郎华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不知道这样问究竟有什么意义。或许他只是在幻想，幻想一个完完全全的不可能。 面对郎华诚挚而又期待的目光，李义山的表情也忽而变得柔和。“不好意思，我们之前见过吗？” “啊，没……没有。”郎华低下眼帘，“我曾经有一个朋友，是一个年长的哥哥，他和你长得很像。” “是这样。”李义山闻言点头。 在他想来，灾变后死了那么多的人，像郎华这样失去亲人朋友的也不在少数。于是他叹一口气，拍拍郎华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名为李义山，小兄弟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山哥。” “山哥……”郎华匆匆抽回手来，还欲说些什么，却听得身后一声水波炸响。 “哗！”水柱冲天，一只巨 物钻出水面。 “连长，是那条虫子！”大壮眼见那变异蠕虫再次出现，不禁变了脸色。 “哒哒哒。” “退后！”李义山掩护两人一边射击一边后退，一连串的步枪子弹准确命中变异蠕虫的口腔。金属弹头没入血肉，却顷刻间消失不见，变异蠕虫来势汹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连长！”大壮虎目圆瞪，举起盾牌返回立在身前。 “强化——”能力发动，厚实的铁质盾牌上散发出莹莹微光。 “噔！” 下一刻巨型蠕虫撞来，大壮连同盾牌一起被击飞，李义山被他护在身后，同样不能幸免。 虽然飞得远，但大壮两人实则屁事没有，拍拍身上的灰尘很快又站了起来。 “吱咕——” 变异蠕虫仰天怒吼，似是因为猎物的逃脱而愤怒。在它慑人的口器两旁还有像剪刀一样的颚，如同两颗巨型牙齿，乌黑发亮，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刺眼，绝对是能要人性命的杀器。 “嘭。”“噗。” 一声由远及近的枪声乍响，巨型蠕虫的上半身应声出现一个人头大的豁口，其中血肉崩飞、硝烟弥漫，重型子弹穿过留下了一个明亮的窟窿。看到这里让人不禁怀疑，如果这枪在原位置再来上两发，整条虫躯说不定会因此截断。 “嘭嘭。” 说什么来什么，紧接着又有两发子弹追来，一先一后击中蠕虫的脑袋。那附有红色硬壳的虫脑顷刻炸开，蠕虫也重重砸落地面就此殒命。 “是他吗？” 郎华望向子弹来处，似乎能看到一个身着劲装疾服的精瘦身影。肯定是瘦猴，他也来了。记忆中他在末世初期就和大壮是形影不离的搭档。瘦猴惯常背着一把10连发的半自动连狙，使用12.7毫米子弹击穿远程装甲是他的拿手好戏。 再到后来瘦猴晋升中阶能力者，团长杨正华就特意为他找来了一把LX-25型重型炮狙，直到瘦猴死前还被他视若珍宝，从来不肯轻易示人。 “猴子，干得好！” 就在大壮龇牙咧嘴地揉捏肩膀，并且高声欢呼时，湖中复又钻出两只巨型蠕虫，一大一小、全身刚毛，看起来与之前死掉的那只一模一样。 “娘的，这些虫子是群居！”大壮也难得爆了句粗口。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先走。” 郎华挡在两人身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不等两人有所答复，便径直冲上半空。长刀高举、刀光炫目，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凶狠斩下。 终于，他也有资格这样挡在这些人的身前。身后是前世，是回忆，是未来，也是希望。这辈子，他绝不会允许一切重演。 “空-刃-斩！” 锋利刀身与蠕虫的脑壳相撞后去势不减，径直将这颗比自己还大的虫脑袋切作两半。刹那间绿色汁液纷飞，腥臭气息弥漫。精炼苗 刀搭配空刃斩效果非凡，只是一刀，二虫便有一只殒命。不过凡事皆有代价，郎华体内的晶能也因此消耗了1/5。 “咔咔咔——” 另一只巨型蠕虫张口咬来，满嘴牙齿磕在苗 刀的刀身上咯咯作响。修长的苗 刀和硕大的虫躯比起来，就像是怪物口中的一只牙签。 郎华虽早已用领域感知发觉了第二只蠕虫的攻击，但此时除了格挡，也做不出什么其他的反应。这次遇到的变异兽非同寻常，就连郎华也无法做到连续击杀。 “感知不到等阶，怎么回事？” 缠斗中郎华努力寻找着对方的弱点，无意间望见头一只死掉的虫尸却更加震惊。那破烂不堪的虫脑袋中分明露出一颗正橙色的晶核。二阶晶核，却有比肩三阶的实力，这可真是咄咄怪事。 “郎华兄弟，我们来帮你！” 为了避免误伤，在郎华迎战蠕虫后，枪声便停了下来。此时李义山和大壮将枪口对准蠕虫的下半条身体，密集的子弹很快在上面凿出千疮百孔。 “吱唔——” 蠕虫吃痛，变得更加凶猛疯狂，有好几次甚至将郎华直接拍飞，生命力实在强得可以。郎华抓住一次机会，飞身骑在蠕虫身上，双手握刀对着一只复眼狠狠插下。蠕虫虽然翻滚挣扎，但郎华却像是牛皮糖般甩也甩不掉。时间一长，最后这只蠕虫也拖着破烂的下半截虫躯，死在了郎华刀下。 “娘哎，这只大虫子好难对付。”大壮摸着发烫的枪管啧啧称奇，刚才的一幕在他看来可是相当惊险的。 “再厉害，还不是被你打死了？” 郎华难得跟旁人打趣，大壮听起来也十分受用。 “那可不，俺的火神炮，就是头大象也能给它撂倒喽。” 实际上，如果是变异后的大象，郎华不认为大壮能够应付。 在此次末世中，除人类之外的其他物种都展开了疯狂进化，意图争夺食物链顶端的宝座。在前世的不同时期内，曾有各类生物屡次发生重大突变，出现极多奇异强大的亚种。 千万年以前，由灵长类动物进化产生的直立猿曾一度把森林中的对手们打得无话可说。但末世来临之后这一切就又变了。单论战力，灾变十三年间，猫科、犬科甚至是虫类，都一度走在进化的最前端。反而是曾经辉煌无比的爬行类和鸟类后力不济。但就算是这样，也比处境难堪的人类要好上许多。 “郎小兄弟，你是否有意和我们一起对此地一探究竟？”李义山在询问郎华的意见，“如果能有更多的第一手资料，军部也可以对类似的事件做好防备。” “山哥，我想这里只是个例。而且我方才走过一遭，已经有了一种猜测。” 大壮插嘴道：“是啊连长，这里面这么危险，还是不要郎华兄弟跟我们犯险了吧。” “大壮、山哥，并非我郎华怕死。”郎华微笑道，“而是如果我们现在还不走的话，我可能做不到同时保护你们两个。” 此刻郎华背朝植物园深处，面向他们二人。李义山还未对郎华的话做出理解，就突然感受到大地的剧烈震颤。 与此同时，在郎华身后几十米外，那些覆盖有薄膜的高大暖棚顷刻破碎，数不清的绿色藤蔓穿破顶棚、伸向天空，而后似有感应般向这里涌来。 “走吧，还等什么？” 郎华将取到的三颗蠕虫晶核放在密封袋里，揪着大壮和李义山便向外奔逃。 在他身后，上千根碧绿的树藤穷追不舍，几乎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第030章 怀念安陆山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如果明知打不过还不赶快逃跑，那这人肯定就是个傻子。 郎华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傻子，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常常跑得飞快。不仅自己跑得快，甚至还有余力拉着大壮和李义山夺路狂奔。 说起来这种事还是李义山教的自己…… 在几人如同猴子般，上蹿下跳躲过几根最快的树藤袭击后，他们终于如愿以偿接近了植物园南门。 这时前方的树丛中忽然站起一个人影。那人穿着件青灰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站起来就朝郎华几人大喊。 “趴下——” 出于前世今生的信任，郎华想也没想直接向前卧倒伏地。另外两人也当即卧倒。 下一刻，一发30毫米枪榴弹飞过三人头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炸开。灼热的气浪擦过脊背，弹壳破片溅起的碎石打得生痛。郎华回身一看，那些追赶来的树藤竟为之一空，破碎的藤条在地面形成了直径五米的圆圈。 对面肯定是瘦猴。郎华记得瘦猴在作战时还随身带着一把能发射榴弹的卡宾，是一种较为轻量化的短型步枪。 紧接着，步枪弹不要钱似的泼洒而来，在半空高度几乎形成一道雨幕。郎华三人抓住机会，匍匐着逃出了南门之外。 离开植物园后，树藤并未追击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几十根树藤刚探出门外，然后就犹犹豫豫地带着大部队一路返回暖棚。除了破碎的薄膜棚顶和藤蔓碎片外，现场什么也没留下，仿佛刚才的凶险只是错觉。 “它们回去了，我们还要再进去吗？”大壮呆呆问道。 张诚道：“还是不要冒险为好，这些变异植物看起来领地意识极强，并非是我们现在能够对付的。而且刚才的攻击是否就是最强，也未可知。” “还不是最强？”大壮忽然觉得嗓子发干，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有这种可能性。”张诚点头。 “我同意这位兄弟的说法。”郎华顺势说道，“末世中最不缺少的就是意外和变故。想要再探究竟，就必须要有更大的把握才行。不然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错，当务之急是将这里的情况向军部反应。之后再怎么收拾，就是大人物们该考虑的了。”不知为什么，李义山对护送张诚这个一等一的任务闭口不谈，反而着重强调起这场意外。 “连长，不还有……猴子，你踩我干嘛？” 大壮不解地看向瘦猴，但后者却像是吃了苍蝇般无奈地望着他。不过好在郎华这个外人似乎正在走神，并没有关注到大壮话里的纰漏。 李义山不着痕迹地介绍道：“郎小兄弟，这是我们215团的另外两个弟兄——侯立健还有张……洪楠。” 洪楠……红男？这不是张诚早年在科盟的代号吗？郎华一时有些好笑，却又不敢露出马脚，只得拱拱手、点头称是。 “大家好，我叫郎华，是沙市本地的一名幸存者。” “幸会幸会，兄弟身手真好。”偏瘦些的侯立健摘下脸上的黑纱，对郎华树了个大拇指。这人有双扁平锐利的眼睛，一只手也把狙击步枪托得极稳。 那个所谓的张洪楠则温和不语，只对郎华笑一笑。 看过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郎华终于确信了自己不是在做梦。他不可避免地感到惊喜，但惊喜过后，更多的则是惊恐。 出现在这里的是李义山、瘦猴和大壮，这是什么情况？他们现在不应该在南齐山区参加集训吗？ 郎华压抑着情绪问道：“山哥，你们的那个安陆山营长呢？” “你还和老安有过交情？”李义山有些惊奇。 “是，算是吧。”郎华的眼神迷茫，“他怎么样了？” 听到这里对方似是有些感慨，他紧接着叹气道：“没抗住，降临日当晚就尸变去世了。” “怎么会？他那么厉害。” “是啊，那家伙也是为数不多让我佩服的人，枪法好、功底硬，就是人太古板。黑雾爆发那天晚上，老安他非要去救一楼那排新兵，最后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这时郎华已经呆立原地，说不出任何话来。 是受伤过重，所以早早尸变死去了吗？但这怎么会？安陆山上辈子是南齐军团首屈一指的高阶能力者，拥有进化能力“绝对免疫”，不惧任何孢子毒素、变异尸毒。他不仅是215团的副团长，更是杨正华的左膀右臂，还是郎华在射击课程上的首位老师。 记忆中安陆山会在降临日当晚觉醒能力“绝对免疫”，然后帮助杨正华在第一时间击退黑尸，稳固215团营地。之后也是他受军区和科盟所托，来到沙市历经一番曲折，救走了代号为“红男”的张诚。 郎华不明白，安陆山不应该死在降临日。上辈子安陆山一直活到了灾变十年的第一次大反攻，是因为胶融核心反控才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那么这一世到底是什么发生了改变？是营房中突然出现的一只特殊黑尸，还是他被绊了一脚、晚转身一秒，又或者是能力觉醒姗姗来迟、为时尚晚…… 或许就在郎华重生以后，当他坐在床边喝一口水、站起身来走一步路，世界就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小小的蝴蝶再次抖动翅膀，掀起的飓风到底会将世界送往哪一个可能性？ “小兄弟？”李义山望着郎华，还以为他是悲痛过度，只得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人死如灯灭，黄泉路上不分年女老幼。我们理应替那些早走一步的人好好活下去。” 郎华摇摇头道：“我没事，我只是……” 李义山忽而冒出一句感慨：“如果老安在天有灵，或许会高兴的吧。起码还有你这样的故人记住他。不知道我这个粗人一旦有什么意外，还会不会有人这么想念我。” “高兴……会吗？”郎华在心里默默念。 其实他早就知道答案，重来的一生，面目全非的这辈子，安陆山与他素未谋面，又怎么会记住这个“故人”？郎华看着这个世界，突然感到陌生又冷清。或许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许他的那个世界早就已经毁灭，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过是镜花水月、幻梦成空。 郎华的异状落在了张诚眼里，其他人倒没有发觉。 他早注意到这个郎华在盯着自己打量，只是不敢确定此人是何居心。而另一边李义山刚有两句感言，瘦猴就闹着起哄。 “我我我，我会记得呀连长。”瘦猴笑嘻嘻地挤过来，“你请客买单的时候可谓风姿卓绝，小弟我是仰慕得很呢。” 大壮也瓮声瓮气道：“连长，俺也记住你。” “很好，侯立健中士，这次回去也让你风姿卓绝一次。” “啊，不要吧连长。就我那两个钱，你们还惦记着呢？” “富有富的吃法，穷有穷的吃法嘛。” “大壮，你借我……” “俺的工资都寄回给俺妈了。” 嬉笑间悲伤的气氛已经渐渐散去，士兵们每天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如果没有这份豁达，或许早就第一个崩溃了。 即使在末世中，军人也仍然是死亡率最高的群体之一。许多你曾经很要好的朋友，可能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许多你白天还打过招呼的亲密战友，可能一夜醒来就成为了一只嗜血的怪物。 而为了防止尸变体杀害更多的人，除了开枪、开枪、再开枪，你别无选择。 短暂的嬉笑过后，李义山还是对富华植物园的异状念念不忘。他抓紧时间向郎华刨根问底，期待能获得哪怕一丁点的线索。 “郎小兄弟，你从植物园北面一路走来，对于这里的加速变异可有什么发现？” “发现么……”郎华眯起眼睛道，“我认为古怪应该就在这湖中。但我方才刚下水就遭受袭击，因而也没能一探究竟。” 李义山沉吟道：“那就是仍然未知？” “是。”郎华点头，“但我感觉那水底有什么东西。” “如此也罢，就让上面的人来处理吧。”李义山不留痕迹地望一眼站在旁边的张诚，接着说道，“这里的危险系数太高，我们不该再冒险了。” 瘦猴和大壮相视一眼，异口齐声道：“是。” 郎华适时问道：“山哥，你们现在要去往哪里？” “天银大厦。那里视野开阔、信号强，或许在顶楼能等到接应的直升机。” 郎华心道了然，继而问道：“然后一路回到南齐市？” “没错，我们的侦察任务已经完成，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瘦猴插嘴道，“郎华兄弟，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大壮也道：“对啊，你的身手这么好，肯定会得到团长重用的。” 说到这里，郎华婉拒道：“不了，我也是从避难基地来的。我们的基地就在城外风尾山。“狼崖城基地”你们没听过吗？无线电里最近一直在播报。” “没有。”李义山摇头苦笑，“我们的通讯员陈亮牺牲了，卫星设备也在突围尸群途中遗失。现在来这个制高点，说不好听的就是来碰碰运气。” “那要不你们跟我走吧。”郎华劝道，“基地就在城外，而且我是本地人，不用地图也能够带你们走出去。” “那敢情好啊，郎华兄弟你真是古道热肠……猴子，你又踩我干嘛！” 瘦猴只得咬牙切齿道：“……麻烦人家，你怎么好意思。”末了又狠狠瞪大壮一眼。 两人的反应落在郎华眼里，让郎华不禁憋笑。 他继续征求李义山的意见道：“山哥，你们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如果那里不如意，你们尽可以离开。我郎华担保你们不会有事。” “小兄弟你我还是信得过的。”李义山哈哈一笑，“但哥几个出门在外，又是任务在身，必然是多留一个心眼。谁也不知那狼崖城基地的主事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兄弟你说对吧？” 看这意思，大概是把郎华当做避难基地里的一个普通幸存者了。 “呃，大概是个好人吧。”郎华一时语塞。“总之去看一看也没什么坏处，而且基地最近有了一架鱼鹰运输机，你们想要借道回南齐市也很方便。” “V-36‘鱼鹰’？”瘦猴的表情显然即震惊又怀疑。 “是。我想你们只要以军方的名义求助，他应该会乐意帮忙的。” “我哩个乖乖。”瘦猴以手掩额，忍不住咋舌道，“还真的是啊？” 瘦猴怎么也想不到，风尾山上的一个小小的民间避难基地，居然也会有造价超千万的鱼鹰。他的第一反应是郎华在撒谎，但看对方神色又不似作伪。除非郎华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然后故意设下这个陷阱，可这件事在军区也是绝密，又有谁能提前截获信息并且想要对付他们呢？ 郎华似乎弄巧成拙，反倒让瘦猴警惕起来。 无奈郎华只得解释道：“你们别多想，这鱼鹰来路正，是秦家赠予的。” “噢，是天水秦家。”李义山舒展眉头。 李义山当年刚出道的时候，可没少听过天水秦家的辉煌历史。 普通人只知道“秦川集团”，却不知道它的另一个名字——“边境集团”。据他所知，秦氏一族世代经营“边境集团”，一百多年前曾主营跨国际的安保业务，专门为国家政府、商业寡头乃至军火大亨效劳，在“新冷战”时期左右逢源捞了不少油水。 后来到了“和平演变”时期，也就是联合政府公投成立前的那几年。听说集团高层被迫陷入政治 斗争，公司受到清算几乎瓦解。“边境集团”也于百年前被国有资本控股，更名为“秦川集团”，后来主要为官方寡头提供往敏感地区运送货物的一站式服务。 但正是因为有红色政权支持，没过几十年“秦川集团”就成为了这一行内的领头羊，平时在四十个以上的国家地区有业务，公司分部遍布全国和海外，最小的单项订单都要六百万美元，通常的单项订单都有上千万乃至上亿。无论公司规模还是业务量都远超曾经的“边境集团”。 据传秦川集团最繁盛时拥有储备兵力数千人，全是训练有素的退役军人和警察。李义山参军前的雇佣兵经历，让他没少和这些人打交道。 不过“鱼鹰”可不是一架普通飞机，秦家有必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偏远地市做这种大投资吗？如果郎华所言非虚，狼崖城这架是最新的V-36，那这手笔可就太大了。听说去年秦家花了大价钱，也才购入了五架而已。 想到这里，李义山一副恍然的样子道：“那你们这城主还……挺有手段的。” “呃……大概吧。” 郎华面皮抽动，笑容尴尬又不失礼貌。李义山这话说的，怎么像是他攀上了秦家的高枝似的？ 几人边走边聊，沿着植物园外的马路向南面进发。期间主要是郎华和李义山两人在交谈，瘦猴和大壮偶尔插嘴，张诚则默默低着头一言不发。 郎华身手好，李义山也是刀法名家，两人相谈甚欢，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条路的尽头便是天银大厦，李义山始终没有放弃这个目标，郎华也知趣地没有多言。 “嗬嗬——”“吼呃——”“踏踏踏。”“哐当——” 突然间响起一阵嘶吼，前面街角拐进来七八只黑尸，李义山眼疾手快，掏出步枪迅速击杀。 “哒哒哒。” 几人驻足倾听，好似远处也有些嘈杂的响动。 “瘦猴，无人机探路，看看怎么回事！” “收到。” “嗡——”地一声，四条支脚的大疆无人机飞入高空，瘦猴则盯着手中的显示屏目不转睛。片刻后，瘦猴的手忽然抖了一下，脸色也看起来有些发白。 “连长……我们被包围了。四面八方，都是黑尸啊！” 第031章 大战在即 小小的液晶显示屏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黑点，像是芝麻般的火龙果种子。每一粒黑点都是一颗“人头”，有的秀发犹在，有的却已经腐烂剥落，露出了白森森的头盖骨。从航拍画面可以看出，无数的活死人已经将附近那些街区塞得满满当当。 黑尸们聚集在一起，正朝郎华他们所在的方向涌来。先头部队已经在下一个街角，成千上万的“大部队”则跟在后面，两方碰面可能十分钟都用不了！ 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湖中那种能量波动？ 如果这种吸引积年累月地产生，确实会吸引晶核生物向这里靠拢。毕竟那股吸引力之强，连身为中阶能力者的郎华都无法忽视。而之前据傅连合观测，早在一个月前沙市的黑尸群就有聚集的动向，其中部分黑尸正自沙市1区、2区向市中心方向运动，不知是否和这里的怪象有关。 同时傅连合连还观测到，有相当数量的黑尸已经聚集成团，并在向沙市西南方向移动。这一支尸群的运动方向明显与富华植物园背道相驰，又会是什么在引导它们背离这个充满诱惑和风险的区域？ 尸变体向来缺少智慧，只有一股子趋利避害的本能。如果说赶来市中心的这些黑尸，是受到了植物园能量波的持续吸引，那么自己刚才的战斗很明显已经加剧了这种律动。 郎华不知道前世安陆山是如何带张诚一路突围至天银大厦顶，并最终获得救援的。但这次他们若还想故技重施，就要面对数倍以上的黑尸，要想成功只会难上加难！ 情况紧急，郎华和张诚两人反倒默不出声，集中心神思考对策。 下一刻瘦猴放大屏幕一角，突然惊叫：“怎么办？它们已经到了天银大厦附近，完全挡住了我们上楼的路。” “它们”自然指的就是那些黑尸。尸群堵路，这对于想要前去天台的几人来说，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大壮瓮声瓮气道：“我们杀过去，连长你下令吧！就算是俺丢了这条命，也要把张院士送出去！” “你这个认死理儿的憨货。”事到如今，李义山也不计较大壮的话了。他忙道：“还上什么楼！这么招摇地过去和黑夜中的火炬有什么区别？你想让我们成为瓮中之鳖吗？” 张诚也道：“冒险冲楼，存活率不到一成。” “那之前的计划……”被李义山当头棒喝，大壮一时间没了主意。 “还计划个卵蛋，计划赶不上变化懂不懂？”李义山气喘吁吁地发号施令，“瘦猴，看看哪个方向的黑尸少一些。” “连长，西面！西面的尸潮出现断层，我们可以分两次突破。” “好，就这里了！”李义山当机立断，“所有人检查装备，准备突围！” “连长，我们突围后去哪？” “风尾山狼崖城！”李义山转身向郎华郑重抱拳道，“兄弟，这次就全靠你带路了。” “各位安心，我郎华今日便同各位共患难、同生死！” 说罢郎华抽出苗 刀，第一个跑向西面街区。此时新出现的一队黑尸正望见这送上门的“大餐”，死鱼般的眼中也泛起些兴奋的光芒。但还不等它们发出兴奋嘹亮的嚎叫，就见一道残影刹那穿过。 棕绿色的暗影，带着一抹微微紫红，若非有光照射，几乎不见锋芒。 “好快！” 在李义山等人目瞪口呆时，郎华就已经穿出尸群来到了后方。能力激发 身为在场除郎华以外的最高等阶者，李义山竟完全没在空气中感知到进化能力发动过的迹象。 他立即意识到——这个人没用进化能力，有的只是他的速度以及刀刃的锋利！ 一秒内出刀数次，四只黑尸就被切成了八瓣，这在灾变前简直不可想象。直到郎华从黑尸身边经过又过了数秒，这些家伙的上半截才仿佛失去支撑似的从下半身上滑落，一时间红白惨绿洒了满地。 而之后出现的几只S2、P2亦不是郎华的一招之敌，几人在郎华身后只用处理些漏网之鱼，压力为时一轻。 “李连长，我们跟着这人，存活率能有76%。” 听到张诚的推演，李义山吃了一惊道：“这么高？” 在此之前，他们就是靠着张诚才活到了现在。后者的进化能力“量子推演”能够对不同选择导致的情景进行高速分析计算，为小队的决策判断提供了不少帮助。迄今为止，张诚还没有算错过一次，所以李义山对他的判断深信不疑。 张诚语不惊人死不休，接着道：“但他的存活率，有100%。” 瘦猴一枪解决一只老年黑尸，扭过头来快速说道：“之前你让我们回天台的时候，存活率不只有40%么？怎么尸潮来了，反而存活率变高了？” “所以说他很强。” 张诚一边跑着一边将黑框眼镜收进口袋，斟酌着说道：“而且我有一种感觉，跟着他走……不会有错。” 说到这里，几个人不禁全都抬起头来，望向前面那道奋战的身影。 长刀晦暗、刀如禾苗，刀锋伴随着厮杀隐隐泛红。黯淡的夕阳中那一人一刀所向披靡，竟没有对手是他的一合之敌。此情此景让人不禁怀疑，郎华就是从未来中穿越回来的无敌战神，又或者是久经末世杀场的老练战士。不然怎么解释他能在这种险境中如此得心应手？ 放眼望去，“锋刃”升级而来的“贯穿”，“突进”晋阶后得到的“瞬移”，以及“复刻”而来的各类能力、技能，这些在郎华的手中不断组合，展现出了超强的杀伤力。一人再杀一队黑尸，郎华只用了十秒不到。 数秒间障碍清空，李义山和大壮赶忙带着张诚跟上，瘦猴收了无人机也紧随其后。 跑在路上李义山不禁想到——此人战力之高，比他们三人联手也不遑多让。倘若他真要有什么害人的心思，也不用耍那些个阴招吧。 …… 这里是沙市城郊最大的一所农贸市场。高高的牌楼下已经被清理出一条通道，许多货车排着队进入，很快分散到各个商铺前。然后每辆车就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工人进行装货，从米面粮油到生活用品往返匆忙，活像是一群三个月未开张的土匪。 牌楼外有用废旧汽车和杂物修筑的简易工事，林文金带了两队人守在后面严阵以待。没一会儿，街道拐角出现一对士兵，他们边跑边开枪，后面跟着一大群张牙舞爪的黑尸。小黑子飞在半空，时不时用进攻技能对地面上的人进行支援。 “不要慌，交叉掩护撤退。你们几个，快上障碍物。” 黑尸群在前进也在死去，不断有黑尸中枪倒地，但总体数量看起来竟没有明显的减少。而且那些发了狂的黑尸跑得飞快，不仅知道扑击撕咬，还会无意间搭成人梯向障碍物上攀爬。 “嘭！” 小黑子丢下一颗手雷，将堆起来的尸山炸散。 “快走，其他人在前面等着我们。” 终于，人们翻过了最后一道障碍，与尸群拉开了短短的一段距离。他们如今距离牌楼已经不足五十米，只要再有几秒，他们就安全了！ 可就在这时，障碍后突然跳进一只瘦小黑影。它身体狭长、齿爪尖利，落地就将一名士兵开膛破肚。指爪掏出新鲜的肚肠，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起来。在它之后，还有一大两小三只黑影来袭，士兵们顿时出现伤亡。 “啊，我的胳膊……” “救我，救救我。” “是鬼猴，二阶鬼猴！” “妈的！散开，趴下！”小黑子急得瞪大了眼睛，他怎么就没发现这几只畜生藏在普通尸群中！ “看我，强化版-天罗地网！” 刹那间，无数风刃、风钻在空中成型，下一瞬间它们竟自主分为四条洪流，径直向这些鬼猴冲去！电光火石之间，两只S1当场丧命，两只爪子还保持着进食的姿势，整个上半身却已经被切成破碎的麻袋。剩下两只S2虽然未死，却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吼——” “咔咔。”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两只S2倒了下去，脑袋上分别插着一只白羽弓箭。箭头深入脑髓，能这样做到一击必杀，肯定是林文金的“麦芒”！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 林文金招呼着剩下的人躲到工事后，下一秒就将右手狠狠落下。 “开火！” “哒哒哒……” 本来已经来到工事前的黑尸们，根本不是三十多只冲锋枪的对手。它们普遍只有一阶中期到一阶后期，7.62毫米子弹打在身后就是一个碗大的窟窿。枪林弹雨中，黑尸们前仆后继却不能前进分毫，最后只能像镰刀割倒的麦子般纷纷倒了下去。 打扫战场时，背着弓弩的一名士兵来报：“不好了，队长。基地发出红色警报，号召所有在外小队回城。” “红色警报？”小黑子和林文金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尸潮！” “林伯，怎么办？” “事不宜迟，战利品不要了，即刻回城！” “明白！” …… 同一时间，沙市1区某炼钢厂内灯火通明。 偌大的厂区车间内灯光明亮，昏暗的天光穿破浓雾照进车间内，可以看到数不清的钢坯、钢水早已冷却凝结成灰黑色。三角桁架的屋盖下，遍布车辙的地面上，带着安全帽、穿着灰黄工装的黑尸张牙舞爪、影影绰绰。 只是片刻的宁静，枪声再度响起。 钢制楼梯上几个人结成阵型且战且退，有人举着硕大的盾牌挡在前面，有人拿着精锻的钢刀钢剑居中劈砍，看起来有模有样。虽然刚才差一点就被尸群突破，但好在没有乱了阵脚。 “赵四，你他娘的把盾牌举低点！我们的刀剑都砍不下去了。” “是啊，要不是队长开枪，刚才我就被黑尸挠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刚才慌了，以后不会了。” “真是的，早知道不和你一组了！” “别说了，他知道了会改的。” 不久后小组五人退至楼梯拐角，海平再开一枪，终结一只想要趁机偷袭的S1鬼猴。 “少说话，多做事。”他说。 “是，队长！” 海平抬了抬头，没有再看他们。他穿了一身黑裤、黑靴，一件黑色连帽衫套在头上、遮住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车间二层是一圈钢制平台，通过四部楼梯与一层相连。海平此刻正支起一条腿坐在高台边，默默观察着附近的动静，似是没发现兰曦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黑尸数量有上升的趋势，而且汇集的速度还在加快。”她说。 “嗯。” “据暗哨回报，附近的尸群正在向这里集结。” “被枪声吸引，也算不得怪。”听到有尸群，海平还是没什么反应。 “唉”，兰曦叹一口气，来到海平身旁并排坐下。 她说：“阿平，我知道你不怕尸群，从一开始认识你就知道了。可我们的侦察目的已经完成，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练兵？休憩？可能都有吧。”海平翘起嘴角微微一笑，“只是等一等，又没有什么大碍。” “你在等什么？”兰曦皱起眉毛。 海平这时枕着胳膊仰躺下去，闭上眼睛沉吟道：“等……一个契机。” 两人一时无话，黑帽黑衣的青年呼吸平稳，似是在这一片厮杀的吵闹中睡了过去。而旁边那个戴着棒球帽的女孩也渐渐舒展眉头，宽大的桃皮绒外套上有一排纽扣，此时也滑落到身体一侧。 她抬起胳膊挡住眼帘，想要遮住夕阳散射而来的光线。可无论她怎么遮挡，视野中都始终有一团朦胧的光影。在这团光影中，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她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过去的生活，母亲、父亲、师傅……以及最后出现的郎华。 倏然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影子挡在身前遮住了所有光线，亦带走了那些朦胧的光影。她睁眼，只见一名队员满脸大汗地站在旁边。 “兰队，不好了！基地告急，狼崖城外风尾山丛林沿线已经集结数十万黑尸！” 听到这里，兰曦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海平却还闭着眼睛，只是在听到消息时忽而颤了颤眼眉。 “怎么回事？”兰曦沉声问。 “不知道啊，基地信息部突然来信。”队员急得说话磕巴，“说……那些黑尸像是忽然间冒出来的，隔了一夜整……整个丛林里就都是了！” “全都是？” 这时海平也睁开了眼睛，兰曦便站直身体向他问道：“阿平，接下来你什么意见。” “自然是回防狼崖城。”海平伸伸懒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理所当然道，“主人不在，我们有义务看好他的产业。” 兰曦点头，向众人吩咐道：“所有小组听令，四小组集合为两队冲锋阵型，跟我杀出去！” “不要用手雷，我们还需要这里的设备。”海平补充道。话音未落，他人就已经跳下二层平台。三米高的落差对他来说仿若无物，落地时一双唐横刀已然出鞘。刀光如雪、身如游龙，将附近围过来的黑尸杀得七零八落。 在他身后，各小组留下一名盾手殿后，其余人在高台边的栏杆上放下绳索。当海平杀出一片空地，身手最为矫健的几人恰好索降落地。他们自发围成扇形，向外进攻扩大安全区域。最后撤退的盾手则由先行降落的战友开枪掩护，没一会儿也成功降落与他们汇合了。 兰曦走在最后，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那些顺利突击至二层的黑尸，眼见即将到手的猎物想要跑路，纷纷发出愤怒的嘶吼。但它们再想下楼，却又被熙熙攘攘的同类堵在了楼梯平台上。有些黑尸妄想学习人类翻下平台，则索性被摔得骨断筋折，短时间内失去了威胁。 幸存者们已经组合成阵型。每队十人，分有四名盾手、四名刀手和两名剑手。其中四面盾牌两两分开，护卫在队伍左右两边，刀剑手被保护在中间，十人一组的队形细长如同箭头。在海平的一声令下，如长弓裂帛般霎时间扎入群尸之间，将那些阻拦他们的松散阵型冲破。海平和兰曦则徐徐跟在其后，左右拱卫着向外冲出，时不时砍倒几只想要反抗的黑尸。 “稳扎稳打，目标风尾山狼崖城！” “是！” …… 十分钟前，沙市2区某家医用玻璃企业厂区中，四四方方的彩钢板厂房外正有一队幸存者在边战边退。她们清一色都是年轻女性，贴身的劲装凸显出一道道曼妙的曲线，军绿色的帽檐下是一张张年轻秀丽的面孔。 她们是林茜的手下，接到的命令是清除这座厂区内的所有黑尸。虽然二十个人在动辄成百上千的尸群面前显得杯水车薪，但她们自始至终都没有乱了阵脚。反而是尸群在不断的“遛弯”中被不断削弱，留下了一路的尸体。 这里是全沙市最大的医药玻璃生产地，灾变前主要为特种疫苗提供专用的中硼硅玻璃瓶。在一百五十多年前的某次全球性病毒疫情中，这种药玻大量短缺。曾经一度有传言说——即使把目前市面上所有的玻璃药瓶装满，也无法满足世界范围内的疫苗需求。因此在后疫情时代，这种特种药玻膜制瓶曾被大幅普及。 比起中硼硅玻璃，低硼硅或钠钙玻璃品质略差，一定程度上会影响疫苗的药效。郎华曾拿出的那种药剂瓶也是这种中硼硅制作的，既能耐低温，保持最低限度的晶能逸散速率，还能承受运输途中一定程度的磨损。对于末世中的晶核药剂产业，这里的技术设备也十分关键，是狼崖城必须争夺的地点之一。 如果说末世中的各类药剂配方是江湖上的屠龙宝刀，那么特种药剂瓶就是与之对应的倚天剑。只有二者合一，才能得到其中的武功秘籍，实现大规模的药剂生产与贸易。只要人类一天还在进化，量产进化药剂就是人类社会的命脉之一。 林茜受命带人来到这里已经有七天了，黑尸被她们的钓鱼战术搞得筋疲力竭，如今对人类还有威胁的十不存一。她们收获了大量晶核，还有丰富的巷战经验。虽然她们全员带伤，却无一人死亡，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9号、10号，你们该休息了，7号8号到前面顶替你们。” “是！” “所有人不要松懈，按照既定路线战斗。前面有姐妹为你们探路。” “时机差不多了，批准用枪。各小组自由射击，注意交叉掩护。” “哒哒哒……” “嗬嗬——” 除了随身的步枪，她们还拿着较为宽厚的工兵铲和消防斧，战斗起来如同拼命三郎，即使是男儿也会汗颜。 前期的近战是林茜的主意。自从被林茜从风尘行业解救后，这些女人便对她死心塌地。从地狱的天堂的转变既梦幻又真实，在她们心中林茜永远的神，是唯一的领袖。或许就算林茜下令要反攻基地，她们也会言听计从吧。 二十多个女兵各自有对应的小组长指挥，林茜此时正在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闭目养神。她的身边全都是死去的黑尸，有皮糙肉厚的P1、P2，也有迅猛狡猾的S1、S2……各种死去的特殊黑尸杂乱的堆叠在一起，致使现场血腥气味醇厚。经过了白天的暴晒，尸体鼓胀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腥臭味。 一个女孩支着胳膊坐在中央的平台上，黑裤红靴、修长饱满的小腿，深黑色的战斧搁在身侧，暗紫色的大氅披在身后，一头红发缓缓随风飘摇，像是一座一动不动的雕塑。 “林……”做组长的一个女兵走上前来，话说一半慌忙改口道，“红……红姐。” 她们虽然敬爱林茜，却唯独对林红怕得不行。每次这个女人顶替林茜出现时，必有一番血腥残忍的战斗，无论是黑尸、黑兽还是有敌意的活人，都逃不过剥皮拆骨的下场。虽然她们得感谢是林红独立解决了所有的特殊黑尸，让她们不至于全部折在这里，但当时的场面……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怎么？”林红闭着眼睛说。 “红姐，基地传讯告急。”那人赶紧收了心思，单膝跪地答道，“城外已经聚集了一定规模的黑尸潮。” “哦，是这样。” 看到林红再度沉默起来，那人忍不住问：“红姐，我们要打道回府吗？” “急什么？”林红适时睁开眼睛，细长的凤眼中似有锐利的光线射出，“做好我们该做的事。” “放心，他们没死不了那么快。” 第032章 尸潮汹涌 三个小时前，还未日出，天刚刚亮了一条边。远在五十公里外的沙市城郊，木舟、洛阳和钱明三人正在一座烂尾楼上摸索。 他们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而这座天台边上就有一口降落的补给箱，所以他们决定冒险。 “怎么样？是食物箱子吗？”天台角落，光秃秃的水泥柱子后，钱明悄悄问道。 “没错，我看到箱体上的标记了。”木舟头也不回地答道，“但是那几只怪物不好处理。” 其他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见到军绿色补给箱周围不仅有十几只衣衫褴褛的黑尸，还有一只狂猩和两只鬼猴。从身形大小判断，应该都只是一阶。但对于普通进化者来说，一阶黑尸和二阶黑尸不过是死得慢点或快点的区别。 总而言之，这不是他们能轻易对付的。一路上他们都是谨小慎微过来的，没必要在这里冒险。 “走么？还是试试？”洛阳压低声音，眼神示意手上的自动步枪。 “少对多，于我们不利。”木舟不甘地望一眼那只补给箱，看着那件白色的降落伞挂在墙头迎风飞舞，好一会儿才道，“我们走。” “是啊，走吧。”钱明四下望去，“自从尸群暴动后，这一带的黑尸可不在少数。我们还是不要惊动了他们为好。” “咔嚓——” 突然的声响来自脚下，三人顿时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 “我我……” “嘘！” 钱明看着脚下被踩断的一截枯枝，几乎要哭出来了。他既懊悔又恐惧，刚想说话立即被木舟捂住嘴巴。 接下来几个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但那些黑尸却听觉灵敏的过头了。原本聚拢在天台一角不知在啃食什么的黑尸，和因为降落伞布鼓荡而被吸引到墙边的黑尸，此刻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不仅眼睛望向这里，甚至还在向这里慢慢踱步。更重要的是，那两只S1鬼猴也像是发现了他们，正在轻手轻脚地向这里包围而来。 “三、二、一，跑！” 事不宜迟，随着木舟一声令下，三人同时从柱子后钻出。洛阳一边的普通黑尸最多，迎面就有一只中年黑尸张着大嘴扑来。 “去死吧，大叔！” 他临危不乱，借着身体运动的幅度将手上的消防斧用力抡出。 “咔嚓！” 消防尖斧正中这只黑尸的面门，巨大的动量不仅凿穿了的黑尸的面颊骨，还将它远远抡飞，砸倒了身后的两只同伴。 见到了突然出现的猎物，其他的黑尸则显得更加疯狂，张着大嘴、伸着胳膊就要三人扑来。木舟横举铁棍，将三只靠近的黑尸用力推开，却不料被它们的利爪给划烂了衣袖。 木舟忍不住心惊肉跳，孢子尸毒对于低阶能力者同样致命，好在他里面穿的厚实，不然今天可就算交代在这里了！ “啊——救命！” 伴随着惨叫声响起，钱明手上的唯一一根撬棍被打落，一只女性黑尸正在向他卖力“索吻”。但钱明却像是不懂风情似的，掐着对方的脖子不敢让它的尖牙利齿靠近。开什么玩笑，这要是被种上了一个“草莓”，今天就把命留在这吧。 “坚持住！”木舟喊道，余光却发现洛阳正踞枪瞄准自己的脑袋。 “趴下！” 洛阳大喊，下一秒果断扣动了扳机…… 在很久以前消防官兵是有自己的枪库的，后来国家进行改制，将消防部队从武警序列移交至应急管理部，除了少数边疆地区外的大多数消防队就没有了持枪权限。不过因为消防体系承担着十分重要的维稳使命，所以各个中队仍然在综合体能和应急救援技能上的保持着相当大的训练强度。 拜这些艰苦训练所赐，洛阳在从无到有的练枪阶段学的更快、拿的更稳，如今已然是小队中的“神枪手”。钱明遇险，他来不及施手救援，但却同时发现有一只鬼猴在对木舟虎视眈眈。 出于对好友的信任，木舟当即趴下。一颗子弹堪堪在他脑袋上空穿过，霎时间击中一只鬼猴的脸颊。“嗷呜”一声惨叫，那面孔血肉崩飞，却不足以伤及鬼猴性命。可这只是一个开始，随后钢芯弹头一个接一个射来，打在鬼猴的鼻梁、下颌、眼眶，最终自眼睛射入、一击毙命。 趴地后木舟借助惯性向前窜了两步，起身将手枪抵住一只黑尸的下巴，想也不想直接开枪。红黑之物爆裂四溅，喷了钱明满脸。不过他也因此获救，在木舟的搀扶下向洛阳那边跑去。 S1鬼猴被成功击杀，代价就是此刻的洛阳身上已经趴满了黑尸。为了保持弹道的稳定，他专心射击，丝毫不顾自己正在遭受黑尸的围攻。万幸的是，消防服韧性十足，黑尸的尖牙不过让他疼痛一些而已，低阶黑尸还咬不穿表层的纤维。 “起开！” 洛阳奋力起身，他力气很大，直接将压在肩膀上的两只黑尸掀翻。这些家伙方才在他的头盔、衣服上频频下口，疼得他几乎想要骂娘。 三人再次汇合，背靠着背面向群尸集火。但却无奈发现黑尸的数量居然越打越多！ “不好，是从门口上来的，楼下的黑尸被枪声惊动了。” 木舟额头急的冒汗，不料发现手枪的弹匣已经打空。这是郎华赠予他的那把，威力不错但就是子弹太少了。 “舟子，带老钱走！” “洛阳，你想做什么？” “哒哒哒——” 洛阳并不答话，踞枪朝着群尸不停扫射。他凭着不怕撕咬的防护服，将目标对准了那只冲过来的P1狂猩。 “吼，嗬嗬——” 子弹不要钱似的泼洒出去，狂猩前冲的势头为之一顿。洛阳最后扔出步枪砸倒一只挡路的黑尸，平举消防斧几步助跑狠狠撞上狂猩，将对方和自己一同从楼上推了下去！ 另一边木舟也踹开另一道木门，拉着钱明沿着旋转楼梯向下。黑尸在身后追来，木舟断后扔出一只手雷，紧接着滚烫的气浪伴随震天响声来到，几乎将两人推了个趔趄。 “舟子，快下来！” 木舟站在二楼窗口向下望去又惊又喜，只见洛阳正站在狂猩的身体上挥手大喊。洛阳人没事，估计是那只狂猩给他做了肉垫砸蒙了。他身边正有黑尸陆续围过来，洛阳迅速结果狂猩，举起尖斧准备再给三人杀出一条通路。 “他妈 的洛阳，你就是个莽夫！” 木舟咬着牙大骂，急忙催促钱明离开。 “明哥，你快跳，下面有洛阳接应你。” “这太高了……” “没关系的，落差只有两三米，你就往那个土堆跳！”木舟急道，“来不及了，快走！” 他一推钱明，自己则一个驴打滚翻向一旁，险而又险地避开一只利爪。偷袭木舟的这只鬼猴扑地太猛，越过木舟后刹不住车，差点从平台上掉下去。 “干！手雷竟然没炸死这个畜生。” 特殊黑尸真是猴精猴精的，对危险的直觉远超普通黑尸之流。此次不仅是鬼猴毫发无伤，通往天台的门口还有不少黑尸正从硝烟中钻出来，同时从一楼到二楼的楼梯间也有黑尸出现。 “畜生，爷爷在这呢！” 木舟将手枪作为投石扔出，正中那只鬼猴脸颊。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向反方向跑路。 “啪。” “吼呃！” 鬼猴显然被激怒了，它本来还在犹豫是否要跳下平台追逐钱明两人。但此刻，它只想将挑衅它权威的木舟撕成碎片。 鬼猴追在身后，木舟的进化能力也在持续发生作用。他兜兜转转，绕过不少平台，有几次险些被藏在窗后的黑尸挠了脖子。楼梯已经不能走了，木舟深吸一口气奔向平台边缘。 来吧，信仰之跃！ 成了！多年的跑酷训练没有白费，木舟伸展双臂，平稳地落在一根混凝土梁上。这里是两座楼的交界地带，没有楼板，只有横纵交错的“花架”梁。跳不准的下场，就是像这只鬼猴一样从梁与梁之间的空洞一路掉到地下室去。 “傻帽，爷不陪你完了。” 木舟朝下方比出一根中指，随即像猴子般蹦蹦跳跳离开花架区域。没过多久，院墙已在眼前，洛阳搭把手将木舟拽过墙头。三人赶忙朝着大路奔去，身后则是紧追不舍的一众黑尸。 “珊珊，叫木子打火开车！” 三人跑到近前，奋力一跃、扒上车厢，车辆正在这时启动，如同弹射起飞般向前窜出，巨大的颠簸差点让趴在车板上的木舟背过气去。 “我亲爱的妹妹，让你学了驾照真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木舟翻了个身躺在车厢内，“不过下次还是换我来开。” 不满声在驾驶室同时传来，木紫呛到：“少废话，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以为谁都有这种待遇？” “我赞同。”林珊珊展颜一笑，回身一记球棒将扒住车门的一只黑尸敲掉，看着它落地翻滚最后摔进臭水沟里消失不见。她随即赶走木舟，趴在他刚才的位置上，将一架班用机枪摆平对准车后紧追不舍的尸群。 食指扣合，枪身协同肩膀抖动，无数钢芯弹头伴随硝烟涌出枪口，像是节日里的焰火般拉着尾焰撞向蒙蒙亮的天空。拂晓的光线下，小姑娘钱雪儿半躺在副驾驶女人的怀里睡眼惺忪。 她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似懂非懂地看着这些奇异的烟花。咕噜一声，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妈妈我饿。” “乖，我们就快到安全基地了。” 李兰安抚着怀中的孩子，回过头来再次确认丈夫没有受伤。余光中她看到——最前面的几只黑尸被机枪子弹下不断撞翻，随即绊倒了更多奔跑中的同伴。 他们，暂时安全了。 第033章 人潮亦然 两小时后，沙市西南，风尾山狼崖城基地。 今天是陈心妍出关的第二天，狼崖城的议事大厅熙熙攘攘的聚集了不少人，挤在人群最前面的是曹亮、齐经民和金有才，附近则围了不少新晋能力者以及被普通进化者推选出来的几个代表。 段晴和郑月瑛站在陈心妍身后，此刻正一脸怒气地望着曹亮三人。邢伍田带了不少士兵在大厅四周守卫，既是维持秩序也是一种威慑。 “哟，今天你们那个劳什子的‘自管会’还来的挺全嘛。” 率先开口的是陈心妍，她还是穿着那身外科白大褂，方头平底靴，戴着一副钢丝框眼镜，昏沉的眼神中时不时闪过一道锐利的视线。 或许是她戏谑的语气让人感觉受到了轻视，又或者是她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的姿态令曹亮感到颇为不爽，于是曹亮也开口回敬道：“是‘自治会’，请陈院长不要再叫错了。” “哦哦哦，自治会是吧。”陈心妍像是丝毫没听出对方话语里的火药味，反倒托着胳膊好整以暇道，“既是自治，那你们自我治理便好，到我基地管委会来有何贵干呢？” 不等对方回答，陈心妍便红唇轻启，嘴角勾出一丝微笑。 “不会是……‘自治’还不够，还想要顺带‘治理’我们吧？” 一旁的齐经民忍不住争辩：“陈院长，你不必急着给我们扣帽子。从昨天开始，我们的诉求是什么，你们管委会应该很清楚才是。” “哦，可是我忘了。”陈心妍笑意更盛，“要不你再说说？” “你！” “没什么复杂的”，曹亮适时接过话头，“我们所要的不过是一个‘公平’。” “公平？” “对，公平。” 陈心妍放下胳膊道：“洗耳恭听。” “不论是一个多世纪以前的华国时代，还是如今的联合政府时期，人民始终都是人类社会的主人。社会中的一切生产资料虽在不同的流水线上以不同种方式传递，但实则为全体人类所共有，即使是灾变之后这一切也不会改变。” 陈心妍闭上眼睛，掏掏耳朵道：“继续说，我在听。” “诚然，灾变前的社会中财富分配不均、贫富差异严重。在灾变爆发前夕，能像狼崖城一样将手中的财富用在实处的更是少数。多数离子散、家业中落，曾经的体面和生活支离破碎，若非基地收留或许已经早早死去，化为一抔黄土。但试想一下，对他们来说这一切真的公平吗？试问他们中有多少曾是对社会的无用之辈？他们前半生为社会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现在却活得猪狗不如，身为万物之灵却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请问这公平吗？” “姓曹的，你不要偷换概念。” 郑月瑛看着这张油腻的肥脸就来气，想要打岔却被段晴拉住。 “月瑛，让他说。”看着附近情绪激动的人群，段晴冷着脸色道。 陈心妍依旧闭着眼睛毫无反应，曹亮便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我想管委会应该已经明白了我们的意思。从来就没有人觊觎过狼崖城的财富，也没有人打算将管委会取而代之。人们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性命的机会，一个维护代表人类尊严的自由和民主的机会。我想这和管委会建立狼崖城基地的初衷并不相悖。” “说得好听。”郑月瑛嘟哝道。 曹亮最后提高声音道：“管委会拖了这么久，陈院长你今天也在，总要给我们一个答案了吧？今天曹某人所说皆是肺腑之言，所言尽是民心民意，是为了狼崖城的稳定繁荣着想。基地如今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再不着手改革，早晚有一天会出大乱子的！”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附和：“就是，我们如今也是狼崖城的一员，也是这个基地的主人，凭什么没有权利参与管理？” “是啊，没有了自治会，谁来保证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权益？”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一时间响应者层出不穷，有的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有的则索性指着台上的人大声埋怨，仿佛与她们中的某人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来得早就过得滋润，哪有这样的事嘛。人家吃肉我们吃糠咽菜，同样都是人，他们赚的盆满钵满，我们能分到的却少的可怜，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到底还是你们太自私，把分配搞的天差地别，这种危难关头不顾大局、不知共享，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自私自利的人就像是害群之马，人类迟早灭亡在你们这种人手里！” “亏你们还在广播里把这儿描述像天堂一样，早知道我根本就不会来这里。” “就是，不给我们应有的待遇，我们就离开！” “离开！”“离开，离开！” 他们不会知道，如果郎华没有来到这里，如果这里是前世的风尾山，朝三刀和他手下的青龙会，会教给他们什么才是弱者应有的姿态。当然他们也将因此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还是自治会好啊，团结起来咱们就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加入自治会准没错，这年头除了自己还能信谁？” 一时间，台下的普通进化者们群情激奋。那些新晋能力者虽然没有出声，但却也出奇一致地没有反对。 一直以来，他们始终认为基地官方对他们不够重视、不够优待。明明他们也是无比高贵的能力者，却不像基地高层一样拥有那些最好的兵器、最好的资源、最好的住房。在狼崖城他们虽然远比普通进化者活的滋润，却仍要和其他人挤集体宿舍、吃大锅饭，早就已经心生不满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郑月瑛拽了拽段晴的衣角。段晴安慰似的抓住她的手，郑月瑛却发现那手心满是细汗。在段晴的眼底，她发现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担忧与慌张。郑月瑛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原来段晴只是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她也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冷静啊。 今天曹亮再一次将他那所谓的“诉求”放到了台面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明摆着就是逼宫，却还偏偏要一个名正言顺。说白了就是对己方的实力尚不自信，要不然恐怕摆上谈判桌的就是长枪大炮了！ 虽然这家伙满嘴的仁义道德说得十分动听，但段晴却半个字也不想相信。曹亮嘴上说着团结共进，背地里却煽风点火，整日忙碌于洗脑教徒和收买人心。对付这种人绝对不能轻易让步，不然倘若这时答应了他，谁敢保证他以后不会得寸进尺呢？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狼崖城内部空虚，郎华不在，杨本生和林文金不在，甚至连林茜都带队在外执行任务。基地管委会中能独当一面的人才几乎全都外出，不得不说曹亮为这场“和平演变”挑了一个绝佳的时机，此时此刻她们只能选择依靠眼前的陈心妍。 “德不配行，你们不配有现在的一切，你们不配管理这座基地。” “下台换人。下台！换人！” “下台！换人！” …… 在一片嘈杂中，陈心妍缓缓睁开了眼睛，与曹亮静静对视。 “这些也是你教他们说的？” 曹亮对这目光毫不退避，答道：“这怎么会？人们的悠悠之口向来只道心中所想，岂是我曹某人能够左右的。” “罢了，蛋糕做大了，总有人想要来分上一块。这不算什么稀罕事。” 陈心妍缓缓微笑着，仿佛在说些微不足道的事，但曹亮哪能在人前承认自己的龌龊，于是不冷不热地重申道：“陈院长言重了，我们只是想要为人们争取他们本应有的一份权利。” “所以，你想让他们全来当城主，或者轮流当城主？” “这自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还是少数人代替大多数人决策的老黄历。” “以老夫在政府机构工作多年的经验来说，这样效率确实更高。” “但你仍然无法兼顾极少数人的权益，不是么？” 说到这里曹亮忍不住撇嘴道：“想要尽善尽美谈何容易。” “那就假设狼崖城就是一座蛋糕，自治会会长或狼崖城城主就是那个分蛋糕的人，请问如何做到公平公正呢？” “鄙人不才，曾任沙市上一届的副市长，承蒙厚爱也被推举为风尾山人民自治会的负责人。曹某保证会尽自己的努力做到公平公正。” “靠的是什么？” “觉悟。” “这是最不靠谱的东西。”陈心妍轻笑一声，“曹先生贵为市长，并不被普通人所熟悉。而就算是一个人曾经的品格高尚、受人尊敬，谁又敢保证大权在握后他的心不会变呢？” “自治会和管委会可以互为监察。” “有道理，但就像你方才说的，这是降低效率的举措之一。况且就算一开始两方能够互为制肘、合作办事，但要是后来他们串通好了，普通人会过得比现在更好吗？” “你这样讨论就没有结果了。”曹亮反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方法？你们想怎么做？” “问得好。你们终于想起来问一问我们的意见，终于想起来我们才是这座基地的主人。”陈心妍冷笑着，声音愈来愈低沉。 “陈院长，末日人类突遭大难，理应携手共进、团结求生……” 曹亮面色微变，想要辩解却被对方打断。说到底，他还是不想和狼崖城官方撕破脸皮。他知道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郎华他们早晚有回来的一天。须知温水煮青蛙，有了今日的战果，撬开一道裂隙，播下一颗种子，以后他还可以徐徐图之，根本不必操之过急，把对方或自己早早地逼到悬崖边上。 “你自己也说了，末世非同以往，想要尽善尽美谈何容易。”陈心妍说着转身来看着这些人，发现这些急着在管委会身上挖口肉的人，基本都是一个月以来的新面孔。 “你们应该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情景下来到了狼崖城，更清楚基地是怎么接纳了你们，给你们无偿提供安全保障、居住的土地、果腹的食物。” “即使是在和平年代，也向来没有一帮人非要为另一帮人无条件付出的道理，更何况是在世道艰难的当下。人与人之间一无亲缘、二无交情，就算谁死了也和另一人无关。” “但你们所怨憎的城主，你们所控诉为自私自利的基地公民仍然愿意为你们这些外来者、新来者，做这些本来不必要的事。这是因为同一族群的责任，是因为生而为人的博爱和良知，而不是因为义务。” “你们是否知道这里分发的每一粒粮食都是前线的战士从黑尸嘴里抢出来的，你们是否知道这里扩建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润了前人的汗水和鲜血。” “不，你们不知道。你们视而不见，你们装聋作哑，你们的眼中只看得到自己。” “曹亮你刚才问的很好，你问我想要什么、想怎么做。但又有一点不对。” “我想要？不是我想要，是我们想要。你们该问问从无到有创建基地的郎华那些人想要什么，你们应该问问历经艰辛、浴血奋战的狼崖城第一批公民想要什么。” “你们想要公平，但你们可知道郎华为了救人曾经两度昏死？你们想要公平，但你们可问过为了夺取那塔山谷的军火库而死伤的战士是怎么想的？” “远的不说，就说狼崖城的士兵现在正在前线卖命换来物资、食物，你们混吃混喝却心生埋怨，这对他们公平吗？” “让那些坐享渔翁之利的后来者与他们平起平坐，这对他们而言公平吗？” “你们大言不惭，可知道什么叫按劳分配？” “想要不劳而获，你们问过后山墓园的英魂答不答应，你们有没有问过我们战士中的钢枪答不答应！” 说到最后，陈心妍声嘶力竭，已然愤怒的不成样子。她抬手一挥，便见围在大厅周围的士兵齐齐转过身来。 邢伍田在远处发号施令道：“列队！踞枪准备，上前齐步走！” “踏踏踏——” 战士们亮出明晃晃的刺刀，脚步整齐地压阵上前。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尖叫着、推搡着，拽过别人挡在自己面前，生怕受伤的会是自己。 而能力者们也有人大喊：“陈心妍，你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从来没不在乎你们所有人的死活。倘若你们真心把基地当家，本小姐十分欢迎，但若是有人执意要做强盗、做叛徒，我的实验室也不介意多收一些样本！” 曹亮吼道：“陈心妍，你也不要逼我们。” 不只是他，就连齐经民和金有才也如临大敌，急忙忙调动体内晶能，致使身体表面浮现或深或浅的橙色微光。一个正橙，两个浅橙，是二阶中期和二阶初期，联起手来或许不惧寻常的二阶巅峰。 陈心妍适时捏起一柄齿刀，不仅瞳色溢出黄芒，周身还泛起一圈若有若无的气场。 “不要拿你肮脏的视线盯着我。”她冷冷道，“告诉你，跟我大喊大叫，你还不够格！” “三阶进化者！你什么时候完成的晋级？” 陈心妍居高临下道：“不然你以为我在拿谁做实验？” 看到这一幕，感受到周围迎面而来的中阶能力者威压，曹亮又气又怒，忍不住死死握住拳头。被金有才急忙悄声劝了几句，才不甘心地松开双手、垂下头去。 陈心妍右手一按，战士们原地停下，被围住的人们尚且不敢放松警惕，虽然盯着四周连眼皮也不眨一下，但却不敢再有什么对抗的举动了。 没办法，陈心妍的能力邪门得很，不仅能同时操控五柄以上的精炼齿刀，而且这些刀片的运动轨迹往往变幻莫测让人防不胜防。在晋级前她就能对抗五名一阶能力者的联手进攻而不落下风，如今成功晋级为中阶能力者，恐怕实力还要翻倍。曹亮承认这次还是自己莽撞了。 “哟，这里很热闹嘛。” 这个时候，吴克和彩芸跟着杨晓晓穿过人群，来到段晴身边站定。吴克拎着一把硕大的铁锤，彩芸则为郑月瑛和自己背来两把冲锋枪。 又是一个二阶巅峰，还有吴克、邢伍田，以及段晴、彩芸这两个从者。他们人数虽多，却是以一阶能力者和普通进化者为主的乌合之众，没有经过几次真正的生死战斗，在两方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很快就有了三份怯意。 “晓晓，你怎么来了。” “喏，是你男人有事要汇报。”杨晓晓打趣郑月瑛，“我嘛，只是无聊起来随便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自动撞上枪口的人。” 郑月瑛红了脸，只见傅连合慌慌张张跑进大厅。 他还没站稳，就急忙向台上的陈心妍汇报道：“不好了，基地外的丛林中发现大量黑尸，初步估计有6~8万。另外卫星显示还有大量尸群在向我方快速机动，数量将要超过十倍。” 杨晓晓双手一撑，坐上讲台一角，翘着二郎腿道：“我的影卫也传回来了同样的消息。” 此言一出，台下人声鼎沸。 “是尸潮！尸潮来了！” “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不要，我不要死在这里……” “不行我们快跑吧。” …… “哒哒哒。” 邢伍田举枪连射了几发空枪，大厅中这才安静下来。 陈心妍拿手指敲着桌子，不断发号施令道： “傅连合，启动基地一级应急响应程序。无线频道发布红色警告，立即通知所有在外战队返回。” “是。” “邢伍田，你带人疏散风尾山丛林一带的幸存者，依托星形要塞迅速建立工事。” “所有人跟我来！”邢伍田高声道。 “晓晓，带你的手下继续侦查四周，信息部配合你追踪尸群信息，有新消息立刻回报。” “了解。” 杨晓晓打了一个响指，便有几道黑影从人群中窜出来，冲向基地的各个方向。人们这才惊讶地发现，这些“影卫”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自己居然没有发觉。一想到这，人们的冷汗刷的一下就覆满了额头。 士兵们走后，大厅中的人少了一半。 陈心妍站在台上最后道： “作为风尾山避难基地的创建者和军火库的发现者，就目前来说，郎华首领的功劳显然远远大于在座各位。想要获得贡献的话，这场大战来的恰到好处。按狼崖城城规，战时军功可以抵扣平时的两倍。” “好了，段晴传我命令、全城戒备，所有人都去城外准备迎击尸潮。半小时后还留在基地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去后山的实验室里做志愿者好了！” 第034章 迎头痛击 午后三四点钟的阳光颇盛，天空中没有云彩，只有一层薄薄的黑雾，暖橙色的阳光照在人们后背的衣服上，看起来就暖洋洋的。但只要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衣服的主人正在颤抖。 人的颤抖是一种不自主的筋肉痉挛，但却不是因为这若有若无的山风，也不是因为穿的少。顺着这人的视线望去，只见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了许多人影，稀稀落落的却数量众多，一直延伸至丛林中去。 “班长，我们什么时候开枪。” 问话的人是一个小战士，他看起来岁数不大，人也长得瘦小，这时正蹲在一只墨绿色的木箱旁装填子弹，身边则摆满了一只只装好的黑色弹匣。 “急什么？现在情况不明，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这种听命办事的大头兵，严格执行上面的命令就好。放心，我们有这么多人在呢。” 被称作班长的男人看起来有三十岁，四方脸上满是胡茬。他叼着半截烟头，安慰似的拍拍这个小战士的肩膀，然后又走向旁边继续巡查。 小战士叫小亮，在他周围还有不少同伴，他们有的是身材矮小的少女，有的是身材佝偻的老人，而无论是男女老幼，此刻都专注于眼下的工作——将弹药箱一个又一个地打开整理，或是将木柄手榴弹的后盖拧掉摆在一起。还有两个人专门负责将这些弹药送到不同战友身边。 半人深的战壕中，身着迷彩作战服的士兵们间隔一米一字排开，其中一个向班长要过半只香烟，扭过上半身来点着，然后舒坦地吐出一口烟雾。 他说：“还是当官的烟好啊，就是好抽。” 班长笑着踢他一脚：“说的好像老子克扣了你的薪资一样，你要不是把钱都送回了家里，至于成天捡烟屁股抽？” “嘿嘿，家里有一大一小两个赔钱货嘛。”士兵喷吐烟圈，再次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人活着就是受罪哟。” 他就是刚才在阳光下打颤的那个士兵，一口烟下肚手指这才不抖了。 “三喜哥，你抽我这个。”旁边的战士笑嘻嘻凑过来，在前胸口袋里翻出一包皱巴巴的卷烟，捡出一根来递到士兵嘴前。 “哟呵，你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三喜一边说着一边不客气地抓过这只卷烟塞到上衣口袋里。 他嘴上的烟头还没嘬完，犯不着再吸一根。现在比不得和平年代，香烟是购买力仅次于子弹的硬通货，也就是他们当兵的能偶尔享受一回，普通人可没有这种口福。 而基地训练场的子弹是计量发放的，根本就带不出来，就算带出来也会有很严重的惩罚，完全是得不偿失。而每次出城作战，归来后枪支都要退弹重新归档入库，因此市面上流通的弹药多是黑货，或者干脆是从外界的空投捡来的。 看到对方直勾勾望着自己，三喜便道：“怎么了？说吧。看你那样儿就没憋好屁。” “再给我们讲讲故事吧，嫂子那么漂亮，你咋追到手的？” “哈哈哈，轩子想女人喽。快让老哥哥们看看毛长齐没！” 周围人一阵起哄，递烟的轩子腾地一下红了脸颊。他看起来约莫有二十岁，白白净净的戴着眼镜，若非是这场末世，或许还在上学吧。 “没有没有。我……我就是好奇。” “得，看在烟神的份上，今天老子就给你们讲完。”三喜对着光秃秃的烟屁股狠狠嘬了两口，站起身来用靴子跟将烟头碾灭，仿佛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般扶了扶帽子、正了正衣领。 三喜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别看我现在这样，当时也是妥妥的校草一枚。就是吧，我这人脑子笨、成绩不好，时不时也干那种逃学上网的勾当。有一回我照例翻墙出去，正在小巷子里撞见一帮混混围住了一个姑娘。说巧不巧，还是我们隔壁班的女同学。这我哪能忍，也不管打得过打不过，上去就一顿老拳……” 三喜眉飞色舞地说着，脸上的胡茬也随着表情跳跃起来。周围的士兵们渐渐围过来听热闹，像是夜晚中拱卫月亮的好多星星，静静地望着场中那个光芒四射的男人。 “所以说啊，也是缘分到了。虽然老子在医院里差点没救回来，但也因祸得福……嘿嘿，一来二去我们就在一起了，等她大学毕了业没两年就结了婚，还给我生了个和她妈一样俊的宝贝闺女。” 弹药早就准备妥当，这些人也加入了听故事的行列。 听着三喜兴致勃勃地讲述他们夫妻或甜蜜或鸡飞狗跳的婚后生活，年纪最小的小亮突然有一句感慨。 “唉，我啥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啊。” 看着小亮托着下巴一脸憧憬，三喜揉揉对方的脑袋鼓励道：“都会有缘分的。” 其他人则道：“小亮听哥哥一句，还有轩子，赶紧攒钱。要我说啊，甭管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这有钱了还能少了爱情？你们这种小年轻，可别像我们这帮老光棍似的，前半辈子活到狗身上去了。” 人群中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摸摸自己的秃头发出感叹：“还是三喜好啊，这回家还有伺候，少不了嘘寒问暖、捶背捏肩，真是给个皇帝也不换。” “哈哈哈，哪有这么舒服，她们娘俩是我的心头肉，可不能累着喽。”三喜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蹲下去，“嗨，倒也别光说我。你们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平时过得不比我滋润？赵二哥，上周那粉红巷子里你没少去吧。” “你说着干啥。”姓赵的中年人霎时间憋红了脸，“都是男人，这需求还在呢，能说憋住就憋住？” “哈哈哈，老赵哥宝刀未老。” “就是就是，赵哥这刀可长可短、可硬可软，就是不知道这持久性咋样、能战几人，哈哈哈哈……” “滚滚滚，一边去。” …… 山坡上的尸群一如既往地向这里推进，他们漫无目的地游荡，两分钟里只前进了一百米。估计要再有一段时间才会进入63式步枪的射程。 “物资准备好了，上面怎么说？” 一班长巡视阵地后来到战壕尽头，那里已经站了两人，肩章上有一道粗拐一道细拐，是与他同级别的士官。 “等安排吧。”其中一人低头点燃香烟，又要给三班长点一支。三班长摇摇头婉拒，这人便晃晃手将火柴甩灭。 “怎么，害怕了？”这人继续说道。 “怕是肯定的，咱们这几十个兵只出去打过一场实战，还是在一座已经扫荡过的村子里，突然遇到这种大场面，我怕他们应付不来。” “这有什么”，第三个班长笑道，“杀一只黑尸是杀，杀十只也是杀。当时我们逃出沙市时遇到几十只黑尸打不过，现在遇到几十万只不还是打不过？能有什么不同。” “小点声，战士们还不知道这次尸潮的规模。”点烟的班长告诫道，“老方，我知道你妻子死在逃出来的路上，但不要把情绪带到战场上来。我们手下也都捏着十几条人命的，要对他们……” “要对他们负责嘛。”三班长咧咧嘴，“这话我听得耳朵都冒茧子了。我也就是抱怨抱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 “话说回来”，一班长担忧道，“这百米长的战线，上面只安排我们三个班守在这里，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我听说主力不是我们”，二班长吸了口烟神神秘秘道，“上面有计划，估计涉及到能力者。” “那敢情好啊，这帮人整天牛逼轰轰，是该他们上。” “也是因为缺人。你想我们才训练了多久，不过是在周围的村落、城郊打打下手。那些真正的精兵强将早在半周前就跟着林队长和段小队长进城‘抢食’去了。从尸群嘴里抢出物资来，这种活我们现在可还干不了吧？” “那不能比，他们是第一批参军的人。训练强度大、时间长，进化等阶高，装备也比我们精良。看看手上这些破枪，一百多年前的老古董半自动。你说为啥管委会要多备几支步枪给我们，不就是因为年久失修怕卡壳了吗。” “枪是破了点，但好歹弹药管够。比起守在基地侧面的兄弟，我们算好的了。” “这你就满足了？要我说，真想打一场硬仗，何不把我们放进要塞里。这新修建的外城城墙又高又大，即使是尸潮也奈何不了吧。” “战略懂不懂，既然有空间纵深，当然要对敌人步步消耗。就我们这几千人，不打持久战，够人家尸群塞牙缝吗？” “那照你这么说，怎么都不够塞牙缝，我们还是早早卷铺盖跑路……” “滋。” “滋滋滋——” 正当阵地最前线的三名士官讨论着这场大战的各种可能性时，一班长胸前的无线电响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浑厚可靠，一听就知道是他们的教官，沙市3区武装部出身的老兵陈辉。 陈辉在无线电里重复道：“所有阵前步枪班注意，请立即完成战斗准备，三分钟后管委会将组织进行主动进攻。重复，所有阵前步枪班注意……” “主动进攻？”三位班长相视一眼，急匆匆跳出战壕奔向各自的阵地方向。 “所有人动起来，最后一次检查装备，时刻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是！” 这一刻，不论是三喜、老赵这些步枪班战士，还是小亮等后勤人员，全都不约而同地拿过离自己最近的枪支，熟练地趴在了战壕掩体前。 黑洞洞的枪口一致向外，指向黑尸蜂拥而来的山坡。在那里，成千上万只黑尸已经钻出丛林，最快的前头部队至少已经前进了两百米。前线的战士们已经可以用眼睛看到这些黑尸的全貌，包括那些褴褛的衣物、腐烂的皮肤、凝结的血块，这是一群非人的怪物！ “天呐，这也太多了吧。” 轩子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余光却注意到有一群人正在侧方向朝尸群快速机动。那些人身穿常服，人数不多，手上拿着各式兵器，全速奔跑起来比猎豹还要快。 “快看！” 尸群中越来越多的黑尸发现了这群人，而受到“人味”的吸引后，尸群的先头部队逐渐趋向活跃，原本蹒跚前进的多数都奔跑起来，与后面的大部队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咔——”“哐哐——” 忽然间，一座土墙冲天而起，将这些黑尸分割开来。准确的说，是两座土墙。它们一左一右从尸群两侧出现，而后一路破土在中央汇合。土墙两边各有一人，是彩芸和基地的另一名土系能力者蔡世分。 “来了，是能力者！” “那是……是彩芸妹妹！” 蔡世分是一阶后期的土系能力者，掌握有土系能力“息壤”。彩芸只是林茜“大地脉动”能力的一名从者，此刻却展现出了不逊于蔡世分的实力，着实让人惊讶。这和彩芸平日中的艰苦练习脱不开关系，她平时既勤奋又善良，是包括轩子在内的无数男兵的心中女神。 “女娃子，干得好。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攻城锤小队，跟我上！” 生发土墙后，两名土系能力者已经筋疲力尽，只得退后将战场交还给赶来的其他人。冲在最前面的是三人一组的能力者小队，为首的是一名长着络腮胡的中年大汉。 这人身形高大，腰间挂了不少人头大的流星锤。他在跑动中拿出一柄，抓着铁链在头顶猛力旋转。 “螺旋加速！”“重量倍增！” 两名同伴为流星锤附加属性，使得大汉手臂一顿，流星锤在空中转得快如风车，带出“呼呼”的空气啸响。 “远程投掷！” 终于，大汉一声怒吼，流星锤脱手而出、飞跃百米，精准地命中一只高大黑尸的脑门。那是一只P1狂猩，尚未在战场中发挥自己的蛮力，就被铁锤砸得脑浆迸裂、倒地死去。 有了这个开门红后，“攻城锤”小队越战越猛，连接投出十几只铁刺锤，砸倒黑尸一片，直到腰间一个不剩才罢休。 “磁力牵引，回！” 有人一声令下，陷于敌阵的铁锤纷纷颤动，而后齐齐升空，回到了大汉身边。 “谢了老弟。” “不客气，这次该我们了。” 这是一名特性类能力者，同时掌握有“磁力牵引”和“精准抛射”两个一阶能力。 “移速叠加！”“悬浮操控！” 他身边同样也有两名伙伴，其中一人将加速的效果加在三个人身上，另一人则能同时控制3~5人悬浮升空。在两种附加效果下，三人组实现了高速飞行，转眼间便超过“攻城锤”小队而成为了第一名。 小队长使出精准抛射，连接投出两只标枪，又是一只S1一只P1被钉死在了地面上。另外两人没有这种手段，只得使用突击步枪高空集火，对下面的尸群进行压制。 尸群被分割开来后，黑尸们被能力者一方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它们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被食物攻击的愤懑以及危机当头的本能，让它们很快进入捕食状态。黑尸与能力者的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 能力者中像刚才那两个小组还是个例。更多的人倾向于独立战斗，有的是没有信任的伙伴，有的则是目空一切不屑与其他人联手。 被分割出来的这部分尸群中，特殊黑尸的S1鬼猴和P1狂猩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盾甲黑尸寥寥无几，其余特殊尸变体更是没有一点踪影。以多数普通黑尸为主要的尸群虽有千八百只，但对于能力者们的威胁并不大。诚然普通黑尸中也有不乏进化至二阶的角色，但在强力的进化能力下二阶的普通黑尸还是显得过于孱弱了。 “乘风万里！”有人使用风系能力者吹得黑尸们摇晃不稳。 “爆裂无痕！”有人使用爆炸能力袭击黑尸脆弱的脑髓区域。 “幽暗沼泽。”有人将脚下的土地化为沼泽困住黑尸行动。 “激光镭射。”有人用灼热的激光穿透黑尸的大脑。 除去这些远程攻击的能力者，更多人的进化能力则朴素的多。 “臂力增强”、“铁甲神拳”、“石巨人”、“光线折影”…… 短时间内、拥挤的战场中，不同的能力百花齐放，能力者们一个个化身战神，与黑尸们展开肉搏。不，应该说是屠杀，是能力者对黑尸们单方面的屠杀。到最后，上千只黑尸也不过在能力者倾巢出动下坚持了十分钟而已。 “滋滋滋——” “请能力者准备后撤，由于土墙阻隔，墙厚已聚集大量黑尸，情况不明。请将战场交还步枪班。步枪班自由射击，清理散落黑尸。” 傅连合的声音在无线电中响起，能力者们却无人后退。他们看着眼前的高墙，看着墙下堆积如山的尸首，看着墙上时不时翻过来的几只十几只黑尸，嘴上的笑容是志得意满、是不屑、是从容。他们认为在这一刻他们证明了自己，而既然是荣光时刻，又怎么能草草结束呢。 “重复，请能力者后撤，着手调息恢复晶能，战场将轮换与步枪班处理。土墙后已经集结了大量黑尸，情况……滋……咔嚓。” 随着耳麦被扔在脚下一脚踩碎，傅连合的告诫也戛然而止。扔掉耳麦的能力者摸一把额头的汗珠，啐道：“艹，老子做事什么时候要人指手画脚。” 其他人虽然没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但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于那些三三两两的翻墙黑尸。两倍的军功，不挣白不挣啊。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他们互相看上一眼，然后便争先恐后地跑到墙下继续击杀。因为能翻过土墙的黑尸不多，只有一百来只，所以能力者间还差点发生内讧。 在前世到了末世中期，能力者们都会研究更加节省晶能的战斗方式，有的人随身携带冷兵器或热武器，与进化能力交替使用；有的人则另辟蹊径，发掘能力中的多种用途，以做到细水长流，使自己能够保持持久的战斗力。 如果有队友辅助，或是参与集团作战，能力者们也会施放“大招”以求最大的攻击力，大不了晶能耗尽就回到后方慢慢恢复就是了。 对于这次参战的能力者们，其实每个人都已经很疲惫了。进化能力对于低阶能力者的负荷是相当大的，更何况他们经验尚浅，根本不知道如何细致管理每一招每一式的晶能输出，经过一场大战，体内的晶能储备早已去了十之七八。 不过以能力者的体质，即使拿着普通的钢刀，斩杀一般黑尸也不在话下。不过话说回来，战斗中的人体恢复速度极慢，而没有了足够晶能的能力者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状态。 “三喜哥，那些能力者在干什么？不是让他们撤下来吗？” “管那么多干什么，有他们在，岂不是我们更省心？” “可他们挡着射界，我们都不好开枪了。” “没事，这帮鸟人心高气傲的。等他们累了倦了，自然就知道后撤了。” 第035章 迎头痛击（二） “咚。” “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自土墙后传来，人们在困惑中想到一个极坏的可能，土墙前的能力者们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咔。”“哐当——哗啦。”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土墙塌了一个大洞。是一只二阶后期的P型狂猩，它撞开土墙后自己也浑浑噩噩，左顾右盼才望见近处的一名能力者，一只手捏住对方的脖子将他提起。或许这人也被吓蒙了，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狂猩抓在手里，对方张嘴撕咬在他的脸颊上，鲜血伴随惨嚎喷洒满地。在P2狂猩身后，无数黑尸沿着缺口蜂拥而进。 “妈呀，二阶狂猩！这才是真正的攻城锤啊。”三人小队中的络腮胡大汉张大了嘴巴，呆呆地望向四周。 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第二个缺口、第三个缺口，越来越多的土墙薄弱处被其他强壮的P2狂猩撞破。 与此同时，在他们看不见的土墙北面，成千上万只黑尸已经形成了一座人肉斜坡，无数黑尸踏着同伴的身体越过土墙，像下饺子般从能力者们的头顶落下。能力者们瞬间陷入包围。 “艹，我没能量了！” “我也没了。” “走，杀出去！” “怎么办，到处都是黑尸啊。” “是鬼猴，好多二阶鬼猴，啊……我的胳膊！” “回去，往回跑才有活路！” “救命，谁来救救我！” 特殊黑尸就像是尸群中的“能力者”，在他们专长的领域，往往同阶的进化者都根本不是对手。而晶能耗尽的能力者，比起进化者也强不到哪里去。 还有几名能力者尚有余力，或加速奔跑，或升空躲避。有的人随身带了步枪，便索性开枪还击，拼一个鱼死网破。但他们从未参与基地集训，枪法还比不过参加了训练营的新兵…… “前线步枪班听令，允许自由射击，随时准备撤离。重复，前线步枪班听令……” “三喜哥，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打啊！还能做逃兵吗？” 因为怕伤及自己人，士兵们不敢胡乱开枪。三喜打了一次8发弹的长点射，却差点误伤一名力量系的能力者。那人在逃跑时慌不择路，完全跑的直线。这样一来，这能力者就成了黑尸们的保护盾，其背后追赶的黑尸始终不能被步枪班的战士照顾到…… “艹，真是碍事。” 三喜心中愤懑，只得按照陈辉教官的教过的方法进行点着射击，以两三发为一组，避免枪口上跳造成精度降低。这样一来，就不容易伤到这些能力者了。但同样的，火力降低后尸群伤亡骤减，这对前线的人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轩子托着步枪集中精力开火，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急道：“真是的，不是叫他们来帮忙的吗？怎么还要我们救他们？” “我们别傻扛着了，找机会……吧。”秃头老赵虽然没把那个“溜”字说出口，但神态上已经左顾右盼，考虑起了之后的退路。 正在这时，小亮这边却出现了意外。他第三次遇到了哑弹，扣动扳机弹药却出现瞎火，而且怎么拉动枪机都无法将坏弹退出。反复几次，小亮都要急哭了。 “还拉什么拉？想拆枪吗？你会修吗？拿着。” 三喜丢过另一把63式，咬牙切齿道：“不行就换新的，管委会给我们留了不少备用的，一人用三支都够。” “这种东西被黄油包着还会受潮吗？”轩子正好也遇到了瞎火，虽然他顺利将哑弹退了出来，但为了保险起见，索性换了新弹匣。 他身后飘来一句话：“废话，几十年就顶天了，这都是新冷战时期之前的存货。”轩子回头一看，竟是去而复返的一班长。 “班长，你咋来了？” “废话，我不来还能跑了吗？”一班长没好气地说道，“刚跟上面通了电话，再坚持一会儿，情况不对我们立即撤退。” “好嘞，有这句话就放心了。”老赵苦着脸笑着，对班长连连点头。 一班长的枪法显然要比其他人好上许多，有了他加入后，这一段防线上的黑尸伤亡加重，尸群前进速度放缓了不少。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原本他们驻守在第一道防线，尸群距离他们还有八百米，现在却只剩三百米不到。数千只黑尸扑面而来，防线上却只有两百五十号新兵，说不紧张绝对是假的。 原本的计划中，应该由土墙分割部分尸群，由能力者集中消灭。然后能力者退下，步枪班则接手迎战越过土墙的零星尸群。土墙虽然不是坚不可摧，但有了这道障碍，尸群的推进速度就会大为减缓。之后尸群再度推进，土墙还可以梅开二度再起一道。正所谓以空间换时间，能力者也会有充分的恢复时间，在步枪班全员的集火配合下，这一战是有胜利的可能的。 理论上行得通的方案会失败，一定程度上因为忽略了人性，忽略了能力者和普通战士间的配合。从能力者溃败到现在只过了两分多钟，战场情况却急转直下，不仅防线上的战士心急如焚，隐藏在战场一侧的彩芸也同样着急。 如今她体内的晶能储备只恢复了一半不到，但情况紧急，容不得彩芸多做考虑。终于她抓住机会，和蔡世分再次联手施放一道土墙屏障，剩下的晶能则对尸群使出全力一击。 轰隆隆一连串巨响，又是一道土墙从地面隆起，再次将尸群分割为前后不相连的两部分。 与此同时大地崩裂，根根锥形岩刺穿出地面一路冲撞，不知将多少黑尸撞翻在地。 紧跟着“岩龙冲击”，蔡世分也使出一招“捏土成兵”。数秒过后，从土层中分化出三头高大的土属性傀儡。此傀儡形似巨人，拦在尸群前与狂猩扭打做一团，再加上土龙冲击导致的混乱，能力者们终于有机会与尸群逃开一段距离。他们将经由侧方退回外城的二三道防线内，不再成为步枪射击路径上的障碍。 “快，全体集火，打光身边的所有子弹！” 这次步枪班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开火了。黄澄澄的子弹带着愤怒的火焰，如雨泼般洒向前方，百米开外无数黑尸被刹那间撕成碎片。 乱枪之中，不少弹头命中了尸群后的土墙。第二次形成的土墙本就薄弱，这样一来更是遭受重创，被后面的强壮黑尸猛推后竟纷纷倒塌。 “间歇性停火，两人一组前往指定位置投掷手雷，其他人注意掩护。” 前面的黑尸被歼灭，后面却又续了上来。前线的各个班长当即命令士兵分批上前，提着装有手榴弹的木箱，在防线前不远处的一道简易壕沟中着手投掷手雷。 轩子发泄似的抱着十几个手榴弹吼道：“奶奶的，炸死你们这群怪物！” 紧接着一个右一个的手雷飞上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入尸群中。一秒延时过后轰然一声巨响，土屑崩飞、碎石四溅，火光和烟雾四下飘散，附近十米范围内的黑尸当即四分五裂，更远处的也被气浪掀翻。 木柄手榴弹的威力还不错，但一箱却没有多少，很快就被扔了个干净。轩子急忙扔下木箱不管，和三喜结伴跑回防线内。 “这次该换我们了。” 小亮又紧张又振奋，在征得了班长同意后，拖着秃头老赵和装满了手榴弹的木箱出了防线。有战友掩护，之前被手雷震翻的黑尸也还没缓过劲来，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壕沟内。 同样还有不少和他们一样的士兵来到这一线，他们都是第二批手雷投掷兵。对于自重600克上下的手榴弹，灾变前军队中的最远投掷记录是113米。灾变后黑雾爆发，人们被动成为进化者，就算是小亮都能将手榴弹轻松扔到90米外，可见寻常人的体质比原先强了何止一倍。 爆炸在继续，弥漫的硝烟中能见度很差，晶能几近枯竭的蔡世分和彩芸准备暂时撤退。可就在他们转过身来的一瞬间，一只瘦小灵活的身影却从侧面扑了过来。那家伙力量极大，一下子就将蔡世分扑倒在地。 “二阶鬼猴！” 彩芸惊叫之余毫不慌乱，赶忙掏出随身携带的警用手枪射击。9mm子弹一个接一个地穿出枪口，在鬼猴瘦削的后背留下黑洞洞的窟窿。不过尸变体是不会疼痛的，鬼猴虽然离开和蔡世分，但却在对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恐怖的伤口。伤口中皮肉翻卷，隐约可以见到气管，鲜血如同喷泉般向外狂涌。 蔡世分已经救不回来了，下一个会是我吗？ 鬼猴与彩芸迎面对峙，漆黑的眼睛中好似闪烁着审视的光芒。那在地面上不住刨动的前爪，预示着这家伙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展开攻击。一时间彩芸大脑一片空白，她鬼使神差地扔掉了手枪，集结身体内最后一丝土系晶能，准备与鬼猴黑尸鱼死网破。 鬼猴终于按捺不住了，它朝向彩芸冲刺，似乎想要故技重施。但彩芸也不甘示弱，莹莹的土黄色光芒在其周身浮现，一人一尸眨眼就要相撞！ 就在这时，半空中的鬼猴黑尸却像是忽然被什么给重击了一下。它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翻转半圈，越过彩芸摔在了地面上。彩芸打眼一看，对方竟少了半个脑袋，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外面危险，赶快回来！” 对讲机里响起老兵陈辉的声音。不远处，陈辉正在外城城墙顶趴着，他的肩前抵着栓动重型狙击步枪，枪口此时正冒出袅袅硝烟。 “真是老了，还真是左肩一枪，右肩一枪，回家养伤。” 陈辉自嘲着扭扭肩膀，将瞄准镜对准远处的尸群后方。 “我这把老骨头……这是……怎么这么多特殊黑尸？” 在镜头的视野中，赫然出现了由骨刺黑尸、喷吐黑尸组成的特殊尸群。他们诡异地聚集在一起，被盾甲保护在中央，少说也有几百只。 “为什么……会自发形成特殊尸群？” 陈辉想不明白，但他忽然瞪大了眼睛，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前线的战士还被蒙在鼓里！ …… 半分钟前陈辉救下彩芸的时候，正面战场上小亮和老陈正准备撤退。大量的手雷造成了不菲的战果，几乎阻滞了尸群的前进。但手雷不比子弹，消耗得要更快，所以他们准备会防线补充后再来。 走出壕沟的小亮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团腥臭的粘液忽然泼在了自己身上。疼痛，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有人正在剥掉自己的皮肤，在把自己放进熊熊燃烧的炭火里。 “啊……疼……” “小亮！” 他的皮肤已经被粘液融化了，肌肉在粘液中滋滋作响，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筋膜和白骨。 老赵看到这种惨状吓得亡魂皆冒，哆哆嗦嗦的只知道后退。但他没想到的是，附近的一组投弹手也中了招，他们当时正在投掷，却被喷吐者的酸液攻击打断。拔掉引信却还没扔出去的手雷落在了弹药箱里，立即引发了严重的殉爆。老赵也被波及，一块稍大的破片击穿了他的头盔，在头盖骨上留下了拇指大小的伤口。就是这拇指大小的伤口，轻易地要了老赵的命。 “小亮！老赵！” “狗日的黑尸，我和你拼了！” 一班长一把按住发狂中的三喜，朝着他吼道：“他们已经救不回来了，你想送死吗？想想你的老婆孩子！” 他拉住了三喜，却没拉住轩子。轩子一步跳出战壕，还没等接近挣扎中的小亮，就被忽然袭来的一道骨刺钉穿了面骨。 “骨刺黑尸！对面有骨刺黑尸！” 惨叫和警告声在附近此起彼伏，这一支骨刺后，更多的骨刺蜂拥而来。一班长也不禁中招，被一只骨刺射穿了肩胛骨。 “呃，好痛。” “班长！”三喜泪流满面，“要不是站起来拦我，你也不会被射中……” “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三喜你快带人走！”一班长看着周围趴在战壕里瑟瑟发抖的几个男孩女孩，对三喜说道，“这里撑不住了，你们快走！” “我不，班长我们一起走！” “你混蛋！”一班长指着那几个和小亮年纪相仿的战士说道，“带这几个孩子先走，我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班长……” “我毙了你”，一班长掏出手枪顶在对方的额头，“这是命令！” 终于三喜走了，他趁着骨刺投射的间隙，什么也没拿，只带走了那几个幸存的小战士。班长仰躺在战壕里，伸手颤颤巍巍掏出烟盒，想要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却发现最后的存货就是开战前被三喜要走的那半支。 “他妈……的，真是流年不利。” 一班长苦笑一声，扶着壕沟慢慢站起身来。原本这里有三十多人的队伍，现在却是遍地死尸。不远处还有其他步枪班的人在坚持战斗，但那人的枪支却忽然炸膛，被炸伤的战士捂着脸满地打滚，下一刻就被一只窜上来的鬼猴咬开了喉咙。 一班长对面也站了一只鬼猴黑尸，大概只有一阶中期，此刻却是能决定他命运的死神。 看着那家伙，他忽然嗤笑一声。 “怪物，你可真丑啊。” 第036章 尸群撤退？ 基地外城的临时指挥室设在了城墙下，此刻傅连合坐在座位前瞪大了眼睛，看着第一道防线的无线讯息一个接一个地传回来，他却像是呆了一样脸色惨白。 “报告，报告！阵前一百米，有二十只以上的鬼猴尸群！” “走啊！再不走就都死光了！” “别管我，先救班长！他被骨刺射中了。” “来人啊，援兵……援兵在哪里？” “杀！杀了这帮畜生。”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傅连合，快组织反击，再晚就来不及了。傅连合，收到没有？快，速度要快。” …… 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淌过脸颊，傅连合的脸庞已经没有了血色。他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举起手臂，指尖却抖得厉害。曾几何时，在教室中、在课堂上，老师哪里教授过这样惨烈的景象…… “啪”地一声巨响，陈辉一脚踹开了指挥室的大门。他将狙击枪连通耳麦扔到一边，走到通讯台前一把拽过傅连合。陈辉揪着对方的衣领吼道：“你在干什么？你没有收到我的讯息吗？” “陈叔，我……” 傅连合这才如梦初醒，他望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语无伦次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正在这时，已经安静了的无线讯息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编号013，是左前方的一处步枪阵地。 “总部、总部，这里是013阵地，请求开炮，请求开炮！” “我在！”陈辉一把夺过话筒，急忙问道，“你是哪部分的？现在第一道防线还有没有人？” “我是……医务兵。”无线电里听起来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声音柔柔弱弱未过变声期，而且还带着明显的哭腔，“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我这里都死了，就只剩我一个了。” “什么？那你快找地方躲起来。” “来不及了，我已被尸群包围，这里有二十只以上的鬼猴尸群。请求开炮，请……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无线讯息中断。老陈红着眼睛望向傅连合，朝着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不是在城墙上布置了两门火箭炮吗？给我开火！炸碎这些畜生！杀！！！” “是。”傅连合赶忙抓过话筒，“炮兵注意，目标013阵地，三轮齐射，放！” 下一刻陈辉打开外城城门，带了一队人马反向冲锋。他拿着一柄05式步枪一马当先，其余人也装备了新式步枪火力充沛。 “他还只是个年轻人！”不觉间陈辉已眼含热泪，“他明明还有大好的青春，这该死的末世，这该死的黑尸！给我打，杀光它们，一个不留！” 同一时间，外城城墙下的壕沟中，第二道防线的一千六百名士兵在邢伍田的带领下冲出战壕，举起手中刀枪冲向了那些迎面而来的黑尸们。 长刀在手，枪炮如雷。 这是复仇的火焰，是迎接亡灵归家的号角。 …… 人类是生物进化史上的一个异类，没有尖锐的牙齿、锋利的指爪，也没有强壮的肌肉、敏锐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登上了生物链的顶端。灾变之后这种情况也同样没有改观，可以说人类在与所有的进化生物短兵相接时都不占优势。而看似热血激昂、声势浩大的反冲锋，则意味着更大的伤亡。 战士们冲出战壕为他们报仇。这一战中，狼崖城的损伤惨重已经可以预见。但没有一个人想到那会来的这么快、这么凶猛。 通过无人机的视角从高空向下看，在冲锋向前的阵列周围，还有一些蒙头撤退的身影，他们模样狼狈、士气低迷，相比其他战士看起来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这些人中少数是灰头土脸的伤兵，包括成功撤下来的三喜和几个后勤，至于剩下的则都是些能力者。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死伤了六七个人，即使没受伤的也几乎能量耗尽，现在已经不堪再战。如今能力者们一个个铁青着脸色，迎着普通人的白眼，沿两侧通道快速入城，同时也为步枪让开射界。 像是响应人们的冲锋，立在城头的火箭炮发出连续不断的啸响，72枚107毫米口径的炮弹自12支联装枪管中拖着长长的尾焰坠入尸群，如同火龙犁地般轻易割碎了地面和依附在地面上的一切。外城再向外距离城墙下的第二道防线大约3~4公里的范围内，成片的土层、岩石、碎木被震荡至半空中，无数黑尸被掀翻、被撕碎、被气浪和硝烟吞噬。 然后是突然升起的火海，埋设于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之间的一道壕沟中漂满了易燃易爆炸的火油，此时被微型炸弹遥控引爆，顿时便掀起一道火海。火海中放眼望去，是挣扎翻滚的鬼猴、狂猩和少量盾甲，是如同蜡烛般被引燃复又跌倒的普通黑尸。狭长如带的火海将偌大的尸群再次分割为前后两部分，突破了第一道防线的先头部队虽然躲过了火海，却遭到了火箭炮打击，待得硝烟渐散，迎面却冲出来无数利刃、无数杀红了的眼睛。那是荷枪实弹的士兵，是全副武装的战士，他们与这些非人的怪物间没有和平可言，只有你死我活的较量。 …… 在战线上厮杀正酣时，远离前线战场的风尾山山巅，此刻正有人在默默观望。领头的是陈心妍，穿着白色的大衣、戴着眼镜，身后站着段晴和郑月瑛几个人。 半山腰的空气中有一层薄雾，但站在山顶仍然可以看见十五公里外的山石树木，以及十公里外的尸群行动轨迹。即使不用望远镜，视野中的黑尸也有一个大致的轮廓。山顶的视野极其开阔，可以将远处的一切尽收眼底，因而足够对整座战场进行布局。 “院长，火油防线被触发了，陈辉他们现在正在第二道防线外作战。” “我看到了。” 山上只有呼呼的风声，远处的声音似乎也因此变得清晰。枪炮、交戈、厮杀、惨叫……陈心妍默默伫立在风口，深吸一口气，仿佛能嗅到硝烟的焦臭味，还有随之而来的淡淡血腥气。 火海配合炮弹效果拔群，硝烟和高热不仅对黑尸的嗅觉有害，还一定程度上掩盖了狼崖城中弥漫的“人味”。这样一来，本来已经如潮水般涌出丛林的尸潮，此时竟鬼神神差般地缩了回去。 “尸群……好像在撤退。” 郑月瑛说完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她和段晴对视一眼，约而同道：“尸王！” 郑月瑛想不明白：“可是预言帖里说，尸王最快也要明年才会形成。” “没错了，肯定是有尸王在背后控制。”段晴一口咬定道，“不然怎么解释尸群的组织和纪律，而且你看那些远程攻击的黑尸，居然知道藏在皮糙肉厚的狂猩和盾甲身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被编入冲锋部队内。” 郑月瑛急道：“这段距离已经超过了火箭炮的射程，不如我们用秦家送来那些……” 段晴自然知道秦家送来的装备有多精良，但她没有答话，只是将询问的目光转向陈心妍。 后者似乎有所察觉，便道：“不必了。尸潮已退，告诉陈辉和邢伍田按原计划行动，现在还不是急着亮牌的时候。” “是。” 传令兵领命用滑索下了山头，在这之后陈心妍在山顶又站了很久。她看着火箭弹托着尾焰落入尸群效果拔群，看着第二道防线的战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打扫战场、收容同伴的遗体，不知怎么就苦涩地说不出话来。 尸群退了，对风尾山的人类而言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惨胜。狼崖城所付出的代价却远超战前的预计。不过是尸群的第一次冲锋，狼崖城就损失了第一道防线和一、二防线间的火油陷阱，更不要说大量的战斗减员、意外阵亡的能力者…… 或许尸王家大业大，可以不在乎千百只黑尸的死活，但狼崖城的战士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每一个人都是好不容易从黑尸口中逃过一劫的幸存者。 据预言贴披露，尸变体特殊进化的比例本就高于寄生体，所以特殊黑尸往往比能力者和黑兽更为常见。而在基地有限的作战人员中，能力者却少之又少，实在经不起再三的消耗。 想到这里，陈心妍忽然问道：“小晴，知道死了……多少人吗？” “据前线回报，普通进化者的伤亡人数接近600，能力者不到10个人。” “这样啊……” 陈心妍记得第一道防线上曾有六百名新兵，现在活着撤回来却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据郑月瑛说，这当中尤其以黑尸数量最多的正面防线损伤最重，少数被特殊尸群重点照顾的阵地上，许多战斗班成建制地消失。 第一条防线是最薄弱的，外面缺少阻拦速度型黑尸的措施。狼崖城真正的防线是高大的要塞城墙，城外的第一、二道防线在计划中沦陷只是早晚的事。 只要能够初步消耗黑尸，第一、二道防线的使命就达到了。有彩芸和蔡世分催生土墙阻隔尸群，黑尸的进攻节奏不会太快。经过几次步枪班和能力者轮番战斗，这一批一万只黑尸起码能消耗的七七八八，不管能力者还是普通战士也能从容不迫地撤回外城。 只可惜变故来得太快，根本没给这些人撤出来的时间。谁料能力者们刚愎自用，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前线步枪班的战士。 若非第一、二道防线间的区域充满了绊索、钢丝阵和飘着柴油的壕沟，若非战士们冲锋作战、悍不畏死，或许那些尸群早就打到了城墙下。出乎意料的惨烈、出乎意料的尸王和特殊尸群，以及出乎意料的庞大尸群，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盘踞在丛林边黑压压的尸群，与城墙上严阵以待的人类战士隔着火焰遥遥对望，郑月瑛几人站在山顶看的最清楚，心里的忧虑也最为沉重。 她只有看着前面那个站的笔直的女人时，心里才会稍稍安定一些。想到这里，郑月瑛不由自主地问道：“院长，你说我们这回能赢吗？” 对方似是想了想，沉默片刻后回答：“胜败未分，一切皆有可能。” 而等到身边人都走了，陈心妍独自一人站在崖边，轻飘飘的字句在风中飘散： 可说到底，“惨胜”和“惨败”究竟差别在哪里呢？ 第037章 高高挂起 隆冬腊月华北不少地方已经是银装素裹，放眼望去绵延千里的防护林中挂满了雾凇，这些在昨夜零摄氏度以下的天气中来不及凝华的饱和水汽，依附在树枝上不断积聚冻粘，形成了一串串的白色粒装沉积物。 时间来到正午，强烈的日光穿透稀薄黑雾散射到林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雾凇的表面逐渐融化形成莹白色的闪亮涂层。厚重的结晶体渐渐压弯了枝条，顺着枝桠缓缓滑行，终于“啪嗒”一声落在了雪地上。没有了负重后的枝条顺势扬起，树梢经此一抖，附着在上面的雾凇纷纷洒落，从地面看去如同再下了一场雪。 林间并没有起风，但枝桠摇晃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安静的树林间出现“嘎吱嘎吱”的挤压声响，没过多久一队衣衫褴褛的黑尸在树下经过向北走去。他们目光呆滞、行动机械，只知道一步步向前走。顺着这个方向，大地尽头逐渐出现一片灾变前的繁华城区，在新冷战时期这里曾是地表最强共和国华夏的首都——京市。 与室外的严冬相比，京市大兴分区的议会厅里却暖意洋洋。作为联合政府时代的世界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京市有全世界最好的基础设施和后勤保障，即使是在黑雾爆发三个月后也照常运行着主要城区的电力输送。 “同志们，请静一静。” 富丽堂皇的议会厅前方，鎏金穹顶下，红毯中央，一个男人站在主持台前招呼道。 “请各位委员和代表入座，我们将继续今天的会议议程。” 他身穿黑色正装，打了一支条纹领带，五官立体、眼神深邃，细看像是一个混血儿。虽然眼角的细纹不断提醒着人们他已经有五十岁，但透过这一身自信的气质，人们还是能想象得出这人年轻时候的俊朗模样。 “靳秘书长，请你继续吧，这是军管会成立后的第一次集体会议，有什么需要我们会配合的。” 后 进来的一个穿长袍蓄胡须的中年男人刚说完，旁边那个束发的小伙子便插嘴道：“就是，不给‘军管会’脸面的话，咱们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黑雾爆发后灾变来临，联合政府出于多重考虑，最终选择固守京津，在政府本部建立“全球战时军事管理委员会”，统筹安排世界各地的战备行动。被人们简称为“军管会”的委员制机构，就坐落在京市大兴新区的永定河沿岸。 “小凡，不得无礼。” “是……叔父。” 斳峰摇摇头表示无碍：“没什么，孔先生和令侄也请就坐吧。” 这两人来自浙省杭市的孔家，孔家在南京军区官方力量撤离后接手了大部分军备区域，现在是东海舰队及其海军陆战队的实际掌控者。斳峰身为联合政府秘书长仍然对他们礼数有加，这也是原因之一。 当然话说回来，能来到这里的莫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王、孔、杨、秦、周、赵……在和平年代他们就是各个地区举足轻重的军、政、商寡头，数十年来包揽了当地的委员席位，在辖区内跺跺脚地面也会抖三抖。 如今各地军方力量陆续撤往高原，他们凭借数代积累的家族底蕴，最先建立了避难基地，收容了大量幸存者和资源，是民间反抗军中重要的中坚力量。虽然这些基地现在的实力还远比不得联合政府本部强大，但就凭能够坐镇一方的实力就不容任何人小觑。 “情况是这样的，从昨天中午开始……” 斳峰正欲开口，再次描述事件的情况，却不料有人抢白。 “还说什么啊，不就是想让我们出兵吗？”那人坐在离讲台稍远的圆弧坐席中，也不知是谁家的后辈。他似是没看到斳峰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发言道，“说到底我们和狼崖城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出兵出力？” “周委员，身为家主你就是这么教育后辈的吗？”人群中有人起身质问道。 “就是，斳秘书长也是政府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了，你家的人就这么不懂礼貌？” 沈阳顾家里有人带头抗议，他们和政府本部的关系密切，在前世曾是军管会最主要的支持者。 “我看没教养的小子还是不要带进来的好！” 顾家今天只来了一些后辈，说话同样无遮无拦的。其余势力的人虽然皱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周启明，那个被称为周家家主的男人站起身来，抱拳恭敬道：“斳秘书长见谅，小孩子说话鲁莽，周某回去后自然会让他去祠堂领罚。但天弓这孩子快言快语，却是话糙理不糙。” 周启明环顾四周，接着道：“狼崖城的情况想必大家都有所了解了，尸潮围攻并非是易与之事。倘若发生在我周家门口，我们自然是当仁不让，以清除黑尸、保护同胞为己任。但我周家远在闽省，距风尾山接近两千公里，就算有意相助也只怕是长鞭莫及。” “家门口”这话大家听出点滋味来，于是坐在最前排的一个老人道：“狼崖城与我南齐军区是近邻，杨家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周启明也不解释，只道：“杨老将军风骨，在下佩服。当然了，各位若也有大发善心的还请自便。”说完便坐了回去。 他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其他人倒没有过分苛责的。大家已经知道了，此前官方投放于鄱阳的一颗重型核弹，其爆炸余波几乎摧毁了周家在赣省的一半产业。他们原本决定在南昌发展，现在却只能留在福州建立基地，周启明对联合政府的决定是有怨言的…… 杨建业坐在前排中央半眯着睡眼，旁边一次坐着宋家的宋怀阴、孔家的孔连义和秦家的秦开文。再往远处，各个势力的几个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彼此互不接近，颇有些敬而远之的味道。 “斳秘书长，请问围城的情况可有最新消息？”孔连义最先打破僵局，笑呵呵地对台上的斳峰询问。 “从上午9时开始，军管会收到狼崖城的求援信号，之后会每小时更新一次信息。”斳峰推了推眼镜，将手下送来的报告举到眼前，“迄今为止，盘踞在风尾山的黑尸数量大约在25~40万，其中隐匿在丛林中的黑尸数量未知，且还有一倍以上的黑尸集群正从附近的沙市城区赶来……” “四十万，怎么这么多？” “这还救个鸟啊，这不就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斳峰还没说完，现场就有炸了锅。今天的会议只邀请了华夏区的几个大家族，其他势力要不就是路途遥远难以赴会，要不就是规模太小不具备跨区穿行的实力。但因为各家都有带小辈进场参会，所以现场的人数还是不少的。 “乖乖，原来不止十万黑尸么？” 坐在后排有个黄头发的少年嗓门不小。他和旁边的男孩模样极其相似，应该是一对双胞胎。 “没听明白吗？十万是上午的数量，而且还有藏在丛林中，卫星观察不到的。” “这也太多了吧？不对，黑尸怎么会突然聚集起来，狼崖城这帮人不会已经嗝屁了吧。” “很有可能啊，想想我们刚逃出城市的时候，连四位数的尸群都要主动避让。四十万啊，堆都把人给堆死了！” “咳咳”，秦开文提高声音问道，“请问斳秘书长，有没有狼崖城他们的近况。” “有的，自上午10时起，狼崖城共打退尸群进攻三次，歼灭黑尸5000~7000只，己方伤亡689人。” “哦？只死了这么点人？”坐在中央一排的王守业眉毛一挑，“看来狼崖城的弹药储备不少，或者有一道非常坚固的城墙。” “王胖子说的不错”，赵家有人接口，“我听说这帮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大兴土木。虽然那里人少，但要论要塞的坚固却不输任何势力。” “这样的话，能打退尸群几次进攻倒也说得过去。”被称作王胖子的王守业瞪了赵家这人一眼，“赵世丰赵瘸子，你不要随便接我的话。” “你想管我？”对方也是针锋相对。 “不对”，距离他们不远的周启亮忽然反驳道，“尸群怎么会撤退呢？” 这人是周家的副家主，也就是周启明的弟弟、周天弓的亲生父亲。他身穿一身劲装，父子在额头上系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红色发带。 “尸变体完全是丧失理智的怪物，不到脑死亡是不会停止进攻的吧？”周启亮看向台上问道，“斳先生，这能解释吗？” 看到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斳峰只得放下报告无奈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初步估计狼崖城城外可能……出现了一只尸王。” “尸王？什么尸王？” “不是吧，尸变体的进化速度加快了吗？” 斳峰解释道：“距狼崖城报告，这只尸王有集结尸群的能力，而且在战斗中曾将特殊黑尸和普通黑尸各自集群、配合作战，初步估计有不低于小孩子的智力。” “你说智慧？尸变体也有智慧了？” “不对，这不可能吧。” “诶，你们还记不记得一篇预言贴，里面不就提过这种家伙？” “那也不对，帖子里预言尸王会在第二年出现，这时间对吗？” “按照曾经的公历，现在是2276年1月23日，算是国际意义上的新的一年了。” “第二年难道不应该是灾变一整年之后吗？现在这么早，这准确吗？” “你都说了只是篇帖子，信它作甚。” “可你不信它，但确实出现尸王了啊。” …… 末世初启，人们对这场灾变的认知只限于自己的遭遇。因此斳峰这则消息就像是在会议厅内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使得会场瞬间嘈杂起来。 “静一静”，秦开文站起身来发言道，“这大概是真的，前段时间我去成都军区访问科盟的分区负责人，那里的实验室也推测说——尸变体在实验中有极少数个体突触活跃，表现出一定的智慧回返的现象。不过大家现在讨论也毫无意义，所以还请稍安勿躁。” “你去成都了？” 秦开文坐下后就听得孔连义这样问道。 “是去走动了一番。” “也是，空一基地的光你们还是沾得上的。” “孔先生说笑了。” “不知现在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成都军区留了一半人马，想来是科盟的请求。现在他们正在原址营建基地，估计是打算长久发展的。” “如此也算厚道。”孔连义点头。 “本来军管会也是打着主意，让成都军区代为保护科盟总部。” “科盟可是一张王牌，想来成都那边的负责人也是个明白人。” “孔先生心动了？那边的形势可是严峻得很。”秦开文微微翘起嘴角，“但话说回来，风险越大……” 孔连义闻言苦笑：“这里面哪有我的份，东海那边就已经是一片烂摊子了，希望不要多生事端才好。” “怎么？你们收复那些军舰的过程并不顺利？” “难哟，海况复杂，船员们的尸变比例也很大，有些船被内部破坏几乎失去了动力……” 智慧尸王的消息一经爆出，整个会场都在窃窃私语。在孔连义和秦开文两人闲聊到最后的时候，杨建业睁开了眼睛感叹道：“特殊时期要来了啊。” 他四下看看，转而向秦开文问道：“这回陈家没来人？” “是，他们发讯推掉了邀请。” “他们远在港城，许是不太方便。”孔连义眼神示意秦开文道，“不过我怎么听说，陈家的天才小姐可是身在狼崖城啊。陈家主他就一点也不担心？” “是有这么回事。”秦开文尴尬笑笑，猜测道，“我只听说近半个月来东沙海面上并不太平，陈边涛这小子想必此刻也是焦头烂额的。” 这时候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宋怀阴坐直了身子。他梳着背头，稀疏的头发油光可鉴，颧骨高耸使他看起来有些阴沉。宋怀阴一张口，沙哑的嗓音就飘了出来，仿佛是在敲打一口破锣：“斳秘书长，军管会的四位委员今天都不在吗？” “是，京市本部人口基数大，委员们正着手在蟒山、平谷、天门组建卫星城，近期还回不来这边。” 宋怀阴是昆城宋家的主事人，今年已有五十二岁，在场只有杨建业和斳峰比他年长。宋家在联合政府时代的履历虽短，但宋怀阴却已是混迹政商两界二三十年的老人了，是灾变前分量最重的实权委员之一。 “那他们还真是……热心。”宋怀阴嗤笑一声便不再说话。 有时候积极和心急是没什么区别的。京市作为首府，原本在政府议会是有六个席位的，不过灾变期间死了两个委员，剩下又有一个不掌握实权的政委，所以才其他三人才早早有了心思吧。 此时宋怀阴默不作声，杨建业和斳峰也没什么表示。但他们不是不明白，而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想到这里，秦孔两人不禁对视一眼，心中各自冒出一个词来。只不过秦开文想到的是“割据”，孔连义想到的是“鼎立”。 当了几十年兵的人，脑袋里的锈可真重啊。一时间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 慢慢的能聊到的都已经聊完，议会厅里再次陷入了沉寂。杨建业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其余各家的负责人则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终于，还是顾家的一位年轻人开了口。 他说：“请问斳秘书长，军方会有什么动作吗？” “可能不会了”，斳峰遗憾道，“各大军区主体刚刚转移至高原，接下来面临着大规模的变动调整，近期可能帮不上我们的忙。” “这……军区都不动，我们还……” “就是啊，这明摆着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要不算了吧，这么多基地，多他狼崖城一个不多，少他狼崖城一个不少。” 眼见人们又要议论个没完，王守业便站起来问道：“斳秘书长，沙市人口接近千万。就算这只尸王实力有限，偏远县区的黑尸不受其控制，也能组织超过百万的尸潮对吧？” 斳峰不能否定，只得点头。 赵家领头人也站起来道：“对啊，他狼牙城不过是个中等规模的民间基地，只有区区七千人，还没有大型火力，对抗百万尸潮难道不是螳臂当车？与其拉我们一块进火坑，不如知会他们赶紧逃跑才是正事。” 王守业接着道：“没错，燃油、弹药、士兵、时间，这些都是宝贵不可再生的末日物资，犯不着为了他们浪费。说不定我们还没赶到，那边就已经城破了。我们白白耗费那么多资源，难道就是为了去给他们收尸？” “既然沙市出现了智慧尸王，那恐怕别处的也不会太慢。我周家要回防区加紧建设，路途遥远就不陪各位了。告辞！” “我王家也不参与。” “对不住，赵家势单力薄，实在是爱莫能助。” …… “等一下，各位大人。”人群中孔凡高声道，“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哪家拿不出几个飞行编队？为什么就不愿意相救呢？” 孔凡的纠缠不休似乎让赵世丰有些厌烦。于是他呛道：“孔公子，那是我们势力的底牌，用来保护自己辖区的人民尚且不够，如何再对别人施以援手？” “赵瘸子说的不错”，王守业沉声道，“两个月前军管会未与所有人商量，便自行授命在洞庭、鄱阳投下两颗脏弹，鄂、湘、赣三省均受波及。按下发射密码前，联合政府可曾问过我王、赵、周三家的意见，可曾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我看对狼崖城还是一颗脏弹了事，反正这种勾当已经很熟练了不是么？” 斳峰急忙告罪：“王先生见谅，那是齐政委的乱命，后来他已经引咎辞职现在在后方反省。” 王守业也迎着台阶道：“斳秘书长，我只是就事论事，并非针对您或者军管会。当然了沙市应属南齐军区管辖，本来也轮不到我们这些人插嘴。” 眼见这些人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孔凡急道：“可你们见死不救，如果今天被围困的是你们，你们会怎么想？” “呵，那也是我们活该，命该有此劫难，不牢您操心。”赵世丰冷冷道，“况且孔公子如此大公无私、古道热肠，何不说服自己的家主大人参与救援呢？难为我们这些破落户算什么呢？” 孔连义闻言抱拳道：“抱歉，最近海上也不太平。孔家驻守东海沿线，责任重大，容不得出半点差池，这次也是爱莫能助。但若有同仁愿意前去相助，我方会支援部分作战消耗。” “叔父！” “不要再说了！回去给我面壁思过。” 孔凡已经涨红了脸，不管不顾地指着所有人鼻子道：“你们这些人就知道妥协，今天被人家吃一口，明天被人家咬一块。你们是大人物，或许觉得这无关痛痒，但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们难道要袖手旁观到人类完全失去抵抗之力才高兴吗？” “孔公子何必编排我们。”王守业抱着胳膊，“大家既是身居高位，自然要为大局考虑，消耗这么多的力量和资源，却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狼崖城。恕我直言，这实在是得不偿失！” “人类与黑尸的战争是人海战争，就凭他们这点家底，能再抗住几回？”赵世丰扬言道，“说句不好听的，这种中小型基地，全国要多少有多少，我们还能都救得过来？就算他在我们的帮助下这次挺了过去，可下次呢？下下次呢？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就是会被淘汰。孔公子你年纪尚小，须知正是这种圣母心才会害了整个人类！” “我……” “跟我出去！”话音未落，身高一米八的孔连义就已经拽着孔凡的后领向外走。 其他人心惊肉跳，孔连义作为家族话事人已有十年，一直以来都是以儒雅随和的形象面世，如此暴跳如雷似乎还是头一次。 待得会场再次安静，宋怀阴这时候站起来面向所有人讲道：“各位，请容我说一句。大家都知道，我宋某人曾经是个商人，商人自然就有商人的考虑。虽然都说商人逐利，但如今这个世道不同以往，各位身上都担负着一方责任，容不得我们感情用事。请各位来京是有要事的，末世已然降临，之后还需要大家携手共进、相互守望，不如就今天定下一个章程。” “既然宋委员发话了，我们肯定是要给面子的。”赵世丰的面色逐渐缓和，再次坐了回去。王守业也微微抱拳，回到了座位上。 会议继续进行，时不时会有人讨论两句风尾山的情况，仿佛狼崖城的围城战只是这次会议的一场点缀。 议会厅有着良好的回声设计，阶梯坐席越向后就坐得越高，能看清楚前排发生的一切。后排角落有秦家几人的坐席，秦筱雯此刻看起来坐立不安，心情焦急又不知所措。 她只是秦家的小辈，又没有孔凡、周开弓那样的胆量，不敢在这种会议上大呼小叫。听着前排那些人的争论，看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秦筱雯紧张到了极点。她瞪大了眼睛，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仿佛现在就是针对狼崖城的一场审判，而台上台下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能决定受审者的生死存亡。 秦筱雯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抓着秦楚生的衣袖，一遍遍地小声哀求道：“哥，你劝劝爸。我们得救他，不然他会死的……” 第038章 迎战尸潮 今天是围城的第三天，夕阳火红如血，温热的霞光穿透稀薄黑雾，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映照出一张张疲惫憔悴的面孔。 阳光虽暖，却不及寒风料峭来得冷冽。沙市风尾山深居华北，冬季到了夜晚气温骤降，人不能在室外待得太久。而两班倒的轮换战斗，却又会让火力大降、得不偿失。所以对于狼崖城守城的人们而言，每到夜晚都会是一个难捱的阶段。 狼崖城外城的城墙是折线形的，三个角折向城内，四个角凸出城墙，如同交错的单排狼牙，但折线角度要更加平缓，是一个又一个的钝角棱边。同时城墙外有向外凸出的三座棱堡，坐落于三处内折的棱角处，中央最大的是1号棱堡，西面和东面分别是2号和三号棱堡。 这里是1号、3号棱堡间的一段城墙，在这条不足百米长的棱边上驻守了七百人。放眼望去，全是一步一岗坐在城垛下休息的士兵们，他们有的穿了军服，大部分则裹着自己各式各样的外套，一声不吭地呆坐着。 “热粥，热粥……喝完换岗了啊……” “给我来一碗。”“我也要。” 夕阳将落，此时正有一个伙夫推着小车走来。他身穿围裙，虽是白色但已经脏的看不出模样。他走的十分费力，车上满载三只大铁桶，压得小车吱扭吱扭作响。伙夫旁还有两名配备了手枪的战士随行，为的是防止骚乱。如果有人畏战，他们也是随时执行枪决的督战队。 伙夫抄着大勺为值守的士兵舀满热粥，随口问道：“三喜，你不是刚喝了一碗？” 他几天来一直负责向这里送饭，而三喜是其中一个小队的负责人，所以两人之间比较熟悉。 “都上战场了，自然是要多喝一碗。”三喜似是想到什么，神色忽然有些黯然，“说不定……就是最后一碗了。” “别丧气，我们有这么多人呢。”伙夫拍拍三喜的肩膀以示安慰，“你也去休息吧，我几次上来都见你在岗。” “再值一班，等天亮吧，不然我不放心走。” 听到三喜的回话，伙夫摇摇头不再多言，随即推车走向下一个要喝粥的人。 在他身后，三喜借着城头塔楼的灯光，看着手里的瓷碗和碗中的热汤愣愣出神。汤里有冒着热气的汤水，也有一张脸。那是个顶着一蓬乱发，眼窝深陷、眼球满布血丝的人。 说是人，还不如说更像是个鬼，像个孤魂野鬼。这副模样，简直吓了三喜一跳。他的手一颤，水面荡起波纹，那张陌生人似的脸随即扭曲、模糊、几近消散。没多久三喜咬咬牙，如同英勇就义般仰起脖子，将碗中的热汤一饮而尽。 忽然城墙垛上间隔百米一架的喇叭里，接连响起了刺耳尖锐的警笛声，那低频声音仿佛有魔力，凡是听到警笛的士兵全都不由得打个冷颤。 他们扒在墙头向城外看去，只见远处的风尾山丛林边缘，人山人海的黑尸仿佛约好了似的，同一时间冲出丛林向这里涌来。 尸群要攻城了！ 海浪潮水拍击礁石，虽然这样的经历已经不止一次，但紧张的气氛还是很快在队伍间蔓延开来。 “不好了！黑尸上来了！” “尸群进攻，准备防御！”人群中有小队长维持秩序。 “起来起来起来，快快快！” “停止换岗，停止换岗！全体作战人员立即归位！” “我们这里需要一箱手榴弹！” “三队，三队人手不够。” “盾兵、盾兵再来两个。” 人们尖叫着、奔跑着，人声鼎沸仿佛在油锅中洒进了一捧清水。三喜此时站起身来，将瓷碗交还给匆匆下城楼的伙夫。他深吸一口气，面对身边的几个人交代道：“我不下去了，等打退这波黑尸，再换岗休息。” “三喜哥，我跟你一起。” “队长，我们一起打。” 每次的攻城战中守城战士都有牺牲，敢留下是需要勇气的。 “好！四队都是好样的！” 三喜看着其中一个少年，想到他的年龄或许不比牺牲的小亮大吧。三喜忽然眼眶一红，心中蓦地燃起一把火焰。他正视几人问道：“都喝饱了吗？” “喝饱了！” “好，喝饱了就拿起枪来。跟我干这帮畜生！” “是！” …… 此时附近的三号棱堡上，邢伍田正站在墙头神色忧虑。 他认识这几名战士，知道他们几个都是之前第一道防线的幸存者，甚至有些还是步枪班里活下来的独苗。他们中有不少人受了伤，然而撤下来后没有修整多久，就再次被提上战场。 战争中士兵死得快，晋升也快。像三喜这种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组织一只小队防守一小段城墙。年轻人血气方刚，虽历经死亡威胁，但斗志还算昂扬。 他手里的兵员鱼龙混杂，除了原本驻守在第一、二道防线的士兵，就是占了相当大比例的普通幸存者。后者有的是刚来基地不久，有的则是始终没跟军队外出打过仗。因此不同小组间的准备速度有快有慢，常常是有的人已经准备就绪，有的却还在吵成一团。 自从昨天下午林文金和段黑两人带队赶回来后，1号棱堡的防御任务就移交给了他们。邢伍田和吴克带人守在3号棱堡，自治会的曹亮等人则守在2号棱堡待命。 “前线注意，前线注意。棱堡防线准备，各远程火力点自行开火。棱边防线步枪班，等待尸群进入射程。重复，棱堡防线……” “一号棱堡收到。”“二号棱堡收到。”“三号棱堡收到。”…… 外城军演场上的空地上九门重炮田字排开，陈辉奉命带了20个人守在这里。 “报告教官，已完成射击准备。” “好！全体注意，三、二、一，放！” 公共频道内，陈辉的声音低沉有力，外城随即响起一片炸响。 “嘭嘭嘭！” 随着炮声响起，只见炮管应声巨震，在其周围显现一道与炮管等长的黄色火焰。火焰转瞬之间就被震散，随后沿着炮管出现的一道白色硝烟。那是炮弹的发射轨迹，人眼捕捉不到炮弹发射的画面，只看得到其强大后坐力使重炮炮架整体砸向地面，震起一片浮土。 听到声音，1号棱堡的林文金、段黑两人异口同声道：“榴弹炮。” 只是一秒，尸潮中央就出现两处剧烈的爆炸，黄色的火光冲天而起，灰色的硝烟四下弥漫，还有黑色的土石瓦砾，全都一股脑飞上半空。尘雾中似乎有一些飞舞抛起的物件，看着像是人身上的。硝烟散去，地面上便出现两个直径30米的大坑。冲击波和破片至少对50米范围内的目标形成了有效杀伤，百米范围的黑尸倒伏一片。 “好样的！”小黑子站在墙头，捏着拳头振奋道。 “别高兴太早了。”林文金摇头，“你看！” 顺着他手臂的方向看去，只见剩下的尸潮很快将这几座爆炸坑填满，无论是残骸尸骨，还是昏倒跌倒的同伴，尽数被剩下的踏在脚下、踩了过去。 段黑不禁感到不寒而栗，这些家伙就像是一群行军蚁，好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们的前进一样！ “傅连合，毁伤效果评估。”陈辉在无线电里催促道。 “雷达正在捕捉炸点”，傅连合看着电脑上的数据快速评估道，“尸群受打击面积1%，受阻滞后运动速度减缓，预计10分钟30秒后到达城墙下。” “怎么只慢了30秒？不行，再打！” “教官，我们的弹药有限。”旁边的士兵犹豫道。 “你没看到这次攻城的规模吗？”陈辉瞪起眼睛道，“黑尸这次很有可能是倾巢出动。给我打！挺不过这次进攻，什么都是扯淡！” “是。” “炮兵小组听令，自行瞄准击发。各组留下三个基数，剩下的都给我打出去！” 这些人中只有陈辉最明白，这时候只有主动出击，扰乱尸潮进攻态势，前线的压力才能轻一点。 反正现在到处都是黑尸，抛物线射出的炮弹根本不用考虑命中率的问题。只要能进一步消耗黑尸数量，炮弹用光了也不算什么。 片刻后九门重炮同时实行火力打击，一枚又一枚的炮弹在尸潮中全面开花，但很快又像是水面般恢复了平静。这一次的尸潮规模实在是太大了，分散的120毫米榴弹落在尸潮里就像是一颗颗小石子，翻不起多大的郎华。 看着傅连合回传过来的影像，陈辉急了。 “不行”，他一拍大腿，急忙下令道，“各小组调整诸元，给我瞄准尸潮中段。今天老子就算掏空了家底，也要把它的‘小蛮腰’给截断！” “轰轰轰——” 榴弹炮纷纷集火，在尸潮中段形成一片火海。 与此同时，埋伏于城外的两辆坦克突然现身。它们不约而同地驶出两侧的隐蔽点，来到尸潮进攻正中央的路线上。炮塔旋转对准迎面而来的尸群，接着就是一颗炮弹平射。 ZTZ-30A坦克装备的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的穿深极高，能在2000米的距离上击穿1米厚的均质装甲。穿甲弹一经射出，就像是插入黄油的热刀，当即在尸潮中迎面凿出一道五十米长的壕沟，所到之处黑尸肢体崩解、死伤无数。 “干得好！” 坦克加农炮的直瞄效果极佳，使得指挥部的傅连合不禁拍案叫好。他知道外城城墙高大厚实，坦克不可能像火炮一样坐在城内对城外的尸潮实施火力打击。而且直瞄武器向来射程较近，只有安排在城外尸潮的进攻路线上才能起到作用，但这也是冒着风险的。 战事持续三日，平坦的草地表面如今铺就了一层黄土。硝烟、碎木、血肉残骸到处都是，残破的地面上，两辆披着丛林迷彩的坦克并肩排列，就是两座装甲堡垒。 同一时间，两座自动装弹机拉动链条，装填125毫米口径炮弹后齐齐开火。 两辆坦克持续输出穿甲弹和分装高爆弹，穿甲弹的硬芯和高爆弹的炸药对尸潮的先头部队进行持续杀伤，看起来就像是它们自己跑上来送死的一样。 不过车组人员并未因此放松警惕。虽然他们的炮击很有成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尸潮却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负责一号坦克机动的小郑喘气越来越粗，额头上已经挂满了汗水。 “车长，走不走？” “等一等，再打一发！”一号坦克车长沈泉阻止道。 “哐当。”“轰轰——” 就在坦克和重炮疯狂猛攻的时候，空中却忽然落下几滩粘液，一落地就将青草腐蚀发黑 。 车组全员见之色变，异口齐声道：“喷吐黑尸群！” “车长！怎么办？” “快退吧车长。” “不”，沈泉咬牙道，“听我的，前进！” “车长？”驾驶员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沈泉却不顾组员的惊呼，强令道：“快，就是现在！” “是！” 只是七秒钟，30A坦克刚刚前进了五米，就见七八图腐蚀粘液飞过坦克头顶，落在他们身后的草地上。他们险而又险地避了过去。 “车长，你可真神了！” “少拍马屁”，沈泉一脸神气，嘴上偏偏还不放松，“赶快调整方向、保持机动，我们不能停在原地。” “不好！二组的坦克被泼中了。” 另一边，2号坦克已经被命中。浓稠的黄绿色液体洒在车顶的炮塔上，很快就滋滋冒起白烟。 身在指挥部的傅连合也通过无人机观察到了这个画面，他大惊失色，当即抓过话筒大喊道：“快撤！通知车组撤回基地内。” “一组收到”，陈亮捏住一只耳麦传讯道，“呼叫二组，你们的履带有没有事？” 两秒后那边回复：“没有，履带完好。”声音听起来有些慌张。 “那就行。”陈亮闻言松了一口气。他不敢再耽搁，急忙传讯道：“现在听我的，两辆坦克走外侧路线返回基地，每行进50米车位向外侧移5米。现在就出发，速度要快，二组在前，我们掩护。” “收到。” 在运动中，1号坦克还不忘将炮塔调转方向朝向后方，时不时打一发炮弹阻敌。 “给我调高射角。问一问指挥部，这帮喷吐黑尸的集群在哪个方位。” “车长，指挥部回复了，就在我们的正后方两公里处。” “妈的，干他！干完一炮我们再跑。” 虽然坦克是直瞄武器，但也有20度的射击仰角，料想应该够了。 “车长，你这是把坦克当自行火炮用啊。” “少废话，论越野机动性，老子当年军演的时候可是第一名！” 第039章 防线告急 “怎么样？”第一辆30A坦克中，沈泉问道。 “指挥部传讯，炮击失效，喷吐尸群完好无损。” “可恶！”沈泉用力捶了一拳大腿。“明明距离刚刚好，没想到会被拦下！” “是啊，这尸王好狠，居然用上百只狂猩黑尸做喷吐尸群的肉盾。” “车长，怎么办？指挥部提醒我们加速返回，最近的一只尸群现在距离我们 不及百米！” “走！”沈泉恨恨咬牙，“通知二车，我们分开从两侧的路线回城，切记不要遮挡步枪班的射界。” “明白！” 破败的草地上，一辆坦克轰隆隆驶过。外城防线已经近在咫尺，城墙上是严阵以待的人们，地平线处是伸出丛林边缘的黑色浪潮。 黑尸在狂奔，大地在颤抖，黑色的尸潮向这里蔓延，仿佛源源不绝，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2000米、1500米、1200米、1000米，进入射程了！ “各战斗班注意，立即开火。能力者守好你们所在的棱堡，必要情况时请支援棱边，绝不允许一只黑尸跨过城墙！” “1号棱堡收到。”“2号收到。”“3号明白。” 接收完无无线讯息，1号棱堡平台上，小黑子对林文金笑道：“接下来就该我们出场了。” “也是”，林文金哈哈一笑，“就让爷先来个开门红。” 他话毕两腿前后分开跨立，前臂扬起、举弓射箭一气呵成，一张复合角弓被他轻飘飘地拉成满月。 “刷——” 羽箭应声射出，沿着抛物线跨过无数黑尸的头顶，最终落在尸潮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里有一道壕沟，沟里淌着一层黑色的油脂。倏然间，羽箭的箭头窜出一丝火星，然后“嘭”的一声热浪迭起、火海滔天，火焰烧着了无数黑尸的衣裳，然后在尸潮的前进中点燃更多经过的黑尸。 不一会儿，虽然壕沟内的火龙被踏灭，但尸潮那边去看起来更亮了。 不过想来也是，寒冬腊月黑尸们一个个干枯的像只柴火，不被引燃才怪。被烧着的黑尸毫无所觉，直到火焰侵蚀脑髓，杀灭寄居其中的孢子群落，它才目光涣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黑尸因为火焰烧灼而死亡，直到一分钟后，死去的黑尸竟已多达上千！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林文金轻轻吹一口气，熄灭指尖的一只火苗。 “林伯，看来你的星火又精进了。” “略有长进，略有长进哈哈哈。” “林伯，走了！” 小黑子一撑墙头，身体飞向半空。林文金此前被小黑子刻印的技能风行还有效果，所以也跟着腾空飞了起来。 “在那，有几只P1狂猩。” “交给我了。天罗地网，绞杀！” 下一刻，空间内突然出现许多半透明的风刃。这些风刃连结成网，将这些家伙团团包围，首先将血肉肌肤层层割裂，在它们来得及反抗前，尖锐的风系能量就已经直达黑尸后脑的孢子群落，将它们就地绞杀。 “黑子，悠着点，你才二阶初期知道不？” “放心吧，林伯。郎华哥不说我是主系能力者么，能应付来的。” 林文金摇摇头不再阻拦，他当然知道小黑子是与众不同的，不然怎么解释他在三阶下就能刻印能力、制造从者呢？或许所谓的基本主系能力者，其特殊强悍的方面还远不止这些罢。 想到这里，他在口袋中摸出三只钢钉，甩手向远处射去。 “金沙、麦芒！”“叮叮叮——” 钢钉如镖，精准地命中那三只鬼猴。它们只有一阶，甚至都扛不住林文金二阶后期的随手一击。 另一边其他能力者也有出战，包括之前的“攻城锤”小队和“磁力”小队。他们组合作战，使用精钢制作的铁锤和标枪持续杀伤尸群中的P1狂猩和D1盾甲，因为这些能力者普遍只有一阶，所以没多久就能量耗尽，很快便回到了棱堡防线内。 在一片枪林弹雨中，两辆30A式坦克终于成功抵达外城内。 他们一进城就有人熟练地扯过水管实施营救。 “纯碱溶液冲洗，快！” 浓白色的溶液喷洒在车体表面，瞬间便发出一阵滋滋怪响，蒸汽化的水液蒸腾而起，使得这里的空气也都雾蒙蒙的。 一路上这两辆30A至少都被腐蚀粘液命中过两三次，外壳的天线、灯组和工具箱被腐蚀的一塌糊涂，若非履带和传动轮安然无恙，他们可能就回不来了！ 这些人是英雄，不是什么人都敢对冲尸潮作战的。他们此次冒着生命危险，但也获得了丰硕的战果，穿甲弹暴力贯穿数百米，每一枚都至少杀伤了上千只黑尸。而高爆弹的效果则差一些，因为多数被P1狂猩阻拦，最终的杀伤效果竟比榴弹炮的还要不如。 “太可恨了，这尸王竟拿上百只P1当做前排的肉盾。” 沈泉钻出坦克冷冷道：“真是大手笔啊，这家伙可是学精了。” 尸王这次真的是学精了。有了P1狂猩当盾牌，炮弹破片的动能往往在穿过狂猩后就损失大半，杀伤力自然大降。 经过了前几次的失败冲锋，它应该也发现了——对于狼崖城高大的外城城墙来说，P型狂猩简直毫无用武之地。低阶狂猩虽然在尸群中的比例不小，但以它们的实力还破坏不了狼崖城坚固的城墙。而且在冲锋中，它们高大的身形和笨拙的反应还会成为士兵们集火的对象，索性还不如扔在前排为尸群挡枪子呢。 两辆经过紧急处理了的坦克已经被后勤开走，邢伍田站在墙头急忙命令道：“关城门！” 坦克车组后面就跟着尸群，最近的只有百余米就要来到城墙下，人们见状急忙将城门紧闭。 “大地脉动-岩石护壁！”“延塑-强化！” 棱边防线上，彩芸和邢伍田接连出手，对城门薄弱处进行加强。转眼间城门外已经附着了一层花岗岩外壳，并且这层岩壳还逐渐增厚变形，很快和周围城墙连成一体。 “老吴，这次我们分开行动”，邢伍田向3号棱堡招呼道，“正面对抗交给你了，我要照看着棱边城墙。” “放心吧。”吴克放下双锤，也找了一把步枪抵在肩膀前，“我定要这些怪物有来无回！” “尸群来了，全员戒备！” “哒哒哒哒。” 一声令下，棱边防线上的众多步枪班齐齐开火。 一发子弹，击中正在奔跑的一只男性黑尸，立即将它的肩膀击穿一个大洞。它应势向后摔倒，但身体还没落地，就有第二三颗子弹追过来，咬在了它的腰部。咔嗒一声，黑尸的身体应声断为两截，子弹却去势不减继续撞上了它身后的两个同伴。一只黑尸倒地，于是绊倒了更多黑尸。钢芯弹头的强大动能将黑尸打伤、打残、撞翻，在密集的尸群中造成了小规模的骚乱。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同一时间，在整个尸潮中，无数的子弹正在命中数不清的黑尸，有的打在头上脑浆迸裂，有的击中胸膛血肉纷飞，还有的歪打正着打断一只又一只的胳膊和大腿。子弹四处乱飞，即使偏离了原本的目标，也会击中其他方向的另一只黑尸。最终直到动能散尽，钢芯弹头才会停下来，永远地嵌入某只黑尸的血肉肌骨中。 在最初的一次集火下，尸潮最前排的上千黑尸被直接打成一片烂肉，尸群前进的势头为之一顿。红的黑的黄的白的，全都搅成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碎渣渣。段黑此时正在附近作战，见到这样的场景，当即脸色一白，胃里忍不住翻江倒海。 “林伯……” “黑子，我们回去。”林文金见状急忙道。 黑尸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打倒一只黑尸，还有上千只黑尸站起来，就算打死一只黑尸，还有上万只黑尸在冲锋。如今尸潮大部队已至，他们两个能力者能起到的作用已经是杯水车薪，还不如趁着安全的时候早点回去防线内。 而在两人身后，数十万黑尸正在以上千只黑尸死亡的代价，离狼崖城的城墙近一步、再近一步。 回到一号棱堡，附近的人都在忙着开枪、换弹、运输弹药、拆解分发，每个人都绷着神经、沉着脸色，场面嘈杂至极，紧张气氛弥漫。 尸群到了近处，城墙上的火力更加密集。四段棱边城墙、三座棱堡，七千人七千条枪，整条防线理论上上每秒钟至少能发射上万发子弹。而普通黑尸等阶多为一阶后期到一阶巅峰，骨骼强度还远达不到抵抗7.62mm子弹的地步，所以“杀黑尸”应该很简单才对。 但真实的战争却往往与理论相差甚远。且不说狼崖城的弹药存量有限，如果士兵们毫无顾及地连续射击，只要半个小时，狼崖城的弹药库就会被挥霍一空。就算防线上有无穷无尽的弹药，步枪在射击过程中也需要瞄准、换弹，根本无法保证理论上的最高射速。而就算每一颗子弹都打中了黑尸，但尸变体的生命力远比人类强悍，一颗子弹甚至三五颗子弹都不一定能将其杀死。 “陈伯，你这边怎么样？” “咔嗒。”“第五十六只。这次是只S2鬼猴。” 1号、2号棱堡间的棱边中央有一座塔楼，楼顶平台上陈辉正端着狙击枪趴在墙边，一边拉动枪栓一边自语着。这次尸潮中的特殊黑尸比例要比前几次多了不少，时不时有二阶的鬼猴或者狂猩隐藏在普通黑尸中，除了能力者外只有陈辉的狙击枪才能对付。 “我这里还在可控范围内，倒是你们几个棱堡位置靠前，吸引了黑尸的大部队，要千万小心。”陈辉端着狙击枪，在狙击镜里环视一圈，忽然又惊呼道，“可恶，说曹操曹操到，黑尸大部队要进攻城墙了！” “全体戒备，全体戒备！绝不允许黑尸跨过城墙！” 收到命令后，步枪班分出大部分人手重点“照顾”来到城墙下的尸群，雨泼似的子弹朝城墙根的位置洒了过去，顿时将尸潮中打头阵的千百只黑尸打得人仰马翻。 但尸潮中何止这千百只黑尸？在前几排黑尸被打死打残的同时，更多的黑尸正在从后方赶来，以五倍、十倍、数十倍的速度填补这些阵亡者的空缺。它们踏着同伴的尸体蜂拥向前，最终摩肩接踵地挤满了城墙下的每一个角落。 数分钟内，尸潮的规模不仅不因城墙上的集火而减小，反倒因为后方的黑尸无人袭扰而愈演愈烈。到了最后，抵达城墙下的黑尸无处可去，竟被动拥挤着搭成尸墙向上攀登。它们也不管踩在身下的同伴是死是活，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向上、向上、再向上，向上攀登，向城墙上的人们伸出干枯扭曲的利爪！ “快开枪，它们要上来了！” “杀杀杀！” “集火，向下集火！” “不行，这个角度我瞄不到……” “你说什么？瞄不到也要给我瞄！” 城墙下的临时指挥室中，傅连合身前的电脑上是前线的实拍影像。这样惨烈的战斗，那些狰狞凶恶的怪物，如今和这间临时指挥室，和他傅连合这具血肉之躯，就只有一墙之隔。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的牙齿打颤，他想要逃跑，但心中属于年轻人的傲气却又警告他必须坚守岗位。 “傅连合，让棱堡和棱边的人交叉掩护。”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深呼吸数个来回，傅连合方答道：“傅连合收到。” 这是陈心妍传来的命令，提醒傅连合按照计划行动。 “指挥部急令，棱边防线分出1/2的人手，保持攻击远处的黑尸。不，留下1/4防备应对尸墙，其他人集中攻击距外墙50~100米的黑尸，务必将尸群截留在原位置！” “另外请防卫棱堡的战斗班集中火力掩护附近的棱边。棱边防线留守人员派战斗班支援棱堡战斗。” 另一边，3号棱堡平台上，齐经民端着枪扭过头来，看起来很不高兴。 “什么意思，还要我们掩护那帮普通人？” “可能是为了交替掩护吧”，金有才想了想道，“这样两方的射击视角相对好一些。听说是郎华走之前留下的策略。” “狗屁的策略。”齐经民用手指扣住扳机不放松，泄愤似的打空了弹匣中的子弹。一只平平无奇的一阶黑尸因此被打成了筛子。 “曹市长你说”，齐经民道，“这回狼崖城能熬过去吗？” “我看不好办”，站在旁边的曹亮缓缓摇头，“此次尸潮规模史无前例，还有尸王背后操控，谁敢轻易言胜？” “啊？”金有才大惊失色，“那我们岂不是也要交代在这里？” “先熬过去这波攻城吧。” 曹亮举枪瞄准一只藏在尸群中的鬼猴黑尸，但接连几发子弹都没有命中，令他感到十分恼火。 三天以来，尸潮攻城已有五次，但从来没有像这样凶猛过，混杂在尸群中的特殊黑尸也没有像这次一样多过。作为沙市上一届主管经济的副市长，曹亮对于数字向来十分敏感，他有理由怀疑尸群的这次进攻恐怕远不止前几次那么简单。 如今驻守在2号棱堡的是依附于曹亮三人的能力者和自愿加入自治会的民众，总数大约有一千人。他们的人数和火力都和其他防线基本持平，但因为守卫的是三座棱堡的其中之一，所以怎么看都要比棱边防线危险一些。 “金会长不必忧虑”，这时齐经民拉着金有才悄悄道，“腿长在咱们自己身上，难不成还能陪这些蠢货一起送死么？” “齐兄说的有理。如今你我都是二阶能力者，以后还有大好前程……” 第040章 特感袭击 尸群的第五次进攻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 从夕阳高挂到天色暗淡，长时间的作战给所有人带来了遮不住的疲态。在守卫棱边防线的七千人中，三喜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灾变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不规律的作息和时不时的加班熬夜早就掏空了他的身体。灾变前的正常生活中他一直疏于锻炼，是因为这场末日危机三喜才不得不奔跑起来，用上全身的力气、爆发一辈子的潜力，带着自己和家人夺路狂奔。 他很幸运，逃出城市的一路上虽然时不时遭遇尸群，但死的总不是他们一家三口。他很幸运，逃出城市后跟着难民群来到了风尾山，成为了狼崖城防卫军的一员。在这里有装备有同伴，虽然训练时间不到一个月，但三喜认为自己已然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了。 可直到现在，他的肩膀被枪托撞得生痛，手指失去知觉，持续的嘈杂的声响让整个人都木木的，脑袋更是如同一块浇了铅水的石头。面对无边无际的黑尸群，面对杀也杀不完的怪物浪潮，三喜像逃出沙市那天一样感到了惶恐。 在某一个时刻，三喜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怀疑。在这场看不到尽头的作战中，他不敢确定自己能活到最后，也不敢确定这场战争他们能否胜利，甚至不敢确定黑尸在下一刻会不会径直攻破城墙要了所有人的命。 麻木地开枪、换弹、开枪、换弹，仿佛是流水线上的钟点工。 在某一个瞬间，三喜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而身边的一切不过是死后绵延不止的痛苦幻象。在幻象中，他看到笔直如同直角的城墙上，黑尸们正用尖利的爪牙向上攀登，对面防线的人们则瞄准他们的后脑勺开火。被击中的黑尸一个接一个地滚下由黑尸组成的斜坡，斜坡的坡顶被削去整整一层。同时更多的黑尸在攀援向上，将坡顶的“触角”再一次向上延伸。 这如同是一场拉锯，尸王用的是人们最不屑的添油战术。 最不屑，却也最恐惧。 不只是三喜，也不只是高层，基地的所有人都十分清楚一件事——仓库的弹药储备是有限的。理论上没有无限的子弹就战胜不了无限的尸群。当然了，尸群也不会是无限的。虽然现在来看仍然有黑尸源源不断地冲出丛林，但理论上尸群总会有穷尽的时候。最终的黑尸计数，可能会是八十八万、一百零三万，但总归是一个切实的数字，而不是趋向于无限大的虚无。 可是人们同样不会忘了，只要黑尸的数量多于弹药，只要在弹药耗尽前黑尸还没有死绝，届时迎来的就会是人类的末日。 其实他们能坚守至今，也要归功于秦家支援的那批强力装备。除了那几座重炮和坦克带来的战果，屈指可数的几台机关炮和防空炮，此时也全部用来对敌。 安装于防线塔楼上的机炮，在尸群接近城墙前就给过它们一次沉重的打击。机炮子弹口径超过20毫米，足以将任何三阶以下的黑尸打成碎片。而当黑尸集群进攻棱堡和棱边防线时，机炮又频频射出弹流，但凡有冲上“山头”的黑尸尽数被子弹打碎，成为身下尸山残骸的一部分。 不同于身在第一道防线时，此时三喜他们手中有本世纪初生产的03式、05式步枪。这两个批次的枪械至今仍有部分产能在各地的军警序列中活跃。相比它们老爷爷辈的63式、67式步枪，03式、05式伤害更大、射程更远、精准度更高，单单三喜一人就在三天内打出去了上千发子弹，可直到现在也没遇到过任何卡壳、炸膛等问题。有了新枪在手，防守队伍中的火力倍增，尸群再也不能像冲破第一道防线一样轻易地攻上城墙了。 “真是好枪啊。” 看着手中的武器三喜不禁想到，若是那天手里有这样的枪，防线上有这样的火力，班长、小亮和轩子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呢？ 他不懂军事，更不通战术，不知道在造成众多战友阵亡的因素中，哪一个才是幕后最大的推手。 对面城墙上又有几只不知好歹的黑尸想要攀爬，被三喜一梭子子弹打了下来。黑尸的尸体掉下城墙，从尸山上骨碌骨碌滚到山脚，然后啪叽一声摔到壕沟中去。 （派发冷兵器。） 对于那条曾经插满木刺的壕沟，三喜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他知道黑尸会渐渐填满这条沟壑，就像填满之前的那几条一样。 听其他人说，为了防范大规模的尸群，城主和副城主大人曾在一月前加高了要塞的城墙，但保留了城外的壕沟、胸墙和斜坡。之前的第二道防线就是在城墙下的壕沟内，第一道防线则是在没有遮蔽的斜坡上现挖出来的。 虽然三喜不懂军事，但守城三日他也能看出来折线城墙有一点很明显的优势。那就是当敌人在攀爬任何一面城墙时，都会受到另一侧城墙上守军的猛烈攻击。 一般来说，城墙越高大笔直，墙根处的射击死角往往也就越大。但星型要塞的棱堡和棱边防线却可以互为犄角、掩护彼此。战士们在同一时间集火攻击对面的城墙，就不再有死角的问题。更长的城墙同样也延长了战线，进一步分散了尸群规模。 于是在某一刻进攻要塞的部分黑尸，却要在同一时间内接受全部守城官兵的火力打击。应对大规模的攻城战时，唯有星型要塞可以将全线火力发挥到极致，他们能活到现在，肯定要感恩城主和副城主大人的远见卓识。 在登上这座堡垒前，没人想到自己会把生死交给其他人，也把保护同伴的安危视为必须完成的任务。但城破人亡是高悬不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这种时刻，守卫防线的所有人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于是人们深刻地认识到——保护战友就是保护自己，守好对面的防线就是守好自己的防线。 三喜得承认，如果这不是末世，如果这不是热武器横行霸道多年的现代社会，星型要塞将是一切攻城战术的克星。但可惜要塞这次的对手是没有恐惧、不知疲倦、不会退缩的黑尸，是不在乎牺牲、不关心死亡的尸王。 当数十万的黑尸面对城墙一拥而上时，原本在冷兵器时代屡试不爽的壕沟就成了一个笑话。数十万的黑尸足以填平任何壕沟，足以压灭任何火海，甚至若非这城墙够高，星型要塞也会是一个笑话。 三喜觉得自己该庆幸的，庆幸这城墙够高，庆幸这里的火力够强，庆幸虽然这个世界变得一塌糊涂，但自己和家人还活着。 起码这一刻是活着的。 “咔嗒。”“噔噔蹬蹬——” 夜色将至，城墙上打亮了巨大的探照灯，将最靠近外城城墙的百米区域照得亮如白昼。迄今为止，尸群的进攻仍然和人们的反击形成平衡，除了城墙下的尸山厚了一层、大了一圈，比起在白天的时候再没有什么变化。 在这样激烈的战事中，人们还有轮换休息的机会，不可谓不是一件难得的事。几个人揉捏着发酸的肩膀，背靠着墙垛坐下去，嘴上自然而然地说这些替代烟卷的闲话。 “哎你说，尸群久攻不下，会不会退走啊。” “我倒是愿意它们知难而退，但你觉得那可能吗？野狗没吃到肉之前会轻易撒口吗？” “那也说不定，你忘了前几次进攻到了后期不都是不了了之。” “这……但愿你猜的是对的吧。” …… 就在人们撑着疲乏和睡意窃窃私语时，身处1号棱堡的林文金却突然站直了身体。 他极目远眺，只见视线尽头的“白昼”边缘倏然出现一只狂奔的黑尸。从黑夜中跑进灯光下，那黑尸跑得极快，放在末世前几乎堪比博尔特，因此在尸群中尤其显眼。先是一只，然后是十只、一群，最后是数也数不清的一大片。无数的黑尸仿佛暴动般骤然提速，然后穿破夜幕向着星堡的城墙冲来。 “不好，快拉响警报！” 他话音刚落，段黑就拍响安装在墙上的警报按钮。霎时间防空警报鸣响，尖锐的高分贝音调在整条防线上回荡。人们刚回神来，就见这批黑尸已经快要攻到了城墙下了！ “防守，快防守！” “给我开火，瞄准他们狠狠地打！” “哒哒哒——”“吼呃！” “不行，他们动作太快了！” “上来了！它们要上来了！” “快开枪！把它们赶下城墙！” 很快，速度更快的新一批黑尸就登上尸山顶端，它们像一个个磕了兴奋剂的野兽般不顾一切地想要爬上城墙。在向上扑击攀爬的过程中，它们踏着同伴的肩膀和脑袋，手脚并用地扒拉着身边能抓到的一切，在某个瞬时竟还真的形成了一道向上的连续“尸链”。虽然有许多黑尸失足后滚下尸山，但更多的黑尸却真的借此攀上城墙。 一开始接触，人们就发现这些黑尸和之前那些来送命的家伙很不一样。它们的进化等阶较高，好像普遍在一阶巅峰到二阶初期，甚至还有部分二阶中后期的黑尸混在其中。而且它们清一色都是偏向速度的进化型，只要士兵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命中其要害，这些黑尸就会将人们扑倒，一口咬在他们的喉咙上。 一直以来倚重的天堑仿佛荡然无存，对于守卫城墙的人们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手榴弹！”“快快快！全都扔下去！” “嘭！”“吼呃——” “去死吧怪物！”“炸死你们这群黑尸！” “嘭嘭嘭——” 人们把手边的手雷尽数扔下，拳头大的铁疙瘩如同雨点般落入城墙下的尸山血海中，很快爆炸响起，顿时掀起一阵血浪。在血浪中有纷飞的碎肉，有断成三截的胳膊，也有不足半个的脑袋。 一场爆炸过后，尸山没有崩塌，只是高度大减，少了几乎一半。由十万只黑尸躯体组成的尸山远比人们想象的更加厚实。进攻型手雷破片的爆炸威力一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但也是因为尸山变矮了一半，黑尸攀上城墙的几率骤减 几分钟内，战况急转直下然后再度回归控制，如同过山车般考验人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这时候虽然只是情况稍有改观，但还是有人禁不住欢呼雀跃。 “太好了，尸山塌了！” 3号棱堡上，他的同伴指着对面的棱边防线反驳道：“胡扯！看清楚，还有一半呢。” “都闪开，让我来！” 这时后面挤进来一人，是某个步枪班的班长，脸上一把络腮胡，生得虎背熊腰，十分壮硕。只见这人将一支单兵火箭筒扛在肩上，对准棱边防线的城墙腰部，一边大喊一边扣动了扳机。 “R-P-G！” “刷——” 火箭筒尾部应声出现一道强劲的灰白色喷射流，推动火箭弹以每秒117米的初速飞离发射筒。张开稳定鳍的火箭弹旋转飞行，只用0.5秒就径直撞上了尸山的顶部。 剧烈的爆炸瞬间出现，火焰和金属破片向四面八方激射，很快就将这段“尸墙”炸散。 “干得好！” 能对坦克实施破甲的单兵神器，果然名不虚传！ 见到这一幕，其他人有样学样，又找来十多支火箭筒投入作战，3号棱堡对面的城墙上一条又一条的尸梯顿时为之一清。 “有用！”吴克见到这一幕亮起眼睛。他赶忙通知其他防线道：“快用火箭筒，干这群狗 娘养的黑尸！” 伴随着更多的RPG火箭筒加入战斗，已经成型的尸墙、尸梯正在加速溃灭。 在狼崖城，内城城墙高五米，到了修建外城时直接加高两倍。十五米高的折线城墙全部由土系能力者垒就，其材质近似岩石，不惧水侵火攻。因为城墙厚度超过五米，所以即便是遭受榴弹打击也能保持结构稳固。 谁都知道火箭弹是有限的，因此尸墙再次形成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也是因为有了火箭弹的强力打击，人们心中的压力不禁为之一轻。 与此同时，一些陌生的面孔正来到他们身边。这些人手上拿着模样奇怪的银灰色短枪，枪身粗大沉重，枪管下连着一个气罐般的圆柱装置。 “高斯武器！” 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了，这是世纪初联合政府部分定型生产的初代磁能武器，也被通俗称为高斯武器。同时枪管下的那个装置也不是什么气罐，而是专用的电磁冲压泵。虽然曾听说联合政府计划要在未来将高斯武器大规模装备军队，但普通人却很少见过实物。 万众瞩目下，这些新来的守军默默来到城墙前，将枪管伸出墙垛笔直向下，二话不说扣下扳机。 “轰”的一声，强大的后坐力将枪手们震得几乎跳起来。但这些人是狼崖城首批公民中优中选优的精兵强将，完事儿后只是活动活动肩膀，看起来并无大碍。 对面棱堡防线上的人们不明所以，他们只看到一道蓝白色的脉冲流突然出现，向下贯穿了一条直线上正在爬墙的数十只黑尸。蓝白脉冲俯冲至底，而后在尸山顶部引发了小规模的爆炸。 一枪干掉一条尸梯，这确实比常规枪械强过太多。人们只看到那道绚烂的脉冲流，而陈辉却是知道，真正发挥作用的是暗藏于脉冲流内的金属弹头。 根据灾变前流传出来的资料显示，初代高斯武器仍然装备有常规的无壳子弹，其最强大之处是它的动能杀伤。在扣动扳机后，电磁冲压泵会为枪身中的电磁感应原动机提供一个原动力，之后枪管中的双极磁场启动，对金属弹头瞬时加速，使其穿出枪口、射向瞄准目标。 听说在这个瞬时子弹获得的能量很大，理想条件下穿出枪口时的速度接近光速。而速度越大，动能越大，破坏力也就越大，自然不是常规热武器可比的。应该说，这一把磁能枪的杀伤力，并不输于灾变前普通规格的滑膛炮。只不过磁能枪这种压箱底的法宝，狼崖城在军火库中获得的数量也不多，因此只能用在这种时候以解燃眉之急。 “好厉害！这次我们有救了。” “开枪，快开枪！杀它们个片甲不留。” 火箭弹和磁能枪共同发威，再一次为人们带来了希望。三喜的心情振奋不已，人们也认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回转。 可就在这时候，陡变发生。 “刷”地一声，忽然有几支尖利的事物，贴着三喜的脸颊飞了过去。那东西带着破空声，紧接着就是一声短促的惨叫——“啊！” 三喜打了一个激灵，再看旁边，只见一只箭状暗器尖端深深穿入那人的眼眶。磁能枪被扔在一边，受害者的身体在无意识地抽搐，那露在伤口外的凶器尾端仍泛着森白的光泽，兀自颤抖不止。 “兄弟？兄弟！”三喜很快就发现，这人已经死透了。 他放下尸体，站起身来竭尽全力地发出警告：“防备骨刺黑尸！” 同一时间，各处防线接连传出怒吼与惨叫。只是片刻间，棱边防线就成为了特殊黑尸袭击的重灾区。 “啊！” 有人被刺穿肩胛骨后大喊：“G型骨刺袭击！” 还有人看着身边被腐蚀地面目全非的同伴，惊慌失措地大喊：“喷吐者！妈 的，还有喷吐者！” 空中时不时出现几只骨刺矛枪和几团黄绿色的腐蚀粘液，它们最开始还是没有准头地四处抛射，多数时候只是打中了城墙和墙垛。但没过多久，这些家伙竟然也有了准头，就像是经过了校准和调整，多数杀伤性极大的骨刺直接向士兵们迎面射来，许多腐蚀粘液也对士兵们兜头落下。没办法，幸存的人们只得脱离战斗岗位抱头鼠窜，祈求下一个惨死的倒霉鬼不要是自己。 一片枪林弹雨中，有幸存的小队长大声呼喊：“防御，盾兵防御！” 这时人们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一窝蜂地寻找离自己最近的盾兵掩护。在盾兵举起的圆木盾牌下，士兵们回到城墙防线，三三两两地组织反击。 狼崖城防卫军辖下的兵种一般都配有吴氏武器坊出品的制式冷兵器。有的是大刀长剑，有的是木盾长枪。其中盾兵有一块专属的硬木盾牌，形状近圆、直径两米，虽然又丑又笨重，但却是每个战斗班防卫骨刺、粘液等攻击的核心装备。 第041章 棱堡失守 “怎么回事？不是说特感都集群隐藏在尸潮后方吗？” 特感也就是孢子黑雾特殊感染体的简称，有别于特殊黑尸那样拗口的官方称呼，人们一般以特感来指代所有类型的特殊黑尸。 三号棱堡上，吴克艰难地举起一块特大号的木盾，护住自己和身边的七八个人。骨刺投射时在耳边划过，不断发出嗖嗖的啸响。 吴克气急败坏地捏住耳机，在公共频道内破口大骂：“傅连合你那边怎么回事？” “系统正在分析……可能是光线太暗，无人机捕捉画面不及时。” “狗屁的系统，这种事没有预警，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冷静点！老吴。”林文金喝道，“现在你埋怨他还有什么用？” “这些家伙的攻击太散乱了，毫无规律可言。快查查怎么回事。” 当喷吐黑尸或骨刺黑尸集群攻击的时候，木盾能及时为人们提供掩护。但现在尸群中的特殊黑尸各自为战，时不时有腐蚀粘液和骨刺射来，根本就防不胜防。 而且若是想要持续战斗，战士们就不能频繁地藏到圆木盾牌下，不然等黑尸攻上墙头，所有人都会死。 向前一步是死，向后一步也是死，生死危机当前，每个人都被硬生生逼红了眼睛。 “不对”，傅连合看着屏幕上尸潮后方的红点惊叫道，“特殊尸群还在，这是另外的一批特感。” 邢伍田不解：“怎么会同时有两批特感？它们还会分身不成？” “娘的，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吴克气急败坏道，“我们被耍了，特感早就被分为两份，大部分集结成群躲在尸潮后方对我们远程袭击，少部分则化整为零藏在了尸群中。那尸王是个聪明的家伙。” “怎么办？现在战士们被这些恶心人的技能打得抬不起头来。” 混乱的战场上，每一刻都在死人。吴克虽为能力者，但充其量只能保护好自己。为此他感到愤懑不已，明明这些负责远程攻击的特殊黑尸体质羸弱，在往常只要一颗花生米就能取其性命。但此时夜色深沉，这些家伙又分散隐藏在尸群中，所以变得极难对付！ “你们有没有办法？不管是好点子还是蠢点子，赶紧想一个出来。” “不好了，特殊尸群也在移动，它们的目标是这里！” 棱边城墙上邢伍田还在组织防御：“这可怎么办，要是这些家伙也加入进来，那防线上就更要乱套了！” “我们……”傅连合斟酌着，“第一序列计划中，我们还有最后一步可以走……” “不可以，起码现在还不可以。” “院长你怎么来了？” 狭小的临时指挥室内如今挤了傅连合、陈心妍和杨晓晓三个人。傅连合没想到陈心妍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他的背后。惊讶之余，他想到的是急转直下的战况，以及郎华对陈心妍的看重。 “这里太危险了，您不该来这里！” “遥控指挥还不如不指挥。听我的，现在这里由我接管。”陈心妍伸手取过对讲机，“各能力者小队注意，我是陈心妍。现标记尸群中的特殊黑尸的清除级别为优先，请留意无线讯息尽早消灭。” 在狼崖城应对尸潮围城的第一序列计划中，最后一环指的是——当情况极其危急的时候，狼崖城全员退守内城待援。 “院长……” 傅连合看着对方欲言又止。他不理解，如今尸潮内情况复杂多变，战略性撤退或许能够大幅降低损失。况且之前不也一直用的是这种已空间换时间的战术吗？ “我知道你有疑惑”，陈心妍转过身来静静望着傅连合，“你觉得只要退守内城，然后坚持到天亮就会有转机对吗？” 对方已然看透自己的心声，傅连合只得点头称是。 “可你想过没有？一旦离开星堡，我们就无险可守。若是连高大坚固的外城城墙，连能形成交叉掩护的星型堡垒都阻挡不了尸潮，退守内城城墙又有什么意义呢？或者说内城真的能让我们坚持到天亮吗？而且就凭这里的乌合之众，后退的道路上发生混乱是百分百的事。一旦溃败发生，狼崖城天险、人心俱失，灭亡只会是早晚的事。” 听完这话傅连合便有些颓丧。他问：“所以除了竭尽全力死守外城，我们再没有别的出路了吗？” “不！”谁料这时陈心妍重重拍响桌子，“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这一次我要主动出击。” “您的意思是？”傅连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傅连合，把你的无人机全放出来，我要看到城外防线的全景！” “是！” “各防线注意，全线收拢射界。现在起把你们的眼睛往近处看，保证黑尸不要越过城墙咬断你们的喉咙！能力者小队听令，指挥部将提供特感在尸群中的明确定位，我需要你们对目标进行定点清除！” “照明弹！” “来了！”只见各道防线上同时打出数发照明弹，在弹体到达抛物线顶点时，照明剂发出耀眼的强光，几乎把城墙下500~1000米的范围变成白昼。照明弹在高空没待多久，就开始拖着亮白色尾巴不断坠落，黑尸们不明所以，有不少兴奋地向上伸出手掌，仿佛婚礼中接绣球的观众。 虽然尸潮上方的光亮只保持了20秒，但对陈心妍来说这就已经够了！ 她坐在指挥台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无人机传回的高清摄像，口中的命令通过无线电波传向四面八方。 “1号棱堡，你方10点方向，距离800米有一群喷吐黑尸，总数在7到8只。” “3号棱堡，你的正前方距离300米有4只骨刺黑尸。其外围有狂猩保护，注意采取措施。” “同一方向，距离450米，有6只毒爆黑尸，被四只盾甲挡在身后。” “东一棱边，城墙下一点方向有3只喷吐，已经离你们很近了。” “西一棱边，……” 短短20秒内，用一双肉眼，从数十万尸潮中找到各类特殊黑尸的小型集群，从密密麻麻的动态影像中找到与众不同的个例，这得需要多强的观察力？就算是大海捞针也不过如此吧。 “脑域能力‘微观’。”两人身后，杨晓晓悄悄眯起眼睛。 在照明弹燃尽后，无人机的同步画面也回归黑暗。陈心妍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在脑海中看到光亮熄灭前最后一秒的那张全景。傅连合和杨晓晓不敢出声打扰。五秒过后，便听得对方再次报出一连串数据。 这次的目标是落单的特殊黑尸。 “骨刺黑尸、喷吐黑尸各一只，距离较近，坐标103、055。” “狂猩黑尸一只，估计等阶二，坐标068、080。” “毒爆一只，附带一只盾甲黑尸保护，坐标037、030。” …… 根据战前的规定，指挥部将全长两公里的棱边防线均分为200份，并作为X坐标。而垂直距X轴，也就是距棱边防线的距离则作为Y坐标。理论上在战场的平面坐标系上，有了这两个参数就可以定位任何地面目标。 “照明弹，放！” 短暂的光明中，防线上的人们拿出所剩不多的火箭弹寻找无线电汇中标识的特殊黑尸。 “R-P-G！”“轰——嘭！” 待得硝烟散尽，人们在探照灯下惊喜的发现，被狂猩黑尸包围的那群骨刺黑尸已经死伤惨重。 “好！有效果。” “不对，你们快看。另外那群骨刺黑尸还活着。” 那是被盾甲黑尸保护的一群骨刺。虽然挡在前面的四只盾甲黑尸死了两个，但这群骨刺竟在爆炸后安然无恙，最后摇摇晃晃地又站了起来。再想到盾甲黑尸是专精于防御的类型，才二阶就能硬抗便携式火箭弹，人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砰、砰砰砰——” 可就在人们手足无措时，五只骨刺黑尸却相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顺着枪声来向看去，便见是陈辉带了几名战士趴在塔楼顶端。 那是四名天赋不错的狙击手，一直被陈辉带在身边培养，善用穿甲弹对付皮实的狂猩和盾甲。这次的骨刺黑尸虽然躯体大部分被盾甲挡在身后，但却逃不过狙击手的眼睛。因为尸群是在持续运动的，只要骨刺黑尸不慎露出弱点，一发狙击弹就能穿过诸多障碍物间的缝隙，一下子要了它的命。 “砰。”“啪。” 狙击小队同时也在寻找其他目标，其中一人发现一只落单的毒爆黑尸，便一发子弹将其打爆。 “教官，我打中了。” “很好，继续行动。是只什么？” “是一只毒爆黑尸，看不出进化等阶。” 陈辉将眼睛从瞄准镜离开，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是毒爆黑尸？” …… 播报到这时，已经有不下百余条信息通过通讯器传送到防线各处，不同阵地上的人们各自为战，时而有所斩获，时而错失目标，总体来说正在趋于稳定。 能力“微观”表现出的强大观察力和计算能力堪比超级电脑，让防线上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而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陈心妍的眉毛却越皱越深，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 “坐标056、090，单只鬼猴黑尸，估计等阶二。” “坐标030、025，两只毒爆黑尸。” “076、040，二阶狂猩一只。076、045，毒爆一只。” “048、030，二阶鬼猴三只。” “050、035，一阶鬼猴五只。” 眼见陈心妍停下，傅连合忙道：“院长，你要不要休息下？” 可对方却忽然睁开眼睛，目光之中一片犹疑。她抬头看着傅连合，像是在问对方：“怎么这么多鬼猴？” 傅连合不明所以：“什么？怎么了？” 这个时候，棱边防线的陈辉也传回消息：“指挥部，狙击小队发现许多毒爆黑尸，不知为什么和一些狂猩混在一起。” 这时陈心妍才恍然大悟道：“坏了！赶紧通知各战斗班守好城墙！” “院长，您发现了什么？” “快照做！让所有人优先集火城墙下的区域！” “是！” 还不等命令下达，倏然“啪”的一声响起，东一棱边防线上的某只探照灯好巧不巧地被一支骨刺打爆。没有了灯光，这段防线顿时陷入昏暗。 “怎么回事？灯怎么黑了？” “我们看不到下面了！” “没有备用大灯吗？快把灯换了。” “啊！”漆黑的夜色中，响起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 此时备用探照灯已经点亮，但恢复照明后，东一防线的守兵们却齐齐呆住了。在他们的眼前，一只身体极其狭长的特殊黑尸正在撕咬受害者的脖子，两只镰刀般的指爪四下乱刨，已经将他的肚子划得稀烂。 “二阶鬼猴——” “啊！”“这里也有！”“鬼猴、好多鬼猴！” 谁也没有想到，攻到城墙下的尸群中竟暗藏大量的速度型特殊黑尸“鬼猴”。从一阶初期到二阶后期，同一时间出现在这里的鬼猴数量极多，仿佛整个尸群中的都汇集到了此处。 相比普通黑尸，这些鬼猴的速度更快，前肢力量更强，几乎毫不费力就爬上了普通黑尸一整晚都爬不上的城墙。它们登上城墙后立即大开杀戒，有的撞翻近处的战士便停下大快朵颐，有的则像是闯入羊群肆意虐杀的野狼，将眼前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扑倒。在其中有些身形更狭长、前肢更强壮的二阶鬼猴，没有十个人以上同时集火，根本不可能将它拦住。 二阶鬼猴们仗着进化等阶更高，一爪就将普通进化者拦腰截断。更有人被咬中肩膀，然后被从城墙下甩下去活活摔死。鬼猴黑尸攻上城墙造成整个防线大乱，而失去反击后更多的特殊黑尸、普通黑尸趁机爬上城墙。这仿佛是一个恶性循环，除非人类一方能拿出一招反败为胜的绝杀，不然失败就是板上钉钉。 “杨晓晓，你的人什么时候参战？” 临时指挥室中，杨晓晓面对陈心妍的问题不以为然道：“说什么呢，我的陈院长。他们可一直在‘参战’呢。再说了，郎华哥哥不在，我若不派人对那些能力者严加看管，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搞一些小动作出来？” 陈心妍的眉毛皱了起来：“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我需要全部人参战。” “好吧，那就如你所愿。”杨晓晓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过你知道的，杯水车薪罢了。” 她随即捏着耳麦说了一段暗号。之后在各处的防线上突然出现一些奇怪的人。他们明明穿着寻常士兵的衣服，厮杀的手段却十分干脆利落。他们普遍拿着一对匕首，两个人搭配进攻，几个回合就能扑倒一只鬼猴并将其一刀终结。 这些人人数不多，充其量只有三十多个，之前分散隐藏于各个防线中。但因为其所用手法极其凌厉，几乎防不胜防，所以惊得吴克、邢伍田之流一脸骇然。 一时间群情激奋。“杀！夺回城墙阵地！”“把它们赶下去！” 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不只是影卫和普通人在奋力战斗，守卫各防线的能力者也不再吝惜晶能，纷纷出手强攻。有人使用流星锤舞动成风，一来一回便将一只一阶鬼猴砸下城墙。有人使用钢制标枪，一枪洞穿黑尸的眼窝。还有人力大无穷，举着木盾化身愤怒的犀牛，直接将数名刚爬上城墙的黑尸再度撞了回去…… 如此种种，能力者们拿着狼崖城配发的冷兵器投身到近战中去。而普通进化者为避免被误伤，则退居后方提供火力支援。就连三喜也捡起一把磁能枪参与反击，和另外一名有石化皮肤的能力者共同击杀了一只一阶后期鬼猴。 在人们厮杀的忘乎所以时，忽然有个圆滚滚的东西飞上城头。因为害怕，距离最近的那个士兵直接举枪瞄准。 “这是什么？去死！” “不，不要开枪！”林文金想要阻止，却快不过对方的子弹。 “哒。”“啪！” 那圆滚滚的皮球在空中应声爆裂，同时一些粘稠酸臭的内容物四下飞洒，溅到了附近的几个战士身上。 “啊——”“这是什么，我的眼睛……”“腐蚀粘液，是毒爆！毒爆飞上了墙头！” 但毒爆黑尸是不可能会飞的。不只是毒爆，目前已知的所有种类特感都无法飞行。 “冷静！不是飞，是狂猩将毒爆抛上了墙头。必须立即对城墙下的狂猩集火！” “火箭弹已经没了。” “用手雷，有多少用多少！” 陈辉的担心应验了。毒爆黑尸身体臃肿，就算到了防线前也不可能攀上城墙。除非尸王根本就没想让毒爆黑尸攻城，只是把它们当成了一次性的酸液炸弹！ 二阶狂猩的臂力惊人，恰是作为投石机的最佳选择。此时不断有毒爆被狂猩扔上墙头。它们落地后就近追逐守城士兵，但人们这次却不敢再轻易开枪了。身边都是战友，开枪就会伤及无辜，但毒爆却步步紧逼。等到士兵们退无可退后，毒爆最终自我爆炸，在士兵们惊恐的尖叫中，除了少数盾兵以外无一幸免。 毒爆黑尸的攻势加剧了防线上的混乱，尤其是三座棱堡位置靠前，在黑尸的围攻下被重点“照顾”，经过大量的鬼猴和毒爆袭击，棱堡防线在半小时内死伤惨重。之前人们扔下的手雷虽有效果，但这时候的棱堡防线，已经无法再组织起成建制的反攻。棱堡城墙下狂猩、鬼猴集聚，更有数不清的盾甲、骨刺黑尸虎视眈眈，战事已经到了一边倒的地步。 段黑一记风刃将攻上城墙的某只毒爆一切两半，然后又用风幕包裹住致命酸液送下城墙。不只是普通士兵，就算是他们能力者，现阶段也对这种酸液无解。在毒爆黑尸加入攻城战后，段黑的行动就变得愈加束手束脚起来。 林文金身为二阶后期的金火双系能力者，且拥有宝具“射日神弓”，真实战力直逼三阶，毫无疑问是守卫棱堡成员中的最强者。但就算是他，面对如今的黑尸狂潮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在这三座棱堡中，2号棱堡的情况尤为危急，不知为什么抵抗竟然十分微弱。 傅连合急忙在通讯器中呼叫：“2号棱堡，你们情况怎么样？” “指挥部、指挥部，请求支援！我们遇上一只三阶鬼猴，再不来人就都死光了！” “怎么回事，曹亮呢？你们的曹会长呢？” “不知道，一入夜就不见了。” 不见了？是早早跑了吗？没有能力者驻守的棱堡如何应对一只三阶鬼猴？ 傅连合闻言大惊，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脑海中浮现的场景，是尖牙利爪的怪物在人群间肆意穿行，带起蓬蓬血浪…… 事已至此，杨晓晓只得抱着胳膊走到他身边，直言道：“棱堡三面受敌，又无棱边支援，我看已经没有了守卫的必要。” 后者望向陈心妍，见她也点点头，便当即抓过通讯器大声传令道：“所有人注意！放弃棱堡，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守卫棱边防线！” 放下通讯器后，傅连合紧紧握住双拳。他们还有希望，只要能守住棱边，尸群就攻不进城内，他们就不算失败！ 另一边林文金很快传来回话：“别再留什么后手了，城外防线上的陷阱全面启动，掩护三方部队撤退。挺不过去这次进攻，我们全都得玩儿完！” 陈辉也道：“对，全面启动。能拖延一秒就拖延一秒，明白吗？” “明白了。”傅连合恨恨咬牙，重重将手掌拍在指挥台的一颗红色按钮上。 这是他们曾经在修建外城防线时留下的最强陷阱，那塔山一战缴获的炸药四成都埋在了第一二道防线间的地面土层内。 三秒延时过后，隐藏在外城防线外的地雷炸弹不断起爆。人们站在墙头，看着大量火药在尸潮中央遍地开花，仿佛是蚂蚁堆中爆炸的鞭炮。尸群被爆炸和火焰冲击，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中，后续尸群的进攻频率也因此减缓。 趁着这个间隙，林文金一边掩护人们撤退，沿着连接棱堡和棱边防线的通道回到城内，一边搭弓射箭，将一只又一只已经爬上城头的特感击落。宝具“射日神弓”在林文金的全力催动下大放光芒，根根附带有火系能量的羽箭急速射出，每一箭都正中一只特感的眼窝，就连二阶中期的鬼猴都不是其一招之敌。 第042章 伤亡惨重 失去大多数人守卫的棱堡防线，很快被黑尸涌上城头吞没。尸变体在城墙下组成了超大号的斜坡，总数十万以上的黑尸踏着这条“通途大道”直达顶部的棱堡平台，黑压压的尸潮将三座棱堡瞬间占领。 最先从棱堡回到棱边防线的战士，支撑不住伤势一下倒在前来迎接的人的怀里。他一把抓住来人告诫道：“拦住它们，它们就在我们后面！”说完就伤重昏了过去。 “快来人，医务兵！” “这里也需要！担架在哪里？” “棱边通道请求支援！那些怪物想要沿着通道入城！” “拦住它们！绝对不能放它们过来！” “开枪！” “哒哒，哒哒哒……”“嘶啊。”“吼！”“呃呃呃——” 钢平台通道只有两米宽，集束的弹流几乎封锁了黑尸们前进的道路，但仍然有动作灵敏的二阶鬼猴突破枪林弹雨冲了进来。虽然它们不免挨上了几颗流弹，但黑尸本就是死物，在非致命的地方打一个窟窿根本就无关痛痒。二阶鬼猴一落入人群，就伸展指爪扫落一片脑袋。喷射的温热鲜血、支离破碎的肢体残躯，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让这里看起来仿佛是一座炼狱。 “不能再这样了，必须毁了这座通道！” 不久前棱堡守军的救命通道，现在却是所有人的催命符。只要通道还在，黑尸就能通过棱堡前已经形成的斜坡，源源不断地来到棱边防线前。 “干恁娘的黑尸！老子和你拼了！” 这时一名瞎了一只眼的士兵抛下步枪，抱起一捆手榴弹冲向通道中央。 “兄弟，回来！”他的战友撕心裂肺地大吼，可是谁都看得到——那捆手榴弹的引信已经被拉响。滋滋喷涌的白烟，是他人生的倒计时，也是通道上一众黑尸的死亡钟摆。 送上门的战士很快被黑尸扑倒，同时被扑倒的还有他怀里的集束手榴弹。 他哈哈笑着，不顾鬼猴的指爪在他的前胸后背戳出一个又一个的孔洞，像是不知疼痛、不明恐惧。最终大喊着张开双臂：“跟我一起死吧！” “嘭”的一声，火光乍现，那是他生命最后的闪光。他本本分分过了半辈子，成长学习、工作养家、积极纳税、回报社会，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变弄得家破人亡。在他生命中的最终时刻，在他被黑尸按在通道平台上撕咬的时候，仰躺着的他，透过头顶漆黑的夜幕，能看到一家人曾经活着时候的模样吗？ 剧烈的爆炸中，长达二十米的钢制通道巨震，最终在“吱扭”的磨牙声响中渐渐断作两半。“轰隆”一声，钢通道径直落入城墙下的沟壑中。 和他朝夕相处的战友，此时看得目眦欲裂，最终那人用力地锤着自己的脑袋，跪在地面上泣不成声。 “兄弟！应该我去啊，应该是我去啊……” 他们两人是逃出沙市的同一批难民，都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一切。一路上对方为了掩护他已经瞎了一只眼睛，可他还没有报答…… 相似的一幕在三号棱堡也在上演。一位被黑尸咬伤的老人自知时日无多，甘愿留下断后，之后也拉响手雷炸断通道和尸群同归于尽。 …… “林文金，你们怎么样。”棱边防线平台上，段晴问。 “部队还有一半，我没事，只是黑子受伤了。” “我……没事！”段黑咬着牙嘴硬道。 黝黑纤细的胳膊上，是一块拳头大的灼伤，虽然伤口表面的腐蚀粘液已经被擦掉，但残留的酸性物质仍然给他带来蚀骨灼心的痛感。豆粒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下巴，流经他稚嫩的脸庞，段黑只能死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林文金这时从医务兵手里接过一袋弱碱性的疗伤溶液，拉过段黑受伤的胳膊浸在其中，后者这才如释重负般地张开嘴巴，呼呼地喘起粗气，汗水啪嗒啪嗒地滴到地面上。 “指挥部，对不起。3号棱堡部队回来了不到一半。” 吴克的战锤落在地上，他锤着光头一脸懊悔道：“都怪我太弱了，要是能拦住那两只二阶鬼猴，不至于死这么多人。” “2号棱堡的人呢？怎么没有消息？” 郑月瑛慌张地左顾右盼，却始终不见自治会的人影。看到死伤惨重的其他队伍，她害怕了。二阶鬼猴都尚且如此，面对一只三阶怪物，失去能力者守护的普通进化者们，还能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吗？ 事实上郑月瑛的猜想已经十分贴近。在失去曹亮这几个中流砥柱后，三号棱堡在特感的袭击下早已全面失守，归属于自治会的一千名普通进化者几乎全军覆灭。如今棱堡平台上到处都是死人，以及来自于死人的残肢断臂。暗红色的血浆涂满了整个地面，染红了包括枪支弹药在内的能看到的全部。 自三阶鬼猴登城起，就在普通进化者中如入无人之境。它到了最后已经杀无可杀，抬头却望见一个来送死的女人。这个女人挡在了通往棱边的通道前，或许只要杀了她，就能长驱直入获取更多的新鲜脑髓。 三阶鬼猴这样想着，忽然伸出舌头，颇具人性化地舔了舔上嘴唇的人血。进化者血液的味道似乎格外甜美，这种味道让它迷醉，更让它振奋，要知道它刚刚晋升三阶不久，正需要晶能充沛的猎物稳固等阶。只要能尽情地饱餐一顿，说不定它还可以在这一战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三阶鬼猴四肢着地，像一只丛林中的长臂猿般走来走去，望着眼前的杨晓晓寻找下手的时机。 “呼喝呼喝……” 杨晓晓向前一步，鬼猴当即警惕起来。它在杨晓晓身上察觉到了强烈的能量波动，虽然对自己有威胁，但好像比自己还是要弱上一截的。发现自己比对方强，鬼猴的脸上当即浮现一抹残忍的笑容。虽然杨晓晓看起来镇定的过分，但它从前见过更多被自己吓傻了的猎物，因此并不感到有什么出奇的。 杨晓晓轻蔑地瞧了一眼对方，在它又一次抬起后肢的时候，快速默念道：“魅影-迷惑。” 只是一晃眼，她突然出现在三阶鬼猴面前。鬼猴想要惊慌地大叫，却被杨晓晓一脚正蹬踹在胸口。它当即倒飞十数米，重重撞在了一段城墙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直到被踹中，鬼猴还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它感觉杨晓晓瞬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但指挥室中的陈、傅两人看到的却不是这样的。他们通过屏幕看得一清二楚，在杨晓晓能力发作时，鬼猴明显呆了一瞬，时间在它呆住的时候悄悄溜走，虽然时间很短，但已经足够速度型能力者发挥了。 屏幕前的陈心妍抬手推推眼镜，眼睛似乎也更明亮一分。“能够作用于更高阶的对手。不受等阶压制的能力，很有意思，也很有研究意义。” 鬼猴在对峙中首先受挫，但是这种程度对于尸变体来说还算不上受伤，顶多算是一种羞辱。 “听说在特感中，你们以速度快著称？”棱堡平台上，杨晓晓再次闪身出现在鬼猴身后，贴在耳边的话仿佛情人间的蜜语，“可在我看来，你还是太慢了。” 不知道尸变体会不会感到毛骨悚然，或许它还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就又被一记旋踢打到了另一边。 天旋地转，翻滚中的鬼猴脑袋重重砸在地面上。 “嗬嗬——” 鬼猴愤怒了，它从来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被食物羞辱的一天。 于是它主动出击，亮出一对锋利的指爪，又快又准地向杨晓晓的腰肢扫去。这一下要是扫中了，它有绝对的信心将这个讨厌的女人一分两半！ “哗”地一声，利爪毫不费力地从对方的左腰划至右腰，像之前发生过的无数次一样，割开敢于惹怒它的一切人或黑尸。可是，接下来它却看不到洒落的肚肠、飘落的鲜血，也听不到令它兴奋迷醉的惨叫和哀嚎。 抬眼看去，那被分割为两半的人体像道青烟般消散了，就好像刚才只是看花了眼。 “喂，以你的智商，并不懂什么叫残影对么？”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远处杨晓晓正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鬼猴怒极，后腿猛刨两下地面，犹如利箭般窜了出去。面对这种速度，杨晓晓也不敢怠慢，急忙收了笑，侧身滚向一旁。 “嘭！”鬼猴应声撞进一堆空箱子里。它倒退出来摇摇脑袋，然后再次杀向杨晓晓。这一次攻守易形，专精速度的三阶特感反应极快，有好几次那两只前爪距离她的咽喉只有十公分的间距，杨晓晓差一点就要把命交代在这里。 “好快。”杨晓晓压住狂跳的心脏微微喘息。 迈入三阶后意味着成为中阶进化生物，单论速度确实要强过她三分。即使是二阶巅峰和三阶初期，等阶间的进化差距也十分明显，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其中能量量级、能量品质、进化深度、进化广度等等，都会有差距。但越是存在差距，就越是燃起杨晓晓心中难平的意气。接下来她不敢大意，一边速度全开躲避鬼猴的追击，一边集中精神寻找着反击的时机。 偌大的棱堡平台上并不只有这只三阶鬼猴，杨晓晓闹出的动静不小，大量的低阶特感、普通黑尸此时纷纷从饕餮大餐中站起身来，一步步地对杨晓晓实行合围。为了防备各种意想不到的突袭，她左突右闪，时而从两只盾甲中间穿过，使它们两个撞在一起，时而矮身滑步从一只狂猩胯下钻过，让这个倒霉鬼代替自己受了鬼猴一爪。 数分钟以来，三阶鬼猴左一爪、右一爪，偶尔扑击撕咬，却始终未能伤及杨晓晓分毫。后者像是在钢丝索上轻舞的杂技艺人，虽然屡屡犯险，但总能做到和意外擦肩而过。 终于鬼猴急躁到了极点，不管不顾地朝杨晓晓猛冲过来，仿佛这一次不要了对方的命决不罢休。可谁料跑在前面的杨晓晓却突然急刹车，她腾身一个后空翻，堪堪在鬼猴头顶翻过。还在空中时杨晓晓便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举枪瞄准，待到落地回身时已经清空了整个弹匣的子弹。 握枪少女微微喘息，枪口仍兀自向上冒着袅袅的淡白色硝烟。对面的怪物被一连串子弹打在身后，在弹流中被直接打翻在地。 按理说，无论是二阶狂猩还是二阶鬼猴，此时都要为这场大意送命。可谁也没想到，三阶鬼猴竟然没事！手枪弹近距离击中，居然还没有击碎三阶鬼猴的颅骨！寄居脑髓的孢子群落不死，就算用子弹在尸变体身上穿再多的窟窿眼儿也毫无意义！ 面对中阶以上的尸变体，轻型热武器的效果果然被大大削弱。如果杨晓晓手中有经过胶融核心附魔的银星手枪，凭借其“螺旋贯穿”的能力效果，这只鬼猴绝对死定了。可惜，那只被“宝具”核心附魔后形成的宝贝手枪，如今正佩带在秦家小姐的身上。 “嘁，郎华哥哥……真是偏心呢。” 磨了这么久，使尽浑身解数，居然只是让三阶鬼猴受伤，杨晓晓不免有些气闷。 “吼呃——”“嗬嗬嗬。” 从追杀者变成受伤的那一位，三阶鬼猴的眼中已经有了忌惮。 “喂，别吼了，姑奶奶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话音刚落，杨晓晓果然不再躲藏，反而手持一对匕首对其正面狂攻起来。贴身作战讲究的是一寸短一寸险，不仅考验速度，还受反应能力、力量以及战斗智慧等诸多因素影响。 叮叮当当、刀爪交戈，数十个回合过后，不仅杨晓晓身上多出来十几处伤口，鬼猴全身各处更是刀口密布。其中最严重的伤口当属喉咙的一处划伤，整个脖子几乎被劈开两半。当然杨晓晓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只狭长的尸爪在她肚子上戳了个前后透亮的窟窿，滴滴鲜血顺着伤口流到地面上，连附近的黑尸都被吸引了注意。 “丑东西，你最好不要划伤我的脸。”杨晓晓咬着牙威胁，头发纷乱的模样看起来竟有些凄厉。 “杨队长，我们来帮你！” “就是，哪有让女人顶在前面的道理。” “让这些怪物也尝尝我们人类的厉害！” 2号棱堡的战斗早已吸引了棱边守军的注意。他们知道炸掉连通棱堡棱边的通道是解决当下危机的最关键一步，因此愿意与杨晓晓并肩作战争取时间，同时也阻止尸群沿着通道攻入棱边防线造成更大的死伤。 “这几只一阶鬼猴是我们的了！” “这一群普通黑尸我们‘攻城锤’小队要了，谁都别抢！” “我们小队去西面。” “大家不要太分散，注意互相掩护。” “杀！”“杀杀杀——” 第043章 以弱胜强 2号棱堡对面的棱边城墙，主要由基地内的自由能力者和平民区的普通进化者驻守。 自从曹亮带人跑路，棱堡自顾不暇，无法对棱边防线实施火力掩护。为此这段棱边防线曾多次陷入险情，大量黑尸翻上城墙，与进化者和能力者们展开了极其惨烈的白刃战。直到棱堡全面失守，指挥部发出撤退命令时，西侧棱边防线上已经减员三分之一，就连能力者都死了七八个。 侥幸活下来的能力者自发前往2号棱堡支援杨晓晓。得益于众多能力者的全力进攻，登上棱堡平台上的尸群被打得节节败退。西侧棱边防线上的兵员虽然鱼龙混杂，但却也是能力者配备最多的地方。一时间，各式各样的技能，五花八门的战斗方式，都汇集到同一所战场上。其一瞬间释放出的能量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当然每个人都知道，即便有波折和震荡，战斗的天平依然在向黑尸一方倾斜。因为能力者全力战斗的时间有限，尤其是低阶能力者的战斗续航能力更是差得离谱，短暂的爆发虽然如昙花绽放般耀眼，也会像昙花凋零般很快来临。 所以他们要的不是完全胜利，只是需要一次猛烈反击后的喘息之机。 “大家再加把劲！把它们赶下棱堡。” “好！老子今天要杀个痛快。” “兄弟，把枪给我，我的晶能不多了。” “跟在我身后，我有防御技能，能为你们提供掩护。” “走！是汉子的跟我上！干这群畜生！” 在这一刻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尸群被打了鸡血的能力者们压着打，这些人不惜晶能，而且配合越来越默契，汇合在一起发挥出了120%的超强战力。面对三阶鬼猴，杨晓晓更是以伤换伤，死命缠着它不放。随着气氛愈加不妙，随着局势对尸变体愈加不利，在战斗中三阶鬼猴也萌生一丝退意。 它不懂得寻找机会，心中一旦决定了便转头就跑。一帮人只见过穷追不舍的黑尸，还没见过会逃跑的黑尸，见此一幕纷纷惊掉了下巴。 “影分身。” 话音一出，棱堡平台上光线扭曲，忽然出现几个模糊的影子。片刻后影子实化，共有五个表情清冷的少女，模样与杨晓晓一般无二，甚至张口说着同样的话。 忽然出现在鬼猴前方的“杨晓晓”倏然睁开眼睛喝道：“想跑？请问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鬼猴受惊踉跄，仓皇止住脚步改变路线，却发现每个方向上都有一名杨晓晓。 无奈之下它原路返回，却见又是一个杨晓晓。对方左手持刀藏于身后，右手上拿了一把森绿迷彩的爪刀，刀柄尾端有一指环，银黑色的刀身在阳光下晦暗无光。 “嗬嗬——” 鬼猴怒极，后腿蹬地一个冲锋，伸展指爪就要将这个碍事的女人一劈为二。 “噌！” 谁料这一爪不仅没有击中杨晓晓，反而被对方一刀削中脸庞。能发出如此有力的还击，这个自然就是杨晓晓的本体。在鬼猴的袭击的那一刻，杨晓晓以静制动躲过爪击，而且还在闪避的同时悍然出手，一刀正中鬼猴的面骨。刀刃切割面骨，力道之强，使周围人都听到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吼！” 受伤的鬼猴愈发凶残，不管不顾地对杨晓晓展开猛攻。而杨晓晓也手持双刀不甘示弱，细长尖利的指爪、弯钩如月的爪刀，相似的武器在相同的地点展开较量，考验的是战斗者的技巧和天分。 鬼猴已经怒不可遏，更多时候都是在乱抓一通。但好像越到这种时候，杨晓晓就变得越冷静。她心如止水，气息平稳悠长，似乎能在战斗中找到契合自己的某种频率。乒乒乓乓一阵交戈，杨晓晓身上再无新增的伤口，反观鬼猴却时不时被割中一刀，有的伤在前爪、胸膛，有的则十分接近喉咙。 受伤的次数越多，鬼猴就愈加烦躁，而烦躁愈严重，出现失误的次数就越多。直到杨晓晓再度割中鬼猴的喉咙，它终于怕了。鬼猴抬爪硬抗了杨晓晓一刀后掉头就跑，看样子是想逃下棱堡平台，远离这个“疯女人”。 “你跑得了吗？” 令鬼猴也胆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到达的还有一把战术直刀。像这样的折叠匕首，杨晓晓身上带了不少，此时就索性当做飞刀使用了。 “刷——” “噗。”“吼呃！” 直刀正中鬼猴后心，刀上附带的力道将奔跑中的鬼猴带翻。这时杨晓晓已经赶来，她一脚将鬼猴踢得飞起，凌空起刀斩断对方的两只前爪。 没有牙的老虎，这次看你还怎么嚣张！ “喂，你！” 她随手捡起地面上被人遗弃的某把大刀，拖着刀身一步又一步地向鬼猴走去。 “你觉得你很强？”一刀上撩，将鬼猴再次劈飞。破开的肚皮像是烂口袋，黑绿色的肠子伴着腥臭向外流淌。 “你觉得强者就能为所欲为，肆意残杀生命？”一刀斜劈，斩断鬼猴的一只后腿。血淋淋的皮肉伴着红白相间的筋骨。 “还是说你喜欢杀戮？剖开别人的肚肠能让你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一句话一刀，连续几刀过后杨晓晓发觉手腕酸胀的厉害，于是她停在了鬼猴身前。 看着这个凄惨的家伙，杨晓晓忽然展颜笑道：“对了，我和你这个畜生说些什么呢。” 鬼猴呜咽着，仿佛是一只受伤的小狗，惊恐着瞪大眼睛，身体缩成一团。 杨晓晓笑了，将大刀一扔。 “你连人都不是，竟然也知道怕了？咯咯咯。”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杨晓晓忽然俯身递出匕首，“噌”地一声穿透了鬼猴的下巴，刀刃捅进大脑狠狠一扭，将寄居有孢子群落的脑髓搅了个稀碎。 “嘘！安静——” 鬼猴濒死时的神经反射强烈，杨晓晓抱住对方不时抽动的身体，仿佛抱住的是一位熟识的朋友。对方越挣扎，她抱的就越紧，藏在身下的左手将匕首拔出捅入，拔出、复又捅入，直至对方完全安静下来。 她最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肤色雪白的娃娃脸上此时挂着一道思如丝线的割伤，血珠泌出形成了一道鲜明的红线，使她看起来有些妖异。 “这能怪谁呢？我早说过，你要是没割中我的脸，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喂，你们看杨晓晓那个家伙。” “居然越级作战，而且还胜了……真是怪物。” “嘘！你不要命了！” 其余能力者目睹了这场战斗的全过程，再思及当日在内城他们曾与私自处决田伟的杨晓晓对峙，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感叹过后，就见杨晓晓转头望向他们。这一看，所有人身子都是一僵。 “喂，你们这些家伙。”杨晓晓笑得阳光灿烂，十分有邻家妹妹的感觉，“意外的让我觉得还不错。” 其他人见状纷纷松一口气，想到来支援真是个明智的选择。不然在场的谁能承受住杨晓晓和她手下三十五名影卫的清算？ “我们走吧，尸群的进攻越来越猛了。” “数量也在快速增加。再不走我们也会有危险！” “杨队长，你怎么看？” 杨晓晓小手一挥道：“撤。攻城锤，你们断后炸毁通道。” 攻城锤小队爽快地接受了命令。那个一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笑着应道：“队长，交给我们了！” 随着连接棱边与2号棱堡的通道也被炸毁，尸群再也不能通过沦陷的棱堡直达棱边城墙。狼崖城以牺牲棱堡为代价壮士断腕，使得尸群的进攻态势再次回到了原点。 不过人们也同样清楚，没有棱堡后的星型堡垒名不副实，和普通的防线几乎没什么区别。而且人类一方损失惨重，已经不可能再扛过一次这样规模的进攻。 时间还在流淌，黑尸们还在尸王的命令下继续攻城，眼看着尸群的攻击重心从棱堡转移向棱边，城墙上再次叠起一条条尸梯、一道道尸墙，守卫防线的战士们纷纷急红了眼。 “邢叔！”彩芸喝道。 “延塑！”“土-崩-瓦-解！” 彩芸托起双手，眼瞳泛起一阵绯红的光芒，外城城墙也在其作用下颤抖起来。 “咔嚓——噼噼、啪！” 在邢伍田“延塑”能力的配合下，彩芸用尽了全部晶能，使得城墙的最表面一层岩壳崩解。破碎的晶体化岩壳边缘锋利，在土系晶能的作用下犹如炸弹的破片向外攒射，不仅瞬间轰塌了所有的尸梯尸墙，还将成千上万的黑尸埋入城下的壕沟。 “干得好！”周围人振奋不已，下一刻彩芸却身子一歪倒在了邢伍田怀里。 后者慌张大叫：“彩芸？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医务兵！” 陈心妍斥道：“愣着干什么，快送她下去休息！” “其他人呢？快顶上！抓住机会炸塌尸山。” “呼。”混乱的棱边防线上，林文金长舒一口气，腾身飞上半空。 “这种露脸的好事，怎么能少得了你林爷！” 林文金蓦地睁开双眼，眼中似有熊熊火焰燃烧。他身旁随即浮现两只栩栩如生的火龙，火龙均有一人粗细，自出现开始不断生长变长，只是片刻就已有十米。不论是龙爪、龙角还是龙须，均由流动的火焰线条组成。 “看我的，十、刹、火、海！” 火龙在成型后沿着林文金的双臂一路盘旋向上，火系能量自林文金全身弥漫而出，丝丝缕缕地补充进火龙的身体中。十秒过后火龙愈加粗壮，在他的指引下遥遥飞落两边的城墙下。 棱边防线外的壕沟中霎时间升腾起滔天烈火，火舌舔舐城垛，高度直逼塔楼。鼓荡的热浪，让驻守防线的战士们的发丝都打起了卷。爆燃的火焰中，黑尸身上的衣物纷纷燃起，体内的油脂也紧接着融化滴落，成为了燃烧剂的一部分。 很快火系能量就消耗殆尽，但火海却没有熄灭。技能“十刹火海”带来熊熊燃烧的火浪，脱胎于林文金的另一技能“烈焰囚笼”，它一旦开始燃烧，没有特定的应对技能很难将其扑灭。 …… 凌晨五点，天边已经蒙蒙发亮。 风尾山后的丛林中树梢摇晃，忽然跑过去三个人影。在一处分叉路前，三人停下脚步。 其中有个眼睛小小、圆头圆脑的男人首先问道：“齐兄，我们走哪条路线？” 他口中的“齐兄”自然就是齐经民，瘦瘦高高的站在一旁，和金有才一左一右站在曹亮两边。 “这……出来匆忙，我身上也没有地图。不过金会长稍安勿躁，我们既然逃了出来，自然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想必无论哪一条小路都是能逃出去的。” 恰在这时，不远处的防线战场传来一阵惊天的爆炸。三人回望，只见夜空中两条红艳的火龙飞旋升腾，而后龙首高昂，回身一转向下俯冲。刹那间，那一片夜空下火光映天。 看到这景象金有才忍不住啧啧称奇：“乖乖，林文金连压箱底的技能都用了吧。” 齐经民却笑道：“所以说他们撑不了多久了。金会长，你看跟着我们曹市长才是明智的选择吧？” “是是是”，金有才腆着脸陪笑，当即竖起一只大拇指，“要不是您和曹市长提携，我肯定要陪这些蠢货送死了。若是此回逃出生天，金某人愿为两位大人鞍前马后，以报救命大恩。” 金有才说着就要跪下叩头，曹亮却笑道：“金会长言重了，我们可是合伙人关系，相互扶助乃是理所应当。”但说是这么说，两人都对金有才的动作冷眼旁观，没有丝毫要阻拦的意思。 片刻后齐经民道：“依我看，中间的这条路应该能最快到河边。过了河就出了风尾山地界，尸潮什么的也就与我们无关了。” 金有才看起来十分振奋。他搓着手说：“那我们快出发吧，早一步离开狼崖城这个火坑才是正理。” “哈哈哈，金有才。”齐经民笑道，“以后同我们共事，你的胆量还要多练练才是。” “哈哈，齐先生说的是……” 在这时候，夜风忽起，树林中时不时出现一些沙沙声。曹亮神情郑重，另外两人也警惕地望向四周。 不一会风声渐歇，树林中又没了动静。可就在这时，忽然破空一声，在林边窜出来一个黑衣人，手上拿着明晃晃的短刀向金有才扑来。 金有才双眼几乎缩成两个点。他双腿微蹲，撕心裂肺地大喊：“弹跳！” 拟态类能力“弹跳”瞬间发挥作用，带着金有才的身体向上直冲二十多米。在金有才离开地面的书剑，黑衣人的刀光也来到。那把短刀一触即退，再次隐没进黑暗中。 另一边金有才一落地，慌忙死里逃生地大口喘息着。他满头大汗，正想对曹亮二人说些什么，不料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曹亮和齐经民惊骇莫名，眼见金有才嘴里呼噜噜地冒着血沫，而且咽喉处长开一条血口，鲜血不要似的向外喷射！ 好锋利的刀！好快的身手！ 在金有才跳起来的那一刻，短刀就已经划过他的喉咙！ “跑！” 曹亮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分开逃命，一人一边钻进了密林中。 在这种时候，只有傻子才会问对方是谁，才会问为什么，才会考虑自己是不是对手。其实遇到危险的时候，最有效也最实际的方法就是逃跑。 “蹭蹭蹭——” 片刻后，在这个岔路口再次穿过五条人影。他们进入林中四下搜寻，十分钟后再次回到这里。 “有发现吗？” “没有一点迹象。” “你那边怎么样？” “足迹、刮痕、折痕，全都没有，仿佛是原地消失了。” “怎么办，还要再找吗？” “不必了。”为首的那个黑衣人道，“走，回报影主，目标跑了两个。” 在黑衣人纷纷离开后，这条岔口再次恢复了平静。金有才的尸体仿佛垃圾般被抛在林边，其后脑的能量晶核已被人取走，而脸上的表情早已凝固在死前的那一刻。惊慌、恐惧、不甘……仿佛死不瞑目般望着漆黑的世界。 三个小时后，天色渐亮。树林岔口的空气忽然荡起一层波纹，阳光照射下似有一层薄膜消散，显出曹亮和齐经民两个人影。两人现身后已是一身冷汗，他们左顾右盼，反复确认敌人不在附近后，才长舒一口气瘫软在地面上。 齐经民费力地将曹亮扶起，劝道：“还好这帮小子太嫩。曹市长，我们快走吧。” 曹亮也心有余悸：“对，此地不宜久留。” 他的能力是“精神控制”，可以对一定范围内的人产生催眠暗示。齐经民则是“致幻师”，在曹亮的配合下可以制造一种掩人耳目的幻境。 不过目前两人的进化等阶都不高，所以这幻境只能算是一种障眼法。只能遮蔽视觉，不能阻碍声音的传播，更不能让他们的身体从原地凭空消失。 要是那几人误打误撞发现了他们，那可就全完了。 第044章 生死与共 距离郎华进城已经过了半个月，在风尾山陷入人尸大战的旋涡中时，五十公里外的沙市城区却安静的可怕。 位于市中心地标天银大厦北侧有一座富华游乐园。灾变前这里曾是车水马龙的繁华所在，如今也变成了一片死寂。没有活物，没有声音，无数枯败的藤条垂在树梢，只有在一阵风吹过后，才会响起稀稀落落的沙沙声。 倏然之间，游乐园湖边的草地上空出现了几道波纹，像是空间中被人投进了一颗小石子，令那平滑的“水面”也波光粼粼起来。 波纹随时间逐步加剧，忽然一道耀眼的强光，然后在草地上忽然出现了一队人马。这帮家伙人数不少，总共有三十来个，为首的是一对夫妇，男人看起来清瘦正派，女人则端庄和蔼，竟是失联一周之久的杨本生、李丽萍二人！ “大家都还好吗？”落地后李丽萍第一时间关照其他人。 “李姐，我们没事。” “我们也没事，没人受伤！” “那就好。”李丽萍松了一口气，抬头却见杨本生正在警觉地观察四周。“生哥儿？” 杨本生看向自己的妻子，叹气道：“萍妹，看来我们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了。” “什么？”李丽萍大惊失色，话毕急忙左看右看，发现确实是一处陌生的地方。“这……我们如今是在哪里？” “你看那个”，杨本生指着远处的几座暖棚说道，“还记得吗？清嬅还没结婚的时候，我们来过这里一次。” “这是……富华游乐园？”李丽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们一瞬间来到了东城区？” 他们原本在西城搜索，在沿街公园中发现了一处奇异的湖泊，然后走进了迷雾中被气旋吸入，怎么就突然来到了三十公里外的东城？难道……是因为那座湖！ “所有人小心。大家结伴搜索，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注意有发现立即汇报。” “明白！” 杨本生闭上双眼，放开意念仔细感受两地的异同。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眉毛微蹙，似是疑惑不解。 “这里也有相似的能量波动”他说。不知是不是等阶的原因，在场只有他一个人能察觉出这种波动。 这时最外圈的队员有了发现：“城主，这里也有一座湖泊，比之前那座还要大。” 果然，这里和上次的那个地方是有相通之处的。 “尸体！湖边有黑兽的尸体。” “是三条大虫子，好臭！” “发现大量弹壳，这里曾有激烈的战斗痕迹。” “战斗痕迹？”杨本生突然警告道，“快离开湖边！” “哗——”“吱咕——” 就在这时，湖中腾起大片水花，一只异常粗壮的白色蠕虫破水而出。它全长八米，长着满是利齿的嘴巴，直奔湖边的一名队员而来。后者慌张中跌倒在地，已经失去了躲避的时机，眼看就要被蠕虫咬掉脑袋！ “叮！”“咔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弧形的冰盾挡在了该队员面前。虫头下一刻结结实实地撞在冰盾上，莲瓣状的冰盾瞬时崩裂，李丽萍受其牵连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三阶黑兽！” 冰盾虽然一击即破，但却让蠕虫的血盆大口改变了方向。蠕虫吞掉人类的愿望破灭，只是虫头擦到了对方，使得这名队员被撞飞出去、生死不知。 “你们快闪开！”杨本生怒极，“畜生，你找死！” “水逆，起！”他大喝一声，“绞杀！”便见湖面中升起一条比虫躯更粗壮的水龙，水龙盘旋向上，向蠕虫袭来。蠕虫欲躲，却被水龙直接包裹，随后水龙高速自旋，瞬间将蠕虫撕裂。漫天鲜血碎肉，片片洒落湖面。杨本生一招手，便有一颗水球包裹着蠕虫的淡黄晶核落到他的手心里。 敢在水边招惹水系能力者，它可真是自己撞上枪口上。 “城主威武！”队员们兴奋地大喊，下一秒却忽然变了脸色。只见湖面上再次钻出来三条蠕虫，同时那些原本死物一般的树藤像是刹那间活了起来，顷刻间便缠住两名队员，将他们包裹在了藤蔓结成的藤球中。凄厉的惨叫透过树藤向外传来，听的人毛骨悚然。 “水漫金山！”杨本生再出一招，调动一面水墙挡住三只变异蠕虫的进攻，同时准备硬抗这些藤蔓的攻击。 “都向我靠拢！”他深知分散就是死路一条，所以第一时间招呼大家向自己靠近。若是他全力出手，再有李丽萍的防御技能辅助，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生哥儿——” 可李丽萍还没走两步，空气中就再次生成一道气旋。这气旋就要将附近的人强力吸入，就连李丽萍也不例外。 “又来了！” “萍妹，抓住我的手！”杨本生赶忙追过去拽住李丽萍，不料也被一同吸入旋涡之中消失不见。 片刻后气旋缓慢消散，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没有了猎物后蠕虫回到了水面下，“万蛇藤”也收敛缩回了树丛中，留下草坪上的两具骨架，森白的骨质上没有一片肉、一滴血，整个现场却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味。 终于偌大的富华游乐园中再次恢复了平静，没有声音、没有活物，晨光下的树影又黑又长，覆在干枯的草地上张牙舞爪，整座游乐园寂静无声、形同鬼蜮。 …… 天亮前，风尾山丛林边缘钻出来一辆金杯面包车。这辆车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向上，行进路线歪歪扭扭，但速度却奇快，听声音已经把油门轰到了最大。 转过一个急转弯后，开车的人一个不慎，车尾撞翻了一只路过的黑尸。被撞的一瞬间，黑尸的脸重重拍在车玻璃上，吓了车内的乘客一跳。 后面有人紧接着提醒道：“注意看前面！” 木紫对着后视镜里的青年吐出舌头：“老哥，你好啰嗦……” “车上还有李兰姐和小雪儿，你给我好好开！” “知道啦。我小心就是了嘛……” “不想开就换我。” “诶，别别别。我刚有些手感来着。”木紫讨好地笑着，“你看，这不弯道减速、减速过弯。看，我说我可以的吧。” 可这家伙只是在过弯前减速，弯道一过半立马就将油门轰到了最大。“嗡”的一声，面包车向弹射起飞般冲了出去，速度瞬时翻了一倍。木舟弯腰站在车厢里没有抓牢，一个趔趄滚到了后备箱里。 木紫暗叫不好，就听得那个从后备箱里爬起来的人咬牙切齿地大喊：“木！紫！” “谁叫你站在车里。”林珊珊和洛阳相视大笑。 “哎呀，失误。不好意思啦老哥。” 对比木舟的惨状，小姑娘钱雪儿倒是没什么不适，她在妈妈怀里坐的稳当，一边感受着车速一边兴奋地拍手大喊：“呜、呜、呜！” “对，呜呜呜~”木紫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拳高举，“哈哈哈。冲呀！” 在木紫几人驾驶的面包车后，还紧紧跟着一辆大红色的吉普越野车。开车的人是李义山，车里还坐着郎华、瘦猴、大壮和张诚四人。在郊区的一场战斗中两车人偶然相遇，之后通过无线电得到狼崖城被困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风尾山。 “好多黑尸！漫山遍野都是。真的是尸潮！”大壮将脑袋探出窗外，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从他的这个方向看去，远处狼崖城外的大片空地已经被大量黑尸占据，那些不断移动的黑点密密麻麻，数量多到数也数不清。 “电脑估算黑尸总数在六十万以上。”车厢内瘦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回传的数字，表情看起来十分凝重。 李义山通过无线电招呼道：“停一停，不能再往前了。” “吱扭——”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停了下来。瘦猴首先下车，用无声手枪结果了附近的几只黑尸，然后其他人才下车聚在一起。 “郎华兄弟，我们真的要进城吗？”洛阳问道。 林珊珊也担忧道：“越向前黑尸只会越多。” “是的，我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郎华郑重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保证能带你们进城。” 木舟想了想道：“明哥，你和嫂子还有孩子留在这里吧。洛阳和珊珊会保护你们。木子，你也留下。” 木舟早已打定主意跟着郎华走，但其他人的实力比他还不如，没必要拼上性命陪他们冒险。木舟见过郎华的身手，因此相信他有实力突破尸潮进城，但要是跟着的人多了，郎华救不过来就索性不救了该怎么办？ “我不要留下。”木紫低着头道。 “听话，前面的路太危险，不适合你跟着。” 木舟的语气分外温柔，却反倒刺激了木紫。她抬起头死死盯着对方，咬牙切齿道：“我不！我要和你一起走。” “你倔什么！你知不知道前面有多少黑尸？”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你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你还是小孩子吗！”木舟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要是出事了要我怎么办？” “那你呢？你考虑过自己吗？”木紫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木舟面前，两个人一高一矮，两双眼睛距离很近。木紫哀求道：“有我在，我也可以保护你啊。” 木舟怒了，一把将她推开：“胡闹！你想去了添乱吗？你想把郎华兄弟他们都拖累死吗？”他高高举起左手，作势就要打人。 谁料这时对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打啊，你用力打啊！” 掌心传来的是脸颊的温度，是活生生的人的体温，然后还有湿湿的、凉凉的液体滚过掌边。 “木子，你……” 一时间，木舟心中乱麻一片，刀割般的疼痛。 木子，你是在哭吗？为什么要哭，我只想要你安全地生活下去，是我错了吗？ “爸妈都死了，我就只有你了。今天我木紫就算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木紫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抓住木舟的那只左手用力甩到一旁，致使木舟后退中一个踉跄。 “爸妈……” 木舟的眼睛瞪得很大。他记起灾变那天晚上，家里因为黑尸闯入后的混乱。他当时已经觉醒“脚步不停”成为了一名能力者，但却没有任何的战斗技能。面对尸变后的父亲母亲，他不敢下手，也下不了手，最后只能带着妹妹夺路狂奔。 “脚步不停”救了他们兄妹二人的命，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却成了木舟心中永远的痛。 “哥，哥你不要丢下我。”木紫上前一步抱住木舟，哭得梨花带雨。 这一抱，木舟的身体就僵了，垂在身体两边的胳膊不知何处安放。记忆中木紫哭过很多次，被自己抢走玩具的时候，任性哭闹跟妈妈告状的时候，跟喜欢的男孩子表白被拒绝的时候……但那都是以前，自从木紫上中学后她就变得极其要强，她乐观、坚强，遇事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从来没让家里操过一点心。可现在呢？她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随着抽泣一颤一颤地抖动，这哭声让人听起来心慌。或许，真是我错了吗？ 木紫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的怀抱也越来越紧。木舟只得抬起手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苦笑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对方将头埋在木舟的胸膛间，声音含糊不清地传出来：“我也是能力者啊。带着我，我肯定能帮上忙的。” 这么一折腾，木舟已经从内到外完全软化。末了他轻轻抱住对方，叹道：“好，我们还是一起走。” 周围的人静静地等待着木舟兄妹分开，钱明也表态说想要一起进城。 “我们想过了，现在的情况可能野外会更加危险。我们一家三口也愿意搏一搏，成也好败也罢，一家人都要团团圆圆的。” 钱明不是傻子，从之前的谈话中他认定郎华绝非是基地中的普通成员。虽然这次进城是九死一生，甚至在城内也未必就能安全地活过尸潮，但他愿意赌一赌，赌郎华真的有那么神通广大，赌他们一家三口命不该绝。 同进同退的信任是难能可贵的，没人会不懂这个道理。 如果他赌对了，他钱明就不再是一个普通幸存者，起码不用在末世的泥沼中再摸爬滚打，不必担心哪一天一家人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野外。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们过上安稳的生活，不用再担惊受怕地度过每一天。为了这个愿望，就算拼上一条命，他也愿意。 末了，钱明抱拳道：“只有一件事。我想厚着脸皮请求各位，在战斗中对我女儿多加关照。她年纪还小，不应该白白死在这里。” 郎华点头道：“好。大壮兄弟、瘦猴兄弟，李兰母女就拜托你们照顾。我这次要全力战斗，恐怕无暇顾及其他。” “明白，就交给我们吧。”瘦猴锤着胸膛应道。 大壮也道：“你放心。就算俺嗝屁了，小雪儿都不会有事！” 大壮说完就和瘦猴一起上了面包车，上车后一左一右坐定，粗长的枪口挑出车窗对准前方。钱明也默默上车，抱过一只步枪和七八个弹匣守在另外的一个窗口，俨然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木舟你们开慢点。剩下的这段由我们在前面开路。” 不久后李义山一脚油门，装甲车飞一般地冲出去，在狭窄的山路弯道上横冲直闯，被车门擦到的黑尸纷纷滚下山坡，扑通扑通地落到环山的齐水中去。 《末世羔羊》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末世羔羊请大家收藏：()末世羔羊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045章 郎华归来 汽车穿出丛林后就是一片缓坡地带，这里的树木早已被狼崖城有计划地砍伐一空，因此形成了方圆五公里的开阔地带。 人工林五十年来形成的肥沃土壤，此时正在被黑尸的污血浸染。三天以来，百万黑尸大军在此集结，在与守城进化者的交战中不知抛下了多少具尸骨，使得这里尸臭惊天，遍地可见漆黑的弹坑、被炸碎的尸骨，以及仍在熊熊燃烧的拒马和不知主人的衣物。 金杯面包车跟在吉普身后一路深入尸群，尽量选择黑尸稀少的路线前进。瘦猴站姿踞枪，用那把轻型连狙将挡在车前的低阶特感逐个爆头，剩下的黑尸一拥而上，却在钱明几人的冲锋枪集火下不得寸进。强烈的颠簸以及震耳欲聋的枪响使得李兰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女儿，不过小姑娘钱雪儿虽然捂着耳朵，好奇的大眼睛却一眨一眨的，不时从妈妈胳膊下的缝隙中向外看去。 “糟糕，黑尸越来越多了！” “走这边！” 强悍的四驱动力使得吉普车有资本在尸群中横冲直撞。在撞飞一只又一只黑尸的同时，吉普车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从正面看去，车头部位的七孔进气格栅已经完全扭曲变形，一对圆形卤素大灯也早已破裂稀碎，不完整的灯罩上如今挂满了黑尸的臭血烂肉，整个车头被涂得黑红一片，粘稠的观感让人看后只会觉得反胃。 逐步进入黑尸密集的区域后，两辆车的速度一降再降。黑尸倒地后形成一个个的障碍，加剧了路面的崎岖程度。吉普车因为底盘较高，所以尚且能够通过，但跟在后面的金杯却根本不行，逐渐和前车拉开了距离。 左转右转、一圈又一圈，驾驶金杯的洛阳愣是将没有助力的方向盘打出了花。在崎岖的战场上寻找能供他们通过的路线。到了后来，面包车经历的颠簸越来越严重，车速甚至一度降低至20迈。 在密集的尸群中，这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洛阳，你不是开消防车的吗？给我雄起啊！” “放你的屁，我只是消防员，我们中队有专职司机。” “闪……闪开！要撞上了！”木舟抓着安全带惊叫道。 “我他妈 的知道！” 伴随着一声嘶吼，洛阳小臂上的肌肉隆起。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左打满方向，终于将车头和一只二阶狂猩堪堪错开。狂猩粗壮的胳膊擦在车窗上，致使玻璃惊现一道蛛网般的裂纹。 “好险……” 二阶狂猩块头很大，简直就是一个小巨人。若是金杯与其迎面相撞，狂猩能不能被撞飞不好说，但面包车肯定会侧翻。届时停在尸潮中央的他们就会成为一个罐头，等到铁皮盖子一被撬开就全部玩完。 在尸潮中车辆的机动性十分重要，这是前世无数进化者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 金杯还在前进，忽然“哐”地一声，一只二阶鬼猴落在了车头的发动机舱上。 “啊！”木紫发出刺耳的尖叫，手舞足蹈地乱了方寸，“快弄下去，快把它弄下去！” 洛阳左右打起方向，使得金杯的行进路径几乎变作S型，但鬼猴却像是黏在了车头般怎么也甩不脱。 “你快看！” 副驾驶的木舟用手指一指，洛阳这才看到——原来是鬼猴的指爪牢牢勾住了车窗上的雨刷器。 “坐稳了！”他大喊一声，右脚用力踩在刹车上。高速行进中车轮瞬时制动，在短短十秒内，车速从一百减小至零。鬼猴再也抓不住车头，被惯性抛向前方，同时车内的所有人也向前飞起，全部撞得鼻青脸肿。 瘦猴脑袋晕乎着站起身来，一抹鼻子竟然摸到一把血。 “干！早知道不如我来开车。” 服兵役时期瘦猴曾有过卡车训练的经验，虽然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但总比洛阳这个半吊子要强吧。 “塔、塔。”“鬼猴！” 金杯此时已经停止，转眼又有两只鬼猴落在前挡风玻璃上，它们高举前爪就要捅穿玻璃，而玻璃下可还趴着洛阳和木舟两只脑袋！ “畜生受死！”“哒哒哒——” 瘦猴眼疾手快捡起冲锋枪将这两只鬼猴扫落。但也是因为开了枪，挡风玻璃破碎一空，前排的两人再也没有了防护。 “给我起来！”瘦猴拽起洛阳和木舟。 木紫这时醒来，见到满脸是血的瘦猴提着两人，不禁发出一声尖叫，手中的微 冲也下意识对向瘦猴。 “啊——” “做什么？”瘦猴抬手打掉那只微 冲，“枪口不要对人！” “你你你……你是人？” “废话！”瘦猴翻了个白眼，看到大家都醒了，他便催促道，“都下车了！准备防御！” 面包车已经毁了，密集的尸群不会再给汽车起步提速的机会，进了车里他们就要等死，还不如出来积极应对，说不定……还会死得壮烈一些。 后方的骚乱很快引起前车的注意。 坐在后排的张诚这时提醒道：“李连长，后面的车停了。” “什么？” “好像是出了事故。” “倒车救人！侦察连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乘坐金杯的人里，大壮是体格最好的一个，其他人在急停后都或多或少受了轻伤，只有大壮像没事人一样。他一脚蹬开变形的车门，把后排的四人像提小鸡崽一样送出车外，然后就返回车内抱出所有的武器装备。瘦猴组织所有人背靠面包车围成半圆，能找到的弹匣摞成一小堆放在脚下。枪声响起，子弹像不要钱似的泼洒出去，然而黑尸数量太多，仍然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迫近。 “妈妈，我怕。” 危急时刻李兰抱紧怀中的女儿，心脏咚咚直跳，她的视线下意识望向自己的丈夫，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少一分对死亡的恐惧。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 “苍天啊，起码请你让我们的女儿活下去罢。” 或许冥冥中的真的有神明在倾听，于是突然间有鸣笛声快速接近。 是吉普车！他们回来救我们了！ “空-刃-斩！” 嘹亮的呼喝，带来的是凌厉无匹的刀光。无形的刀气带着蜂鸣般的哨响，刹那间穿过众人身前的黑尸集群，这片空间似乎都被刀气凝固而陷入寂静。而后，就像是空间崩碎，上百黑尸自内而外崩裂为大大小小的尸块，粘稠的尸血将脚下的土地染作黑红。 这时人们才看到郎华站在他们身前，手臂平举血啸苗 刀，兀自保持着挥刀斩击的姿势。 同一时间，一个雄壮的身影飞跃到郎华身前。是李义山！他下落单膝着地，一双重拳狠狠锤向地面，不仅是石子、碎木，就连地面的污血都被震到半空之中。 “震荡波！” 从郎华出手到李义山从天而降，其实连一秒都不到。在刀气消散、黑尸崩裂的下一刻，环形气浪也随之成型。它以李义山为圆心，裹挟着尚未落地的尸块、石子等等杂物冲向前方，形成了流星雨一般的冲击波。 “咚——” 气浪撞翻了无数黑尸，尸群就像是被狂风吹倒的麦田，短时间内倒了一大片。 “吱扭”一声急刹，吉普一个漂移摆尾停在了金杯面前。张诚从驾驶位探出头来喊道：“快上车！”人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登车逃离事故发生地。 上车的人们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郎华则多看了张诚一眼——在他的印象中，可不记得文质彬彬的张诚院士曾是个开车越野的高手。 …… 没有什么火焰能保持永远不灭，就算是能力者也不能违背基本的能量守恒法则。因此在火焰渐熄、高热减退的同时，驻守狼崖城棱边防线的每个人都有了心理准备。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这些人的脸上，映照出一份份坚毅与凝重。 迎着初升的朝阳，小黑子忽然眨了眨眼睛，在耀眼的白光中，在尸潮的尽头，似乎有些莫名骚动。仔细听去，好像还有枪声。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腾身飞上半空，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尸潮尽头是密密麻麻的黑影。在那成片的黑影中，好像有什么巨 物正在冲撞，不少代表尸变体的黑影随即飞上天空。错不了的，那是一辆车！在汽车周围有一个人正在战斗！他是谁？ “听风。” 步入二阶后，小黑子对能力“风生”的掌握再上一个台阶，听风是他最新掌握的技能，顾名思义可以借助风力大幅提高听觉。 “黑子，你上去干什么？危险，快下来。”林文金担心仍然隐藏在尸群中的骨刺黑尸，就要飞上去将小黑子拽下来。 “等等，林伯。”小黑子阻止道，“有人在说话。” “什么？谁在说话？” “在远处，尸潮的尽头。”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黑子的眼睛越发酸涩，但他坚持盯着远处那道飞身战斗的人影，听着随风传来的气若游丝的谈话，一抹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渐渐袭上心头。 “谁在远处？黑子你别闹了，尸群就要发起总攻了。” “不，是真的。听起来像是……” 在林文金就要按捺不住的时候，通讯器中却传出一个青年的声音。 在公共频道里，他带着喘息说：“抱歉各位，我回来了。” 这个声音，这个让人熟悉的声音，这个听起来可靠又让人安心的声音，不是郎华，还能是谁？ 小黑子兴奋道：“是郎华哥！郎大哥回来了！”这么一看，远处的人影果然一举一动都在和昔日的郎华重合。 棱边防线上各个分队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这则传讯。一时间，郎华就在城外的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般传遍了城墙上的每一个角落。 “什么？是副城主大人？” “郎首领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对，他那么厉害，肯定是回来救我们的！” “大家坚持住，迎接副城主回城！” 虽然一个郎华和百万尸潮比起来，还不如大海中的一朵浪花显眼。但他在基地中就是有这样的名气。 从沙市逃难来的人们，或多或少都听过郎华的事迹。知道这位年轻的副城主曾凭借一己之力拉起队伍，带领数十人突破尸潮，来到风尾山建立避难基地，同时他还曾一刀绝杀大蛇，为基地寻到了藏在那塔山谷中的军火库。 可以说，没有郎华就没有现在的风尾山狼崖城，也没有这些真枪实弹的武器装备，更没有几千人在百万尸潮面前坚持三天的底气。 他们相信这个年轻的男人，相信他能够再次创造奇迹，拯救尸潮围困下的所有人。 “滋滋——” 无线电似乎不甘寂寞，又接连响起通讯的声音。 “喂，你们这些家伙。本小姐不在的时候，还没有全部死光吧？” “林茜。”听到这声音，郎华眼睛一亮。 而且不只是他，因为对方的通讯处于公共频道，所以城墙的守城部队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传讯。 那里似乎有一群显眼的人影。他们在尸潮中犹如磐石，稳扎稳打地步步向前推进。一袭紫红色的身影在队伍前方挥动巨斧，将一排又一排的黑尸扫飞到半空中去。 “是林队长！看，西边是林队长和她的女兵队。” “刀剑小队奉命回援。”“队长海平就位。”“队长兰曦就位。” “还有那边！”有人兴奋地站在墙头大喊：“东边有刀剑小队。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肯定能冲进来！” 果不其然，尸潮以东正有两只十余人的小队组成箭头队形，重重凿开尸潮向这里运动。 “很好！天不亡我狼崖城。”老兵陈辉将视线从瞄准镜收回，按住耳麦要求道，“同志们，打起精神来，我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人倒在黎明前夜！” 从外地赶回来的各小队一经进入通讯范围，便开启传讯设备，回传了各队的定位和战损信息。 “黑尸太多了，这么下去不行！” 郎华说着钻出吉普，跳上车顶。看着绵延不绝的尸潮，他做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决定。 “刀剑小队听我指挥，替我送这辆车进城。”“女兵队，掩护他们！” “晶能过半的能力者向北与我汇合，跟我去抄了这尸王的老窝！” “刀剑小队，领命！” “女兵队，在！” 听到郎华的命令，有些人瞬间感到疯狂的血液在体内涌动。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这个我喜欢！” 杨晓晓纵身跳下城墙，落地即分化残影干扰黑尸攻击，本体则向着郎华的方向，在万尸丛中高速穿行，速度快到人眼都看不清。 “这种刺激的事，可别忘了你林爷。黑子，我们走！” 林文金苍白的脸色上泛起激动的红晕。他提起一口气，升空后调转方向，和小黑子一起朝着郎华所在的方向飞驰而去。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也去！” “奶奶的。怪物们，你人类爷爷来了！” “走！杀过去！” 一时间，响应郎华的能力者远超十名。他们结伴冲出防线，交叉掩护着向郎华指引的方向冲去。 另一方向，刀剑小队与在郎华跳车离开的瞬间，李义山并没有阻拦。他明白——将这些人完完整整地带回城内，是郎华对他无声的托付。想到这份信任，想到郎华他们即将面对的险境，李义山禁不住握紧右拳重重捶打在大腿上。 “大壮！给我们开条路出来！” “哈哈哈，连长你就看好吧！” 大壮大笑着将前半身探出天窗，架好机枪后立即开火。粗壮7.62mm弹流从多管枪口喷射而出，被擦到的黑尸纷纷支离破碎，奇迹般地形成一条“羊肠小道”。 在这条小路上，在碎成小块的尸骨上方，一辆暗红色的吉普呼啸而过。 第046章 围魏救赵 平地惊雷一声响，但听得一声娇叱，一袭披着暗紫色大氅的女子从天而降。她手拿一柄半人大的战斧，斧刃宽厚，刃边形如波浪，斧背有三十公分见方，恰似一柄方锤。 说时迟那时快，林红就已经抄着赤墨战斧坠到了地面上，分量十足的斧背重重击打岩层。以撞击点为圆心，气浪裹挟尘土形成清晰可见的冲击波，蛛网般的裂纹向四周急速蔓延。 只是刹那间，急剧的爆裂在岩层中乍然出现，巨石崩碎、土木崩飞，林红周边方圆二十米的范围内仿佛遭遇了强震，急剧的摇晃和坍塌让所有黑尸纷纷倒地。 “势场！” 一瞬间她的眼瞳正中深黄光芒大涨，那些被震倒在地的黑尸正想爬起身来，却仿佛被什么重物再次压向地面，导致四肢、脑袋、胸膛……全身各处都紧紧贴地。就好像它们的身体重逾千斤，又好像地面中有专门对自己作用的强大磁铁，总之从这一刻起每只黑尸都被压在地面动弹不得。 这就是林红与生俱来的进化能力“势场”。势代表了空间中的位置，而能力“势场”就是在控制这些位置间相互作用的“能”。 “大地脉动-岩锥突刺！” “蹭蹭蹭——” 地面突然出现的岩锥总数超过上千，大大小小不一而足，但每一个都十分尖利，只是一接触便将一颗颗黑尸脑壳洞穿，而后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上。倒伏成圈的尸体不时抽搐，圆圈正中央的女子傲然独立，这是何其震撼的场面。 只是两招，便让五百余名黑尸伏首，足以见三阶后期能力者的可怕！ 虽然林红是林茜衍生出的第二人格，但十几年来这个人格在保护林茜的同时早已趋向完整，逐渐形成了独立的个体。 可以说，除了共用一具身体外，林红和林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林茜清醒时，林红不会主动出现，然而林红出现后，个体的实力会伴随“狂化”状态产生“战力倍增”效果。虽然本体林茜此刻只有三阶中期，但林红展现的实力却比三阶后期还要强。这其中既有宝具赤墨战斧的战力加成，也有林红本身实力出众的原因。 林茜无法使用林红的天赋能力，但林红却可以对林茜的“霸力”和“大地脉动”操控自如。当势场和霸力合二为一时，其效果就是“势大力沉”，没有什么对手能够将其轻易阻挡！ 看着再次围拢过来的黑尸，林红平举右手于虚空中忽然握紧。 “大地脉动-凝聚！” 霎时间地面砂石巨震，无数细小的沙粒浮起到半空之中，使得这片空间内出现了一个土龙卷。土龙卷出现后快速壮大，将附近的碎石、木桩、尸块通通吸起，化作自己的一部分。最终竟以砂石为内核，形成了一把硕大无朋的斧头！ “咚”的一声，两人高的巨斧落在地面上，斧刃当即切开地表陷入土层一米以下。 这家伙与赤墨战斧一般无二，体型却放大了十倍不止，单单那只斧柄看起来就比林红的大腿还要粗！ “拔山！” 林红轻叱一声，随即躬起身体、助跑向前，在身体掠过巨斧旁边时双臂环抱斧柄。她沉腰吐气，“嘿呀”一声，竟真的将这个重逾千斤的大家伙抬了起来！ 林红此刻就像是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将硕大的斧头一点一点从土层中拔出，一开始慢，之后抬得越来越快。因为是第一次抬起这么重的物体，她雪葱般的颈项都变得绯红一片。 “呀——”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林红将这巨大石斧举到与肩平齐。她紧紧咬住贝齿、沉腰发力、扭胯抡腿，赫然将这家伙轮转起来。 呼呼的风声中，林红在旋转，巨斧也在旋转。待到打过几个圈子，林红倏然松手，石斧便以平行地面的姿势向前旋飞，在轰隆隆一路撞飞碾碎了无数黑尸后，于密集的尸潮中凿出了宽五米长百米的沟壑。沟壑之中是被犁过的土地，是被碾做肉泥的黑尸骨血。在沟壑的尽头一座斧状巨石静静矗立，不言不语地宣告着林红的战果。 陷入苦战的其他人纷纷震惊，他们虽然普遍只有一阶二阶，但自始至终都没觉得自己就比中阶能力者差上多少。现在看了林红的剽悍操作，一群人均感到背脊发凉。如果中阶能力者都像林红这么剽悍的话，他们今后还是夹起尾巴做人比较好…… 这时还有两道身影联袂而来，他们一路闯过血泥沟壑，“踏踏踏”登上石斧的顶端，如同神兵天降般落到尸群中去，落地即展开攻击。 “双刀-游龙！” “剑舞-千浪迭影！” 这是脱胎于“刀光”和“剑影”的绝杀招式，在刀剑双侍踏入二阶后已经融会贯通。 两道粗壮的刀气，以及数也数不清的剑影，在两人落地的前一刻便杀向前方，顿时将众多黑尸绞碎杀尽，因此清空了十米方圆的一片区域。 …… 众多能力者轮番接力，很快就与深陷尸潮的郎华汇合。 “副城主，我们来了！” “小华！”“郎华哥哥。” 郎华闻言大喜：“你们来的正好，跟我冲过去” “首领，这里黑尸遍地。我们应该去哪个方向？”身处最危险的尸潮中央，他们仍然无条件相信着郎华的判断。 也有人建议道：“要不我们就冲向最后方，那里肯定藏着这尸王的老窝！” 对此郎华早有打算：“不要当那无头的苍蝇，别忘了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按住耳麦，对着那边的人笑问道：“你说对吧，心妍姐？” 公共频道中响起的是陈心妍的回应。“嘿嘿，郎华小子。你倒是对我的能力很自信呢。” “那可不。”郎华理所应当道，“要说这三天来，堂堂陈院长一点端倪都没发现，我郎华第一个说不信。” 他说着说着，笑容逐渐收敛，声音也变得郑重。“总之，拜托你了。” “呼。”通讯器另一边的陈心妍长舒一口气，“我确实曾发现几个可疑的坐标。不过这只尸王有一定的智商，会利用尸群故布疑阵，所以需要你们去一一验证。” 临时指挥室中，陈心妍已经接替了傅连合的位置。她坐在屏幕前观察着高空拍到的实景，回忆着三天以来尸潮运动时的每一个疑点。 迎着渐渐发白的天光，看着无人机在同一位置传回的高清画面，陈心妍的脑海中正有无数画面在不断重叠，每一张画面都代表了过去某一时刻的尸潮动向。在这些画面中，有时尸潮在疯狂攻城，有时尸潮在默默后退，有时万千普通黑尸被炸药火海分割阻拦，有时集群特感变换位置对防线远程攻击…… 但无论尸潮的阵型怎么变化，后方却有几只特殊尸群的位置从来没有变过。如果要问哪里有问题的话，很有可能就是这几个点！ “郎华，你部当前坐标为101、2103。请关注以下几个地点，058、3150，067、3200，099、3360，108、2950，134、3330……” 这些位置在空间上并不关联，短时间内走一遍的难度极大。能力者们听得口干舌燥，有一人按捺不住问道：“尸王真的会在其中一个坐标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陈心妍老实答道。这种时候人们最需要的是信任，即便是再残酷的事实，也要比欺骗来的好一些。 郎华对此也有自己的判断：“从沙市尸群的响应效率来看，这只尸王的控制距离有限。就算它没在这几个地方，也肯定藏在尸潮的某个角落中。” “我也同意。”陈心妍接嘴道，“不过据我观察，这只尸王胆小得很，所以大概率不会放弃尸群保护，冒险把自己藏在普通尸群中。” “那还等什么”，有人急道，“赶快去这几个地方，把那家伙揪出来碎尸万段吧！” 林文金道：“众人拾柴火焰高，我看还是不要过于分散，以免被尸王逐个击破。” “有道理。林红、晓晓，我们兵分三路就近扫除这些可疑位置。我去正北面，林红向东，晓晓和其他人去西边。” “明白！”“没问题。” 聚是一团火，散作满天星。在能力者们分道扬镳后，汇合点便重归寂静。与之相似的，临时指挥部中此时也只剩下了陈心妍一人。 临近黎明，尸潮的攻击愈加猛烈，仿佛是尸王在黑夜结束前的孤注一掷。棱边防线因此风雨飘摇，每一刻都有倾覆的风险，段晴、郑月瑛，甚至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傅连合都前去支援防线上的战斗了，唯有陈心妍孤零零地坐镇指挥室中调度全局。 同一时间内，她不仅要连通三支能力者小队，随时提供最优的前进路线，还要抽出精力调配火力应对尸潮攻城。时间一长，陈心妍不禁感到额头一阵滚烫，食指用力在太阳穴上按出了白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一定程度上缓解多线思考带来的眩晕。 她明白此次遇到的尸潮非同寻常，一只拥有智慧的尸王比起上万黑尸还要难缠的多。三天以来，若非尸王在压制黑尸的兽性，或许凤尾山早已尸潮的前扑后继中城破人亡。长时间的拉锯战给人们了喘息之机，同样也成全了尸王。这三天来尸潮屡屡变更战术，从鱼龙混杂地猛攻到不同种类黑尸间的搭配越来越协调，这只尸王的学习和进步堪称神速，无论是对狼崖城的人们还是对整个世界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空间位置上越到尸潮后方，黑尸的进化等阶就越高。大量二阶以上的特感在此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群体，不间断地向能力者们发起远程袭扰。除了郎华、杨晓晓等少数几人外，其他成员均被挡在了这些尸群外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我到了！”杨晓晓身为速度型能力者，在尸群中像一只滑不溜手的泥鳅，左突右闪间第一个接近了某个标记的坐标点。陈心妍标记的几个坐标确实有古怪，这里的特感密集、种类丰富，里三圈外三圈地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如果说这个圆圈的中心什么都没有，杨晓晓可不会信！ “魅影-迷惑。” 能力效果瞬间发动，面前的这只盾甲尸群顿时陷入群体性呆滞。因为尸群外围的盾甲不少，将这里包裹的严严实实，所以杨晓晓能力的迷惑效果最多只能发挥一秒钟。虽然只是一秒钟，但对于速度型能力者而言却已经足够了。 “嘶——怎么没有？” 按郎华的描述，这尸王该是一只身形矮小、脑袋奇大的怪模样黑尸。但杨晓晓穿入尸群中央却找不到能对上号的家伙。难道它不在这里？ “坐标134、3330是个空壳子，我已前往下一个地点。” 杨晓晓黑着脸逃出一干特感的包围，要不是她躲得快，一只鬼猴几乎要挠到她的脸蛋。 “我这里也是。”郎华应道，“下一个坐标尸群规模更大，如果不敌不要硬拼。” “知道了。” 杨晓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攒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她悄悄关闭身上的通讯设备，纤长的柳眉下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环顾四周。眼见四下无人，只有没有理智的黑尸怪物，杨晓晓咧开嘴角甜甜一笑。 “魅影-隐匿。” 倏然之间，杨晓晓的身体竟然逐渐透明化起来。从原本的样子到与环境融为一体，再到完全消失不见，杨晓晓只用了三秒钟。在黑尸的重重包围下，她仿佛是人间蒸发，突然间神秘消失、无影无踪。 失去目标后的黑尸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下一刻该做些什么。之后湿黏的地面上出现一行脚印，包围圈外围一只普通黑尸被莫名踹倒。听到声音后，鬼猴们很快聚集过来在地面嗅个不停，甚至还暴力地撞倒了几只普通黑尸，但始终找不出什么异样。 事实上，杨晓晓并非有将身体隐形的能力。她所谓的透明化，不过是通过魅影调用晶能改变光影的排布，以此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 在杨晓晓隐匿行踪赶往第二个坐标时，郎华也带着刀剑双侍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接近了其中的一个坐标点。这里是尸潮边缘一座小山包，地势较高、群尸环绕，要接近中心点至少需要拔除三到五个特感尸群。 不过看着这样前所未有的密集阵势，郎华有一种直觉——他想要找的尸王，肯定就在这里！ 第047章 冤家路窄 这一次郎华兵行险招，既是围魏救赵，也是一次斩首行动。 如果尸王怕死召回尸潮，狼崖城危机自然得以解除。而若是这尸王自恃实力高强有特感尸群保护，小瞧郎华这些人的突袭行动，那郎华可就要得寸进尺，索性把它这块大肉给一口吞掉。 郎华和刀剑双侍还在坐标五十米外，周围的尸群就已经开始暴动。 能力者的气息对这些特殊黑尸的诱惑是致命的，只要能饱餐一顿人类能力者的血肉，或者吃掉他们的晶核，特殊黑尸就有充足的能量参与进化。要知道自从它们受尸王召唤走出城市，一路上就没有过几次像样的杀戮。攻城开始后，特感尸群更是被一直压在后方，一连饿了三天。 到了现在，鲜美的猎物近在眼前，就算是尸王，也无法再次压制这些家伙的凶性。对进化的渴望，对能量的贪婪，对晋阶的执着，这些都在催促黑尸们对能力者，尤其是对等阶最高的郎华，发动舍生忘死的冲锋。 “噌——” 仿佛尖刀刮破布帛，郎华反手握刀劈飞一只敢于偷袭的鬼猴。这家伙足有三阶初期，也就是郎华能将其斩杀得这么轻松了。 正在这时，又是一只鬼猴袭来。它越过众多黑尸的头顶高高跃起，张开血盆大口朝郎华径直扑过来，速度太快眨眼就要到郎华身前！ “哼，找死！” 郎华双手紧握苗 刀，在关键时刻向右错开半步，同时侧身平举刀锋，在鬼猴扑来的同时向前一步。 “锋刃-贯穿！”“咔——” 利刃从鬼猴的嘴角切入，一路划开它的肚皮、剖开它的血肉皮骨，然后带着一抹红光从其两腿 之间穿出，整个过程只在瞬间。此时郎华仍然保持着平举苗 刀的姿势，而身后的鬼猴尸体却已变作两片，仿佛这只鬼猴是自己撞上来寻死的。 “噌——” 又是一刀干净利落的下劈，郎华再度避过一只二阶鬼猴突袭，将它原地立斩为上下半身两个部分。郎华的战术动作源自前世十三年间的浴血拼杀，出刀时的角度和力量把握得极其精准，仿佛经过计算般没有丝毫的浪费，每出一刀都势必要带走一只黑尸的性命。 不过身在尸潮中，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黑尸怪物。它们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源源不断地扑击过来。时间一长，还是将三人困在了原地。 “这些家伙的等阶好高。” 兰曦所习的剑法名曰“樊雪”，其身法飘逸灵动，最善久战、缠斗，有四两拨千斤、以弱胜强之能。但面对无穷无尽的尸群，就算是兰曦的师傅在世也不见得能从容应对，更何况学剑只有寥寥数年的兰曦呢？ 那把梅霜剑曾经亮白如雪，此时剑锋上却血涔涔的晦暗无光。这不是兰曦的血，是尸变体的血，但让尸变体流血甚至送命消耗的却是兰曦的精力！ 注意到兰曦挥剑的动作愈发滞涩，海平也道：“不能恋战，要尽快冲进去。” “首领，这里由我们挡住，你快去吧！”尽管濒临脱力，兰曦的语气却十分坚决。 不过众所周知刀剑双侍起步太晚，如今也只是二阶中期，如何应对大量二阶乃至三阶的特殊黑尸围攻？但话说回来，如果不尽早解决尸王，不仅兰曦和海平，整个狼崖城防线上的人们都会有丧命的危险！ 郎华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于是当机立断激发能力升上半空。 “复刻-风承！” “冰盾术！” 郎华一升空就有一群骨刺黑尸对他集火，密密麻麻们的剧毒骨刺、骨片，雨点般地击打在高强冰盾上，惊得一旁分心战斗的兰曦出了一身冷汗。 对于复刻来的能力，郎华至今还不能灵活掌握，但总归是货真价实的防御技能，所以不必担心会是一次性产品。骨刺黑尸只有到了二阶才能施放攻击力更强的剧毒骨锥，因此可以看出来这些尸群中的二阶骨刺比例不低。 想到这里，郎华心中的怀疑更重一分。他伸手一挥，环绕在其身边的冰盾便自行崩解，化作一枚又一枚的锥状冰凌。 “去！” 俗话说有来有往，既然骨刺黑尸要袭击郎华，那他就还它们一场暴雨梨花！ “刷刷刷——” 尖利的无色冰凌，在穿过黑尸的躯体后染上了黑红。一场“暴雨”过后，骨刺黑尸很快变成了一个个马蜂窝，郎华抓住机会突破封锁，却被一只弹跳力惊人的三阶鬼猴从空中撞了下来。 落地之后，就听得无线电中传来讯息。 “郎华，特殊情况！”指挥室中陈心妍快速说道，“围城的黑尸大部队正在急速撤向后方，你们是不是发现尸王了？” “这种动静，这家伙是怕了么？” 郎华望向山坡尽头的某只大型尸群，嘴角浮现一抹轻蔑的笑：“刚才还不确定，现在倒是觉得**不离十。” “总之你们速度一定要快，一旦在空旷的野外被尸潮合围，将会很难逃脱。”最后几个字陈心妍咬的很重，足见事情的严重性。 “速战速决？正合我意。” “突进-速度倍增！” 话音刚落，郎华便如火箭般窜了出去。他制作冰盾挡在身前，在一只又一只的黑尸之间穿过。突然的增速让很多特感都没反应过来，即便有少数挡路的，也被郎华暴力冲翻。但鬼猴不愧是以敏捷著称的特殊尸变体，它们速度极快、五感敏锐远超常人，郎华刚刚冲出三十多米，它们就率先反应过来，第一个朝郎华扑击过去。 一只鬼猴眼看就要抓到郎华的后背，却“嘭”的一声撞在了一扇透明的“玻璃”上。它抱着断折的指爪滚在地面上，惊讶又迷惑地看着郎华身后渐渐浮现一面冰盾。 这是它们不能理解的存在，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扑击会失效，不明白这只猎物为什么还不死在自己的爪下。因为无知，所以惊讶，进而恼怒，落地的鬼猴长啸一声，翻身再度向郎华的后背狠狠撞去。 “吼呃——” 一只鬼猴尚不足以对冰盾造成破坏，两只鬼猴也不过是让冰盾震动加剧，但随着参与攻击的鬼猴越来越多，冰盾不觉间出现一条裂痕。 一路冲锋，目标尸群已经近在眼前，而前面挡路的特感却越来越多。闷头冲锋已经不再适合眼前的情况，或许能不能成功到达坐标点，就在此一举了！ 郎华想到这里，突然在群尸中停下脚步，将右手撑在背后的冰盾上。说时迟那时快，一只三阶狂猩踏着沉重的步子，一头撞在这面高强冰盾上。 冰盾霎时崩碎，郎华的身体受力飞上半空。他被结结实实地撞飞了，对方有多大的力量，此刻郎华就有多大的速度。 但看他的样子，居然是在狂笑。 “哈哈哈，多谢老兄送我一程！” 郎华身在半空，当即使用技能风承减缓下坠的趋势。他在空中稳住身体，扬手便凝聚一颗硕大的火球。 “复刻-烈焰飞弹！” 即便是在平常的技能，在中阶能力者的催动下也不可小觑。只因不同等阶间的晶能储备和能量品质均有不同，在郎华不惜消耗的催发下火球越滚越大，零点几秒内从拳头规格变得比卡车头还要大。炽热的高温灼烧着周围的空气，产生一种奇怪的焦糊臭味。 “去！” 火球呼啸着碾过战场，不知死活的众多黑尸纷纷碳化，倒地摔作一个又一个的黑块。郎华随即在空中使用突进，倍增后的速度带他瞬时穿过这片狼藉区域。之后郎华急速坠落，正中坐标点的尸群中央！ “能量风暴！” 先下手为强！落地就意味着战斗的开始。 以郎华为中心，以郎华体内晶能为素材，无数冰锥、风刃、水刀、火镰向四面八方攒射，形成了一场五彩斑斓的技能风暴。 能力“复刻”脱胎于丝蛛异变体的“融合体晶核”，其最大的作用就是让郎华能在同一时间内模仿多种类型能力的运行轨迹。因此大规模催动复刻就相当于同时催动多种能量攻击类技能，其破坏力是普通能力者攻击的十倍百倍，对晶能的消耗也是十倍百倍地增加！ “咔嚓——” 空中形成一片乌黑的雨云，片刻后十数条亮白的银蛇蜿蜒落下，击中地面后形成了剧烈的爆炸，尸群外圈的特感因此倒伏一片。作为代价，郎华体内晶能也消耗得七七八八。 “好了，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郎华回身看向后方，只见七八只盾甲焦黑倒地，露出后面一个脑袋奇大的黑尸。据他所知，尸王是进化极不均衡的怪物，其防御力甚至比不过普通的人类。看它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尸王的表情极具人性化，看起来十分慌乱。 郎华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他亮出长刀，蹬地起步朝这家伙飞奔而去。虽然郎华此刻没有使用能力，但身为三阶后期能力者，他的速度本就可以用飞来形容！ 刀锋高扬，距离很近了。只消一秒钟，不，半秒钟，郎华就能让这尸王人头落地！尸潮围城，就此终结吧！ “啊——” 伴随郎华心中呐喊的，却是一声现实中的惨叫。没有亮白的刀光，没有滚地的人头，有的只是郎华抱着脑袋跌倒在地面上打滚。 发生了什么？在场难道有能无形中偷袭郎华的特感存在吗？这不可能，绝不可能！那种特感现在还没出现！ 对了，问题肯定出在这只尸王身上。细看过去，这家伙哪还有害怕的情绪，它眯起眼睛露出两排利齿，嘴角的弧度分明就是在笑！ “精神攻击。” 郎华几乎忘了，每一只尸王都是精神系特感。但郎华想不通——如果这只尸王的能力是精神攻击而不是精神控制，它又是怎么召集来的百万黑尸？ 不管了，今天这只尸王必须死！ 他强撑着站起身来，却有一只无比高大的狂猩从侧面撞来。郎华根本就没有机会躲开，径直被撞飞十多米。他如流星般坠入群尸之中，浑身像被火车撞到一样几乎散了架。 “呼呼呼……真尼玛疼。” 郎华捂着被撞的肩膀大口喘息着，左手在握紧的时候，肌肉牵连大臂会感到一股剧痛。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里的骨头应该是裂了。 “吼呃——” 近在咫尺的低吼，伴随着沉重的步伐和猛烈的拳风。郎华单手撑地，抬腿绕胯转动避开狂猩的坠地重拳，然后斜向后滚翻一个乌龙绞柱起身，与对方拉开距离。这时候郎华才发现——对方的等阶比自己还高，起码有四阶初期的样子。 看到郎华躲开了自己的攻击，四阶狂猩怒不可遏。它抓过附近的一只盾甲，一只手抓着一只大腿将这个倒霉鬼撕成了两半。森白的巩膜、虬结的肌肉，以及对自己的愤怒与恨意，这个模样好生眼熟。 “是你，大黑！”郎华惊叫道。 这不就是当初他回城营救杨晓晓她们时，在街区遇到的那只壮硕的男性黑尸么？只是时境变迁，这家伙不知怎么“蹭蹭”升到了四阶，而郎华反倒是成为了落后的那方。 “原来是你，还真是冤家路窄。不过话说回来，你的习惯还是那么恶心。” 在郎华震惊又嫌恶的眼神中，四阶狂猩沐浴着盾甲的污血，又伸手捏爆对方的脑袋，将一颗淡橙色的晶核掏出来扔到嘴里，像吃糖豆一样嘎嘣嘎嘣嚼碎吞了下去。 在晶能生物的进化一途上，尸变体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们不像进化者和黑兽一样有着多个进化瓶颈，理论上只要能在短时间内补充足够优质的能量，尸变体是可以一直进化、一直升级的。 吃完“糖豆”后狂猩露出满意的神色，它贪婪地盯着郎华的脑袋，毫不掩饰对一颗三阶后期人类晶核的渴望。 “原来你是这么晋级的。”郎华说着眯起眼睛，“看来我当初就该斩草除根，杀了你这个祸害！” “咚咚咚。” 狂猩大踏步朝郎华奔来，大手一抓却被郎华及早逃开。后者跳将起来，高举苗 刀就要对狂猩当头劈下！ “铛——” 狂猩举起双臂挡住苗 刀，刀刃磕在了其表面的一层麟甲上不得寸进。 “盾甲黑尸的盾甲？不对，只能说非常类似。” 难道这家伙吞食的特感多了，自己也会表现出部分的融合体征么？要知道，许多“融合变异体”如丝蛛异变体，最开始就是这么产生的。 看来今天是留你不得了！ “复刻-拔山！” 林茜的拔山能力为苗 刀带来了上千公斤的负载加成，狂猩顿时受力沉了下去。它的腰部立时弯曲，一条膝盖猛地撞在地面上，击碎了一块天然的石板。 但郎华终究还是没有将这只狂猩拿下。只见它的双臂战栗着缓缓抬起，力道之大连附加拔山后的郎华都无法匹敌。 “吼！” 一声暴烈的怒吼，狂猩再度站了起来，与之对应郎华则连同苗 刀一起被击飞了出去。说到底复刻只是在模仿拔山的运行轨迹，他可并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力量型能力者。 “再来！”“吼呃！” 乒乒乓乓一阵对攻，郎华用尽全力在对方身上留下七道刀口，其本人也被狂猩的重拳击中三次，受了不轻的内伤。郎华尚且留有耐性，他在寻找时机，只要狂猩露出破绽，就是他使用能力“贯穿”的时候了！ 一人一尸分分合合，不断将最强的攻击倾泻到对手身上。每当郎华攻上前来，狂猩便会高扬双拳重重捶打在苗 刀的刀锋上。 如此反复三次，郎华在接近对方时忽然改变策略贴地滑行。他险而又险地避开狂猩的拳头，从其两跨之间穿过，同时抬刀在其大腿根处留下一道新的伤口。 “吼——” 狂猩因此愤怒大叫，已经逐渐失去理智。郎华心道时机到了，急忙拍地起身、回身一旋高高跳起，刀锋遥指狂猩的后脑。 这个时机郎华等待已久，但一直虎视眈眈的尸王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啊。” 出招中的郎华忽然感到一阵剧痛，长刀一时没握住几乎坠地。 “又是你！” 是那只尸王在作祟。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郎华坚决扬刀出手，对着狂猩的后脑使出一招力劈华山！ “噔。”一声闷响，刀锋被格挡开来。只是一愣神的工夫，狂猩反应了过来，是尸王的偷袭让郎华再次失了先机。 “那我就先除掉你！” 郎华电光火石间就拿定了主意。他借着狂猩反拍的力道凌空一跳，朝着尸王所在的方向杀去。只是他没想到，这只尸王的精神攻击实在是太强，越靠近尸王这种攻击频次就越强烈。就好像它是一只专精“精神攻击”的尸王，没有把一星半点的进化能量分给精神控制。 终于在某一刻郎华落地了，精神干扰让他无法全心运转复刻能力。不能模仿风承，郎华就无法从空中发起打击。落地后迎接他的是喷吐的毒液、是骨刺的毒锥、是鬼猴的利爪，还有四阶狂猩的铁拳。即便他费尽全力躲开那些毒液、毒锥和利爪，却在四阶狂猩面前避无可避，被再次撞飞到了一处尸群中。 四阶狂猩不分敌友，被一同撞飞的还有不少低阶特感。郎华能感到左臂的骨裂在加剧，他不像周围这些尸变体，疼痛将会大幅影响实力的发挥！ “还真是难缠……” 附近的特感已经虎视眈眈，郎华必须要赶紧起身迎战。但正当他想要这么做时，又是一阵强烈的剧痛袭来。 是尸王！郎华抬起头与它对视，但大脑中的痛感却像是暴风雨中的狂浪，一浪比一浪狂猛，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这种疼痛并不作用于血肉皮肤，它仿佛直接作用于人的魂灵，给人一种无形又无尽的压力，让人战栗、使人尖叫，令人发疯发狂，即使自尽自残也要逃离这种梦魇。 对于大多低阶、中阶末世生物而言，精神力始终是一大短板。如果没有克制精神攻击的相应技能，或者什么抵御精神攻击的手段，就会在作战中处于天然的弱势。精神系进化生物孱弱又可怕，他们精通偷袭、控制、致幻等你能想到的所有阴损招式，是许多进化者一直以来的噩梦。 就像现在，虽然郎华已经集中全部心神抵御这种力量的侵蚀，但仍然渐渐展现出不敌的征兆。撕裂般的疼痛导致机体打开了自我保护机制，郎华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好似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 但在这生死厮杀的战场上，昏迷无疑就代表着死亡。如今尸潮已然回返，如果不能成功斩首，恐怕不仅自己会死在这里，其他能力者也要葬身于此！届时狼崖城没了大多数的能力者后实力大降，距离城破人亡的下场还会远吗？ 想到这里，郎华竟然强撑着半跪起来。他额头上的青筋咚咚直跳，从牙缝中挤出震天的怒吼：“我连量子湮灭的疼痛都试过，就凭你也想要吓倒我？” 第048章 领域重现 关键时刻，郎华翻出一把匕首刺在大腿上，猛然拔出任血液飚飞流淌。利刃的冰凉和鲜血的温热混杂在一起，让他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面对罪魁祸首尸王，中间却还挡了一只四阶狂猩。这是一道迈不过的坎，想要赢就得拼尽全力了！ 郎华半跪在地面上呼呼喘着粗气，眼睛看着攥不住拳的左手，却迸发出莫名的兴奋和光彩。是领域的感觉，郎华能感到一股无比熟悉的力量正在回归。 “用这么强烈的刺激，助我唤醒沉寂的能力，还真是谢谢了。”郎华昂头露出一抹邪笑，“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一招就权当是我送你的回礼吧！” “晶核领域，重现！” 刹那间无形的波纹覆盖住了方圆十米的空间，将尸王、狂猩以及郎华全然包裹在内。这里是郎华的晶核场域，只要是含有同源晶核能量的生物体，都会被晶核场域所压制。在晶核领域的范围内，任何生物的动作都会放缓甚至停滞。在这里，郎华是时间和空间的掌控者，是众生的王，是绝对的神！ 这时候尸王和四阶狂猩已经动弹不得，但郎华却可以自由行动。不过完全压制比自己更高阶的生物，将会极大缩短晶核场域的持续时间。绕过狂猩袭杀大头尸王恐怕不会来得及。 晶核领域刚刚恢复，估计短时间内只能用这一次。现在就是做决定的时候了！ “一招决胜吧！看我的，兵-不-血-刃！” 刀锋在掌面擦过，扬手举刀一气呵成，郎华体内结余的晶能如同大江奔流般涌向刀身。霎时间刀锋红芒大盛，他握刀的手臂更是在强大晶能的冲刷下急剧颤抖。 这是郎华上辈子的成名绝技，是比空刃斩更凌厉的一击必杀。以郎华的鲜血晶能为引，久染敌人心头血的血啸苗 刀将在郎华手中斩出最凶悍、最致命的刀光。 这一刀，便是堵上一切的胜负。这一刀，便是有去无回的死志。 “挡我者，必死！” 四阶狂猩如何，三阶尸王又如何？血刃一出，谁与争锋！ “哗——” 一记半月形的斩击过后，天地黯然失色。在尸王身后，一块巨石缓缓分作两半，上半部分随即滑落滚下山坡。然后是掉下半边脑袋的大头尸王，还有被拦腰截断的四阶狂猩。 出其不意的晶核场域，凌厉无匹的血刃斩击，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一点微不足道的轻视就足以招致杀身之祸。只有一次的生命中，也不会给任何人从头再来的机会。直到被砍成两截前，它们的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但不论如何惊讶、慌张乃至震怒，它们再也没有在郎华面前耀武扬威的资格了。 以弱胜强、以寡敌众，这才是血狼花纵横末世十三年的真实风采！ “噗嗤”一声，郎华上前用匕首结果残而未死的狂猩，抬起头期待道：“结束了吗？” 可惜让他失望了。大头尸王已死，尸群的进攻频率却没有丝毫改变。 在这一刻，郎华心中咯噔一声——难道他杀错了？ 这时通讯器中陈心妍传来催促：“你们怎么还在原地，上百只二阶以上的特感去你们那里了，只消半分钟就能赶到！” 如今大头尸王已死，它们却仍然按照之前的路线回返，并且即将堵住狼崖城众人的退路。在进化等阶上能力者们普遍处于劣势，一旦被围，估计除了全军覆没外再没有第二个下场。 这时候林文金等人已经被大量黑尸缠住，听到陈心妍的警告当即狂倒苦水。 “你说的容易。我当然知道要快，可是这是我们能做主的吗？” 小黑子急中生智：“林伯，你们向我靠拢，我有办法带你们出去！” …… 郎华在迷惑，林文金在骂娘，其他人在舍生忘死地战斗。而一分钟前掐灭通讯的杨晓晓此时还不知尸王已死，正兴冲冲地朝第三个目标潜行过去。 她注意到这支尸群的规格极高，半数以上的成员都是清一色的中阶特感。在尸变体中，只有达到三阶初期及以上才能被称之为中阶。灾变初年地球只经历了一次黑雾喷发，即便是在百万级别的尸潮中，这么多三阶特感聚集在一起也属实罕见。 如果它们是在保护着什么，那这样的配置也太奢侈了吧。 “看来里面藏了好东西。” 一路看过来，杨晓晓的好奇心不降反增。她纵身一跃，从一只盾甲头顶轻飘飘落入尸群中央的空地中。而那只盾甲只是感到一阵清风，好奇地抬了抬头。 果然有古怪。这里不是空壳，空地中央有一个灰袍盖过头顶的小小身影，看样子也不过和杨晓晓一般高。是，还是不是？ 杨晓晓记得郎华曾说过——尸王一般都是矮个子。因此她紧握匕首，戒备着向对方慢慢靠近。 在速度型能力者中杨晓晓绝对算一个摸哨的好手，有魅影在身，她在行走中不会发出任何的声响。可就算是这样，在她踏进对方十步以内的时候，那披着灰袍的家伙还是动了。 “遭了。” 对方转过身来，灰袍下却是一道**的、白皙的、不着寸缕的姣好身影，还有杨晓晓最熟悉也最不敢忘的一张脸。 染血的脸蛋，森白的眼瞳……不是黑尸还能是什么？可是……是你吗？怎么会是你？ “莉莉？” 杨晓晓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她踉跄倒退着，一时间竟忘了逃走。 在发现杨晓晓的那一刻，邢莉莉模样的黑尸便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一只鬼猴像是收到了命令，当即朝着杨晓晓所在的方向急速冲撞过去，即便这里看起来空空如也。 但这里又怎么会是空荡的呢？一被近身，杨晓晓的“迷惑”顿时受到干扰。刹那间光影紊乱，显出杨晓晓的身形。无数黑尸沸腾了，数不清的毒液、骨刺向这里抛射，更有一只三阶巅峰的狂猩朝杨晓晓狠狠撞过来。 距离太近，任谁也避无可避。 不是谁都像郎华一样皮糙肉厚。而面对三阶特感的围攻，即便是郎华下场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于是当时施展血刃斩杀大头尸王后的郎华，此刻便遥望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无数黑尸的头顶上方，一名身穿的牛仔外套的女孩在倒飞。一支剧毒骨锥钉在她的胸口，女孩紧闭着双眼，嘴角溢出一抹血迹。 “晓晓！” 看到杨晓晓摔进几支尸群间的空地上生死不知，郎华情急之下站起身来，却又再度跪了下去。头痛欲裂，窒息般的感觉，沉重的眼皮和身体，无时不刻不在提醒郎华——他此刻已经进入了极其危险的阶段。 以弱击强的代价非常大，需要对时机的把握、对战场环境的判断以及足以一招定胜负的海量晶能。通常认为——进化者是身处孢子黑雾环境中的一块海绵，在汲取和释放能量间形成了自然的平衡。在这个过程中，人的意识参与其中并作为主导存在。 人自然是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身体的。但如果哪一次用的力气太大，挤压的动作太心急，就会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轻则榨干生物体内的晶能储备，导致力竭甚至昏迷休克，重则形成顽固的后遗症，加重进化瓶颈，甚至损害进化根基。 “呼呼……不行，绝对不可以在这里晕倒。” 晶能是进化生物的根本，它就像人体内的血液，承担着众多脏器的维护工作。不到四阶就强行用出“兵不血刃”，对郎华的身体是一种极大的负担。激战中的亢奋过后，脱力感便如潮水般涌来。 “嗤——” 他想也没想就从背包中掏出一支充能药剂，安上针头猛地戳进颈部的肌肉中。血淋淋的左手将活塞缓缓推动，粉色的半胶质液体流入郎华的身体之中。刹那间郎华的心脏咚咚直跳，他能感到——新的能量正在通过血液传遍四肢百骸，这一瞬间他的晶能至少恢复了三分之一。 这支充能药剂他离开狼崖城前带上的存货。郎华一向习惯为自己留下一点应急的东西。这一路上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困难他都没有用过这支药剂，就是为了能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但现在看到杨晓晓陷入危险，郎华却好像忘了这个初衷，毫不犹豫地消耗了这张底牌。 为了施展下面这一招，他将需要消耗大量的晶能！ “复刻-土系能力，地动山摇！” 郎华双手紧握成拳、高高跃起，而后持拳重重砸在身前的地面上。他身前的空间中随即出现一个虚影，那是一个卡车头般的拳头，带着土黄色的光泽重复着郎华的动作。 他在前世曾见过别人用这一招，只希望这次可以奏效，拜托了！ “轰隆！” 巨拳击地，地面霎时崩裂！裂痕如雨天的雷电般在地表飞速蔓延，不多时就已经来到杨晓晓坠落地附近。从高空望下去，只见以杨晓晓为中心的岩层忽然炸裂，崩裂的区域形成一道十米宽圆环。这股能量在圆心处交汇抵消，并向外反作用形成了强大的势能潜流。距离震心最近的黑尸纷纷摔倒，唯独躺在地面上的杨晓晓不受影响。 “海平！兰曦！掩护我！” “是！” 在话音落地前郎华就已经动身。刀剑双侍对视一眼，有默契地在各自的战斗中抽身后退，一左一右地跟在郎华身后奔袭。他们的速度虽远不及郎华，但却替他分散了多数特感的注意力。在两人手中，突击步枪的钢芯子弹组成两条长龙，将有可能挡在郎华身前的特感一只接一只地打倒。 而郎华几乎是踉跄着赶到。突进和风影的效果叠加在一起，让郎华的速度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以至于在到达杨晓晓附近时，堂堂三阶后期能力者郎华竟忘记了提前减速，险些跌了跟头。 他抢出昏迷的杨晓晓抱在怀里，轻轻地摇动着对方的肩膀。 “晓晓，晓晓！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 离得近了才发现，杨晓晓的腹部不知什么时候被利爪穿了一个窟窿，鲜红的血水已经将她身下的土壤浸湿。而那只最致命的剧毒骨刺，此刻正插在杨晓晓的左胸和锁骨间的位置。 一声痛苦的呻吟，杨晓晓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哥……” “我在这里，郎华哥哥在这里。”郎华已然急红了双眼，“你坚持住，我一定会带你回去。” “哥……我好困。” 郎华尽量平缓地将她抱起来，他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还不忘和杨晓晓说话。 “不要睡。乖，不要闭上眼睛。我这就送你回后勤医院，心妍姐肯定有办法解你的毒。” 杨晓晓的眼皮沉重：“郎华……哥哥，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刚才我看见了莉莉，可是……她好凶，像是不再认识我了……” “什么？”郎华瞪大了眼睛，转头望去。只见在群尸簇拥下，正有一个酷似邢莉莉的白眼黑发少女傲立其中。 “这难道……是异变体！” “异变体”基于孢子黑雾等环境因素，二次变异而产生的变种或增强种。之前在沙市医院遇到的丝蛛异变体，就是属于异变体中的融合异变体分类。 不过这种非常规类别的尸变体向来罕见，只有特定条件下才可能会出现，为什么会让他们在风尾山碰到？震惊中郎华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只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狼崖城的运气会有这么差。 出现于灾变初年的百万尸潮、专精精神攻击的大头尸王，以及在大头尸王死后仍未失控的大量特感……到现在为止，暴露出来的线索似乎都在指向这个可能。 或者这个被特感团团包围的女孩，才是这场尸潮背后真正的尸王？是她真正掌握有“精神控制”，在背后操控着这场百万尸潮？ 但是同时拥有两只尸王的联合尸群，这真的有可能存在吗？ 在黑雾喷发后的这三个月里，在这个酷似邢莉莉的家伙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百天内达到四阶，以异变体的身份晋阶尸王，她究竟是吃了多少人？ 太多的谜团摆在了郎华眼前，如同一片未知的迷雾，看不到底、望不到边。 这时候多数尸群已经回援，狭窄的山坡上不知挤满了多少黑尸。照这种速度下去，不出一分钟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了。 中心尸群的特感没有再一次攻击郎华和杨晓晓，只是因为“邢莉莉”还没有发出命令。她如今像是个灵智未开的孩童，盯着郎华似是想到了什么。 刀剑双侍这时也突破封锁赶到。他们一出现在郎华身边，“邢莉莉”就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众多特感在同一时间展开狂轰乱炸般的攻击。郎华几人则在这种攻势下节节败退。 自从见到杨晓晓的惨状，兰曦便着了急。 她举起梅霜剑和海平一起挡在郎华身前，催促道：“首领，你快带晓晓走，这里有我们留下殿后。” 郎华也不啰嗦，留下一句小心抽身后退。 留下来的刀剑双侍并不像是没有准备。他们背靠背贴在一起，同时将手中兵器高举过顶，亦同时激发了各自的能力。 “组合技，刀-光-剑-影！” 五彩斑斓的刀光、重叠万千的剑影，两种攻势合二为一，让分别只有二阶中期和二阶后期的刀剑双侍，发出了不输任何三阶能力者的强悍一击。 经过吴克精炼后，唐横刀和梅霜剑对晶能的契合度更上一层楼，以“刀光”和“剑影”两项能力为引，它们在同一时间迸发出凌厉的气劲，刀气和剑芒交融成阵，竟一次性将追赶上来的特感强势打退。 这时候其他人也已经脱离困境。 小黑子把风生水起的能量扭转为一道粗壮的飓风龙卷，将附近的人包裹在内。他们借助旋涡中心的气压成功升空脱困，不多时便与撤退中的郎华汇合。 独自战斗的林红单手倒提战斧，站在一群叫不出部位的血肉碎块中央。人们撤退时都不约而同地避开她的方向。 她上一刻还在远处，此时却忽然降落到刀剑双侍身前。 紫红色的大氅在身后飘扬，林红扬起战斧，头也不回地乖张笑道：“喂，实力不行的菜鸟靠边站，接下来就由专业的人接手。” 若在平时，林红的这番话绝对让人很不痛快。但相比面子，海平更清楚自己二人的斤两。听到林红要赶人后，他二话不说带着兰曦后退。 “林队长，你要小心。” “笑话，该小心的应该是是对面那群家伙。”察觉到二人已经逃远，林红紧接着不屑地笑了起来。 与笑声对应，林红额头的蜂鸟魔纹琥珀色越来越深。她的发梢变得更加通红，深棕色眼瞳颜色加深，发散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姿态！ “林茜，你看好了。郎华能做到的事，女人一样也能做到！” “大地脉动-凝聚！” 在土系能量的牵引下，周围越来越多的岩石凝聚成块，最终形成一柄又一柄的酷似赤墨战斧的石斧。近千只石斧悬浮在林红周围，如同枕戈待旦的大军，只听林红一声命令便要横扫出击。 “重量也是不可少的。”林红单手持斧重重挥下，“小宝贝们，就让我来好好的招待你们！” “势场叠加！去！” …… 绵延不绝的尸潮中，没有指引人就会失去方向，进而变成无头苍蝇，被黑尸们活活拖死、耗死。 郎华抱着杨晓晓不便作战，这群人中现在是林文金在领头。 “陈大姑娘，哪里可以突破？” “有了！你们十点钟方向有个缺口，从那里走！” “大家跟我来。”林文金呼喊一声，带头冲向前方。 在他的手中，满布淡金色纹路的宝具“射日神弓”此刻正溢出道道灵火。金红相间的火焰包裹弓体，在箭矢表面形成一道刺目的白炎。 有麦芒加持，林文金箭无虚发，每一箭都会带走一只黑尸的生命。 在他身后，那只红羽黑喙的火烈鸟图腾正在悄然发生变化。赤红色的凤羽根根充盈，那是一只火焰组成的凰鸟！ 第049章 集结反攻（一） 这是围城四天以来，狼崖城度过的最安静的一个下午。 暖黄色的夕阳下，被战火烧灼后的狼崖城寂静无声。城墙前的大火已经渐渐熄灭，空气中弥漫着腐肉烧熟的焦糊味道，令人闻之欲呕。 据傅连合报告，尸潮撤退后并没离开，在城墙下留下无数尸体后，停留在风尾山丛林边缘的尸变体数量仍然超过六十万。而卫星显示沙市中已经十室九空，最后一批黑尸将在傍晚赶到风尾山加入尸潮。如果尸群会发动总攻的话，时间可能就在今晚。 为了处理数十万黑尸用血肉垫起来的斜坡，前线的战斗班顾不上残留在黑尸体内的晶核，直接使用了大量汽油。随着火势，被焚毁后的骨灰逐渐伴着热浪飘到天空中，与天空中的云结合在了一起，最后又变成雪飘了下来。到了傍晚，地面上、城跺旁，到处都落满了这种灰黑色的“雪片”，伸手一摸会有油腻腻的感觉。 城墙下的很多排白色帐篷上，也落满了这种尸灰。这里是后勤医院的护士们救治士兵的地方，角落里有一座单间，此时正有一名少女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 一只灰白色的幼狼紧张地围着病床打转，时不时焦急地呜呜出声。 “小狼，乖。她会没事的。”郎华抱起幼狼，安慰似的抚摸着对方的脑袋，眼神中流露出的光彩却比谁都黯淡。 “莉莉……对不起……” 睡梦中的女孩是杨晓晓。自从昏迷后她就不时呓语，伴随着四肢的颤动，额头上频频落下豆大的汗珠，看起来十分让人心疼。 段晴坐在床边轻轻握住杨晓晓的手掌，对方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院长，晓晓真的没事吗？怎么还没有醒？”段晴问。 陈心妍推推眼镜：“你们不要担心，我已经为她注射了解毒剂。接下来只需静养就可以慢慢恢复。之所以还没有醒来，是重伤后精神受到了极大刺激所致。” 她说完便扭过头来看着郎华，似是对方会有什么话对她们说。杨晓晓出现这样的情况绝对事出有因，无论是作为医生，还是作为朋友，她们都有权利知道真相。 但郎华只是摇摇头不肯多说。 “发生在这间病房中的事不要对其他人提起，有些事十分蹊跷，等我搞清楚原委自会向你们解释。” 得知杨晓晓并无大碍，郎华才松了一口气。他说罢放下小狼走出门去，在门外早已有人在等候。 “主人。”“首领。” 刀剑双侍跟在郎华身后来到了位于外城的演兵场。这里人头攒动，已经聚集了除了值岗士兵外的所有人。人们在陈辉的指示下排成简易的方队，几乎将主席台前的广场塞满。 经历过生死战斗后，这些人的气质变化很大。虽然人们都蓬头垢面的，但却站得端正、排得整齐，隐隐有了一丝铁血军队的影子。只有在郎华经过时，人群中才出现一阵小规模的骚动。 “快看，副城主来了。” “是他，真的是郎首领。” “听说了没，是副城主打退尸潮救了我们呢。” “这算什么，我听说他还斩首了一只尸王呢。” “啊？真的假的。” “骗你做什么，我表哥就是隔壁战斗班的班长，这些消息无线电里都有。这些家伙现在群龙无首，多亏了副城主及时回来，我们才能捡回这条命。” “百万尸潮中斩杀尸王，这……这也太神了吧。”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副城主可是咱们基地中最强的能力者。试问除了真正的天兵天将，谁能完好无损地从尸潮中走个来回？” “什么叫强者，这才叫强者！” “哇，好年轻。他好帅啊，我好想嫁给他。” “得了吧，看你那五大三粗的样子，哪里像个女人？” “兰芳姐，别听他瞎说，我支持你。” “哈哈哈，奎小子你就起哄吧。” …… 日薄西山、气温微凉，方队前方的地面上一片素白，许多白布下各自有一人在安详地熟睡着。面容平静，眼帘合拢，唯独没有呼吸。 尸潮中没有失踪一说，尸骨无存地死去是通常大多数人的下场。这些遗体不是死在前几次尸潮围攻中的所有人，却是人们能抢回来的所有的完整尸体。 在那些回不来的人中，有的人亲人朋友仍然在世，孤零零的白布上就摆放了一些死者生前的衣物。有些则因为孤苦伶仃，就只有一张书写姓名的布条被压在石块下随风飘摇。更有一些平时就沉默寡言的战士，与身边人几乎没有过什么交际，也就没人知道他们曾经叫做什么。有时知道一个诨号，布条上便只有“狼崖城反抗军战士×××”几个大字。 目光再次触及到这些无名烈士的时候，每个人都沉默了。他们低敛着眉眼，眼神中有回忆、有迷茫，更有一缕深切的哀悼。 郎华亦怀着恭谨的态度从这些遗体旁边走过。他一路登上主席台，望着台下的人们，望着灰头土脸的四千多名进化者，有一刻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人们还是在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发言，眼中有期待、有崇拜，也有惴惴不安，就像是之前在尸潮围攻下等待着郎华首领的神兵天降。作为普通人，这些天以来的经历早就触及到了他们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极限。这一刻，他们需要郎华的出现，需要郎华在他们身边，需要郎华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想到这里，郎华深吸一口气，张开明亮的眸子望向台下的所有人。 “各位好，我是你们的副城主郎华。” “今天我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为牺牲的人们进行哀悼。在过去的几天里，狼崖城的所有人经历了最灰暗的一段时光。在之前的战斗中，我知道有很多人没有活下来。” “我们应该感恩，是他们的付出，让我们还有命站在这里，呼吸着甜腻的空气，感受着生的喜悦。我们应该永远记得，他们是为我们而死的，是光荣地、无私地、勇敢地在反抗末世的道路上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们永远怀念他们，因为他们是我们的同伴、我们的亲人，也是我们从今以后努力战斗的信仰。” “不瞒着大家，不久前我和一众能力者奇袭尸潮后方，成功斩杀了一只尸王。这只尸王还只是四阶初期，但实力也比我要强。不过幸不辱命，郎华已将它斩于刀下。” “我想借这件事告诉大家的是，黑尸并没有多么可怕，尸潮也并非不可战胜。战斗中左右成败的因素常常有很多，实力、时机、智慧，乃至信念都有可能成为胜利的决定性因素。而长途袭击尸潮后方，更多时候只是一种勇气的体现。” “在这场奇袭尸王的惊天一战中，除杨队长重伤外，随行的能力者中还有两人死亡。单论实力和战斗机经验，他们并不出色，当时的状态也并非巅峰，但他们的勇气令我钦佩。没有他们或许我们的任务会失败，或许我郎华也会被尸潮波及命丧黄泉。” “我们永远怀念他们，我还要感谢攻城锤小队尤其是队长披风锤，冒死抢回了他们的遗体。如果这一战后我们都还活着，我郎华许诺为他优先争取研究所生产的星辰草药剂。” 星辰草药剂那可是能让低阶进化者晋升中阶的宝贝。一时间人们纷纷望向攻城锤小队中央的一个魁梧男人，小队三人也因此骄傲地挺直身体，向郎华行了一个不算标准的军礼。 回礼后的郎华，目光开始望向远处。 他继续道：“虽然现在尸潮撤退了，但我希望大家明白这只是暂时的。我想很快它们又会卷土重来，时间应该就在今晚。如今狼崖城外还有超过六十万黑尸在虎视眈眈，我们能对战死者做出的最好祭奠，就是打好接下来的一战，然后幸存下更多的人，不要让他们的努力白费。” “如果我们的表现出色，我想他们会感到欣慰，不会拉我们一起走去西天。” 人群中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这种氛围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人们心中对于尸潮攻城的阴霾。 待到笑声渐歇，郎华才继续说：“我们怀念这些英勇无惧的人们。同样的，也有三个人当了逃兵。昨晚他们趁着夜色，趁着其他人舍生忘死战斗的时候，从后山一条小路灰溜溜地跑掉了。我想就算他们早早知道了今天早上尸潮会撤退，昨晚也会毫不犹豫地跑掉。因为这些人就是如此，永远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别人珍贵，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 说到这里，郎华的目光稍显黯淡。 “道不同，我不强留。因为我知道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集体，是一个能齐心协力挺过这次尸潮，能在这场末世灾难中团结共进的集体。如果因为降低标准，而在战线上埋下一个又一个的“定时炸弹”，那将是我的失职。” “灾难面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本无意谴责。但他们错就错在身为指挥官却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临阵脱逃；错在为了自己能够苟且偷生而把同伴的信任抛到了脑后；错在当战友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不辞而别，把战友的后背交给了敌人！” “这种背叛行为，恕我不能接受。” “在白天的时候，信息部递给我一张便笺，上面详细记录了尸潮围城以来的战损情况。” “这张报告中的内容我不想瞒着大家，更不愿欺骗任何人。我认为每一个战斗至今的兄弟姐妹，都有资格阅览这张战损报告中的内容。而其中有一些话，我想在此读给大家听。” “这是信息部傅连合写在报告开头的寥寥数语，他写道：‘历经三日鏖战，我军损失近半。其中3号棱堡全员一千一百八十一人，除曹亮三人逃走外，其余战员全军覆没、尸骨不存。而西侧棱边防线亦受此影响，兵员伤亡无数、减员过半。’” 郎华捏住这张纸，手指因用力过度而骨节发青，眼中几乎喷发出实质化的怒火。 而听到这些切实的数字，台下的人们无不义愤填膺，但也有一些人目光飘忽，看起来不太自在。 郎华的声音一声一声地敲在这些人心头。 “逃走的三人我想大家都很熟悉。曹亮、齐经民和金有才，他们是狼崖城不多的二阶能力者，也是民间组织自治会的负责人。昨晚他们奉命担任3号棱堡的指战员，同时兼任对西侧棱边的支援任务。西侧棱边的许多战士是第一次参加战斗，因此指挥部在这里安排了城内的大多数能力者，总体实力比起正面作战的1号棱堡还要强上半分，说是昨晚前最坚固的防线也不为过。” “但就是这么坚不可摧的防线，却被黑尸几度攻破，所有战士被屠戮一空、无一幸存。究其原因，是曹亮三人逃走后群龙无首，队伍失去指挥，更在三阶鬼猴的袭击下完全混乱。三个有能力对付鬼猴的能力者逃跑了，剩下的人自然难以招架。等到指挥部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一切早已来不及。” “发生这样的惨剧，说是这三人的全部责任也不为过。他们是凶手，将完全信任他们的战友一手推进了无间地狱。如果当时整条防线上，还有两个、三个、七八个曹亮这样的人，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郎华深吸一口气道：“我还听说了前几天基地中发生的事。我听说你们当中有些人为了一己私欲，为了争夺基地中的物资和权力，想要通过威逼城主府来发动一场不光彩的政变。” “当时城防军正在外作战，冒着生死危险为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搜集物资，清理附近的游荡尸群等危险源。比如杨城主至今仍带队在外，和基地方面失联多日，不知是否安全。基地官方在努力建设城市，而某些不劳而获的人，却趁着城内空虚反过来压迫这座城市的建设者们，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 郎华的声音已经明显带上了怒意：“将屠刀伸到了同胞脖子上，你们真是好大的胆量！” “嘭”地一声，一记火球急速飞出，将二十米外的一座假山打做粉碎。而它的始作俑者郎华，此时右手虚抬，指尖仍有袅袅白烟飘散，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住台下的每一个人。 一时间，许多人听到自己的喉咙在滚动着吞咽口水。这种攻击如果作用于血肉之躯，后果简直不敢想象。而这明显还只是郎华的随手一击。 “或许我该找出那些人然后杀了他们，但我没有。我知道其中的绝大部分已经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代价。他们跟着曹亮扛着自治会的大旗，最终一个不落地死在了3号棱堡上。” “对待背叛者，我向来不留情面。我也知道你们中的有些人自始至终都在冷漠旁观，或许是希冀能在浑水摸鱼时捞些好处。” “但对于经历了大战后还活下来的人，我已不打算再追究。” “是我一手创建了狼崖城不错，但我从未想要将它作为我的私有物。我可以给你们适当的自由，可你们其中有些人的所作所为却正在伤害另一些善良、勤劳、勇敢的人们。这我无法容忍。我再最后重申一遍，狼崖城永远不欢迎蛆虫。如果你们想要像灾变前的资本家一样仅靠吃人的肉、喝人的血就能活下去，那就请离开这里、去往他处。” 这时有些人已经低下了头，其中包括大部分的自由能力者。郎华说得对，虽然他们没有像曹亮一样直接背叛，但本质上是没什么不同的。 “同志们”，郎华拍拍手将人们的视线集中回来，“三个月前灾变伊始，我们哪个人不是挣扎着逃出沙市？一路上我们经历了死里逃生，有怪物的围追堵截，有饥饿严寒的步步紧逼，更有同胞间的自相残杀。我想再没有人比我们更加懂得生命的脆弱，也没有人比我们更加懂得人性的可贵。” “我们之所以能聚集在这里，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冒着被尸潮围攻、全部歼灭的危险，建一座城、收容更多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能在末世中寻找生的希望。” “我们自命为‘狼崖城人类反抗军’。可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在反抗什么？是面目可憎的怪物，是即将到来的饥荒，是丢失已久的安全感，还是我们人性中的弱点？” “在灾变前我们人类曾建立过前所未有的文明。我们曾经取得过那样崇高的荣耀，那么多伟大的成就，可现在呢？一场灾难就将我们打回原形？” “即便是世界变了，灵智未开的野兽照样可以活得很好，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还没有严苛到让人类生存不下去的地步。” “我相信即便是一切回归原始，即便这世界上的怪物多如春雨，人类也能在某个犄角旮旯苟活下去，而不至于完全灭绝。” “但我又想问大家，之后呢？之后怎么办？难道要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活在这样的世界里，经历着人吃人、怪物吃人，每天朝不保夕，活得像一只垃圾堆里的蟑螂？” “我想我们要的不只是生存，而是生活，是曾经的我们日日夜夜无比怀念的生活。我在想如果我们今天能够守住这座城，或许半年后就能守住十座，或许三年后就能够收复一座城市，重新回到我们记忆中的家里看一看。” “或许在久远的将来，人类还能够重建家园，重新点燃文明的火种。在那个时候，我们的孩子就可以像我们曾经那样无忧无虑地活着，可以远离战争、杀戮、饥饿和死亡……” “朋友们，人是不可能脱离记忆活着的，曾经的生活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痛苦。生活也总是要向前走的，人类文明不该因为这场天灾草草结束。” “但总要有第一个迈出脚步、第一个挺住不后退的人。或许他会受伤，他会死亡，他会灰飞烟灭、魂归尘土”，郎华的眼中渐渐显现光彩，他手指指向队伍中的一个又一个人，“但也许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就会有千千万万个人跟着站起来，将火种一步步传递下去。” “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我郎华和各位一样，不清楚自己能活到何时、走到哪一步。” “但我知道这将是一场长跑，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接力。” “这一次我们决定奋起抗争，我们为的是我们自己，为的是我们亲人和朋友，为的是我们的孩子，是他们的、我们的、所有人的将来！” “或许千年以后，没有人会记得你们的名字，但你们的功绩注定与世长存！” 第050章 集结反攻（二） 台下四千多名风尘仆仆的进化者，眼中无一不绽放着明亮的光线。他们目光灼灼地望着台上的郎华，听着振奋人心的宣言，心中好似升腾起无垠的火焰。 在他们心中郎华有资格说这样的大话。就像昨夜他们还在和数十万的黑尸苦战，今早却发现尸潮已然退兵。其实每个人都没想到自己能在那样一场尸潮中活下来，但当人们迎着朝阳，看到以郎华为首的能力者一路走回城内，一切答案都已揭晓。 是这个在晨光中分外耀眼的男人给了他们希望。是他以寡敌众闯入危城，是他的出现让百万尸潮一触即退，是他以弱击强斩首一只四阶尸王，解救了被围困的狼崖城。 以往在洪水中的受难者，都执着于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漂浮物。危急时刻人们更愿意相信救世主的存在，就像崖边的一棵树，江面的一叶舟，人们认定这是一个能屡屡带来奇迹的男人，也许跟着郎华此战就还有一搏的希望。 希望就像火光，虽然始于星星点点，但却有急速燎原之势。此时人们的情绪已然调动，多数人站在原地眼神放光、蠢蠢欲动，像是下一刻就要抄家伙跟郎华一起赶赴杀场。 而郎华也因此微微点头，敲出了今天的最后一锤。 “同志们，灾变三个月以来，全球各地的城市均已沦陷，丛林中还有更为凶恶的黑兽，人族在夹缝中艰难生存，活下来的十不存一。在南方，核弹会催生更可怕的变种，海洋中的恐怖将远超我们的想象，更别说还有虎视眈眈的其他侵略者。”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在不远的将来，如果人类不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百万尸潮会变得极其寻常。如果我们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学不会主动出击，灭亡只是迟早的事。” “大家或许会觉得我是在耸言听闻。但只要大家脑子去想一想，用眼睛去看一看，就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讲的也是未来极有可能出现在大家眼前的现实。” “如大家所见，尸变体中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尸王。在尸王的召唤下，尸群的规模也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届时巨型尸潮冲击城镇、围攻基地，还会死去更多的人。” “我知道大家有疑惑，疑惑我们为什么不带人从后山撤离，疑惑为什么我郎华非要和尸潮鱼死网破。” “甚至还有人打着各种各样的小心思。在他们心中，城主府的人们只会说漂亮话，等到生死关头就会效仿曹亮那厮，借道后山逃之夭夭。” “面对无尽的尸潮大家想要逃避，这我能够理解。但大家想过没有，在世界级的尸祸中，区区我们几千人能跑到哪里去，又能在尸潮的围追堵截下跑上多久？” “我们能逃一次，逃两次三次，还能一直逃下去吗？” “我知道你们多数都来自距离风尾山最近的1、2、3中心城区，因为听闻了无线电的消息，所以一路找到了这座避难基地。可是试想一下偌大的沙市就只有我们这些幸存者吗？就像尸王召集了中心城区的百万尸潮，但盘踞沙市的黑尸又何止百万？” “你们知道不知道，至今还有大量的黑尸分散在各个偏远的区县间。有黑尸的地方就会有杀戮和死亡，但同样也会有数量可观的幸存者。” “所以我要说，这一次我们退无可退。如果我们走了，尸群不仅会蔓延至整个沙市，还会危及到附近的地市和那里的人们！”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所有我们曾经熟悉的面孔，就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我们熟悉的世界，我们习以为常的日子，也就再也回不去了。” 郎华登上石台振臂高呼，洪亮的声音借由磅礴的进化晶能传遍了会场的每个角落。 “所以今天我郎华与各位守卫的不仅是风尾山，更不仅是狼崖城。我们守卫的是家乡父老在沙市最后的庇护所，我们捍卫的是人族的尊严和未来。” “正如我所说的，我郎华这一次不会走，城主府的所有人也不会走。如果狼崖城破，我愿同这些牺牲的战友一起在最后的大火中化为灰烬。” “那就做决定吧。如果不想让我们的后代活在这种恶心残酷的狗屁世界里，就跟我拿起枪，堵上自己的命，去换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未来。” 郎华伸手再次指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毫不掩饰满脸的鄙夷之情。 “现在有怕死的，可以从后门离开了。后山有条索道可以穿过齐水，只消一天一夜就能离开风尾山地界。” 郎华沉声道：“现在选择退出的人站到前面来，我保证不会追究，更不会阻拦。但谁要是在战场上当了逃兵，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们有三分钟的时间选择，然后就在这里告诉我你们的答案。” 一时间整个会场陷入了沉默。直到郎华的声音几度回响，才有人愤怒地举起拳头。 “我不走！我从小在这长大，我哪都不去！”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人振臂高呼： “狗日的末日，害死了我全家。我不走，我要报仇！” “就是一只黑尸，当着我的面咬死了我妈，我要和它们拼了。” “杀了它们，血战血偿！” “杀杀杀！” 但是也有许多人退缩了，他们并不认为狼崖城能够熬过这场劫难。要知道那可是百万尸潮啊！四千人想要打退六十万尸潮的进攻，这怎么会可能呢？ “你们想死就留下吧，我要走。我家都死光了，我再死了就绝后了。” “你怎么能够临阵脱逃……” 身边有人拽住他，但他甩开同伴的胳膊，低着头走到了会场前的空地上。 “我也要走。我还年轻，不能死在这里。” “我……我也是，我不想死，对不起……” “抱歉了，我的亲人不在沙市，我要去找他们。” “我要去更大的基地，只有那里才能保护我……我也要走。”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要离开的人越来越多，郎华这时却闭上了眼睛对此不闻不问。 眼见最先要离开的人并未受到惩罚，越来越多的人放了心。四千人的队伍，在极短的时间内大幅缩水。如同洪水下的堤坝，已经渐渐出现溃塌的趋势。 高台之上海平向前半步，做出一个极其隐晦的抽刀动作，却被郎华伸手拦住。 “别拦他”郎华睁开眼睛道，“我保证没有人会阻拦。但是只要今天离开了，就永远不要再踏进这里。” 终于水量减小，泄洪后的“堤坝”也逐渐恢复了平稳。这时队伍中会被气氛鼓动的人都已经站了出去，剩下的则是坚定的想要和黑尸决一死战的人们。 “好了，三分钟到了，就只有这些人吗？” 对于只剩四千多人的狼崖城来说，五百多人其实已经不算少了。这些选择离开的人中男女老幼都有，更别说还有几个名不见经传的能力者。 如今他们正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起，一双眼睛望着脚背，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般，心惊胆战地等待着郎华宣判自己的命运。 而郎华只是挥挥手，仿佛在赶走一些扰人的苍蝇。 “郑月瑛，你来登记这些人的姓名。他们将永远进入狼崖城的黑名单，以后在狼崖城活动的势力范围内，绝不允许这些懦夫踏足！” 听到这番话这些人如蒙大赦，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虽然留下的人们对他们冷眼旁观，有的人低声怒骂，有的人则向他们吐口水，但这些家伙却眼不见耳不闻地想要在登记后灰溜溜地离开。 “等等。”这时候郎华喊道。 被拦住的人惊叫道：“郎华，你说话不算数？” “我说话自然是算数的。何况就你们这些垃圾，说我耍阴谋玩弄你们，你们也配？” “那你还不赶快放我们离开？” “人离开可以，东西留下。”郎华对此翻起白眼，“你们一无所有地来到狼崖城，吃我的喝我的还要背后诽谤我，没道理让你们带着我的东西离开吧？” 人群中有几个女性进化者闻言裹紧外套，指着郎华的鼻子斥道：“郎华你好狠的心！现在外面天寒地冻，你想冻死我们？” 郎华摆摆手失笑道：“非也非也，我可没有看人**的癖好。况且你们好歹也为基地战斗过，我怎么忍心看你们光着屁股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呢？” “哼。”女进化者冷哼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虽然你们一无所有地来到这里，但我还没有绝情到让你们一无所有地离开。你们尽可以多带一些食物和饮用水，能带多少带多少，算是我出于同胞关系给予你们的最后善意。” “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要走的，把你的装备都卸下。黑尸如潮，基地中的弹药储备却并不富裕。如果你不愿为狼崖城战斗，那就请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郎华正视着他们的眼睛说道：“只有这个，没得商量。” 人们自然不愿意放下枪。在灾变后的野外，如果失去热武器的保护，将意味着一路上会伴随着极大的风险。但他们更清楚，自己如今已经和郎华撕破了脸。就按方才的“叛徒”理论，如果他们不放下枪，郎华绝可不会对他们客气。 “好。我们的枪给你，希望你信守诺言放我们离开。” “不不不，这是我的枪。”郎华冷冰冰地纠正对方，“之前那只是借给你们使用，现在你应该把它叫做物归原主。” 有人涨红了脸，将步枪重重摔在地面上。 “好，把你的枪还你行了吧！”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一人接一人地咒骂起来。 “牛气什么啊！我看你们就会被尸潮吞没，还敢斗胆妄言什么以后！” “艹，给老子老子还不稀罕呢。什么破玩意，招霉运，谁沾谁死，我可不要，给你们吧。” 这么一来，原本选择留下的三千五百名士兵顿时炸了锅。他们愤怒地大声指责，恨不得按着这些家伙的头，让他们跪在郎华的脚下。 “滚！狼崽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副城主对你们这么好，你们不知感恩就算了，居然还有脸埋怨！” “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 同一时间，郎华的脸也已经阴云密布 他望着惊慌失措的那五百人，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这句话： “滚吧！趁我还没有下杀手。” 不久后这些人鸡飞狗跳地跑掉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在郎华的示意下，十多名影卫跟着这些人去了后山，确保他们不会留在城内浑水摸鱼，搞出些什么破坏。 “这些人真是可气，俺真想给他们每人脸上来一拳。” “确实，郎华兄弟此番真是不值。” 广场的角落中，来自南齐军区的几个人聚在一起旁若无人地交谈着，大壮和瘦猴看起来义愤填膺，十分想要替郎华打抱不平。 张诚和李义山同样也在观察郎华着的一举一动。 在进入狼崖城前，他们没想到郎华会是一城之主。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想要通过这件事将郎华这个人看清楚。 “仁义有余、杀伐不足，不知对郎华是否是一件好事。” 听到李义山的话，张诚却微微摇头：“软硬兼施，我看郎华兄弟是有大智慧的人。” …… 偌大的广场上，剩下的人站成了紧密的圈子，将郎华和城主府的几个人围在了中央。 此时夕阳已落，尸潮的最后反扑随时都有可能来临。 郎华不再耽搁，当即下发了驻守防线的多个分工命令。 在命令的最后，他这样说道： “同志们，这将是一场苦战，稍后后勤部会将近段时间以来研究所的全部产品，派发至你们每个人的手里，希望明天早上大家还能在这里相见。” “黑夜来临了，但阳光总会重临大地。我相信正在我们创造历史，我相信我们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因为在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亲人朋友，是我们已故战友的墓碑和遗体！我们退无可退。灾难当前，人族更应奋勇，重夺荣耀！” 霎时间台下响起震天的呼喊。 “奋战到底，誓死不退！” “人族万岁，誓与琅琊城共存亡！” “人类必胜！狼崖城必胜！” 整齐划一的口号直冲苍穹，经久不息…… 第051章 决战风尾山巅（一） 到了夜半时分，风尾山的尸群动了。 狼崖城外城防线上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同一时间在城外的各个点位上，数十座小山般的燃油桶被弓箭点燃。刹那间狼崖城外火光冲天，整座阵地上亮如白昼。 自丛林边缘到城墙下，黑尸如海般涌来，在探照灯前组成黑压压的一片，很快就填满了城外的每一个角落。 不再有战术，也不再有搭配。数十万黑尸像是小孩子任性洒出的棋子，不分种类、不分你我，一股脑地冲上前来，迎着枪林弹雨发起冲锋。在这一刻，尸变体没有痛觉、不惧生死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黑尸在进攻时表现出的疯狂简直令人胆寒。 不断有黑尸倒下，不断有更多的黑尸踏着同伴的尸体冲上来。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黑尸，都尽数堆在十五米高的外城城墙下。尸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堆越高，仅仅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就升起了八到九米，手榴弹攻势眼看已经无法阻止！ “哗啦——” 人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有了足够高度的尸坡，黑尸们只要组成简单的尸梯就可以再度攀上城墙，就像是昨天夜里发生过的那样！ 众目睽睽之下，第一只黑尸登上了城墙，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各自为战，退！” 开战不足三个小时，进化者们就被迫放弃了棱边防线。这时候枪弹无眼，极其容易误伤同伴，而他们若不想成为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就必须要拿起冷兵器和黑尸拼个你死我活！ 进化者们按就近原则分为五人一组，小组成员中包含有两个盾兵、两个刀兵和一个长枪兵。战斗时盾兵在前，枪兵居后，刀兵分立两侧，形成了紧密无暇的防御阵势。 在黑尸的步步紧逼下，各战斗小组且战且退，不多时便有序地退下城墙。只要他们能稳扎稳打退回内城，就能再次据险防守，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却惊响在所有人心头。 “啊——” 人们应声望去，只见一只二阶鬼猴突破了某只小组的防御，用细长的利爪将那名枪兵的胸膛穿了一个好大的窟窿！ “放下小亮！畜生我杀了你！” 他的队友怒上心头，想要举刀迎击鬼猴却被另一个刀兵拦下。 “小亮已经没救了，不要恋战，走！” 平均只有二阶初期的小组四人再次结队加速撤离，所幸这只鬼猴袭击得手后并不嗜杀，当即拖着它的“猎物”向一旁跑开，不然小组五人恐怕会尽数死在它的爪下。 只可怜那个还没断气的受害者，被鬼猴粗暴地拖行了百余米才得到一个痛快。他的喉咙被一口咬断，惨叫声因此戛然而止，但每个人的心中却越发感到毛骨悚然了起来。 果不其然有更多的特感正在翻过城墙，一个接一个地加入捕猎大军中，成为了追杀进化者们的刽子手。在人们撤退的路上，逐渐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受害者。然后是第十个、第一百个，越来越多的人被特感扑倒，被骨刺或毒液击中。许多受害者被扯掉胳膊、咬碎大腿，甚至被活生生撕碎，或者干脆遭受腐蚀而变成一堆烂肉。一时间那些凄厉的惨叫经久不息，犹如阴云般笼罩在狼崖城上空。 危急关头吴克手持双锤出现在战场上，他抡翻一只想要袭击进化者的二阶鬼猴，一路走来接连救下了几个人。 “你们的药剂呢？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能力者何在？随我分散出击！” 人们这才纷纷掏出一只粉色药剂，二话不说安上针头，注射进脖颈的皮下肌肉中。同时从人群中现身的能力者也似乎变多了，与原先比几乎翻了一番。更重要的是，全都是一些新面孔。 这些人的战力不错。他们有的人力大无穷，只要一拳就能让一只二阶黑尸丧命。他们有的人速度极快，只消一瞬间就能制服并结果一只同阶特感。还有的人生出一双白色的羽翼，持枪飞在空中为战友提供火力支援。更有的人化身牛头人身的巨怪，将所到之处的尸变体全部掀翻！ 接近五十名能力者顶在人群最前面，承受了尸群最激烈的攻击，也输出着人类一方最狂猛的伤害。而剩下的进化者们，等阶最低的也有一阶巅峰。当能力者出手拉回天平后，他们便再次聚集成组，对黑尸展开有来有往的交锋。 尸爪在钢盾上频频擦出火花，却奈何怎么也击不穿这防御。忽然两面盾牌只见穿出一只枪头，顿时便刺穿了它的大脑。两侧的刀兵也频出风头，将一切敢于接近的黑尸劈砍开来，保护着其他的小组成员。 这么一来，虽然普通进化者们的杀伤速度不高，但好歹是稳住了阵脚。连日以来，这还是人类第一次在与黑尸单对单的拼斗不落下风。 这就是狼崖城最后的底蕴。能在短时间内催生如此多的能力者，强化如此多的进化者，放眼天下还有哪个基地能够在灾变初年做到？ 狼崖城有郎华提供的药剂配方，有陈心妍和她的研究所，甚至还有从那塔山军火库中得来的大量星辰草精华，可以说拥有了制造进化药剂最得天独厚的条件。 三个月以来，研究所生产出的全部药剂已在今天全部用光。 仅入夜后的三个小时内，狼崖城就为城内三千五百七十八名普通进化者注射了觉醒药剂，这才催生出新一批的五十三名能力者。而那些未能成功觉醒的进化者们，也在晶核药剂中获益，因此提升了部分等阶。 狼崖城的高层没有选择带着这些财富逃跑，反而为了一群普通人用光了基地内晶核储备，将生产出的大量充能药剂和觉醒药剂不要钱似的分给了所有人。 可以预见，此战过后狼崖城必然会一穷二白，重新变成最开始的穷光蛋模样。 但郎华知道这是值得的，对待自己人他从来不会吝啬。他知道药剂没了可以再做，晶核不够了可以再收集，但人死了就再也不会复生。只有这些愿意与基地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战士，才是今后狼崖城的真正财富！ 随着时间的推移，偌大的外城已经完全变成了战场，无数跨过城墙的黑尸同狼崖城的人们在外城中展开了激战。人们深知此刻已无再阻拦黑尸入城的必要，因为基地内已经再没有留守的人。这时所有人的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断出击，尽可能多地杀伤对手。 直到凌晨四点，进化者们依托内城城墙开始了新一轮的防守，战场上仍然少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这时候尸潮的大部队已经越过高大的城墙进入外城之中，停留在城外的尸群数量不足三分之一。 在棱边防线的某间暗室中，郎华和一些实力出众的能力者趁着月色悄悄钻了出来。在尸群没注意到的地方，他们偷偷跳下城墙，向着尸潮后半部分的一个方位潜行过去。 说到底狼崖城还是不具备和尸潮死拼到底的资本，对于擅长添油战术的尸王，看起来势均力敌的拉锯战只是短时间内的假象。一旦进化者们的战损比例到达某个极限，同一时间击毙的黑尸数量跌破某个谷值，尸潮就会张开大口把剩下的人们霎时间吞没。 所有人都在和时间赛跑。或许只有击杀那只奇怪的异变体尸王，才能彻底解决这次尸祸罢。 …… 当郎华带人向尸群后方突破的时候，狼崖城外两侧的山坡上正有一些人在观望。 齐水流经风尾山的东西南三面，在风尾山的东侧和西侧，各有一座山脉隔着齐水与风尾山遥遥相望。这两座山脉海拔不高，却有一条贯穿南北的斜向棱线，是附近最优的制高点。 在西山棱线顶端的一座巨石后，此时正有身穿军装的一老一少正在交谈。站在前面的老人面容清癯，军帽下是斑白的头发以及一双无比明亮的眼睛。后面的年轻人穿着裁剪得体的一身军装，鼻梁高挺、嘴唇紧紧抿着，棱角分明的轮廓中有一双浓眉大眼。他看起来高大威武，此刻却微微低头，毕恭毕敬地站在老人身后。 这里距离尸潮仅有两千米，有许多零散的黑尸游荡在山林间，两人身后却没有一个护卫。 如果郎华在这里，就能一眼认出来这两人的身份。他们就是当前南齐军区的话事人，杨家家主杨建业以及杨建业的孙子，时任215团上校团长的杨正华。 从尸潮夜半攻击开始他们就在观察了，直到狼崖城的人们在战斗中真正稳住脚跟，杨建业的表情才变得有些动容。 注意到这种变化，杨正华微微颔首，对着矮自己一头的老人轻声道：“爷爷，他们虽然人少却能在尸潮中坚持这么久，想必是有些独到之处。” 杨建业点头道：“面对尸潮面前没有选择逃跑，确实是勇气可嘉。单这一点就强过了许多人。” 杨正华试探着说道：“或许这些人值得我们一救。” “救自然是要救。但作为指挥官，你的判断永远不要为感情左右。要知道灾变中每年死去的人何止千万，单凭你和我们南齐军区又如何救得过来？我已经老了，军区大权迟早要交到你手中。你要记住未来的路必定还很长，只有将一副好牌精打细算，才能在这场末世中做成更多大事。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也是对南齐军区三十万同袍的责任。” “是，孙儿受教了。” “算了，你从小就是这个样子。”杨建业放下望远镜叹道，“但正华你可知我们为什么要出兵救这座孤城？” “孙儿知道，末世人族式微，我等自当互相扶持。况且狼崖城对于沙市数万民众尤为重要，若是这里失守，尸群势必席卷全市，届时所有苟活下来的人都会有丧命之忧。而若是扶持狼崖城渡过难关，其接下来必定会发展壮大、拓展势力范围，增大沙市地界的安全区域，对于幸存者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很有道理。”杨建业笑着点点头，“但你还是忘了一点。” “忘了一点？”杨正华皱起眉头，抱拳道，“孙儿不明，请爷爷赐教。” “我问你，狼崖城是什么？” 杨正华想也不想答道：“一座末日基地，沙市幸存者最后的庇护所，南齐军区的友邻和潜在的对手，以及人族复兴不可或缺的据点之一。” “那我再问你，这次的尸潮危机又是什么？” “是……” 杨正华犹豫了，尸潮自然就只是尸潮，还能是什么？或者说这次的尸潮到底与之后的有什么不同呢？ 先与后，难道是时机的早晚？ 想到这里，杨正华灵光一闪。 紧接着他便仔细斟酌着说道：“灾变爆发以来，这还是世界上首次出现百万级别的尸潮围城战。从联合政府得来的消息，各州各地虽已有尸群集结的初步动向，却还远远达不到形成尸潮的地步。末世对于人类来说如同一座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或许我们能通过此战一叶知秋，了解尸潮形成的原因，寻找尸潮形成的源头，进而为之后的末世早作准备。” “你能想这么远，这很好。” 杨建业毫不吝啬对后辈的赞美。他转过头来，望着这个个头远超过自己的男人，不禁抬起手拍着对方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 杨正华似是十分激动，立正行了一个军礼。 这时杨建业才收回目光，缓缓道：“全世界的第一场尸潮围城战，你说的不错，我们或许能在其中得到一些经验，再不济也可以获得一些教训。但比起参与一场战争，更重要的是参与一场胜利的战争。” “胜利的战争？”杨正华低头思索着，感觉像是抓住了一点闪光，但就是差一点想不通透，仿佛他正与真正的答案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薄膜。“重要的胜利么……” 杨建业背过手望向不远处的战场，迎着那袅袅硝烟缓缓说道：“正华你说的对，末世对于我们人类而言是深渊。往后的日子里，可以想象得到我们会一直走夜路，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摸黑前行。没人知道脚下是实地还是深坑，没人知道前面是墙壁还是通途，没人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在哪里，也没人敢保证我们就能够一路走到最后。” “我们可能会发现身边的同伴在一个又一个地减少，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陡峭。” “知道吗？无尽的黑暗中最容易滋生绝望，也最容易湮灭信仰。” 老将军仰着脸，似乎能看得到今后的景象。 “死是最容易的事，努力让自己活下来也算是简单，但难的是怎么样无愧于心地活着。生于这个灾难时代，是我们的不幸，但同样我们也肩负着不可推脱的责任和使命。” 杨正华听到爷爷叹了一口气。 “实话实说，末世发生于如今的联合政府时期，并不是一件好事。和平迄今为止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当代的许多人养尊处优地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战火、天灾和暴乱。在这样级别的灾难面前人的躯体不堪一击，人心更是软弱易碎。如同一盘散沙，稍有不慎就会从沙漏中一点一滴地溜走，终结会在不知不觉中很快到来。” 杨建业这时转过脸来望着对方：“正华，这会是你想看到的吗？” “不，不是。” “所以我才说，我们迫切地需要这场胜利。如果全世界第一次尸潮围城战以人类的胜利宣告结束，狼崖城就会成为一面旗帜。在黑暗中，这面旗帜会发散出点点荧光，就像海浪中的灯塔，为所有人带来一丝希望。正华，我们需要这面旗帜，人类需要这面旗帜，世界也需要这面旗帜！所以你明白了吗？” 看着杨建业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 杨正华立正行礼，大声回应道：“我明白了，将军。我会带足人马，为‘我们’夺下这面旗帜。” “去吧，孩子。”杨建业闭上眼睛，眼角的细纹不曾舒展，紧紧簇拥着几颗灰暗的老年斑。 “是！正华必当竭尽全力、至死方休。” 杨正华已经启程，老人的话这才从背后悠悠传来：“孩子们，我为你们祝福好运。” 第052章 决战风尾山巅（二） 郎华一行二十三人自南向北奔袭，如同尸潮中的逆行者，尸王想不注意到都不行。自出发后没过多久，他们的行踪就全面暴露，能力者们也因此遭受了最激烈的反击。 在与郎华相距三公里的尸潮后方，那只与酷似邢莉莉的异变体尸王正在原地打转，看样子竟像是十分焦躁。她掀起灰袍露出一双白净的小手，指尖却有细长的锋利指甲。尸王左转右转，不停推搡着周围的特感黑尸，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可反观那些三阶巅峰的狂猩、盾甲却一声不吭，在“邢莉莉”低吼的时候像是猫儿一样老实。 在这个时候，“邢莉莉”似有感应般望向郎华等人的来向。虽然和他们远隔数公里，但“邢莉莉”却像是能看到郎华这些人的行踪，感觉到郎华正在大量杀伤着她的手下。 终于尸王“邢莉莉”怒吼一声，如同野兽般伏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孩童般的尖叫。一时间整座尸潮瞬时暴动，那些已经攻入外城的黑尸暂且不论，仍然身处棱边防线外的尸群却齐刷刷调转方向朝郎华等人攻来。 “首领，这里的黑尸数量太多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就连远处的尸群都注意到我们了。” “该死！前面有数个尸群堵路，我们顺利通过的可能性极低！” “信息部传来消息，西北、东北两个方向正有两支特感尸群在向这里飞速靠近，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变换队形！大壮，你来前面。所有人都跟我走！” “俺来也！” 大壮的身影应声出现，他背挎开山刀和钢盾，双手提起火神炮对准前方，将无数裹挟怒火的机枪子弹向前喷射。 橙黄色的团状枪焰穿出枪口足有半米，人的肉眼看不到每分钟上千发的弹流，却看得到无数红热的弹壳在大壮脚下堆成了一座小山。逐渐没过脚踝的弹壳堆，只意味着他肩上的弹药箱正在快速清空。 “嗡嗡嗡，嗡——” 花了半秒时间，火神炮才从匀速射击的状态中退出来。灰黑色的烟雾弥漫，七只枪管由红转黑，再看众人身前的黑尸，竟已被清空了大片，密集的尸潮中倏然出现一道狭窄的通道。 “快走！趁尸群没反应过来前冲出去。” 既然行踪已经暴露，人们就没必要再隐藏战斗的声响。其他人纷纷掏出步枪或冲锋枪跟在大壮身后，毫无顾忌地举枪射击，只求能在最短时间内闯出包围圈。 如此反复三次，历经半个小时，大壮背负的弹药箱终于见底了。 咔嗒一声，不再有子弹射出，大壮红热的脸色一白，心下一狠将挎在身上的弹药箱和多管机枪全部摘下来，当做流星锤般轮转出去，将几只想要爬起来的鬼猴黑尸撞得头破血流。 “怎么哑火了？” “走了！没子弹了！” 火神炮的可靠性很高，理论上只有在间隔发数超过25000发时才会出现故障。但即便是没有故障，大壮一个人的携弹量也是有限的。若非他一直有意识地控制着射速，或许这一次连十分钟都撑不到！ “这怎么办，前面的黑尸还有很多！” “枪榴弹！蹲下！” “嗖”地一声，一发30毫米枪榴弹擦着几人的脸颊飞过，瞬时轰飞了几只挡路的狂猩。爆炸的硝烟中，郎华抽出苗 刀几个弹跳越过手持卡宾的侯立健。他来到队伍最前面，左削右砍击毙三只倒地黑尸。 “其他人自由射击，能力者择时出手，不要过多浪费晶能！”郎华喊道，说罢便带头冲向前面。刀光闪耀、纷飞如影，每一刀必有一只二阶特感丧命。 渐渐的全线尸潮的注意力都被这里吸引过来，无数黑尸前仆后继，人们不得不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狙击手！前面二十米，一只喷吐要鼓肚皮了！”走在前面的一名能力者急道。 “啪——”他话音刚落，便见那只喷吐黑尸被一颗子弹射爆，原本圆滚滚肚子里装满的毒液，如今迸溅到四面八方，将附近的地面和黑尸腐蚀出了袅袅青烟。 不断前进的队伍中，只有瘦猴一个人岿然不动。他站姿踞枪，将狙击枪的枪口不断对准每一只对能力者有威胁的骨刺和喷吐，枪枪毙命、毫不留情。 “兄弟好枪法。” 他的镇定，他的弹无虚发，给狼崖城的能力者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瘦猴，差不多了，快跟上！”殿后的李义山来到他附近催促道。 这时天已经蒙蒙发亮，激战中的人们忽然听到一阵隆隆的轰鸣声。 “轰轰轰——” “首领，这里是陈心妍。卫星显示在狼崖城外出现了一批直升机群，时间是一分钟前，位置在西北方向。” “嗡——” 卫星传回的图像是有延时的，等到陈心妍发出警告，人们已经能看到丛林边缘的异动。 在那里，螺旋桨叶制造出的强风轻易压弯了树梢，丛林间仿佛掀起一阵绿色的海浪。然后有一架军绿迷彩的武装直升机穿出林海，然后是第二架、第三架，最后足足有三十多架直升机出现在丛林上空。 看到这支队伍出现后人们表情各异，普通能力者们在迷惑，林文金等人在警惕，瘦猴喝大壮却涨红了脸，神情中有一种抑制不住的狂喜。 “大壮你快看，是咱们军区的直升机大队！” “太好了，肯定是团长带人救俺们来了。” 这支混编的直升机群，由两支突击直升机大队和一支运输直升机大队组成，每架直升机间相距较远，但从狼崖城的角度看去仍然蔚为壮观。 郎华顺着瘦猴的指向望去，只见那机身上的有一枚“泉顶荷花”标志，的确是南齐军区直属的陆航团不错。 自围城开始傅连合便在全球卫星通信网络TeledesicⅡ上持续发布求援信息，可这么多天以来一个响应的都没有。还是老部队好啊，郎华看到这些直升机时感到胸口一阵滚烫，仿佛又回到了在215团参军的那段日子。 在他的记忆中，这支高机动、强火力的雄鹰劲旅一直由军区上将杨建业直接指挥。直到杨建业死于星盗者刺杀，陆航团才由临时升任少将的杨正华接管。之后陆航团随杨正华在末世中征战六年，最终在第一次大反攻中全军覆没。 这无疑是一支英雄的部队，也是一支传奇的部队。不过既然陆航团的三支直升机大队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老将军这时候也在附近呢？ 在郎华极目远眺的时候，直升机编队已经进入了尸潮上空。 每架武装直升机内各有两名驾驶员，他们在飞抵尸潮上空的那一刻便齐齐接到杨正华的命令。 “我命你部不惜火力，全力阻击尸潮。务必将这些家伙的攻势拦腰斩断！” “是！”“C1中队收到！”“C2中队收到！”…… 在飞行编队的一架长机中，更详细的部署正在通过无线电传遍整个编队。 “巡航机组注意侦查，防备飞行尸兽、变异鸟类或者其他可能出现的飞行变种。” “攻击大队注意，激光制导全开、雷达系统锁定，优先消灭有可能进行远程攻击的目标，寻找并消灭地面上的所有潜在威胁！” “各队僚机注意策应掩护，突击中队准备超低空飞行实施索降。全员听令，给我中心开花，对这些家伙重拳出击！” “嗡——”“嗖嗖嗖。” 直升机短翼下应声射出一只只细长的火箭弹，它们拖着橙黄的焰尾，飞速掠过山坡上空，而后在尸潮中央黑尸最密集的区域引发了大爆炸！ “嘭！” 不仅炮弹的落点附近为之一空，就连远处的黑尸也不能幸免，均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撞翻抛飞。 狼崖城外，发生在爆炸产生了大量烟尘。在烟尘之中，火焰引燃了倒地的黑尸衣物，在尸潮中段形成了连绵不绝的火墙。火墙高逾一丈，隔绝了前后两部分黑尸间的联系，让生来畏惧火焰的尸变体们第一次主动停了下来。 南齐军区的24式武装直升机的短翼下有四个常备挂架，最多可装载128枚57毫米火箭弹。36架飞机就是2052枚火箭弹，全力攻击下饶是千军万马也未见得扛得住！ 当然军官出身的飞行员们还不至于去傻傻地挥霍。一波轰炸过后，尸潮的攻势被断作两截。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是站稳脚跟，继续扩大战果的时候了！ “好强的火力。” 爆炸的线型区域距离能力者们不足百米，在蒸腾的热浪前，人们看着火箭弹的效果啧啧称奇。 “不愧是老牌军区，这也太壕了吧。” “这要是轰在人的身上……” 南齐军区的飞行编队随即围绕轰炸中心扩大战果，数不清的火箭弹频频射出，将一些聚集有特感的尸群炸得人仰马翻。 忽然几声啸响，在几架战斗直升机的短翼尖下穿出几只尾迹泛白的怪模样炮弹。它们比火箭弹的直径更大、弹体更长，屁股后面还有形似鲨鱼鳍的对称尾舵。 “噌——” 只消半秒钟，这家伙就在空中突然加速，撞上了几只以狂猩和盾甲居多的特感尸群。刹那间，是比火箭弹更剧烈的爆炸，弥漫的黑烟下十数只狂猩和盾甲碎成了焦黑的块状物。 而在爆炸发生前，李义山似乎看到那几只“炮弹”曾在空中自行转向。若非他被箭系技能“麦芒”强化过双眼视力，以炮弹的飞行速度，肉眼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我的天，是导弹！” 林文金大惊失色，这家伙的破坏力太强了，说是开山破石都不为过。如果在他们附近爆炸，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什么？” “不好了，他们的目标是我们附近的特感尸群。我们会被波及到的！” “快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郎华眯起眼睛，心中警铃大作。一架武直似乎已经瞄准了这里。倏然间强烈的危机感遍布全身，这是晶核领域给他的预警，不做点什么真的会要命的！ “大——壮！” 郎华拦住所有人，向后靠拢。人群中大壮举臂端起钢盾，大步跑到所有人前面，将一面两人宽、一人高的盾牌朝地面一杵。 “得令！看俺的物理强化！” 人们快速躲在他的身后，这时候爆炸的冲击波也来到了！ “轰——” 地面巨震、飞沙走石，消融的深坑换来了碎裂的土石和残破的特感尸块，然后又在冲击波中被抛向远处。 爆炸在距离人们二十米远的地方出现，瞬间便形成向外猛烈膨胀的高温火球。不仅如此，爆炸同时还压缩空气形成了高压气浪，气浪裹挟着被爆炸碾碎的一切，以5000米每秒的速度向外传播，只是瞬间便来到人们近前！ “咚——” 如同古寺中响起的钟声，在大壮身前，在那面平平无奇的钢盾前方，及时浮现一道巨大的盾牌虚影。在冲击波触及金色虚影后，盾影一阵摇动，同时反射出一道同样的冲击波与之抵消。 一场虚惊过后，人们躲在大壮身后毫发无伤，除了感到一阵强风拂面，再无其他。 “这种防御力……” 人们庆幸于死里逃生，同时也对大壮会有这样强悍的防御技能而咋舌。想到大壮还只是一名一阶巅峰能力者，人们就感到一阵的口干舌燥。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正是前世大壮的成名绝技——“黄金盾”。 正是有了大壮和他的黄金盾，前世郎华小队才能在于黑血坛的战斗中屡立奇功。可以说在低阶能力者中，郎华还没看到过比黄金盾更优秀的防御技能！如果不是有大壮，郎华此次也不敢剑指尸王，带人再闯一次龙潭虎穴。 “郎华兄弟，你好像对大壮的能力很信任的样子。”战斗的余波中，李义山一直在观察着郎华的神色。 郎华当然不能说刚才只是下意识的指挥，是记忆中无条件的信任，是三年间并肩作战的磨合。 “哪里”，郎华解释道，“毕竟大壮是我们队伍中唯一的防御型能力者，我不倚仗他还能倚仗谁呢？” “哈哈说得好。”李义山赞赏地望他一眼，“我们几人被你因缘巧合带出沙市，我还受你赠予宝刀，怎么看此刻都要报答才是。” 下一刻李义山朗声大笑，单手擎刀探于身前，一马当前地杀向前方。许多还未在爆炸中回过神来的盾甲和狂猩，皆被李义山用一把湛蓝的长柄陌刀轻易劈杀。 这把经过大量黑尸脑髓精炼后的“紫夜”陌刀，将是郎华今世送给李义山的第一件礼物。说到底郎华的陌刀刀法师承李义山，将这陌刀赠予对方也算相得益彰。 “嗖——” 在郎华的示意下，小黑子打响一发紫色的信号弹，很快被飞机上的人发现了。 “停止炮击，注意下面有人！”长机中的大校当即发出命令，“攻击中队注意规避尸潮中的幸存者。蓝英军，跟我索降救人！” “是！” 武直的驾驶员匀速前推驾驶杆，使自动倾斜器前倾、旋翼锥体前倾，旋翼横轴拉力分力增大，实现加速俯冲。机头的一门30毫米航炮射出高速弹流，将两侧的黑尸割麦子一般地打倒。 下一刻犹如神兵天降，在中央的运输直升机中，一个接一个的全副武装的士兵通过长索降落地面，总人数接近两百。这些人落地后很快组成突击小队，用手中的枪弹对倒地的黑尸快速清场。 他们正朝郎华等人的方向靠近，看样子居然是想来救这些能力者吗？ …… 同一时间，在齐水对面的东山上同样有一批人在悄悄观察。 在看到南齐军区参战后，为首的男人笑着放下了望远镜。他有一件内衬鲜红的黑色披风，瓜子脸、月牙眉、精瘦的身材、笔直的脊梁，让他看起来像是个青年人。 可是看着这张无数次登上头条荧幕的脸，谁人会不知这是四十四岁的秦开文，执掌秦家十三年的当代家主，跨国集团“秦川”的现任总裁？ 山崖边许多安保人员都站得远远的，能跟在秦开文身后的那一男一女，只会是他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人长发翩翩，一人西装笔挺，正是秦家的大小姐和大少爷，郎华多日不见的秦筱雯和秦楚生。 在秦父冷眼望着远处的战斗时，是秦筱雯忍不住抢着开了口。 “爸，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出兵啊？” 此刻秦筱雯好看的眉毛都紧紧皱在了一起，走来走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奈何秦父丝毫不为所动。 “爸……”秦筱雯撒娇似地摇着对方的胳膊。 被吵得烦了，秦父只得拍拍对方以示安慰。 他转头望向自己的儿子问道：“楚生，你怎么看？” 后者想了想说：“既然杨家已经出兵，我们也不妨做一场押宝的生意。有杨秦两家一起出手，赔本的概率应该要小得多。” “你没有只谈正义，这很好。”秦父满意地望了一眼自己的继承人，转眼又望向秦筱雯。 “雯儿，你既已成年，也要尽快明白这个道理。秦家之所以能辉煌百年，靠的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坚持和努力，靠的是家族所有人的向内团结。” “只谈善良和博爱，在这个世道是活不下去的。” 秦筱雯低着头嘟哝道：“可我只是想救人，难道这也有错吗？” 秦父看着往常最疼爱的女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或许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秦开文才会表现出难得的耐心。 他说：“在秦家力所能及的时候，我不排斥你们为了顾全大局而适当地让利他人。但你们两个要记住，若有一天国际形势急转直下，能保护秦川二十万幸存者的人只有你们自己。” “那他们呢。”秦筱雯摇着脑袋辩驳道，“到时候他们也来帮我们不就好了。” “呵呵……”秦父笑她的天真，“有的人不会帮，有的人也可能是自顾不暇。‘公平世界假设’只是一种谬论，如果人们都在时时刻刻为对方考虑，联合政府又怎么会下达在华中地区投放核弹的乱命？” 说着秦开文眸子中的光彩渐渐淡了下去：“真要到了那种危难关头，你们就会知道早早保存实力的可贵。” “可是……只要大家一起强大起来不就好了。”秦筱雯执拗道，“今天你帮帮我，明天我帮帮你，很快大家就能渡过难关的。” “渡过难关……末世之中谈何容易。”秦父笑着摇头，“如今只是灾变初年，人类就已经在一系列的天灾人祸前捉襟见肘，我有预感……之后我们所面临的劫难，恐怕还会更多。” 秦楚生恭敬道；“不过父亲，妹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灾变面前人类如同蝼蚁，或许只有广交盟友，与其他势力相互合作、共同竞争，我们秦家才有可能走得更远。”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意思……”秦筱雯的脸色一红，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 她只是天生心软，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自从爷爷退居二线后，秦家的大小事务就都是由秦开文和秦楚生两父子主持的。在这些事上秦筱雯从未插手过，也从未提出过相左的意见。 一直以来。她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支持着爸爸和哥哥的决定。但秦筱雯不明白的是，既然秦家的部队已经大费周章地来到了沙市，就应该是来援助的吧。 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开始救人呢？秦筱雯不是没有见过尸潮的可怕，她知道拖得时间越久狼崖城内的人就会越危险。不仅是心妍姐姐、小黑子姐弟和那个古灵精怪的杨晓晓，还有……那个郎华，如果他们出了意外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秦筱雯藏在衣袖中的小手便紧紧绞在一起，脸上挂起一幅怅然若失的模样。 察觉到女儿异状的秦开文自顾自摇了摇头。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秦开文开口道，“不错，这也是我今天带你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楚生，我听说你送了狼崖城一架鱼鹰？” “是。我认为狼崖城有其结交的价值。并且他们救下了雯儿，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是说那瓶小药剂？” “没错，药剂是原因之一。秦川基地的研究院日前已经出具了检验报告，狼崖城发现的那种星光草确实有一种神奇的效力。” “就是说我们目前无法仿制对么。” “恐怕是这样。”秦楚生补充道，“而且据夏青夏霜回报的消息称，前段时间狼崖城的正副城主对灾变的应对可谓有勇有谋，副城主郎华对末世进程的敏感和判断也优于常人。我想如果我们能够扶持他们成长起来，相信对秦家也会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可是据我所知，制作药剂的并不是狼崖城的正副城主，而是一名年轻的女研究员不是么。” 秦楚生红了脸，知道秦开文已经猜到了。 “父亲，请恕孩儿自作主张。因为不管是出于个人感情，还是为了秦陈两家的世交关系，我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心妍出现危险。” 秦开文背过手去：“楚生你可知，秦家能在最初的世代做大做强，靠的是什么？” “请父亲赐教。” “是初代家主的眼力和气魄，敢于涉足常人不敢触碰的的领域，敢于在所有人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过安稳的太平日子的时候，站出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风险永远是和机遇并存的，这世界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也从来没有不沾血的利益。” “这一次没有几个人看好狼崖城。在他们的心里，只有区区八千人的民间基地，或许在尸潮的第一波攻势下就会全军覆没。可狼崖城却已经坚持了四天，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 “之后的奇迹，我们秦家自然也不能缺席。” “父亲，您的意思是？” 秦开文的脸上挂上了笑容，他在这时看起来有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魅力。 “你们要记住，正义也是要以利益为重的。若不是这样，无论哪个组织都不能在这个末世生存下去。” “楚生，你跟我的性子很像。既然是做生意，要不就不做，要不就来一场豪赌。八千对百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赔率？有时候投资和站队一样重要，需要眼界也需要胆量。我认为狼崖城值得我们试一试。” “太好了爸，我爱死你啦。”秦筱雯喜滋滋地抱住秦父的一只胳膊，怎么也不撒手。 秦楚生也振奋道：“父亲大人英明。” “陈家那个大小姐如今身陷危城，你怕是心里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秦楚生笑道：“父亲，您又在打趣我了。” “哈哈哈，这没什么，想当年为父也是从你们这么大过来的。年轻人嘛，就是要轻狂放恣一回。”秦开文随意挥挥右手，“去吧，喜欢就去追。我相信我秦川集团的继承人，不会比世上的任何人差。” “是，孩儿领命。” 这时林海摇动，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大。秦开文望着天空，微笑着背过双手。 “你们听，我们的支援到了。” 第053章 决战风尾山巅（三） 天色渐亮，晨光照在狼崖城的地面上，映照出一片狼藉景象。 远处还有稀稀落落的枪响，那里是基地的内城城墙，城墙上有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有的是活人，有的却是黑尸。 早在半小时前，多数人就已经没有了子弹。现在人们拿着简陋的刀盾和爬上城头的黑尸硬拼，混乱中死亡人数直线上升。 这时候伴随着隆隆的声响，在城东出现一批灰色的鱼鹰直升机。这些家伙有四叶的钛-玻璃钢作为机上动力系统的主旋翼，以及两台涡轮发动机驱动，最大时速接近260千米/时，很快就接近了内城防线。 “他们是谁？”战斗中的狼崖城众人迷惑不解，却又不敢在这生死危机的时刻分心多想。 有的人认出了这些飞行器的名字：“鱼鹰直升机群？是秦家的紫羽特战军团。” 果不其然就听得长机上传来播报——“秦川基地飞行编队来援，编号87210，请求接入通讯。重复，秦川基地……” 信息部亦用扬声器回应：“短程无线通讯接入许可，甚高频频率122.500，VHF预设#11。” 很快在通讯频道**现了长机机长的声音：“接入已完成。我是上校雷鸣，请求地面空降接应与炮火指引。” “秦川机群，这里是风尾山狼崖城陈心妍。”她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外尸潮的动向，一边快速回应道，“入城五十米有一人工广场可供降落，索降点位建议为城头四座塔楼楼顶平台，我方将对这几个坐标实行火力掩护。” “陈辉、邢伍田，我命你二人集中优势兵力，保证塔楼不受黑尸侵扰。” “保证完成任务。” “外城暂无我方人员滞留，请秦川机组实行自由火力打击，优先消灭聚集成团的特感尸群。狼崖城将配合在尸潮中持续寻找高价值目标。” “雷鸣收到，一轮导弹抛射后实行常规下降，一分钟内进入超低空飞行。三、二、一，发射。” “嗡嗡嗡。”“刷——” 在这一刻，悬停在内城上空的黑鹰直升机纷纷向外城的尸潮顺次开火。 每架直升机先后射出两枚常规AGM-114地狱火导弹，拉着白色的尾焰冲向黑尸的怀抱，径直钻进了地面的群尸之间。 轰的一声，尸潮中爆炸四起，先是炽白的火光，然后立马出现了橙红色的爆炸气团。气团中萦绕着粗壮的黑色硝烟，如同恶魔的血管般扭曲。 三分之一秒后，更猛烈的爆炸出现，快速膨 大的硝烟完全吞没了火焰，无数碎石沿着爆炸的边缘向外喷射，灰白的蘑菇云升腾而起，隔绝了爆炸点五十米范围内的视线。 然后是直升机装载19联装70毫米火箭发射巢，模样像是放大版的蜂窝，火箭弹则像是削尖又截短的铅笔头，平时主要用于打击地面移动式装甲目标。普遍只有二阶中期到后期的狂猩和盾甲，在它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 连续的爆炸在尸潮中引发了连锁反应，尸潮在这一瞬间像是开了锅的饺子。外城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一片狼藉，被火箭弹袭击的区域土地像是翻耕过一般。一阵地动山摇间，不仅城墙上的进化者们站不住脚纷纷跌倒，正在向城墙上攀爬的黑尸更是一个不落地滚下尸墙。 在火力打击的同时，各架直升机已经轮换开始了乘员索降。最终除了机组四人仍然留在机舱内，其余的11名士兵全部出舱来到城墙防线上。他们身穿全黑色的作战服，落地便形成五人一组的突击小队，与已经爬上城墙的黑尸展开作战。 很多狼崖城的进化者本来还在与黑尸厮杀的难解难分，忽然就有一队人过来抢人头。他们不仅火力强悍而且枪法奇准，每一颗子弹都瞄准了黑尸的致命部位，分分钟就将原本处于优势的黑尸打得七零八落。 “兄弟，你们是秦川来的？” “是。这把手枪给你，当务之急是一起重新组建防御。” 降落城墙的300名特战队员每五人装备了一架M4无后坐力炮，这种班炮比火箭筒还要更轻、更短，单人就可以操作。而且它还是一种多用途发射器，一根炮管破甲弹、云爆弹都可以打，“紫羽”特战团将据此在城头建立一个又一个的班级反攻阵地。 在城墙之后，两架运输机已经安全降落在城内的广场上。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正将一些机枪、步枪和成箱的弹药卸下飞机，逐步向城墙上转运。 人借枪威，枪壮人胆！有了新的装备和援助，活下来的狼崖城进化者们在这一刻的斗志正如熊熊火焰般燃烧。 …… 身在最前线的郎华，第一时间知道了秦家来援的消息。 在他的印象中，秦家虽然兵强马壮，却是出了名的“从不做赔本的生意”，末世十三年间极少会主动对其他势力伸出援手。不知道这一次，是在狼崖城或自己身上看上了什么好处呢？ “小华，我们遇到的阻力正在增强。” 队伍右前方，林文金甩出火球打翻一只想要偷袭的二阶鬼猴，沉声发出警告。 “重量倍增！” 披风锤配合队员顺势击退一只二阶狂猩，此时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刻，却险些被一只迎面扑来的鬼猴咬到胳膊。 在危急关头，是李义山一刀拍在鬼猴的面颊骨上，救了披风锤一命。 “你大爷的。”“队长你没事吧？”“我没事，幸好有李连长出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力者小队的前进速度一降再降。人数多、目标大，不同能力者间的速度也不一而同，这样下去恐怕还没等到尸王面前，能力者们就要被团团包围了。 “首领，怎么办？这样下去行不通啊。” 郎华想了想道：“合则两利，你们和蓝英军汇合。尸王那边交给我和林红。” 原本他想集中优势兵力打尸王一个措手不及，但没想到这家伙的感知力强得令人发指。 这些人暴露的过早，人数又多、尾大不掉。如今小队前方是密密麻麻们的特感尸群，或许就算是耗尽所有人的晶能，今天也不见得就能攻到尸王面前。 提前遣散能力者，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郎华只希望人数少的情况下可以更快通过尸潮，让这次的计划不要前功尽弃。 “小男人，你为什么总是在需要用到的时候，才会想起我呢？” 林红说着俏皮的话，手下却十分凶残地将一只盾甲一劈两半。 郎华至今没能摸清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跟这样的人同行，就算是郎华也要留心不要被背后捅了刀子。 想到这里，郎华便以冷眼回敬道：“我的速度很快，可不会等你。” …… “林伯，走这边！” “齐羽你在天上注意观察。” “看我的，蛮牛冲撞！” “麦芒！射日神弓。” 在段黑和羽人能力者的带领下，能力者们终于和蓝英军成功汇合。接近这些军人后，能力者们才发现他们竟是清一色的普通进化者。不过虽然如此，这些战士们却配合娴熟，在尸群的轮番攻势下进退有序，若非他们人数只有两百，此时早就攻守异形了也说不定。 “狼崖城的朋友，快来这里。” “火力掩护！” 在蓝英军占优的圈子里，能力者们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期间有黑尸想要闯过防线，不论是特感还是普通黑尸，均被战士们一枪爆头。黑尸的尸体顺势倒下，成为了越垒越高的战壕的一部分。 轻装上阵的蓝英军弹药有限，不可能和尸群在这里一直耗下去。这次带队的二营长刘奔心思活泛，当下决定以攻代守。 “手雷开道，我们上那座山坡。” “三班长，让你的人守好左边。尸毒可是个要命的玩意，绝不能放一只黑尸进来！” “老六，你带几个人殿后，必要的时候使用高爆炸药。” “其他人各就各位，出发！” “是！” 在蓝英军官兵的簇拥下，仍处于恢复期的能力者们几乎没有了用武之地。由于蓝英军战士能枪枪命中黑尸的要害，一只最普通的步枪在他们的手中也堪比神器。 人们惊讶地发现，这些士兵们总是将开枪的时机把握得丝毫不差，仿佛能提前预见到黑尸会出现在哪个位置。而且他们从来不会关心后背，每个人都专注地守卫着自己负责的一片区域，如同一块块严丝合缝的基石，将两百人的突击部队打造成了坚不可摧的钢铁堡垒。 而无论是应变能力还是单兵战斗素养，这些人也都尽属上乘，比起只接受过简单军事训练的能力者们，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算能力者们从头到尾都不出手，这些人也能完全应付得来。 这样一来能力者们已经心服口服，他们早听说过蓝英特种部队是南齐军团的王牌。能够跻身其中的每个人，无一不是多项全能的特战兵王、长期保持地区比武多项最好成绩的超级战士。更有传言称，蓝英军中的多数军官在参军前，还是百里挑一的国际武英级强者！ 在这个重生后的世界，只有郎华知道蓝英军最辉煌的战绩。他们曾以凡人之躯力挽狂澜，屡屡完成外界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常常以非能力者身份完虐特感，甚至在七天之内连克黑血坛一十三城。 曾几何时，郎华就是其中的一员，与这些人曾是最亲密无间的伙伴。事实上直到杨老将军被刺杀前，蓝英军都还是整个中原地区最强的突击力量。 “蓝英出征，谁与争锋。”这是那个时期每个蓝英军人都铭记于心的口号。 “我们到了，就在这里原地修建工事。” “指挥部，蓝英二营请求炮火打击。我营坐标7701-3582，请规避此处进行无差别火力覆盖。” “滋滋……指挥部收到，三轮齐射准备中。” “轰轰轰——” 这时候杨建业提前布置在西山反斜面的炮兵阵地开始发力。54集团军装备了大量的122毫米超轻型榴弹炮，便于山地运输，在自动装弹机协助下，装弹速度比传统的105炮更快。 末世时代对战黑尸，炮兵不怕暴露坐标。隔着十公里，一颗颗榴弹炮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入尸潮，践行着地毯式的轰炸，势有一种不打光炮弹不罢休的气势。 “炮兵营！给我评估消耗和战果。” “团长，炮火攻势还能坚持十分钟。尸潮中部伤亡可观，但部分尸变体生命顽强，在连环炮击下虽伤未死。” “打不死有什么用！”杨正华心思电转，“给我拉长炮击间隔，不要在这些怪物没爬起来的时候开炮。” “传讯二营长刘奔，叫他迅速组织突围。为今之计，只有退守城墙防线与黑尸打一场消耗战。” “是！” 不只是杨正华，此刻正朝尸群后方不断深入的郎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如今风尾山前线有蓝英军支援，后方也有秦川军团出手，乍一看自保是不成问题的。但郎华知道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只要他这边一刻没有拿下尸王，尸潮的反攻只会愈加猛烈。 因为杨秦两家限于距离不可能将大部队全部带过来，这样一来我方人数并不占优，持久的消耗战将对于人类一方十分不利。 另一边的尸王似乎是预感到了郎华的接近，于是怒吼着再次发出指令。外城山坡上的黑尸像是发了疯，双眼中泛起血红色的厉芒，只知道一味地向人们靠近。 一只鬼猴冲到面前，好巧不巧被郎华用刀尖挑穿了喉咙，它还想张开嘴巴啃咬郎华，却被后者一拳打爆了脑袋。有第一只就有第二只，更多的特感挡在了两人面前，有的是自己拦上来的，有的却是被远处的狂猩扔过来的。 赤墨巨斧频频映射出血红色的辉光，每当林红一击砍中黑尸，就有一缕能量通过斧刃斧柄传回自己的体内。有了这股回馈的能量，林红出手更加凶残，凡是冲到她和郎华身前的黑尸，都被她一视同仁地用斧头斩断。 在这时一只肚皮奇大的二阶毒爆从天而降，落在了林红背后。那毒爆倒地不起，似乎被摔成了残废，但看它的肚皮如波纹般鼓胀，竟是马上要爆炸了。 “小心。”情急之下郎华只得抓住对方的手腕拉向自己，“复刻-水盾防护！” 应对毒液类型的攻击，水系技能能在防御的同时稀释毒素，在实战中比实体类的防护盾更加持久。 “滋滋”声随即响起，黄绿色的腐蚀脓液被流动的水盾隔绝在外，没有沾上两人的身体。郎华赶忙放弃被污染的水盾，拉着林红向另外的方向突围。 只是耽搁了这么一点时间，附近就出现了两只四阶狂猩，郎华可不想被它们拦住浪费时间。 癫狂的黑尸正在不顾生死地进行攻击，有时候甚至不分敌我，一只鬼猴削掉了离郎华近的普通黑尸的脑袋，然后又被两只狂猩争先恐后地锤作一滩烂泥。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尸王的控制已经到达了极限，距离尸王越近、等阶越低的黑尸此时就愈加疯狂。 这时另外两处防线也受到波及。失去理智的狂猩故技重施，抓住身边能抓住的一切向蓝英军所在的战圈扔过来。 被落地后的特感攻击后，蓝英军第一次出现了伤亡。 山坡上无险可守，为了避免被尸群包饺子，刘奔和林文金开始带人突围，但主动出击的代价要惨重的多，许多战士躲闪不及，被隐藏在普通黑尸中的鬼猴一爪刺穿了胸膛。 内城防线前越来越多的黑尸在战斗中停下来啃食尸体，这说明尸王对远处尸变体的控制正在减弱。尸变体们接下来很大程度上将依照本能作战，人们的压力相对少了许多。 在战斗前线，黑尸的狂攻已经让人们应接不暇，可战斗中的郎华却忽然福至心灵，扭头向尸潮东面的一处山坡望去。 晶核领域自带“领域感知”的被动效果。对于黑雾能量的异动，在相同情况下郎华要比其他人更敏锐十倍！ 目之所及，稀薄的孢子黑雾出现一个古怪的气旋。那旋涡顺时针方向旋转，牵动周围的黑雾能量出现几条粗壮的悬臂。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央的黑雾浓度逐渐加大，渐渐变得漆黑一片，犹如一道望不到底的深渊，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就在人们察觉到不对，黑尸也在这股波动下愈加暴躁，逐渐达到极限的时候，气旋中央忽然亮起一道耀眼的强光，光幕中一群人型生物影影倬倬，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强光足以短暂致盲，猝不及防下不论尸变体或人类都差点被“闪瞎了眼”。 郁闷中的林文金跳脚大骂：“哎哟我靠，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们快看那黑洞里里掉下个什么东西来” 他站在山坡上抬手遮住强光，目光顺着指间的缝隙向外望去。这一望不要紧，却险些让他惊掉了下巴。 “等等，那不是生哥儿么？” 只见强光过后是一群熟悉的面孔，他们穿着狼崖城的作战服，为首的正是杨本生和李丽萍夫妇。 林文金一时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乖乖，真是神了。生哥儿什么时候的会变戏法了？” 第054章 决战风尾山巅（终） “杨叔。”“城主！” 见到杨本生后，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有人惊喜，有人惊讶，还有人对他这段时间的消失感到疑惑。这些反应落在杨本生眼中，使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只记得昨天还和基地**关的陈心妍通过话，了解到最近城内有人带头闹事的情况。怎么一转眼，狼崖城就被尸潮给包围了？而且他们明明上一刻还在沙市中心的富华游乐园，怎么会转眼间来到风尾山？ 太多的疑点，杨本生心中也只有一点零星的猜测。 “萍妹，你没事吧。” “我还好，这旋涡中并无危险，只是落地后人有些眩晕。其他人都在吗？” “李姐，我们都没事。” “那就好。生哥儿，我们这是在哪？”李丽萍忍着不适睁开双眼，却见自己和其他人正站在一座山坡上，周围则是虎视眈眈的大量黑尸。 “这怎么回事？”李丽萍瞪大了眼睛，“大家向我靠近，冰清莲！” “咔咔咔——” 一道道莲瓣状的冰盾应声出现，它们一瓣搭着一瓣头尾相连，在人们四周形成一圈封闭防护。防护刚刚落成，就有几只速度快的鬼猴一头撞在冰盾上，青面獠牙的一张脸拍在透明的薄冰上，同行的进化者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是黑尸！” “我们怎么会在尸群里。” “不对，我们在风尾山。你们看，远处还有更多尸变体。” “天哪，怎么会这么多！” “这种规模的尸潮，难道沙市的尸群已经倾巢出动了吗？” 不过此刻容不得杨本生多想。当身陷重围时，自乱阵脚就是送死！ 于是他当即安排：“所有人检查装备，随时准备跟我突围！” 或许这种时候，有一个临危不乱的主心骨，人们的头脑才会渐渐冷静下来。 “砰砰砰！” 不断有不知死活的黑尸撞在冰盾上，体质稍差些的直接脑浆爆裂，为冰盾染上红色，几只身强力壮的三阶狂猩却将冰盾撞出一道浅浅的裂纹。 仓促制作的冰盾防护只是一种半成品，没被撞上几次就要报销了！ “盾要破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两只狂猩顶着一身冰渣闯过残破的冰墙，张嘴就向离得最近的进化者扑来。 “怪物休想！” “咚！”又是一面冰盾出现，险而又险地隔在狂猩和进化者之间，救下了那个人的命。 “还不快走！”李丽萍呵斥着那个吓呆的战士。 法杖顶端的蓝宝石蓦地亮起光芒，李丽萍高举蓝晶法杖遥指被撞懵的那只狂猩，低喝道：“特技-冰晶杀！” 经由胶融核心或核心造就的宝具、圣装、神装来施放的技能，被人们普遍称之为“特技”。一般情况下，“特技”往往比起能力者原本的技能更加强劲。特技是孢子晶能经高效率转化后施放的体现，但一般不会改变进化能力的类型属性。 “嚓嚓嚓——” 这只倒霉的狂猩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几只突然出现的尖利冰凌贯穿了胸膛。它“嗬嗬”吼叫着，下一刻被杨本生用刀一下削掉了脑袋。 “跟我走这边！所有人集合，长枪手在前，刀斧手殿后，跟我向西南方向突围！” 杨本生早就注意到了，在那边的山坡上还有一群人在，虽然多数是穿着军装的陌生士兵，但他却在其中发现了林文金的身影。 “阿金，掩护我们汇合！” “生哥儿，注意你们身后！” 其他人回头望去，只见半空中一片剧毒骨刺形成了箭雨，目标就是她们这些人的后背！ “冰清莲-多重穹顶！” 自始至终杨本生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他十分清楚，要论在防御方面的造诣，李丽萍称第二，狼崖城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做！ 果不其然，还没等骨刺飞到人们的头顶上，冰清莲就已经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半球状的穹顶防御。骨刺射中第一层壳状防御，立马引发反向爆炸抵消了骨刺附带的动能。一轮骨刺袭击后，冰穹顶只是薄了两层，距离被完全破坏可还差得远呢。 在狼崖城三千米距离内，杨本生佩带的无线设备将自动接入公共网络。 “杨叔，我是郎华。我和林红在你的西北方向，这里有一只尸王，干掉它就能解除围城危机。” 进过郎华一番长话短说的解释，杨本生大致明白了狼崖城当下的处境。 他当机立断，决定改变方向追赶郎华。 “萍妹，你来保护其他人，我去去就来。” 此时段黑已经通过风行赶到，有他和李丽萍在，这些人的伤亡会小得多。 郎华说：“共有两个高度可疑的坐标，我们分开行动。” “好，你们小心。” 选择杨本生的原因很简单，作为狼崖城仅有的三阶后期能力者，郎华、杨本生和林红是少有的能在尸潮中自保的人。如果连自保都做不到，更别谈击毙尸王了。 只不过郎华没想到的是，杨本生的表现比他想象的还要扎眼得多。拥有圣装翠玉法戒的三阶后期主系能力者，这在前世也是少有的组合，没有人知道他在战斗中得到的增幅会有多强。 一路奔袭，杨本生以水刃成刀，单手各持一柄，将一切敢于接近的黑尸尽数劈飞。忽然天空**现一蓬黑点，杨本生后知后觉才发现这竟是许多剧毒骨刺。它们就像标枪一样，划过空气产生刺耳的啸响，不出半秒就要来到。 这样是被射中了，饶是四阶能力者也难逃成为马蜂窝的命运。 “杨城主，注意头顶。” 无线通讯中陈心妍焦急提醒，可杨本生却大笑着回应；“怕什么！有来有还，我会教教这些家伙什么叫做礼貌！” “神念-操控！” 刹那间半空中的骨刺纷纷减速，最后竟在空中完全静止。这时杨本生振臂一挥，那些细长尖利的剧毒骨刺便齐齐调转枪头，朝尸潮中飞了回去。 正所谓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原路返回的骨刺标枪速度更猛，比之直升机上的机炮子弹都不遑多让。尸群中顿时腾起蓬蓬血雾，特感连同普通黑尸像被割的麦子般倒下了大片。 破空声还在杨本生背后响起，一只三阶后期的鬼猴黑尸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附近。望着似乎毫无防备的杨本生，鬼猴脸上出现一抹难以抑制的兴奋和贪婪。 然而“啪嗒”一声闷响，在距离对方还有半米的时候，鬼猴的利爪就再也不能前进了。它的身体也像是被什么给挤压束缚，有气压甚至是黑雾能量带来的压迫，致使全身上下再也动弹不得。 这时保持着向前飞扑动作的鬼猴，看着转过身来的杨本生有些慌乱。 虽然它在低吼，露出尖利的牙齿威胁着眼前的人类，但怎么看都有些色厉内荏。 “这招禁锢还真是屡试不爽，看来以后要多多发掘才是。” 杨本生满意地举起虎头大刀，将鬼猴的脑袋径直斩落。 出刀后杨本生忽然一个侧身，想要跳离刚才所在的位置，但他始终还是慢了一步。一只狂猩的重拳的已经避无可避，砂锅大的拳头带着罡风轰向杨本生的头顶！ “盾来！” 在他手中两把大刀已然消散，水系能量转而变化为一面圆盾，分毫不差地接下狂猩的下一拳。受了如此巨力，杨本生的骨节吱扭作响，温润的面容有了一瞬间的扭曲。 “居然有四阶。” 吃力后退，水盾也消散无形。杨本生望着眼前这只灵活度不输于自己的狂猩黑尸，神色忽然郑重起来。 达到中阶后，狂猩已经不再是速度上的残废。面对力速双A的尸变体，杨本生从一开始就没抱着和它硬碰硬的打算。 只见他左突右闪躲过狂猩的冲撞和环抱，然后就急速后退和狂猩拉开距离。 对付小喽啰杨本生的身手倒还说得过去，但这只可是等阶高于自己的力量型尸变体，稍有不慎就是非死即残的下场。仔细想想，他还是保持距离做一个本分的法师比较好。 “刷刷刷。” 还未站稳，杨本生就立即抬手施放水弹，将奔跑中的狂猩打得节节后退。狂猩交叉双臂挡住头脸要害，在一波水弹攻击下愈加暴躁。 水弹攻击不足以攻破它的防御，狂猩拍着胸膛仰天大吼，看那气势似是要生啖杨本生的血肉。 “吼什么，大块头。还没完呢！” 这时狂猩已经感到了莫名的危险，随着等阶提高，无论尸变体还是寄生体都会对环境中的能量异动更加敏感。但它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见杨本生倏然将右手合拢。 “刷刷刷——”“噗噗噗噗！” 而后那些还没落地的水弹竟分化为更小的液滴，以极高的速度再度攻来。更高的速度和更小的着力面积，作用于狂猩体表时就是超高的压强。在这一瞬间高压液滴比刀还快，其威力甚至超过了子弹，只是瞬间就刺破狂猩的皮肤穿入肌层之中。 杨本生乘胜追击，他双臂前推、微微摇摆，双手食指上的翠玉法戒发光发亮，澎湃的能量顿时在掌心凝聚。 “这次给你来点新花样。水逆-凝爆！” 同样是操控，这次却是基于能力水逆的效果，然后作用于对手的体液。初时未见什么反应，下一秒就听得狂猩体内出现频繁的爆响，紧接着一道道血泉自狂猩体表的伤口向外喷涌，不多时就将这家伙染成了一个血葫芦。 “咚”的一下，狂猩双膝一软跪在了地面上。此时他体内的主要动脉均已爆裂，要是普通人或者变异兽，早就已经心脏爆裂而亡了。 可尸变体毕竟已是一具死物。这狂猩此刻竟有挣扎着站起来的趋势！ “没想到会被这样克制……” 无奈中杨本生不禁感叹，尸变体的生命力竟顽强到了如此地步！ 烈烈风中，一具晶蓝色的斗篷出现在杨本生的肩膀上，这是他最早掌握的飞行技能“腾空”，脱胎于能力“神念”中的操控效果，只不过从未在人前显露。 杨本生缓缓升上高空，望着那个挣扎欲起的狂猩，自嘲笑道；“看来是我的不对。对付强者，不用点真功夫怎么行呢。” “来吧，就让我用这‘水灵剑阵’送你上路！” 在他的身后，一座模样古朴的画卷蓦地展开。随着卷轴由虚转实，可以看到画面中满是海蓝色的留白，一道道水态长剑自画卷中缓缓穿出。那是无穷的剑阵，遥指地面上的狂猩！ “万-剑-出-山！” 一声令下，无数长剑集结成阵，轰向狂猩所在的方寸之地。 速度之快，狂猩已是避无可避。 “轰隆——” 飞剑地面撞击形成了浓白色的水雾，直至水雾散去，地面只剩一洼血水、一滩碎肉、一道深坑而已。 不过杨本生本就无意观看自己的战果，在水雾消散前，他已经再次启程。 一路上有些黑尸拦路，却远不足以挡住他的脚步。 一手“凝爆”，上百只低阶黑尸一路应声爆裂，成为一坨坨看不出模样的烂肉。 一手“念动天下”，无数砂石、碎木乃至黑尸的尸体，都变成他牵引投射的炮弹，尸群中央被他一人搅成了浆糊。 而始作俑者杨本生，此时却正踩着一头虚化的水龙，向尸群的正后方快速接近。 目的地到了，他却没有了降落的打算。 这里黑尸群集，遍地都是三阶及以上的尸变体，有些特感甚至已经晋升四阶，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如果说尸王要寻求尸群的保护，这里确实是最可能的位置。 深吸口气，杨本生知道这次过后，他就再也不可能隐藏在暗处了。 “那就来吧。”他负手立于长空，眼中燃起好战的火焰。 “神念，聚势天成！” 于是抵达另一处目标却一无所获的郎华，此刻抬头就望见了这样的一幅景象。 刹那间风云涌动、天地灰暗，万千光芒向杨本生的方向汇集，使他背后斗篷上的纹络也明亮起来。与后背的纹络相对应，在杨本生身后的空间中渐渐浮现一面巨大的五芒星阵图，他的法戒忽然光芒大盛，变得十分耀眼。 战场中心忽然狂风大作，而杨本生却负手立于高处纹丝不动。雷电交加，郎华能感觉到整座战场的能量都在莫名涌动。那些自灾变爆发以来萦绕不散的黑雾，此刻发疯似的向这个男人身后的阵图汇集而去。 郎华这一刻是震惊的，每个人这一刻都是震惊的。 他知道进化生物可以从周围空间的黑雾中汲取能量，从而缓慢地、源源不断地补充自身消耗。他还知道汲取能量的效率最强的不是某种生物，而是自然生成的黑雾涡旋。 但杨本生此刻在做什么？他在以己身为核心，借助翠玉法戒的力量，牵引空间中的黑雾能量化为己用。 说是借，不如说是在抢。 这些能量没有被杨本生吸收，但却被他强行拘禁在身后的阵图中。能量越积越多，多到无数黑尸发出惊恐的低吼，多到连远处的郎华都感到了沉重的威压。 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孽，才能做到这种不可能做到的事？ 超脱凡人，胜似神明。 这是这一刻在场的人共同的心声。 反观杨本生神情清冷，似是随意地、优雅地按下右手。 在尸潮后方最中央，特感集群最密集的的区域，地面上如同水晶般明亮，很快映照出了一幅方圆百米的阵图。 “怪物，我将结束你可悲的一生。” 一句话终了，随即的一切的声音都被淹没。 “轰——” 紫色的闪电包裹住了阵图的边缘地带。在五芒星阵中央，巨大的爆炸轰然出现，无尽的火光将一切存在的活物死物尽数吞噬！ 所有人都相信，没有什么能逃过这一招神罚。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杨本生的男人。 他的强大，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 当尸王和最强大的特感尸群确认覆灭后，战斗变得简单起来。 在地动山摇的时候，爆炸产生的火光和巨响是对尸变体的一种吸引。许多黑尸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奔赴火场，然后很快葬身其中。 无组织的尸潮远比尸王在的时候要好对付的多。任务即已完成，郎华就在救下力竭后的杨本生后，在林红的掩护下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城内防线。 这之后不久，人们就在地平线处发现了一组航空编队。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飞机低空飞行经过了每个人的头顶，数不清的集束炸弹排成列队在飞机后被投放了下来。 “好多战斗机，它们是哪里来的？” “这……是最新歼-60？” 正当人们疑惑不解的时候，有紫羽兵团的战士难掩激动的心情喊道：“那是我们秦川基地的战斗机！天呐，是他们！翱翔天空的雄鹰！” 之后的声音就被轰炸完全掩盖了。炸弹集中在城外爆炸，如潮般的尸海中，火焰升腾代替了一切。 一轮饱和轰炸后，航空编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两小时前这些战斗机携带最大战斗挂载，从空一基地的鼎新机场起飞，奉命执行远程对地攻击任务。由于对地弹药和副油箱都会明显增加阻力和油耗，歼-60的作战半径虽然有2500公里，但风尾山已经是这次航路飞行的极限。 匆匆投下炸药后，战斗机群就要立马折返赶回空一基地，如果返程中遇到特殊情况需要低空飞行，战斗机可能还会扔掉四格副油箱减轻重量，保证经济巡航的飞行航程。 粗略计算，秦家这次付出的成本，足以再建造十个狼崖城了。郎华一边盘算着一边苦笑，这回可是欠下一笔大人情喽。 尸潮经此一役损失惨重，余者不足十万。但狼崖城也好不到哪里去，从最开始的八千人，到现在只剩下两千多，可谓是真正的伤筋动骨。 在听说接下来会有人帮忙清场后，郎华下令所有人轮流休息。人一旦放松心神，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很多人眼睛一合就在墙边坐着进入了梦乡。 城外不久后出现了蓝英军的人马，他们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直到这一刻才赶到风尾山。在直升机的配合下，残余的尸群将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全都交给友军吧，毕竟战后的分赃也是个费力又费脑的工作。 郎华这样想着，毫无形象地倚坐在墙角，顺势从李义山手里接过一只烟卷。 说起来，这具身体应该是头一次吸这种东西，不知道要是咳嗽起来会不会丢了副城主的面子。郎华知道张诚是不吸烟的，所以在对方婉拒烟卷后，他就拍拍对方的肩膀指向远处。 在那里，人群中陈心妍难以置信地望着不远处的男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在这里碰到他。而对面的张诚也摘下帽子，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笑。 “嗨，陈……姑娘。好久不见。” 第055章 声名鹊起 剿灭残余尸潮的行动声势浩大，直到天色渐暗才逐渐告一段落。 夕阳西下，暖橙色的光亮最后一次拂过风尾山的断壁残垣。从地面向上望去，深蓝色的苍穹高远、朔风阵阵，东山的方向飞来一架深灰色的鱼鹰直升机，机舱内的乘员迎着风探出头来，视线在防线上来回巡睃，末了才对着城墙招了招手。 此刻郎华正站在城墙上与之凝望，片刻后他不知是发现了什么，忽然起身跳下城墙，不管不顾地向城外直升机降落的地方奔去。 在那里，从停稳后的飞机机舱里下来一个姑娘。最后一战中，偌大的外城城区内滞留了不少黑尸，直到此时还有着稀稀落落的战斗。郎华和她两个人相向奔跑，一路穿过纷飞的战火，不断跨越疮痍的街道，最终在外城宽敞的马路中央紧紧相拥。 “你怎么来了？” “我还以为再也就见不到你。”女孩忽然抽泣起来，“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好怕……” “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 看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郎华忽然情动，朦胧的视线中，似有两道前世今生的身影缓缓重合。他的嘴唇颤抖着，似哭似笑，似是连声调也不受自己的控制：“筱雯，再见到你真好……” “为什么，为什么……”秦筱雯红着眼睛抬起头来，举起粉拳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对方的胸膛上，“你为什么不跑。我知道的，只要你想走，这场尸潮根本就拦不住你……” “我……” 一时间郎华思绪万千，他能够说些什么呢？难道他要告诉她，他上辈子已经逃了无数次，这一次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还是要他告诉她，自己今世责任深重，已经完全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不，这不是这时候该说的话。况且说了又能怎样？心爱的人儿已经在为自己担惊受怕，又何必再让她徒增烦恼…… 想到这里，郎华低头望了过去，不安的视线正对上秦筱雯坚定的眼神。 秦筱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在那一瞬间搂住对方的脖子，踮起脚尖，朝着郎华的嘴唇咬了上去。 唇瓣之间，是苦涩，是疼痛，是温凉的触感，是穿越两世永恒不变、始终不渝的执着。 在这一刻，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了。郎华禁不住伸出胳膊环住对方的纤腰，将这个柔水一般的人儿拥入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周围的世界都哑然无声，直到有人语气不善地问道： “喂，你们还要抱多久？” 再一看，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有秦家父子、夏青、夏霜，以及来自狼崖城的人们。 人群正中，外伤初愈的杨晓晓嘴唇泛白。她拄着拐棍吃味地望着两人，羞愤的表情中混和着杀人的目光：“在本未成年面前，你们收敛一点好不好……” “啊……”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匆忙分开，秦筱雯的脸色通红一片，忙着钻到了夏霜身后藏了起来。 李丽萍和林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哑然失笑。她们早知道之前秦筱雯待在狼崖城的一段时间和郎华走得很近，但没想到竟然感情升温地这么快。 看着低着头像做错事的秦筱雯，秦父笑着打趣道：“我说这妮子怎么这么心急，原来是为了见郎城主一面。” “爸，你说什么呀……” 郎华是见过对方的，因为秦筱雯和那塔山科研基地的原因，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少。不过这一世两人应该是还第一次相见。 想到这里，郎华拱拱手道：“秦先生，第一次见，有失远迎。我代表狼崖城的全体幸存者感谢贵基地此次的援助……” …… 相较于风尾山北坡的炮火连天，与狼崖城相隔一条齐水的南山此刻却十分安静。 倏然间一阵嗡鸣，一架无人机从高空缓缓落下，山坳中有几个白色的“雪堆”动了起来。 “雪堆”接过无人机，默默返回到原来的位置，对着附近的另一个“雪堆”低声道：“设备收回来了。” 忽然间雪地一阵骚动，方看出来山坳里竟然藏了千余名全副武装的进化者。他们身穿素白的大衣，将行踪完美地隐藏在了雪地里，每个人的衣襟上赫然绣着一个“顾”字。 “之前飞过去的果然是秦家的战斗机，还有前一批鱼鹰也是，想来人数不少。” “蓝英军也来了。看来杨老头对这座城很看重。”人群中央，兜帽下是一张冷峻的中年面孔，竟是郎华见过一面的顾城。 顾城思索着，似是随意问道：“昨晚那些人逃出去了多少？” “一个也没有。”手下的人老实答道，“跟上来那十几个黑衣人都是强手，几百人手无寸铁，全被追杀而死……” “好小子，比我当年可强多了。” “家主，我们还去吗？”那人又问。 “不必了，我们撤退。”顾城摇头道，“顾家没必要给一个小势力锦上添花。” 他一招手，千余人百年自发结成阵型，跟在他身后向南撤退。 他们静静地来，亦悄悄地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在决战结束的当晚，狼崖城获胜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经由全球卫星通信网络TeledesicⅡ传播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场世界范围内首次出现的百万级别人尸大战，从开始的一刻起就牵动着无数人的心神。出于各种目的，世界各地的多方势力无不在努力地探听着这里的消息，每个人都将目光投向这里。所以在消息漏风后的第一时间，披露战斗详情的帖子就在FS论坛上被疯狂转发，不多时已是第一热点。 次日，联合政府军管会顺势发布“灾变历初年一号令”，号召全体人类团结起来，携手共渡难关。以风尾山围城战为开端，人类与黑尸的战争从此进入了依托基地防守的全新阶段。 第二节 战斗结束了，但对于狼崖城的人们来说生活却远没有结束。 经过战后统计，牺牲在这场惊天大战的人数接近六千，其中包括来自秦川基地和南齐军区的一百多人。战死者的遗体早已在第一时间收殓，人们怀着沉痛的心情，从数十万尸堆中找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然后运往后山的英雄公墓安葬。 不是所有死者最后都能被找到，直到战后第二天太阳落山，人们也只搜寻到一千多具面目全非的尸首，更多的人在尸潮中早已死无全尸，遗留下的断肢残臂已经和黑尸的躯体混杂在一起不分你我。 隆冬时节，尸体的腐化速度本应更慢一些。但黑雾爆发以来全球异变，细菌的生存能力似乎变得更强一筹。正午的阳光一晒，许多尚且完好的尸体就鼓胀地像一只皮球，整座外城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人们无奈之下将毛巾围在口鼻前，却还是免不了被这气味熏得涕泗横流。 如果说打扫战场是一件又苦又累的活计，那么此时狼崖城的人们就是痛并快乐着。一连三天，从战斗中缓过神来的狼崖城公民，以及最后时刻来援的南齐市、秦川基地士兵，全都一股脑儿地投入进了“大扫除”的行动中。 清扫战场是胜利者专属的权利，失败者将作为最终的战利品，助力人们在进化之路上前行更远。 相较于变异兽，尸变体身上能利用的部分简直少得可怜。面对这些与自己长相极其相似的生物，人们对解剖尸身、割取材料这样的事十分抵触，只是取出它们身上残留的晶核就草草收场去往别处。 除去收集同伴的尸身外，搜集晶核俨然成为了当下的第一要务。因为晶核能量本就源于黑雾源于空间，如果放任其留在尸体中不管，最多72小时后就会能量完全逸散，变成一块没用的石头。 所以人们不眠不休，抢在第三天结束前挖出了所有还能用的黑尸晶核，现在它们正被集中送往后山的研究所进行低温保存。同样被送过去的还有数十具尚且完好的特感尸体，它们将被用于接下来的研究，郎华已经承诺将这些研究资料与南齐、秦川共享。 从风尾山山顶的平台向下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天然分成三拨。 来自南齐军区和秦川基地的人们在外城分东西两个方向处理漫山遍野的黑尸尸体，这些都是死于炮火攻击的部分尸群，实话说应该完全算是他们的战利品。但苦于没有储存设施，两方只能把接近十万颗晶核寄存在狼崖城，一些经过精心挑选的尸变体材料也被同样保存在低温储藏柜中，等待两方基地下一步派人来取走。 末世中的水陆交通几乎是瘫痪状态，空运的代价又太过高昂，所以南齐和秦川来的人都不多。两队人数只有狼崖城人的五分之一，但毕竟是军人出身，习惯了令行禁止，因此剖取动作干净利索，单论速度竟不比狼崖城人要慢上多少。 三拨人中人数最多的是幸存下来的狼崖城进化者，总共有两千多人。他们从内城大门开始向外辐射状分散，正不遗余力地清扫着被黑尸的腐肉臭血污染的土地。 许多人推着小车，将无数支离破碎的黑尸肢体抬进车斗，然后转运至外城西北的一处空地焚烧。这里已经挖好了一座三十米见方的深坑，尸体被源源不断倒进坑里，如今已经肉眼可见地接近半满。 风尾山一战，两只尸王纠集了近百万黑尸，却又在狼崖城防线前将这些有生力量尽数葬送。仅是开战前三天，黑尸总数便锐减四十万，代价是狼崖城的半数幸存者以及面目全非的星堡防线。之后战队回归、援军到来，火炮和轰炸带走了接近三十万只黑尸的生命，人们奋勇掀起反攻的浪潮，这才避免了城破人亡的结局。 低阶黑尸对火焰、噪音的反应强烈，基本不会有临阵脱逃的情况出现。恰恰想反，在战斗最后许多低阶黑尸如同飞蛾扑火般，闷头冲向轰炸和火势最猛烈的战场中央，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但就算是如此，面对接近百万的黑尸基数，战斗过后仍然有一些漏网之鱼，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散落在丛林的各个角落。 这些有可能威胁到狼崖城居民人身安全的家伙，都是亟需清除的隐患。对此城主府派出了所有能出动的能力者进行拉网排查，来自南齐军区、秦川基地的几个精锐小队也欣然受邀，加入到搜索队伍中。 此时在丛林正北的一片丘陵间，正散乱分布着七八支狩猎小队。他们往往由一到两名能力者带领，搭配有五六个精明能干的进化者好手。 这里是沙市去往风尾山的必经之路，三天来他们守株待兔消灭了不少黑尸，其中更是有一些二阶三阶特感。在末世中，晶核就是价值最高的硬通货，上缴晶核不仅能在后勤部换取军功，还能获得不菲的积分用于购买基地出售的武器装备乃至药剂。 据说城主府为了鼓励人们清扫残余黑尸，连珍贵的觉醒药剂都舍得出售！一想到自己也能觉醒能力成为特权阶层，人们的热情更是高涨。 第056章 战斗的杨晓晓 林间的一片空地上，一支狩猎小队围住了一只落单的盾甲。 虽然对方皮糙肉厚，还有一身厚实的角质盔甲，但架不住队员们轮番上阵攻击。短短五分钟内，盾甲黑尸多次想要突破防线，却无奈被四五把大刀几乎削成了一支人棍。最终为首的力量型能力者一招定乾坤，他高高跃起、持刀下劈，命中盾甲薄弱的后颈，令这个劲敌尸首分离。 折叠刀捅开眼眶，终结了盾甲的生命，队长王坤费力地剖开对方的脑核取出一颗橙色的晶核，一脸喜色。 “队长，刚才那一刀太帅了！” “哈哈哈，我们干掉了一只二阶特感，这个牛回去可以吹三天！” “就是，特殊黑尸又怎样，还不是要死在哥几个手下。” “对亏队长是二阶后期的能力者，不然我们对这只‘王八壳’可是束手无策了。” “对！多亏队长在，队长威武！” 听到队员们不吝称赞，王坤的心里也喜滋滋的。单论进化属性，他这种力量型的能力者是最普通的，战力也说不上多么出众。早在围城战前，王坤还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二阶进化者，是决战前夕城主府赠予的一支觉醒药剂让他完成了蜕变。 成为能力者后，王坤跟着大部队击杀了不少低阶黑尸，随着不断的战斗实力也已经稳固了下来。现在他是一名二阶后期的力量型能力者，拥有能力“全力一击”，可以在瞬间将全身力量汇集在一处，并且爆发时的力量还要再翻上一番。 如今一般的普通黑尸早已不是他的对手，这只二阶盾甲便是他有史以来击毙过的最强大敌人了。 “哈哈哈，兄弟们客气了。要不是你们拖住了它，我也不能一击毙敌。这次获得的积分，我必定和大家共享。” 一听这话，队员们喜笑颜开。只要有了足够的积分，他们就可以购买觉醒药剂了。 虽然上一次的免费药剂没让他们成功觉醒，但谁又能说得准自己不会是下一个幸运儿呢。天分不好是没办法的事，但只要有希望，谁不想鱼跃龙门、掌握自己的命运？ “谢谢队长！” “队长太帅啦！” “队长万岁！” 队员们的恭维让王坤不禁有些飘飘然。 这次的行动实在是顺利，王坤的自信心也因此空前膨胀。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比起基地中的老牌能力者，大概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吧。 正当人们喧闹的时候，密林中响起一片沙沙声。树枝摇晃，似有什么东西在树林间穿梭，脚步一步一步十分沉重，不经意间踩碎了许多枯枝，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一时间，狩猎小队如临大敌。 王坤把装有晶核的玻璃瓶匆匆揣进口袋，招呼其他人组成防御阵型。 “后退！散开散开！” 能在围城战中活下来的人，这点警惕心还是有的。 伴随着王坤的吼声，密林中的神秘生物也发出一声嘶吼，横冲直撞地闯出树林。 “吼呃——”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眼前竟是一只身长两米多的狂猩。它肩宽腰圆，双臂粗壮堪比小腿，曲张的血管盘踞着胳膊一路向上直达脖颈。丑陋的面孔上，血盆大口中淌出涎水，森白的巩膜中央是一对深橙色的眼瞳，定定地望着对面的王坤。 “是狂猩！二阶后期！” “上，杀了它！” 众人一声惊叫，但并不退缩。他们两人结伴提起铁盾，一左一右地朝狂猩围拢过去。其他人也抄起砍刀紧随其后，想要伺机劈砍这个大块头。 “吼！” 被低阶的食物轻视似乎令狂猩尤为愤怒。他抡起硕大的拳头左右开弓，却依然在进化者们的配合下被铁盾压制。狂猩力量虽强，但铁盾却可以分散受力，避免伤到藏在盾牌后的进化者。慢慢的几面铁盾向前推进，其他人提着砍刀虎视眈眈，狂猩的活动空间已经被大幅压缩。 此时副队长袁琪，也是小队中唯一的女性进化者，抓住机会一锤打在狂猩的腘窝处。袁琪是二阶后期，与王坤一样是侧重力量进化的类型。她这一锤用了八成力气，也有惊人的一千公斤，是上个世纪拳王阿里出拳重量的两倍。 这一锤击中后，狂猩下肢突然失去重心跪倒在地，其他队员也一拥而上用盾牌和刀背将它牢牢压住了！ “干得好！压住它，看我的大刀！全力一击——” 王坤见状大喜，它快步向前，几步助跑后果断起跳出刀，人尚在空中双臂肌肉就陡然隆起，可见是使出了全力。 他相信没有哪个二阶生物能挡得住这一刀。这么一来，便又是一颗二阶晶核到手了！ 谁承想这时地面上却发生了骚乱。 “不好。压不住了！” 王坤的攻击还未来到，袁琪等人就顿感不妙。此前小队众人接连猎杀落单特感，已经消耗了他们不少体力，现在几个人合力压制狂猩，竟连几秒钟都支撑不住了！ “吼呃——” 伴随着惊天的怒吼，手持刀盾的五人被齐齐掀翻。狂猩愤然站起，正迎上王坤的大刀。震惊之余，王坤不作他想，瞬间激发能力效果，将力量提升一倍！ “咔嚓。” 狂猩下意识举起胳膊抵挡，却被王坤的大刀直接切断。但还未等他高兴起来，狂猩的另一只拳头就携风而至，狠狠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一拳的速度太快！王坤的刀还没有砍中狂猩的脑袋，他自己就连人带刀被打飞了。 “咔——” 身体里传来骨折的声音，在队员们的视线中，王坤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狠狠地砸进了树丛中。 “老王！”袁琪霎时间红了眼睛，其他人也惊惧异常。 “这家伙比那只盾甲强，快救队长！” “开枪，快开枪！” “哒哒哒……” 尸变体没有痛感，众人慌乱之下全无准头，倾泻而出的手枪弹不过是在狂猩的后背上开了几个口子，如同搔痒。 放在平常，子弹就算再无用也能激怒对方，吸引这些家伙的注意力。但这次这家伙却像是认准了对面的王坤，不管人们怎么在背后骚扰，它都只顾向倒地的王坤扑杀过去。 “嘶啊……” 王坤不想死，但骨折的疼痛让他提不起一丝力气。他坐在地面上倒退着，想要离狂猩远一点再远一点，但对方的速度显然要更快几分。 眨眼间，狂猩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完了……” 王坤一时间心如死灰。他知道在狂猩的眼中，身为能力者的自己是不可多得的美食。想想刚刚自己还带人肆意地猎杀黑尸，此刻却攻守易型，要变成对方的盘中餐了。人生果真是如同戏剧一般…… “啊。” “咚！” 人们一声惊呼，但王坤却没感到自己受到攻击。他睁开眼睛，只见一名身材纤细的少女拦在了自己面前。她落地后便是一记扫腿将狂猩踢翻，随后匕首前攻刺进了对方的眼眶中。 快，速度太快了！ 直到她扭转匕首杀死这个大家伙，人们才讷讷出声道：“好……好强。” 有人认出了杨晓晓，失声叫道：“杨队长。”她是千影战队的负责人，城防军训练期间还兼任过一段时间的格斗教官，这些人称呼她为队长倒也不错。 死里逃生的王坤浑身大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 在队员的搀扶下，他挣扎着站起来，看着杨晓晓利索地剖开狂猩的脑袋取出晶核，开口谢道：“杨队长，你救了我的命。” “受伤了就回城去吧。”对方拍拍手站起身来，看着几人的狼狈，皱起眉头似有不悦，“下次不得冒进，有情况打信号弹知道么？” 不等这些人回答，杨晓晓就如风般窜向了远处，只留给他们一个翩然远去的背影。 “队长，你没事吧。” “还好，只是断了肋骨，还死不了。” “那我们快回去吧。” “也好，我们原路返回。” 王坤此时的神情是落寞的，他这次败在贪功冒进、急于求成，须知若是集齐众人合力徐徐图之，骚扰缠斗、寻其破绽，未必会拿不下这只狂猩。但要想和杨晓晓这般轻松，却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 同样都是二阶，他是二阶中期，杨晓晓是二阶巅峰，没想到差距竟会如此之大。 临行前王坤向杨晓晓离开的方向拱拱手，惭愧地摇摇头，顿感不久前想法的可笑。 离开王坤小队后，杨晓晓一路向北穿出丛林，来到了风尾山下的护林站区域。这里曾有绵延数公里的铁丝围栏，能够阻碍黑尸大部队的前进，在围城战前夕帮了大忙。 如今在尸潮过境的摧残下，铁丝围栏早已经摇摇欲坠，许多钢铁立柱东倒西歪，远远看去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地震。 俗话说烂船还有三斤钉，破烂不堪的铁丝围栏依旧将数量不菲的黑尸拦在了护林站外的国道上。 黑尸多的地方，中阶特感出现的几缕就越大，得到中阶晶核的概率也就越大。 因为晶核储存需要低温设备，所以晶核卖给狼崖城官方是会被压价的，往往卖给官方换来的积分，却不足以从官方再将这颗晶核买回去。这种差值，被进化者们戏称为收税。 但让人们感到兴奋的是，战后狼崖城为了鼓励人们参与猎杀黑尸，承诺对此次晶核回收免税。 也就是说，这一次谁得到更多的晶核全凭本事，得到的就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面对千载难逢的积攒小金库的机会，杨晓晓不免也动心了。 这次她盯上了一支鬼猴尸群，对方规模不大，只有六只一阶鬼猴跟着两只二阶巅峰的家伙漫无目的地游荡。 自从尸王的信号消失后，风尾山外围剩下的黑尸就不再统一行动了。后来战火平息，爆炸造成的声响消失不见，黑尸们在丛林中就完全失去了方向。不过迷路的黑尸不会产生焦躁一类的情绪，它们只是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完全受本能驱使四处徘徊，为的是寻找猎物填饱肚子。 一向五感敏锐的鬼猴黑尸，此刻竟没有发现它们身后跟了一个人影。等到倏然间一声踏步响起，它们再回头望去，迎面而来的已经是杨晓晓的匕首刀锋！ “呃呃呃……” 奔袭而来的冲击力在第一时间带翻了这只打头的二阶鬼猴。杨晓晓用膝盖压住鬼猴的脖子，战术直刀已经全锋没入它的眼眶，受害者四肢抽搐，很快就不再动弹。 猎物就在眼前，其他鬼猴的眼睛瞬间一亮。 他们不管杨晓晓刚刚扑杀自己的同伴，而且还是己方的最强者，只顾张嘴嗷嗷叫着就朝她咬了过去。 同伴的死亡并没有让他们感到惊惧或者悲哀，事实上它们也并没有这样的情感，杨晓晓是人类，在他们眼中就是待宰的羔羊，是最可口的食物。至于同伴，那是什么？能吃吗？ “嗬嗬嗬……” “哼。” 刺杀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的先机，这就是为什么刺客能屡屡击败实力相当甚至实力更强的对手。而在一刀灭杀二阶巅峰鬼猴后，杨晓晓自觉已经失去了先机，便不愿与剩下的鬼猴硬拼，几个腾跳想要暂避锋芒。 但对方似乎不想让她如愿，鬼猴习惯以速度制胜，它们一窝蜂围拢上来，纤长的前臂和指爪几乎封住了杨晓晓的所有退路。 “还真是毫不留情。”杨晓晓神色一凛，当即掉头换出两只狼牙匕首，看着这些猴子一般的怪物讥笑道，“但我看你们是不自量力！” 眨眼间，她动了。 杨晓晓的身体高速移动甩出道道残影，下一刻已经来到了几只鬼猴的面前。她回旋起身，凌空两脚踢飞两只挡路的一阶鬼猴。再睁眼狼牙匕首的刀锋就已经来到了二阶巅峰鬼猴的面前。 “真是碍事。” 明明刀锋已至，下一刻就可以功成身退，杨晓晓却不得不放手后退。原来此时二阶鬼猴的指爪已到，要不是杨晓晓退得快，这时被洞穿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刺啦”一声轻响。 后退中的杨晓晓面色铁青，她低头看着被划烂的衣襟，脸上蓦地腾起一股怒气。放眼环顾，其他鬼猴已然围了上来。她心知是之前扫飞两只碍事的鬼猴，才致使自己耽搁了时机，但若想进攻其中之一，又不免将背后暴露给了其他特感。 “郎华哥哥有心让我们不用能力作战，并以此磨砺技艺。但我真不想在你们这些垃圾面前浪费时间！” “魅影！” 第057章 战斗的杨晓晓（二） 当杨晓晓和数只鬼猴发生缠斗时，离这里最近的战斗小队刚刚收工，正准备回城歇息。这些人身穿戎装，为首的是一名英俊挺拔的青年军官。他背着一把肩二长枪，皮肤麦色、五官端正，面容冷峻如冰，乌黑深邃的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凛冽桀骜，一边行进一边留意着附近的动静。 除去这名军官外，其余人皆是清一色的普通进化者，看服饰是来自南齐军区的正规军。 这些战士全副武装却不带一只刀盾，即使是在回城的途中也一丝不苟地结成紧密的阵型。走到某片林边时，青年军官忽然抬手示意，整个队伍当即停下脚步，所有人原地屏息，静静地等待着军官的下一个命令。 “有黑尸的声音。” 军官打了一个手势，排头的两个士兵当即把步枪背在身后。他们手持匕首悄悄深入林中，不多时便带回了一具尸体，看样子是只一阶盾甲。 “黑尸的数量不少，正在向东北方向集中。” “团长，那个方向有人在战斗，它们不会是被吸引过去了吧。” 听完两人的汇报，军官不假思索道：“有可能。事不宜迟，我们去看看。” 事实上，战斗中的杨晓晓也发现了附近出现了一些不速之客。 盛怒中的杨晓晓已经将第二只鬼猴头顶毙于刀下，但她却一点也不开心。原因很简单——她被包围了。不仅剩下的鬼猴想将她除之后快，附近的树林中还不断有新的特感钻出来，显然是已经发现了她。 杀掉了猎物却没时间带走战利品，放在谁身上都不会是只得高兴的事。杨晓晓有把握在这些家伙围过来之前从容撤退，但如果现在走了，刚才受的累算什么？ 她向来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火中取栗对她来说也不算太离谱的事。这次的情况虽然棘手，但杨晓晓有把握杀光这些鬼猴后全身而退。 于是正当杨晓晓决定孤注一掷杀个痛快时，林中却钻出来一伙人。他们不由分说四下散开，站姿持枪、单手换弹，瞬间将新出现的一批黑尸击倒。连续的枪声顿时吸引了所有尸变体的注意力。 “哒哒哒。”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快，杨晓晓脑袋一懵，半天才反应过来，怒道：“抢人头的啊！” 那些人中的青年军官看到杨晓晓被六只鬼猴围在中央，皱皱眉头迅速提枪奔了过来。 “滚开啊！”杨晓晓叫道。 可那人看了一眼，大概是觉得杨晓晓年龄太小，脚下的步子竟更快一分。 眼看对方一枪挑飞一只鬼猴，杨晓晓气不打一处来。她回身出刀，很快绕到一只鬼猴背后，看样子是不想落后。可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匕首再快还能快过长枪吗？ 可怜的杨晓晓，只能以愤恨的角度，将今天的一幕永远地记在了脑海里。 只见那人枪出如龙，丈二长枪在他手中翻飞似舞，他外拦里拿，拍退两旁黑尸，随即扬臂一扎，枪尖稳稳地刺中了最后那只鬼猴的眉间。可怜那家伙还没等来得及逃跑就命丧黄泉，亮银枪头贯穿其中自脑后穿出，丝丝红缨在其额前飘荡。 “吼呃——” 其余鬼猴争先恐后地扑上来，有的分不清主次，抓着柘木枪身就是一顿乱啃。青年军官眼神一凛，将枪身一抖，巨大的劲道弹开纠缠的黑尸。他随即挺枪左右飞扫、低身舞花屏退近前的黑尸，忽然调转上半身出枪直刺，身体尚未转回，枪尖就已经精准地扎中另一只上蹿下跳的鬼猴。 枪尖入喉，持枪人将攻击集中于一点，是一记精准的回马枪！ 士兵们的枪声还在继续，丛林中冒出来的黑尸却越来越少了。有些骨刺、毒爆刚一露面，就被队伍中的狙击手优先照顾，接近百只黑尸尸体堆满了这片空地边缘。 战场中央，两人的战斗的结束了。在杨晓晓刺杀了第二只低阶鬼猴后，青年军官已经早早结束了战斗。杨晓晓眼睁睁看着他一阵缠、扑、点、扫，如同狂风扫落叶般解决了四只低阶鬼猴，速度是自己的两倍还要不止，眼睛几乎要掉下来。 在她的意识中，长枪相比匕首应该是笨重的存在，怎么这人灵活的像是在用自己的胳膊？ “姑娘，你的身法不错。”对方看出来了，杨晓晓作战灵活，比起一般二阶速度能力者要强许多，因此不吝赞叹。 杨晓晓一挑眉，呛道：“用你说？我自己不知道？” 对方这可哑了喉咙，还不待有所回应，就见杨晓晓看着周围一地的黑尸尸体大言不惭道：“那些晶核就便宜你们了，这几只鬼猴可都是我的。” “啊？” “听不懂人话吗？拿来。”杨晓晓不屑撇嘴，自顾自地伸出手来。 这时手下的士兵已经将三只鬼猴的晶核交到了军官手里，剩下的被杨晓晓挡在了身后，士兵们面对着叉腰的小姑娘不好动手，一时间有些犯难。 “姑娘……这合适吗？” “合适，我看就相当合适。”杨晓晓一边收集晶核，一边嘟囔道，“要不是我引来黑尸，这哪里有你们的份……” 杨晓晓郑重地把两颗二阶巅峰的晶核装进玻璃瓶里揣进口袋。她长舒一口气，心情好了些许。她还以为这两颗晶核也要落空了。这可是一笔小财呢。 “我不喜欢你们这种多管闲事的，尤其是你还长得很帅。不过姑奶奶我大人有大量，还我的晶核，今天我就当没见过你们。” “噗……”有士兵没憋住笑了出来，被副官瞪了一眼赶忙收了笑容。 军官这时却觉得有趣，存心要逗一逗这个女孩。 他说：“你说给我们就给，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拿来。”杨晓晓再次伸出双手，笑得像一朵花一样，“不然我就喊了，说你们光天化日之下不仅抢我的晶核，还要非礼我！” 一时间，军官的表情呆了。其余士兵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耿直的直接喊出声来：“小丫头你胡说什么呢！要不是我们救你，你早就没命了！” “那可不见得。”杨晓晓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而且就算你们救了我，也不能抢我的晶核呀。咳咳，对了，也不能妄图非礼我。” “姑娘别开玩笑，在下不是速度能力者，手下们也不过是普通进化者。拦住一名二阶巅峰的速度能力者非礼她，估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方笑起来温和又自若，唇角的弧度轻扬，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一时间杨晓晓不禁多看了两眼。但她此时不知那根弦搭错了，就是不愿意罢手言和。 “拿来，帅哥也没有特权，懂不懂？” “那我也把这话还给你，小姑娘也没有特权哟。” “你！”杨晓晓面色一冷，厉声道，“你觉得我不敢？” …… 在争执升级之前，狼崖城来人了。 这边枪响后，护林站据点的人们就赶了过来。郎华等人走到这里，正看到杨晓晓和一些人针锋相对。 “怎么回事？”郎华问。 杨晓晓眼珠一转，煞有其事地委屈道：“哎呀郎华哥哥，就是这个人。他抢走我了好多战利品。”说着还靠在郎华身边，用小手拽拽对方的衣袖。 郎华一脸黑线，他认出了对面的军官是杨正华。杨正华的脾气性格他是了解的，所以这次肯定又是杨晓晓在作妖。 郎华满怀歉意地看向杨正华：“杨团长，这……” 围城战结束后杨正华先将杨建业老将军送回了南齐军区，没有第一时间和狼崖城的人们见面，所以包括杨晓晓在内的狼崖城高层都不认识他。至于郎华，杨正华认为他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一想到狼崖城的主事人竟是这么年轻的少年人，杨正华也暗生敬意，为此他只得解释道：“姑娘她……夸大其实了。” 杨晓晓听到了对方是南齐军区的团长，但仍不打算善罢甘休。事实上杨晓晓并没多在乎几块低阶晶核，但她一想到郎华和秦筱雯两人那天激吻的画面，心里就十分不得劲。 忽然间她计上心来，拉着郎华的胳膊摇摇晃晃，撒娇道：“哥~你信我还是信他嘛~” 这种场面让郎华感到头痛，他揉着太阳穴，实际上已经青筋暴跳：“好多是……到底多少？” “呀。好多……就是好多嘛。” “说。”郎华一瞪眼。 杨晓晓小心翼翼地伸出三个指头：“三颗晶核……” 三颗，这也太少了吧。郎华皱眉问道：“三阶的？” 杨晓晓不好意思地说：“一阶的……” 郎华被噎了一口，差点背过气去。就这么点事，这不是让他在前一世的老长官面前丢脸吗？ “你你你……”郎华气不打一处来，“你去给杨团长道歉。” “我不！”杨晓晓倔强道，“反正……反正那对我很重要嘛！” 杨正华失笑，打起圆场：“算了算了，杨姑娘可能也是无心之举，与在下开了个玩笑。” “哥你看嘛，他都说了……” 杨晓晓顿时挤眉弄眼，但郎华却不理她。 这时传来李丽萍的声音，他们之前在远处，现在才刚刚赶到。 “晓晓，不得对友军无理。” “这位长官，是我们……” 杨本生与她一同走出来，前者正要替杨晓晓赔罪，对面的杨正华却眼睛直了。 “二……二叔？” 杨本生也诧异道：“你是？” “是小华？是小华啊老头子。”李丽萍激动之余抢白道。 杨本生也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抓住了杨正华的手，俨然一副早就认识的样子。“是小华，真的是小华。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是，那时候我还在上学。” 两人的几句话，却仿佛在现场投下了一颗巨型炸弹。一时间，所有人的脑袋都乱了。 小华？什么小华？哪个小华？ 不对不对，还有另一个小华？我们这还有别人叫小华的吗？ 郎华和杨晓晓对视一眼，郎华却突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两年前杨氏夫妇之所以会在孤儿院选中自己，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吧…… 相比叔侄相见的热络，这边的气氛十分沉寂。 段黑童言无忌，直接问道：“郎大哥，你脸色好奇怪。” 杨晓晓笑着摸摸段黑的头：“小伙子不错，会说话就多说点。” 她感到背后有气流震动，急忙闪避，却仍然被捉了个正着。 郎华拽住杨晓晓的长发，杨晓晓身体后倾，抱住脑袋。像只被捏住后颈皮的啮齿动物，一动也不敢动。 她尖叫道：“别扯别扯啊。我不反抗，你不能虐待俘虏的！” 郎华被吵的头疼：“可以，前提是先闭上嘴。” 杨晓晓立马一收气捂住嘴巴，似是生怕有只言片语从指缝间漏出来。忽然她又怕又急地叫道：“日内瓦公约！抗议暴行。” “抗议无效。”郎华黑着一张脸回应。 进而杨晓晓瞪大的眼睛转为惊恐绝望，她被郎华拉到怀里，伸手将一头秀发肆意揉成了一团鸡窝。 段黑语不惊人死不休：“哈哈哈，好像鸡窝。” 郎华看着眼前的作品，感到很有成就感，心情好了很多。 杨晓晓却一蹦三米远，逃出魔掌，转身幽怨道：“哥我恨你。” 然后她缓缓将头转向段黑，后者呆了一瞬，而后像触电似的打了个激灵，拔腿就跑。 杨晓晓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风影。” “魅影！” “风行！” 杨晓晓：“……” 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主系能力者，多个能力共用毫无压力。 “好小子。不过，我也有后手。看我的，如影随形！” 话音刚落，段黑就感觉一阵不自在，就好像自己已经被锁定，又像是被一根鱼线勾住了，而鱼线的另一端则是飞奔而来的杨晓晓。 总之他的速度没有降低，但杨晓晓却始终缒在他身后不远处，甚至还有要赶超上来的趋势。 “妈呀。”段黑急眼：“风生！风生！” 段黑顿时将风生用到极致，这样一来不仅“风影”和“风行”继续同时发生作用，且威力至少了暴涨三成。 杨晓晓看着对方越跑越远，不忿道：“总用主系能力手段，耍赖吧你。” 段黑头也不回：“谁说的，我用自己的能力怎么能算耍赖。” 他回头看着两人的间距离得越来越远，心中大定，壮着胆子喊到：“你……你有本事也觉醒一个主系能力啊！” 杨晓晓脸一黑：“好啊，看姐姐我今天教教你，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魅影-形影不离！” “我去，你藏拙啊，太奸诈了！” “少废话，看本姑奶奶今天不扒你一层皮！” “晓晓姐饶命啊！萍姨救我！” 小黑子杀猪般地惨叫一声夺路奔逃，不多时竟被杨晓晓一手抓住后领拖了回来。说到底二阶初期和二阶巅峰的晶能储备还是差太多了，打持久战主系能力者在低阶的时候可是没有丝毫优势的。 周围一帮无关的人起哄叫好，整个现场笑声一片十分喧哗，只有郎华捂着脑袋似乎感觉更头疼了…… 这两个活宝，训练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有活力啊！ 第058章 二探植物园 围城战结束后第五天，秦家父子带着紫羽兵团的人离开了。 秦川基地家大业大，而且还处于飞速发展的前期阶段，需要主事人坐镇现场，精锐部队同样不能长期在外逗留。 秦筱雯也跟他们一起走了，尽管郎华有些不舍，但他早知道对方体质特殊，秦筱雯留在秦川反而是最安全的。 除去轻装离开的作战人员，秦家人还带走了一部分尸变体素材，以及郎华许诺给秦川基地的一千瓶优质晶核药剂。 本来郎华的谢礼只有五百瓶，但奈何秦家财大气粗，直接将此战赚到的五万晶核全数奉上，以求得更大的药剂份额。有钱赚郎华自然是来者不拒，而且看在秦筱雯的面子上，这笔生意貌似除了捏着鼻子做下，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但这么一来，约定给南齐军区的五百瓶药剂就要延期交付了。狼崖城后山研究院的产能有限，每天将晶核加工洗炼，然后配制成为成品药剂的最高产量也不过是两百瓶上下，下一个五百瓶怎么也要在等上三天。 不过好巧不巧他们现在和南齐军区攀上了亲戚关系，杨正华再怎么心急，也不会难为自己的亲二叔吧？ 郎华心里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时不时嘿嘿笑出一声。有了售卖药剂的第一桶金，狼崖城就有了原始积累的第一笔资本，他的计划也能有序开展下去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地成为了老长官的二叔的养子，郎华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 由于地理位置相近，以后和南齐军区打交道的机会肯定还少不了。但私情是私情，真要是两方间出现了纠纷，为了己方的利益，对方可别指望郎华会有半分让步。 倒不如说郎华此刻心里正打算着怎么好好利用南齐军区这批战力呢。 对方有好枪好炮，还是兵强马壮的北方第一王牌。既然大名鼎鼎的蓝英军要在沙市逗留两日，不好好让他们为自己打工，岂不是亏大了？呵呵呵呵。 在郎华旁若无人地傻笑时，刚好被一旁的杨晓晓瞧见。后者嫌弃地撇起小嘴退了半步，不留声色地与郎华拉开了距离。 都说恋爱能让人变傻，如今看来确有其事。这人傻里傻气的，不会传染吧？这一瞬间，杨晓晓如是想到…… 艳阳高照，沙市迎来了连续的晴朗天气，狼崖城集结了一千五百人的军队，与一千多人的蓝英军一起浩浩荡荡地开拔进入了沙市城区。在到达中心城区前，不足三千人的队伍分作三队，各自选了一条路线前进。郎华则亲率三百名城防军，陪着杨正华等人一路走进了富华植物园里。 阔别多日，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残破模样，灾变后许多一年生藤蔓趁着最后一场秋雨肆意生长，无数枯枝覆盖了广场中央的石桌石凳，淹没了街边的凉亭茶肆，将这里打造成了没有一丝烟火气的荒域。 和杨正华一前一后走上石桥后，郎华就停下了脚步。 按照郎华的说法，越过石桥界限的人就会受到变异蛇藤的攻击。杨正华从石桥上向下望去，只见桥下的人工河里也遍布干枯的草藤，这些豆科野豌豆属的家伙曾常年占据路边草坡，但每年夏季都有专门的环卫工除草打理，没想到也会有泛滥成灾的一天。 在盘绕成团的草藤中间，眼尖的杨正华看到里面竟有一只枯干的野兔尸体。许多纤细如丝线的藤蔓穿过野兔的鼻子嘴巴深入体内，像蛛丝一样将野兔牢牢裹住、吸干体液，最终留下一具干瘪的兔尸藏在草丛里，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郎城主，这就是你和义山来过的那个植物园么？” “没错，当时我正在湖边探查，却不料遭到蠕虫怪和怪藤接连攻击，若非山哥和南齐军区的几个兄弟拔刀相助，恐怕这遍地的尸体也会有我郎华的一份。” “行了，别谦虚了。”杨正华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你的本事义山都和我说过了，不用他们相救，这里的变异生物估计也伤不得你。” “倒是他们莽撞回城，险些身陷尸潮之中，要不是你和他们在一起，我这几个兄弟可就没命了。这次该是我替他们谢谢你才对。” 郎华微微一笑，坦然承认道：“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我一个人的力量也终究有限，怎么能在尸潮中逃生呢。” 不知不觉杨正华的称呼已经变了。对郎华，他此时已经打消了大部分疑虑。因为既然是郎华遇险后遭遇李义山几人，那就不能认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况且科盟委托南齐军区的此次救援行动保密等级为绝密，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很小。 要知道杨正华此次来到风尾山的目的之一就是带走张诚，首先他们会在南齐军区中转，然后再护送对方安全地抵达位于川省的科盟基地。 爷爷杨建业与科盟的高层私交不错，这一次既是任务也是情分，理论上不容有失。只是不知道张诚那家伙到底被郎华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死活不愿意跟着他离开风尾山。这么一来，倒叫杨正华犯难了。 不过此次见到二叔实在是意外之喜，按爷爷的意思张诚这人就随他去了。二叔的识人眼光怎么样，还有待于时间的进一步验证。 “杨团长，接下来我们就要行动了，不知道蓝英军的兄弟们做好准备没有。” 杨正华朝他点点头：“郎城主，这里是你的地盘，还是你做主吧。我带来的人都会配合你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郎华欣然应允，挥手发布命令：“城防军与蓝英军听令，结成防御阵型缓缓推进，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开火。” “我们走！” 连日以来的暖阳天，不久前的那一场雪早已化了个干净。多数来的人留守了在石桥外，偌大的草坡上唯有两百兵士踏在草坪上踩出声响。 咯吱咯吱，沙沙沙…… 越安静，众人的神经就绷得越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有人开始怀疑起了郎华的线索。倘若他没有说谎，一路的平安又该作何解释。 “打起精神，都把眼睛给我瞪大了。” “是！” 杨正华的警告让人们再度收敛心神。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年轻士兵叫道：“有情况！” 他瞪大了眼睛，远远看到一只长蛇似的枯藤贴着地面“游”了过来。这怪藤的颜色和枯草太接近了，他差点就没有发觉！ “十点钟方向，两条！” “七点，七点方向也有。” “盾兵在前，防守！”小队长声嘶力竭地喊道。 话音刚落，就听得几枝速度快的蛇藤撞在了立起的盾牌上。 “咚，咚咚咚——” 蛇藤撞上盾牌后速度不减，竟欲顺势盘旋向上，像蟒蛇绞杀猎物一样缠紧盾牌。看样子，竟没能分辨出眼前的盾牌只是一件死物。 “杀！” 除了兵器坊出品的方钢盾，盾兵每人还配备了一柄百炼钢刀。他们行动一致，动作整齐划一，抢在蛇藤得逞前挥出一刀，轻而易举地将其截断。 蛇藤似是吃痛，受创后迎风飞舞，断口处的森绿色粘液滴落在草地上，伴随着缕缕青烟滋滋作响。 郎华眼神一凛，无论对手是植物还是动物，都不能寄希望于对方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跟头！ “自由开火！它们的弱点是藤条上的须根和根瘤！” 藏在刀盾手身后的蓝英军战士当即开火，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对付运动中的目标也不在话下。眨眼间就有数十条蛇藤被击破枝条上的瘤状物，断口处流出一些“血”一样的树脂，腥气很重。 “该死的，这些家伙怎么越砍越多！” 挡在最前面的刀盾手频频抱怨，这些蛇藤像是越打越多，源源不断地从草地中钻出来，怎么也没有尽头。 “不好了，黑尸来袭！” 果不其然枪声引来了黑尸。看它们浑身湿漉漉的样子，郎华就知道它们是从水里刚刚爬上来的。而离这里最近的水域，只能是位于富华植物园南部的“大月湖”！ 这些尚未能量枯竭死在湖底的黑尸，现在却要变成他们的索命厉鬼了！ 近千黑尸在前，人群中却只有五十名蓝英军带了枪，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这些人都是从尸潮中幸存下来的精锐，没人想糊里糊涂地死在这里。霎时间枪声大作，蓝英军人人精神高度集中，食指飞快按动，连提前瞄准都不用就开始了速射。 步枪还是机枪？此刻都已不再重要。飞速的射击中，蓝英军的命中率依然高的吓人，脱靶率为零，直接爆头的概率更是高达八成。来自狼崖城的一百五十人，此刻嘴巴惊讶地可以塞下一个拳头。 “真牛啊。” “这就是王牌吗？”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有些士兵用靴子给手枪上膛，甚至有人用一只腿夹着步枪，单手就把弹夹给换了。生活在和平年代中的人们，从前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人们一瞬间想到——电影里场景还是拍得太保守了…… 黑尸的攻势被压制了，但郎华却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时间一长，持续的枪声有引来更多尸群的危险，谁能保证那些藏在角落里的黑尸都去风尾山送死了呢？ 想到这里，郎华便扭头问道：“木紫，好了没有？” “还差一点。” 这时人们才发觉人群中央正有一个蹲坐着的女孩。她的鼻尖圆圆的，粉嘟嘟的小脸上此时沁满汗水，皱着眉毛吃力地捂着自己的脑袋。 刹那间，木紫忽然睁开了眼，似有一道闪光夺目而出。她站直身体，呼出一口浊气。 “停。”她说。 “怎么回事？这些怪藤怎么不动了。” “太好了，兄弟们打它们一个措手不及！” 人们不解之余相当振奋，但郎华却喊道：“都停火！” 望着诡异地悬停在半空中的上百蛇藤，木紫像是有所感应般眼神放空。 “去吧。”她轻轻挥了挥手，但见这些顶端细如尖刺的蛇藤忽然调转方向，将身边的黑尸扎了个透心凉。 “噗噗噗——” 一分钟内，蛇藤在人们震惊的注视下将草地上的黑尸尽数消灭，有些没有被第一时间爆头的黑尸，最后被蛇藤穿成了筛子才不甘地死去。 “这……太猛了。” 战士们给予木紫崇高的注目礼，让小姑娘的脸蛋一瞬间变成了红苹果。粉红色从脖颈一路升腾弥漫至耳廓，脸红一半是因为消耗晶能后的脱力，一半则是害羞和胆怯。 她的进化能力是特性类能力“灵感”。所谓“灵感”，就是能在变异动植物和能力者之间建立沟通渠道。相较于黑兽，变异植物也就是“黑植”在低阶时尚且没有独立的思想，这样处于懵懂之中的黑植是最容易被木紫控制的。 木紫抬头迎上了郎华肯定的眼神，急忙喜滋滋地又低下了头。 初次操控还没什么准头，但我以后会努力的！ 一阶巅峰能力者木紫，将从这一刻开始崭露头角。 第059章 二探植物园（二） 让木紫收服万蛇藤，是郎华此行的目的之一。 自从知道木紫的能力后，郎华就想到了富华植物园里的那株万蛇藤。对于木紫，郎华有很深的期待，因为她的能力非同寻常，也因为她还年轻，只有十五岁。 在郎华的理解中，灾变世界中的进化方式更像是一种非常规的基因突变。对于幼年个体，其产生于生活过程中的自由基数量较少，正常基因组序列完整、活力更强，也就相较于成年人拥有更多的进化潜力。 而不论是早已崭露锋芒的杨晓晓，还是留守基地的彩芸，亦或是眼前的木紫，这些年仅十五、十六周岁的小姑娘，在进化能力的天赋上都明显优于大多数人。 只不过对于孩子们，灾变世界是充满恶意的。许多小孩还来不及活到大放异彩的一刻，就在这方世界中早早凋零。可郎华同样知道，未来的世界走向不是靠成年人的蛮力或者热武器、热核武器就能左右的，未来将属于这些年轻人，人类的未来也要寄希望于这些新鲜血液。 半个月前，小月湖曾经迎来两批到访者。除去偶然闯入的郎华和李义山几人， 另一组访客则是与风尾山失联多日的探险小队。 经历了一系列的离奇事件后，小队成员始终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他们在瞬间内同时穿越了有限的时间和空间。 活下来的人中，此时只有杨本生一人重新回到这里。他环视着周围，仔细回忆着当日的景象，最终看着湖边的一处空地确认道：“是这里。我们是在西城的大月湖湖畔走入迷雾的，之后不慎被气旋吸入，再睁开眼就来到了这里。” 看着眼前的湖面，郎华几人相视一眼，忽然齐声道：“有古怪。” 此时是隆冬腊月，眼前这一池湖水却没有丝毫结冰的迹象。微风袭来、波纹轻起，和四周的冰霜枯草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半月前郎华来到此地时尚是冬初，也没有过多留意，此时再看才感觉真是咄咄怪事！ 忽然郎华问起一些毫不搭边的话：“杨叔，你知不知道当地人为什么把这两座不相邻的湖泊称之为‘大月湖’和‘小月湖’？” “这我倒没有多想。只是从前听人说，沙市在月圆之夜有两个赏月的好去处。一个是这里，另一个就是城西的大月湖。入夜后这两个地方的月亮倒影是最美的，莹蓝色的月光倒映在湖水中央，是青年情侣们趋之若鹜的浪漫之地……” 说到这里，杨本生骤然止住话头。他抬起头来，正遇上郎华望过来的眼神。 “杨叔，你们闯入大月湖的那晚是满月对吧。” 杨本生绷紧脸色点了点头，都说到这一步，他再想不出两座湖之间的联系就白长这颗脑袋了！ “双湖映月，这个地方不一般啊。”看向周围，杨正华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浓浓的戒备。 杨本生也道：“不可大意。上次我们被传送到这里的时候天还没亮，你萍姨一不小心才被气旋吸走传送了出去。这地方太怪了，如果谁要是无意间着了道，鬼知道会被传送到哪里去。” 可郎华却摇摇头，语气忽然变得肯定：“无妨，我想白天这里还是安全的。” 与其他人不同，这些被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谜团，在他眼中却是一颗又一颗的珠子。事件为珠，记忆作线，一条完整的线索逐渐在郎华的脑海中串联成型。 倘若此时站在高空，就可以发现沙市的形状是一个不规则梭形。百年来沙市1区、2区、3区以及各个主要城镇以中心城区为中轴沿着东西走向纵深发展，形成了如今沙市的布局。中心城区分为东西两城，中央则是稍显荒凉的高新技术开发区。 他们如今所在的小月湖就是沙市东城的最南端。从小月湖再往南就是川流不息的齐水，以及繁茂的城郊丛林。 可巧就巧在这片丛林属于那塔山地界，郎华前世生活数年的那塔山山谷就在这片丛林里。 郎华清楚地记得，末世四年那塔山科研基地秘密建造完成，同样建造完成的还有城区内两处湖边基地。当时他被派来当通讯兵，任职科研专员的张诚曾经频繁往返于湖边基地和那塔山总部之间，三年后就有了震惊学术界的‘时空相位传递理论’，五年后子母机的关键储能设备成型，八年后就有了初代子母机在那塔山组装完毕…… 要说这一切都没有关联，郎华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怪只怪他那时疲于奔走在几处前线战场间，对那塔山的很多事没有深究。而这些属于绝对机密的内容，就算陈心妍和张诚与他私交再好，也是不能提半个字的。 “我觉得这里会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收获。”郎华想到这里，慢慢有了主意。 “披风锤！”他喊道。 人群中很快有个汉子回答：“到！” “给你们攻城锤小队一个任务，带二十个人驻扎在这里。给你们配五台卫星通讯设备，两台备用。一个月后我要见到对这里的观察报告。” “放心吧头儿！交给我们绝对错不了。” 看着郎华毫不避讳地吩咐着手下做事，杨正华此时的表情却怪怪的。他明白这次的发现意味着什么，十年来空间物理科学曾屡次掀起热潮，但也没听说过谁能让什么东西真正跨越时空传送出去，更何况是几个大活人。 如果二叔他们在小月湖遭遇的奇异事件不是一个例外，那么特殊之处就在这两座湖泊中。而不论小月湖事件的缘由是什么，与这场黑雾灾变有无联系，两座湖泊中隐藏的战略价值都是超乎想象的，说是价值亿金也不为过。 狼崖城如果真能对这里加以利用，又或者仔细研究找到一丝方向，对于危难中的整个人类族群都会有莫大的裨益。而若是他将这种好处完全吸收，用在自己的势力身上，狼崖城也有机会迎来一段高速发展的空窗期。 从身份上讲，他是南齐军区的高级军官。为了两方间的友谊和信任，他理应主动在这些机密面前避嫌。但这件事太神秘了，也太诱人，没有任何势力会放过独占这种天大好处的可能。郎华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是对他的考验还是试探？ 仔细想想，虽说远亲不如近邻，但彼此临近的两个势力间长期发展下去，不免会产生冲突和摩擦。竞争是哪个时代不会改变的主题，没有人会放弃任何可以壮大自己的机会，郎华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 一瞬间杨正华想到了很多，直到他再次抬起头来对上郎华戏谑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一次郎华是故意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郎华也就不再吊人胃口。 他坦言道：“这就是我狼崖城的诚意。如果下一步的研究有所突破，我打算首先在沙市和南齐市之间建立传送基站。两方彼此守望相助，在末世中结成坚不可摧的同盟。” 第一份红利被人喂到嘴里，这么大的好处还真是让人舍不得吐出来。没想到对方的年龄这么小，却把人情世故拿捏得比许多成年人都要强太多。 杨正华只得叹气道：“唉，这么一来，我可就不能强行带走张诚院士了。郎城主的这份大礼我还真是舍不得拒绝。” “接下来如何做，我相信杨团长自有决断。” “好吧。不过就是科盟那边不好解释。他们虽然不掌握军政大权，但作为国际上最杰出的研究人员集散地，咱们今后要仰仗人家的地方可不会少。” 说到这里杨正华又苦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你给张诚许诺了什么，让他甘愿留在这里。还有那个陈家大小姐，她也是科盟会员之一，如今郎城主这里可是藏龙卧虎了。” “哈哈哈，杨团长过奖了。我郎华既然有此打算，自然不会让您和南齐军区在此事上为难”，郎华掏出一只牛皮纸袋，递给对方，“这里有一份材料，麻烦替我转交科盟，其中详细记录了灾变以来已出现的各类尸变体数据，包括一些观察资料和部分实验所得。” 郎华神秘道：“我敢打包票，如今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份资料更加完整详细的了。而且你们最好奇的黑雾涡旋和胶融核心，也在里面有所记述，相信会让科盟满意的。” 听完杨正华挑了挑眉毛，不禁觉得郎华真是好大的口气。不过他不知道郎华来自前世，所谓的情报总结不过是郎华脑袋里的现成品，许多关于黑雾、晶核、尸变体和胶融核心的研究超前了当下十几年，自然也就不能理解郎华的信心。 但就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狼崖城确实在与黑雾能量及其衍生品的接触中走在了所有人的前列，包括黑雾涡旋、星辰草、胶融核心这些都是尚未现世的第一手资料，如果能好好利用自然有不菲的价值。 不过这笔资料的价值之大，已经远超交付秦家的那批晶核药剂了。杨正华不禁感叹，郎华为了留住张诚一人还真是能下血本。 “难得郎城主有此信心。不过这么大价值的资料，你就不怕我截留不发，将其据为己有。” “那倒不会。” “哦？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呃，信心还是有的。”郎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提前撰抄一份拿给了李义山连长，相信稍后就会送到杨团长手中。” “还真是想得周到。”杨正华大笑道，“不过你小子，这可是在对我公然行贿啊。” 郎华挺直腰板道：“精诚合作，诚意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哈哈哈，说得好。你小子直来直去，合我的脾气！” “杨团长谬赞。” “叫什么团长，生分了。”杨正华拍着对方的肩膀笑道，“杨家这一代我是最年长的，你既是二叔的养子，若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大哥。” “好，大哥！” 第060章 木舟的高光时刻 在郎华探索至小月湖湖畔时，另外两队进化者则在其他城区不断向前推进。 沙市是东山省中的一个中等规模地级市，各区县中的人口稀少，中心城区却要拥挤得多。虽然尸潮带走了绝大多数黑尸，但因为人口基数大，滞留在各个街区间的黑尸仍然不是一个小数目。 淡淡黑雾萦绕的天空中，慢慢飘过一朵白云遮住了阳光，山坡街道上几只黑尸步履蹒跚地向地面上的影子追去。忽然地面轻微震动了起来，路边的老式吊灯在灯罩里微微打晃，一阵风吹来，一个红衣黑盔的骑车青年似飞一般掠了过去。 “嗬嗬……吼！”“吼呃！” 几只黑尸初时懵懂不察，某个瞬间过去，它们却齐刷刷地昂起头来嘶吼，目光所及是骑手渐渐远去的背影。几只黑尸鼻翼翕动，口中忽然流出恶臭的涎水，像是饿极了的野兽，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同时更大的震动在街道尽头出现，越来越多的黑尸越过拐角追了上来。几只黑尸逐渐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他们争前恐后地追向坡下，眼中迸发着赤红色的嗜血光芒，粗看之下数量竟已上千！ 是木舟！他穿着紧身衣裤，一丝不苟地绑好了护肘、护膝，自行车盔下露出来的半张脸下巴圆圆，宽厚的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眼神中有紧张更有兴奋。 这是一段相当长的陡坡，木舟沿陡坡快速下行，接连冲过几个十字路口，骑行的阵风吹起几间商铺门口的幡布，很快就冲过百米。还差一点就可以穿出这条街区了！ 但就在木舟暗自振奋的时候，前方路口却窜出一只前肢细长的鬼猴！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毫无疑问尸群的触角已经到达了前方的十字路口。 在木舟的自行车尾，倒挂着两瓶狼崖城出品的“引诱剂”，其中猩红色的内容物随着行车一路滴滴答答淌在路面上。木舟知道，它们就是被这种气味引来的！ 近了！距离前面的黑尸越来越近了，木舟虽然身在下风口，但为首的那只鬼猴显然已经嗅到了引诱剂的气味。那混合着进化者晶核与鲜血的气息对任何一种尸变体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不行，想拦住我，门也没有！” 高速骑行中只过了短短一秒，几只鬼猴就注意到了坡上的木舟。它们兴奋地长开指爪向木舟抓过来，仿佛等待着下一刻猎物自动送到它们的嘴边。 可惜是它们想得太美了！ 木舟站起奋力登车，借由骑行的高速高高翘起车头。就在距离鬼猴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巨大的惯性让他横向“飞起”，径直跨过最后的十几米坡段，直接“跳”到了坡底！ 在触地的一瞬间，强烈的反作用力很快传回车身，可木舟却娴熟地抬起身体悬在半空，同时扭动车把和上半身形成折线状，抵消掉了绝大部分的冲力！ 不仅是木舟在受力，其身下的山地车更是在第一瞬间遭受了全部的冲力，但车身却奇异地没有散架。 只有木舟自己知道这辆车子到底有多么不同。 在狼崖城的帮助下，木舟有幸重回位于中心城区的家里，取来了这辆陪伴他在UCI获得过诸多奖项的闪电速降单车。在受力的一瞬间从车胎到碳纤维车圈再到车架依次出现大规模的形变，但形变的同时也抵消了大部分的力道，因此维持了车身的完整性。 “两年没骑，还是手生了。” 这一下顿挫几乎让他岔气，两只手也有些麻木起来。木舟苦笑着自嘲一句，眼神中的自信光芒却越来越盛。他知道自己能行，他了解自己，也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这辆单车。 没有在第一时间爆胎，是因为这辆车用的是真空胎，以及时下最新科技的碳纤维车圈。真空胎能平衡低压、防爆胎蛇咬以及保护车圈，碳纤维车圈则让车架减震性能发挥到了极致。 要知道这辆车曾花掉了他一年的积蓄，雨婷当时还一度嫌他铺张浪费，把应该给她买包的钱用在了没用的地方…… 在木舟冲出陡坡后，不远处的一座高层楼楼顶，林文金也放下了手中的弓弦。 “我看是用不到我们救他了。黑子我们走，该做我们的事了。” 他一招手，便和段黑两人一前一后飞掠楼顶，瞬息之间消失在了林立的钢铁丛林中。 最危险的时刻过去了，木舟再次骑行于平坦宽敞的马路上，只不过路上的汽车残骸到处都是，以至于他只能改向人行道骑行。 坡道上的三股黑尸合并成了一处，从普通黑尸到鬼猴、狂猩以及盾甲，黑压压的人头布满了整个街道，也因此阻碍了黑尸大部队的同行。没过多久，木舟就与这些家伙拉开了距离。 他沿着街边骑行，时而加速，时而放缓，足迹遍布这片街区的每一个路口，似是有意无意地将众多黑尸聚集在了一处。在这一刻，他仿佛就是这群黑尸“领路人”，引导着这些张牙舞爪的丑陋家伙向着城区西南的一个方向前行。 街边一只黑尸沿着墙走路挡住了木舟，他就一手抓着车把，一手抓着车座，抬起身子踩在墙上。等到他从黑尸头顶经过，这家伙才后知后觉地伸出利爪挥舞，可这时候却连木舟的衣角也碰不到了。 拥挤的巷子中，木舟仍然保持着极高的车速，这是他在比赛时保持的习惯。遇到弯道时，木舟则压低身体，用带了钢丝手套的手掌接触地面帮助过弯，这时车身几乎与地面平行了！ 跨过弯道，一只三阶鬼猴迎面冲来，木舟暗叫一声糟糕，急忙驶进另一条巷子中。可这里是极其陡峭的坡道，木舟来不及减速也根本不敢减速，在过弯的时候重重撞在了路杆上。 痛！虽然隔着头盔，但木舟的脑袋还是像被锤子敲过一样疼痛。路杆上不知怎么回事有一块突出的铁尖，幸亏他戴了头盔，不然这时候岂不是被开瓢了？ 木舟冒出一身冷汗，他不敢耽搁，扶起车子再次起步，只因为在余光中看到身后追上来的三阶鬼猴！而在前面，居然还有两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狂猩！ 一路上能追上木舟的几乎都是接近三阶的鬼猴，它们不仅速度快，锋利的指爪更有强大的杀伤力，只要碰上木舟，后者就必定变成肚破肠穿的死尸一具。而力大无穷的狂猩也是杀伤力十足，捏死毫无防御能力的木舟对它们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也许就像捏死一只小鸡崽一样简单！ “呼呼呼……”木舟紧绷着精神呼呼喘气。 关键时刻来了，这里没有别的岔路，就算木舟想要停下来掉头逃跑，恐怕三阶鬼猴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木舟此时却猛然加速了！站起身体，上半身左右摇摆奋力蹬车，不觉间木舟已经用尽了全力！ 二十米、十米、五米、三米…… 眼看一人一尸就要相撞，木舟却忽然向左前方调转车头，前轮一翘，借助惯性冲上了一座私家车的车顶。以后轮为轴心，木舟再次调头，带着单车跨过花坛，跃向了矮墙的另一面！ 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就此得救了吗？ “艹！” 可谁料对面不是马路，却是一条狭长向下的石阶路！ “死不死的，拼了！” 或许是木舟的运气未尽，他幸运地停在了台石阶另一边的矮墙上。稳住身体后木舟继续下跳，竟借助惯性沿着石阶一路骑行向下，将一路到底的台阶当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坡道！ 这一段路颠簸到了极点，木舟感觉自己浑身几乎都要散架了。可他也因此避开了三阶鬼猴，躲过了一次必死危机，不得不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业精于勤荒于嬉，故人诚不欺我。”木舟暗自发誓，“等我回去一定加紧练习，把之前的水平全找回来。” “不对，我现在是能力者了，必须要是牛叉才对！” 生死危机过后，木舟对于速降更加得心应手，他一路轻松地越过栏杆，翻过矮墙，如同飞舞的蝴蝶体态轻盈，仿佛这辆车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最终在一处商业街前，带着大批黑尸赶来的木舟悄然拐进一条巷子中消失不见。 在木舟的身影消失后，黑尸也停了下来，它们嗅到了大量的食物气息，这让它们兴奋地大叫。因为灾变前人相对于其他动物基数极大，所以在末世初期，尸变体的主要食物就是活人。可它们就想不到，这么多人在这里，难道是等着被它们吃吗？ 人类，可不是傻子！ 火焰！ 一瞬间，无数燃烧 瓶从附近的窗子被扔了出来。湿漉漉的街道上本就飘散着浓郁的汽油味，一接触火焰就发了剧烈的爆燃！横冲直撞的黑尸，拥挤不堪的黑尸，被拉起的绊马索阻隔在原地，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形火炬！ 火海在扩大，死亡在蔓延，而木舟早已逃出这条街区来到了中心广场上。在那里有很多人在等着他，一见到木舟到达立即将他扶了下来。 “谢谢。”木舟对搀扶自己的段黑道谢，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痛苦多一些还是尴尬多一些。 没办法，木舟的双腿已经麻木了，浑身也提不起一丝力气。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后不再有黑尸追赶，木舟全身上下都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汗水如同泼洒般涌了出来，瞬间打湿了他身上的衣衫。 “木舟，好样的！” “多亏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大神，教教我们骑车吧。我们也想做飞车超人哈哈哈……” “有没有受伤？快扶下去休息吧。” “对，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蜂拥而来的问候让这一小片天地间忽然变得吵闹，木舟望着前来关心他的战友们，眼中不争气地噙满了泪水。 上一次见到人们肯定的眼神是在什么时候？刚开始学习速降的时候，还是最后一场职业大赛开始前？ 他在国际赛事上获得从未获得冠军，始终沦为其他身着彩虹衫的骑手的点缀。第二名永远不会被人记得，带伤退役后，沉浸数年的爱好更是被女友贬得一无是处。 对了，他还有木子。 无论比赛的结果如何，他的妹妹都是那个始终站在终点以笑脸迎接他的人。 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哥哥无所不能、帅气潇洒，可回想这些年的时光，有哪件事是自己做的出彩的呢？无论是极限运动还是音乐梦，他实现过最初出人头地的愿望吗？ 若是末世再晚来几个月，他可能会因为女友的要求，连这辆视若生命的车子都要卖掉了。为了生活和爱情，几年间他一再保持退让，不觉间早已面目全非。 而现在虽然末世爆发，但自己和妹妹还好好活在世上。雨婷也因为背叛自己而被其他人割肉分食，他却能畅快地骑行在沙市街头，想想真是令人唏嘘。 木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如果那天没有遇见郎华，如果自己没有大胆窥视这个谜一样的男人，他的生活很可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好小子，给你记一功！” 拍着木舟的肩膀，林文金不吝赞赏。 能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不费一颗子弹将多数黑尸聚集在一处，是郎华的安排，更是木舟的功劳。现在看来郎华不仅有许多令人击节叹赏的奇思妙想，在知人善用方面也能力极强。 这时傅连合的播报忽然响起：“林营长，无人机发现尸潮先头部队，距离我们还有三公里。” 林文金眉毛一挑，当即传令道：“按计划进行，各中队迅速进入预定位置，十分钟内完成作战准备。” “是！” 从高空看下去，在广场前方一公里方圆的街区间，隐匿在各个险要路口的一千五百人狼崖城、南齐军区混编部队逐渐收紧了“口袋”。这一次，他们要将沙市的残余黑尸一举拿下！ 若是成功，木舟毫无疑问是首功一件！ “这时候要是木子也在就好了。” 想到妹妹，木舟的心里忽然揪了起来。随着时间过去，周围的人们各自行动起来，奔赴早已划定好的战线支援，木舟则被特批回到后方休息。在一座军用帐篷前，木舟拄着一只木棍站在门外，怅然的视线遥遥望向城区东面的某处。 “木子，你们那边也行动顺利吗？” 第061章 湖畔作战 如果说木舟所在的那只队伍是属于稳扎稳打的类别，那么李义山和林茜带领的小队就是横冲直撞的典型。 西城街道，地处市中心区西部，东沿东四路与胜利街道相邻，南与六户镇隔五干渠相望，西、北面与营北镇相连，辖区总面积68平方千米。李义山和林茜两人便是带队在此清扫残余黑尸。 老城区发展于两个世纪前的城镇化时期，经过多次整合也没改掉以前道路拥挤、街巷狭窄的毛病，灾变前各个街区间的违搭违建情况极其严重，行人走在其中都会...... 《末世羔羊》第061章 湖畔作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62章 郎华的自信 十分钟前，西城街道。 灾变后的大月湖畔一直冷冷清清，直到今天，这里迎来了一群特殊的来客。 作为久负盛名的湿地公园，大月湖的四季风景向来为沙市人所称道。今日的阳光正好，投射在水面上，映出一片平滑的镜面。岸边的人向湖底望去，隐约可见浅水区的一些水草。 微风吹来，水面荡起一丝波纹，水草的模样也逐渐摇曳模糊，一片淡淡的红从靠近岸边的方向蔓延过来，像是在一池水中投入了什么染料。 滴答、滴答…… 岸边有靴子的踢踏声、人...... 《末世羔羊》第062章 郎华的自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63章 港城兽祸 粤省港城北邻深市，在珠江口以东与奥城隔海相望。灾变前港城是华夏有名的第一代经济特区，也是在二战以后全球最富裕、经济最发达和生活水准最高的地区之一。 此时灾变初年接近尾声，自2275年11月10日夜黑雾爆发以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月。隆冬已至，身处亚热带的港城却还是一副春暖花开的景象，二月下旬一过，气温便升至20度。天气清凉，人在室外只需穿一身轻薄的套装。 算算日子今天是农历中的除夕，位于港城东南的蓝塘...... 《末世羔羊》第063章 港城兽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64章 港城兽祸（二） 雄火蚁飞行的方向上，是战士们身后的海边栈桥，那里正有一条耀眼的能量光柱冲天而起。光柱由一绿三红四条耀目光带组成，其中各有一个即将成型的球状液滴。 如果郎华在这里，肯定就会认出来——这是四颗即将成型的胶融核心。而在郎华的记忆中，港城正有前世华南地区发现的首个圣级胶融核心刷新点！ 半天以来，自光柱产生的能量波已经出现过四次了，每一次都会让兽群的攻击更加猛烈。而且不仅是岸上，许多海洋中的生物也按捺不住。成千...... 《末世羔羊》第064章 港城兽祸（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65章 港城兽祸（三） 来自光柱的最后一道能量波，只意味着胶融核心的最终成型。这时候，真正的争夺才刚刚开始。 在栈桥最前线，陈铁衣并没有感到有人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事实上，这时候包括他在内的绝大多数生物，视线都不约而同地集中于那道光柱的最中心。 在刺目的强光中陈铁衣艰难地睁开眼睛，他见到光柱快速崩碎，碎片化为星星点点的银光四下飞散，很快就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而在那离地半米的空中，此刻正悬浮着四个杏仁大的单色液滴。那是四颗规则...... 《末世羔羊》第065章 港城兽祸（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66章 雷霆定音 除夕傍晚，仍是乍暖还寒的时候。 太阳落山，蓝塘海峡气温骤降，腥咸的海风卷过一阵凉透了的空气，吹过海口舰最顶端的导航信标天线。气流从数据链天线间的空隙中挤了过去，随即形出一阵凄厉婉转的呼啸，像是即将渴死的动物死前发出的哀鸣。 跟着气流穿行的轨迹，我们能看到整座甲板上满是斑驳的血迹，凌乱的弹壳间时不时可见白色的羽毛。海风一路波澜不惊地吹过甲板、掠过舰首，拂过兀自发烫的炮管来到海中，一缕风丝习以为常地轻轻拨...... 《末世羔羊》第066章 雷霆定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67章 雷霆定音（二） 相较于海面上的荒凉、作战室的吵闹，在海口舰的桥楼顶部则是另一幅静谧的景象。 这里是军舰的舰桥，舰岛的最前端，在工业时代曾是控制舰艇航行、瞭望和统一指挥的地方。因为有地球曲率影响，位置越高，视野就越好，所以远离水平面的舰桥就成了指挥军舰航海和甲板作业的不二选择。 直到精确制导导弹出现后，为了对抗频发的斩首行动，现代舰船的作战指挥就转入船身内的CIC作战室，留在舰岛中的这个区域则成为了单纯的航海舰桥，偶尔...... 《末世羔羊》第067章 雷霆定音（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68章 雷霆定音（三） , 在陈边涛陷入深思的时候，海滩上的大乱斗正逐渐步入白热化。 偌大的海滩很快乱成了一锅粥，港城人类一方反倒得到了片刻的安宁。趁着这个时间，森鸠营和地鸠营的战士着手收治伤员，并逐步向栈桥收拢防线。后退是不可能的，他们都是职业军人，逃跑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比死还要难受的事。 一路上，他们跨过散落在海滩各处的怪物尸体。不少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黑兽，士兵们纷纷因震惊而瞪大了眼睛。 两广地区是热带，他们知道这里向来蛇蚁毒虫居多，但没想到竟会是这么多，就好像他们捅了全香港岛的蛇窝和螃蟹窝一样。 短暂的安稳就像是比赛时的中场休息，在人类有功夫对黑兽评头论足的时候，一只蟹钳奇大的石头蟹却不知怎么接近了木箱。 在到达木箱近前的时候，它同样受到了来自各个各个方向的攻击，但或许是因为它的蟹壳够厚，又或者它的进化方向更倾向于防御，以至于它竟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各方击碎。 成功夹起木箱的它缓缓用力，那只小小的木箱竟因此出现了一丝裂纹。 “咔嚓，吱扭。” 从裂纹发展到劈裂整只木箱的贯通缝，或许连一秒钟也没用到。只是顷刻间，木箱就肉眼可见地逐渐变瘪，箱子表面的木质格栅不断发出“啪啪”的爆响，显然已经处于碎裂的边缘！ “不好了，那只巨石蟹拿到木箱了。” “不行，一定不能让它得逞！” 巨石蟹的动作第一时间引起了岩鸠步兵营战士们的注意，但陈铁衣比他们发现的还要早。一直在留意木箱处战况的陈铁衣，此时自知不能再耽搁，于是便扔下被他打得面目全非的另外那只巨石蟹，急速向这里冲撞过来。 岩鸠三营的士官见状急忙大喊一声：“收拢防线，准备支援副统领！” 其余人顿时调转枪口，上百人逆流而上，时刻准备着与陈铁衣汇合。 与守卫外部战圈的地鸠、森鸠不同，岩鸠步兵营本就是陈铁衣的直属部队，自胶融核心争夺战开始就随他在栈桥附近作战，此时正是距离木箱最近的一批人！ 但就当他们火力全开向前突进时，在岩鸠营左翼却突然出现了大片的地陷。十几个战士失足掉进洞内，随即便传出凄厉的惨叫。但还没等惊魂未定的士兵上前查看，洞口处就倏然飞上来一大片黑雾！ 不对，那不是黑雾，是大量的、密密麻麻的红火蚁组成的“云团”！这一批红火蚁清一色长着翅膀，体长比灾变前的蚂蚁大不了多少，但数量又极多，少说也有上万只！ “混蛋！是那些红火蚁！它们怎么会在这？” “肯定是从地下挖过来了。该死，它们根本就没有退走，刚才一直在我们脚下挖土！” “杀！跟它们拼了，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等等！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看！它们去木箱那里了。” “不行，铁衣统领有危险，我们快去！” 灾变初期的战士们，还不能理解胶融核心对这些变异生物的吸引力。 显然红火蚁群并不是去而复返，事实上除非胶融核心被在场的生物吸收到一颗不剩，否则这些变异兽一只也不会退走。进化的魅力会让任何生物都失去理智，它们都能不顾生死、不惜踏着同伴的尸体上位，又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当了逃兵呢？ 在普通飞蚁群的掩护下，洞口内很快又爬出来上千只之前见过的那种大型变异蚁。 地面上有拳头大的兵蚁在急行军，它们体色橘红、口器锋利、上颚发达，遇到阻拦就抬起粗大的上颚将其切断，连一些小型变异蛇都不能幸免。 半空中，手掌大的雄火蚁振翅飞翔，它们翅羽宽大，节足布满倒刺，浑身遍生坚硬的刚毛，撞在士兵的脸上就是一排撕裂伤口，不少人躲避不及，脸上顿时鲜血直流。 , “火来！” 关键时刻，陈佳怡几个腾跳来到岩鸠营士兵附近，招手便引来一团烈焰，径直向飞蚁群包裹而去。 “吱，滋滋滋……” 火焰中，大量变异飞蚁纷纷落地，化身焦粉一堆。但谁承想那些体型巨大的兵蚁、雄蚁却不受影响！它们穿出火幕，带着一身火焰来到人类战阵中，引发了不小的混乱，而它们自己身上却火焰渐熄，浑身光亮如同涂过桐油一般！ “火焰抗性！”陈佳怡一声惊呼，巫帽下的俏脸顿时铁青。 对付变异昆虫，火焰向来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可这次却失效了。如果连火都没用，她知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挡住这些凶猛的小家伙。 陈佳怡心头倏然闪过一丝慌乱。 红火蚁、红火蚁，这“火”之一字，难道就是印证在了此处吗？ 无奈之下，陈佳怡只得先招过一团海水为士兵们灭火，为今之计，只能先救人然后再考虑其他了。 正当这时，恰一只雄火蚁向她飞来，陈佳怡便以火丝成刀，顷刻将其斩作两半。 “有用！” 她眼睛一亮，注意到这些变异红火蚁的物理防御力并不强。 “岩鸠战士！” “在！” “用盾牌挡，其他人用刀背拍！听到没有？” “是！” 得了计策的士兵们纷纷抬起战盾挡下火蚁，同时用宽厚的刀背将一只只火蚁拍成肉泥，而陈佳怡则飞到高处，操控风丝成刃对空中的雄火蚁不断杀伤。 这些红火蚁明显是蚁群中的精锐，能隐藏至今想必是受到了蚁后的控制。由于蚁群的特殊性，蚁后是整个族群中的智慧核心，她能让无数红火蚁在这个时候现身，显然就是对液滴志在必得了。 越来越恶劣的战况，让远在军舰的女军官都禁不住揪心起来。 她瞪大眼睛望着海滩上的混战，喃喃问道：“师长，你知道那些液滴是什么吗？为什么这些黑兽看起来都像是疯了一样。”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陈边涛老实答道，“但既然这些畜生都在争抢，那肯定就是好东西。” 他接着说：“而且就算我港城得不到，也绝不能落在这些黑兽的手里。玥儿你看看这些变异兽的规模，如果今天没来到这里，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港城周边已经形成了百万级别的黑兽群。若是早晚有一天黑兽作乱，届时我们会吃大苦头的！” “可我们该怎么拿回来那些液滴？或者直接毁了？”她提出疑问，“您还记得上个月在湾仔区发现的那只神秘涡旋吗？属下只是让人碰了一下，结果那人当场组织崩溃，化成了一摊血泥。这东西虽然看起来艳丽，但说不定就是如那神秘涡旋一般的毒药啊！“ “不，那次应该是我们的方法不对。”陈边涛摇头道，“你记不记得当时在涡旋旁曾有几只小型黑兽休憩，并未直接接触涡旋。或许像它们那样是在附近作息，缓慢捕获游离的晶核能量，缓慢提高晋级速度才是正确的做法。” “师长，我已经交代铁衣届时尝试用器具装走，不必直接接触。若是事不可为，我不希望看到他冒着生命危险夺宝。” 望向对方，陈边涛的眼神坚定：“玥儿你性格细心稳重，这很好。但你更要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因噎废食就要落后挨打！勇于尝试，人类才能在这个全新的世界走得更远。这是港城要变强所必须承受的风险！” 听到这话，女军官心神巨震。 她明白了，陈边涛早在参战前就可能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惨烈，但他还是选择了出兵。为了虚无缥缈的宝物，就葬送掉港城无数大好男儿的性命，这真的值吗？ 灾变以来，在她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第069章 雷霆定音（四） , 来自港城基地的人类幸存者没有郎华给的情报，对黑雾涡旋、胶融核心等种种事物的理解几乎趋近于零。 他们不知道贸然接触黑雾涡旋会给导致异种晶核能量相互冲突，进而加重肢体负担，甚至造成人体组织崩溃。他们也不知道那些神秘液滴被后来的人称作胶融核心，能够融炼生物晶能、诱发深层质变，谁能得到就能顷刻间脱胎换骨，迎来一片进化通途。 就像陈边涛说的那样，敢于吃螃蟹的人将会得到第一份奖励。 海滩战场上，就在木箱碎裂，胶融核心四散而飞的时候，一只海鸥趁机抢到一颗红色液滴，仰头就吞了下去。 几息之间，变异海鸥通体生出一层红色辉光。它的气息节节攀升，甚至连全身伤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它在疗伤？不行，这东西不能落在黑兽手中！” 此时陈铁衣已经一马当先地闯进了木箱一丈范围内的“真空地带”。 由于巨石蟹的动作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导致自己被全体变异生物狂攻，原本的“真空地带”也早已荡然无存。数不清的变异生物挤满了这个狭小的一丈空间，在“击碎”巨石蟹后，它们便将攻击全数对准了衔走红色液滴的海鸥，意图将其在升空之前打落。 但谁也没想到，竟会是后者先发制人。那海鸥先是飞至半空，仰天啼啸一声，然后又将鸟喙对准海滩上的变异生物们，张大了纤细的鸟嘴。 顿时滔天烈焰从天而降，从鸟嘴中喷涌而出的火焰来势汹汹，仿佛神罚般笼罩住了在场的所有生物！ 它竟然狂妄到想要将其他人全灭！ “疾如风！” 此时尚在外围的陈佳怡随风而动，瞬时挪移上百米，抢在火海降临前挡在了陈铁衣身前。 火焰笼罩下，陡然传出少女娇嫩的声音。 “空间置换！” “轰隆”一声，火海降临。刹那间高温炙烤这这片天地，无论是石头蟹还是毒蛇全都在痛苦中死去。唯有陈佳怡和陈铁衣下一刻出现在火海十丈外。 火海之下，唯他二人安然无恙。 火焰消弭后，海鸥将目标对准了场上剩余的胶融核心。准确的说，是对准了唯一的那颗“绿色”圣装核心。 它能感受的到，吞下红色液滴后，其余的红色液滴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作用，唯有那颗绿色液滴，仍然像黑夜汇总的烛火一样，吸引着像自己这样的“飞蛾”。 没有丝毫迟疑，它便振翅滑翔，以前所未有的时速冲向胶融核心聚集地。这一次，它志在必得！ 可就在这时，火蚁群的先头部队也到了。 海鸥想要故技重施，张口又是一片烈火喷出，扑面而来的火焰顿时将这几百只雄火蚁全部吞噬。 “这只臭鸟要吃大亏了。” 站在第三者的视角，陈佳怡仿佛已经看到了之后会发生的一切。 果不其然，就见一个个半只巴掌大雄火蚁，仿佛没事人似的振翅穿出火焰，转瞬间就来到了惊愕的海鸥面前。 事出突然，完全在海鸥的意料之外。它的小脑袋还不足以理解这复杂的情况，不过它已经感觉到了危险！ 逃！在这一刻，求生本能瞬时占据主动，促使海鸥在红火蚁形成的“黑云”前仓皇撤退。 但吞食胶融核心后的吸收效率是和体型成正比的，刚刚吞下红色液滴的海鸥起码需要一分钟才能将其完全吸收。现在的它在蚁群眼中，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胶融核心，或者是一个暂时盛放胶融核心的血肉“木箱”，哪里还能被红火蚁们放过？ 海鸥刚刚振翅欲飞，就被几只飞得最快的雄火蚁转眼追上。后者随即躬起身体，不仅用口器中的大颚咬入皮肉注入蚁酸，还用腹末的毒针在其身上连续刺入。稍微挪动位置后，雄火蚁又重复用口器叮咬和尾针蜇刺，厚实的羽毛在其攻势下如若无物。 海鸥被几只红火蚁蜇伤后，伤口处顿时出现了剧烈的火灼感。那种不知名毒素顺着伤口处的毛细血管逆流而上，让海鸥感觉浑身剧痛难忍，仿佛下一刻就会自燃起来。 它真的害怕了，就算它的等阶比这些雄火蚁都要高，就算它吞下红色液滴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那也不意味着它就是无敌的。 它会死，它同样也怕死。对于这个是非之地，它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好机会。”陈铁衣沉声道，“三小姐，请掩护我。” “好。” 海鸥与红火蚁鹬蚌相争，这种机会一旦错过就很难再有了！ 此时在战线外围，一队全副武装接近的岩鸠战士在快速接近。 “副统领，接刀！” 来到近前，他们便向陈铁衣抛出一柄无护手的长柄砍刀，刃宽背厚，刀身沉重坚固，形似一把大号柴刀。 陈铁衣纵身一跃接过长刀，在陈佳怡的风刃攻势下杀回战场中心。 亮白刀光分外炫目，身边的变异红火蚁像是下雨一样从空中被斩落，陈铁衣在黑兽群中势不可挡，快速穿行如入无人之境。 这时海鸥与红火蚁的争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前者挣扎着甩开附着在身上的红火蚁，摇摇晃晃地向远方飞去，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海面上。 , 战场中心的大混战仍在继续，但明显精英蚁群已经压过了蛇群和蟹群，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甚至有几只看起来最雄壮的兵蚁，已经来到了几颗液滴面前，似是下一刻就要将其取走。 “怪物！看我的纷撒五刀！” 陈铁衣大喝一声，举刀上前迎战胶融核心落点的核心兽群。 这“纷撒”刀法模样古朴笨拙，来来去去都是反复的几招，看起来十分缓慢沉重，但刀势凶悍，似有排山倒海之势。许多黑兽只是一沾刀刃就被劈作两半，无论是细长的毒蛇，还是笨重的石头蟹，没有谁能在陈铁衣手下走过一刀。 “呐！” 在兽群中杀出一条通路后，陈铁衣暗生一计，先是砍杀那几只图谋神秘液滴的兵蚁，然后又用刀背拍飞一滴红色液滴，分散了大多数怪物的注意力。 趁着这个功夫，陈铁衣一手抓过破箱子准备逃跑。此时他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围困，新近赶来的黑兽比刚才凭空多了数倍。 怎么办？要怎样才能活着将这些核心带出去？ 情急之下，陈铁衣心思电转，不由得看向手中的箱子。那其中还有一绿一红两滴液滴。或许只要像那只海鸥一样吞下其中一颗，就能有实力再博一次！ 想到这里，他当即将手深入箱子中，取出一只红色液滴拍入口中。 他能感觉得到在两滴液滴中，红色液滴的品级要偏低一些。他想，就算不能完成既定目标，好歹也要把这颗最好的宝物带出去，带给养育自己长大的陈师长，带给港城和港城的百姓。 未来的港城多一份实力，或许就能在末世中多一分生机！ 这红色液滴软软弹弹如同果冻，入口是一股浓重的土腥味，之后又有些许清香扑鼻而来，味道就像是小时候常吃的鱼腥草。吞下后，陈铁衣立刻感到胸腹中蓦地腾起一团热浪，就好像寒夜中自己正坐在火堆面前，赤红的火舌隔空温暖着自己的腑脏。 可这种温热的舒适感只是一闪而逝，很快热感急剧上升，像是忽然把自己架在了火上炙烤。陡然上升的滚烫让他胃部痉挛，然后这股热浪就像一只大手一样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呃……” 陈铁衣额头爬满汗珠，弓着身子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在他看不到的身体深处，在左胸那能量最充沛的泵血区域，一颗紫红色的细小凝核正在心室中央缓缓成型。它贪婪地吸取着来自胶融核心的能量，并在某一刻忽然自转起来，将收集到的能量顺着血管反馈到四肢百骸。 回返的能量潮形成了连锁反应，如同潮汐般一浪接一浪地冲击着陈铁衣浑身的血肉皮骨，将他体内的每一个角落不断进行冲刷淘洗。渐渐地，空气中晶能向他汇集的速度在加快，陈铁衣周身逐渐形成一道无形的旋涡。 一只三阶后期的眼镜王蛇按捺不住，在陈铁衣陷入失神后抢先发动突袭。三阶后期的它是当前海滩上进化生物中的最强者。眼镜王蛇长大嘴巴亮出毒牙，毫不客气地向陈铁衣的脖子咬去。 “嗖——” 细长的毒牙反射着熹微的天光，让人一点也不怀疑它的杀伤力。 “刺啦。” 忽然，凭空一道光刃出现，眼镜王蛇提前察觉，向一侧躲避。但这光刃却好像已经预判了它的躲避方向似的，光刃切削而过，崩掉几片带血的蛇鳞。 “嘶嘶……” 愤怒中的王蛇盘起身子，只见眼前出现一个巫帽遮头的小姑娘。 虽然自陈铁衣吞下胶融核心后不过寥寥数秒，但却是千钧一发的生死时刻。幸亏有陈佳怡出现，拿着一柄缠绕绷带的怪模样魔杖，挡在了陈铁衣身前。 意思很简单——要想攻击陈铁衣，就得先把她给打倒。 与变异生物的战斗向来是直来直去，眼镜王蛇首次攻击落空后，很快就将怒火燃向了这个拿着木杖的小姑娘。蛇头闪电般地弹出，但却再一次落空，那孩子挥动自己还要高一头的木头魔杖当冷兵器，一下子击中了眼镜王蛇的七寸。 王蛇吃痛后退，其他变异兽却不会闲着。尤其是几只皮糙肉厚的石头蟹，纷纷举起硕大的蟹钳夹向两人，却被陈佳怡用魔杖一个接一个地抡了出去。 这孩子在战斗中分明手抖脚抖，力量在同阶进化者中也算不得中上，此时却展现出了远超平常人的战斗直觉。她的判断力简直敏锐地不像话，时常是下意识出手，却往往能精准地命中对手的弱点，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一时间，各类变异生物竟不能近身两人。但就在此时，在陈佳怡背后一只拳头大的蛇头却吐着信子悄无声息地靠近，细长的毒牙、强悍的三阶气息，毫无疑问就是之前偷袭未果的那只王蛇！ “嘶——”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陈佳怡的危险直觉示警的时候，王蛇已经抢先发动了攻击！看那尖利细长的毒牙，估计连小姑娘的脖子都能轻易刺穿！ 关键时刻，一只大手忽然出现！ “啪。” 大手的主人精准地抓住了蛇颈，古铜色的面庞上两只眼睛忽地睁开，眼眸中是骤然燃起的滔天烈火。 “怪物，尔敢！” 第070章 雷霆定音（五） , 真的好险，他和陈佳怡差点就死在这里！ 陈铁衣禁不住有些懊恼。 他在想——自己怎么能因为黑兽吞食无事就敢大胆尝试？万一这玩意生来就是给黑兽吃的，对人却是剧毒呢？ 到时候他死了不要紧，师长交给的任务怎么办？三小姐发生危险了怎么办？岩鸠三营剩下的弟兄怎么办？ 在末世中，未知往往就代表着恐惧和危险，这次是他莽撞了。 “铁衣哥！”陈佳怡这才惊喜地发现，陈铁衣已经醒了。在对方失去意识的半分钟内，她几次险象环生，感觉像是过了一年般的煎熬。 “咔咔咔。” 陈铁衣信手捏碎了这只王蛇的颈骨，然后又随手将其扔到兽群中，惊得各路黑兽呆了一瞬。 二阶巅峰瞬杀三阶后期，陈铁衣此刻周身涌动的能量潮汐甚至比之三阶巅峰还要强盛半分。那只王蛇还没来得及展现自己的进化天赋就被活活捏死，实在是令人触目心惊。 “三小姐，辛苦你了。”刚刚醒来的陈铁衣有些歉意。 “你还说”，陈佳怡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刚才你不知怎么走神了，好危险，差点就被这些毒蛇咬死了！” 想来不同生物对这神秘液滴的吸收过程也是不同的，不然怎么解释之前那海鸥除了有一声啼叫，也没见得就跟他一样几乎痛晕过去。 而且刚才他意识虽在，却无法控制身体做出哪怕一点动作，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在陈佳怡豁出性命掩护他的半分钟里，可以想象他是多么的心急如焚。 这是灾变以来，陈铁衣第一次感到身体状态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他得承认，这种感觉着实令人不舒服。 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不禁喃喃出声：“不过刚刚，我好像觉醒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什么？”陈佳怡后知后觉，“对了，你刚刚忽然变得好强啊。” 几息过去，环绕在陈铁衣周身的能量潮汐逐渐平息，他体内的晶能水平也稳固在了三阶后期。 也就是说，虽然他还是一名二阶巅峰的低阶进化者，但此刻体内的晶能储量和晶能品质却在神秘液滴的催动下发生了质的提升。 料想今后只要他安心修炼，晋升成为中阶能力者只是早晚的事。 “不灭金身么……三小姐，我的能力‘金刚不坏’好像进化了。” 他抬起手掌，暗自运转体内晶能，便见有一层暗金色的浮光萦绕在其手掌的皮肤上。陈佳怡立时催动一只微型风刃打在上面，风刃还未触及陈铁衣的肌肤，就被这层浮光崩碎。 “嘶，这么强？岂不是碎金裂石也不在话下？”陈佳怡倒吸一口凉气，“这液滴果然对进化者有用，我们快把它带出去，带给玥儿姐。她肯定需要这东西！/有了它，玥儿姐就能成为能力者了” “好，三小姐我们联手闯出去！” 胶融核心入体后，它的专属气息顿时微弱，就像是黑夜中的烛火上被人搭了一层布幔。火光随之黯淡，但依旧有迹可循，直至陈铁衣将将这颗胶融核心完全吸收，这种气息才完全消失。 黑兽海鸥吞食一颗，陈铁衣吞食一颗，原本的一绿三红总计四颗胶融核心如今还剩下最后两颗，一颗绿色的“圣装”核心在陈铁衣手上的木箱里，还有一颗则被他此前一刀抽飞，如今正安稳地躺在远处的沙滩上。 不知是为什么，被引走的变异红火蚁们都不急于吞食这颗核心，它们围成一圈与其他的变异生物频频大战，反常地将这颗触手可及的胶融核心围在中央。 “有古怪。”陈铁衣皱了皱眉头。 仔细回想一下就能发现，胶融核心完全成型后，几乎所有变异生物都在为各自而战，蛇群与蟹群中的自相残杀事件数不胜数，唯有红火蚁群还维持着原有的纪律。 可据陈铁衣所知，红火蚁生性暴躁，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打架，有时候连同类的红火蚁群都会是他们一言不合时的对手。 他一时没想明白，是什么压过了红火蚁的进化本能，让它们做到对近在咫尺的宝物都不动心的？ 突然间，就在胶融核心落地的那片沙滩上，地面突然塌陷，紧接着钻出一道肥硕的身影。 它体长超过一米，腹部大如水桶，其上可见褐白相间的环状花纹。在红火蚁族群中，能有这种大肚子的只会是蚁后！ 当着所有变异生物的面，红火蚁后一口将红色核心吞下。核心入口，它便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兴奋的“吱吱”怪叫。紧接着这只蚁后的气息便节节攀升，很快就超过了此前那只三阶后期的眼镜蛇王。 这种进化速度，在遇到胶融核心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吃了怎么没有副作用？”陈佳怡不忿道。 “也可能是副作用小。”陈铁衣随口回答着，视线则环顾四周，留意着可能出现的其他蚁后。 是的，像这样的大块头蚁后可能不止一个。 一个还是多个，取决于这次鸠鸽山地旅遇到的蚁群是哪种社会形态。 如果是多蚁后族群，那么一个族群中将会有二个至数百个蚁后。一只食物充足的红火蚁后，就算等阶再低，也不会比二阶中期的兵蚁差吧？ 如果有真的有上百只变异蚁后加入，此时战场的平衡将会在第一时间被打破。 几息过去，陈铁衣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蚁后吞食液滴后地面再无异动。整个蚁群中，上到蚁后，下到小小的工蚁，全都将目光对准了不远处的陈铁衣。 而其他变异生物也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原因很简单，最后一颗红色核心的气息消失了。 “该死！” 这一次，陈铁衣和他手上最后的那颗胶融核心，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于是以某只变异海燕的啼叫为开端，成千上万的变异生物向陈铁衣二人发动了狂轰乱炸似的猛攻。岩鸠三营的战士因为身在战场内圈，也遭了池鱼之殃，许多黑兽第一时间冲破防线，造成了营内士兵的大量减员。 可就算在此刻，他们还想着救人。这些二十出头的年轻战士自发结成战阵，一边组织防守，一边费力地向战场中心移动，每前进一米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看到这一幕，陈铁衣的心都在滴血。 这里的每一个人可都是他的生死兄弟啊！ 他一刀劈飞一只毒蛇，远远吼道：“管我干什么，都出去，离远点！” “副统领！” “铁衣统领！” 有战士急红了眼睛：“不能走，副统领和三小姐还在里面！我们不能丢下他们！” 陈铁衣怒目圆瞪，满眼都是通红的血丝，声音也变得沙哑了：“滚！不要拖累我！” 确实，以岩鸠三营如今的伤亡速率，估计还没到目的地就要死伤大半，如何还能救人出来？ 他们缺少盾牌类的防御武器，弹药也所剩无几，再这么下去，兄弟们就要打光了！ “撤！兄弟们突围！” 领头的岩鸠士官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察觉到救援无望，他只得含泪大吼，说罢便调转阵型向战圈外冲去。 在那里有地鸠和森鸠的兄弟部队接应，只要打定主意向外走，不出十分钟他们就可以脱险了。 只有陈铁衣二人还在兽潮下苦苦支撑。万千黑兽围攻下，他和陈佳怡就像两叶不起眼的扁舟，被动又无奈地随浪涛上下翻涌，好似下一刻就要被淹没在这汪洋大海中。 “纷撒五刀！” 经过宝具核心强化后，陈铁衣的肉身堪比神器，在场只要不是三阶以上的黑兽，全都不是他一招之敌，有些低阶黑兽更是连在他身上留下伤口都做不到。 , 吞服胶融核心后他变强了，可围困他的黑兽却是源源不绝。 照这样下去，他早晚有力竭的时候。而且不要忘了，陈佳怡惯常采用能量攻击，消耗晶能的速度比他还要快很多！ 陈铁衣心下一狠，当即将最后的绿色液滴掏出来捏在手中。 “三小姐，这个给你。” 他刚要递给陈佳怡，谁料战斗中后者忽然一转身，让他那只抓着绿色核心的手拍在了对方的外袍披风上。 原来是有条剧毒的竹叶青想要偷袭，陈佳怡匆忙应对，这才导致他失手。 “铁衣哥，怎么了？” “没事。为今之计，就只有三小姐你把它服下，然后我们一起逃出去。你放心，吸收转化的这段时间，就由我来保护……” “不行！”陈佳怡表现出前所未有地坚决，“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把这东西一起带给玥儿姐。你忘记了吗？我们带这东西出去，肯定能……”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陈铁衣正瞪大眼睛望着她，此时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而她也注意到了，自己正在发光。 不，准确地说，发光的是自己身上的这件披风。 转眼间，绿色液滴已化作毫光，融入披风消失不见。紧接着布料表面就随风腾起一片蓝紫色的火焰，火焰如流水般蔓延，炽烈的高温将陈铁衣猛然逼退！ “快，脱了它！” “等等！再等等！”陈佳怡壮起胆子阻止。 因为她竟莫名感到——这火焰披风竟然和自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而且自己虽被火焰包裹，却没感到一丝炙热，反而还暖洋洋的分外舒服。 就这样，突然出现火焰逼退了陈铁衣和一干黑兽。下一刻，就在陈铁衣打算孤注一掷救出陈佳怡时，火焰忽然“蒸发”不见，一部分火苗沉入披风内里形成一层紫色色晕，一部分化作点点星芒，缓慢消散在了海边傍晚的雾气中…… 这一切发生的相当突然，火焰从产生到消失不过寥寥数秒，快得简直就像是从没发生过。陈铁衣和陈佳怡不禁面面相觑。 可这几乎变了样的披风，以及被火焰淌过，在布料边缘留下的大片鎏金纹路，都在提醒着两人——刚才并非是什么幻觉。 陈铁衣抢先问：“三小姐，你怎么样？” 陈佳怡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她素手捉起鎏金披风，默默低语：“云烟罗……” “什么？” “它的名字……叫云烟罗。” 她感受得到，这件披风已经由普通的外袍变成了一件所向披靡的利器。她还不知道这种被绿色胶融核心“附魔”形成的物件，在后世被称作“圣装”。但她清楚的是，有了鎏金披风“云烟罗”，她和陈铁衣就有救了。 这种神秘液滴果然神奇。陈佳怡在心中感叹。 只可惜这样的好东西带不出去了。 没办法，用了就是用了，就像是被泼出去的水，不可能再回得来。 世事几多遂心愿，若能助铁衣和自己二人脱险，再解鸠鸽山地旅燃眉危机，这样……或许也是难得的好结果了吧。 “三小姐，那些黑兽又围上来了！你躲我后面，我铁衣就是搭上这条命，也要把你送……” 一抹坚毅的神情在陈佳怡脸上升起。陈铁衣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认真的陈佳怡，表情严肃、郑重，眼神甚至有些锋利，让他的心中不由得浮现起一个人的影子。 “玥儿……师傅。”陈铁衣自顾喃喃道。 陈佳怡开口：“铁衣哥，你来我身后。” “啊？” “呼……” 她两腿前后开立，一手紧贴眉骨，一手向前伸展手掌。一时间黑雾鼓荡，风声渐起。 “聚！烟罗境界！” 鎏金披风在其身后随风飘舞，似有一股玄妙的波动透过披风下摆的暗金纹路缓缓扩散，然后瞬间刻印在这方天地中。 “八方来风，火聚风势，红莲之火，燃尽天下！”陈佳怡柳眉倒竖，她一字一顿，沉声大喝，“无边地火——起！” 转瞬之间地面龟裂，流烟一般的地火自地缝间袅袅升起，在空中交织成为巨大的火网，将海滩中心战场的绝大多数黑兽都囊括在内。 地火所到之处，连蒙蒙黑雾都退避三舍，似是沉眠在黑雾中的外星孢子也察觉到了这火焰中暗藏的危险与杀机。在本能的驱使下，孢子群落都自发地想要暂避锋芒。 这就是烟罗境界，陈佳怡借助圣装“云烟罗”在现阶段能完成的最大规模的领域类攻击。 所谓境界，即边界、疆界，此时在这一方天地间，陈佳怡俨然成为了唯一的女皇、世界的焦点，无论是任何人、事、物皆无力对她做出反抗。 陈铁衣只是站在边缘地带，就发自身心地感受到了摄人心魂的威压。很难想象，如果此刻身在旋涡的中心，会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堪比四阶强者？” 默默感受之后，陈铁衣一脸震惊地得出了这个答案。 要知道，在融合那绿色液滴之前，陈佳怡也才刚刚破入三阶啊。这还是她在进化一途上天赋异禀，轻而易举地从低阶步入中阶，一夜越过了能难倒大多数人的瓶颈。 这样的人，难倒真的是上天眷顾的存在吗？ 他知道已经不用自己帮忙了，于是便收刀后退，静静注视着那个战场中央的女孩。 不知火焰燃烧了多久，或许有一天，或许又只有一瞬间。 在某一个时刻，陈铁衣忽然困意丛生，然后不自觉眨了下干涩的眼睛。 再一看，海滩上落日余晖尚在，地上哪还有火焰，哪还有火焰烧灼而成的余烬残渣？ 之前那逃走的那只三阶海鸥，此时仍未飞出视线外。不禁让人迷蒙——难道刚才竟是南柯一梦？ 可放眼望去，遍地的死尸直挺挺地倒在了地面上。几条毒蛇吞食了自己的半条尾巴，几只石头蟹拽断了同伴的几条蟹腿，还有一只巨石蟹竟生生将自己的眼睛钳了下来。 能让这些家伙痛到自残而死，很难想象它们生前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铁衣持刀扑杀几只尚且苟延残喘的三阶黑兽，抬头遥望烟罗境界的边缘地带。 在那里，更多的红火蚁则成片成片地纠缠在一起，仰面倒在沙滩上，仿佛是在集体休眠。唯有三阶后期的蚁后仰面吐出一口粘稠的汁液，带着一些受伤不重的兵蚁、雄蚁，从来时的土洞中仓皇撤退。 看着眼前斐然的战果，陈佳怡笑了。虽然她的脸色苍白至极，额头上尽是细密的冷汗，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但她还是笑得很甜。这笑容就像是在海滩上洒下的一缕阳光，让人见了感觉如同春风拂面，暖意丛生。 她的能力本就是能量攻击和幻术的组合体，能用欺骗感官的方式来进行精神摧毁，也能用能量攻击直接杀伤敌人。圣装“云烟罗”在某一时刻将她的能力无限增强，也在这一刻瞬间抽空了陈佳怡体内的晶能储备。 现在的她说是油尽灯枯了不为过，急需长时间的休息，或者直接用晶核药剂补充所需。 “铁衣……哥。”顶着沉重的眼皮，陈佳怡有气无力道，“我好困……” “睡吧。”陈铁衣轻轻环住对方的肩膀，抵住她的上半身使其不会倒下来。“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第071章 雷霆定音（六） 此时地鸠、森鸠、岩鸠三大步兵营齐聚，这片海滩上再难有能威胁到他们的存在。 可奇怪的是，在陈佳怡成功“附魔”最后一颗胶融核心后，剩下的黑兽似乎也不再恋战。它们在战士们的枪弹下吃了一次亏，之后就匆匆逃回丛林或海中，再没有了来时的那般狂热。 不久后，随着战士们打杀了留在海滩上最后一条毒蛇，胶融核心争夺战告一段落了。 呼呼风声中，陈铁衣扶着力竭昏迷过去的陈佳怡，步兵营列队迎接自海上来的直-30F舰载反潜直升机，...... 《末世羔羊》第071章 雷霆定音（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72章 雷霆定音（七） 仔细算算，虽然此战杀伤黑兽近万，但比起基数巨大的变异生物，港城人口只不过占人家的一个零头，相对而言港城才是损失更为惨重的一方。 三个月来，除去那场建城之初的大战外，他们一直都是据城防守，占尽了天时地利的便宜，所以才能将战斗减员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 末世本就人口骤减，每一个有经验的士兵都是港城最宝贵的财富，这一次他们可谓是真正的伤筋动骨了。 最重要的是，那两只吞下红色液滴的黑兽逃走了。 头一只势单力孤的变异...... 《末世羔羊》第072章 雷霆定音（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73章 雷霆定音（终） 岸上陈边涛听到鱼 雷的爆炸声，心中就已经有了结果。 随后就听得通讯器中有人报告：“报告市长，目标已清除，海口舰请求下一步指示。” 陈边涛露出一分笑容。他大手一挥，颇为豪迈道：“整理装备，全舰返航。” “是！” 悠长的汽鸣声中，头顶十相位雷达矩阵的055型大驱徐徐调转航向，朝270海里外海口北部的湛州港匀速驶去。以它30节的航速，预计归港时已经是明日凌晨。 这一战海口舰动用了不少常规武器，如果说火箭深弹和近防...... 《末世羔羊》第073章 雷霆定音（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74章 春暖花未开 由湛州港北上一千六百公里，是位于东山省沙市风尾山的狼崖城基地。 基地议会大厅里，郎华手里正捏着两份传讯。 第一条传讯是道请帖，其中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正月十五，甘省秦川基地，诚邀狼崖城城主参会，共商人族大计。” 第二个则是由信息部傅连合整理的一封简报，内容大致是说粤省港城部队击退兽潮，在胶融核心争夺战中有所斩获，但所获核心的数量、品阶及用途皆不详。 收到这两条消息的时候，狼崖城刚刚开完一场短会。人们见副城...... 《末世羔羊》第074章 春暖花未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75章 天水秦家 十五天后，元宵佳节。 郎华和林茜、海平等随行十人清晨登机，启程前往位于甘省兰州新区的秦川基地。 出发之前郎华已经做了交代，他不在的这些天里，风尾山及沙市各据点，事无巨细全部由杨叔代理。 沙市那边，城主府安排了林文金和段黑的搜索队继续行动，新编的部队在沙市各处轮番作战，希望能将战线推进至各城区的边缘乡镇。 各队能力者允许自由行动。女兵队因为队长林茜随行，副队长彩芸也忙于各据点间大搞建设，只好暂时交予林文金代...... 《末世羔羊》第075章 天水秦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76章 天水秦家（二） 虽然后来随着末世继续发展，尸族、兽族的实力逐渐强横，战争的天平也在星盗者下场后逐渐向对面倾斜，但不得不说世家的遗留资产帮助他们开了个好头。读爸爸 西部地区相对土地广袤、人口稀少，秦家的雷霆作风可谓是打了尸潮的一个措手不及。 就连郎华今世收复沙市的激进举动，说不准都是受这种思维影响。 不过郎华比他们更加清醒，他清楚地知道在此次末世进化狂潮中，人族乃至整个灵长类都将不再占据优势，普遍等阶过低的人族群体很容易就会变成一群群待宰的羔羊。 在一次次黑雾洗礼带来的尸灾、兽灾中，不是说打下多少地盘就能拥有多少地盘。 末世中攻城易、守城难，发展经营更难。虽然人族能在末世初期，动用文明社会留下的“遗产”为自己谋取到第一份战争红利，但以后呢？ 城市中搜集来的资源能用到几刻？过度分散的兵力能在兽灾中撑到几时？ 就像秦家现在只不过是以多攻少打下了各个主要城区，但在各级乡镇中仍然还有大量的黑尸黑兽存在。等到他们分散在各个据点的兵力比狼崖城还要少，到时候他们怎么还能防得住？ 对此郎华就吸取了他们的教训，他在打下沙市之后就决定执行坚壁清野的政策，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清扫全市范围内的黑尸、尸兽和黑兽群落。或许只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从内部解决灾变隐患，沙市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末日堡垒。 不过这种思想在世家大族们的眼中却是小家子气的。 有“人类为王”的思想持续作祟，很多人还沉睡于和平年代人族借由科技压倒世界其他物种，登上主宰宝座的美梦中不愿醒来。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在末世初期，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不少好处。军方西撤，联合政府自顾不暇，制度法纪崩坏，社会的话语权掌握在强者手中，有实力的世家大族就能重新制定规则。 末世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家破人亡的惨剧，但在他们看来却是一场群雄逐鹿的精彩大戏。事实上早在和平年代，他们就已经是各个行业的实力寡头，其当时的话语权比起北洋年代的一些军阀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就能理解——为什么秦陈孔宋这些老牌势力，看不上只有一座风尾山基地的狼崖城了。 先别管这座基地经营的怎么样，是城高池深，还是富庶流油，在他们的眼里都是不起眼的小角色。 实力是一切谈话的基础。芝麻大点的地盘，就敢自称领主了？ 富裕中农和地主，这能一样吗？ 小不点立陶宛和东方巨龙也能比？ 在老牌势力眼中，像狼崖城这样的小基地地盘不够大，一没有资源，而没有人口，三没有纵深，再强的基地还不是座孤城？ 在灾变世界的求生体系中，孤城是很难长久存在的，高贵的地主老爷们连撇上一眼的兴趣都不会有好嘛。 但当狼崖城在秦杨两家的帮助下收复了沙市后，也算是跻身进了这个圈子中。 再加上之前的那场围城战确实打得漂亮，姑且看那打出来的响亮名声，以及八千军民展现出的战斗力，狼崖城如今也勉强算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中型势力了。笔神阁 第077章 酒香深巷来 飞行员说得没错，降落后没过几分钟，果然就有几辆吉普车驶来接人。报过基地名号，又验过请帖后，郎华一行人便被护送至秦家附近的一处客舍暂住。 虽是客舍，却也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大宅院。 沿河岸步行百余米，便见一面青砖青瓦的院墙，院墙中间是一座砖雕门楼，门楼里有两扇挂青铜门环的朱红大门，门额处一副黑漆金字牌匾，上书三个古字——“德兴堂”。 推开木门，迎面有一座影壁，还有座假山水池景观，池侧种着翠竹，角落的园圃里育有...... 《末世羔羊》第077章 酒香深巷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78章 A洲大逃杀 公元2275年11月05日，时间留给末世元年的最后一个月。 在海洋覆盖面积更大的南半球，澳洲大陆此刻正经历着百年来最炎热的一个夏季，也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个旱季。 连续一个月，当地的平均气温超过了45摄氏度。有那么几天，午后的最高温度甚至飙升至50摄氏度以上。 在东经149°07′、南纬35°17′，土澳东部山脉区的一片开阔谷地中，有一座新南威尔士州的明星城市——堪培拉。灾变前这里曾被誉为是大洋洲的花园...... 《末世羔羊》第078章 A洲大逃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79章 全球大会 土澳出现火情的四十天后，旧历乙卯年正月十六，灾变后的首次全球大会在甘省秦川基地如期召开。 以东亚战区的各大基地为主，兰州新区高级中学的礼堂中坐满了各式各样的大人物。灾变前军、政、商三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带着随行手下总计数百人在这里汇聚一堂，使得小小的中学礼堂看起来分外拥挤。 郎华他们早上便从客舍出发，来到这里时礼堂里已经坐下了不少人。由于台上有人还在调试设备，此时会议尚未开始，有些互相熟悉的人正就近坐在...... 《末世羔羊》第079章 全球大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80章 全体大会（二） “设备调试好了，会议马上开始，请各位就坐。” 台上传来消息，会议可以进行了。主席台上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把主位让给了斳峰，自己则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了侧面的角落里。 从郎华的方向可以看到他的电脑后面连着许多线路，粗的细的、红的蓝的，在墙脚接入一个黑盒子转换器后向上连通，一直接通到礼堂顶棚的投影仪中去。 看到这人的模样打扮，郎华心中就蹦出一个名字——丁传亿。 如果郎华没猜错的话，这位须发皆白的老爷子应该姓丁，身...... 《末世羔羊》第080章 全体大会（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81章 全体大会（三） 果不其然，郎华的猜想是对的。 第二次调试又过了十多分钟，屏幕上的画面渐渐多了起来，许多清晰的面孔端坐在自己的方格中央，静静等待着丁老调试完毕。 “各位委员，重新试试吧。都能听到么？” “能听到。”“没问题。”“可以听到。”“能听清。”…… 视频中央，斳峰端坐着说道：“各位同胞上午好，我是斳峰，原联合政府秘书长，现添任全球战时军事管理委员会理事长一职。” “灾变后，这是我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和大家见面。连线的各...... 《末世羔羊》第081章 全体大会（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82章 全体大会（四） 能出现在视频会议中的，无不是各大自治洲的顶级势力。 灾变之后黑雾大幅提高了通信传输的门槛。 本来在电离层中，无线电波将借助在地面和电离层之间发生的多次反射而传播。但现在大气中到处都是纳米级的孢子黑雾气团，远距离的无线通讯因此受阻，时常不能完成传输。 而且今后随着末世不断发展，孢子黑雾只会更加活跃。渐渐的，各大洲之间将形成一道世界级的通信壁垒，相隔距离越远，通信就会越困难，甚至全球卫星通信网络都会出现区域...... 《末世羔羊》第082章 全体大会（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83章 秦川和会 在秦川上午的会议中，东亚战区到场的各家势力不过是作为旁听。 想要同会议中各大地区的主要角色直接对话，就算是整个东亚战区有这种资格的人也寥寥无几。在这其中斳峰算一个，其他的就是几个老牌势力的上一代当家人，比如宋怀阴、杨建业、秦家老爷子等等。 比起后面几人深厚的家族背景，时任联合政府秘书长的斳峰看起来要单薄许多。 一个没有丝毫背景的耄耋老人，仿佛无根之萍般与任何势力间没有牵扯，却能与世界上最具重量级的一小撮...... 《末世羔羊》第083章 秦川和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84章 秦川和会（二） 西南的纷争告一段落，东北的纠纷却还在继续，在一下午的会议中，斳峰不断充当救火的角色，但不时出现的争吵还是将会场变得闹哄哄的。 继贺、王之争后，坐在中间几排的顾家人首先沉不住气。 在辽省顾家中，郎华唯一熟悉的那个顾城老先生，不知为什么没有出席今天的场合。顾家来的人同样不多，带队的是两个年轻人。 只听其中一人首先发难。他横眉冷对，质问远处那个头发微蜷的年轻女人：“长公主，你们李家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一位...... 《末世羔羊》第084章 秦川和会（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85章 秦川和会（三） 从议会制到委员制，变的是集权的程度。联合政府对其他大洲放权，是为了将有限的精力用在近处，也就是用在东亚战区的经营上。毕竟这里距离总部也近，还是上一个时代华国的老班底，对联合政府的认可程度应该是最高的。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说起来，眼下的联合政府尚且自顾不暇，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再插手各地的事项。“联合”一词，早已形同虚设了。 像如今在东亚战区挂名的各大势力，如秦、杨、宋、陈等世家、军区联盟、...... 《末世羔羊》第085章 秦川和会（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86章 陈边涛的忧虑 时间过了一会儿，整座会场却无几人响应。除了陈边涛事先通气的南齐军区外，几乎没有大型势力表态。 剩下几个愿意参加的，则是本身地处岭南山区，受黑兽袭扰已久的中型势力。对于陈边涛提议组建联军进岭南清扫黑兽，他们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至于其余的那些基地领主，不是在小声地交头接耳，就是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又等了好一会，陈边涛只得沉声问道：“怎么？各位委员是觉得陈某所言有虚，又或是夸大事实？” “不不不，陈师长多虑...... 《末世羔羊》第086章 陈边涛的忧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87章 少年郎华初登场 “啪啪啪啪……” 在斳峰提出将会有第二批空投支援后，成片的赞同声音中，宋怀阴的拍掌声显得尤其刺耳。 他怪笑一声道：“联合政府若真准备这么做，宋某只能赞一声勇气可嘉。” 斳峰神态如常，道：“宋先生，请继续说。” “好。”宋怀阴朝抬上微微拱手，接着道，“秘书长想要周济弱小的愿望，老夫能够理解。但东亚战区之大，南北纵横近万里，短时间该如何兼顾？联合政府又将会为此浪费多少物资在路上？” 他摇摇头，道：“就拿沿海各省...... 《末世羔羊》第087章 少年郎华初登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88章 少年郎华初登场（二） “郎上尉，家国大事岂可儿戏。你善诡辩，辩过了乌各先生也没用。联合政府如今力不从心，亲力赈灾只会事倍功半，这是不争的事实。难道就因为你郎华上尉巧舌如簧，就要决定千万幸存者的生死存亡吗？” 白梅康站起来接着说道：“今日之争，非你我之争，亦非军管会与区域联盟之争。郎华上尉执着于将物资分配权留在军管会，却对那些损耗在路上的燃油、物资和宝贵时间视而不见。当前尸潮愈演愈烈，各地救灾刻不容缓，亿万同胞危在旦夕，郎...... 《末世羔羊》第088章 少年郎华初登场（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89章 童叟无欺狼崖城 “小子方才多有冲撞，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斳老海涵。” “哪里哪里，年轻人如果都像郎城主一样富有朝气，我人族又何惧不能中兴。” “斳老抬爱。” 看着郎华弯腰把姿态放得更低，斳峰的笑容愈加开怀。 说真的，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伙子了。更别说这次郎华还特意帮他破局，甚至因此与宋、王几家起了冲突。如此人情，该找个机会还上才是。 郎华正欲走下台去，不曾想台下却有人要留他。 “郎城主请留步。” 抬眼看去，竟是那凉山彝族的乌各老...... 《末世羔羊》第089章 童叟无欺狼崖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90章 童叟无欺狼崖城（二） “能人自然是有，不过并非我的手下。乃是一位朋友研制。” “郎老弟，敢问此人姓名？” “哈哈哈，不知大家可否听过院士‘柳叶刀’？” “柳叶刀……这是谁？” “难道是三年前，以及笄之年斩获拉斯克医学奖和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两大奖项，又在国际四大医学刊物上将几位主编辩的哑口无言的那人？” “是她？早听说她小小年纪就有三项特级研究，当时大家都说这是医学界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呢。听说她推论严谨、言辞犀利，刚出道还没什...... 《末世羔羊》第090章 童叟无欺狼崖城（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91章 童叟无欺狼崖城（三） 郎华丝毫不以为忤，道：“赵委 员分明是信不过在下啊。” 赵世丰尖声笑道：“信任？我与你素昧平生，自然是信不过你。难道我还指望今天你我初次见面，你就会对我掏心掏肺吗？真是可笑。” 他边说边摇头，道：“什么进化药剂、充能药剂、觉醒药剂，不过是尔等牟利之噱头。郎华小子奸诈无比，知道投各位大人之所好，更懂得挑动现场气氛。不知若是今天赵某人没站出来，各位大人买回去药剂后全无效果，又该如何是好呢？” 白梅康也道：“...... 《末世羔羊》第091章 童叟无欺狼崖城（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92章 起飞回城 联合政府能够替狼崖城解决空运难题，已经是一份相当实在的大礼。这一老一少两个人心照不宣，在为期三天的会议中互相帮忙，亦各有所获。 聪明人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对于斳峰来说，他已经达成了会前对郎华“帮忙”的许诺。因此在后面一天的会议中，自信的斳秘书长的笑容更盛，气场愈强，渐渐将宋怀阴先前抢走的风头又给夺了回来。 最后一天的会议其实无趣得很，一整天里各个基地分别提出一些难处，希冀军管会或指明方向或给予援助，...... 《末世羔羊》第092章 起飞回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93章 高空遇袭 座舱内的噪音很大。 轰鸣声中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几乎侵占了人的整个耳蜗。倘若这时还用往常的音量说话，除非用喊的，不然隔远一点其他人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林茜试着喊了几嗓子，终于还是放弃，转而贴近郎华的耳朵说话。两个人靠得极近，这才能互相听到对方在说些什么。 “什么？” “能赚到晶核自然是好事。”林茜担忧道，“我只是担心惹火了那帮官老爷。” “什么官老爷，一帮山大王罢了。”郎华讥笑道，“看着吧，等他们尝到甜头了，...... 《末世羔羊》第093章 高空遇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94章 冲县基地 自从当日郎华乘坐的直升机被袭击后，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中，郎华没有贸然追查袭击者的下落。他先是找了个山洞，带着剩下的八个人暂时藏了起来，为的是有地方让几名伤员暂时歇息。 所幸受伤的战士多是些皮肉伤，仅有一人在脑震荡后有些短暂的意识模糊。郎华拜托另外的战士代为照顾，在第三天一早就启程，结伴向沙市所在的方向赶路。 从早上来到傍晚，几个人一路走出山区，终于在视线的尽头望见一座城门。 准确地说，是一座小到不能...... 《末世羔羊》第094章 冲县基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95章 冲县基地（二） 见海平出刀，其中一人的反应也着实不慢。只见他刹那间抽出虎头大刀，“嘿呀”一声迎着唐横刀的刀刃斩去。 惊慌之中他匆忙出刀，只来得及横刀相迎。但看着劈过来的不足一米长的横刀，他脸上却毫无惧色。 好歹他也是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这种事又不是没有遇到过。他知道自己的虎头刀截面大、重量沉，使用百炼钢制成，在劈砍中有绝对的优势，可不是眼前这细窄如尺的“玩具”能相比的！ “小子，杀过人吗？今天就让爷爷我教教你！” 但说...... 《末世羔羊》第095章 冲县基地（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96章 冲县基地（三） 在冲县县郊基地西北有一处毗邻花田的二层小楼，乃是城主张令为郎华一行人提供的临时居所。 晚上小楼中灯火通明，郎华安排几个战士早早休息，又留下两名影卫在楼在值守，自己也随即回了寝室。 庄园基地太小了，和前一世的许多小型避难所一样，这里围墙低矮，大所数人食不果腹，在文明社会中随处可见的灯光，到了这时反倒成为了稀罕物。 好在这家庄园中尚有一台能工作的柴油发电机，不然晚上的基地和外面的荒郊野岭也没什么区别。而比起...... 《末世羔羊》第096章 冲县基地（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97章 冲县基地（四） “老三，张令这人优柔寡断，我看不足与谋。还是我们自己动手。” “是啊，去年那天本不是我们杀人。是张令奸 杀了那女学生后，不慎将人玩死。为何要我们替他顶罪？现在也是，平日里对我们呼来喝去，什么好处都没有，晶核是他用不了的，美女是他玩剩下的。”王庆咬牙道，“我看还是趁夜杀了那些新来的，男的砍掉脑袋，女的拿来泻火，而后你我远走高飞，再也补回这冲县便是。” “哎，三弟此言差矣。”陈德摇头道，“杀人逃窜实为下策...... 《末世羔羊》第097章 冲县基地（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98章 狼崖城的消息 两个小时后，满身鲜血的郎华在城主府的地下室中，见到了那一百一十三个衣不蔽体的女学生。从张令随从临死前的口供中，他们知道了这些学生全部来自冲县实验中学。 数月前，学生们在仅存的几位老师的帮助下固守校舍，多次向外界发出求援信号，没成想最后等来的却是张令这个恶魔。为防止走漏消息，张令命人杀光了所有老师及男学生，女孩全被捉来关在这里，其中最小的一个才刚过12岁…… 门框边林红抱着手臂，饶有兴趣地看着郎华的反应...... 《末世羔羊》第098章 狼崖城的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99章 死人和猫 同一时间，冲县西北的另一处城区。 城郊河阳小区有一座单层的地下车库，是附近一些幸存者蜗居的地下聚集点。 十天前聚集点中来了一个沉默寡言、相貌平平的年轻人，据他说他叫李东，从沙市一路逃难过来。 这里的人收留了他。 准确地说，被黑尸困在车库里的这些人，早已因饥饿和恐惧而变得麻木，除了还有口热乎气儿，已经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身处这种状态中的人们，根本就不在乎夜里远处的停车位上是不是多睡了个人。 而对于李东的到来...... 《末世羔羊》第099章 死人和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100章 死人和猫（二） 地下避难所的临时首领是个有力气的男人，听说灾变前曾是某知名剧组里的武替，为很多大牌的明星当过替身，胆大心细，身手也不错。他手下的几个汉子也是常年干力气活的人，体格比常人多少要强健一些。 首领对新来的人和“打猎”回来的人收租，似乎是大家默许的事。因为首领和他的几个手下默认担负了保卫避难所的责任，他们不仅要二十四小时派人轮班值守避难所的大门，还要时不时组织人手去更远更危险的地方搜集食物。总的而言这是一个...... 《末世羔羊》第100章 死人和猫（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01章 迷雾狼嗥 清晨，锡兰广场被包裹在一片雾气中，无数水汽悬浮在半空中，在有限的距离间反射着炫目的阳光，如梦似幻恍若纵身云间。 雾气，遮掩了远处的世界，仿佛将这一方天地和外界分隔开来。 没有声音，没有白色以外的颜色，甚至没有活物。 初时很安静，雾气中只有湿漉漉的地砖，只有冷冽的似是混合有铁锈味道的轻风。 在某一个时刻，广场一角忽然响起一阵孤零零的脚步声。 很快，雾气中钻出一个人影。她身材娇小，怀中紧紧抱着一物，一边跑还一边...... 《末世羔羊》第001章 迷雾狼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02章 迷雾狼嗥（二） 早上八九点钟，太阳隐没在一片云层之后。 距离杨晓晓和小狼打退上一波黑尸，才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锡兰广场已经成为了一片白色的世界。 清晨的阳光曾使这里出现过一次短暂的能见度回升。而令杨晓晓没想到是，更厉害的浓雾还在后头。仅仅是几分钟，附近的能见度就已经不足二十米，如果不慎碰上一蓬飘来的团雾，能见度甚至会骤降至十米以下。 身为一个合格的暗杀者，这种环境本该是杨晓晓最爱的隐匿之地。但可惜此时她在明，敌人在暗，无论在干什么都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从操刀的屠户变作案板上的鱼肉，这种感觉真心不太好受。 之前在基地里听傅连合提起过这种“象鼻曲线”，是他在大学里选修课学到的气象学知识。只可惜杨晓晓回想起来的太晚，不然说什么也要先逃出去。 走在广场中央，四周都是浓密的白雾，杨晓晓只能通过走过的步数来判断自己大致走到了哪里。 她不是没有想过先离开这里去寻找救援，从失陷迷雾之中已经过去了一整天，狼崖城的人肯定在找自己了。但他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不知道这股神秘势力的恶毒心思，更不知道她在这里遇见了谁……贸然出城营救的话，如果中了埋伏怎么办？ 想着想着，但听得前方出现几声嘶吼，迷雾之中似有张扬舞爪的怪物，下一刻就要钻出来。 “又来了。”愤恨中的杨晓晓暗暗咬牙，“到底有完没完！” 雾气中钻出来一队普通黑尸，被小狼一顿连撕带咬地收拾完之后，四面八方涌现了诸多特感，数量之多几乎将这一人一狼团团包围。 此时阳光出现，穿透云层照亮了此间世界。白茫茫的迷雾中央光影摇曳，雾气浓淡不均，恍惚了杨晓晓的视线。 无声无息中，杨晓晓忽然用余光捕捉到有两道金光射来。 “狗崽子！” 她大叫一声朝小狼示警，自己险而又险地躲开这道光箭袭击。 可小狼却被射中，肚皮上当即出现一道黑兮兮的血洞。伤口边缘像是被炙烤一般焦黑，鲜血很快沿着创口不要钱似的淌出来。 “嗷……”疼痛在这一刻转化为了悲怆的哀嚎。 迷雾中那人似乎吃了一惊，仿佛也没想到这随手一击就能奏效。他旋即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哈哈笑了起来。 “巨大化后防御力就会降低，原来如此，哈哈哈……” 杨晓晓又急又气，一双柔荑小手捏得指节发白。她忙喊道：“蠢狗，快变回去。” 小狼很快缩小变回了正常体型，几十公分长的小家伙在雾气中闪转腾挪，灵活地躲避着接踵而来的光箭袭击。一时间，幕后那人竟不能再次命中。那人顿时发了狠，根根光箭形成箭雨，密集地朝小狼所在的方向盖了过来，瞬间便封住了它的所有退路。 “小畜生，我看这回你倒要躲到哪里去。” 忽然一声轻嚎出现在十米开外，那人眼睁睁看着无数光箭击打在广场砖上，将一片片大理石变作层层齑粉，张口骂了声：“嘛的，魅影？你把这小畜生标记成了从者？” 问话中的“你”自然指的是杨晓晓，后者看着小狼一溜烟钻入雾中消失不见，这才有心情对那人冷嘲热讽。 “畜生总比忘恩负义的人强。”她说道。 “牙尖嘴利。”那人回敬。 小狼拖着伤躯逃开了，这一回光箭的目标只剩下了杨晓晓一人。雾中那人找到了新的玩法，不停用光系技能袭扰杨晓晓，使其在与黑尸的作战中身心俱疲。 雾气由水汽组成，阳光照射下如同身在光影迷宫，万花筒似的反射光映在杨晓晓的脸膛上，极易造成视觉错误。一个不留神，一记光刃擦着脖颈掠过，顿时削下一缕栗棕色的秀发。 杨晓晓冷汗涔涔，此时她感到有丝丝凉意传来，雪白葱颈上一道狭长的伤口，丝丝鲜血正缓缓沁出。 “哈哈哈哈……” “蹭蹭蹭”飞过去好些暗器，打在笑声传来的方向，似乎有一柄是正中了的。因为对方的笑声夏然而止，痛呼之中还夹杂着叫骂。 “嘛的，陈心妍那个臭女人。” 对方猜的倒是准，杨晓晓这一手暗器功夫，确实是从陈心妍那里学来的。 “哈哈哈，周谨你叫的像鸭子，姑奶奶是打中了你的命根吗？哈哈哈……” 但紧接着她就笑不出来了，对方的报复来的很快，光系技能犹如狂风暴雨般扫来，有时甚至将自己阵营的黑尸给打了个对穿。逼得杨晓晓三次用出影分身，又三次被暗处甩出来的技能将所有分身灭杀一空。再后来，杨晓晓已经很久没再用技能了，三阶初期的晶能储量不多，她要留一些在突围的时候用。 渐渐的，对方的光系技能也不再肆无忌惮地施放了。杨晓晓好似失去了那人的踪影，整座广场上除了她呼呼的喘气声，就是黑尸“嗬嗬”地乱叫。 第一批黑尸早已殒命，但更多的特感黑尸正在加入战斗。在幕后那人的操控下，这些黑尸仿佛提线木偶，一举一动皆成阵法，攻防进退搭配有序，很多时候杨晓晓的进攻并不顺利。 但也只有这样，杨晓晓才能笃定对方还在附近，没有离开自己去追杀小狼。 日光下强浓雾不能久持，在阳光凶猛地照射了三个小时后，能见度恢复到正常水平。此时杀光所有黑尸筋疲力尽，如同一只死狗般靠在墙脚的杨晓晓，终于见到了周谨。 他迈着自信的步伐从残存的袅袅白雾中走来，身型依然高大，梳着三七分开油光锃亮的发型，胸前戴着一只衔尾蛇图章。 他看起来还和加油站分别前一模一样，只不过两只手都没有了。不仅是手掌手腕，就连一双小臂都不在了。原本小臂的位置，接着一对金光闪闪的合金臂，从手肘臂弯处固定着，一根是只仿生机械手，另一根是只海盗戴的那种铁钩子。 “哈哈哈，怪不得你躲在雾中不敢见人。连手都没有了的废人，真不知道你还拿的起光剑吗？” 杨晓晓越说越解气，“不知道你自我安慰的时候，是用那只假手呢？还是用这个铁钩子呢？总不会是换着用吧，多新鲜啊，哈哈哈……” 周谨闻言面色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在杨晓晓嚣张的笑声中暗暗咬牙，评价道：“死鸭子嘴硬。” 看着杨晓晓狼狈的模样，周谨又捡起一丝微笑。他趾高气昂道：“我留你的命到现在，你应该感谢我。” “我呸，你可真不要脸。”杨晓晓把口水喷在周谨脚下，“我的命从来都是自己挣来的。” 她看着四周倒得七零八落的黑尸尸首，语气中带着嘲讽：“这些黑尸又怎么说？以多欺少，可真有你的。” 看着这些死去的黑尸周谨似乎十分肉痛，但他努力保持着平静，对着杨晓晓说：“我承认你比我想象得要难缠得多，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你怎么还不杀了我？”杨晓晓叫嚣着，暗中却在集中体内剩余的晶能。 长时间的战斗不仅耗尽了她的体力，更是穷尽了她的晶能储备。如今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一阶进化者也要比杨晓晓更加富有。她只有一次机会，只够使用一次“影分身”或者“迷惑”，她在等待着周谨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杀了你？我当然要杀了你。可要是留你在，不仅你杀得，别人我也杀得！” “什么别人？你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哦对对，我忘了，你只是个初中生。”见杨晓晓着急，周谨笑得更加开怀，“围其必救，灭其援兵。这叫兵法你不懂吧？” “你想用我引来心妍姐？” “不然呢？难道是你那个死鬼老哥？我倒是想亲手宰了他，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一瞬间，杨晓晓的眼睛睁得老大，她看着周谨狰狞地笑着。听着对方满是仇恨与怨毒的声音，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我这双手臂就是拜他们父子所赐。我恨不得每天生啖其肉啃其骨！可惜杨本生那厮不在城内，不然不仅是郎华，我要他们全都死在这爆炸中！六只火箭筒啊哈哈哈，就算是一头大象也别想活下来……” 第003章 迷雾狼嗥（三） 风尾山一战后，杨晓晓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带队训练外，很少与基地内的其他人接触。前一阵杨本生带人前往南齐基地，她借故逃出城外藏了起来，直到一行人启程离开后，才从丛林中钻了出来回到城主府。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不是不想去见舅爷杨建业，相反她其实期待着能和那个陌生的表哥、舅爷见面，她其实无比渴望着这份末世中难能可贵的亲情。 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够格。 然后她就想到了妈妈杨清嬅，她觉得要去也该是杨清嬅去。 杨清嬅这辈子太苦了，少年丧母，青年时期看着丈夫一步步堕落，直到死前还不被唯一的孩子理解，甚至不被她自己原谅。 如果这份来自杨家的亲情是可以计量的，杨晓晓多么希望能够留给母亲。 但只差一点，距离杨清嬅到达狼崖城只差一点，距离杨清嬅见到南齐杨家人也只差一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杨清嬅却永远阖上了双眼，身前身后漆黑一片，放眼望去形单影只。 杨晓晓一个人的时候常会想，她在地下会孤单吗？我在坟前说过的那些话她能听到吗？她的和蔼的慈爱的目光还能透过厚重的落叶土层看到我的脸吗…… 当年正是因为自己的逃避和叛逆，固执地远离妈妈杨清嬅，甚至不惜一次次揭开对方的疮疤，将那血淋淋的惨痛的伤口拉到阳光下暴晒…… 包括郎华，对于这个半路来到自己家里，却又对自己万分宠爱的异姓哥哥，她的任性是否也在某些时候毫不留情地化作一柄柄尖刀利刃，将一颗赤诚之心割得鲜血淋漓…… 当年因为任性选择疏离妈妈，这才亲近的郎华。现在妈妈不在了，对于后者，她竟不知该怎样面对了。 直到这次听到郎华遭遇危机，杨晓晓才认识到——原来在她的心里，郎华已经是最重要的亲人。 “六只火箭筒啊，郎华那厮估计被炸得连碎片都找不到了吧。让他没有痛苦地死去，可真是便宜他了。要是落在我手里，我定要他先尝尝这自断双臂的苦楚……” “你说够了没有？” 周谨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迎上杨晓晓仇恨的视线。他不屑地看着脚下的杨晓晓，如同在看一只困兽。 忽然间，他眼前的世界忽然定格，脑海中迷蒙一片。周谨心中警铃大作，下一刻他眼前忽然一亮，就见到一只雪兰匕首刺向自己的心窝，刀尖距离自己已经不足三寸！ 刀光如雪，藏在刀光后的眼神杀机毕露。 第二节 “明光铠！” “叮——” 匕首极速前进，却不料中途被周谨的防御技能拦下。虽然有技能“迷惑”发动，但周谨的反应也着实不慢，光幕瞬间凝结成甲，罩在他的胸前。此时雪兰匕首已经刺入一寸，疼痛拌合冰凉的触感一瞬间惊醒了周谨。 或许只要明光铠再晚片刻出现，他可就要命丧当场了。 “贱人！” 周谨怒喝一声，刚欲捉住杨晓晓，省得对方跑掉。谁料杨晓晓却反其道而行，突然欺身而上，一拳重重打在了周谨的鼻梁上。 “啊！” 霎时间姹紫嫣红一片，疼痛和酸涩的感觉沿着鼻泪管一路上涌，使得周谨眼前也模糊了。 “叫你嚣张！叫你害人！” “如果不是你，我妈妈也不会死。” “还有郎华哥哥，你竟然……” 杨晓晓每喊一句就要打出一拳，拳拳到肉，拳速更是惊人，一时间竟打得周谨抬不起头来。 这个惯常行走于黑暗中的刺客，这个身负进化能力的三阶高手，此刻居然忘了“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原则，像个普通人打架一样拳脚牙齿无所不用其极。 但她毕竟已经晶能耗尽，此时全身乏力，几乎就要昏死过去，如何还能继续战斗。 终于周谨抓住一个机会，挺身掀翻了杨晓晓。 “够了！”他凌空一脚踹飞对方，喝道，“手下败将。当时你和林茜联手都打不过我，如今也是一样的！无论是我的强大，还是组织的强大，都远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够想象的！” 杨晓晓张嘴吐出一口血沫，看着鼻青脸肿的周谨讥笑道：“哪怕郎华哥哥和茜姐他们有一个人在，今天哪还有你放肆的机会！”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上前一脚踢起对方，却不料杨晓晓在半空中举刀还击，不察之下被一刀划破衬衣，刀伤从肚脐开始直至胸前，几乎向上触及咽喉。霎时间，淋漓鲜血喷洒而出，顿时染出一道狭长的血痕。 “啊！”“贱丫头！” 她最后的匕首狼牙也被打飞，杨晓晓有心还击，却力竭难耐、拳脚无力，反而被周谨一手捏住脖子，另一边径直将那钩子捅进了杨晓晓腹中！ “啊——” 杨晓晓失声痛呼，身体痉挛了起来，周谨的钩子手狠狠一拉，竟划破肚皮带出些红白相间的小肠。鲜血很快涌了出来，滴滴答答染红了她脚下的地面。 此时杨晓晓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大量失血以及腹部的创口令她感到浑身发冷。她打着寒战，意识也逐渐模糊，唯一还记得的就是伸手厮打眼前的仇人。 周谨看着她，如同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兔子。亲眼看着敌人的生机一点点地流失，这对身残后的周谨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可在某一刻，杨晓晓身上忽然溢出一丝别样的波动。 “嗯？竟然要晋阶了？”周谨眯起眼睛，旋即又笑道，“今天我就在此打杀了你，让你去地府晋阶，去和你妈妈还有你那个死鬼老哥团聚去吧！” 可杨晓晓此时却已完全听不到了，她的世界如同再次陷入白雾，周围迷蒙一片、不知尽头。从身体百穴各处忽然涌现一丝细微的三阶晶能，它们就像是飘摇的烛火，点亮了这一小片地方的生机。 周谨冷笑着抬起钩手，就要给杨晓晓以致命一击。 倏然，广场上响起一声吠叫。身后罡风袭来，周谨转身回望，却见是那小狼去而复返，张口狠狠咬在了他的腿上。 “畜生，你找死！” 他挥手扔了杨晓晓，仿佛在扔掉一只破旧的麻袋。下一刻他就要先杀此狼，再灭绝杨晓晓的全部生机！ 可谁知新出现的一人让他完全呆住了。 “郎华！”他看着郎华忽然冲出，稳稳地接住杨晓晓，缓缓放在地上，心中话语脱口而出，“你怎在此？” “周谨，我誓杀你！” 仓皇甩飞小狼的周谨急速后退，却在转瞬间便被郎华追上。他高举左边的机械手抵挡郎华，却不料被苗.刀径直削断。一只钩手刺向郎华的胸膛，后者避也不避，承受了这一击，同时将一只匕首刺进他的胸膛！ “郎华，你疯了！” “我说了，今天你必死！” “明光铠！光链绞杀！” 周谨急匆匆唤出防御技能，随即又操控光系能量实化为条条齿链，冲击并包围郎华。 此时日光正强，周谨的能力“光束”威力更盛，六根三米长的锋锐齿链急速流摆，与血啸苗.刀纷纷相撞，逼得郎华退后三步。 之后光链又欲绞杀郎华，却被他以凌冽刀光斩作碎片。纷纷扬扬的金色碎屑后是郎华愤怒的眼神，前面是周谨慌乱的表情。 “四阶！你什么时候晋升的四阶！” “下地府去问吧！”“空刃斩！” 刀身划过空气惊现急速啸响，刀锋处红光乍现，在半空中抡过一轮残月。 “嚓——” 登时周谨便被拦腰截断，就连他的钩子手也不能幸免，亦被斩成两截，带着铁钩的下半截“叮当”一声掉在地面上，好似响彻在周谨心间。 “啊——”他后知后觉地惨叫，躺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自己还伫立着的下半身，已然乱了方寸。 “哼，真是个废物。” “是谁！”郎华叫道，暗中已经放开领域感应。 这不看倒还好，一看之下竟发现广场四周竟埋伏了许多特感，不仅有狂猩、鬼猴、盾甲等近战类型，还有喷吐、毒刺等远程攻击的种类。 除了这些黑尸外，另还有一群进化者朝这里快速运动。未等这些黑尸偷袭郎华，便就和这些家伙交起手来。 为首有两人冲过敌阵，竟是兰曦和陈心妍。前者一把抱起杨晓晓，急的心都乱了，后者则一面取出医药箱，一面朝郎华大喊。 “小华你快回来！晓晓要不行了……” 此时郎华正和那突然出现的神秘人交手一招平分秋色。为救杨晓晓心切，只得回身后撤，眼睁睁看着那人带走了濒死的周谨。 “心妍姐，晓晓她怎么样？” “吊着一口气了，你不是有复刻吗？萍姨不在，只有你先用冰清莲稳住她的伤势……” “好，好。我们快快回去，你给她动手术。心妍姐，你一定要救她……” “晓晓，你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 然而此时的杨晓晓嘴唇苍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已经完全听不到几人的对话了。 杨晓晓毕竟已是一只脚迈过了鬼门关。虽然她在濒死时侥幸点亮了晋阶的应激反应，从身体各处出现的晶能火焰，配合神经兴奋、激素分泌增多维持着她的心跳和呼吸。 但毕竟她已战斗一天一夜，此时又是重伤之躯，孢子晶能后继不足，无法立即冲关。这些如同药引一般的晶能无处可去，便自发牵引外界游离的孢子能量首先治疗杨晓晓的身体。 如果她能闯过这道坎，便能一跃成为三阶中期能力者，否则就如人死灯灭，一切过往皆要成灰。 按照陈心妍的话说——实在是这副身躯亏损严重到了一定地步，若非杨晓晓是一名三阶能力者，体质顽强，此刻恐怕早已死去多时了。 留下一队人打扫战场后，郎、陈二人先带人返回风尾山，半路上与来援的城防军二营、三营汇合。 受伤的小狼被郎华抱在怀里，一路上郎华都没有说话。 他已经从兰曦处得知，伏击狼崖城援兵的那支神秘势力被城防军击溃后逃往了北方，敌人尸首上皆有一处明显的衔尾蛇刺青。 而他若非是小狼引路，还不能这么快就在迷雾中找到杨晓晓的踪迹。 “黑血坛，我与你势不两立……” 第004章 猎人集训 狼崖城的环境毕竟简陋，在经过陈心妍初步处理稳定下伤情后，杨晓晓仍然昏迷不醒。在前者的建议下，郎华便亲自护送杨晓晓中转南齐基地，乘运输机前往位于天府锦城的科盟总部转院治疗。 待得郎华回来时，已是五天之后。郎华原路返回，路过南齐基地时带回来几个熟悉的面孔。除了与狼崖城众人相熟的李义山、侯立健和大壮外，还多了个短发蓄须的老兵。据郎华介绍，他叫做山猫，是与李义山同期的步枪班战士。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在训练场上训练的狼崖城防卫军战员们脱掉了厚厚的冬衣，在教官陈辉的指示下结成列队跑步。 早上他们刚刚完成一场拉练，所有人负重六十公斤进行武装越野，从太阳还没升起开始便环绕风尾山山脚慢跑，之后还在齐水间两次泅渡。现在回到狼崖城外城的训练场上，所有人早已累的不成样子，许多人身上被河水浸湿后又被太阳蒸干，然后衣服又在训练中再次被汗水浸湿，湿透了的衣裳接着波浪似的雪白盐霜沉甸甸地挂在身上。 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致使每个人双眼昏花，脑袋里迷蒙一片、嗡嗡作响，原本整齐的号子已经稀稀落落连不成一片。 郎华他们进城的时候，总教官陈辉正在训练场上大声地训话。 “新兵们，你们在干什么？” “如果你们的身后是尸群，你们还敢停下吗？如果你们的脚下是深渊，你们还敢松手吗？” “看看你们现在的熊样儿，连丛林中一头普通的野兽都远远不足，凭什么能拼得过不怕疼不怕累的黑尸怪物？” “有人问这样练是不是太伤身体了？” “我告诉你们，不会的！你们的体质比灾变前的普通人要强得多，也理应接受比普通人更严苛的训练！” “你们是末世中的幸存者，是幸运儿。现在我要求你们对得起这份幸运！” “想想你们死去的亲人，想想那些惨死在降临日的同胞。我问你们现在该怎么做？唯有努力，唯有拼搏，唯有把你们那条一无是处的贱命舍出来狠心捶打！” “我相信你们会变得很强，我相信每个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得多！只要你们集中精神，就一定能撑过这一关！让你们的体质追上进化等级，迎来质的飞跃。” 陈辉瞪大了眼睛，向台下高声喊道： “给我继续练，现在退出的没有人会笑话你们。你们大声告诉我，到底要不要继续？” 战员们纷纷回应：“要！” “声音太小了！你们是小娃娃吗？” 几千人的吼声如同浪涛般扑面而来：“继续！继续！继续！” “好样的！”陈辉一挥手，道，“各位教官，继续吧。” 在训话时，陈辉便望见了进门的郎华几人。训话结束，他匆匆走来见过郎华。 “副城主。” 郎华为他介绍身边的几人：“陈叔，这几位是我从南齐基地请来的援兵。” “援兵？”疑惑中的陈辉瞧见了李义山几人，“哦，原来是李连长。” “前辈。”李义山回礼道。 其他几人也立正敬礼，道：“老兵好！” “哦哦，你们好。副城主，这援兵是……” 郎华避而不答，先问道：“陈叔，最近几天的训练怎么样？” “上次在沙市被那伙人伏击吃了不小的亏，现在我和老吴、邢队长他们在抓基础训练，希望能夯实基础，别出上回的岔子。毕竟现在沙市的黑尸也没多少了，新兵作战的机会少，只好从体质和意志力方面下手。” 风尾山围城战后，陈辉曾与郎华和杨本生谈过自己的想法。在当时他就认为灾变后人体的潜能已经得到了部分开发，肢体恢复力早已今非昔比，理应加重基础训练的强度。 按陈辉的想法，战员们不仅要锻炼意志，还要尽不断挑战体能极限，即使是普通战员也起码要达到体能特三级，才能勉强应付以后越来越强大的变异怪物。 “也好。陈叔，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郎华点头道，“若是有需要就找城主府和后勤处帮忙，基地会为你们解决一切后顾之忧。” “谢过副城主。” 这时郎华才说起自己的想法：“这几人都是灾变前在南齐守备区参加过多期魔鬼营训练的人，我想让他们来帮忙训练战员。” “魔鬼营？”陈辉眉毛一跳，道，“既是副城主推荐的人，想来是不会差的。” “那好，那就下午在训练场见。” …… 时间来到当天下午，午后训练场上阳光正盛，战员们趴在靶场上聚精会神地打靶。虽然他们的姿势还算标准，但无奈一场下来，成绩却不甚理想。 看着这些人起身后跑回队列的松散姿势，山猫逐渐皱起眉头。他直言不讳地问道：“陈教官，这些人可曾参加过完整的课目训练？” 一说起这个，陈辉忽然老脸一红：“这……说来惭愧。队列训练大家都很抵触，认为立正、齐步这些队列动作在真正的战斗中没有用处，连带着战术训练时也不太积极。” “只练体能和射击，这怎么能行。不练好队列，整军作战时岂不自乱阵脚？倘若遇到突发情况，没有日积月累的战术动作训练，如何能做出快速反应？陈教官，这他们不懂你也不懂吗？” 山猫说话实在是不客气，他质问陈辉的声音较大，传到了一些战士的耳中，顿时引起了不满。 “你又是谁？凭什么问责陈教官！” “不许你对陈教官不敬！” “尽说大话，要是黑尸追来了，难道还要我们对它立正敬礼吗？” “就是，射击与体能训练成效斐然，这都是能看到的，如何说这两样就不重要？” 新兵们群情激奋，山猫的反应却极其冷漠。 他首先冷冷地纠正对方，道：“首先，我没有说过射击与体能训练就不重要。” 之后山猫又指着其中一个发言的人说：“然后我想请问这位兄弟，若是军阵中人数及多，如何保证上令下行、令行禁止？一群乌合之众面对强敌，战力又能发挥几何？要是你身在这乱军之中，不慎被身边之人踩踏致死，回想起今天的话又是否会感到后悔呢？” 那人梗着脖子，面红耳赤地结巴道：“我……我，那我也不怨旁人，只怨自己命不好。” “好一个‘不怨旁人’。”山猫抚掌叫好，眼神忽然变得犀利，“可要问问你，你能为自己的生命负责，又能为其他人的生命负责吗？倘若那被踏死的人是你的袍泽兄弟，而凶手却是你和你慌乱的战友们，届时你还能说出这句不后悔吗！” 山猫吱吱铿锵，敲在这人心头。他失神后退，幸得其他几个战员扶住才没有摔倒。 他朝后面一望，惭愧道：“三喜哥，我……” 三喜向他摇摇头，示意他退后歇息。三喜则和另外几人走上前来，面对山猫。 队列之中并不全是新兵，有部分是像三喜这样经历过风尾山围城战的老战士。 在那一战中，城外前沿阵地的几个班长尽数牺牲，而三喜幸存下来转移至棱边防线任临时队长。后来的作战中他坚守岗位、勇猛杀敌，在战后被城主府升任少尉排长，又几次参与对沙市残余尸群的围剿任务，如今已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 三喜身边还有几个人，同样都是从沙市战线上退下来的班排长，临时在训练场作为带兵训练的教官。这几人知道山猫说的话不无道理，但却不甘心被外人羞辱到门前，因此挺身而出想要力辩几句。 谁料还没等三喜开口，他就先瞧见了站在山猫几人旁边的郎华。 “副城主。”三喜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谁知郎华却笑道：“你们不必管我，就当我不存在，对对对，不存在……哈哈哈。” 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挺乐见这种情况发生的。三喜只觉得是自家城主力挺自己人，便昂首发言道：“敢问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军龄几何？” “叫我山猫，军龄五年。” 三喜目光直视对方：“那请问山猫兄弟敢不敢和我们比一下枪法。兄弟既说得大话，料想手下功夫必然扎实。” “你要挑战我？”山猫皮笑肉不笑地看看三喜，又回头望了望瘦猴等人。瘦猴当即笑了起来，看模样喜不自胜，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笑什么？”三喜不悦道。 “哈哈哈，一年兵挑战五年兵，这也太胆大了吧。还不如我来跟你们打，我从伍不过两年，也免得说我们欺负你。” 三喜望一眼山猫，又望一眼瘦猴，见前者没有什么意见，便说道：“好，一言为定。只是若你输了，你们就要向陈教官和我这位兄弟道歉。” 瘦猴的嘴角翘了起来，在不以为然的微笑下似乎藏着一分狡黠。 他盯着三喜问道：“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若输了，就随你处置！” 第005章 猎人集训（二） “好，够爽快！”瘦猴笑道，“不过我也不要你的心肝脾肺肾，只要你往后一周的训练加倍。” “训练加倍？”三喜虽然疑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应道，“就如你所言。” 人们左右退开，让出一条通道，人们簇拥着瘦猴和三喜走到靶场前，这时瘦猴才转头去问郎华的意见。 “郎城主，这合适吗？” 郎华却笑骂道：“你们就差赌咒发誓了，这才想起来问我？行了，你也别藏着掖着了。” 他又怎会不知道——论枪法的话，山猫比之瘦猴还要差一分。瘦猴却像是给人家多大便宜似的。郎华心道：这个家伙真是玩心太重，和以前一模一样。 大壮显然也喜欢这种竞争场面。他朝瘦猴喊道：“猴子，给他们来一手。” 山猫则实事求是道：“这群家伙连你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对两人的肯定，瘦猴只是头也没回地招招手，道：“安啦，小菜一碟。” 看着三喜认真准备，对面却是个叼着草棍、玩世不恭的干瘦汉子，新兵们再次群情激奋。 有人忍不住咬牙道：“这谁啊，太狂了吧！” 也有人愤愤道：“不就是当过几年兵吗？我打赌他也打不中几环。” “就是，肯定比不过三喜哥。” “排长杀过的黑尸上百，肯定不会输！” “新兵蛋.子们，看好爷是怎么操作的。”瘦猴吐掉草棍，一身痞气尽褪。 他抄起枪，一股猎豹似的锋锐气质涌现。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藏在土堆前仿佛失去了气息，只露出一双视线锐利的眼睛。 这时有人发现瘦猴的枪和忽然叫道：“牛什么，你背的是狙击枪，瞄具比我们好太多了！” “瞄具？没有瞄具你们就不会射击了？笑话！战场上没有瞄具你就不开枪了？你的枪是烧火棍吗？” 瘦猴讥讽起来毫不留情面：“弹尽粮绝捡到敌人的武器你就不会用了，还是说你要拒绝使用？哥们儿，要知道不是谁都是一开始就背狙击枪的。” 李义山在旁边问：“瘦猴，想打什么靶？” 瘦猴蹲起来道：“来双份，固定靶和运动靶都要。随便给我一支枪。” 他低头看地面，手掌在土堆上搓一搓。随后开始的声音响起，他才猛然抬头，步枪上膛，踞枪机瞄射击。 “哒哒哒哒……” 一阵连贯的枪响过去，飞出去的靶子无一不碎裂落地，远处几个电机带动的移动靶也被相继打倒。 一轮射击过后，瘦猴随即扔掉步枪，拔出手枪站姿持枪向前，“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一秒内六发六中。打在靶位铁板上的脆响如同响彻在众人心头，人们鸦雀无声，唯有陈辉自顾自喃喃道：“在这么远的距离做快反射击……” “开枪就要端起来就打，半分犹豫都要不得。枪是战员的生命，子弹就是你们的利刃。如果你们面对的是同样训练有素的敌人，几秒钟就会决定生死。”完成射击的瘦猴还有心思教训剩下的新兵，“就像当年的对Y反击战，在对面晚上的夜袭中，两边人谁开枪慢谁死。没有纪律，没有千锤百炼形成的肌肉记忆，死亡只是早晚的事。现在还有人说有些训练是没用的了么？” 新兵们说不出话来了，他们看到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虽然还有人想说三喜还没有比试，但所有人都知道，三喜已经输了。 这么想的人中，自然也包括了三喜。但他还是勇敢地站在了白线前，对李义山道：“固定靶，两组。” 他也想像瘦猴一样打得那么漂亮，但自己的水平自己最清楚。末了，三喜还是老老实实地趴在土堆前打完了两组固定靶。 最后的成绩，无论怎么计算，三喜这边都要少十几环。 新兵们既不甘又无能为力，只能咬着嘴唇站在原地。 三喜呆了一会儿，才起身颓然道：“我输了。” 事实上，在现代战争的巷战中，枪手打出第一枪的作用很多，能击毙对手、击伤对手、扰乱视线或者单纯地震慑对方心神。战斗中会有许多的突然性的情况，当交战的距离被进一步拉近，反应时间和瞄准射击的时间将被进一步缩短。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反应够快、瞄准够准、射击够稳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实现战斗胜利。 以往有瘦猴的射击成绩在前，不少人甚至会因为这股压力脱靶。但三喜的表现的还算稳定，这让李义山和瘦猴对他高看一眼。 瘦猴同时认为三喜是有些天分的，所以他乐呵呵地搂着对方的肩膀热情道： “跟着我练吧，很多人是没有你这种勇气的。” “跟着你？”三喜一时间有些茫然。 这时郎华才趁热打铁道：“同志们，容我向你们介绍。这几位是南齐基地来的友军，也是接下来你们集训期间的新教官，我希望你们能跟着新教官好好训练，学到更多的新本事。” “就像刚才的射击比赛。弹道是一种感觉，但要形成这么一种感觉却并不容易。这需要经年累月的训练和实战。”郎华望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但现在我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这个世界也不会给我们徐徐渐进的时间。所有我更希望大家能够珍惜在训练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把一秒钟掰成两半用，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最强的战斗力。” 台下千人齐声答道：“是！” 郎华还向身边问道：“大壮，告诉我，当年你们小队是怎么反恐作战的？” “嘿嘿，俺们可没那么多讲究。哪里枪响，俺们就往哪里丢手雷。谁丢的慢谁可就没命了。” 郎华听罢点头，又向众人说道：“战斗就是这样，我希望你们多向这些教官请教，学到战斗的真本领，学到保命的真本事。同志们，灾变爆发，黑夜已然到来，预想中战争将会十分漫长。我不想也不愿意你们把性命草率地丢在路上，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活着看到文明重建的一天。” “毕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有你们活着，人族的未来才有希望！” 台下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吼叫：“人族必胜！狼崖城必胜！” 这恢弘的气势、旺盛的士气，听得李义山几人不禁相视一眼。 待得声音渐歇，郎华最后道：“这次集训名为‘猎人’，希望你们都能够做末世中的猎人，而不是做猎物。” “集训为期三个月，期间城主府和后勤部会全力支持你们。集训后设置考核，积分最高的一百人有药剂奖励。如果觉得吃不了苦了，现在也可以退出。”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在集训中不听指挥，或有胡言乱语，狼崖城决不轻饶！” “那么现在大声告诉我，你们到底要不要参加这场‘猎人’集训？” “要！” 战士们的吼声呼啸传来，如同洪钟般这片天地间回荡。 “狼崖战士！杀！杀！杀！” 第006章 猎人集训（三） 三天后，郎华再来训练场上，发现已经多了许多从前没见过的新项目。 除了常规的卧倒起立（持枪/徒手）、低/侧姿匍匐（持枪/徒手）、战斗持枪方向转换等战术基础动作和队列训练，还多了行进中保持上半身不动的战术稳定性训练、高空绳索等极端情况实弹射击训练等项目，意在锻炼耐力和意志力。 从南齐基地借来的四人教练小组，由瘦猴负责射击训练，大壮负责体能训练和武器操纵、拆解，李义山负责兵器教学，山猫则被分派教授最擅长的近身格斗。 这样的安排几乎让四人目瞪口呆，仿佛郎华是他们上辈子的队友，对他们什么擅长什么不擅长知根知底。而面对他们的疑惑，郎华只推说是杨正华的建议。 在那天的训练中，有一项是百米障碍跑，郎华注意到有个发量稀少的中年汉子竟不落人后。 虽然他看起来身体发福，力气也不强，但翻越障碍时却相当灵活熟练，不管是高空溜索，还是低姿匍匐穿越铁丝网，这个人的成绩都稳稳地位列前茅。 洛阳这时候已经是归属狼崖城能力者大队的一名能力者。自从跟着木舟兄妹加入狼崖城后，外向阳光的洛阳很快被吸纳为核心人员，深得吴克、陈辉等人的喜爱。 这一天他也在这片训练场执勤，同郎华一样，他也发现了那个中年汉子。但和郎华不一样的是，洛阳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神专注，脸上的表情却又好似不敢置信。 忽然，在翻越一道障碍墙时，那人不慎翻了下来。身边的其他参训人员相继越过他跑了过去，但他却好像是站不起来了。 等到男人再度抬起头来，却见洛阳单膝跪在了他面前眼泪纵横，声音已经哽咽地不成样子。 “刘副队……” “洛阳，是你！”男人扶着对方的肩膀，一时间竟也喜极而泣。 这人姓刘名洪，是洛阳所在消防支队的副队长。洛阳记得当时他刚进消防队的时候，刘洪时常身先士卒救人，冲在了他们一帮年轻小伙子的前头。有一次他们被火场热得险些中暑，刘全就向他们身上浇矿泉水。还有一次刘洪穿着防护服去一处工厂救火，他才刚走到门口，就被二次爆炸的气浪轰飞，刘洪因此内脏破裂出血，在医院躺了小半年。 伤愈归队后上面便不让刘洪再去做这些极其危险的行动了，只因他那时女儿尚小，妻子没有工作，一家老小都靠他来养活。 可就算是这样，一年后的一次抗洪中，支队为救村民大雨前往。他和刘副队抬着一副担架，刘副队在前，他在后面。中途涉水的时候，对方忽然跪在了水里，但双手还死死抓着担架，这才没让村民掉进水里。 后来他才知道，刘副队长有多年的关节炎史。 看着曾经的同事，刘洪也是激动万分。他刚想站起来，谁料膝盖就疼得厉害。 不过训练场不慎受伤的人是可以休息的，狼崖城在这方面更加宽容，给这些人休养后重新计时的机会。洛阳这个身高一米八五的汉子，扶着矮胖的中年男人到旁边的树下休息，不禁引起了郎华好奇心。 沙市大清扫后，整个沙市的活人基本都在狼崖城这儿了。如此看来，偌大的消防支队只有他们两个人活了下来，不禁令人唏嘘。 听刘洪说，降临日后他们一家躲在住宅里不敢外出，后来食物耗尽，恰逢狼崖城部队进城清缴尸群，一家人这才获救。而他为了养育妻女，入城后便参加了防卫军，此次报名参加集训，也是想让妻子女儿今后能生活得更好一点。 “阳子，你家里怎么样。” “……” 自己说了很多，刘洪才想起来问问洛阳的家人。 可洛阳忽然沉默起来，刘洪便不禁湿了眼眶。 他就像对方刚进队时那样，拍着洛阳的肩膀，道：“唉，你要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 上午的训练一结束，洛阳便拖着刘洪找到了郎华。 “首领，我想向您推举一人。” 看着对方诚恳的样子，郎华故意摆起脸道：“洛阳，你应该知道这不合规矩。” 果不其然，就听洛阳垂下头说：“我请求您给他一个普通的职位，他是我原先在队里的同事，曾经对我很好……我可以担保他的人品，如果以后发生什么，洛阳愿一力承担。” “洛阳，不许你这么说。”郎华好似有些生气。 洛阳抬起头来，就听郎华接着道：“末世中人心叵测，人是很复杂的生物，有时候甚至比那些怪物还要可怕得多。你无法给任何人作保，也不该给任何人作保。你没有这种分量，明白吗？” 洛阳闻言呆了一瞬，刘洪眼下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再适合参加集训，如果执意继续恐怕会伤势加重，今后生活都难保障。可如果退出集训，刘洪又该去哪里找到养活他一家人的办法呢？ 可郎华说得也对，他洛阳尚且只是一个外来的幸存者，说白了只不过是一个更加幸运的难民，若非郎华搭救，连命都不会有，又怎么能来到基地受赠药剂成为一名能力者呢…… 想到这里，洛阳如丧考妣，只得颓然应道：“是……” 谁知郎华忽然又道：“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倒是可以在你小队中做个副职。毕竟你们也是老同事了。” 洛阳急忙抬起头来求证：“首领，真……真的？” “我像是爱说假话的人吗？” “不不不……不像。” 郎华笑着点头，接着又看着刘洪似有警告：“刘洪是吧，希望你不要辜负洛阳的期待，以及我的期待。” “谢谢您。” “谢谢副城主，谢谢副城主！” 洛阳拖着刘洪感恩戴德地走了，看着他的样子，郎华由衷地为洛阳感到高兴。灾难过后，太多人家破人亡，人活着了无生趣，能找到一个熟人着实可贵。 听了刘洪的事迹，郎华愿意相信他曾经是一个正直勇敢的汉子，狼崖城如今家大业大，也不怕他一个刘洪就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但相比刘洪这样的中年人，郎华更愿意提拔年轻人。年轻人思想简单，没有多深的城府，更少有中年人的那种油滑。 为了扶持洛阳的威信，郎华可以稍稍放开些限制，提拔几个他过去的熟人。但一切都要有个限度，毕竟风尾山不能再有第二个曹亮了。 …… 在郎华从南齐基地回来的三天前，林红和海平率队自西面返回，接替了城防军追查黑血坛踪迹的任务。他们在沙市周边区县发现多个关押进化者的集中营，其间景象惨不忍睹。同时防卫军还破获了黑血坛的三处邪教据点，之后分兵向北方发散寻找更多的线索。 在秦川会议后，沙市的晶核生意已经在有序开展，第一批交付的两千一百瓶药剂已经搭乘自管会的飞机，发往了各地的客户那里。 在代理商遴选完毕后，沙市的开发与重建项目也提上日程，他们用从各地药剂买家那里换来的低价设备和工业原料大搞生产，希望能在年中初步恢复沙市的部分产能。 只不过在全面发展工业的时候，郎华却唯独拒绝在今年种植粮食。虽然沙市目前尚有去年的许多存粮，但储备粮却是人人都不会嫌多的东西。众人向郎华求证时，后者沉默不语，大家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要投入全力，首先抢占晶核药剂的市场。 而在郎华提供的公式帮助下，张诚依托大月湖、小月湖进行的实验即将接近尾声。杨本生已经提前带人前往南齐基地，与那边商量筹备建造第一组传送基站的事项。 这时候，郎华决定独身一人前往青市，去取得他觊望已久的一样东西。 第007章 杨晓晓在锦城 杨晓晓醒来在一个清冷的早晨。 她在日出前醒来，坐在科盟总部莫楼的楼顶天台，看着火红的太阳穿透天际，在那一瞬间阳光压过了袅袅黑雾，洒下了最强烈的一束光芒。 这样的一束光，让她想到了兰曦在训练中凌冽的惊天一剑，想到了郎华一人一刀赶往沙市黑街救她时的急切样子，还让她想到了仍在千里之外的狼崖城的大家伙。 茜姐、萍妈、舅舅、小黑子…… 据照顾她的医护人员说，送她来的那个青年在病床边不分昼夜守了三天，等到她脱离危险才闭上眼大睡了一场。之后青年未等到她醒转便匆匆离开，因此杨晓晓醒来后才没看到郎华的身影。 按照杨晓晓自己的估计，这副身体还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静养，等到伤愈后大概就会稳定在三阶中期。实力长进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想要分享的人儿此刻却身处千里之外，不由得让她有些懊恼。 清晨的风儿清爽而微寒，在北方大地春回大地、一片青葱时，身处长江天府的锦城却反常地在昨夜下过了一场雪。 天还未亮，冰雪便纷纷消融。杨晓晓坐在椅子边，忍不住曲起双腿，将脸埋在腿间。只留下一个后脑勺，感受着阳光穿透黑雾后的余温。 清风微凉而彻骨，一阵风吹过，杨晓晓的身体缓缓抖了起来。 “吱扭”一声，身后的天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穿雪白工作衣，带着一副透明防护目镜的女研究员。 冷风在开门后便吹拂过去，女研究员额角的头发因此随风扬起，露出一副秀丽温婉的面容。在感受到风中的凉意后，她的眼睛发现了蜷缩在椅子中的杨晓晓。 “晓晓你怎么在这里？烧退了吗？”女人的问话中没有一丝责怪，更多的是关怀。 “云姐……” 杨晓晓闷头回答，把脸蛋在裤子上狠狠蹭了蹭，这才直起身体小心翼翼道：“烧早就退了，我只是没事做……” 说起来，距离她来到科盟已有一周时间，醒来后的两天里杨晓晓整日在科盟的病房里呆着，说无聊倒也属实。 科盟全称“国际科研联盟”，其前身是国际组织“蓝星智联”，曾是世界最大的高智商俱乐部，由世界上49个高智商俱乐部合并而成，总部位于某个不知名的太平洋小岛。 联邦自治时代后，由联邦宗主国牵头将科盟并入政府机构，科盟便在天府锦城建造“莫楼”，成立新的总部，接受政府津贴，用于多个领域的深度研究。其余各大洲则设立分支机构，由当地权威学者和科盟资深会员共同参与科创。 眼前的云烟就是科盟所属的研究员之一。 云烟看起来不像她说的那样有三十多岁，她还有个丈夫代号“潜客”，也是灾后华区硕果仅存的高级研究员之一。他们夫妇是在自管会成立后，应事务长斳峰之邀，从北方赶来进驻锦城，担任临时的正副院长。 杨晓晓是在从昏迷中醒来三天后，才见到这两位院士。据说此前他们在做一项极其困难的科研攻关，故而几天中都没有机会出面探望。至于杨晓晓的手术，还是这位云烟院士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做的。 从这方面来说，云烟院士算是她的恩人。 云烟只是院士在科盟中的代号，锦城方面很少有人知道她们的真实姓名，但或许是云烟身上流露出的那丝与李丽萍相似的慈母气质，又或者杨晓晓恍惚中能在云烟的脸上看到些郎华的影子。总之只有在面对她时，杨晓晓才会露出些青春年少才会有的明媚笑容。 就像现在这样，昂着头傻傻地笑，唇红齿白、肌肤胜雪，眼眸中似有闪亮的光。 “没事做？那就来帮我做研究吧，你们杨城主之前送来的那批资料涉及内容极广，我和我丈夫之前整理了很久。但因为这边还有别的事，就放在一边了。” 对了，狼崖城在注册时填写杨本生为城主，对外的事务都还是要借他之名的。 提到研究，云烟的模样就像个小女孩，她自顾自替杨晓晓做下决定： “对了，你也是狼崖城人，想必是亲眼见过星辰草、黑雾涡旋这些物件的。你来帮忙，肯定会事半功倍啦。” 对方这么热情，杨晓晓倒有些慌张。她只是把双手绞在一起，声音也糯糯的说：“我年纪小，怕做不好。” “哎呀哎呀，不会啦。晓晓这么聪明。再说了，还有我们呢……”说着说着，云烟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吃吃一笑，这才对杨晓晓抱歉道：“我给忘了，你还要养病呢。这样吧，等晓晓病好了，再感到无聊的时候就来找我哦~” 被云烟忽然张开双手抱住的杨晓晓身体僵了一瞬。 云烟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慢悠悠地说：“如果想家了，也可以来找姐姐哦……” “还有……女孩子哭多了，就不好看了呢。” “嗯。” 杨晓晓小声答应着，她在暖黄的晨光中渐渐放松身体，仰躺在对方怀里缓缓阖上了眼睛。 …… 在 云烟拥抱杨晓晓的前一天夜里，郎华已经启程孤身前往三百公里之外的青市。 在郎华离开前，风尾山猎人集训方兴未艾。城主府忽然公布，将针对所有公民进行一次灾变背景下的荒野求生训练，不论能力者还是普通进化者均可报名参与，奖品优厚。 按照计划，他们将参加为期一周的前期训练，之后这些人便被投放在淮北丛林南端。基地管理委员会届时将要求他们以一切办法在两周内回到风尾山狼崖城基地。据悉这次特殊训练自愿参与，参加者可独自穿越淮北丛林，也可以互相组队。 毫无疑问此次训练将模拟未来狼崖城战员在极端条件下完成任务的情况。除了时间限制外，他们还将面临着饥饿和黑兽的威胁。每个人只能携带半块压缩饼干、一壶水、一瓶充能药剂和一支用作应急使用的信号枪。 陈辉、吴克等人作为评委暗中考察，比赛期间完全放任发展，但绝对禁止互相残杀和抢夺。 公告发布一天后，来报名的人仅有百余位，其中一半以上都是能力者。 但对于最终能活下来的人数，郎华却不看好。 毕竟末世中丛林里的危险将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即使在专业训练后也没有人敢打包票就能活着回来。 而同样如果没有前一周地狱般的集训，他们之中还会增加3~4成左右的人死在这片荒野丛林中。 按理说人都死了，再出色的天赋也没有用。 但郎华就是希望能用这种方法，用最大可能，在最短时间，将那些有天赋的种子选手留下来重点培养，以此提高狼崖城人族的实力。 这次竞赛行动极其冒险，但狼崖城却筹划已久。所有参赛者将在这次竞赛中，用直面生死的方式学习到末世中的生存之法。 毕竟想在灾变后的世界中生存，人人都需要先从学做猎物开始，然后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猎杀者。 至于如何做一只合格的末世羔羊，将是郎华在这场生死考验中给予他们的第一课。 奔跑or杀戮，都要以活下来为第一前提…… 而在郎华启程后，段黑也顶替杨晓晓的位置，带领一队少年人远赴南齐市，参加蓝英集训营，在杨老将军和诸位教官的教导下学习战术小组、军事理论和特种作战知识。 就如同前世的郎华一样。 第008章 夜至青市 灾变后人人都想要逃离城市，但当走上全封闭高速的那一刻，谁也不会想到，上去了就再难有掉头下来的机会。 如今高速路上放眼放去全都是车辆残骸和遗留在行车道中央的黑尸，时不时有昏了头的黑尸从立交桥上一头栽下来，摔成一滩软踏踏的烂肉，曾经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必然产物已经伴随着文明社会的崩塌而成为了往日幻影。 前往青市，已不能走高速公路，却还有省道可借。清晨郎华从狼崖城出发，一路辗转人烟稀少的郊区外环，躲避可能出现的...... 《末世羔羊》第008章 夜至青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09章 海上明月升 郎华在第二天日出后醒来。 吃过一点东西后，他首先赶到了青市南岸的“少海”，一处近似喇叭形的半封闭海湾。 受海洋季风影响，少海的冰期较短。肉眼看去，西部广阔浅水地带的冰盖已经融化，大量破碎融化的海冰冰块在北风和潮汐的作用下涌向岸边，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形态各异。 这个时候还有冰层的只剩下海湾的中心区域。 看到还有大范围的冰盖存在，郎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海边风力稍大，空气微凉，使郎华几度感到皮肤微微刺痛。他拉紧...... 《末世羔羊》第009章 海上明月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10章 激战章鱼海兽 这个时候已是深夜，新一轮黑雾潮汐发展愈加剧烈，大多数冰层已经在风浪作用下崩解。 除了脚下的这块大浮冰，郎华周围几乎没有能站的住脚的地方了。 冰盖尽数崩解后，许多被冰封的黑雾气团逐步释放在了空气中。 不论是郎华还是巨人章鱼，此刻都能感觉得到身边的黑雾浓度正在上涨，空气中的黑雾能量也愈发精纯。 这是好事，说明黑雾潮汐正在趋向高潮。而黑雾潮汐结束之际，也就是黑雾凝核最终成形之时！ 黑雾潮是第一步，脏冰受海浪冲击破...... 《末世羔羊》第010章 激战章鱼海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11章 激战章鱼海兽（二） 郎华的声音在它身后再次响起。 “兵-不-血-刃。” 比海冰还凉，比寒风更冷的声音彻入骨髓，伴随着从天而降的紫红刀光。 那刀光妖艳如血，又如流星坠地、银河倒悬，在灰暗的夜空中留下一道拖有尾迹的弧形残影。 巨人章鱼听不到声音，却看到了这夺命的妖光。 但此时此刻它竟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从容躲开。一股莫名气机将它锁定，它好似身处一处直径十米的透明球形空间中，被一种神奇的领域力量压制而动弹不得。 下一刻刀锋如期而来，自上而...... 《末世羔羊》第011章 激战章鱼海兽（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12章 楼高凭栏处 第二天一早，在全球网络FS社区上有一条来源不明的低画质视频被顶上热搜。 画面开头是氤氲在雾气中的一处海湾，视频中的时间像是在晚上，天空中有一轮皎白的月亮，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隐没在白云之后。 拍视频的人当时似乎站在风中，导致镜头时不时会有抖动。 而且摄像机好像也离得很远，即使网上有人专门放大了画面也没看到些更清楚的东西。 不是这里严重掉帧，就是在局部重要的比如人脸的位置糊成了一片马赛克，让人纷纷觉得有些气恼...... 《末世羔羊》第012章 楼高凭栏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13章 能力突进升级 沿少海一路北上，要经过一段三十多公里的高架路才能到达青市的北部城区。 正午时分，日光正盛。街面上只有些衣衫褴褛的黑尸在游荡。 成丰区的一座高架桥上，有只身穿皮夹克的男性黑尸在几座汽车残骸间走来走去，时不时撞到什么东西被绊上一个趔趄，然后再爬起来继续转圈。 忽然它的身后闪过一道黑影，那是阳光被遮住后留下的影子。 紧接着一道亮光闪过，这只黑尸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颤巍巍地转过头来。 可当他已经把头转向身后，身子却...... 《末世羔羊》第013章 能力突进升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14章 我是个路过的杀手 当天晚上郎华赶到流云直升机场的时候，正撞见两方人马在机库外枪战。 据守机库的一方人数较少，几乎是被对面压着打。 从白天坚持到现在，阵地从整个机场收缩到一间小小的机库，情势对他们来说已经岌岌可危。 郎华从外部悄悄靠近向战场中心靠近，偶然发现两具死尸身上的衔尾蛇刺青，察觉了对方的黑血坛教徒身份。 自从黑血坛设计重伤杨晓晓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和狼崖城结下了梁子。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郎华果断加入战斗。 他...... 《末世羔羊》第014章 我是个路过的杀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15章 我是个路过的杀手（二） 黑血坛，灾变十三年间最臭名昭著的鬼人组织。 在东Y以外的其他地方，又被称为“煞血黑炎宗”。 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总坛藏在哪里。 人们唯一能获得的信息，是其总坛下共设立了一百零八个大小据点，大一点的叫做“山口”，小一点的叫做“草堂”。 眼前的石崖草堂便是其中之一，通常草堂中有少保一人作为堂主，另有铁印数位充作统领，其余普通教众在内部则被称作“草鞋”。 郎华正是站在这座大厅中，念出了悬于案堂之上的四个烫金大字“...... 《末世羔羊》第015章 我是个路过的杀手（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16章 我对面的人强得离谱 刹那间刀从天降。 郎华只来得及向一旁侧身躲开。 他眼睁睁看着透蓝的弯刀刀锋从面前落下。 因为相距过近，被利刃割裂的风丝哗啦啦扫过脸膛，刺得郎华面皮微痛。 紧接着湛蓝刀光一闪而逝，刀锋直插地面，不仅将郎华脚下的石板劈穿，更是将那个死透了的少保堂主一砍两半。 鲜血喷泉似的向上扬起，郎华避之不及被洒落一身。 这时他才看清袭击者的模样，那是一个红巾蒙面、身着玄色铠甲的小个子。 面巾的缝隙中露出一双晨星似的眼睛，在晨光照...... 《末世羔羊》第016章 我对面的人强得离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17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发动能力时亮起蓝瞳的能力者，毫无疑问就是六阶！ 可现在才只是末世二年，黑雾潮汐才出现了两次，如何会有六阶能力者出现？ 而且郎华很清楚地知道，六、七、八已经是高阶能力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末世三年到来前出现。 这和天分、努力无关，只因为这个时候黑雾尚且对蓝星大气圈改造不足，一定空间内产生的的游离晶能，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一名五阶巅峰能力者完成晋阶。 如同原始海洋中的氧气。在富氧时代来临前，也不可能出现大型有氧呼...... 《末世羔羊》第017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18章 似曾相似燕归来（二） 灾变历二年的盛夏某天，火红的太阳在清晨早早升起。 炽热的阳光在第一时间照亮了大地，随后又很快隐没在云层中。 清风吹过，天空中几朵浮云缠绵缱绻，随风而动、旖旎万千。 阳光透过云层间的罅隙照向地面。 几缕光芒艰难地穿过灰黑色的气雾，投影在沙市三区人民广场的旗杆上。 光线照亮了广场中央的一根旗杆，照亮了旗杆上一卷残破的旌旗。 旗台下有几辆盖满了尘土的汽车残骸。 再往远处看去，广场上到处都是垃圾和纸屑。 茂盛的荒草、破碎...... 《末世羔羊》第018章 似曾相似燕归来（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19章 第二个穿越者？ 郎华又在床上躺了三天。 与在少海大战章鱼海兽后不同的是，这次的郎华没有睡着。 日升月落、黑白变换，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期间郎华一直睁着眼，等待着体内晶能一点点地将肉体上的创伤修复。 在这三天里是小影找来了大米和半壶酱油，给他做了一锅又黑又咸，偏偏还半生不熟的米饭。 不过多亏了这锅米饭，重伤在床的郎华才没有饿死。 看着忙里忙外的小影，此时歪着头躺在床上的郎华忽然有些感慨。 记得小影从前是根本不会做饭的，也从不会打...... 《末世羔羊》第019章 第二个穿越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20章 收编流云机场 踏着昨夜雨水的湿渍，两人在日上三竿的时候走进了流云直升机场的大门。 这里依旧残骸遍地，几座撞毁的直升机废墟堵住了通往停机坪的滑行道。 郎华两人从侧面的草坪走向机库，在大门内见到了之前守卫机库的那一批人。 一来到这里，其他人便是对他之前的拔刀相助赞不绝口。 许多人对郎华的义举感恩戴德，尤其以身穿制服的丁一最为热情。不仅搬过椅子请郎华入座，端茶倒水也没有停过。 只有那个叫梁惊笙的女人自一开始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郎...... 《末世羔羊》第020章 收编流云机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21章 返回狼崖城 郎华自己从风尾山到青市只用了一天，回来路上却花了双倍的时间。 当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晨光的尽头时，狼崖城外城的城墙上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 “副城主！是副城主！” “副城主回来了！” “快去报告城主大人和段主任！” “开门！下面的把城门打开！” …… 头顶上是更高更大的星型堡垒，不远处矗立着触目惊心的血壁城桓。 在晨光的簇拥下，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狼崖城外城的大门。 此时路边上已经出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他们欢笑着...... 《末世羔羊》第021章 返回狼崖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22章 小影引发的误会 议会厅中，几个女孩正在叽叽喳喳地议论。 洋娃娃似的小影正被她们围在中央。 四周都是软软香香的青春女孩，几只素白的手轮番对他轮番出击，隔着衣服这里摸摸、那里捏捏。 一会捏捏他的脸蛋，一会又摸摸他的脑袋，自顾自地议论纷纷。 这一刻的小影，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虽然他并不是自愿的，甚至是被彩芸那家伙瞅准时机生拉硬拽过去的。 就在郎华低头受训的短短一会儿里，小影身边的人就变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想要逃回郎华身边，这...... 《末世羔羊》第022章 小影引发的误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23章 棱镜平台启用 正当会议室里闹作一团的时候，去而复返的杨本生带进来两个人。 一个文质彬彬的眼睛青年，以及一个富有朝气的短发女孩。 “小华，海平，你们看谁来了。”杨本生笑着说。 还没等郎华转过头去，站在角落里的海平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他惊喜道：“王哥，丽丽姐！” 原来这是3区武装部的老面孔，十几个文职人员中硕果仅存的王浩然和楚丽。 那塔山胶融核心争夺战后，他们俩便按郎华的要求带人在山谷中营建新的科研基地。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回到狼...... 《末世羔羊》第023章 棱镜平台启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24章 棱镜平台启用（二） 千仞山，末世十年第一次大反攻中的区域战场之一。 当年郎华部队就是在这里发动奇袭，以闪电般的速度拔掉了对方的三处据点。 他们本以为能在天亮前结束战斗，谁知太阳升起后战场态势便陷入胶着…… 鏖战十天，双方死伤无数，整座战场几乎沦为大型绞肉机。 再后来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杨正华、李义山、老安…… 太多的人死在了这里。 若非郎华带着剩下的人成功突围，整个团部都要打光了。 如此血淋淋的记忆，郎华又如何敢忘？ 走在千仞山脚...... 《末世羔羊》第024章 棱镜平台启用（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25章 全球气候异变 所谓棱镜，便是由相交平面围成的透明多面体。 较为常见的是小学时代老师用来分解光谱的等边三棱镜。 当阳光通过三棱镜的一个面射入，其中的单色光会被分开。 形成红、橙、黄、绿、蓝、靛、紫七色光带。 彩虹也是同一类型的色散现象。 因此当真郎华在棱镜平台中见到三个假郎华的时候。 他就明白为什么张诚会把这里称作“棱镜”空间了。 这个家伙肯定是在之前的尝试中遇见另外一个自己了。 都说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因为寻常的敌人往往都容易...... 《末世羔羊》第025章 全球气候异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26章 棱镜平台竞赛 因为不间断的火山爆发和海啸，蓝星各大洲间的通讯断绝了两个半月之久。 之后在自管会丁老的帮助下，各地区逐步修复全球卫星通讯网路TeledesicⅡ。 锦城方面也积极响应执行长斳峰的号召，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与凉山合作在西昌补射了一颗北斗通讯卫星。全球网络通讯这才渐渐稳定下来。 然而地区间的通讯刚刚恢复，联邦即时论坛FS社区上就吵开了锅。 原来在此期间，各地还经历了第三次黑雾潮。 在完全失去电力的夜晚中，人们...... 《末世羔羊》第026章 棱镜平台竞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27章 棱镜平台竞赛（二） 烈日当头，晴空万里。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东F大草原。 维多利亚湖畔青草丰茂，生长有一些歪歪扭扭的伞形树木。 这些树木枝叶稀落，在草原上是个稀罕物。 即使是每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也不会超过三十棵。 比起这些歪脖子树，枝茎坚硬、油绿挺拔的青草才是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 整个上午日光都在不遗余力地炙烤着地面和地面上的青草。 随着时间的流逝，昨晚在草叶上凝结的露珠，肥沃的土壤中饱含的水分，都在这股热浪下徐徐变作湿润的水汽。 水汽...... 《末世羔羊》第027章 棱镜平台竞赛（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28章 棱镜平台竞赛（三） 由丁传亿提供算法搭建的棱镜平台。 其战力榜排名的来源极为有趣。 不止包含登陆者本体历练时获得的积分。 留在棱镜空间中复制分身的战绩，也会被算在本人头上。 目前因为郎华是除张诚外第一个登陆棱镜平台的人，所以其复制分身的出镜率极高。 即便郎华正躺在家里睡大觉，他的复制分身依旧活跃在棱镜空间的各个角落，不时将新的登陆者击败来获得更多积分。 在朱格乌基地的巴布鲁完成历练后，巴布鲁在棱镜空间内通过战斗过得的积分会转移至...... 《末世羔羊》第028章 棱镜平台竞赛（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29章 莫楼的神秘来客 一个月前，在蜀地今年的最后一场大雨过后。 锦城基地科盟总部莫楼迎来了一位特殊的来客。 那是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女，从千里之外的天水基地而来。 伴随她一同来到的，是浩浩荡荡的百人护卫队。 以及一大批紧俏的战略物资，多是目前科盟总部最稀缺的品种。 据说护卫队由一对实力高强的能力者兄妹率领。 他们在放下物资后很快带队离开，只留下华服少女和十几个普通的护卫。 这时候杨晓晓已经在科盟总部莫楼的地下实验室中帮忙了数月之久。 她感...... 《末世羔羊》第029章 莫楼的神秘来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30章 江南告急！超级尸王出现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在郎华不间断的教学和陪练下，风尾山参训的十几人都有了不少长进。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特点和优势，郎华也在这些人身上学到了不少。 毕竟他不像海平、兰曦一样是科班出身。 后者在正统的国术派系中习武多年。 而郎华一身的战斗经验和心得体会，却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来的，是在战斗中一点点摸索来的。 说是野路子也不错，但胜在高效管用。 有人说武术是杀人技，是用最简单方法击倒敌人且有效的保护自己的哲...... 《末世羔羊》第030章 江南告急！超级尸王出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31章 大桥被毁，尸潮席卷江东 金秋九月，酷暑在南方留下的痕迹尚未消散。 此时在大江沿岸，微风和煦轻柔，天空澄净透蓝。 团团白云在高空之中漂浮，秋风在江水表面吹起鱼鳞般的微波。 在江面上有一座长达一千六百米的跨江大桥，两座高逾百米的索塔矗立在江水之中。 索塔最下端是深入水底的巨型桥墩，再往上索塔则通过百余根特制钢拉索将二十米宽的桥面吊起在半空中。 在降临日前，这里曾是大江两岸最重要的往来通道，即使在最冷清的午夜，桥面上也有川流不息的车辆驶...... 《末世羔羊》第031章 大桥被毁，尸潮席卷江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32章 尸潮凶猛，江畔三城陷落！ 在赵家炸毁十余座跨江大桥后，原聚集于鄱阳以南的百万尸潮只得改道而行另谋出路。 它们兵分三路向东进发，最北侧一股约三十万的超级尸群一路沿江岸推进，不过一周便已经连克三座中型基地。 此刻尸群的前锋部队已经越过九华山，来到了青阳凤凰岭的一座基地外。 这里是一座万人大城，基地领主是孔家旗下的有名的四阶能力者胡巴，有虎霸王之称，是一名拟态系能力者。 胡巴发动能力时可变身为身高一丈的斑斓猛虎，凶猛异常，十米城墙自可轻...... 《末世羔羊》第032章 尸潮凶猛，江畔三城陷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33章 战舰出击，郎华赶赴北黄山 在凤凰岭基地城破后第二天，孔家的援助才姗姗来迟。 在这一天下午，当尸群缓缓向前运动时，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啸响。 还未等一些反应灵敏的黑尸抬起头来，一发130毫米制导炮弹就精准地落入了尸群的最中央。 霎时间炮弹触地火光乍现，巨响惊天动地。 在炮弹落点的三十米范围内，强悍的杀伤冲击波席卷而过。 这其中包括黑尸在内的所有物体，顷刻间便被上千颗金属破片撕碎，然后又被随之而来的气浪轰上了天。 这一刻横飞的血肉染红了...... 《末世羔羊》第033章 战舰出击，郎华赶赴北黄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34章 丛林窥视，松林岭情势危急 此时此刻身在北黄山松林峰基地的人们。 大概还不知道他们期盼已久的援军已经近在咫尺。 但或许连他们自己也未曾意识到。 在面对尸潮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的心态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算算日子，今天已经是北黄山被围困的第七天。 在这七天里他们从白天等到黑夜，曾经无时不刻不盼望着援军的到来。 从最开始的满怀希望，再到眼睁睁地看着一支又一支的援军被城外的尸潮吞没。 心中百味杂陈，说不清又道不明。 是眼睁睁看着同胞死在自己...... 《末世羔羊》第034章 丛林窥视，松林岭情势危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35章 石林作战，郎华刀斩五阶尸王 两个小时后，在松林岭向西二十里的地方出现了一些人影 是来自狼崖城的进化者，胸前衣服上纹有一面拳头大的狼牙纹章。 到达枕叶石林外围后他们兵分三路，从北、东、南三个方向攀上山脊。 在到达指定位置后三支队伍就地隐蔽，一声不响地和山上的景色融为一体。 从高处向下看去，石林东西南北四座山包的脚下有一座方圆三公里的山间盆地。 薄雾间依稀能看到盆地中央的一大片花田，不过田中花卉早在入秋后就已衰败枯萎。 据刘洪后来查探，特感...... 《末世羔羊》第035章 石林作战，郎华刀斩五阶尸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36章 石林作战，郎华刀斩五阶尸王2 在S2鬼猴嗅过那颗石头后， 它似乎就对段黑藏身的南面山坡起了疑心。 山下S2仰起脑袋前爪摩擦着脚下的土地，露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在各类尸变体中，鬼猴是相对更加聪明的一种。 再加上它向来行动敏捷，速度也快。 向来就是不把事情弄清楚不罢休那种类型。 同样的，这只S2鬼猴想要爬上山坡一探究竟。 可它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好像被一股莫名之力拉住了。 迈出去的一只前脚居然鬼使神差般地收了回来。 不仅如此，在后退时它还猛力摇晃...... 《末世羔羊》第036章 石林作战，郎华刀斩五阶尸王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37章 石林作战，郎华刀斩五阶尸王3 噌地一声，利箭刺穿了洛阳的肩膀。 那家伙极有韧性，竟是一截细长的舌头，舌头根部伸出去十多米，远处连着一个趴在地上的怪异黑尸。 “洛阳！” 洛阳遇险，林珊珊大惊失色想要袭杀那只黑尸，却被对方凌空跳起躲开。 这黑尸伏地如同一只大青蛙，脱险后竟还会对着林珊珊发出咯咯叫声。 而另一边洛阳正欲脱身，未曾想那根舌头忽然打卷缠住了自己的肩膀，并且拖着自己向后飞速拉去。 林珊珊自然不会坐视此等事情发生。 她大喝一声突进，速度倍...... 《末世羔羊》第037章 石林作战，郎华刀斩五阶尸王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038章 尸潮大乱，段黑送信入城 第二天清早，北黄山仍处于尸潮围困之中。 在日夜不停的战斗中，坚守松林岭基地的人们突然发现一个怪象。 从昨天傍晚开始，尸潮的攻势突然减缓，并且变得杂乱无序。 许多特感黑尸不再守在半山腰远远发动攻击，反而一窝蜂地冲到了阵前。 不论是鬼猴、狂猩、普通黑尸，还是骨刺、喷吐。 也不论是一阶二阶还是三阶，全都一股脑地涌到城墙之下，争先恐后地想要登上城头。 守城进化者趁机开枪消灭了一批浑身墨绿尖刺的G型骨刺，以及许多挺着大...... 《末世羔羊》第038章 尸潮大乱，段黑送信入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039章 胜券在握，郎华计出猴谷 在松林岭山下向西两公里的山间小路上有一座二道亭。 亭内有石桌石凳，石桌上有地图一副、炭笔一支。 郎华正与洛阳相对而坐，等待段黑带回来山上的消息。 自段黑离开之后，洛阳内心不安，时常站到亭前瞭望。 他并非对段黑没有信心，只恐山上情况危急。 来来回回三五次，郎华便忍不住出言劝道： “坐下吧，现在这种时候，能多休息一刻也是好的。” 洛阳回头，只见郎华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前观摩地图，他时而拿炭笔敲敲桌面，时而搓搓手指，似是...... 《末世羔羊》第039章 胜券在握，郎华计出猴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040章 小狼诱敌，林潇率众突围 说到这时，段黑正好下山归来。 郎华当即命人前往猴谷，引诱变异猴群出山。 林珊珊昏迷，洛阳也在石林一战中负伤，眼下只有安排刘洪来做这件事了。 在刘洪走后，他命洛阳多收集干柴枯草，又派一千人下山前往附近城镇搜寻可用之物。 上午十一点钟，松林岭基地守军还在尸潮前苦苦支撑。 侯山已经命人传讯至各处城头，收集防线上剩余的弹药全部带在身上，刀盾准备齐全，布巾浸水蒙面一人两块，为突围做最后的准备。 十分钟后，在松林岭向西三...... 《末世羔羊》第040章 小狼诱敌，林潇率众突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041章 风助火势，天宝庇佑出城 在段黑燃起信号烟的时候，郎华也命人点燃了松林岭山脚下的柴草。 这些柴草堆积如山，在山脚下呈环形分布。 不久后果然大风骤起，猛烈的西北风将浓烟和热浪吹上山坡，一路引燃了山坡上的枯草。 火势凶猛，热浪涛涛，许多盘桓在山脚下的黑尸首先中招。 干枯却富含油脂的黑尸是最好的引火材料，黑尸在孢子群落被高温杀死前走动如常，如同一支支运动着的火炬，将火源带到四面八方。 在郎华这次带来的人中有一千人装备了强弓劲弩。 他们是林文...... 《末世羔羊》第041章 风助火势，天宝庇佑出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042章 侯山断后，余者逃出生天 这里到处都是火。 烟尘中的火星随狂风飞舞，引燃了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腐肉被烧焦的糊臭味。 缺少可供呼吸的氧气，致使侯山眼前发黑，大脑一阵眩晕，浑身无力。 侯山的心脏咚咚跳着，快如擂鼓，呼吸愈加急促。 烟气早已把那块湿布巾熏烤地发干发焦。 备用的湿布还没等带出来就已经在衣服中被捂干了。 侯山一把撕掉面巾，大口呼吸着满是烟尘的空气。 他将长刀提在手中，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特感。 “还有人吗？还有活着的人吗？”侯山在烟雾...... 《末世羔羊》第042章 侯山断后，余者逃出生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043章 法仪出世，刀剑双侍名动江南 在狼崖城援军护送着松林岭的残兵败将东行百里渡过金水河后，大战后的北黄山迎来了一批生面孔。 他们是一群道士模样的进化者，长发束冠、身披短褐，脚上是云袜布鞋，人人拿一柄七星宝剑，模样清瘦，精力十足。 走到被烧焦的北黄山脚下，四周随处可见被焚毁的草木。 时常是风一吹过，便有几缕灰烬从地上飘起来飞到一边去。 厚重的草木灰中，偶尔可见一具具人形骸骨。 俱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分不清是黑尸的尸体还是死去的人类。 这些人正在...... 《末世羔羊》第043章 法仪出世，刀剑双侍名动江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044章 狼崖霸榜，林茜激战武夷山 在北黄山战役声名远播的同时，沉淀许久的棱镜平台战力榜也逐渐进入了人们的视线。 江南地区的人尸大战愈演愈烈，使得有很多南方的强者未能上榜。 截止到日前，战力榜上积分最高的几人是郎华、小影、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以及西方仅有的两个五阶强者。 其次才是杨正华、秦楚生、林茜、雷厉、李义山、兰曦和海平等第二梯队。 在排名前十的人选中，狼崖城居然一次性上榜三人。 这其中虽然也有郎华开小灶的成果，但更多的却是真实的实力...... 《末世羔羊》第044章 狼崖霸榜，林茜激战武夷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045章 再遇顾城，怀玉山大帐议事 离开老鸦山两天后，郎华一行人终于到达千湖平原西南的怀玉山区域。 这里已经是孔家势力范围的最东侧，也是深入尸潮泛滥区域的最前沿阵地。 再向南走就是人尸大战前周氏宗族所把持的闽北山区。 林茜和李义山征战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过百十公里。 但战时信息不畅，导致两方人马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在孔家给所有人标定的集合地点，郎华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他穿着考究得体的高翻领燕尾服，内搭白色双翼领礼服衬衣，脚蹬黑色皮靴，站立...... 《末世羔羊》第045章 再遇顾城，怀玉山大帐议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046章 相助孔凡，郎华阵前对赌 三十分钟后，在怀玉山西南的一处丛林间首先出现了大批黑尸的身影。 尸群在树丛之间静悄悄地移动。 今天四下无风，但枝叶摇摆摩擦却发出连续不断的声响。 这引起了哨站中值班战员的注意。 他赶忙摇醒沉睡的同伴，拉起揉着稀松睡眼的另一人走出哨岗。 两名执勤的进化者还算警惕，他们持枪背靠着背向前移动，同时密切观察着丛林中可能出现的动静。 一步，两步，三步…… 初时他们还有些紧张，慢慢也逐渐放下心来。 “好像没什么。”一个人对另...... 《末世羔羊》第046章 相助孔凡，郎华阵前对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047章 河滩作战，段黑以寡敌众
下午三点一刻，尸群的先头部队开始出现在怀玉山西南的山坡上。 在此之前，郎华已经令所有人撤出阵地。 人们提前让出一千米宽的通路，放这些零散黑尸上山。 人们藏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提心吊胆地看着一只只衣衫褴褛、浑身溃烂的黑尸在前面不远处经过。 不同尸变个体之间体质相差较大，导致整个尸群的队形也稀稀拉拉的。 最先上山的这些黑尸多是尸群中的精壮个体。 仔细看去，其中还有相当数量的s型特感——鬼猴。 郎华亲自数了数，过路的黑 《末世羔羊》第047章 河滩作战，段黑以寡敌众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
第048章 故技重施，郎华巧计伤敌 此时东南风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引诱剂扩散的范围越来越远，尸群的拥挤情况也不断加剧。 从古至今，行进中的大军突然掉头都是一件极其困难且恐怖的事。 说它困难是因为任何部队由许多的个体组成，临阵指挥时的混乱是所有部队都绕不过去的一道门槛。 因此现代军队才会讲究队列训练，讲究令行禁止。 就是因为当部队的纪律更加严明，调动起来才会更加得心应手，出现这种混乱的间歇也会非常短暂。 如果部队中缺少大量训练有素的士兵，仅仅是...... 《末世羔羊》第048章 故技重施，郎华巧计伤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末世羔羊》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 第049章 临阵破敌，江东果有虎将 事实上郎华猜得不错，山坡下确实出了一些乱子。 当时段黑他们正在断断续续地将剩下的引诱剂打碎在石滩上。 可谁也想不到，就在几分钟前风向突变。 偶然出现的一阵西北风将烟雾吹离了原来的方向。 烟雾飘进附近的山林之中，很快引来了上百只族类不一的丛林尸兽。 在它们的攻击下，段黑等人被迫两线作战。 使得本就脆弱的防线突然变得岌岌可危！ 战员们一边两线作战，一边对段黑狂倒苦水。 “队长，兄弟们只剩下一半人了。” “队长，我们走吧...... 《末世羔羊》第049章 临阵破敌，江东果有虎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50章 临阵破敌，江东果有虎将（二） 被孔凡抓住舌头后，其上的倒刺应激竖起。 深深刺入孔凡的手掌之中。 被抓住的那一截舌头更是在孔凡的胳膊上自动打结。 如同毒蛇般将孔凡的胳膊狠狠绞住。 力道之大，放在平时或许将孔凡的胳膊勒断都不在话下。 可惜孔凡早已激活胶融核心，在全身上下套上了一身金属战甲。 因此任凭蛙型再怎么用力，也不能奈何他分毫。 “故技重施能有何用？给我过来吧！” 孔凡应声屈肘收回手掌，使得两只蛙型凌空飞过来。 百十斤种的蛙型特感，腰细腿长好似...... 《末世羔羊》第050章 临阵破敌，江东果有虎将（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51章 临阵破敌，江东果有虎将（三） 此时整座山坡上的淡红烟雾消散殆尽，尸变体不再受到引诱剂的影响。 不论是普通黑尸还是特感黑尸，都在无差别地攻击着身边的进化者，致使整座战场混乱无比。 各小队深陷尸潮之中，如今只是凭借一股血勇支撑着。 伤亡骤增、建制不全，许多人孤立无援，只能三三两两地背靠背抱团抵抗。 这些人就像海浪中的一叶扁舟，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被浪花打翻。 如果不想让他们永远陷在这座泥潭中。 如果不想人类联军全部被葬送在这里。 接下来就需要一...... 《末世羔羊》第051章 临阵破敌，江东果有虎将（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52章 大战结束，郎华深藏功与名 临近傍晚的时候，怀玉山西南战场。 由孔凡和郎华率领的人族联军正面发起了对西南尸潮的集团冲锋。 尸变体不同于以往历史中的任何部队，不会因为害怕恐惧等因素溃散。 无论是打顺风仗还是逆风仗，活人越多黑尸就越兴奋。 它们看不见身边的同伴被人类频频斩首， 它们也不明白身后有一座越来越近的陡峭山崖意味着什么。 成千上万的黑尸各自为战，张牙舞爪“嗬嗬”怪叫， 用两只爪子、一口长牙朝着进化者们的长刀利刃狠狠撞去。 有些撞碎了自己...... 《末世羔羊》第052章 大战结束，郎华深藏功与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53章 撤退途中，风雪阻归路 在三路部队成功汇合后，孔凡带着剩下的七千多人向东行进。 在逃离怀玉山时，孔凡脑袋一热曾想掉头攻山，与另外两路尸群继续周旋。 但在郎华等人的建议下最终作罢。 原来在西南尸群被攻破后，联军在山间按照既定线路飞速撤退，已经远远甩开了群尸的步伐。 此时西、北两路尸潮精锐俱在西南山坡，怀玉山西、北两个方向则留下不少老弱病残。 此时如果转向绕道攻山，定能从背后打尸群一个措手不及。 就算不能成功，有了这次反攻，孔凡这次回去...... 《末世羔羊》第053章 撤退途中，风雪阻归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54章 雪夜受袭，危难谁来相助？ 如同孔凡说的那样，没过多久果然又下了一场雪。 排头的那辆车始终没能修好，孔凡就派人拆掉路边护栏，准备绕行一小段距离。 可没想到这场雪下得急，下雪的时候地面上被晒过的泥土还是温热的。雪下来之后，地面表面的泥土融化了底层的雪粒，形成了湿滑的雪泥。 有两辆打头的卡车还没能走出去多远，就不小心把轮胎陷进了一座泥坑里。驾驶员怎么踩油门都不见卡车动弹，没办法只好喊人下车来推。 这时候风雪又起，孔凡不放心车队，没有躲在...... 《末世羔羊》第054章 雪夜受袭，危难谁来相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55章 雪夜受袭，危难谁来相助（二） 灾变历二年十月三十日，江东人类联军的一支部队在怀玉山成功突围。 这支部队之后改道东进，于傍晚时分因为极端天气和总部失去了无线联系。 次日凌晨三点，在距离龙泉山大营百公里外的营盘凹，没有人知道他们正在遭受不知名尸潮的猛烈袭击。 开战前最先受到攻击的是车队尾的三辆卡车。 那时几个进化者正半睡半醒地跟在队尾赶路，不成想被突然出现的七八只鬼猴扑倒在地。 他们来不及反抗，就被鬼猴用尖利的牙齿撕开了喉咙。 热血涓涓流淌，...... 《末世羔羊》第055章 雪夜受袭，危难谁来相助（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56章 雪夜受袭，危难谁来相助（三） 局势就这样向好的一面发展了一段时间。 尤其是在郎华的火凤升空之后，人们的反击越来越有条理。 虽然人山人海的尸潮仍然非常有压迫感， 但比起看不见的尸潮，总归是看得见的尸潮要更好一些。 中段车队的顾家军稳扎稳打，将尸潮拦在了防线之外。 前段车队有狼崖城防军和孔家军顶着，甚至以攻代守组织起好几次小规模的反冲击。 就连驻守后方的几个基地领主，也都组织起人手把车队沿线防守得有模有样。 然而没过多久就有意外发生。 在火光照亮...... 《末世羔羊》第056章 雪夜受袭，危难谁来相助（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57章 神兵天降，正华带兵来援 在火凤升空后，人们曾经一度站稳了脚跟。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空中的百只火鸟相继熄灭。 就连翱翔天际的七彩凤凰也没有逃过陨灭的命运。 持续的高强度战斗中，人们几乎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他们不清楚那只火凤凰到底存在了多久， 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只有十分钟？ 或许那只七彩凤凰根本就没有升起来过， 又或者只是存在于他们的想象中。 不然为什么他们眼前只有一支忽明忽暗的火把。 微弱的火光只能照亮十米方圆的一块地面， 照不清...... 《末世羔羊》第057章 神兵天降，正华带兵来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58章 神兵天降，正华带兵来援（二） 拂晓时分，东方的地平线露出一道鱼肚白。 十五架直升机依次降落在营盘凹弥漫着硝烟的空地上。 在平原周围，七十多个蓝英战员正紧锣密鼓地清理着残余黑尸。 在他们身边，车队中剩下来的四千进化者也参与到战斗中去。 人们踩着厚厚一层的尸体，在平原上搜寻可能还活着的敌人。 天亮之后风雪早已停歇，昨夜的战斗在太阳升起前就已经步入了尾声。 经过战后统计，此次袭击车队的尸潮总数约在三万。 尸潮中各类特齐备，不像是在怀玉山和联军交手...... 《末世羔羊》第058章 神兵天降，正华带兵来援（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59章 兵退龙泉，巾帼何扮须眉 杨建业来到江东，郎华虽然惊讶，但也只惊讶了一秒就恢复如常。 由于郎华重生后的蝴蝶效应，大江以北的人族势力明显比前世的实力更强。 在过去的半年内，北方尸族在自管会的调动下被各大世家各个基地压得喘不过气来，已经失去了发动百万级别尸潮的能力。 这大概也是杨建业能脱身南下的原因之一。 可以预见，末世二年的人尸决战将会在南方展开。 如果在决战中人族还是不能完全压制住尸族，尸潮照样会踩着冰封的江面一路向北，以千万之众席...... 《末世羔羊》第059章 兵退龙泉，巾帼何扮须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60章 临别送行，林茜备战天宝岩 第二天临别送行，孔凡只带了几个亲兵在基地门外等候，孔嫣儿也在其中。 只不过她此时恢复了一身戎装打扮，头发束起藏在帽子里，脸上涂了迷彩，看起来和队伍中的其他男人也没什么两样。 在其他人先一步离开，只留下郎华时，孔凡介绍说： “郎华兄弟，嫣儿是我家管家之女，自小与我一起长大，与我情同兄妹。 之前嫣儿顽皮，居然在军阵中口出狂言与郎兄弟立下赌约，实在是我有失管教。” 他说完还催促孔嫣儿道：“嫣儿，还不谢过郎城主大量...... 《末世羔羊》第060章 临别送行，林茜备战天宝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61章 永安校场，初见周天弓 是日艳阳高照，天宝岩训练场上喊杀阵阵，进化者和能力者两股部队操练得如火如荼。 校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无所事事的本地驻军，他们上半身倚在栏杆上，抻着脖子瞪着眼睛看得津津有味。 时不时从人群中传出一声声叫好，把整座训练场闹得乱哄哄的。 上午十点钟，一个年轻人出现在校场北入口。 三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手下替他推开挤在前面的人群，这年轻人看到场中训练的一干人等就皱起眉头。 “哎哎哎，谁让你们在这里训练的？都给我停下！” 狼...... 《末世羔羊》第061章 永安校场，初见周天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章忍无可忍，红颜不可轻薄 一时间，千百种想法在周天弓的脑袋里兜兜转转绕了无数圈。 致使他的脸色不断变换，由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愤怒，再到最后带有一丝玩味的笑容。 被这种视线盯着，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林茜只感觉浑身发毛。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对自己的身体上下摩挲。 从脚腕到小腿，再到腰肢和上半身…… 一种恶心到想要作呕的感觉冲上心头，致使她的眉毛越皱越深。 就在这时，一座如山般宽厚的身影挡在了林茜的面前。 周天弓的脸色变化尽在李义山的观察中...... 《末世羔羊》第62章忍无可忍，红颜不可轻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63章 平分秋色，他乡再遇安然 正午时分，天宝岩的丛林上方传来“哗啦啦”一阵轻响。 随着丛林中最后一批山鸟也受惊飞离，校场上的战斗叶逐渐进入了白热化。 在此之前，林茜和周天弓已经空手对决了上百个回合。 在拳拳到肉的激烈对抗中双方互有胜负，亦各有损伤。 林茜的身上遍布淤青，拳头表面布满了深红色的破溃。 周天弓也被打肿了一面脸颊，远处的沙地上竟掉落有两颗雪白的牙齿。 别看林茜长相甜美，但到了战斗中眼神就一下子变的冷酷凛冽，最后将周天弓踢飞的那一...... 《末世羔羊》第063章 平分秋色，他乡再遇安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64章 平分秋色，他乡再遇安然（二） “岂有此理！” 周天弓猛然起身，将林茜连人带斧一齐震飞。 林茜虽然有霸力，但他周天弓也不是泥捏的。 周天弓的能力“神威”早已将他的身体锻造地如同超人一般。 论力量，林茜也未见得就是对手！ 两人一触即分，很快又战在一起。 周天弓双锤齐出，威势骇人。即使是林茜也不愿意挨上哪怕一下。 而赤墨巨斧身为宝具，就算是瓮金锤也硬撼不得。 为此周天弓只好凭借一身疾速围绕林茜周旋，时不时出手狂轰滥炸一番，希冀能找到林茜的一丝破绽。 《末世羔羊》第064章 平分秋色，他乡再遇安然（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65章 冲突消解，干戈巧化玉帛 来人的面孔好生熟悉，令李义山不由得有些愣神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周天弓趁机脱离束缚来到校场的另一边。 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捏疼的手腕，一边恶狠狠地瞪了李义山一眼，一边粗暴地对来人吼道：“你来做什么？” 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不耐烦的味道。 来人恭敬答道：“少爷，我是来找你回去的。来此地之前我和周先生曾与您约法三章，少爷可还记得？” 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令周天弓立时便跳脚骂了起来。 “记得如何，记不得又如何？”周天弓气急...... 《末世羔羊》第065章 冲突消解，干戈巧化玉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66章 首战告捷，郑扬空执子武陵源 自从赵世丰炸断跨江大桥后，奉命驰援王家的北方联军就不得不改道西行，寻找其他过江的路径。 他们在自管会斳峰的建议下向西绕道巫山，终于在十一月一日这天通过巫山渡口横跨大江天堑，到达了尸群肆虐的江南战场。 这些人过江后没有选择休息，而是经由恩施、宣恩、龙山一路南下。 他们在联军统领郑扬空的命令下向东推进，在经历了一个夜晚的急行军后，终于在凌晨成功穿插至桑植以东的武陵源地区。 午夜时分，先头部队在半路上遭遇了一小...... 《末世羔羊》第066章 首战告捷，郑扬空执子武陵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67章 初到钱塘，闻听西线异动 在自龙泉山基地启程后的第三天，郎华告别半路北上的杨正华，当天下午带着剩下的人走进了江东指挥总部的所在地——钱塘基地。 钱塘是浙省向东入海的重要门户，在灾变前这里常驻人口接近百万，经济繁荣、交通便利，是名副其实江东重镇。 今年上半年，孔家动员了近乎十万名进化者来清理钱塘主城区。 在经过进化者们掘地三尺般的多次扫荡后，现在这里已经见不到哪怕一只尸变体的踪迹。 郎华等人走在大街上，脚下踩着的是干净整齐的行道砖，...... 《末世羔羊》第067章 初到钱塘，闻听西线异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68章 初到钱塘，闻听西线异动（二） 前世郎华第一次见到杨老将军还是在蓝英训练营的开班仪式上。 当时老将军来到营中，头戴大檐帽，一身利落的戎装。 其人虽已年过古稀，但仍然可以从他身上窥得几分年轻时候的风采。 在郎华看到杨建业的同时，对方同样也在注视着他。 随着郎华的目光上移，属于这一老一少的两股目光顿时交汇。 与顾城那种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不同，杨建业皱巴巴的脸蛋上藏了一双漆黑透彻的眼眸。 它如同一池深不见底的潭水，轻易间就能将人的思绪拉入黑暗中淹...... 《末世羔羊》第068章 初到钱塘，闻听西线异动（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69章 超级尸潮成型之谜 降临日后灾变爆发，蓝星各地相继陷入祸乱，联邦自治管理协会本部同样为尸祸所困，在尸变体的袭击中自顾不暇。 当时联管会幸存下来的四个主要负责人张、燕、齐、栾在事务处斳峰的接应下来到大兴新城避难，并在后者的倡议下牵头成立了全球灾后自治管理协会。 一个月后的某天凌晨，趁着事务处负责人斳峰有要事外出，联管会总部齐初平借口京畿地区的黑尸有聚集倾向，将张、燕、栾三人请来总部会议室，并随即将此三人软禁。 第二天一早，齐...... 《末世羔羊》第069章 超级尸潮成型之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0章 薛定谔的超级尸王 灾变二年秋，湘西玉屏县郊避难基地受到了不明尸群的突然攻击。 玉屏只是夹在在云贵高原东源和雪峰山西脉之间的一座小城。 基地城主是一个普通的二阶巅峰能力者，城内人口只有三千，二阶以上的人更是仅有两百，完全挡不住城外的上万黑尸。 在危难时刻，城主向玉屏所属的南明同盟求援，却只得到敷衍了事的回复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的救援。 两天后玉屏城破，城内三千余人无一生还，原定前往玉屏城的援军也半路失踪。 就在人们感觉不大...... 《末世羔羊》第070章 薛定谔的超级尸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1章 薛定谔的超级尸王（二） 警报突然响起，代表他已经陷入生死危机。 王守业大惊失色，四下看去。 只见在附近街区突然出现大量尸群， 乌压压的一大群，犹如一片人头组成的潮水，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 保守估计这些黑尸的总数也已经上万。 这些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 或者它们早就藏在了这里，只等我闯入陷阱后将我撕碎？ 伏兵，这绝对是伏兵！ 王守业坚信，开战以来城中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除非尸王早在入城的时候就已经部下了这一步棋。 这样的猜想令王守业...... 《末世羔羊》第071章 薛定谔的超级尸王（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2章 大娄山猜想 不多时一支万员大军集结完毕。 他们东出南明门户，绕道梅兰山北上，朝三支千人尸群逃窜的方向追去。 那个方向正是大娄山山区，崇山峻岭之间分布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末日基地。 王守业一南明盟主的身份向这一带的所有避难基地发出清缴尸群的号令，违令者视同为叛变人族，与尸变体为伍。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王守业还向这一带派出了十多个信使，临走前告诉他们务必要将自己的意思传达到位。 第二天，其中一路逃亡尸群途径了一座只有千人的小...... 《末世羔羊》第072章 大娄山猜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3章 宋怀阴的怒火 末世二年十二月十日，百万尸潮攻破龙洞堡险关，次日在南明城被人类守军围困。 在尸潮被困后的第十一天，尸王以小股精锐部队作为疑兵，诱使南明防线出现缺口，并且隐藏在其中一支尸群中成功逃脱，遁入北面的大娄山山区不知所踪。 在战后王守业写给自管会的报告中，他没有提到小股尸群能轻易突破南明防线的原因是什么，只是推说尸王狡诈放无匹，令人防不胜防。 此刻远在江东钱塘总部的斳峰等人还不知道，是宋家青蟒军团中途撤防不辞而别...... 《末世羔羊》第073章 宋怀阴的怒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4章 丰都博弈，胜败亦未可知 末世二年冬，辐射尸潮袭取南明无果后向北奔逃。 数千黑尸分化为多股中小型尸群，潜入漫无边际的大娄山区消失不见。 起初没有多少人在意到这股残兵，直到它们主动在败退中收拢散落在各地的尸变体。 尸群的规模如同滚雪球般，总数突破十万仅仅用了一个月。 接下来的几天内，十余万黑尸冲破娄山关，在大娄山北部地带扫荡诸多基地，杀人无数。 最终又在彭水沿岸与人类大军形成对峙。 驻守在这里的是郑扬空部的一万四千人，以及锦城方面的五千...... 《末世羔羊》第074章 丰都博弈，胜败亦未可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5章 丰都博弈，胜败亦未可知（二） 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郑扬空此刻也亲自上阵。 他率领联军主力来到枯树谷，准备按照计划截击路过此处的一股精锐尸群。 可当他们刚刚踏入山谷中时，郑扬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手下的人不解，问道：“统领，你这是……” “嘘，太静了。” 郑扬空渐渐皱起眉头。 “不对劲，后队变前队，撤出去，不要发出多余的声音。” “是，统领。” 其实郑扬空说不出太多不对劲的地方。 他只是有一种直觉，有一种如芒在背，一旦踏入这座山谷中就要死无葬...... 《末世羔羊》第075章 丰都博弈，胜败亦未可知（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6章 尸王失踪，江东收获不翼而飞 最新网址：www.ixsw.la 第077章 暗流涌动，邢莉莉失落黑血坛 当天夜晚，在距离敬亭山不远的一处山坳间，出现了一队人的行踪。 他们穿着一身黑袍，口鼻均遮掩在一方黑巾下，整张脸只对外露出一双外放精光的眼睛。 这些人行踪鬼祟，专捡无人驻守的山间小路疾行，仿佛对这里十分熟悉。 在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跋涉后，他们来到距离敬亭山五十里外的毛石岭，走进了一座殿堂内。 这是一座恢弘的石砌殿堂，高约十米，尖顶宽檐，檐边刻有鱼纹，石头墙壁上是斑驳模糊的暗红壁画。 与山间的景色相比，它仿佛是来...... 《末世羔羊》第077章 暗流涌动，邢莉莉失落黑血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8章 深入险地，兰曦暗中遭袭 在敬亭山大战进入尾声的时候，没有人察觉到有一支小队趁着黑夜默默离开了钱塘总部。 他们总计有十来人，为首的是一名佩戴长剑的女性，队伍中人人轻装简行，只背了一个小包裹。 除了身上的一柄快刀、一把手枪外，他们几乎没有带上任何多余的装备。 一周后，这些人从千岛南侧向北绕行，在怀玉山北麓的最后一个补给点稍事休息，之后很快又启程向西出发。 等到第二天晌午时分，他们的眼前已经再无一座大山。 开阔的视野，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 《末世羔羊》第078章 深入险地，兰曦暗中遭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9章 深入险地，兰曦暗中遭袭（二） 兰曦他们一路追踪至小城西边的另外一片住宅区。 灾变之前这里曾经生活着成千上万的普通人。 如今越靠近这里兰曦他们遇到的辐射黑尸就越多。 仅仅是穿越了两个街区，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大小尸群就有六个之多。 这些浑身溃烂的人形怪物自内而外发散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兰曦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带着小队成员躲开。 等到追踪到目的地时，已经是当天下午了。 “兰队，就是这里。追踪器的信号是在这里消失的。” 站在一处地下通道的入口前，高丛如...... 《末世羔羊》第079章 深入险地，兰曦暗中遭袭（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0章 深入险地，兰曦暗中遭袭（三） “快退！”“散开，自由开火！” “该死，那个小子跑哪去了？” “别管了！先对付眼前这个大家伙！” “它的速度很快，可恶，我没打中！” “我也没打中。” “躲开！那铁链又来了！” “用粘性炸药吧，把它的一只脚炸断。” “别用！爆炸的回声会害死我们的！” “那你说怎么办？” “不论谁也好，快想点办法！” 关键时刻高丛在背包中翻出一盘钢索。 “陈非，你跟我一起上！” “是！” 下一刻，陈非和高丛一人拿着钢索的一头向黑尸的两侧奔去...... 《末世羔羊》第080章 深入险地，兰曦暗中遭袭（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1章 深入险地，兰曦暗中遇袭（四） “火力压制！” “嘛的，给副队长报仇！” “哒哒哒哒——” 在击飞两人后，尸将还想乘胜追击。 但却被小队强大的火力所阻止。 瓢泼般的弹雨如同海浪般拍打在尸将身体表面。 即使是四阶狂猩尸将此刻也不得不选择避其锋芒。 “高丛，高丛你醒醒。” 另一边，兰曦见到高丛嘴角的笑意，大喜过望，声调都拔高了几分。 高丛勉力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队长，别摇，再摇就真的死了。” “你……你吓死我了！”兰曦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是看出来了...... 《末世羔羊》第081章 深入险地，兰曦暗中遇袭（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2章 惊翔之鸟相随而集 果然男孩这时候已经能够说话了，令人不禁再次感慨这种再生能力的强大。 他看着面前的人们，又回头望一眼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尸将，这才讲出实情。 原来在核爆发生时男孩和妈妈恰好躲在地下室，因此幸免于难。 但地下室里没有多少吃的，在经历了半个多月在恐惧和饥饿之间的挣扎后，母子二人终于决定走上地面。 一开始地上几乎没有了黑尸，只是残留下来辐射极强，尤其伤害人们的皮肤、眼睛和呼吸道。 一段时间后，小城里开始出现辐射黑尸的踪迹。再到后来，越来越多的黑尸涌入小城，地上的世界越来越危险，妈妈外出寻找食物的间隔也就越来越长。 直到有一天，妈妈没有回来，饿极了的男孩独自走出避难所，迎面却是一张熟悉的狰狞的面孔…… 这样的过去令所有人为之沉默。兰曦瞧见男孩和尸将的脖子上挂着同样款式的蓝水晶吊坠，心中已经信了七分。 她记得在小学时代这种蓝水晶吊坠是很流行的。 那时候电视上的商家曾大肆宣传着蓝水晶的平安寓意，以及这种寻常矿物在保健方面的效果。 那时候除了像她这样的单亲孩子，小学里几乎人人都有一件母亲送的蓝水晶饰品。 “可是，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一个队员蓦然说道。 “难道是想拿我们来喂这头黑尸？” 这样的想法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还记得男孩之前说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活人了。 难不成那些活人都是被他这样杀死的吗？ 他是一名能力者，身上还有枪…… 还有这只被他圈养的黑尸。 四阶尸将啊，一个普通黑尸到底要吃掉多少活人才能变成四阶啊。 人们顿时后退半步，看着男孩的视线中有警惕，有厌恶，更有一股深深的寒意。 在狼崖城的价值观里，残害同胞的人是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的。 唯有兰曦还期盼着男孩能说出些不一样的回答。 比如他是为了自保，毕竟是这些陌生人先闯入他的领地。 郎华曾说过，末世中一个人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奇怪。难道不是吗？ 可惜男孩却没有否定这些猜测，他只是颤抖着将那头半残的尸将护在身后，一味地向所有人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求你们放过我们，放过我和我妈妈。我给你们磕头了……” “咚咚咚”的声音响彻陈非心头，他忽然感觉心中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悲哀。 “你在干什么？”陈非上前一步将那男孩拉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男孩竟十分瘦小，纤细的胳膊上几乎摸不到二两肉，或许真实年龄比之前腿侧的十五岁还要小…… 陈非用力拉着男孩，想要让他远离后面那头小山一样的尸变怪物。 可是男孩却在抗拒。他哀求道：“不要，不要杀她，求求你，求求你们……” “你给我看清楚！”陈非指着男孩身后吼道，“你看看身后，它在舔你的血。它是黑尸，它和我们不一样，它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我不走，求求你，求求你们。真的，我不能……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就是因为它，你才袭击的我们？就为了你那畸形的感情，你就要杀害自己的同胞？就为了一头黑尸？！” 男孩的固执令陈非大感失望。 再想到受重伤昏迷的高丛，他胸中的怒火几乎将要突破天际！ “你知不知道一头四阶尸将带来的危害？你知不知道它以后会害死多少人？！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不要逼我把你一起杀了。” “不，不是的，求你们放过她。那些都是我做的，是我引人来，是我开的枪，我愿意偿命。杀了我吧，放她走……” “你！既然如此，那我就……” 关键时刻，是兰曦将陈非拦下。 她望着跪在地上的男孩，眼中的神采暗淡，脸上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戚。 兰曦轻声道：“朋友，我懂你的感受。但是你要知道，它已经不是你的妈妈了。自从尸变的那一天起，你们就……” 她正要俯身扶起男孩，谁料却被对方扬手将手臂打落。 男孩紧接着仰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睛遍布血丝。 他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放屁，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是我妈妈！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找吃的，她怎么会被怪物咬中？你们怎么会懂？你们怎么会懂！ 我知道的，你们不会放我们，我都知道的。果然那些人说的是对的，这个世界不能接受我们这样的人。 呵呵呵。不过我不会坐以待毙，就算要死，我也要你们给我和妈妈陪葬！” 陈非最先察觉到不对。他看到了什么，那个男孩居然拿着一颗江东制式手雷！ 那是放在每个人背包里的装备之一，他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都别过来！不然就一起死！” “你别冲动！”陈非喊道。 谁料男孩根本听不进去。 他不但没有放下，反倒直接将保险销抽掉，留下手柄牢牢按在手里。 接下来只要松开手柄，撞针杆就会引燃弹体内的雷.管，手雷中的火药就被顷刻引爆！ “放我们走！”男孩状若疯狂地喊道。 一时间，陈非等人进退不得。 他想要征求队长兰曦的意见，可谁知兰曦此刻却神情恍惚地呆呆站着。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记巨大的爆炸声抢先响起。 这不是手雷的爆炸声，从方向到规模都不是。 几人感觉整个地面都在震颤，男孩也不慎摔倒在地。 手雷的手柄顺势脱落，弹体沿着地面咕噜噜滚了出去。 “不好，要炸了！” 情急之下，陈非只来得及弹体踢飞。 “趴下，捂住耳朵！”陈非喊道。 两秒过后“轰”的一声，手雷空爆。 巨大的声浪在封闭空间内回响，几乎震穿几人的耳膜。 末了，陈非摇晃着脑袋问其他人。 “刚才那声大爆炸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像是入口那边。” “快，赵文你去看看！” 然而赵文还没出动，通道口那边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在一步步的踢踏声中，尤其又以声声嘶吼最为明显。 尸群来了？怎么会！ 难道有人用炸药炸开了通道口的汽车废墟？ 下一刻只见无数黑尸如同潮水般从通道口涌入，朝向这里狂奔过来。 “快！集火攻击！” 突然从出现的尸群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他们意识到外界可能正在发生着什么，但又想不明白原因。 这时候，兰曦在机房角落意外发现几只碎裂的试剂瓶。 “这……是狼崖城的黑尸引诱剂！”陈非瞪大了眼睛。 该死！什么时候的事？难道是刚进机房的时候！ 陈非冲过去一把揪住男孩的衣领，大声质问： “是不是你干的？是你引来了尸群？” 男孩此刻显然也吓坏了，他虽然有再生能力，但那不代表他不会死。 面对成百上千只黑尸的围攻，即便是他也会在第一时间被撕成粉末！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只是告诉我捏碎这个就会有人来救我们，我真的不知道会引来尸群，真的，求你相信我。” “相信你？我信你大爷！” 陈非怒气冲冲地扔开男孩，急忙说道： “不能在这里等死。队长，我们结阵冲出去！” 兰曦却反对说：“不行，这样是自投罗网。必须从其他出口走！” 前面几个队员已经和尸群的前头部队交上火了。 嘈杂的枪声和尸吼声让陈非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 “喂，小子。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出口，我不知……” “我没有时间跟你啰嗦。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告诉我另外的出口，或者现在就死在我的枪下！” 这样的话令男孩吓了一跳，他哆哆嗦嗦地指向身后。 “那里，顺着这条通道一直走，就能从地库的消防出口离开。” “你最好没有骗我！不然我陈非发誓，就算是到了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找出来碎尸万段！” “没有，是真的。那里没被障碍物堵住，是我留下的备用出口。” “队长，我们快走吧。黑尸的数量太多，兄弟们顶不了太久。” “陈非，你和赵文带着高丛先走，我来为你们断后。” 非常时刻，容不得半点啰嗦。 陈非重重点头： “好。队长，你千万小心，我们在外面接应你。” “去吧。” 陈非和赵文抬着重伤的高丛很快离开了。 负责阻击的队员一个接一个地撤离， 剩下最后一人时，他却发现那男孩已经解开女性尸将的锁链， 此时正费力地拉着她向地库深处逃去。 “走啊！算我求你了，快点走啊。” 队员望着这一幕，对兰曦提醒道： “队长，那家伙……” “别管他了，你们快走！” “是。队长你小心。” 此时在通道口，沿着兰曦他们来时的方向，上千只黑尸如同疯了一般涌入地下。 然而在某个瞬间，地下空间内突然传来“噗噗”的爆响。 下一刻无数森白剑芒从群尸间横扫而过。 在撕碎群尸后，染血的剑芒去势不减，径直冲向浩瀚无垠的漆黑夜空。 小区对面的办公楼上，几个黑袍人相视一眼，紧接着从那里悄悄撤离。 离开地库后，兰曦很快和其他队员汇合。 尸群既然能毫无预警地攻入地下，守卫门口的那两人想必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黑夜将至，他们没有多做逗留，很快离开了这里。 更多的黑尸还在向这里赶来，而他们人人带伤，也不适合再继续战斗下去。 第二天兰曦找到陈非，同他说： “你们送副队长回去。接下来的路我决定自己走。” “兰队，让我跟着你吧。你自己在这里太危险了。” 兰曦摇摇头道：“不，你们人少了我不放心。 这次是我大意了，核爆地情况复杂，黑尸进化速度也偏快， 我想接下来的路程会更加危险，你们不适合再继续跟着了。” …… 在目送陈非等人出城后，兰曦没有回到临时住所。 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她披上一件涂满血污的脏乎乎的麻袋，又向身上不断喷洒药水。 这是狼崖城出品的气味遮蔽剂，本身带有一种浓重的腥味，可以在一段时间掩盖使用者本身的“人味”。 做好准备后，兰曦再度回到昨天那座地库中。 地下大厅有数不清的黑尸在游荡，如同灾变前熙熙攘攘的商业街。 兰曦和这些家伙擦肩而过，有惊无险地来到地下三层。 最终在一座房间内，兰曦找到了昨天的那对母子。 只可惜这时候男孩已经惨死， 那个女性尸将此刻正跪在地上， 一口接一口地吞食那具半残的尸体。 血腥味十足的房间内，男孩面朝下安静地趴着。 在尸将身后，兰曦高高举起梅霜剑，沉默良久。 一天后，兰曦从小城离开，孤身一人前往核爆区域的中心地带。 一周后，地下广场的黑尸终于全部散去。 昏沉的阳光下，空气中的黑雾随风缓缓翻滚， 一头女性尸将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阳光偶然照在她胸前的那颗吊坠上，留下一缕晶蓝色的闪光。 82中文网 第083章 大江封冻，江畔尸群遭遇战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 在丰都大战结束半个月后，一场姗姗来迟的寒潮天气席卷了江南大地。 多地最低气温创下历史新纪录，低温持续的时间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一夜过后，大江两岸已是银装素裹。 在大江上游流域，这里地势较高，相对气温比平原地带更低。 奔涌的江水在史无前例的寒潮影响下一夜成冰，太阳升起后冰层中冻住的游鱼都清晰可见。 人们震惊地发现，号称终年不冻的大江，竟在一场前所未有的断崖式降温后冰冻三尺。 不仅如此，一星...... 《末世羔羊》第083章 大江封冻，江畔尸群遭遇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4章 融合体晶核的秘密 这段时间以来，黔西北地区的大小基地常常报告说出现多股尸群作乱。 好似在一夜之间，从大娄山以西至乌蒙山北麓约五百里宽的狭长区域内，同时出现了十余支黑尸势力。 不是今天这里报告被尸群偷袭围城三日，就是明天那里报告发现有狩猎小队被尸群啃食殆尽尸骨无存。 在此期间，南明同盟的主力军不得不充当救火队员，东奔西走，苦不堪言。 这时候，南明盟主王守业适时向自管会事务长斳峰紧急求助，希望得到支南联军的部分援助。 一周后，两方首脑约定在渝北从岩寺会面，商讨具体的作战部署。 然而到了会见当天，除了王家王守业出席会议外，会场中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现身。 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干瘦老头，头发稀疏、面色阴沉。 在经过众人身前时，他抬起头视线一扫而过。 如同鹰隼般的视线，令那些敢与其对视者纷纷心头一震。 他后面还跟着一位高大健壮的青年将军，脖子上挂着金饰，脸上绘有蛇纹。 一双大手垂在身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气势非凡。 人们看清了这两人的面貌，惊讶之余，许多大小领主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是宋盟主和金环，他们怎么来了？” “不是说红河流域的兽群闹得极凶，三十万黑兽已经打倒河内城下了吗？” “你说从哀牢山南下的兽潮？老哥，这都是什么时候的新闻了。 你还不知道吧？金环带着青蟒军团大军压境，只用了一周就把那些土鸡瓦狗全给灭了！” 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说： “嘶——这么恐怖？不过金环这家伙都出手了，倒也正常。” 看到对方有这样的反应，讲述者似乎有些洋洋得意。 他故作神秘道：“这算什么？怪事还在后面呢。” “什么怪事，快说快说。” “哈哈，那兽群为何无缘无故离开丛林南下，你们就没有想过？ 我告诉你们吧，就是那哀牢山里出了脏东西！ 灾变以后什么黑尸、尸兽你们都见得多了吧？ 可是半人半蜘蛛的怪物你们见过没？” “什么意思？你说活人和蜘蛛长到一块去了？不可能吧。” “哎你还别不信，真就是人和蜘蛛长到一块去了。就跟融化粘在了一起一样。上半身是人，下半截是蜘蛛，肚子上还长了四条蜘蛛腿呢！” “这……这是真的？” “骗你们干什么，我一个表亲就在青蟒军团里任职，这是他亲眼所见。 我还告诉你们，这些丑东西可要远比一般黑尸、尸兽强得多。 打兽群不费吹灰之力的青蟒军团，这次可是吃尽了苦头……” …… “咳咳。” 熙熙攘攘人声充斥着从岩寺不大不小的院子。 宋怀阴轻咳两声，人们很快安静下来。 这时候斳峰早已出门迎接，贺其亮作为东道主跟在其身后。 见到宋怀阴，斳峰微微一愣，紧接着又挂起一副笑容。 “王大人，宋老，你们来了。” 见此宋怀阴便笑呵呵地问：“贺官长，还有事务长大人，老朽贸然来访，不妨碍吧？” 这笑声沙哑骇人，贺其亮听了微微皱眉，而后只是面无表情道了一声：“不敢。” 此刻王守业的胖脸上也堆满了笑容。 他如同一个笑面虎，朝贺其亮两人拱手作揖，幽幽说道： “抱歉抱歉，是我忘了通知二位。不过这么重要的会议，怎么能不请宋老参加呢？你说对吧，贺官长？” 这话一出，空气中立马弥漫出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好在斳峰赶在贺其亮发怒前打了圆场。 他一面说着：“是我考虑不周。王大人，宋先生，请进吧。” 一面命手下将宋怀阴、王守业以及几个从人引入议事大厅。 期间，斳峰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宋怀阴的身上。 他能感受得到，比起上次相见的时候，此时的宋怀阴明显气息更强三分。 就好像一个久卧病榻的人突然恢复如常，或者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忽然回到青年。 在与宋怀阴共事的这些年里，斳峰从未有过现在一样明显的感受。 虽然他能看到这个家伙的躯壳依然衰老不堪， 但是隐藏在这具身体中的生命力却如同夏日的朝阳，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刚才人们的闲谈，斳峰都听进了耳中。 这些人所聊到的只言片语，对掌握有整个自管会情报机构的斳峰来说都算不上什么秘密。 事实上，他知道的比这些人更多。 即便王守业没有说，他也知道尸王能逃出南明城的直接原因是青蟒军团突然撤防，导致防线出现了缺口。 他还知道青蟒军团从河内回来的路上曾经误入一群融合尸变体的老巢。 在哀牢山南麓，青蟒军团与这些异变怪物大战一场，损兵折将。 就连军团长金环都因此身负重伤。 不过，他们战后同时也收获了一批奇怪却又珍稀的融合体晶核。 回到昆城后，宋家对此秘而不宣。 再见到宋怀阴时，对方却已经是一名能力者了。 不会错的，唯有这一点斳峰不会看错。 只有进化能力的觉醒才会使人发生由内而外天翻地覆的改变。 来自科盟的研究已经证实，末世中的绝多数人一生无缘进化能力，只拥有普通的进化者属性。 在科盟的预测中，这些人往往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能力者。 狼崖城虽有觉醒药剂出售，但那只是如同催化剂一般加快觉醒的进程，本质上还是要看一个人的天分。 就比如宋怀阴这个老头子， 此前，斳峰听说他已经服下过无数支觉醒药剂，也没见有丝毫要觉醒的迹象。 如果宋怀阴身上真有某种能力者的天分，又岂会等到现在才觉醒呢？ 在今天之前，斳峰一直在猜想那些融合体晶核的功能。 直到此刻看到宋怀阴，他才忽然明白—— 或许这种融合体晶核的功效就是帮助普通人一跃成为能力者。 这种堪称逆天般的效果，完全打破了科盟的研究理论，或许称为神迹也不为过。 如果这种技术真的存在，势必能用来造福现在大多数的普通人。 末世人族的实力也会因为能力者的增多而大幅增强。 不过从目前的情报来看，这东西的存量应该十分稀少。 就算被人找到，那些融合异变体的实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动的。 想到这里，斳峰脚步一顿。 他看向宋怀阴的背影，心里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会不会这次青蟒军团南下的主要目的就是哀牢山？ 而那些撞上枪口的黑兽，只不过是被金环顺手剿灭的呢？ 第85章王守业借兵 誓斩尸王 发生在从岩寺的多方会谈分为上下两场。 时间来到中午，一众中小型势力领主和其随从相继走出会场。 在天府接待人员的接引下，他们将去往本地两条街区外一处早已安排妥当的宾馆暂作休憩，等待自管会下一步的指示。 在这之后，仍留在从岩寺会场的人不多。 除去宋家宋怀阴、王家王守业和自管会斳峰外， 最后一个人是作为东道主的锦城实际负责人贺其亮。 他们随身的几个从人，包括金环在内，都默默走出会堂，顺手带上了大门。 金环等人需要保护自家大人的安全，因此绝对不会走远。 但对于接下来的谈话，显然他们还没有旁听的资格。 「吱扭」一声，门轴转动。 厚实的雕花木门「咔嚓」一响就此合拢。 随着金环等人的离开，会场内人烟散尽，忽然从喧嚣变作寂静。 正午的阳光透过花格间的缝隙撒入屋内， 在石板地面上投影出四具安坐在木椅中的人影。 他们分别坐在房间的四个方向， 互相之间一句话也不说， 整个房间内落针可闻。 直到三分钟后， 宋怀阴摩挲着拇指上的一只扳指，抬起了头。 「怎么？」沙哑的嗓音从他的喉咙里缓缓传出， 「事务长怀疑这些事件背后有超级尸王的影子？」 此言一出，贺其亮和王守业立马看向斳峰的脸。 面对其他人的求证，斳峰无奈地点点头，说： 「实不相瞒，我确有这样的担心。 很遗憾，丰都一战未能将那尸王擒下。 这一个多月里，谁也不知道它带着那群精锐属下去了哪里。 情报处曾分析过此前数次人尸战役中获得的信息。 所有的可能都指向了一个结论。」 斳峰看向在场的其他三人，缓缓说道： 「自管会目前认为，在丰都随超级尸王逃走的那支特感尸群中， 除去大量精英尸将外，势必还隐藏着8~10只普通尸王。 四阶是特感黑尸进化的分水岭。 有的为将，实力强大。有的成王，号令群尸。 毫无疑问，这些次级尸王、尸将已经在它的麾下形成了森严的等级。 它们就像是在超级尸王体内伸出的树杈枝桠， 从中枢延伸至尸潮的各个角落。 并以此控制着总数过亿的大半江南尸族。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这些家伙在别的地方还有没有，还有多少。 但我相信只要这次能将那只超级尸王消灭，今后的战场局面势必会大为改观。」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皆若有所思。 其中贺其亮代表的天府守备区与此场江南尸潮交手的次数不多，因此有些疑问。 「斳老，以往尸群、尸潮不都是各自为战吗？ 您的意思是说现在尸潮形成了一个大集团， 我们现在不是在和上亿黑尸斗争，而是在和一整个黑尸军团斗争？ 这样莫名的猜想，其亮实在是难以置信。」 他一说完，对面的王守业就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高声叫道： 「贺官长，贺大人，您和您手下才和尸潮打过几场仗啊。 你是不知道，现在那些尸群可贼得很，早已不是一群横冲直撞的野兽。 不然我南明同盟麾下的精兵良将怎 会数次败于尸潮之手。」 他说完站起身来，先后朝宋怀阴和斳峰分别拱手道： 「宋老，事务长，自丰都一战后，截至今日大娄山以西已经有万余人惨遭尸群毒手，乌蒙山北麓的一十三座中小型基地更是多有告急。 在此期间，我南明同盟战队四处奔走救援，疲于奔命，却因为遭受莫名袭击几度遇险，如今已是分身乏力。。 试问以下，倘若其中没有尸王或者高智力的尸将带领，那尸潮如何做到分兵行动？又是如何做到精准地埋伏在我方的行进路线上？ 很明显是这些尸群有组织有预谋地伺机出击，想要将我人族基地逐个击破，相继蚕食。 长此以往，黔西北地区危矣，南明同盟危矣，江南人族危矣。 为此，我王守业恳请两位大人以及贺官长能够出兵援助。 救我黔西三十万百姓于危难之间。 同时也为了早日终结这场江南尸祸。 江南的百姓，已经等不起了！」 说完王守业便朝三人深深鞠了一躬，不肯再起。 他那圆滚滚的身体费力地弯成一个远大于九十度的钝角，远远看起来竟有些滑稽。 谁都知道王守业是为了他的王家，是为了他的南明同盟， 但刚才的那一番慷慨陈词却是谁也无法反驳的。 刹那间过后，宋怀阴便适时接过话头： 「照事务长的意思，这帮家伙也是非剿灭不可了吧？」 这时候斳峰已经快步走来，将王守业缓缓扶起。 「王大人，快请起。」 对宋怀阴，斳峰则说：「是的，如果今日我们能够几方合力剿灭此贼，对于我们，以及对于正在江南与尸潮抗争的万千人族战员来说，都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既然如此，那便请事务长和贺官长选派精兵助我讨贼。事成之后，守业必然感恩戴德。那超级尸王的体内晶核，守业也必当双手奉上。」 王守业想要人，斳峰是能猜到的，但他没想到对方就坡下驴，变脸如此之快，快得令人咋舌。 「王大人要多少？」斳峰警惕地问道。 「事务长，尸潮来势汹汹，数月以来我南明兵马已是损失惨重，不堪重负。 还请事务长和贺官长能各借我十万精锐讨贼。守业在此替江南父老谢过了！」 「嘶……十万？」 王守业刚一说完，斳峰便倒吸一口凉气。 他早就知道王守业这厮脸皮极厚，但没想到居然厚得跟城墙一样。 虽然这些日子北方不断有支南援军赶来加入，但十万人已经是自管会在江南现有兵力的一多半。 而且王守业说的是「借」，就意味着这十万人是要编入南明同盟的序列，听从他的指挥。 斳峰从不愿意以最深的恶意揣测别人。但把指挥权交出去这种事他还真干不出来。 不然真要是一场战斗下来，他的这些人还能活多少都不好说！ 「王大人真是说笑了。北方战员与贵盟中人脾性不同，贸然放在一起怕是不便指挥……」 然而还没等斳峰说完，宋怀阴就抢先加码道：「事务长，老夫也愿派二十万人助阵。就暂且归在王大人麾下吧。 毕竟这里还是南明同盟的主场，他的人在这里每一个都是活地图。我相信不会有比这个更可靠的办法了。」 这时候贺其亮忽然冷冷说道： 「不好意思，我方要沿大江一线布置兵力守卫，实在无能为力。且支南援军目前也在江岸协防，怕是也抽不出身来。」 「贺 其亮，你不会是见死不救吧？」 王守业刚要发作，宋怀阴却向抢先问道：「事务长，确有此事？」 「没错，暴雪过后大江沿岸多处封冻，甚至有报告称发现小股尸群借机北窜，所幸又被我方战队从江对岸打了回来。 如今大江天险尽失，数百公里的江防急需人手。若不全力防守，尸潮就有可能从江边的任意一点向北突破。若让其得逞，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这么一说，王守业才知道贺其亮说的是实情。 但对方相当直白地表示了拒绝，还是让他的这张胖脸上有些挂不住。 对此他不禁愤愤地想到：若非情势所迫，自己怎么会低头求贺其亮这个愣头青。 算上年纪的话，自己做他的叔父都够格了。自己当年呼风喝雨的时候，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玩泥巴呢！ 唉，不过仔细想想，之前南明同盟和天府方面闹过的还少吗？ 在争夺巴渝的归属时，双方之间一度兵戎相向。 自己也真是昏了头，居然想到来求这个家伙，也是自讨苦吃。 换做自己是贺其亮，想必也不会支援一兵一卒吧。 嘛的，大不了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向宋家借人。 人家现在和东南盟搭上了关系，可以算得上是家大业大，还能没人借给他吗？ 只要把宋怀阴这个老家伙哄好了，爷照样能渡过这次危机。 等着吧，贺其亮。 等这件事过去了，爷新账旧账再跟你一起算！…… 此刻仍在屋内的其他三人，还不知道就在这短短数秒间， 王守业心里的想法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斳峰看他一直沉默不语，还以为是他又为尸潮的事犯了愁，急忙宽慰他道： 「王大人不必忧心。虽然江防事关重大，但黔西北的乱局势必要解决，击杀超级尸王更是我们自管会当下的重中之重。 眼下急需我们多方携手并进，因此支南援军会出兵与贵方联合行动。 不过我这边也会派一个与他们熟悉的统领代管这些人，从宋王联军的另一个方向压缩纵深。 至于江防重任，就只能仰仗贺官长全权负责了。」 贺其亮闻言道：「我没有问题，我回去就让锦城方面加派人手。」 王守业更是喜出望外，连道两声「感谢事务长」。 这么一来，黔西北至大江沿岸一线的兵力格局暂且落成。 经过最终协商，形成了以宋王两家和自管会支南援军为主，地方闲散基地势力为辅的防御机构。 其中宋家从西向东清扫，王家自南向北搜寻，支南援军则自西北向东南缓慢收拢阵线， 最终三路兵马与包围圈内的零散基地内外合作，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铁桶封锁线。 联军的目的是清缴尸群，找出并消灭超级尸王。 行动即日开始，四十万来自不同地区的人族战员整装待发。 当日会谈后，王守业在离开会场许久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宋老，您真神了。我真没想到，就斳老头那守财奴，居然舍得派十万大军助阵。」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告诉你，人们的性情向来喜欢折中。你要是打一个人一巴掌，他肯定会不乐意。但你要是说要杀了他，想必一个巴掌就变得好接受多了。」 「啊，妙啊！宋老您真是神机妙算。原来您早就知道斳峰那老儿不愿意把十万人派在我手下，才故意叫我那么说。现在斳峰虽然派了个自己人暂管，但总归是借来十万援军，这趟我也是不虚此行了。」 王守业摇头晃脑地说完，忽然又问： 「对了，您为什么让我说要把那超级尸王的晶核让给斳峰那老头？虽然要他出兵，势必就要给一些甜头。 但这几个月里死伤的可都是咱们的人。咱们前面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凭白让他们摘了桃子？」 话说到这，宋怀阴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用十分阴翳的眼神盯着对方沉默不语。 这模样看了直叫王守业心里一咯噔。 他慌忙问道：「宋……宋老，您怎么了？」 谁料对方忽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说： 「王家小鬼，你最好不要跟我耍什么鬼主意。 斳老头那边你尽可以拿普通尸王的晶核去糊弄他，或者干脆说晶核在战斗中遗失。 但如果你敢用同样的手段来蒙骗我，后果会是什么样，你是知道的。」 此话一出，守卫在附近的金环忽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昏了王守业的两名手下，然后身形一闪出现在王守业背后。 这一瞬间，王守业背后汗毛直竖。 那可是他专门培养的两名四阶巅峰高手，居然在金环手下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强装镇定道：「宋老，您多虑了，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您放心，守业此去立誓击毙那只超级尸王，择日就将其晶核完完整整地送到您的府上。」 「如此甚好。」 半分钟后，王守业拍醒两名手下，从岔路与宋怀阴分别。 在回到住处的路上，宋怀阴忽然喃喃自语，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雀跃： 「超级尸王的晶核啊，啧啧。金环，你说那东西会不会比丝蛛异变体的晶核还要神奇？」 在他背后，金环老实答道：「大人，属下不知。不过只要是您想要的，金环即便是赴汤蹈火，也会为您取来。」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最忠心的部下。」 回到旅社后，金环送其回到房间然后退下。 在金环走后许久，宋怀阴脱掉西装半倚靠在床边，自言自语： 「多神奇的特异晶核，嘿嘿嘿。晶核啊晶核，你说你到时候能不能让我返老还童呢？ 仔细算算，在小旭儿的妈去世后，我得有十多年未曾纳过新人了吧……」 第086章 尸群中出现的男人 在宋王两家与自管会支南援军约定出兵后的第三天， 联军郑扬空部在大雁领北麓与第一支尸群遭遇并发生战斗。 他们自接到命令起立即动身，从岷江口三桥基地连夜出发，沿途收拢散落在各地协防的支南援军小队。 当郑扬空部与这股将要攻城的万人尸群相遇时，其自身兵力已经超过三万。 看到那些面目狰狞的家伙已经把大雁领脚下的这座小城团团围住， 陈刚霎时便怒上心头。 他问郑扬空：“统领，那些家伙要攻城，打不打？” 而对方的回应也十分简单。 “打！一队在前主攻，二队三队策应扰敌。剩下的人随时准备接应！” “是！一队跟我上，揍翻这些吃人的丑东西！” 相似的情景在从大娄山至乌蒙山北麓约五百里宽的狭长区域内随处可见。 一个月后，所有在明面上活动的尸群已经被消灭大半，其中不乏四阶中期以上尸王、尸将所率领的万人尸群。 在剩下的硬茬子里，有一路尸群行踪不定、举止怪异，屡次从联军的清剿行动中逃脱，渐渐引起了自管会方面的注意。 在灾变前的和平年代， 每天都有上百颗遥感卫星从距离地面大约五百公里的高度经过地球上空， 人们通过卫星上装载的返束视像管仪器，就能获得大量对地观测照片， 这些卫星里大多数是商业公司的产品，设计寿命只有两年不到。 有的被设计为返程式，通常在轨七到十五天就要回收，超过一个月就会面临报废。 灾变之后，无人看管的全球卫星网络面临瘫痪，相当一部分卫星已经损毁。 留下来的卫星中，更是只有极少数具备穿透孢子黑雾观测地面的能力，以及将信息穿透黑雾干扰传回地面的能力。 它们是非民用的高分亚米级精尖科技产物，配置高、性能强。 在灾变前大多掌握在联合政府和国际科盟的手中， 获得卫星资源的支持， 也是宋王两家选择跟自管会和锦城方面合作的原因之一。 自联军行动开展之后， 事务长斳峰就曾批准启用多颗低轨遥感卫星， 这些卫星昼夜不停对黔西各地进行监控，将大量对地影像传回地面。 指挥部又将这些影像资料汇总，并加以分析，为地面作战部队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战场情报。 就比如在卫星启用前， 南明同盟的十万进化者曾在大娄山里白白绕了半个月， 反倒是被尸群偷袭死伤了两三千人。 而在多颗卫星高精度卫星启用后， 即使是在最开始的一星期内， 王家守军也破天荒的在娄山关一带歼灭多股千人尸群， 就连金沙和赤水的当地驻军也各有斩获。 这时候，有本土基地报告说在川黔滇三省交界地带发现一股特殊尸群。 它们不仅战斗力极强，多次在联军的围剿中逃出生天， 人们还发现这股尸群中的特感比例非常高， 许多尸变体的等阶也远高出同等规模尸群的平均水平。 甚至在有一支本土基地联队跟其交手后还报告说， 对方有组织地分为普通尸群和特感尸群，不同尸群间协同作战，给己方带来了极大的杀伤。 这道情报很快引起了渝北指挥部的重视。 为了保险起见，斳峰特意从锦城科盟总部抽调一批高精尖无人机，携带卫星摄像头深入尸群聚集地。 当日清晨，由三十家微型无人机组成的“蜂群”从丹山前线起飞，朝着目的地无声前进。 随着向这片尸群聚集地不断深入，多数无人机在进入不久后就被击落。 不过，还是有一架无人机拍到了一个重要的画面。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两肩宽阔，背影修长，被一群高等阶尸将围在中央。 再之后，还没等无人机绕到前面去看看这个家伙到底长的什么样。 这一架无人机也被击落坠毁，画面就此定格。 画面传回渝北联军指挥总部，斳峰认为这个背影非常特殊。 他当机立断，通知在附近的宋王两家主力部队，以及联军郑扬空部迅速将这一带包围。 同时命令直属导弹部队将目标对准了这里。 十二分钟后，在锦城郊外某处隐蔽的地下基地内， 随着一声“点火”口令响起， 一架通体银白的地地导弹尾部喷出一团烈焰， 从发射井内拔地而起，直刺苍穹， 沿着预定弹道向目标飞去。 这些战术武器十分珍贵，威力巨大、精度优良。 只有在需要对那些高价值的点目标进行精确点打击时，自管会才会动用。 灾变之后，世界各地都失去了完整制造这种导弹的能力，现有的导弹是打一颗少一颗，由不得高层不慎重。 十分钟，弹着区传来报告，弹头准确落在了理论弹着点附近。 听到报告，斳峰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他一屁股坐在指挥台后的座位上， 颇有些欣慰地对身边的年轻人说： “这次好了，那超级尸王必死无疑。” 那是一个长相秀气的年轻人，整张脸棱角圆润，嘴唇厚薄适中。 紧锁的眉头下，一对浅咖啡色的眼瞳明亮清澈。 在指挥室里还有些许多从属于锦城方面的普通文职人员 斳峰说话时的声音不大，但却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一时间，所有人兴高采烈，整个作战大厅里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声音。 在一片欢庆的气氛中，只有那个一动不动，两眼盯着屏幕沉默不语的年轻人看起来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郎上尉，你在想什么？”斳峰问。 那年轻人沉默半晌，缓缓说： “没什么，就是感觉过于简单了些。 您还记得灾变初年在洞庭、鄱阳落下的那两颗脏弹吗？” 听他这么一说，斳峰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 斳峰负手站在屏幕前，泛白的眉毛逐渐扭成一团疙瘩。 …… 前线的消息仍然在一道接一道地传来。 爆炸过后，整座丹山山谷几乎成为一片火海。 当地驻守兵力还急调来一批火箭车， 用大批量制导火箭弹对这片区域进行持续的毁灭性打击。 袭击结束第二天，大火尚未熄灭， 埋伏在附近山沟的人族战队就如同饿虎扑食般冲进了这边焦土。 斳峰那日在作战厅讲过的话，已经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了大街小巷。 人们嗷嗷叫着，群情亢奋，如同打了鸡血， 深入丛林寻找可能失落在任何一个地方的尸王.晶核。 其中以南明同盟的人最为卖力。 有可靠情报讲，王家王守业悬赏一万颗二阶晶核， 只为寻找到这颗超级尸王的特殊晶核。 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管是超级尸王的晶核，还是“烧鸡尸王”的晶核都没有什么所谓。 但那一万颗二阶晶核的赏金却是实实在在的金山银山。 只要是得到十分之一，哪怕全部用来换成自管会在年初发行的新币，也足够后半辈子吃香喝辣了。 王守业的诺言如同给这场围剿战添了一把火。 到了导弹袭击后第四天，来到这里寻宝的人竟已经超过了十万。 人们如同犁地般清扫过丹山山谷的每一寸土地。 呼朋引伴，掘地三尺，确认每一具死尸的面貌。 只为找到那具与金山等价的超级尸王的尸体。 在这些人中，不属于任何阵营的自由进化者占了绝大多数。 其次人数最多的则是归属于南明同盟的王家直系战队。 王家来的人也不少，总数有约莫两万。 王守业自然是不敢亲自上阵的。 但队伍里有他高价培养的四阶巅峰高手新城坐镇， 想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第087章 尸王显踪，金环难以力敌 新城自从第一天开始便兴冲冲地寻找超级尸王.晶核。 他走在队伍最前面，将目光所及的所有尸体都翻了一个遍。 同时还指使手下暴力驱赶一路上遇到的所有自由进化者和探险队。 那些人对他时敢怒不敢言。 当然了，他也根本没把那些连能力者都不是的人放在眼里。 虽然最近也听说有人曾在这片残破的丛林中不明不白地失踪。 但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 当然是因为他是世间少有的四阶巅峰能力者。 在这片山谷中，除去那个讨厌的金环，自己大概是实力最强的那一个吧？ 笑话，强者做事，什么时候需要畏手畏脚了？ 就在新城踏入这片丛林的第三天，他已经渐渐感到了不耐烦。 这三天他少说也亲自翻过了上千具尸体，现在但凡见到一点像人形的东西都会反胃。 “宝贝啊宝贝，你在哪里呢？” “你藏得这么深，等我找到，非要狠狠踹上你三脚。哦不，是十三脚。” 新城咒骂着，独自找了个黑漆漆的树桩坐下，同时还勒令其他人不准靠近打扰他。 活人和尸体的形状没什么两样，他现在看着其他人都犯恶心。 更别说空气中自始至终还弥漫着一股血肉焦糊的臭味。 一屁股坐在灰土上，新城点燃一支香烟仰头望去。 身后这颗大树和其他树没什么两样，漆黑笔直的树干向白蒙蒙的烟雾中伸入鬼爪般的光秃枝桠，如同一个在烈火中挣扎的巨人。 该死，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巨人？ 要不是这些该死的树，自己也不会在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呆这么久。 唉，要是能赶紧结束这个苦差事回家去，找几个小妹乐呵一下就好了。 这差事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 仰头想着想着，新城忽然感觉视野中有一点动静。 不会错的，进化能力大幅提高了自己的专注力和视力。 他能确信，树上有东西！ 想到这里，新城后背立马窜上一股恶寒。 这时候，恰有一缕香烟的烟雾飘到眼前。 新城感觉到视野中好似有一点东西猛烈地晃动了一下。 于是急忙一个驴打滚翻到一边去。 翻滚过程中，那颗烟头还压在手背烫了他一下。 新城被烫的龇牙咧嘴。 不过好在自己躲得及时。 因为就在新城滚开的下一刻，一个人影便从树底径直落下， 三根纤长的指爪如同钢刀般深深嵌入木桩之中。 那个位置正是刚才新城的脑袋所在！ “嘛的，什么玩意。三阶鬼猴？小小特感竟也欺负到你新城大爷的头上来了。” 新城冷笑着抽出背后的钢刀，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钢刀高举，作势欲劈。 开什么玩笑？他堂堂四阶巅峰能力者，死在自己手下的鬼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对方哪里来的胆子袭击自己？！ 自己只要一刀，对方就要人头落地了！ 新城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但他们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远比新城臆想中要残酷得多。 他们看到新城滚向一边，同时树上落下一个人形生物。 他们看到新城举刀冲锋，刀锋即将劈下。 可是就在下一刻，那个人型生物却忽然消失，紧接着出现在新城后背， 一爪将新城的心脏给掏了出来！ 鲜活的心脏仍在跳动着，下一刻便被那只长爪子的手狠狠捏爆。 新城的尸体被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一旁。 新城的那些属下早已是吓呆了！ 仅是一个照面，四阶巅峰能力者新城就死了？ “杀了人就想走？给我留下！” 话音刚落，金环便自人群中冲了出来。 在踏入丛林前，他便在宋怀阴的授意下 改头换面隐藏在王家战队中。 这件事就连新城和王守业都不知晓。 看得出来，对方在瞬杀新城后并不恋战，只想逃走。 但金环此刻怎能答应？ 论速度，他自信在场还无人能敌！ 一番追击，已经离开了原地千余米。 金环有把握在一分钟内将对方追上， 谁料后者却忽然停下脚步向自己攻来。 “来得好。” 金环目光一缩，抽出后背一柄金丝大环刀， 全身肌肉微微紧绷，做出了完备的迎敌姿态。 只是一招，对方以爪作刀，与金丝大环刀刀刃相撞，金环就不得不向后暴退缓冲压力。 低头凝神一看，后背顿时留下冷汗，相撞之下自己的这把宝刀居然已经崩刃。 对方的武器坚固如此，若是一爪抓在自己身上，方才的新城岂不就是自己的下场？ 这种时候，谁还在保留实力就是绝对的找死！ 金环当机立断，抖手放出万千金丝。 这些金丝如同一条条昂首吐信的毒蛇，仿佛在一瞬间有了生命，下一刻直冲对方包裹而去。 空气中响起“嗖嗖”的声响，根根金丝在这种烟雾萦绕的环境中极难被肉眼发现，说是千百根细剑也不为过！ 然而就在下一刻，金环却听得对方一阵冷笑。 “呵呵呵，小把戏。” 紧接着那些进攻到对方身前的金丝却忽然难以寸进， 仿佛面前正有一面看不见的墙壁。 “不好！金丝，收！” 金环这时候发现不妙却已经是晚了。 在万千金丝的围攻下，对方不退反进，一步步向金环走来， 那些用特种合金制成的金丝居然对方身前半米处寸寸断裂。 就好像这个家伙周身存在着某种莫名力场， 任何事物只要靠近都会被无情碾碎！ 这时候，金环已经放弃了收回丝线的打算。 他施展身法急速后退，谁料对方也突然加速， 其速度竟快过金环十倍不止！ 金环只来得及将自己的宝刀挡在身前， 然后就被一股巨力推出百米开外。 撞在地面上，金环一路上不知撞断了多少根树桩。 最后趴在一片空地上动弹不得。 他感到浑身的骨头几乎都裂了。 自从晋级五阶以来，他还没受过这样重的伤势。 那柄金丝大环刀也被切碎为几段， 现如今还留在金环手中的只有一个黄铜做的刀柄。 碾压，这是绝对的碾压。 “这种威压，难道是五阶巅峰进化生物……” 金环此刻连脖子都转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仔细看去，对方竟穿着人类一般的西裤和皮靴。 可惜自己因为角度的原因，最多只能看到对方的小腿。 该死，真不甘心啊。 这次外出未曾带上宋公赠予的那套圣装。 不然自己绝对还有一搏之力。 对方是人？还是怪物？ 该死，哪怕再转动一点也好。 我一定要看清，看清能杀我金环的到底是什么人…… 金环的脖颈微微颤抖着，想要再侧过来一点角度。 可惜下一刻就有一股强烈的冲击来到。 刹那间的冲击几乎令金环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这种攻击手段金环是很熟悉的。 曾经他带着青蟒军团屡次剿灭尸群，对这种手段是再熟悉不过了。 “精神冲击！你果然是……啊……可恶……嘶……嘶……” 最后的几秒钟对金环来说仿佛比几年还要漫长。 然而就在金环认定自己已经无缘人世的时候，丛林一侧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叫声。 “谁在那里？不许动！”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响起，金环听到有人说： “别追了，先救伤员。” 然后就有一双有力的大手将自己翻了过来。 “原来是郑统领……” 看到来的人是郑扬空，金环不禁松了一口气。 传闻对方是个光明磊落、一身正气的人，看来这次自己是有救了。 “金环将军，你怎么自己在这？刚才袭击你的是谁？可有看清样貌？” 金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郑扬空开口。 他能说什么呢？ 能说自己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就被完虐近死吗？ 这次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的经历，也只给金环带来两个有价值的信息。 或者说，是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自己真的找到了超级尸王。 坏消息是，对方居然没死！ 而且实力还强的可怕！ 第088章 斳峰战时日记 （一） 灾变历三年，二月二十四，窗外大雪纷飞。 昨夜，我已收到扬空的传讯。 岷江口据点出现一股万人尸群意图过江北上。 最终又被他们及时阻拦，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在信中，扬空对此事表现出相当程度的担忧。 我知道他是在提醒我， 今天已经是寒潮肆虐的第十天，冰面正在冻得越来越结实。 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知道即将封冻的江面不会等人。 虽然自管会已在前几日发出通告。 但各地守备部队的反应速度快慢有别， 整座江防的布置需要时间，更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 对于昨夜的那股尸群，几个参谋的意见不一。 那群家伙到底是自由活动，恰巧路经江面北上， 还是背后受人指使，妄图在岷江口打开缺口， 这一点尚且还没有定论。 近日以来，黔西一带的尸祸似乎愈加严重。 仅靠南明同盟一家已是独木难支。 这一南一北之间， 不知那超级尸王究竟是在做什么打算。 分兵作战乃是兵家大忌。 会不会有一道是它的障眼法？ 此间种种，我也暂时理不出一个头绪。 几日后将在从岩寺与王守业商讨支援的具体事项。 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 （二） 灾变历三年，三月二十五，晴。 自会谈以来，各地守军皆有收获。 盖是因为从科盟那边调拨了那批高精卫星。 原本潜客院长并不同意我启用，是我事先说通了郎云烟女士，这才得以如愿。 按照他们夫妇的话说，此次行动过后，这批卫星中恐怕有三成会出现永久性损坏。 如今的黑雾环境下，这些设备一旦开机，损坏速度就快得惊人。 本来科盟拿这些卫星还另有用处，不过……我还是做了取舍。 自江南尸潮爆发以来，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 此次若能若能将这些祸害一举清除，那就真的是再好不过。 …… 不久前，我已经从北M地区收到消息。 据梅耶领主所说， 在这场寒潮席卷江南的时候， 远在蓝星另一面的北M大陆也迎来了一场千年难遇的暴风雪。 在持续一个月的风雪天气中，成千上万的人与避难所失联，到现在依旧是生死未卜。北M地区的诸多基地甚至一度与外界失联。 要不是近日那里的风雪暂歇，远距离通讯必然还是中断的状态。 而根据北M科盟分部一个月以来的观测数据， 潜客院士则预测说，当这场席卷半个蓝星的气候异变结束后， 极地涡旋将远距离南移，致使提前迎来小冰川时代。 初闻这条消息时，我虽然不动声色，实则心中已经大为惊惧。 灾变之后，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已经饱受苦难。 如今第三年刚刚开了一个头，蓝星环境又出现如此异变…… 几天以来，我一直睡不好觉。 超级尸王在西线几次逃脱追捕。 看似险死还生，实则将所有人戏耍了一遍。 它一天不死，尸潮祸乱结束的日子依旧遥遥无期。 如 果在面对尸祸的同时，还要遇上去年上半年的那些极端气象灾难， 真不知道整个人族还能支撑多久。 我想现在已经不是举棋不定的时候了。 必须抓住任何能抓住的机会，将这次的尸潮彻底解决。 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否则两相夹击之下， 恐怕人族将永无翻身之地。 （三） 灾变历三年，四月一日，阴。 今天启用了战术导弹， 但是有的人对此并不看好。 一枚V2导弹，足以摧毁一座小型城市。 击中后，从卫星图里看弹着地已是一片火海。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曾断言那家伙绝无幸免于难的道理， 但搜索队已经连续搜寻了三天，直到现在仍是一无所获。 现如今已经别无所求， 只希望那家伙已经身死。 （四） 灾变历三年，四月四日，晴。 郎华说的是对的。 我们中的很多人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种敌人。 面对这些狡诈的中高阶黑尸，以及它们那些凶残且嗜血的属下。 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种族。 这些被孢子群落控制躯体的家伙，不仅不会疼痛，而且也不会疲倦， 在尸王的指挥下甚至可以做到24小时不停战斗。 它们不惧生死，生命力顽强，一旦放任自流就能像野火一样飞速膨胀。 …… 在丹山，超级尸王还是逃走了。 有报告称它在击败金环后独身逃向南方。 事发之后当地守军立即派人搜捕，科盟卫星也全力配合。 那家伙最后一次现身是在距丹山百里外的清沙县。 杀了当地的三阶能力者领主以及若干手下， 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似乎是对我这种人的警告。 就像之前在龙洞堡，以及营盘凹雪夜被伏击那次， 事后郎华就曾坦言，怀疑是这家伙在背后捣鬼。 能够将一整支尸群安插到人族联军的势力范围中去， 并且还是早早埋伏在败军必经之路上的伏兵。 这个超级尸王不论智商还是实力，都已经到了尤为可怕的地步。 今夜，我已经安排当地驻军加大了搜查的力度。 这次绝不能让它再逃走！ （五） 灾变历三年，四月十五日，小雨。 自丹山报告超级尸王出逃后，各地再次出现多股尸潮作乱的情形。 以之前的经验来判断，恐怕其中不乏鱼目混珠的存在。 对此我已传令郑扬空带队仔细甄别，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同时严令贺其亮坚守江防，没有命令不可轻动。 那天金环被超级尸王重伤后，我便已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今日宋怀阴便以替爱将金环报仇为由进驻黔西。 并且获得了包括王守业在内的诸多领主的支持。 宋虽未直接抢走作战总指挥的位子， 但此刻联军内部已经形成了实质性的分裂。 我有心与其争斗，却唯恐出现更严重的后果。 就在昨天，有几股尸潮的活动范围已经逼近南明后方的腹地——安阳城。 城内至少还有上百万的普通进化者。 如果让这些黑尸攻破了基地，不仅这些人要惨死， 被咬伤的人还会尸变，致使尸群像滚雪球一样越变越庞大。 现在尸王逃脱在外，西线的战事已经被它搅得乌烟瘴气。 虽然看起来联军已对西线尸群形成了相对压制的状态。 但或许这只是我们中的很多人看到的的表象。 在这场江南尸祸之前，人们对黑尸的印象还只是一群被欲望操纵的野兽， 虽然能靠着数量优势攻城略地，但毕竟还是血肉之躯，总归敌不过长枪大炮。 可是当超级尸王出现之后， 这些「野兽」却在它的组织下变成一股股攻坚的铁军。 如今在西线，联军一方人数虽多，却是一盘散沙。 在中部地区，至少还有上亿黑尸虎视眈眈。 现在谈胜利，或许还言之过早。 第089章 绝地追击！ 灾变历三年，四月二十日。 当夜，安阳守军报告遭受到一股尸群势力的袭击。 由于开战时是夜间，月亮也藏在阴云后暗淡无光。 报告的人只说黑尸数目不明， 远处的丛林里正有尸变体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安阳城岌岌可危，望联军速速派兵救援。 彼时正值一年两度的黑雾潮汐爆发，一切无线通讯全部断绝。 联军派出去的一万兵马很快到达安阳城下，与攻城尸群展开对峙。 两兵交锋，指挥部完全不清楚战况。 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指挥部还未接到这一部援军的来信， 并且来自安阳城的信号也被切断了。 人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早先派出去的这些人，很可能已经被尸群消灭！ 黔西战场作战总指挥宋怀阴当即下令，让附近的多股兵力迅速向这里增援。 他判断这支尸群必定是要南下逃走，因此才会选择在安阳城打开缺口。 会自主逃跑的尸群，其中藏着超级尸王的可能性极大！ 当时在安阳以西，有宋家的二十万精锐沿乌蒙山东麓摆开阵型。 安阳的北面和东面，是十万自管会支南援军，以及来自十余个本土势力的独立部队，总计约五十万人。 而在安阳以南，王家亦重整兵力，打算一雪前耻。 王守业将戍卫南明的三十万集团军抽调过来，守在安阳以南百里外的永顺河岸严阵以待。 在安阳城失陷第三天后，人族已调集百万大军，随时准备围剿超级尸王和它的爪牙。 当日斳峰电告宋怀阴，提议这些部队就地安营扎寨、相互连结，在尸群的活动范围外结成一片铁桶。 之后联军稳步推进，逐步缩小尸群的活动范围。 一旦尸群攻击其中一点，则两翼包抄，三面夹击歼敌，可保万无一失。 不过这个观点却被宋怀阴当场否决。 他的战术被宋怀阴批为「结硬寨打呆仗」，毫无指挥艺术。 按宋的话来说，两方兵力接近十比一，我方正占据绝对的优势。 且据可靠估计，此刻围拢在超级尸王身边的黑尸数量已经不足十万。 以百万雄兵追捕十万黑尸宵小，还不是手到擒来？ 为此联军更应该主动出击，尽早将其消灭，免得迟则生变。 当日下午，联军各部在总指挥宋怀阴的命令下即刻开拔。各部除去分派三分之一兵马留守营地外， 其余兵力以大队、中队为单位呈点状散开， 每部人马在三千到一万不等。 多路战队先后开动，向安阳城郊方向搜索前进。 到了第二天，部分先遣队已经到达安阳城三十公里外。 由于未接到下一步命令，许多战队便自主分散开来，占据各处要点安营扎寨。 考虑到黑尸不会游水，安阳南面的永顺河水流湍急，尸群断不可能从此强渡。 宋怀阴的设想是南明同盟的部队就地防御，不让超级尸王逃入黔南腹地。 剩余的战队由北向南攻击前进，不给尸群在安阳城郊喘息的时间。 然而在开战后的第三天，在北方距离安阳城三十里外的顺德城却首先传来战斗的消息。 守卫这个方向的是来自黔北不同中型势力的三支中队。 其中一队四千人行动较早，在昨夜首先抵达了顺德城。 他们立足未稳，在就地驻扎后不久便遭到万余黑尸袭营 ，四千多人最后只逃出来十几人。 消息传到南明，宋怀阴摔杯大怒，强令附近的几支中队急速推进， 同时让那两支落后的中队加紧赶路，从来路将顺德城东侧包围，务必不能将这帮家伙放跑。 可没想到当夜黑雾潮汐再次爆发，孢子黑雾的余潮随着入夜后的阴影飞速扩散，漆黑的迷雾霎时间便填满了黔西的每一个角落。 夜幕沉沉，伸手不见五指，那几只部队接到宋怀阴命令后却不敢不从。 他们连夜不停赶路，不仅在午夜时分抵达指定目标地，还差点与一支不明势力失手交火。 放了两枪后，两方长官发觉不对。 互相出来一见，才发现都是友军。 而那股袭击先头中队的尸群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原来是那两支落后的中队在半路听闻了前方中队已经被尸群吞没， 带队长官大惊失色，便自作主张停止不前，就地构筑防御工事。 不曾想却在这迷雾中与附近追击的友军遭遇，还差点走了火。 听到这种说辞，坐镇南明的宋总指挥自然是气得鼻子冒烟。 他在指挥室里当着一众参谋的面破口大骂： 「这是怯战！要不是他们延误战机，三股兵力成功汇合，那尸王怎会胜得如此轻易？」 其余人也安慰说：「宋老，估计那尸王也猜到，若是等我军汇合后，自己就没有胜算了。 不过它跑得了初一，却跑不了十五。您何必跟这种秋后的蚂蚱一般见识。」 …… 一场荒唐的乌龙过后，尸群在联军的视野中一连消失了三天。 如果不是西侧的青蟒战队还在稳步推进，包围圈内尚有未搜索的区域， 指挥部几乎以为那尸王已经带着一众属下从哪个缝隙间逃脱了出去。 最后到了第四天早上，还是西线的青蟒战队在一处小型聚集地中发现了异常。 他们本想打听点附近的消息，结果推开大门却见到遍地残骸和血污。 很明显有尸群曾经在这里有意识地补充过「给养」。 还有两支中队在北方靠近包围圈的边缘地带发现两座「空城」。 聚集地内的所有人不知去向，房间内生活物品凌乱，却没有多少血迹。 不像是逃荒，反倒是像被什么人给掳走了一样。 第二天，青蟒军团的第二批战队相继抵达包封锁线， 并且首先发现了尸群的踪迹。 在乌蒙山区，走在后面的两支战队率先发现了敌人。 他们当即从西侧面展开攻击。 前面的战队听到后面有枪声，知道有情况，又迅速掉头绕到敌人东面。 两面夹击之下，这一股尸群几乎全军覆没。 一战共消灭普通黑尸三千，特感黑尸百余，还有一只四阶中期的狂猩尸将。 消息传回南明，人人振奋。 宋怀阴更是直言道：「尸群与我们打打停停，好似在捉迷藏。但终归是它们占了劣势。 我们失误几次无所谓，但那尸王只要失误一次，就足以葬送这股残兵。」 总指挥的话对于前线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一种鼓舞。 果不其然，在上一场胜利刚刚过去两天， 北面又有一支本土基地的独立大队就报告说，在威信城郊发现了大股黑尸的踪迹。 他们在凌晨时分和这支尸群.交上了手， 附近的几股人族战队闻讯赶来， 参战的人数越来越多，两方在此陷入僵持。 南明宋怀阴收到报告，大喜过望。 他急令附近的几支大队、中队驰援前线，同时又催促各地联军向此集结。 一天过后，人族一方的参战兵力已经超过十万，更多的战队还在赶来的路上。 不过尸群这两天的抵抗尤为顽强，人族一方久攻不下，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边打边退，向西逃进了黔滇交接处的乌蒙山区。 第090章 极限拉扯！ 自从得知尸群向西逃遁的消息后， 人们便越来越确信其中就藏着那只神秘莫测的超级尸王。 南明前线临时指挥部里，宋怀阴紧急召集一众参谋开会。 坐在首位的宋总指挥看起来心情大好。 他开口道：“都说说吧。想要捉住这厮，还要多靠各位智囊才是。” 一个文质彬彬的参谋拱手谦让道：“不敢，献计献策乃是我等本分，全靠宋老掌控大局，才能有如此局面。” “说说你的想法。”宋怀阴点燃一只香烟，缓缓道。 “是，我认为要做到万无一失，首先西面的青蟒精锐应按兵不动，夯实阵线，做出完备的防御态势。” “哦？此话何解？” “回宋老，晚辈认为尸群目前仅有三条选择。 第一，是坚决向西突破，进入滇省，经由金沙江北上川省。 这时只有战力最强的青蟒军团守关，方可确保西线安若泰山。” 二，当尸群与青蟒军团迎面相撞不敌后，东线战队应严阵以待， 防止尸潮向东原路返回，重回到大娄山一线。 这时候，趁残余尸群与我东线部队陷入拉锯状态， 我方青蟒精锐在后追击堵截， 其余战队沿南北梁个方向前后夹击。 只要四面合围格局一成，届时这尸王必定插翅难逃！” “好计策！”宋怀阴不吝赞赏，同时又有些疑惑， “你刚才说尸群有三条选择。这有了一和二，那第三条呢？” 那人颇有些自负地说道：“非是晚辈在诓骗宋老，只是那第三条选择是重新回到安阳，强渡永顺河，南下逃走。 不过恕我直言，安阳与尸群如今的所在地相距甚远，那尸王既然已经去了北面，便意味着它已经改变主意，因此断然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况且此前晚辈的调动只涉及北方三军，有南明同盟的兄弟守在永顺河岸，那尸王想要过河，也不会有那么容易！” …… 乌蒙山区，这里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群山。 山连着山，地形复杂，山区皆为羊肠小道， 又正值寒潮消退的时节，夜间寒冷多雨雪，导致行军极端困难。 此时在乌蒙山北部，一支万余人的独立大队正沿着此前发现的尸群踪迹尾追。 在他们身后，还有两支人数更多的大队绕道追击，是为第二、第三道屏障。 情报显示，尸群正沿着乌蒙山北麓向西逃窜，似乎有向西北前往金沙江畔运动的意图。 这说明尸群确实是想经由金沙江北上。 毕竟现在寒潮已经结束，此前被冰封的江面即将融化。 这时候过江北上，正是尸群最后的机会。 很快，宋怀阴的命令到了。 要求追击尸群的三支大队加快速度，寻找尸群主力， 同时将尸群的活动范围压缩在金沙江以东一带，以便青蟒军团快速将其歼灭。 之后，又命令两只邻近的大队接手东线防务，防范尸群逃回大娄山区。 四月三十日清晨，走在最前面的独立大队在一处山谷遭到尸群伏击。 走在后面的第二第三大队听到枪声，立即意识到前方已与尸群遭遇。 不过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命令部队迅速往前支援，而是命令部队立即进入防御状态。 此时他们身在山峰，占据了有利地形，不怕尸群仰攻。 但带队长官担心尸群主力绕后将其包围，于是便向侧后方散出大量斥候，一旦发现不对就要溜之大吉，以求自保。 这一战最终的结果是最前面的第一大队被打得大败，一万多人只有一小半逃了出来。不过这股残兵也给指挥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第一大队报告：尸群往西面退走了。 对指挥部来说，损失一些人手算不上什么， 能找到尸群主力的踪迹才是最紧要的事。 不然再让尸群逃脱，就又要陷入一场永无止境的追击了。 与此同时，西面的冒梁一带也传来与尸群.交战的消息。 再次证明尸群此时就在这一片区域内。 为此，宋怀阴再次调整部署，命令附近战队向此挺近合围，继续搜寻尸群主力的踪迹。 各部队得令后立即行动， 可不成想到了当晚，尸群的踪迹出现在东面的马岭。 并且尸群与当地封锁线的战队大战一场。 看其激烈程度，必是尸群主力无疑。 这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已经到了收网的关键时刻。 宋怀阴急令各部队加速向此集结，四面夹攻，绝不给尸群逃脱的机会。 当夜凌晨各部队就位，将马岭围成了铁桶一般。 宋怀阴的命令是各部队即刻进攻，但各队长官考虑到黑夜作战对己方不利，同时尸王也有趁乱逃脱的可能，于是申请清晨决战。 建议上报至宋怀阴处，他虽有些不快，但因为胜利在望，只差临门一脚。 不想和这些带兵的大老粗再起争执，因此回复批准。 次日清晨六点，天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各部队相约同时发起总攻。 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包围圈里的黑尸数目仅有万余，远远低于预期。 同一时间，在战场南面距离马岭五十公里外的威宁县居然发现大股尸群经过的痕迹，总数接近十万！ 一时间，所有人都明白是中计了。 在所有人被拖在这万余黑尸后面跑的时候， 尸王已经带着尸群主力悄悄跳出了封锁线。 宋怀阴这时候再命令各部队去追，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十万尸潮向东挺近，一路奔袭三百里，接连打溃四支阻拦部队，长驱直入来到娄山关外。 】 看其目的，似乎是要一路逃回湘西老巢。 因为此前尸群已经与联军拉开了一个时间差， 联军各部这时被其远远甩在身后，根本拦之不住。 这样一来，尸群逃脱包围圈似乎已成定局。 若是让那超级尸王逃回老窝，不仅西线联军将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一旦超级尸王带着两湖的上亿黑尸卷土重来， 面对尸王险死还生后的疯狂报复，人族如何能够抵挡？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尸群居然在娄山关遭受到一股强有力的阻击。 无尽火力从两侧山体上倾斜而来，更有滚木礌石诸多陷阱。 一时间竟将尸群打退至娄山关外。 初闻消息，南明指挥总部上下皆是一头雾水。 细查之下，才发现—— 这支部队正是消失了十余天的自管会支南援军。 十万对十万，支南援军还带着大量火炮。 尸群自然不敌，向南败退， 但这股尸群打不过十万支南援军，却打得过大娄山南麓的一众小势力。 尸群一路高歌，连破多地，向南径直而去。 摆出了一股进犯南明的气势。 这可吓坏了此时身在南明的宋怀阴。 原本守卫南明城的三十万部队已经被他调走去守永顺河南岸。 现在留在他身边的人不足一万，如何敌得过十万尸群精锐？ 宋怀阴大惊失色，还以为尸王要鱼死网破，拉自己做鬼。 于是他命令各路战队急速回兵救驾，违者军法从事。各路战队，其中自然也包括郑扬空统率的十万支南援军。 不过郑扬空在接到命令后却不加理会，任凭宋怀阴多次催促也按兵不动。 此时名义上的战场总指挥还是宋怀阴，郑扬空受他管制却不听命，手下便有些担忧。 李仁问他：“统领，宋指挥再次催我们南下救援，延误战机视作叛族。我们一直不动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响应下，做个样子？” 郑扬空闻言摇头，这时一封传讯恰好发来。 李仁瞥了一眼，只看到抬头一句“郑兄”，就把脸转到了一边去。 读完传讯的郑扬空似乎十分感慨。 他关掉手持通讯器的页面，看着娄山关外的群山，忽然叹道： “之前在丰都也是。郎华，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仁微微愣神，没有听清，忙问： “统领你在说什么？什么什么花？” “没什么，让队伍继续前进吧。”郑扬空站起身来，说道。 “出发？去哪里？南明吗？” “不，我们向西，今天天黑前我们要到达小辛庄。” …… 五月一日，在尸群与郑扬空部于娄山关大战的前一天。 自管会事务长斳峰和随身的青年秘书在渝北总部作战室焦急地等待着前线传来的消息。 整个大厅里十分空旷，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这小子，我都要急死了，你还在这里喝茶。” “我的斳老啊，这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喝点茶水消磨时间。听我的，您也快坐下吧。” 斳峰被那年轻人按在了座位上，叹一口气端起了茶杯。 “唉，我算是明白了，就是天塌下来，你小子都不带半点急的。” “瞧您这话说的，天塌下来，不是有您这些高个子顶着吗？小子我守在狼崖城偏安一隅，遇上点事还指望您接济呢。” 这样的谈话似乎令斳峰放松许多。 他咽下一口茶水，扭头问道：“郎华，我观你的模样，似乎对扬空那边十分放心。” “那是自然，那可是我挑的伏击地。娄山关经过尸群前期蹂躏，如今早已破败不堪，在十万尸群面前几近形同虚设。况且尸群想要快速通过大娄山，从娄山关走是最快的方式。” “那你就不担心扬空敌不过那超级尸王？” “郑兄可是您的高徒，您就别拿这种话试探我了。” 郎华闻言笑道，“小子但凡有什么想法，对您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倒是说说，你对扬空的信心在哪里。” “嘿嘿，郑兄手下兵多将足，战斗力自然是没的说。不过我可没觉得他能击败那些尸群主力。” 斳峰放下茶杯，皱眉道：“详细说说。” “这种情况尸王打得过便打，一旦陷入僵持，想必它会首先带尸群撤出战斗。其实只要想明白尸王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一切就很简单。” “那你倒是说说这超级尸王想要的是什么？黔南腹地的百万幸存者？两湖一带的过亿尸潮？” “哈哈，斳老您又在考我了。不过要是我说错了，您可不能怪我。” 斳峰这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但说无妨。” “对于它的真实意图，我也只是有些猜测。 不过您想啊，这段时间以来，尸王跟我们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如果只是为了杀一个人或者屠一座城，那不就显得太可笑了吗？” 看到斳峰若有所思的样子，郎华便接着道： “换句话说，如果他现阶段只是想要和联军不死不休的话， 那完全可以躲在尸潮背后从容布局， 又何必亲自下场呢？” 第091章 尸王过江！ 在尸群与娄山关受阻并转道南下的时候， 距离娄山关尸群最近的是东南方向上的遵城。 这里是黔中重镇，驻扎有常备兵力五万，城中还有十万普通进化者。 是眼下其余部队回援不及，此地除去支南援军外最大的一股兵力。 不过，宋怀阴似乎并没有让遵城守军北上主动迎击尸群、与其正面作战的打算。 或许是之前尸群诡异莫测的动向已经将他吓坏。 为了万无一失地将尸群拦在南明城以北的区域，避免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五月二日傍晚，宋怀阴急令黔中守军向西机动，在尸群的行进方向上设置多道防线。 同时发动当地进化者小队，沿路破坏兰海高速，用土方木石制造障碍，延缓尸群的前进速度。 五月三日，尸群首先经过遵城郊外的红花岗区，然后在潘家湾和遵城守军第一道防线接触。 战斗一触即发，群尸疯狂进攻，守军死守阵线。 报告至南明总部的伤亡数字急速攀升，短时间竟已死伤过半。 然而此时从乌蒙山回援的部队才刚刚抵达黔西，最快也要明天傍晚才能回到南明。 没办法，活人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像黑尸一样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赶路。 普通部队一天行军十个小时就已经是极限，再考虑到山地行军多是上下坡以及弯路，行军速度还要再降低三成到五成。 这时候，前线再传来尸群已经突破第一道封锁、抵达第二道封锁线前的消息。 宋怀阴心下一横，便叫乌江寨警卫队连夜用炸药炸断乌江大桥，炸毁乌江隧道，将尸群和遵城守军全部拦在了乌江以北。 之后他又动员了南明城内所有能战斗的部队，包括一些平时根本没有训练过的普通人， 在宋怀阴的威逼利诱下，无论妇孺老幼皆拉着工程材料去修复此前在南明保卫战中损坏的北面城墙。 五月四日上午，遵城守军已经在第二道防线上跟尸群硬拼了一个晚上。 他们此刻还不知道，在他们背后，通往南明的两条主要通道已经被宋怀阴抢先炸毁。 时间来到中午，南明城迎来了自西北方向回来的第一批援军。 这些人是守卫乌蒙山以西金沙江江段的青蟒军团战队。 作为宋家私军，同时也是西南地区最精锐的一批部队。 他们虽然来此的路程更远，但却做到了行动比其他部队更快、更坚决。 据说在这两天里，他们每天只休息四个小时，其余时间全在赶路，这才一路超过其他人，第一个进入了南明城。 青蟒军团救驾赶到，宋怀阴的底气一下子充足了太多。 这时候前方遵城守军长官发来讯息责问为何炸断乌江大桥以及隧道，导致其二三线的部队无路可退。 对此宋怀阴一面对其手下部队的战斗力嗤之以鼻，一面又好言安抚，答应其向西撤出战斗，由乌江渡警卫队接应至安全地点，总之是搪塞了过去。 南明危情开始两天后，其余部队总计五十万也已经经过黔西，近日即将抵达南明城下。 至此，宋怀阴终于有机会从容考虑起南明城防的布局，甚至还打算在南明城下与超级尸王决战，将其一举拿下。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太快。 当南明城防逐渐趋于稳固的时候， 北面尸群在攻下兰海三道防线后，居然不再寻找机会南下， 反而沿着遵城以南的河套地区向东疾行，长驱直入。 这里本来是遵城守军的地盘，可他们现在还在西面的乌江渡修整， 鞭长莫及，哪里有能力阻拦这股横行的尸群？ 宋怀阴意识到尸群这是要逃走。 或许对方攻取南明是假，想要东进回到两湖老巢才是真。 于是急令还未进入南明城的十余支独立大队直接掉头去追。 这些部队本想先借乌江大桥北上，结果到了才知道大桥已经被炸毁。 没办法，他们只好沿着乌江南岸一路向东，越追越远。 直到在三十里外的楠木渡才成功过乌江北上。 不过北上的部队并没有看到尸群的踪迹， 此时尸群如蝗虫过境，速度极快，只留给追兵们一地废墟。 追击的部队看着一路上被尸群破坏的大小聚集地破口大骂，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被动跟在尸群屁股后面吃灰。 】 宋怀阴接连三次发来催促追击的命令，都被带队长官抛到了脑后。 他们心里本就对这桩差事极为抗拒。 尸群跑了就跑了，追什么？ 难道追上去和人家决一死战，或者被人家团灭？ 他们之中倒不是没有老实人想着尽心尽力完成任务， 可是遵城守军的前车之鉴不就在那摆着吗？ 能在末世生存三年并且拥有自己的势力的各级领主们，哪一个会是真正的傻子？ 为他宋怀阴卖命，昏了头的蠢货才做！ 时间来到五月六号早晨，也就是联军独立大队们东追尸群的第二天。 有两则消息被呈报至南明总指挥宋怀阴的桌子上。 一是追击部队报告尸群昨夜在黔东飞龙湖活动，与先头部队遭遇，预估总数接近十万。 二是支南援军派出去的斥候在南明西北方向两百里外的威信县发现了大股尸群的踪迹。 看着这两份报告，宋怀阴一时间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想要叫金环来一起商量，忽然想起这个他最忠心最得力的属下还在后方养伤。 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斳峰的电话到了。 电话里斳峰提醒他尸群主力此刻可能还藏在黔西北某地等待时机， 希望他能抽调一支得力部队回来巩固金沙江江防，至于南明防御，尽可调回东线追击兵力换防。 对于斳峰的建议，宋怀阴既没表现出同意，也没表现出明显的拒绝。 反正事实上，当第二天支南援军主力在威信以西的团林苗乡真的拦截到大股尸群时，守卫南明城的青蟒军团还没有丝毫动身的迹象。 这时候东追部队已经跟着尸群的尾巴来到了剑河基地，距离南明少说也有两百里。 支南援军在西边的团林和十多万黑尸死磕，南明的王守业就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不管不问，任凭斳峰去电多次也不肯抽调守城的青蟒战队离开。 电话里的宋怀阴支支吾吾、推脱再三，气得斳峰直接挂断了电话。 在渝北作战大厅，斳峰心思重重，独自一人来回踱步。 两天前他曾和郎华有过交谈，当时郎华直言“郑扬空那边他不担心，只是怕友邻部队摄于尸王余威，坏了大事。”如今看来，竟已应验。 郑扬空在乌蒙山腹地孤身鏖战三天两夜，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发来过一封催促的消息。 斳峰知道他那边现在的情况肯定尤为艰难。 谁也想不到，这尸王居然想出一个以兵养兵的法子， 通过掳掠周遭势力的人口大肆制造黑尸，将兵力短时间扩充了一多倍。 除去在东线大娄山诱敌作乱的那十万黑尸，身边居然还能有十多万手下陪它藏在黔西北的山林中。 如今尸王的目的已经暴露无遗， 他就是要在乌蒙山以西过江北上。 那里原本守卫江防的青蟒军团已经大部分赶赴南明。 尸群一旦突破支南援军防线，江防边剩下的一些老弱病残必定拦不住他。 至于郎华，虽然他已经先一步带着叙州城的天府军西进回援，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及…… 第092章 凉山泣血 灾变历三年，五月七日。 自管会支南援军郑扬空部打响团林阻击战。 他们孤立无援，在简易的工事内硬撼十万尸群，死战不退。 却不料此次尸群的进攻迅猛异常，那尸王手段毒辣，根本不顾手下黑尸的死活。 狂猩特感力大无穷，尸王就将中阶狂猩排成一排，作为人肉投石机使用。 附近找不到合适的石头，他就将炸药绑在普通黑尸的身上，引燃后在狂猩手里扔过来。 一些儿童模样的黑尸在懵懵懂懂时便被狂猩抛到空中。 划过一个抛物线后，坠入人族部队防线。 有的童尸落地便被摔作一团浆糊，有的侥幸未死，下一刻却在人群中被轰然引爆。 纷飞的骨茬在冲击波的作用下化为武器，轻易撕碎二十米范围内遇到的所有人体组织。 一时间，人族阵线上哀嚎一片，数不清的人抱着头或者抱着断了的胳膊小腿原地打滚。更多的人已经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一轮轰炸过后，躲在尸潮背后的特感尸群还会发来一阵远程攻击。 数不清的毒刺骨锥和腐蚀粘液铺天盖地而来。 支南军阵地的还活着的人顿时又倒下一片。 数万普通黑尸在这两拨“空中打击”后发起冲锋。 仓促之间，惊魂未定的人族战员们已经来不及重新组织防御…… 尸潮没日没夜地进攻，令人族一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仅在战事开始后第二天，联军就有超过一半的战员阵亡，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无奈之下，郑扬空只得带着剩下的人撤出战斗。 在坚守团林阵地两天一夜后，这支多数由青年人组成的铁军最终选择黯然离开。 但没有人会嘲笑这些伤痕累累的年轻人。 缺水、缺粮、缺少屏障，他们在一无纵深、二无险要的平原地带以血肉之躯硬撼尸潮而不溃败。 仅凭这一点，在人族对抗尸潮的历史上就已经是一个奇迹。 提起他们，所有还活着的人心中都满怀敬意。 团林阻击战震惊了整个世界，但却没有改变尸潮北上的结局。 一天后，残余尸潮在宝山镇击败江畔留守部队成功过江。 到了第二天，尸潮已经兵临凉山城下。 凉山州是尸潮北上过江进入天府守备区后的第一站。 灾变前当地生活着五百万人口，是彝人在东y地区的世居地。 降临日以后，当地土司势力在首府月城建立避难基地，招揽幸存者入住共存，首领乌各赤尔年事已高，手下却有精兵五万，对外号称凉山诺苏旅。 此前因为月城卫星基地的归属，凉山与天府守备区之间一直是时冷时热。直到前段时间科盟院长潜客亲自出面，两方之间的关系才略有缓和。 五月十一日，残余尸潮自宝山乌姑渡口过江后一路西进。 超级尸王沿路收拢零散尸群，行至凉山城下时已有三十万众。 那凉山诺苏旅本来奉命在攀西以南的一段江防守卫， 如今发觉老家被抄，想要回援却没能赶得及，最终竟被尸潮拦在了凉山城外。 此时凉山城内已经挤满了从东面各个乡逃难来的人群，多是老弱妇孺以及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真正能战斗的不过十之一二。 凉山围城战开始后，五万凉山兵在城外多次尝试突入城内未果。 不仅未能将兵员送入城中，而且还在开阔地上被尸群逮住一顿猛揍，损伤惨重。 凉山州三面环江，北边又有锦城这个强壮的邻居，末世以来还未经受过哪怕一次大规模尸潮的进攻。 如今尸潮一来，当地的彝人才发现他们曾经无比信赖的城防在尸潮的进攻下居然是那么不堪一击。 不过仅有五米高的城寨围墙，四阶鬼猴几个攀援就能越过。木质的栅栏篱笆在狂猩特感面前如同纸片，那些会喷射毒刺和粘液的家伙更是噩梦中才会出现的怪物。 仅仅是一天之内，凉山城寨就被尸潮攻破四次。全靠寨内的民兵以命相搏，用鲜血和身躯才堵住了这些缺口。 到了第二天下午，寨中的许多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有的人只要听到城外的黑尸吼声就几乎要肝胆俱裂，双脚一软就瘫在地上走不动路了。 安装最新版。】 其中一些孩子秘密商讨着逃出围城的通路，不料被经过的乌各赤尔听到。 “阿公。”被发现的人中，一个较为年幼的女孩失声叫道。 不过乌各赤尔并没有责怪他们，只是缓缓说：“我都听到了，你们不要害怕。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时候的凉山已非久留之地。” “是啊，阿公。您可能还不知道，外面的村寨早就没有活人啦。要是我们还不走，就会像他们一样被尸潮撕碎的。” “阿公，您也跟我们一起走吧。这里挡不住尸潮的。” 望着这些孩子纯真的眼睛，乌各赤尔的心中一阵绞痛。 这些孩子中最大也不过十四岁，有些人甚至是他看着长大的。 灾变之后，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一个孩子正常的童年。 现在凉山就要完了，难道还要拉着这些孩子一起陪葬吗？ 他不禁在心里想到：孩子们啊，如果能跑就快跑吧。现在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面对孩子们的央求，乌各赤尔眼含热泪。 他说：“孩子们，你们走吧，我年纪大了，不愿再远行。而且……这里是我的家啊。” 一个年纪大的男孩哭着说：“您这是说什么话？这里不也是我们的家吗？我们不走了。我不怕，我要陪您留下！” “对，不走了。我们也要打黑尸，保卫家园！” “不，孩子。你们还年轻。就听我的话，向北去，跑去锦城的方向。现在就只有那里能活命了……” 少年们还在恳求他和他们一起离开，乌各赤尔却狠心地一挥衣袖，对着远处喊道：“慕理！” 一个精壮的中年男人很快出现。 他说：“兹莫，我在。” “慕理，我要你带着这些孩子离开。还有城中所有年龄小于十四岁的男孩女孩，曲木藏尧会帮你的。” 男人虽然对乌各赤尔的话感到震惊，但却没有丝毫违背的意思。 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揪着这几个孩子鞠躬离开。 在凉山后寨，随着一声嘹亮的号角，寨门打开。 由一千五百民兵组成的敢死队冲出寨门，用手中的长刀利斧为远行的人开出一条血路。 首领乌各赤尔站在后寨的城头，头顶尖角帽，身披灰缬披风，目送着这些人远去。 一天后，凉山城破。寨内老弱皆沦为三十万黑尸的血食。 第二天，城外的诺苏旅发疯似地向尸潮进攻，最终反被尸潮迂回包围，五万凉山兵无一幸存。 而当千余彝人战士护卫着一众孩童北上奔逃时，属于他们的噩梦也还远没有结束。 第093章 夺命奔逃 凉山城破后第三天，巴古乡。 荒芜的田野上，五百多名强壮的汉子正在和数倍于自己的黑尸战斗。 他们多身披皮甲，手持圆盾、铁矛，为数不多的几个头领单手举着缠丝银柄长刀，腰上还配有一柄铜制环尾柄匕首。 从透露出的气息判断，除去一个三阶巅峰的能力者头领外，剩下的人多是二阶和一阶的普通进化者。 而这支尸群，其中的黑尸等级也普遍不高，仅有两只三阶鬼猴特感作为首领。 只是黑尸数量相对较多，常常是多只黑尸同时攻击一人，令这些汉子们觉得难以招架。 战斗了一段时间，他们背靠背协同作战，砍倒了不少黑尸，但一身体力也消耗大半。 一只二阶男性黑尸扬手抓来，一个青年人用矛杆将其荡开，转手将短刀插入黑尸的眼眶。 下一刻又有一只女性黑尸从侧面攻来，他想要拔出匕首御敌，却发现刀刃和先前那黑尸的眉骨卡在了一起。 “啊姆，帮帮我！我的多木惹卡住了。” 啊姆就是哥哥的意思。听到青年人的呼救，旁边很快有个稍年长的蓝衣汉子操刀劈来，斩断了那女性黑尸的胳膊。 “啊姆，说甘。”青年人逃过一劫，操着口音答谢道。 “谢什么，啊丁、啊梅死前托我照顾你，你忘了？” 兄弟二人气喘吁吁，背靠着背守卫着互相的后方。 在他们的周围，四五只黑尸渐渐围了上来…… 两兄弟的遭遇只是整只彝人队伍的一个缩影。 自中午与这只尸群遭遇以来，他们已苦战多时，至今已有百十个弟兄倒在了黑尸的魔爪下。 随着战斗的进行，尸群逐渐出现向斜后方丛林运动的迹象。 这可急坏了头领慕理。 只有他们知道，那里藏着从城寨里带出来的孩子。 而留在那里守卫的人，仅仅只有一百刀兵和若干藤甲弓箭手！ 慕理见状，急忙示意身边的曲木藏尧。 后者心领神会，与其交换位置，挺身向群尸猛攻而去，希望借此吸引尸群的注意。 曲木藏尧用的武器是两米多长的三叉镗，状若三股叉，尖端锐利如刺，叉身用料厚重，只有力大身高的彝人才堪使用。 突入群尸之中后，藏尧双手转动三叉镗御敌，转眼便将数只黑尸抡飞打残。 然而他的身影却引起了两只三阶鬼猴的注意。 趁着人群中的实力最强者慕理被那些普通黑尸缠住，这两个家伙一前一后围攻藏尧，没过多久竟将抓得伤痕累累、摇摇欲坠。 “藏尧，快回来！”慕理见藏尧不敌，急忙喊道。 然而对方却不予理睬，反而愈战愈勇，将群尸引向其他的方向。 “藏尧！” “慕理，剩下的路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藏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圆鼓鼓的铁疙瘩。慕理定睛一看，发现竟是一颗破片手雷。 他盯着对方，眼睛瞪地正圆：“藏尧，你要干什么？！” “我们哩颇人里没有孬种！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这两个家伙垫背！慕理，你一定要带着这些孩子走到安全的地方！” 藏尧扔掉三叉镗，看着围上来的三阶鬼猴和若干黑尸，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他即将拉开那只拉环。 然而就在这时，丛林边一阵骚动。 一群人型生物荷枪实弹从林子中钻了出来。 他们一出现便朝尸群自由开火，无数的子弹汇作金属洪流，将上百只黑尸瞬间打倒。 “是人？”藏尧一时间瞪大了眼。 慕理的催促很快传来：“藏尧，快扔掉，快扔！” 藏尧这才发现，手里的拉环竟已经被自己在无意间拉掉了。 他急忙将这烫手的山芋朝黑尸密集的地方扔去，转身卧倒在地。 轰隆声瞬间响起，无数土粒和小石子先飞上天又落了下来，几乎将藏尧掩埋。 有了这一支千人队伍参战，田野上的群尸很快被全数消灭。 千人队伍的首领是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剑眉星目、五官端正，浑身透出一股子英气。 安装最新版。】 那人见了慕理等人便问：“你们是什么人，从哪来的？” 然而慕理却对着他看了又看，忽然惊喜道： “郎城主？你是郎城主！我在秦川大会时跟着兹莫乌各赤尔见过你！” “哦，原来是凉山的兄弟。你们怎么在这里？乌各赤尔他人呢？” 慕理将在凉山发生的一切跟郎华简单叙述了一遍。 后者闻言沉默，他没想到在自己离开渝北后的这短短几天内竟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原本他带着叙州府的江防军一路南下，打算赶在尸潮过江前将其拦截。 不过当他们走到永善时，便听说尸潮已经过江，于是打算也过江追赶。 只不过郎华没想到那时候附近的几座大桥都已经被人抢先炸断。没办法，他们只能用几条小船先送一千人过江，剩下的人留在江对岸寻找别的途径。 这些南岸的大小领主们在听说超级尸王带着残余尸潮过江后不仅不派兵追赶，反倒喜滋滋地将跨江大桥炸断，已经到了没脸没皮的地步。 就这样，他们还要对外宣称——桥面是在与尸潮作战过程中不慎垮塌损毁，和自己半点关系也没有。 不过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在尸王离开其势力范围的那一刻起，这些人的心里肯定已经乐开花了。 指望这样的一群人和支南援军共抗尸潮，连郎华都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傻子。 田野战斗结束，慕理带着郎华在一片丛林中找到了藏着的族人。 这个时候，战斗的余波似乎引来了更远处的尸群。 丛林间一阵骚动，许多中阶黑尸一只接一只地冒出来。 郎华知道——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命一队战员去清理那些露头的黑尸，转头问这些人：“不知诸位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一个孩子抢着说：“阿公走之前喊我们去锦城，他说只有到了锦城才能活命……”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慕理打断。 慕理对郎华恭敬道： “郎城主，您不用管小孩子的胡话。只求您能带上我们，接下来去哪我们都听你的。” “好，那我们就先去老鸦岩。那里有我们的一支江防军，安全上没有问题。这里的情报我要先上报给渝北总部，之后我再派人护送你们去锦城。” “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094章 川南决战！ 灾变历三年，五月九日。 尸潮大军攻破凉州城，杀人十万。 其后尸潮兵分两路，其中一支沿着大凉山东麓北上， 另外一支则首先东进抵达大江沿岸，然后顺江直行。 从五月十日到十四日，尸潮沿途横扫诸多聚集地， 从北面的越西、甘洛，到东面的邵觉， 尸潮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屠城现象亦不鲜见。 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川南地区都乱成了一片。 处于尸潮行军路线上的聚集地惶恐不安。 无数人携家带口出逃，向北方更安全的地区奔去。 逃命的人群在路上前后缒连，绵延数十里，堵塞交通， 其间人头攒动，一眼都望不到边。 锦城方面得知消息，急忙派出部队南下阻拦尸潮的步伐。 不过在末世元年全军西撤后，天府守备区留下的部队本就不多。 其主战部队如今主要在锦城以北的德洋、绵洋两地守卫着当地的军工厂， 山高路远，据此地尚有三四百里，根本来不及救援。 这时驻守在川南的是灾变后锦城方面以原752部的几个独立团招兵扩充而来的二线部队。 虽然人数多，但却少经训练，人员驳杂、装备紧缺。 当时，新752部旗下一支旅级战队奉命驻守江防阵线。 五月十二日早上，他们在永善关与东路尸潮遭遇，并大战一场， 结果在尸潮的攻势下，新一旅完全不敌，只得丢下辎重向北败退。 这样一来，东路尸潮前行的道路上将再无阻隔。 时间刚到当天傍晚，锦城方面就收到尸潮已经攻占老君山的消息。 尸潮日行百余里，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这时若再放任其东进不管， 如果在行至岷江段时还不能将其拦下， 尸潮就有可能过江威胁到东边的巴渝地区。 甚至会沿着盆地东缘的低山丘陵长驱直入，深入中原一带。 为此，贺其亮便向秦川和长安方面发出求救消息。 前者目前尚未回信，不成想在长安的赵世丰倒是一口回绝。 他看尸群有东进入关的架势， 非但不来增援，反倒是在两方势力的交接处囤积重兵，就地修筑多处堡垒。 做出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 “赵世丰这个老鬼！之前江南尸潮作乱他就炸桥，现在好了，居然修起‘长城’来了！” 锦城防务大厅里，贺其亮已经急得像那热锅上的蚂蚁。 他看着拿到手的最新消息，心中的怒火已经要忍不住爆发出来。 “川南告急，他命人在巴山一线严防死守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其中一个参谋说：“长官，中原守备军在巴山严阵以待，欲将尸潮的活动范围压制在天府地区。他们是想坐山观虎斗，让我们和尸潮先拼一波消耗。如此行径，必会自取其辱！” “不错。”另一人说道，“赵家对我巴中地区觊觎已久，保不齐正有驱虎吞狼的打算。 长官，他赵世丰既然如此短视，我看不如就放任一路尸潮东过，让他们去和赵家拼个两败俱伤去。也让这帮家伙尝尝我们这段时间以来受过的苦痛！” “不可！”贺其亮挥手打断参谋的建议，“且不说川东盆地还有上百万幸存者，就算那里没人，也不能放任尸潮挺近我们的大后方。不然若是腹背受敌，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一时间，参谋们纷纷语塞。他们互相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一个年长的副官鼓起勇气向贺其亮汇报道： “长官，不是兄弟们要逼您做那个坏人，实在是形势所迫，别无他法。您还不知道吧？另外一路尸潮的行动速度也很快，我们的部队在峨边没能拦住它们，现在它们已经快到嘉州城下了。” 过了嘉州再过两百里可就是锦城了。 “怎么这么快？”贺其亮一时间也有些惊诧。 “属下不敢骗您。如今尸潮气势如虹，仅西路一支就有百万之众，寻常部队根本就拦之不住。如今之计，不若调集东线兵力回援，集全川之力拱卫我部大本营。如果还不快做决定，凉山就是锦城的前车之鉴啊！” 锦城是灾变后天府守备区的核心区域，这里囤积着无数物资，还有数百万的幸存者，因此万万不能有失。 】 这个道理贺其亮哪里会不懂？ 可若是放任尸潮东进，虽然锦城可能会幸免于难，但却意味着抛弃了川东的百万幸存者。 可要是反过来说，一旦锦城有失，天府守备区全面崩盘，尸潮照样会席卷整座天府，杀死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在这个艰难的时刻，贺其亮肩上的压力有多重，常人根本就难以想象。 到底是该弃卒保车，主动地理智地去做那个历史的罪人。 还是死命扛着，为了虚无缥缈的荣誉感而将全川安危置于险地。 对于灾变时才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的贺其亮来说，这一刻的考验实在太过沉重。 “长官，真的不能再等了……” 参谋们这时还想再劝一两句，不过有人来报，从渝北乘飞机来的自管会斳峰事务长已经到了。 “长官，斳老来了。” 贺其亮用力捏着眉头，挥手将其他人遣散。 “行，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 灾变历三年，五月十三日。 一则传自网上的消息引爆了整座嘉州城。 “百万尸潮横行川南，不日将至嘉州城下。” 自尸潮攻破凉山北上东进后，自西北流向东南、横跨整个川南的岷江已然成为了是否能拦下尸潮的关键。 嘉州城作为岷江北段的重要交通枢纽，城内的人毫无疑问正身处风暴漩涡之中。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天府本地的防御力量，只有一个人例外——郎华。 几天前他和褚明瑞从江防大营来到这里，然后就再也没有休息过。 郎华比所有人都更加明白，嘉州一战将会极为关键。 如果能将尸潮拦在岷江西岸，弥补联军在黔西时犯下的错误，那就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如果尸潮真的从这里突破，一路冲出天府辐射全国，那势必会带来极其严重的连锁反应。 在末世三年，特别是在如今这个时候，如果放任人尸大战继续升级，那么就会迎来和前世同样的结局。 也是郎华最不希望的看到的结局。 嘉州城临时指挥部设立在城内的一处大院里。 褚明瑞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跑进来，顾不上看一眼郎华，就端起茶壶仰着脖子灌了一通。 等他呼哧呼哧喝完，郎华才问道：“明瑞，城外的三道防线布置的怎么样了？” 谁料对方却说：“不行，人还是不够。我们的部队现在都派出去接收难民了，根本没有人手布置防线。” “那发动城里的人行不行？之前联军定下的报酬还可以再翻一番。” “拉倒吧，再翻十倍都搞不定。郎城主，你是不知道。现在城里的人都在想着往外跑，谁会为了那点晶核陪你留下来送命？” “这可如何是好？明瑞，你家长官说的德洋主力还有多久才能到？” “这可说不准。昨天听说消息说，他们还没过锦城，我想最快也要两天吧。怎么，你有主意了？” “嗯。我想为今之计，就在一个‘拖’字。不是和尸潮硬拼，而是和它们耗时间。” 褚明瑞眼睛一亮，来了兴趣。他催促道：“具体说说。” “你来看。”郎华展开一面地图，用手指点着上面的一点说道，“只要把七里坡的一万人调回来，在嘉州前的河湾区修筑新的防线，就能依靠水深湍急的大渡河尽可能地拖延尸潮的步伐。 嘉州城外的防线也据此原则在河湾处设置一道。改三为一，集中优势兵力阻击敌人，然后剩下的人作为突击队，迂回作战、穿插作战，打乱其作战部署……” 第095章 川南决战！（二） 灾变历三年，五月十五日清晨。 随着河湾区的一声枪响，嘉州保卫战爆发。 开战后，天府军在五渡口的河滩地上铺开阵线，用枪炮抗住了尸潮的第一次进攻。 当日中午，尸潮改变策略，欲改道向南绕过河湾区，却遭到嘉州城外游击力量的强有力阻击。 双方一度陷入僵持。不过随着黑尸的投入比例不断加大，游击中队逐渐陷入劣势，最终在退至桫椤湖选择东撤。 随他们一同退走的还有守卫河湾区的七里坡大队。 河湾区失陷后，五渡口成为了尸潮新的大本营。 两支部队按照原定计划撤回嘉州城内。 在他们争取来的这半天时间内，嘉州城外的湾区防线已然成型。 只等尸潮来到，就能给予其一次最强力的打击。 当日傍晚，尸潮前头部队紧随其后来到嘉州城下。 嘉州城位于岷江、青衣江和大渡河三江合流处，河网密布、土地湿.软， 尸群走到这里才发觉泥泞难行，有些体型较大的狂猩甚至两脚陷在淤泥中被直接困住。 这个时候，前方尸群已经和人族守军交手，郎华调集城内重炮开火，又亲率一支中队从战场北侧迂回进攻，直接将这万余黑尸围死在了这片烂泥滩上。 第二天太阳升起后，这场战斗才告一段落。 被炮弹炸得稀烂的泥地上，满是黑尸的半残躯体。 这时候尸潮大部队已经来到，人族一方因为兵力差距不得不选择退守嘉州。 本来德洋的援军今天就该到了。 可惜另一处防线上又有变故。 东路尸潮在昨夜突破白塔山防线，跨过岷江南端后急速北上，隐隐有将嘉州前后包抄的态势。 无奈之下，锦城方面只得命德洋主力部队改道东行，太阳下山前赶赴越溪河一线与之抗衡。 嘉州防务如今全在郎华、褚明瑞二人， 而他们手下仅有六万部队，虽然此前曾数次以弱敌强取得胜利，但终归是因为占了地利。 嘉州城依山临江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郎华命人白天出战，夜间守城。 如此死守两天后，终于等到了第二批援军。 他们是绵洋守备大队，以及来自北川的两个新编旅，总计十万人。 在嘉州城临时指挥部，郎华作为战场负责人接待了他们。 “郎城主，久等了。来的路上我听说了你们的战绩。六万人硬撼百万黑尸三天，实属不易。” “你们来了就好，锦城方面有没有什么指示？” “有的，贺长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将您换去眉山休整。这里的防卫暂时由我部接手。” 】 “这……嘉州城防尚不稳固，我不适合现在走。” “郎城主，你有所不知，我们来的路上……” 这边绵洋援军的负责人还没说完，指挥部里就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 他不经意看了一眼，发现竟是自己的熟人。 “明瑞？你怎么也在这。” “新丰大哥？哎呀，不说了，我这有重要情况。” 郎华问：“怎么回事，你快说。” “之前郎城主你不是叫我带人去西边的龙门山看看吗？我这刚走到龙苍沟，就发现大事不好。你们猜我看见什么？” 新丰催促道：“看见什么你快说呀。” “我看见好多黑尸，都窝在那片山沟沟里，总数也有百万，从鬼猴、狂猩到普通黑尸都有。我不敢打草惊蛇，冒了个头就回来了。” “百万黑尸……”新丰听完倒吸一口凉气，他忙对郎华说，“我们来时也是，在黑龙滩撞见一股大型尸群，看模样不像散兵游勇。情况我都已经上报了，贺长官目前只回复说让您去眉山主持大局，恐怕情况已经有变。” 突然成型的百万尸潮，在郎华看来绝对不是一两天内完成的事。 他当晚赶忙带着一队人奔赴眉山组织防守。 第二天，最不想听的消息就来了。 清晨西线守军报告，从西岭雪山到苍龙山一线新出现三股尸潮势力。 它们在上午攻陷马岭，之后径直朝眉山而来，想要直插嘉州城的后路。 与此同时，川东盆地也有急报送到。 纷多的战报如同雪花般飘飘洒洒，几乎堆满了作战室的桌子。 “隆昌告急，百万尸潮夜出古宇湖，向东攻打隆昌基地。守备部队损失惨重！” “泸州城破！百万尸潮夜取泸州，十万军民惨死！” “飞龙峡出现陌生尸潮势力，总数百万，德洋一部被其围困，指挥官向总部紧急求援！” “雁江报告有新尸潮出现，他们昨天目击尸潮在宝台山经过。看方向，它们的目标是锦城！” “急报！急报！龙泉山有大股尸潮作乱，龙泉驿城破在即，岌岌可危！” 一夜之间，原本在川南的百万尸潮好似有了若干分身似的，在天府各地分别出现活动的踪迹。 这些地方都报告说尸潮中有尸王带领，战力强悍不可力敌。 可川南超级尸王鼓捣出来的尸潮还在打嘉州，这又怎么可能呢？ 不过就算其中有些消息夸大其实，德洋援军的话总是可信的。 原本去阻拦东路尸潮北上的他们，如今正被两股百万尸潮前后夹攻，情势危急万分。 仅仅是过了一夜，天府地区曝出来的尸潮兵力就已经逼近千万大关。 许多尸王带着各自的尸潮如同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不仅将嘉州、眉山、隆昌等要地陆续孤立，而且还摆出了进取锦城的架势。 “东y超级尸王携千万尸潮集结天府，即将覆灭锦城。” 在fs社区，这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在世界范围飞速传播，吸引了整个蓝星的目光。 超级尸王北渡大江仅仅半个月，就能在天府地区，在人们的眼皮底下拉起千万尸潮。 至此，郎华最担心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那些围在超级尸王身边的普通尸王并非死在了丹山的导弹袭击里。 早在大江封冻后，就已经有普通尸王潜入江北，秘密积蓄力量。 一直以来，都是超级尸王带着人们在黔西绕圈子。 不是戏耍，而是掩人耳目，为这些普通尸王集结尸群争取时间。 他自己也知道，普通尸王不具备调动千万尸潮作战的能力，因此才以身犯险，等待时机。 如今时机已到，锦城已然危在旦夕，却不知人族还能如何接招…… 第096章 川南决战！（三） 灾变历三年，五月二十日。 在被尸潮围困四天后，嘉州城破。 褚明瑞和新丰带着剩下的人杀出重围，退往眉山。 他们与郎华汇合后，又一同退往锦江。 岷江以东，川东盆地的各大基地已经成为一座座孤城。 如同海洋上的孤岛，被海水般的尸潮分隔开来。 所幸这段时间有辽东顾家派来的援军相助，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城破人亡。 自从尸王过江后，斳峰便嘱咐顾城派遣大军入川，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尸潮围困各大基地，恰逢二十万顾家军杀到。 两方如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几天内大战数场互有胜负，暂时遏制住了尸潮的攻势。 无独有偶，南齐守备区也有精兵杀到。 五月二十三日，杨老将军亲率三十万兵马攻入巴渝，只一战便将那里尸王枭首。一天一夜过后，百万黑尸被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有了顾家和南齐做表率，同时迫于自管会施加的压力，赵世丰也不得不同意中原守备军出兵巴中，牵制其中一股百万尸潮的行动。 如此一来，人族一方的参战兵力直接超过百万。 除了秦川还因为和獴族战争的关系派不出人来，整座北方的精锐几乎都挤在这片方圆不足五百里的天府之国内。 据说这一战还有境外势力参与，他们自称光明会从，成员多是些西方面孔，许多人虽然等阶不高，但胜在杀戮手段十分高超。 这些人随顾家军一同到来，等级森严、少言寡语。他们旗下成立了多支特级战队，专门执行那些扎手的作战任务。 在斳峰的委托下，他们还分派了一支战队专门来往于各大战场之间，负责打通道路、运输物资，寻常尸群根本就不是对手。 由此一来，这场川南大战的战场格局已基本成型。 尸群在隆昌、泸州、???????????????飞龙峡等地多点开花，不约而同地向锦城方向运动。 而人族部队也在这些家伙的行进路线上摆开阵型，打定主意和它们作战到底。 百万进化者对阵千万尸潮，人族一方出动了能动用的所有武器和装备。 空中的飞机和空投，从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多。 金属战车和坦克在弹坑密布的土地上碾过，一同被碾碎的还有死去的人类和黑尸的残躯。 子弹在呼啸，烈火在燃烧，漆黑的拒马和铁刺网在淅沥沥的雨天向泥土中滴落血水。 黑尸们趴在铁丝网上，妄图用细长的指甲抓下一片鲜活的血肉。 战员们趴在战壕前，将手中的刀斧用尽全力挥舞出去。 百万对千万，这场战斗自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 一场发生于两个种族、两个物种之间的战争毫无道理可言。 摆在不死不休的对手间的没有第三种选择。 只有死亡，或者在死亡前抢先杀死对方！ 三天后，渝北一座人族城池被攻破，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五天后，联军在野外全歼一支百万尸群，当场砍下了领头尸王的脑袋！ 一周后，龙泉驿战线终于在三支百万尸潮的夹击下全面崩溃。 三百万黑尸如潮水般将那些逃命的人群淹没， 然后乌泱泱地绕过河谷，沿着被破坏的公路冲向锦城！ 锦城是人族在天府守备区的大本营。 在锦城与尸潮之间，是依托于绕城高速修建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里集合了锦城方面最精锐的二十万人，部队中的每一个指战员几乎都是土生土长的天府人。 郎华此刻也身在这支部队中。 这里距离锦城基地不过二十余里，对于五阶能力者来说不过才半个多小时的脚程。 郎华想到此刻身在莫楼的杨晓晓，但却没有机会去看哪怕一眼。 他明白——锦城一旦有失，超级尸王势必会攻陷整座天府，把这里打造为尸族经略北方的大本营。 如今这早已不是一场简单的战争，这是人族的复仇之战，更是人尸两族的族运之战。 此刻在联邦即时论坛首页，正有无数人密切关注着这场战争。 这些来自其他大洲的肤色不同、语言不通的每一个人，也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让一个超级尸王发展起来，蓝星人族将会面临比一亿尸潮还要严重的后果。 一个盘踞在江南的超级尸王或许还只能祸害一下大江南北。 若是出现一个雄踞东y地区的超级尸王，那么他的目标将会是整个世界！ …… 灾变历三年，五月二十九日。 在狮山立交前线，守卫这里的人们刚刚打退尸潮的一次进攻。 这里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和尸潮作战。 在此之前，他们甚至没听说过有“会撤退”的黑尸。 在他们的印象中，黑尸都是一股脑涌上来，不知道后退为何物的野兽。 它们会挤在狭窄的阵地前傻乎乎地进攻，等到被人们屠杀一批后，后面的就接着顶上。 而现在黑尸们似乎学精明了许多，他们会不同尸种配合作战，会趁着人们躲在障碍物后的空档发起进攻。 一波黏液雨加上一波毒刺雨，一群黑尸用不了十分钟就会攻打到阵线前。 联军因此吃了大亏，人们在与尸群白刃相交的战斗中死伤惨重。 低矮的战壕边上，一个男孩扶着黑漆漆的沙包缓缓站了起来。 他扬起头，冰凉的雨水淅淅沥沥地从天空落下，打湿了那张被污泥涂满了的脸颊。 雨水混着污泥混着鲜血从头顶的创口一路淌到下颌。 有点冰，有点痛。男孩微微攥拳，右手掌心处却传来一股黏.腻的触感。 低头望去，手心里是从沙包中挤出来的泥水，黑漆漆的，带着些许暗红。 他环顾四周，脚下还有一个被钝器砸扁了的头盔，以及几个和自己身穿同样制服的人。 视线转到一侧，却见到铁丝网上挂着一个龇牙咧嘴、眼瞳灰白，满脸皮肉高度腐烂的脑袋！ 男孩被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扑腾的泥水再次溅了满身。 他想起了自己是谁。 他叫晓峰，是一名列兵，隶属于守卫狮山立交前线的新编20旅。 在昏厥的前一秒，他还记得有只黑尸抓住了自己的衣袖，是老雷叔死命将自己拉开，大庆哥一刀结果了那个家伙。 再之后就是遮天蔽日的点状黑影，以及黑影高速突破空气时产生的“呼呼”啸响。 “石头……” 这是晓峰被砸昏前脑袋里出现的最后一个想法。 不过既然自己是被砸昏的晓峰，那么躺在自己脚下的人…… 一想到这里，晓峰禁不住睁大了双眼。 “咻咻咻——” 空气中似乎又有新的啸响出现。 但此刻他耳朵里的嗡鸣尚未散去，根本就没听清。 下一刻自己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破空的箭雨声转瞬即至。 晓峰感到一个温热的躯体压在自己身上，他不知道这是谁，只是隐约听见对方发出一声闷哼。 半分钟后，啸响渐歇。 那个人翻过身去，单手拄着盾牌站起来，同时又把自己拽起来，对自己大声叫喊： “晓峰！你他.妈不想活了？！” 他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自己所在中队的队长——阿蓝。 是蓝队在这场毒刺雨中救了自己，要不是他，可能自己已经死了。 “蓝队，我……” 阿蓝单手???????????????捂着身上的一处创口，大骂道： “你小子！等打完这场我再跟你算总账！大庆呢？你们小队长呢？” 这话一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了。 箭雨过后，整座阵地上静悄悄的，甚至听不见几声哀嚎。 下一刻晓峰抽泣起来：“大庆……大庆哥死了，他们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阿蓝手脚并用爬上战壕，向四周大喊，“还有活着的吗？第三中队！还有活着的吗！” “蓝队，我在这。” “这有一个，搭把手。” “蓝队……” 整座阵线上的响应者寥寥无几。 阿蓝心下一凉，一瘸一拐地翻动着躺在污泥中的每具人体。 “兄弟，醒醒。”“兄弟？” 几分钟后他又回到晓峰身边坐下， 下意识地问：“有烟吗？” 说完他才想起来坐在旁边的是个毛头孩子，只得自顾自摆手道：“算了，问了你也白问。” 谁料片刻后，晓峰却用脏手递过来一支皱巴巴的卷烟。 “哪来的？”阿蓝问。 “之前老雷叔给的。”男孩老实回答。 “这个老烟鬼，真是害人不浅。” 阿蓝嗤笑一声，将卷烟一头咬住，信手摸摸衣兜，又问晓峰，“喂，有火没？” 打火机这种奢侈物件自然是没有的，两个男人身上八个口袋，最终只翻出来一盒火柴。 一个纸盒半个指头长，里面的火柴只有三根。 可在这阴雨的天气里，这几根火柴却是怎么也打不着。 “妈.的，这鬼天气。” 阿蓝哆嗦着把最后一根火柴擦折，气呼呼地将火柴头和纸盒扔到泥水里。 他想把香烟一起扔了，高举的右手在空中悬了半晌，最后也没扔。 阿蓝把烟卷放在鼻子前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问晓峰：“抽过没？” “没抽过。”晓峰老实答道。 “我就知道你没抽过。”阿蓝闻言一笑，把烟卷又推了回去，“闻闻吧，闻闻也是一样的。” 在晓峰闻着那只烟卷的时候，阿蓝已经把还活着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 一千人编制的猎兵中队，居然只剩下八十多个人。 隔壁与他们一同守卫狮山的几个中队，估计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按照临来前总部的指示，他们至少还要再坚守两个小时才能等来增兵。 八十个人，两个小时，阿蓝自己听着都像是在开玩笑。 “把能用的弹药都收集起来，等黑尸走近了再开枪。” “好了，现在散开。人都堆在一起，小心被那帮家伙用石头砸成肉泥。” “是！” 简单部署过后，阿蓝带着晓峰回到机枪阵地前。 与尸群战斗许久，他们也摸清了对方的路数。 阿蓝看了看表，说：“估计还有一分钟尸群就上来了。晓峰，你怕吗？” “不怕。”晓峰咬着牙答道。 寒潮没过去多久，现在的雨水是刺骨的凉。 阿蓝哆哆嗦嗦地拍拍对方的肩膀，赞道：“好样的！” 他挤出一丝笑，接着说：“小子，算你好运气，现在你就是小队长了。” 对方看起来很迷惑：“队长不是大庆哥吗？” 说完他才想起来大庆已经死了，于是便将头低下去抽泣起来。 阿蓝双手扶着他的肩膀，黑着脸教训道：“哭什么？三中队没有哭鼻子的孬种！ 大庆死了怎么了？末世三年死的人还少吗？记好了，大庆死了你就是小队长，我死了你就是中队长。 就算只剩下你一个，我也不要你哭，我要你拿起枪拿起刀，和那些丑陋的家伙一决高下，像个男人一样！” 这样的一番话果然让晓峰止住哭声抬起头来。 阿蓝望着对方的脸，望着那张印着泪痕的脏乎乎的脸蛋，忽然有些恍惚。 若不是这场灾变，自己的孩子也该这么大了吧。 阿蓝想到这里，声音忽然变得轻柔。 他说：“勇往直前，勿忘本分。晓峰，你明白吗？” “明……明白。” 看着男孩懵懂的模样，阿蓝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明白了没有。 他看到远处出现一些零零散散的黑影，便拍拍晓峰的肩膀说： “各就各位吧，尸群上来了。” 黑尸一进入射击范围，机枪阵地首先开火。 由一颗颗子弹组成的金属洪流如同镰刀般收割着荒野上黑尸的生命。 在高射速下，机枪的枪管很快发红冒烟。阿蓝只能停下射击更换枪管。 附近传来的枪声零零落落，让阿蓝知道队员们都还活着。 同样的，机枪的声音也是中队长阿蓝还活着的证据。 枪管更换完成，晓峰搬来新的弹链箱。这个箱子里装了两百发机枪子弹，还不够阿蓝射击三分钟。 晓峰是这些人中视力最好的人，他看到天空中适时出现一片奇怪的乌云，赶忙吹响军哨。 “咻咻——” 尖锐的哨声霎时响起，这是毒刺雨和黏液雨预警的声音。 所有人都忙不迭地找地方隐蔽。 阿蓝也想拖着重机枪进壕坑里躲避。 可是他一用力，就忽然感到天旋地转，张口“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晓峰见状大惊，慌忙扔下弹药箱去搀扶这个汉子。 可是黏液雨即将临头，他只来得及把阿蓝拖走。 两人刚进掩体，一团团黄绿色的腐蚀黏液就“啪嗒”“啪嗒”地落在了阵地上。 被黏液粘上的军械???????????????器物“滋滋”作响，冒出缕缕青烟。 有一团黏液好巧不巧落在了一个死人身上，晓峰眼睁睁看着那人脸上的皮肉几秒钟内被腐蚀得干干净净，然后露出森森白骨。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扭头问道：“蓝队，你是怎么了？” 阿蓝此时的脸色看起来苍白无比。 他无力地指指自己的肚子，晓峰掀起他的衣服，在腹部右侧的位置看见一处黑洞洞的箭伤。 伤口周围，黑色的印记如同蛛网般爬满了阿蓝的半个身子。 晓峰瞬间明白了，这是先前蓝队救他时被毒刺射中了。 他们都不是能力者，对于附着在骨刺上的孢子尸毒完全没有抵抗力。 只要中箭，结果就是死。 而操控机枪时产生的震颤，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 晓峰想要哭，张开嘴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阿蓝见了，拍拍他的脸，艰难地说：“勇往……直前，勿忘本分。明白吗？” 毒刺雨很快过去了，阵地前方再次响起炮弹落地的声音。 这是人族的回击，有了这轮炮击，第一波的尸潮冲击应该可以挨过去了。 炮击过后，人们钻出纷纷壕坑，阵地四处又响起稀稀落落的枪声。 在炮火中幸存的黑尸被一个又一个打倒。 在最后一声枪响结束后，人们依偎在湿冷的战壕内，晓峰守护在缩成一团的阿蓝身边，整个阵地在雨声中陷入沉寂。 所有人都知道，第一波尸潮中的黑尸数量不多，充其量只是前奏。 就像人们摸清了尸群的路数，在长达数天的战斗中，尸群也已经摸清了人族守军的路数。 它们已经精明到学会用第一波尸潮来消耗人族的炮弹。 但尽管如此，这炮人族却不敢不放。 如果没有炮火支援，仅仅是头一波攻击他们都挡不住。 一次冲锋，两轮炮火支援，这已经是指挥部能做到的极限。 很快，新的一波尸潮来了。 在一波剧毒黏液的集群轰炸后，成千上万的全新黑尸粉墨登场。 天空中下着小雨，在整个绕城高速防线后方有一千二百八十六门重炮一字排开齐齐开火，群尸在枪林弹雨中如潮水般涌来。 机枪已经没有了，早在上一次黏液雨袭击中，三中队的最后一架重机枪已经报废。 不过有没有它都无所谓了，黑尸近在咫尺，它的使用者阿蓝中队长也奄奄一息。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尸，晓峰下意识攥紧了枪柄。 这一刻他在心里想：不能让尸群冲过防线，绝对不能让尸群冲过防线！ 直到这个时候，他年少的心里也没有想过撤退，想过逃跑。 只因为在这防线之后，是他的故乡，是他和在场所有不论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人的共同的家！ 一个声音在晓峰心里大喊：宁可被黑尸撕碎在阵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黑尸趟过阵线！勇往直前。勇往，直前！ 这个时候，中队长阿蓝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拒绝了晓峰的搀扶，独自一个人站立起来。 他像是回光返照般爬出战壕，高举天府军团的旗帜， 看着壕沟内的所有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猎兵三中队，冲啊！” 所有人跳出战壕，包括晓峰在内， 皆怒吼着向那无边无际的尸潮发起了反冲锋。 “冲啊！”“杀！”“血战到底！” 八十多个汉子赴死般冲向尸潮，他们的喊杀声响彻云霄。 在人们背后，男人看着这一切，忽然口吐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荒原上的风雨依旧， 只有一面血染的战旗在他身旁屹立不倒，随风飘扬。 第097章 冰皇秦楚生 降临日的时候，晓峰只有十五岁。 他躲在堆满了米面油的家里，幸运地在一个多月后等来了锦城官方的救援。 和许多最后来到锦城基地的人一样，晓峰最初只是无处可去，并不是喜欢呆在这里。 大灾变后家破人亡，在黑尸的威胁下惶恐不安的普通人，留在有军方保护的基地里或许是最理想的选择。 人是天生的群居生物，从众很多时候是下意识的决定。 只不过和许多人不同的是，在末世元年的最后一天，晓峰选择响应号召加入了锦城方面的新编部队。 在这里，他开启了一段全新的生活，加入了一个新的集体。 还认识许多新的人，阿蓝队长、大庆哥、老雷叔、小玲子…… 有些时候，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生活在一个末日世界中。 在新编旅中，他和这些人一起生活，一起集训，一起外出执行作战任务，没有遇到过太多棘手的问题。 不是因为他们够强，只是因为留守基地的贺官长极有远见，早在末世元年就提前出兵清扫各大城市，捕猎高等阶黑尸黑兽。 到了末世二年，锦城方面已经在天府各地派有驻兵，整个天府守备区连一次大规模尸潮围攻城镇的事都没发生过。直到……这一次。 出征前，晓峰在别人那里听到过许多闲话。 他们都说这次尸潮来势汹汹，其根源是有一只超级尸王在背后指挥。 如果不能将其打倒，尸潮的触角必将一路向前，吞噬掉整座天府，以及大巴山以北的大好河山。 生活在那里的人晓峰并不熟悉，曾经末世初期躲在房间内苟且度日的时候他只关心自己，现在他关心的人变多了，可是……可是……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将晓峰的思绪拉回现实。 原来是一只隐藏在普通黑尸间的鬼猴，在刚刚袭击了离他不远的一个战员。 那个人被袭击时毫无防备，一只手先被鬼猴的利爪洞穿，然后又被鬼猴一口咬在了喉咙上。 “该死的！” 晓峰见状调转枪头，对着那鬼猴就是三发点射。 对方中枪吃痛，灵活一跳逃走了。 晓峰这时上前查看，只见现场鲜血淋漓，受害者仰躺在地面上不时抽搐，看模样已经是活不成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跑出来百余米，不少人都已经和打头的黑尸交上了手。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远远开枪压制黑尸的行动。 等到来到近处，就只能掏出刀子贴身肉搏了。 不远处有三只普通黑尸望见了站在这里的晓峰， 它们兴奋地嚎叫着，张牙舞爪地朝他奔来。 晓峰微微心惊，赶忙跪姿持枪，打出一串短点射。 好歹了当了一年半兵，在这个距离上他打得还是很准的。 三只黑尸中的两个迎面栽倒，只有一个似乎没有被击中要害，仍然嗷嗷叫着扑来。 晓峰急匆匆后退，取过背在身后的一面圆盾挡在身前。 不是他不想去结果那个剩下的幸运混蛋。 或许他能杀了那只黑尸，但又有什么用呢？ 在视线的尽头，密密麻麻的黑尸集群来到，根本数不清究竟有多少。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靠在一起！”晓峰大喊着吹响军哨。 “咻咻——” “猎兵三中队，靠在一起！” 仅仅是和打头的数百黑尸遭遇，八十多个战员就只剩下了一半。 还活着的人循着哨声靠向晓峰，离得比较远的就几个人自由组合形成阵列。 晓峰看着越来越近的群尸，咬紧牙关，吐出一口浊气。 在这一刻，在他空白的大脑中只回荡着蓝队的那句话。 勇往直前，勇往直前！ “猎兵三中队，杀！”“杀！杀！杀！” 惊天的吼声像是吹响了田径的号角。 还活着的三中队全体战员高举长刀、手持木盾，下一刻与成千上万张牙舞爪的黑尸撞在了一起。 有的人在冲击发生的那一刻没拿住盾牌，胸口便被尸爪掏了一个大洞。 有的人刚刚将面前的黑尸一刀枭首，下一刻却被几只黑尸左右抓住胳膊用力拉扯，转瞬之间便被分尸扯碎！ 带着热气的肚肠哗啦啦撒了一地，附近的黑尸立马蹲下尽情享用。 血水混着泥水，在一只只黑尸的指缝间沥沥拉拉地滴下来。 新鲜的血肉令群尸为之疯狂，战友的牺牲令人们的眼睛一瞬间变得赤红。 有人在尸群中拉响手榴弹自爆，令十余只黑尸为他陪葬。 有的人在尸海中奋力向前，举起长刀将面前的一切纷纷砍碎。 到了这时，他们已经不仅仅是在向尸潮发起冲锋。 他们是为家人，是为朋友，是为了所有在这场灾变中无辜死去的人。 是向命运的不公，是向着那个不知在何处的超级尸王，向着那个罪恶滔天的幕后黑手进攻。 前????????????????进或者死亡。用一腔热血给剩下那些还活着的人搏出一个渺茫的希望。 纵然历史不会记住他们，但这些汉子却死而无畏！ …… 身边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晓峰也逐渐力竭。 手上的木盾早不知被黑尸拍飞到了哪里，他挥舞长刀，劈开一只想要偷袭自己的尸爪，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某只尸将给盯上了。 一声尖锐的尸嚎过后，许多冲在前面的黑尸竟然自动退开。 有几只杀红了眼的黑尸不闻不问，下一刻就被从天而降的鬼猴尸将抓碎脑袋，一个接一个地扔了出去。 晓峰和其他人震惊地看着它们的自伤残杀，同时又在这只鬼猴身上感到一股足以使灵魂颤栗的威压。 “特感？三阶还是四阶？”晓峰失声叫道。 他猜的不错，这是一只四阶中期的鬼猴尸将，已经有了初步的智慧。 在晓峰身上，它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又渴望的气味。 像是之前遇到过的那些能力者，但又不完全像。 此刻或许就连晓峰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刚才的那种状态里居然有了要觉醒的迹象。 末世已经是第三年了，晓峰一路走来，到现在才是一个普通的二阶巅峰进化者，从来不敢奢望哪天变成高高在上的能力者。 只可惜，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一只鬼猴尸将拦路在前，他的觉醒之路注定是要被斩断了。 有队友问：“怎么办？其他黑尸都不攻击我们了。” 晓峰回答：“去他妈.的，一起上！就是老子们今天死在这，也要让它断条腿！” “好，干他娘的。”“行，一起上。”“一起上！” 人们齐齐举刀冲向对面，令那鬼猴尸将顿时一惊。 然而，这些汉子英勇的行为也就令对方惊讶一瞬就结束了。 面对这些人，鬼猴尸将露出一个颇人性化的残忍笑容。 然后，悍然出手！ 只一击，晓峰就被拍飞。 一个男人绕后举刀欲劈，反倒被尸将一爪穿喉。 另外两个人左右夹击，谁料居然扑了一个空。 这鬼猴尸将速度极快，在两人视野中只留下一个残影。 很快，下一刻他们只觉得心口一凉。 低头看去，一个细长的指爪穿透胸膛刺出身体…… 短短一分钟内，小队十余人就被屠尽。 留下目瞪口呆的晓峰，以及那个如同胜利王者般嚣张的鬼猴尸将。 晓峰想要站起身来，可双手一撑就感觉胸口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一样痛。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尸将，晓峰神色平静，悄悄把手伸进口袋。 那里有一颗手雷，是他留给自己的光荣弹。 可现在看着这只嚣张的，残杀了他无数战友和同胞的鬼猴尸将，晓峰改主意了。 他要抓准时机，他要拉这个穷凶极恶的家伙陪葬。 他当然也知道这样成功的概率很低。 不过他还是有了一个想法。 只要等对方扑过来，他就拉响手雷，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家伙死死抱住！ 届时手雷将在这一人一尸的肚皮中间爆炸，就算他会粉身碎骨，可这家伙也别想好过！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尽头出现一阵呼啦啦的噪响。 不只是晓峰和那鬼猴尸将，许多黑尸都好奇地扭头望去。 只见那是一批灰色的鱼鹰直升机，四叶主旋翼在空中呼啸生风、隆隆作响，几乎吹散了天边的雨云。 一个人型生物穿透层层风雨，从天而降。 他跪姿落地，单手撑住地面。 带动劲风触地四散， 所造成的冲击????????????????波竟使得百余黑尸倒飞出去。 这是一位俊美出尘的年轻男子。 他的头发灰白，向脑后梳成狼尾模样。 他的声音清冷，却似乎带着无上的威严！ 男人倏然抬起头来， 眼瞳之中蓝色闪光转瞬即逝。 “绝对——零度！” 话音刚落， 突然！ 他掌心下的地面竟在此刻结起一层厚厚的冰霜。 那冰霜如同有了生命， 雪白的凝结层以男人为圆心在荒原的地面上飞速蔓延。 如同一条飞速扩散的雪线。 不消片刻，竟将整座荒原冰冻！ 草木成冰，如同被冰霜覆盖，挂上了数不清的晶莹雾凇。 黑乎乎的泥水冻结成冰，奔走的黑尸变作栩栩如生的冰雕。 唯一没有结冰的地方，就是晓峰等人身下的那一点点区域。 晓峰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这个犹如天神一般的男人做下的种种神迹，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而那个想要取他性命的鬼猴尸将，如今已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变作冰雕。 晓峰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摸了一下，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 这几乎不是地球上会存在的温度。 那种刺入骨髓的冰寒，仅仅是泄露出一丝，就已经让晓峰有种五脏六腑都被冻住的感觉。 像是小时候在冬天把手伸进的室外的水缸。 但是 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 触碰冰雕的手指很快感到刺痛，进而变为麻木。 晓峰吓得抽回手指，连连倒退。 然而或许是他的动作幅度大了些， 那具尸将冰雕在他的视线中很快分崩离析，变成了一地看不出模样的碎冰。 这具冰雕崩碎后，整座荒原上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数不清的黑尸冰雕自行崩碎，变化为黑乎乎的一地碎渣。 “它们……都死了？”晓峰喃喃道。 只一击，便叫此地冰封百里，万余黑尸不论等阶高低尽数陨灭。 这人，到底是谁？ 在晓峰还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时候。 那人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三中队活下来的人不多，只有十几个。 他们带着警惕和好奇的目光看着对方很有礼貌地将晓峰搀起， 然后听到他问晓峰： “秦川集团秦楚生奉命来援。你们的指挥官是谁？” 第098章 郎华独战森罗王！ 秦楚生，六阶初期冰系能力者。 在前世，他曾是蓝星人族明面上出现的第一个高阶能力者。 曾挑战多个同阶能力者未得一败，被好事者称为“冰皇”。 如今是末世三年初，秦楚生仍然是第一个突破六阶进化瓶颈的人。 只不过因为某人重生引起的蝴蝶效应，秦楚生突破的时间点似乎提前了不少。 如今他初入六阶，就能够以神级能力“绝对零度”冰封百里大地，冻毙万余黑尸。 可见隐藏在秦楚生身上的进化天赋究竟有多强。 等到他继续成长下去，甚至可以做到一念之间冰冻千里湖泽，覆灭百万水生黑兽。 这不是任何人的想象，这是郎华在前世曾经见过的事实。 此次郎华没有选择出手，就是因为提前收到了秦家会来支援的消息。 在狮山立交前线，郎华趴在一座铁塔上俯瞰整座战场。 比起战斗，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任务。 就是找到那个挑起这场人尸大战的罪魁祸首， 也就是北黄山暗影尸王临死前吐露的那个超级尸王——森罗。 为此，他已经在这处制高点蹲守了????????????????数天之久。 】 他相信要指挥这样大的一场战役，森罗王没理由不亲自参与。 而且绕城高速一战在这场川南大战中至关重要，是决定尸潮能否突破至天府守备区核心——锦城——的关键一战。 同时，这里又是三支百万尸群同时参战。 各个尸王实力相近，没有互相之间的从属关系。 如果森罗王不亲自到场指挥，尸群互相之间又不知道配合，胜败真的很难说。 因此从开战的前一天开始，郎华就呆在这里寸步不离地观察着尸潮的作战布局，以及任何可疑的风吹草动。 终于，在人族一方的绝世强者秦楚生登场后。 尸群后方露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在战场后方，一支等阶偏高的特感尸群向东南方向逃窜。 郎华看在眼里，自己却没有动。 直到半天过后，秦楚生带领秦川众将陆续击溃尸群残部， 在清扫战场时，秦楚生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尸群后方的某处山岗。 郎华才感觉到——有个家伙忍不住要开溜了。 他闭气凝神，从早就施放的晶核场域中默默锁定了这股气机。 顺着这家伙逃走的西南方向，郎华一路猛追，最终在行至五凤山时将其拦下。 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遍布血污。 能看得出来，这是男人所做的伪装。 郎华戒备中停下脚步，便听得那人问道： “人族小子，就来了你自己？” 声音略带沙哑，不知是不是这家伙的本音。 此时二人正身处与一片山林之中，身边的树木枝叶繁茂，四周静谧无声。 寒潮过后，丛林中的植被生长得很快。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大部分阳光，只有一缕缕淡金色的光影穿透罅隙，洒在了郎华脚下。 在全面放开的晶核场域中，郎华没有感知到其他进化生物体的存在。 既然没有埋伏，一切就好说了。 “有我一人，足矣。” 郎华的回应，毫不客气。 “狂妄！” 对方闻言大怒，二话不说便攻向郎华。 “刷”地一声轻响，对方的身影一闪而逝，在郎华的视野内急速放大。 郎华急忙抽身后退，同时取过血啸苗.刀挡在身前。 “叮”地一声脆响，血啸苗.刀的刀身与某样东西相撞，霎时擦出一道火花。 郎华受力后退，三步过后堪堪稳住身形。 他望见了对方的一只手，皮肤森白、指爪尖利，心中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你就是森罗王？” 对方闻言愣了半晌，而后很快回过神来，望着郎华的视线也变得愈加危险。 “呵呵，你知道的很多。不过没有关系……” 森罗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僵硬，他看着郎华，说出了没说完的下半句话： “因为你很快就要死了！” 话音刚落，尸王森罗再度攻来！ 在郎华的推测中，这森罗王肯定没有超过六阶。 不然当六阶强者秦楚生现身后，这家伙也不会那么干脆地从战场上逃走。 “五阶巅峰尸王么……” 郎华想到此处，心念一转，闪身疾速后退。 一记尸爪从天而降，恰好插在他刚刚战立的位置。 “小家伙，速度不错。” “过奖。” 郎华皮笑肉不笑道。 说时迟那时????????????????快。 郎华双眼一眯，就见一根“怪藤”从对方衣袍下钻出。 一根之后又是一根，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自己袭来。 此刻郎华已是避无可避，只见他右脚退步，身体右转，双手持刀下压，力达刀刃，一个摆刀势将一根“怪藤”劈开。 之后又是一个上步，双手持刀向右前方全力推刺，恰恰与那第二根“怪藤”迎面相撞。 刀藤相撞，竟发出金铁交戈般的嗡鸣声。 郎华自觉虎口震痛，这才发现那不是什么怪藤，而是森罗藏在衣袍下的两只触手！ 突然袭击没有奏效，那森罗王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仰天长啸一声，上半身的衣服被莫名撑爆，背后竟涌出六七条如树根般粗壮的紫红触手。 郎华之前猜的不错，这森罗王与那暗影尸王同出一源，果然也是核爆区域催生的变种尸王！ 这些触手二话不说袭向郎华，郎华不敢触其锋芒，向后空翻躲开。 但刚才在他身后的一棵大树却因此遭了殃。 两人合抱的树干被一瞬间刺穿，仿佛是被利刀割碎的薄纸。 上半截树干因为重力向下折断，木质层转动摩擦发出不堪重负的“吱扭”声响。 轰然倒地的树冠，并不能成为森罗王进攻道路上的阻碍。 他的触手在第一时间穿透茂密的枝叶来到郎华面前，从四个方向对郎华展开攻击。 郎华举刀相抗，砍、撩、挑、截、推、刺、削，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现场火花四溅，红色的刀光与紫色的触手残影交织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些触手非金非石，却极为坚韧，能正面对抗精炼后的血啸苗.刀。 在刚才郎华就已经领教过它们的厉害。 “又是触手。”郎华咬牙怒道，“真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他暗中将晶能灌注入苗.刀刀身，抓住某个触手袭击的空档，不退反进，瞬移突入九根触手的包围圈中。 “空刃——斩！” 一刀斩出，是锋刃升级后的贯穿效果。 一只触手表面立时飙出一道血花。 见到攻击有效，郎华长刀再出，在一秒钟内出刀十余次， 妖艳的红光伴随着声声鬼啸，凌厉的刀光宣泄而出。“啊——” 在森罗王的痛呼中，那九根触手转眼便被郎华斩断其二、斩伤其七。 森罗王忍不住将触手抽回，郎华却不肯善罢甘休。 他欺身直上，一刀斩碎茂密的枝叶，意图占据战场上的主动。 谁料刚钻出树丛，却蓦地感到脑海之中一阵胀痛。痛到郎华连刀都要拿不住，几乎想要自杀自残以此解脱。 抬头正看到对面那森罗王面带微笑，仿佛此刻上当了的是郎华。 “该死，是精神攻击！” 五阶巅峰尸王的精神攻击，如果没有相应的克制手段，就只能靠人的意志力硬抗。 不过郎华知道——通常精神攻击不是目的，只是尸王的手段。 果不其然，就见下一刻森罗王右手平举，遥指郎华。 指尖蓝白色光芒闪烁，其中似有电光萦绕。 郎华通过场域感知到其中竟蕴含着恐怖的能量！ 五阶巅峰尸王的全力一击，以他此刻的身体状态绝对不能硬抗！ 不过片刻之间，森罗指尖的能量流就已经凝聚完成。 郎华顾不得思考那究竟是什么，只见一道脉冲能量束从对方那里脱手????????????????而出冲向自己的心脏！ 危急时刻，郎华只来得及强忍头痛将身体偏移十个厘米。 脉冲转瞬即至，擦伤郎华的胳膊飞向丛林深处，转眼在郎华身后引发了一场大爆炸！ 而郎华也觉得被擦中的伤口奇痛无比，低头一看那里的血肉竟然都被烧焦了！ “啧。” 没有命中猎物似乎让森罗感到轻微不快。 然而当他下一刻对上郎华的笑脸，心中便顿感不妙。 “来而不往非礼也。” 郎华抬起胳膊，对着森罗的方向轻轻一抓。 “转移！” 下一刻郎华的身影便在他的视野中消失。 这一瞬间令森罗王心中警铃大作。 他抢先行动，用残存的七只触手撑地跃起，向侧后方急速躲避。 然而郎华依然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就好像自己在空间中的坐标已经被对方牢牢锁定。 尸王故技重施，精神攻击如同海浪般涌向郎华，转瞬之间便将郎华包围。 可谁料这一次郎华却冷哼一声，默默将早已展开的晶核场域瞬间激活。 霎时间，此方空间内出现一道无形的波纹，将郎华和森罗包裹在内。 在这个领域区间内，除了郎华以外的所有人和物都变成了慢动作。 刀锋在郎华掌面擦过，沾染了一丝鲜血。 郎华将血啸苗.刀高举头顶，放任体内晶能如同大江奔流般涌向刀身。 在这一刻，血啸苗.刀红芒大盛，犹如自峰峦间升起的一轮红日。 “兵-不-血-刃！” 吸引郎华靠近是森罗王的计策。 但又何尝不是郎华的计策！ 晶核场域的覆盖范围有限， 转移更是只对郎华肉眼可见的事物才起作用。 如果不是他“莽撞”地乘胜追击，又怎么会有机会发动这招绝杀？ 血色刀光一闪而逝，那森罗王变作的触手怪物已然尸首分离。 一刀便将五阶巅峰尸王枭首！ 这就是血狼花的成名绝技——兵不血刃！ 斩击完成后，郎华收刀站在旁边。 他冷眼看着森罗王的躯体轰然倒地， 看着那个尸王脑袋在地上滚个不停，一脸惊讶的表情，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099章 丛林寻踪 当郎华在丛林间与森罗尸王激战的时候，杨晓晓刚刚踏入这片丛林。 今天早上，本来她还待在位于锦城的科盟总部，在莫楼地下的实验室中帮云烟记录报告单。 组间休息的时候，杨晓晓在基地警卫那里意外得知尸潮已经来到距离锦城十几里的绕城高速。 她找到在基地里忙上忙下的贺其亮，又听说郎华此刻就在前线。 前线战场告急，意味着郎华有危险。 杨晓晓急忙辞别云烟，二话不说离开莫楼，赶去狮山立交。 在她抵达狮山立交阵地时，不曾想战斗已经结束，秦川援军和当地武装已经在打扫战场。 周围到处都是收集晶核、搬运尸体的民夫，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郎华。 她随手抓过一个人，问：“喂，你认不认识郎华？大概个子这么高，不到二十岁，是狼崖城的副城主。” 那人本来在埋头收集晶核，正打算趁其他人不注意藏起来两颗。 突然被杨晓晓抓住胳膊，他立时便吓了一跳。 若非看到对方是个小姑娘，这汉子肯定要骂街了。 “女娃子，我不晓得你说的啥子郎华。你愿意在这????????????????边灯晃木得事，莫恁个碍我的事……” 换源app】 一通方言下来，饶是杨晓晓不能完全听懂，也听明白对方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扔下这人，赶忙又去问别人。连问数人一无所获，抬头恰好看到一个熟面孔。 “你……你是那个秦……秦秦秦……” “晓晓姑娘，我名为秦楚生。” 在狼崖城时，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秦楚生对这个活泼的小姑娘印象还挺深。 “哦对，就是你，秦家的公子哥。我问你，你知道我哥去哪里了没？” 公子哥？这样的称呼让秦楚生感到啼笑皆非。 “你哥？你是说郎华兄弟？” “对对对，你知不知道？” 看着杨晓晓似乎有点着急，秦楚生便直言： “我知道。大概二十多分钟前他还在这里。” 秦楚生似是回忆了一下，然后用手指着西南方向说： “之后他就顺着这个方向追进丛林中去了。若非我现在还要赶去其他阵地帮忙，倒是可以和你一起找……” “哎呀，不用了。谢谢你了，秦楚风。” 杨晓晓摆摆手，急匆匆就要走。 秦楚生纠正她：“是秦楚生，晓晓姑娘。” “哎呀，总之谢谢你。就这样，再见。” 杨晓晓沿着对方所指的方向追入丛林，留下秦楚生站在原地摇头失笑。 进入丛林之后，杨晓晓便将能力魅影开启，细如涓流的晶能从身体百穴一路向上流淌至灵海。 杨晓晓感到头脑之中一片温热，再睁开眼时世界已经变了样。 原本五彩斑斓的林间景象如今已被无数的黑白线条所取代。 淡淡的墨迹是这片世界的底色，黑是实、白是虚，而她想要寻找的信息则被标记为若隐若现的彩色线影。 这是她在晋升四阶后获得的新技能，名为“寻踪”。 靠着这个方法，杨晓晓在进入丛林后不久找到了郎华留下的脚印。 顺着脚印的方向，她一路追踪。 在林间的一棵树上，一只尾巴毛茸茸的赤腹松鼠正在枝头啃食浆果。 忽然间，一个体态轻盈的影子从杉木的枝干下掠过。 如同生活在树林中的精灵，飞跃间只带起一阵清风。 松鼠啃食的动作停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前面就是五凤山了。 从上午追踪到下午，始终没有追上郎华。 这让杨晓晓有些心急。 忽然，前进中的杨晓晓停下脚步，藏在了一棵大树后。 在寻踪显示的视野中，不远处出现一个淡蓝色的阴影。 看起来像是一个等阶颇高的进化生物。 杨晓晓藏起来按兵不动，谁料对方却径直朝这里走来。 看起来是藏不住了，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自己。 她索性不再躲藏，抢先从树干后冲出来发起攻击。 那是一个体型肥壮、四肢短健的未知生物。 眼小耳短，吻鼻长，一身褐色针毛，头颈部则呈现为条纹状的灰白色。 “狗？还是鼬？” 其实这是狗獾，是鼬科中体型较大的种类。 灾变前狗獾是典型的杂食性动物，平常吃得最多的是植物的根茎和果实，不过也不会放弃任何吃肉食的机会。 眼前这只狗獾似乎被突然冲出来的杨晓晓吓了一跳， 它挺起前半身，发出短促的“哺、哺”警告声，以锐利的爪子回击。 灰褐色的指爪坚固异常，与杨晓晓的雪兰匕首迎面相撞后却不留一丝痕迹。 看到对方淡蓝色的眼瞳，杨晓晓才明白自己遇到了怎样的对手。 赤橙黄绿蓝靛紫，淡蓝代表的等阶是五阶初期。 “五阶初期兽王……” 兽王拦路，杨晓晓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大意。 对方见到杨晓晓竟然主动出击，居然生了气。 狗獾兽王亮出森白粗壮的犬齿，纵身一跃朝杨晓晓扑来。 “见鬼，居然能跳这么高！” 肥壮的狗獾兽王一跃两米多高，令杨晓晓吓了一跳。 她知道中高阶黑兽多有一股蛮力，因此不敢硬抗。 杨晓晓侧身躲避，一个加速来到对面。 一人一兽的位置顿时调转。 杨晓晓急于寻找郎华，不想和对方多做纠缠，因此错开位置后抬腿就跑。 谁料那狗獾兽王竟穷追不舍。 这一人一兽跑出去千余米，期间杨晓晓两次加速，都没有将对方甩开。 看来是把杨晓晓当成了送到嘴边的肥肉，怎么都不肯放过了。 相较于头脑僵化的尸变体，黑兽一般是极具智慧的。 就像刚才丛林中跑过去两个五阶巅峰的家伙，这狗獾兽王就没敢出来。 现在遇到等阶不如它高的杨晓晓，立马就跳出来耀武扬威了。 与在狼崖城时相比，此时的杨晓晓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一年时间从三阶中期晋升为四阶后期，谈不上有多快，但比起眼前的狗獾兽王总是要差上那么一点。 不过就是因为差了这么一点，杨晓晓才会被眼前的这个家伙盯上。 以狗獾兽王的经验，吃掉一只四阶生物，比吃掉十只三阶巅峰生物的效果都要好！ 想明白了其中原委，杨晓晓心中也有了主意。 她故意放慢脚步等待对方接近，暗中积蓄晶能。 等到狗獾兽王终于追了上来，杨晓晓忽然转身，眼中绯色光芒乍现。 只见对方忽然眼睛一暗，在奔跑中自己将自己绊倒，骨碌碌滚了出去。 “成了！”杨晓晓喜道。 自从出道以来，她的能力“迷惑”还没有哪一次失手过。 但凡和她视线接触的进化生物，不管等阶多高，都会陷入短暂的失神之中。 兵贵神速，制造出这样的机会可不是用来逃跑的！ 她始终记得郎华曾经的教导——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狗獾兽王骨碌碌撞在树上，把自己撞得眼冒金星。 它摇摇头回过神来，正见到杨晓晓将雪兰匕首一刀刺出，将它吓得亡魂皆冒。 这个家伙是怎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狗獾兽王的小脑袋此刻根本想不明白。 不过逃命和避险是野兽的本能，它下意识地翻滚身体，藏起柔弱的肚皮，将厚实的背部留给杨晓晓。 那些稠密的绒毛滑溜无比，雪兰匕首一下竟没能刺入。 不过杨晓晓急中生智，变刺为割。雪兰匕首一侧生有锯齿，是经吴克精炼后的杀伤利器。 这么一拖割，果然将其防御破坏，只此一刀便飚出血珠，在狗獾兽王身上割出一道尺长刀口。 疼痛激起了狗獾兽王的凶性，它回身反咬，血盆大口分外狰狞。 若非杨晓晓躲得够快，此刻必然已被咬中手臂！ 刺客之道，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刚才虽然刺伤了对方，但杨晓晓明白这对于狗獾兽王????????????????来说连轻微伤都算不上。 如今已经试出了对方的防御力奇高，还是早早脱身，赶快去找到郎华为好。 杨晓晓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二话不说使用影分身技能，用晶能制造出四个杨晓晓虚影，围在狗獾兽王四周。 这么一来，就算她跑了之后狗獾兽王还想再追，也要考虑该追哪一个不是？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使用影分身后，那狗獾兽王居然像是吓坏了。 对方缩起身子、拱起后背，浑身针毛如同钢针般竖起，下一刻就密密麻麻地攒射而来。 “我靠！” 杨晓晓见状急忙躲避，藏在了一棵大树之后。 可她的那四个影子分身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竟直接被几十根钢针刺中，就要在空气中徐徐消散。 情况变化的太快，容不得杨晓晓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就见那狗獾兽王浑身针毛尽失，只剩下一身皱皱褶褶的黑褐色皮肤。现在的模样要多丑有多丑，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 它紧接着高竖尾巴，从肛门的腺囊中喷射出黄绿色的液体。那液体落地挥发，发散出一种类似烂杏仁味的恶臭。 这股臭气熏得杨晓晓的眼睛又辣又痛。再睁开眼时，那狗獾兽王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可恶，跑了？” 这回可好了，还没等杨晓晓先跑，对方已经先一步溜掉了。 到底还是野兽出身，一发现危险就只知道逃之夭夭。 “狗东西，算你跑得快！” 杨晓晓摸摸鼻子得意道。 “下回再让姑奶奶遇见你，一定剥了你的兽皮做裘皮袄！” 看这样子，好像是她大发神威把对方打跑了一样。 当然不管过程如何，最重要的还是结果。 杨晓晓捂着鼻子再度踏上寻踪之路。 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 她使用隐匿技能，将自己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如同隐身一般，慢慢地离开了这片“战场”。 等到走远了她才撤去技能，速度全开，在丛林间飞奔起来。 杨晓晓走后，丛林中再次恢复了寂静。 不多时，狗獾兽王在三公里外的一颗大树下显露身形。 一只眼瞳深蓝、体色金黄的斑纹云豹从树上跳下，对它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第100章 尸王的妥协 在郎华刀斩森罗王后，晶核场域的凝滞效果随即被撤去。 但被砍下脑袋的森罗王却还没有死。 那颗脑袋“啊啊”叫着不知所措，又急忙控制身体站起来，把脑袋捡起来，安了回去。 森罗不愧是五阶巅峰的超级尸王，在尸首分离后，竟然还能短暂控制自己的无头身体。 安上脑袋后，森罗被切断的脖颈处忽然伸出无数触角似的肉芽。 那些肉芽扭动着与断掉的头颅连接，肌肉纤维搭接重组， 不消片刻，竟然将被砍掉的脑袋就这么接了回去! 在此期间，郎华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一点阻止的打算也没有。 成功接回头颅之后，森罗已经收起触手，变化为人形模样。 他看着郎华，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森罗忽然发觉眼前这个男人十分可怕。 他那冷漠的表情像是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 淡如止水的眼神似乎对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在意。 好似在灵魂深处藏着一种对世间万物的轻视和漠不关心。 森罗忽然产生一个想法——或许自己的死活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紧要。 森罗鬼使神差地问郎华：“刚才你为什么没阻止我？我相???????????????信以你的速度，我断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更别说把头接上了。” 说话过程中森罗退后几步，却没有逃走。 他补充道：“你这把刀的锋利，我刚才也已经领教过了。” “是的。”郎华淡淡地说，“如果我刚才那一刀是砍向你的脑髓，或者在你脑袋落地时第一时间将其踩爆，自然是可以杀了你。” 森罗闻言面色一沉。郎华的话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测。 同为五阶巅峰进化生物，郎华的战斗技巧明显更加出众。 而且还有那几个神秘强大的进化能力…… 不过对方没杀自己，肯定不是大发善心。 森罗安静的注视着郎华，等待着对方说出接下来的话。 郎华说：“道理很简单。因为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命“ “那是什么？” “退兵，带着你的那些手下滚回两湖流域，永远不得再进犯一次。“ “哈哈哈，我的手下已经在战场上被你们的援军打成了一滩烂泥，还谈什么退兵？”森罗恨恨地说。 “我说的是全面退兵，彻底的退兵。川南、黔西、江南的尸族你想带回去多少都随你。不过今后你们都只能在两湖区域发展。你我两族划疆而治，你需管好你的手下，绝不可越雷池半步。” 森罗这时候收起笑容，他意识到郎华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 不过这样的条件对于尸族来说并不公平。 实话实说，他不想同意这样的条件。 森罗避重就轻，只说：“退兵？那你就不怕我回去重整兵马再来吗？” “如果有机会，我想你肯定会这么做的。” 郎华闻言笑道：“不过你可要想好，我既然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十次百次。我知道你现在跟我插科打诨是为了拖延时间恢复身体。不过你也不要在那里猜测我的能力是否有短时间不得重复使用的限制。我只能告诉你，幸运从不会眷顾一个人两次。如果不信的话，尽可以来试试。” 这样的话令森罗心中一凛。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他的伤势好了许多，心里也恢复了几分底气。 森罗只当刚才的恐怖感受是险死还生后的幻觉。 面对郎华，他冷笑道： “桀桀桀，好个狂妄的人族小子。我知道你想通过控制我控制整个尸族，不过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胆小怕死。” 郎华对此毫不在意：“没有关系，所有稳固的联盟都来自于利益。我相信你听了下面的话之后会答应的。” “什么话？” “森罗王，你可知道黑兽？” “如何不知？不就是那些跟你们人族一样未进化完全的家伙。” 郎华不管他的颠倒是非，接着说道： “此前你横推苗岭，携大军征战黔西群山，应该目睹过许多中小型的黑兽群吧？” 听到郎华提及黑兽，森罗顿感不屑： “那不过是些实力低微的畜生，只需我旗下一将即可扫平，何足挂齿？” “呵呵。实力低微的畜生不足挂齿是吧？说的好，说的太好了！” 郎华抚掌称赞，忽然提高声调向森罗王大步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说：“森罗，那要是这些在你眼中实力低微的畜生，同你尸族一样汇聚成规模庞大的兽群呢？” “千万黑兽如何？” “一亿如何？” “十亿呢？！” 在距离森罗还有六七步远的时候，郎华主动停下了脚步。 这让森罗王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郎华的声音这时已经变得平缓下来。 他说：“森罗王，我不是在骗你，更不是在吓唬你。在你攻入南明前，在独山与你方决战的那两支人族大军为何有一个中途撤???????????????场？在南明城防牢不可破的时候，为什么有一段城防会出现明显的缺口？这些你都不感到奇怪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看着森罗若有所思的样子，郎华接着说： “我想森罗王的手下遍布江南各省，应该已经听到过一些风声。实话告诉你吧，南岭兽群已经作乱数月之久。在你攻打南明后期，哀牢山里也有小规模的兽潮出没。 据可靠消息，中南半岛的丛林中已经出现六阶兽皇。四阶为王，六阶称皇。出现一个兽皇意味着什么，我想阁下不会不清楚吧？” 这样的话让森罗禁不住沉默了。 其实郎华已经说得足够直白。 兽潮将至，人尸两族若再不停火，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下场。 最终森罗勉为其难地答应道：“好吧，我可以退兵。不过我只能负责我统帅的黔西尸潮。” 此言一出，郎华立时大怒。 “森罗！不要再跟我耍心眼！谁不知道东、南两线的那些尸潮统领都是你的手下？你给我听好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森罗思前想后，只得说：“非我推脱。你们要是能在这两个战场上也占尽优势，那我就认可你族的实力。” 郎华听后冷笑连连，说：“那我应该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去寻找新的合作伙伴。” 听了郎华的威胁，森罗王反倒放下心来。 既然郎华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那就意味着还有商量的余地。 他说：“你既然刚才没有杀我，我想现在也不会杀我。不然就白白废了那么多的口舌，不是么？” 只听郎华黑着脸，沉声说道：“那如果我是个疯子呢？” 森罗沉默了一瞬间，然后缓缓说： “或许有这种可能。不过我更相信尊驾是一个聪明人。” 说的时候，表情十分认真。 郎华笑了，说话的时候却暗暗咬牙： “不用高抬我。阁下也很聪明，哦不，应该说很狡诈。” 森罗桀桀怪笑，说：“不用客气，彼此彼此而已。” 郎华明白森罗王是想要在另外两处战场的对决中赢得更多筹码。 不过既然是谈判，确实也不该操之过急。 提前秀秀肌肉，亮明一些底牌也是应有之义。 想到这里，郎华这才平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同意道：“好，那我便让你如愿。待得剩余两处战场也尘埃落定，届时我再与你会面。” “如此，一言为定。”森罗王在留下特殊的联系方式后很快离开，像是一秒钟都不想待在郎华身旁。 郎华立在原地，目送对方渐渐远去，最终进入丛林深处消失不见。 看得出来，这次在川南战场的失败还没有让森罗死心。 森罗并不认为这次的失败是因为尸族不够强大，或者人族的实力够强。 他或许将这次归结为运气不好，于是抱着赌徒的心理想要用东线和南线的兵力翻盘。 如今是末世三年春末，蓝星各地的兽潮都在蠢蠢欲动。 郎华的本意肯定是想提前结束战争，可惜对方并不这么想。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着急也没有用，还不如想想怎么在谈判桌上为人族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那就让我最后好好跟你玩一玩吧。” 森罗王走了，郎华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他正想原路返回，不料在场域感知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片刻之后，一个扎着粟棕色丸子头的女孩从树丛间钻了出来。 见到郎华，她立马兴奋地叫起来： “哥！” “晓晓！” 杨晓晓一下子扑进郎华的怀里，两个人紧紧相拥。 郎华感到对方头顶的发???????????????丝蹭着自己的鼻尖，微微发痒，不禁有些感慨地说： “一年时间没见，你长高了。” “嗯，这段时间我很想你，还想大舅、萍妈、林伯和茜姐。还有就是……” “嗯？还有什么？”郎华问。 杨晓晓咬起嘴唇，声音小小的，细如蚊呐。 “嫂子……现在也在莫楼，她……她也很想你。” 郎华闻言一愣，随即禁不住有些感动。 他用手摩挲着对方的发顶，神情中带有些许宠溺。 “晓晓，你真的是……长大了。” “嗯。” 杨晓晓在他怀里微微回应着，下一刻却被郎华扶着双肩摆正身体。 才回归舒适区不到两分钟，就被匆匆打断。 杨晓晓看起来不太高兴，撅着小嘴说： “哥，你干嘛？” 郎华细细打量着这个清丽可人的女孩，问：“对了，你最近怎么样？过得好吗？” 提到在莫楼的生活，小姑娘显然来了精神。 “我很好。贺官长很照顾我，科盟总部的人都很好说话。尤其是云烟姐，她对我可好了。” 】 “云烟，那是谁？”郎华疑惑。 “嗯……科盟总部的院士，听说还是副院长嘞。她可漂亮了，人心肠又好……”杨晓晓如数家珍地说着。 “比我们晓晓还漂亮？”郎华打趣道。 “哎呀，人家说真的啦。”杨晓晓说着抬起头，“对了，她也姓郎呢。我这段时间没回家，就是一直在实验室给她做助手。” 郎华适时竖起大拇指，不吝赞赏： “行呀，我家晓晓也能给大科学家做助手了。” 杨晓晓经不起夸奖，立马翘着小鼻子臭屁道： “哼哼，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天才美少女杨晓晓。” “对对对，一顶一的天才美少女，行了吧。” 闲话聊完，杨晓晓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郎华哥哥，刚才是谁？” 早在与郎华刚见面时，她就通过“寻踪”在现场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留下的痕迹。 很明显那个“人”刚走，如果快一点的话，应该可以追上。 “刚才？”郎华不以为意道，“一个手下败将罢了。” 不过，杨晓晓的眼神却一瞬间变得有些危险： “要不要……斩草除根？” 郎华摇摇头，微微一笑。 “无妨，我想……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第001章 森罗王要反悔？ 十天后，郎华忽然收到森罗传信，约他在五凤山脚下的老地方会面。 等到郎华赶到时，洛森已经早早到场。 他身下骑着一只尸化的巨型森蟒，远远望向郎华，神情倨傲。 在这头尸兽身上，郎华感受到一股澎湃的五阶晶能，看样子像是五阶中期。 “森蟒尸兽王……” 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降服一头五阶尸兽作为坐骑。 这森罗果然还是有手段的。 这时郎华身后的洛阳恰好现身，那森罗王见了洛阳，愣了一愣，匆忙背过身去。 再回过头来时，已经带上一副古怪的面具。 他改变嗓音，声音变得苍老而沙哑，与那日激斗郎华时比还有所不同。 “我可没听你说会带人来。”森罗王说。 听到这话，郎华只以为森罗是要在其他人面前继续伪装。 毕竟自己来之前确实没说过会有第三个人。 为此郎华哂笑一声，意有所指道：“这是我的副手，只是个普通人，对你没有威胁。” “哈哈哈，人族小子你不要担心，我这胯下的也只不过是坐骑。一头畜生而已，尊驾不会是怕了吧？” “呵呵，怕？怕就不会来。我还是那句话。不信邪的话，尽可一试。” 一时间场面迅速安静下来，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相持数分钟????????????????后，郎华首先打破僵局。 他冷声道： “说吧，找我来做什么？我可不记得在我们的约定中是今天见面。” 郎华的语气本是质问，谁料对方看起来却更不高兴。 森罗恨恨说道：“哼，还好意思提什么约定。你们人族最是狡诈。我可不会接受这种不平等条约。” 】 看到森罗的作态与那日判若两人，郎华心底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郎华平静地说：“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阁下不妨直言。” “不合适？不合适的地方多了。” 洛森眉头一皱，说： “你们人族不要自视过高。你们之所以能胜，是因为有那些飞机导弹助阵。没了那些，就凭你们一群未进化完全的家伙，简直弱得跟蚂蚁一样，哪里是我族大军的对手！” 听了森罗颠倒是非，郎华不怒反笑，沉声问道： “所以你是想反悔了吗，森罗？” “反悔？”森罗桀桀怪笑道，“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只是要求一场公平对决。 既然你我两族在东、南两地各有雄兵，那就该相约陆上对决，只能有陆军参战。在此期间你们的空天军和海军全都不可介入。否则，呵呵……” 这话森罗王没有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已经足够浓厚。 他所忌惮的空天军是联合政府在二十三世纪中叶新组建的除陆军、海军以外的第三大军种， 是将常规空军力量、防空系统和太空监测系统合并后的产物，灾变前由联管会空天军司令部直接指挥。 空天军担负的任务主要有使用常规武器与核武器对敌方目标实施打击、实施导弹预警与拦截、提供航空保障、发射轨道航空.器、控制军用卫星系统提供军事信息保障等，是人族战争科技的智慧结晶。 可以说，在之前的江南大战中，若非有科盟卫星天眼为人族联军提供情报，无人机深入丹山发现了尸王的位置，以及众多常规空中火力的支援，这场仗人族会打得更加艰难。 因此森罗王这次提出的条件是相当苛刻的。 没了空天军和海上军舰的支援，人族如同自断一臂，实力将大打折扣。 听完森罗的话，站在郎华旁边的洛阳早已怒不可遏。 他怒斥森罗王不讲信用，说尸族本就数目众多，人族兵力一直处于劣势。在尸群肆虐的当下，空天军和导弹部队是人族仅有的几件战争利器，因此劝告郎华绝对不可答应。 在洛阳涨红着脸狂喷口水的时候，森罗藏在面具下的脸皮似乎有一阵抽动。 他对洛阳的谩骂毫不在意，只把视线放在从刚才起就沉默下来的郎华身上。 此时郎华正闭着眼睛沉思不语。 但森罗依旧保持警惕。 这附近已经被森罗提前搜遍了，绝无人族设下陷阱的可能。 他现在最忌惮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 只有这个男人，他始终看不透、摸不清。 自上次那场简单的接触过后，森罗感觉对方就像是一潭幽深的井水，看似清澈平静，却始终望不见水底。 未知的永远都是最危险的。若是没有这份小心，他也没机会坐上今天这个位子。 片刻过后，郎华的左眼睑微微一颤。那些纤长的睫毛缓缓分开，露出一双浅咖啡色的明亮眼睛。 森罗全神贯注地盯着郎华，浑身肌肉绷紧，随时防备着郎华暴起袭击。 不过对方的反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郎华平静地点点头，说：“好，我同意你的条件。” 见此洛阳急道：“头儿，不能答应啊。他们明显是贼心不死，妄想……” 郎华抬手止住了洛阳的话头。 看着对面，郎华淡淡地说：“森罗王，我知道川南一战你很不服气。看在曾经同为人类的份上，这次我给你一个心服口服的机会。 我人族空天军、海军在接下来的纷争中不再参战，只在这片大地上与你尸族一决高下。 末世之中，弱肉强食理所应当。究竟谁才是更优秀的进化物种，一战便知。 只不过若届时结果已出，森罗王阁下还要反悔，就别怪我人族大军倾巢而出，荡平两湖，与你们不死不休！”似是响应郎华的怒火，他体内澎湃的六阶晶能如同在汪洋大海上掀起狂浪骇涛。 无形的气浪一瞬间冲出体外，涌向四面八方，令整座山林狂风大作、阴云重重。 在远处的丛林中，强烈的威压令数不清的低阶黑兽躲在藏身所中瑟瑟发抖。 森罗直面这股压力，刚刚复原的身体竟没来由地打了一个颤。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眼前的男人竟然已是六阶。 在刚才的接触中，森罗可是毫无察觉啊。 “隐藏气息……” 这可是境界稳定后才能做到的事。 在这短短的几天内，郎华竟然一举突破六阶瓶颈，并且将境界稳定下来。 要知道，就连森罗王本人也已经在这个境界前卡了一整年。 若他也能这么轻轻松松地破阶晋级，又何必与人族轻启战端，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想到这里，森罗对郎华忽然涌现出一股杀意。 不过这股杀意只存在了一瞬，就又光速消失。 开什么玩笑？ 对方在晋阶前自己就不是对手。 现在人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自己就算拉上森蟒尸兽王，就能有更多胜算吗？ 一瞬间，细密的冷汗淌满了森罗的后背。 似是感受到对方的心绪变化，郎华步步紧逼，追问道： “森罗，现在就告诉我你的答案！” 森罗这时也不敢再有造次，于是干脆利落地保证道： “你放心，我说话算数。” 会面结束后，森罗匆匆离开，郎华也带着洛阳打道回府。 走到一处山岗时，郎华放开场域感知，没有发现其他人跟踪的痕迹。 两人登上这座小山顶，洛阳紧紧跟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这一年来，洛阳留在江东跟孔家部队一起练兵、作战，处理大小事务面面俱到，让郎华感到很满意。 一周前，郎华把洛阳从江东钱塘总部调来身边。 本意是想要他做今后人尸两族之间沟通时，狼崖城一方的话事人。 战后郎华总归要回到北方，江南这边鞭长莫及，确实要留一个心腹掌控局面。 今天带洛阳来认一认这位超级尸王的面目，也是有这层考虑在。 看着洛阳，郎华眼中满是欣赏。 “今天的事对外要保密。你明白吗？” “我明白，头儿。” “嗯，你我之间以后要单线联系，你也会辛苦很多。” 郎华默默点头，接着问洛阳说：“我知道你心有不解，是吗？” “是，头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今后你的担子会很重。” 郎华斟酌着说道，“这个尸王森罗不是简单的家伙，留在这边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听到郎华给森罗王的评价很高，洛阳心中的不解更甚。 他直接问道：“既然如此，那您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杀？”郎华笑着摇摇头，“如果事情真的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可是这厮狡诈多变，今天若不是头儿你早有准备，可能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洛阳似乎对森罗王的印象很差。话里话外充斥着对森罗王的不信任。 见此郎华叹一口气，提步走到悬崖边上。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一轮圆月在淡薄的黑雾间冉冉升起。 郎华转过身来，背着月光，仿佛整个人被浸入这清冷的黄色光晕中。 他说：“洛阳，你知道吗？两湖地区幅员辽阔，因为末世元年那场核爆的关系，早已成为了无人之地。 普通人摄于辐射之害不敢深入，那里已成为变异黑尸的大本营。即便我们今天能破洛森的千万大军，也难保日后尸族不会再群起作乱。” 看着洛阳若有所思的样子，郎华接着说道： “洛阳，你本性是个善良的人。 我知道你是想早日结束这场战争。 你想的是，明明只要抹除森罗这个罪魁祸首，江南尸潮就应该不攻自破。 为什么要绕一个大圈子，答应森罗的无理要求？ 届时战火再起，真不知东、南两线战场上还????????????????会有多少人血染沙场。 但是我要你记住一句话，心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您的意思是杀掉森罗王并不能结束这场战争？”洛阳问。 “或许能，又或许不能。这要看你究竟是怎样想的。 是要让尸族在森罗王死后群龙无首陷入混乱，然后被联军击溃散落各地？ 还是要彻彻底底地解决这场尸祸？ 如今森罗王虽强，但却不是我的对手。 我擒他容易，杀他更是在翻手之间。 但你想过没有？杀了一个森罗尸王，今后必然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我自然知道战争就会死人。 可只有如此，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场尸祸。 有时候，牺牲在所难免。 我们只能尽量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果。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洛阳闻言点点头，这还是郎华第一次同他谈得这么深入。 想起郎华前几天提过的几份报告，洛阳忍不住问道： “您在担心兽潮对么？如今黑兽族群蠢蠢欲动，若是现在我们和尸族斗得两败俱伤，对于人尸两族来说都不是好事。” 郎华点头承认道：“我确实也有这一层考虑。 不过洛阳，当你有一天着眼于远处就会明白——我们真正的敌人并非来自脚下这片大地。 面对空前强大的敌人，我们能做的真的很少。 只有保留实力，然后在危机来临时尽可能地团结更多的力量。” 这样的话让洛阳一时间有些迷糊。 他听懂了郎华眼下要和森罗合作的意思，不过对于森罗，洛阳还是有些担心。 他说：“可是如今森罗王频频失信，以后我们和兽族僵持时，难保尸族不会背信和兽潮一起夹攻我们。若是这样，人族岂不是危险了？” “当然这种可能。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郎华肯定道， “现在森罗对我言听计从，无非是因为双方有共同的利益。关键还是我们更加强大，实力更强。 你永远也不能保证邻居不对你心生歹念。 你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变强，强大到让对方不敢有任何的歪心邪念。” “您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了。”洛阳认真地说，“既然森罗王的存在对我们有好处，接下来我会履行好自己的职责的。” “孺子可教啊。” 在背着光的阴影中，郎华冲着洛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走下来，拍拍洛阳的肩膀，语气随意地说： “其实只要对人族有利，就算再扶持出一个森罗王又能如何？” 洛阳听完，不禁哑然失笑： “头儿，您这话可千万别让海平队长听见……” 第002章 江南大战再起！ 灾变历三年六月，距离上一场寒潮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江南大地的气温在每日太阳的炙烤下逐步回升， 在大江上游，最后一部分冰层也开始融化， 涌动的江水拖着破碎的冰排顺流而下，将丰沛的水源带入下游的江河湖泊。 不久前，尸王森罗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夜晚悄悄过江。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了哪些人。 人们只是慢慢注意到鄱阳东、南两个方向上的尸群有逐渐汇集的征兆。 刚刚亲身经历过川南大战的人对这种情景极为敏感。 人...... 《末世羔羊》第002章 江南大战再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03章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洛阳闯进来的时候， 郎华正和锦城方面的几个参谋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见洛阳如此惊惶，郎华接过战报迅速浏览一遍，一边示意他接着说。 “是这样，总指挥。这次的尸潮攻城井然有序，一线的攻城部队中出现大量尸将和新型特感，孔凡统领猜测背后有智慧尸王在指挥……” “孔凡他们现在在哪里？” “孔统领他们寡不敌众，现正往东北方向的紫薇山一线撤退，发战报的时候已经到龙门岭了。” 沙盘一旁，郎华双手扶着桌沿，聚精会神地看向那两座...... 《末世羔羊》第003章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04章 横刀立马，闪击尸潮！ 六月二十三日晚，江东总队孔凡部自龙门岭向东， 以少许部队佯装主力，先后经沙门渡口、桐埂渡口抢渡仙霞湖的两条上游支流。 大部队则埋伏在河岸谷地，预备趁着尸潮过河将半时发起袭击。 次日午后，孔凡一马当先冲锋在前，冲撞尸潮阵线，刀斩一只五阶尸王后带兵迅速撤离，改向北上紫林坞。 尸群欲穷追不舍，却又在黄泥岭被孔凡埋伏在山坳两侧的部队伏击，死伤无数。 到第三日时，孔凡部已经毫发无损地到达紫薇山北部临时据点。 这一战他们共计斩杀黑尸两万、尸将数十、尸王一位，成功从尸潮的包围圈中跳了出来。 自管会事务长斳峰接信大喜，称赞其少年将军勇猛无双，一战挫伤了尸潮的锐气，增强了江南人族幸存者的信心。 在湘西，郑扬空部亦不负众望。 他们一路势如破竹，????????????????仅用一周时间便收复湘西十五城，斩杀黑尸三十万。 不仅如此，他们还故地重游武陵源，逼迫一支百万尸群向东撤退，最终将支南援军的旗帜再一次插到了澧水的边岸上。 在江东，原本应该在钱塘休整的段黑及狼崖城战队，却忽然出现在钱塘以西五百里外的仙寓山骨牛岗。 这里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地面上散落着千余只黑尸的残破躯体，乌黑的尸血流得到处都是，几乎涂满了整片草地。 在山坡下的一块大石头旁，段黑骑在一匹壮硕的白狼身上与一男一女两位能力者正在交谈。 这两人穿着褐衣便服，短衣窄袖活动方便，身后各自背着一柄青锋宝剑。 他们正是段黑许久不见的秦家故人——夏青和夏霜。 在末世二年末的棱镜平台竞赛中，这兄妹二人先是在棱镜空间历练中双双晋升五阶。 从棱镜空间中出来后，二人又在战场上联手以青锋双剑击退獴族五阶后期高手巴特.尔。 然后再入棱镜空间，分别击败战力榜第七名、第八名的分身虚影，打响了“青木使者”和“寒霜剑客”的名号。 如今这二人的名次，可不是久未上榜的海平、兰曦和段黑这些人能比的。 两兄妹的光辉事迹，即使段黑身在江东也有所耳闻。 段黑回想起众人一同逃出城的经历，不由得借此调笑道：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青木使者’‘寒霜剑客’，真是失敬了。” “呔，我当是谁，原来是狼崖城的黑小子。”夏霜毫不留情地回怼道。 “段小兄弟，好久不见。”夏青微微一笑，说道。 夏霜虽然频频撇嘴，但也不得不承认—— 这个曾经被杨晓晓追着打屁股的黑小子，如今竟也长大长高，出落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失去科盟卫星的动态指引，秦川部队得到的消息非常落后。 他们这支小队昨天才到达安庆渡口准备过江，谁知道尸群的触角已经又向前延伸百余里到九华山了。 今天他们初入仙寓山景区便遇到一支落单的千人尸群，恰巧被段黑等人撞见帮了一把。 不然就靠他们这几十个人，难保不会出现一些死伤。 听了夏霜的话，段黑也不生气。 他直接问：“哈哈，两位大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夏青解释说：“我们是秦川集团的先导小队，昨天才过江。大部队还在后面，很快就到。” “援军？好啊。这回咱们胜利的希望又大了一分。” 不过夏青对于段黑的出现也十分好奇。 他说：“对了，段小兄弟你怎么刚好出现在这里？这里不已经是尸潮的大后方了吗？” “????????????????这里是尸潮后方不错，不过我们长官说了——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尸潮虽然势大，却并非没有致命的短板和虚弱的时机。我们闯的就是尸潮的大后方，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你说的长官，指的是郎华兄弟？” “当然了，这都是他讲课时候教过我们的。就这么说吧，尸潮此次全速出击，阵线一旦拉长，必然会在防御上出现漏洞。 我们小队中个个都是千挑百选出来的强手，最擅长的就是穿插机动。 普通的落单尸群我们可看不上。 大家伙的目标是那些缺少普通黑尸保护的特感尸群。 当然要是能顺手宰一个尸王那就更好了。” 段黑说完，他身后的汉子们也跟着哈哈大笑，应和声此起彼伏。 “没错，我们就是狼崖城的尖刀连，专斩尸王和特感！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没错，看谁不爽就砍谁。砍了尸将领赏金，砍了尸王当将军！” “哈哈哈……” 方才发生在这里的那一场遭遇战，敌人正是一支尖啸特感和普通黑尸的混编尸群。 尖啸者通过高分贝的刺耳噪音在身边聚集了大量普通黑尸，之后这支尸群又被一只四阶狂猩尸将接管。 段黑带人出现时，正看到从地面钻出百十根手指粗细的绿藤，飞速般穿透了几十只尖啸特感的脑袋。 那只尸将也被夏霜用青锋剑一剑斩杀，动作干脆利落，被杀的尸将根本来不及反抗。 尖啸者的嘶鸣虽不致命，却能够对进化者的精神形成冲击伤害，而且噪音还容易引来附近的尸群，造成许多麻烦。 不过这回还没等到尖啸者发威，夏青就抢先将它们铲除。 此等眼力、手段以及对木系晶能的操控精度都不禁让段黑高看一眼。夏青兄妹的实力段黑绝对信得过，只是他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怕是会吃苦头。 想到这里，段黑便说： “夏老哥，你们先行过江是为了寻找渡口接应后面的大军吧？这个给你们。” 段黑抬手递过一份纸卷的地图，解释道， “这是我们不久前在附近的一处农家内找到的，一共两份。这一份就给你们用了。” “如此便多谢了。”夏青取过地图，拱手谢过。 段黑嘱咐道：“你们顺着江边走，去铜陵试试。我们几天前刚从那边来，还有一条高速没有被破坏。” 意外听到还有完好的跨江高速桥，夏霜看起来很振奋。 她催促道：“那太好了。时间不等人，夏青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只不过段黑见夏青兄妹身后的数十人装备简单，似乎并未准备雨具，便说： “别了，今晚可能????????????????会有一场雨，你们先上山找个地方躲躲吧。” 同为人族，又是旧识。段黑在郎华身边呆了那么久，自然明白互帮互助的道理。 他让后面的人解下部分食物和饮水，然后就向夏青兄妹道别。 “夏青老哥，夏霜姐，我们还有军务，就不多陪了。” “好，段小兄弟你们保重。”“保重。” “你们也保重！我们走！” 段黑点头，一招手后面的人立刻跟上。 他骑着那只白狼一马当先冲下山坡。 那白狼毛发柔顺、通体雪白，一身狼毛在阳光下油滑发亮。 白狼在跳跃间尽显飘逸灵动，宛如丛林中土生土长的精灵。 段黑身后，尖刀连人人身下也有一只牛犊子大的黑兽变异犬。 这支特种部队能建立起来，主要归功于木舟木紫兄妹的努力。 他们待在沙市的这半年可没有闲着。 这些黑兽犬就是木紫用能力“灵感”与黑兽建立沟通，然后又加以驯化的产物。 段黑走远后，夏霜脑海中还念念不忘那白狼的模样。 她悄悄对夏青说： “你说那白狼是不是当年郎华在风尾山捡的那只？刚才我们和段黑说话，它还偷偷看我们呢。” “应该是。而且方才我观它的瞳色，已是一头三阶巅峰黑兽。” 夏霜惊讶之余，嘴巴不自觉张成o型。 “三阶巅峰？这么快……” “是挺快的。不过按照郎华的说法，末世中的动物进化起来是比人要快许多。” “夏青，要不先别去村子里了，我们也上山吧？”夏霜突然说。 “上山干嘛？不是说马上下雨了吗？” “我们也捡一只，送给小姐。” “……” 第005章 南呼北应，神来之笔 在孔凡部冲出尸潮包围后的第二天，港城兵团也在陈边涛的带领下开拔北上。 他们从始田县出发，先向西到达乐昌镇，然后经庾岭要塞北上，花了两天时间慢慢绕到了赣江以北，在尸潮背后的罗霄山里藏了下来。 大军扎营之后，陈边涛将一支最精锐的森鸠侦察连化整为零散入丛林，时刻关注着江对岸尸潮的动静。 这些天里，不断有人接受命令离开大营。 罗霄山上的茫茫林海中，不知隐藏着多少瞭望敌情的树堡、土堡。 陈边涛的指挥所，就隐藏在罗霄山...... 《末世羔羊》第005章 南呼北应，神来之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06章 大鱼上钩了 港城兵团向西战略转移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锦城下了一场雨。 次日一早，雨过天晴，锦城防务大楼屋檐上的水印还没干透。 一个金棕色头发的女孩端着餐盘走进楼内。 在防务大楼三楼中央，是空荡荡的作战大厅。 大厅内四面拉着厚重的窗帘，阳光分毫不入，只有灯光照亮了房间中央的一张方桌。 此时，时任江南大战总指挥的郎华正独自一人站在桌边。 他背着手，披着外衣，盯着墙壁上的地图出神。 那是一块挂满了半面墙的地形图，其上用红蓝双线...... 《末世羔羊》第006章 大鱼上钩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07章 计定新安江 灾变历三年，七月初。 在西、南两线的人族联军与黑尸正打得火热的时候， 安静的江东战场在尸族百万大军压境下就显得有些异常。 在尸潮来犯的北黄山和紫薇山方向， 虽有孔凡和段黑率领小股精锐部队频频出击， 抓住时机奇袭尸潮后方地区，穿插、阻击、远程奔袭，多次实施斩首战术，在运动战中消灭了不少落单的尸群势力。 但对于动辄数百万的尸潮大军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 七月十日，也就是港城兵团将战报呈送至锦城的第三天。 傍晚，江东钱塘总部的作战室里灯火通明。 隔着玻璃窗的纱帘上映出几个围坐在长桌前的人影。 长桌前，一位江东方面的参谋正在介绍目前敌人的进攻态势。 他手拿一根细长的木棒，将尖端指向标记在地图上????????????????的某个点，说道： “三日前，孔凡统领带兵自紫薇山北上度过衢江，今晨报告已经抵达上方镇。 他们身后跟着百万黑尸，由一只五阶智慧尸王统领，目前已经运动至铜山源到赖家镇的这一片区域内。 由于当地水网密布，尸潮在多条江水间来回横渡，出现不少落伍的尸群。 目前尸潮整体上分布比较零散，初步判断已经失去了大兵团作战的优势。” “另外据段副官报告，北面自鄱阳来的尸群已经从北黄山出发。 看方向是要去东南和当地的尸群汇合，企图自东向西进攻我重兵防守的第二、三道防线。 在过去的十天里，尖刀连在当地武装的配合下，不分昼夜袭扰进攻，想要改变这支尸群的行军路线，目前来看成效不大。 直至昨天傍晚，北路尸群中的主要作战力量已经抵达竹叶坞。 原本它们的阵型紧密相连。不过在昨天渡过新安江上源时发生了一些混乱。 目前东岸黑尸少，西岸黑尸多，并且隐约有分裂为两股独立尸群的趋势。 据估计，这支尸群中的黑尸数目大约在两百万。其中新型特感和中阶尸将的比例较高，相较南路尸群整体上实力更强。” 那参谋顿了顿，接着说： “最后的这部分尸群大家比较熟悉，是此前在江南会战中残余的部分黑尸势力，数量不到百万，在各地的分布也更为散乱。 总的来说其中每支子尸群的黑尸数目都不多，等阶也偏低。 但由于其处于南路、北路尸群的行军路线上，因此不排除在吸收南路或北路尸群残兵后壮大为第三个超级尸群的可能。” 参谋说完后，很快坐回原位。 在他说完后，众人纷纷看向段黑求证。在郎华发出消息后，段黑就把阵地职权转交给了法仪道长。 】 在这场会议开始前，他和尖刀连的其他人刚刚回到钱塘。 段黑点点头，说：“没错，北面尸群的实力极强。并且我们还得到了确切消息，此尸群中至少有两只以上的智慧尸王坐镇！” 多只智慧尸王出现在同一支超大型尸群内，这种情况多数人还是头一次见到。 人们不免议论纷纷，探讨着各种的可能性。 在议论声渐歇后，主持会议的孔连义环视众人，开口说道： “情况各位领主应该都清楚了。 上述各路尸群先打哪一路好，大家还请发表意见。 我个人的意见，先打南路尸群。 这股尸潮是从核爆区涌出来的前头部队，战斗力算不上最强。 牵制的工作还是交给孔凡去做，我们出兵由东向西配合孔凡他们两面夹攻，????????????????南面又有衢江阻拦，相信还是能吃掉这股敌人的。” 孔连义话音落毕，看向众人。 在南齐军团撤回北方后，留在江东的北方联军便只剩狼崖城一支人马。 段黑听完孔连义的发言后默默思考。 角落里的海平倚在墙边，正头也不抬地把玩一把小刀。 至于其他那些来自江东各地的基地领主们，则在小声地交头接耳。 很快在其他人的推举下，一人缓缓站起身来。 此人名为宁武，是今天来参会的基地城主之一，所属势力范围在金华市永康县附近，对外称永康基地。 永康基地内有进化者万余人，能力者过百，在江东各家势力中只算得上三流。 只是因为金华历来身处腹地，所以一直没有遭受过尸潮侵袭，实力保留得较为完好。 宁武先是毕恭毕敬地朝孔连义行了一个拱手礼，然后才开口说道： “孔先生，学生不才，有些建议请您和各位大人批评指正。” 听到这话，孔连义笑呵呵地说：“不妨事，请说。” “孔先生，首先我非常赞同您的思路。 您是要集中优势兵力抢先打掉敌方的一支主力，就像是断掉敌人的一条大腿。 可是实话说，吃掉百万黑尸并不容易。 在咱们这种大平原地区，缺少地形优势，就算这支尸群再分散、再零落， 想要击败甚至击溃百万黑尸，起码需要三十万大军吧？” 说到这里宁武停下话头，看向孔连义的反应。 不过在对方的脸上却看不出喜怒。 孔连义只是微微抬颌，示意他继续说。 宁武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各位大人，咱们可以算一笔账。 目前在第一道防线与尸潮接触的各部人马暂且不论。 守卫在桐庐和胡源的第二、三道防线的总兵力大概还有三十来万。 当然了，加上如今各位领主带来的人，总兵力勉强能达到五十万。 从五十万人里抽调三十万人去南面打尸群，守卫大本营的兵力势必会严重不足。 在下担心，这样‘换家’对我们来说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些？” 宁武在发言的时候，段黑的头已经抬了起来。 孔连义不时看向江东领主中间某位领军人物，却见对方此时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坐得端正。 “我的建议”，宁武接着说，“先清理第二、三道防线周围的残余尸群。 这些家伙本身就处于外侧，战斗力也偏低。 首先消灭它们，可免除我方防线的后顾之忧，还可以在战前尽可能地鼓舞????????????????士气。 其次消灭它们不会牵制我们太多力量，桐庐防线足可以分兵两万，配合孔凡统领将南路尸群暂时牵制在新安江以南。 如此也好为第二、三道防线的加固争取时间，做好充分的迎敌准备。” 在场无人提出异议，这个宁武越说越起劲， 根本没注意到段黑的眉头已经越皱越深。 宁武发言完毕，与他同一阵营的领主们纷纷点头称是。 不料却有人反对。 “我认为不妥！” 人们回过头去，见是坐在桌角的段黑。 段黑直言道：“歼灭这股敌人对全局震动不大。我不知道这种消极避战的策略意义在哪里。” 也许是海平的发言过于直白，那宁武听完竟愣了一愣。 他早就听说过狼崖城留了个副官在这里主持事务，不成想居然只是个少年。 如今这个少年竟敢于怀疑自己，他宁大城主能不好好给这小子上一课？ 宁武被拂了面子，看起来不大高兴。 他绷着脸应道：“你为何称我的计策为消极避战？段副官年纪尚小，不懂得修缮防线的重要性情有可原。 须知只要用小股兵力拖延时间，便可将第二、三道防线打造成固若金汤的坚城壁垒。届时尸潮来到，如何会守不住？” 这个时候，即便段黑再不通人情世故，也听得出对方因为年纪而小瞧自己。 与此同时，墙角倏然响起“彭”的一声。 人们扭头望去，却见是海平将那小刀插入砖墙三寸有余。 海平毫不留情地讥笑道：“我当你是有何种高论，原来是要我们学你做那缩头乌龟！” 段黑亦暗自冷笑。 既然你看不起人，那就别怪我接下来不给你脸面了！ 第008章 计定新安江（二） 眼见本土领主和狼崖城两方之间即将发生争执， 孔连义却全当没有看见，自顾自地喝起茶水。 被人骂做乌龟，宁武立时便涨红了脸。 他强忍怒火反问道：“不修防线，难道让战员们在大平原上与尸潮决斗？” 段黑冷哼一声，说：“在信中我家长官早有定论。此战的目的是要将尸族彻底打趴下，终结江南尸祸乱局。而不是躲在防线后面混日子等死！ 灾变不过三年，宁城主学到了坐以待毙的本事，可惜却失去了男儿血性！” “你你你……”宁武咬着牙齿，回击道，“说得简单！ 要我五十万大军抛弃完备的工事主动出击四百万黑尸，这不是找死吗？ 你狼崖城活腻了我们不拦着。就是别拖我们下水便好！” 其他人则帮腔道：“既然两位对宁城主的计策极不满意，想必已是成竹在胸吧？” “是啊，有好主意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妄????????????????想在平原不依靠工事而击败四百万尸潮，真乃天方夜谭。” “东山狼崖城，莫不是都是些信口开河之辈？哈哈哈……” 怎料段黑却说：“计策当然有。” 他大步走到地图前，将手指向千岛湖以北。 而后高声道：“与其在两弱之间犹豫，不若当机立断打击北路尸群！ 目前其大部正在过江，正是最佳的战机。 既然要断敌人的大腿，自然要断最粗的那一条！ 只有这样，才能不给敌人再爬起来的机会！” 听到这话，宁武不禁喜上眉梢。 他急忙开口，生怕段黑下一秒就会改口。 宁武说：“笑话！北路尸群足有两百万之数，其中更有多只智慧尸王坐镇。 想要正面击败百万尸群，至少需要三十万精锐。 黑尸数目增加，所需要的兵力远远不只是翻倍这么简单。 六十万，七十万都不一定够！ 莫说我们根本没有这么多兵力，就算是有， 一次性击败两百万黑尸，在以前也从未有过先例！” 说到最后，宁武似乎已经预见自己是这场辩论的胜利者。 他喜不自禁地出言嘲讽：“这种逆风局段大副官都要想赢，莫不是想要请来天兵天将助阵？哈哈。” 听到这里，孔连义也放下茶杯，说： “段黑，宁城主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与尸潮在平原决战并不容易，如果没有更好的策略，不如先挑软柿子捏。” 老话说，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北路尸群是这场尸潮中的精锐，打这支尸群的风险太大。 宁城主，我看你也不要总盯着那些残兵败将考虑了。 还是先打南路尸群，更容易歼灭。况且宁武说得也对，第二、三道也需要人留守。 我们身后是江东的乡亲父老，还是要稳妥一些。 打完南路尸群然后加固防线，在战斗过程中伺机出击，一步步向尸潮来犯的方向反攻，把握较大，也较稳妥。” 掌管家族事务多年，孔连义哪里不明白那些领主们的小心思。 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 这句话用来形容这些人最合适不过了。 尸潮来了，不去想怎么消灭更多黑尸，反而担心自己的部队、地盘和财产会有什么损失。 巩固防线的策略虽然听起来可行，但一旦防线被攻破，这些人只会熘得比任何人都快。 尸潮攻陷江东，不会丝毫影响这些人带着钱和女人去别的地方逍遥快活。 可是他孔家不一样，几十年来，半个江东都几乎成为了孔家的私人产业。 别人都能退，只有他孔连义是一步也退不得…… 一般话说到这里，基本就该形成定论了。 毕竟作为江东大老的孔家话事人都发话了， 其他人根本不会也不敢再提别的意见。 可谁料段黑却????????????????不肯罢休。 他直言道：“我有办法端掉北路尸群，只要二十万人足矣！” 话音刚落，举座皆惊。 宁武怪笑道：“段副官，说话可是要负责的！你敢立军令状吗？” 孔连义亦沉声说道：“段黑，军令如山，这可不是儿戏！” 虽然段黑是狼崖城和郎华在江东战场的代表。 郎华作为斳峰面前的红人，更是这场江南决战的总指挥。 从层级上来说郎华比他这个江东区域战场指挥员还高上半级。 不过那并不意味着孔连义会轻易地把决定权交出去。 毕竟真要是和尸潮打起来了，可是要死人的！ 那时候要上战场的，多数都是江东子弟！ 正在这时，一人推门走了进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他说：“孔先生，段副官并非戏言。” 来人正是傅连合，身穿便装，手里捏着一张报告。 “你又是谁？”宁武怒目相视。 傅连合见状微怔，不卑不亢答道： “狼崖城文书傅连合，不知哪里冒犯到了这位大人？” 狼崖城？又是狼崖城！ 一听到是狼崖城的人，而且是个小小文书，宁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狼崖城的小小文书，也敢擅闯作战室。来人，给我轰出去！”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立马变了脸色。 这里是江东，没有人能说这种话，除了孔家！ 宁武话音未落，海平“曾”的一声横刀出鞘，似乎下一刻就要杀人。 段黑更是拍桉而起，叫道：“我狼崖城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 傅连合见到场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又见海平和段黑的态度，立马明白了个大概。 只可惜此时的宁武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正要对傅连合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一声呵斥抢先来道。“宁武，坐下！” 这声音如同对他兜头浇下一盆凉水，令宁武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勐然回头望向坐在首位的孔连义。 却见他正在悠哉游哉地喝着茶水。 冷汗顺着宁武的头皮滚进后背，此刻他不禁感到浑身冰凉。 在孔家的地盘上，是龙你要盘着，是虎你要卧着。 几十年来，敢于反客为主的人都已经死了！ 呵斥宁武的那人，是一个王姓的基地领主。 他的势力范围立足台州，辖下人口百万，总计屯兵三十万，是江东孔家之下的一大霸主。 自从去年江南狼烟四起后，浙闽丘陵的许多独立基地便隐隐有以他为首的苗头。 这一次的战前会议，他和孔家以及狼崖城一样，同属于会议发起人之一。 “咳咳，原来是狼崖城的小友。” 那王姓领主清了清嗓子，打圆场道， “这位傅小友既然会冒昧地闯进来，想????????????????必是有要事禀报。宁城主你先坐下，就不要妨碍人家说话了。” 这令宁武如蒙大赦，他向孔连义匆匆拱手后便慌忙坐下，脖子后面的衣领竟已经被汗珠给全部打湿了。 傅连合向那领主谢过，随后快步走到孔连义跟前，递过那张报告。 孔连义在接过报告后便看了起来，看的过程中脸上明显升起一抹喜色。 这令其他人禁不住伸长了脖子，好奇报告中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看完之后，孔连义似乎有些激动。 他问傅连合：“这些真的都已经到了？” 傅连合拍着胸脯保证道：“到了，您就放心吧，只会多不会少！” “好，好，好！” 孔连义激动之余，连说三个好字， “这些东西来得非常是时候！还有那秦……” “哎，您可别说漏了嘴”，听到这儿傅连合急忙摆手，“我们长官可是让您保密的。” “啊，咳咳”，孔连义老脸一红，“我是说那个……亲自送，搞这么大阵仗，他怎么不亲自送来。” 看他好歹圆了过去，傅连合长舒了一口气。 孔连义却抓住他，小声埋怨道：“你们这个长官啊，千好万好，就是一点不好，什么事都搞的神神秘秘的，连我都瞒着。” 坐在远处的其他人纷纷伸长了耳朵，却只听见傅连合笑道： “嘿嘿，我们长官说了，这叫图穷匕见。说早了就不灵喽。” 孔连义听罢笑骂道： “你这小家伙，也学得跟他一样滑头！” 会议最后，孔连义作为江东战场前线指挥员签发手令。 “段黑听令！” “在！” “命你部携二十万精锐，即刻起赶赴新安江江北，务必彻底歼灭北路来犯之敌！” “段黑得令！” 段黑立正行礼，转身大步走出门外， 一缕熊熊的战火好似在他双眼之中燃烧！ 第009章 尸潮内讧 七月初，北路尸群自北黄山出发， 在超级尸王森罗的命令下，向东南方向的人族江东防线进军。 一路上北路尸潮自恃兵强马壮，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淳安当地的守备部队多次派兵阻拦，在付出了近七千人的伤亡后，最终也以失败收场。 然而在新安江畔，北路尸群前进的速度却得到了第一次减缓。 新安江上源位于浙西淳安境内，自徽省屯溪方向进入淳安盆地，然后一路东行注入千岛湖水库。 在入库之前，新安江上游沿途曲折奔流于群山之间，自西向东河水落差节节增加，水流湍急，不易横渡。 这一天，北路尸群的先头部队刚刚抵达新安江畔。 为首的是几个四阶尸将带领的中型普通尸群。 时至傍晚，江面在月光下反射出粼粼波光，远处水雾弥漫，看不清前路。 有几百只排头的黑尸昂首阔步齐头并进，最后“扑通通”落入江水之中。 只在顷刻间便被汹涌的新安江江水卷走。 后面的黑尸神志懵懂，不知道自己同伴为????????????????什么转瞬间就“掉下去”，然后不见了。 它们虽然不明所以， 但或许是曾经作为人类时留下的记忆， 又或者是在灵魂深处就对眼前的江水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在有黑尸落水后，余下的黑尸已经不肯上前。 如今已是灾变后的第三个年头， 曾经只知道横冲直撞的低阶黑尸，都有了趋利避害的念头。 更遑论那些三阶以上的中阶黑尸，以及有了部分智慧的尸将。 这些家伙自知前面代表着危险，竟也知道犹豫起来。 不过，拥有智慧或许也是一种痛苦。 在新安江江畔， 一千只黑尸停下脚步， 两千只黑尸停下脚步， 五千只黑尸停下脚步…… 可再往后，排在后面的黑尸只看得到一排排后背， 哪里有什么江水？又还有什么恐惧？ 拥挤，推搡，成千上万黑尸的低吼造成了小范围的混乱。 这时候，前头部队的十几只尸将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因为即使它们一步都没有动，却还是被成千上万的后来者一点点地推向江面！ 这些尸将发出刺耳尖锐的低鸣，这是向远处其他尸将发出的警告。 但现场实在是太混乱了，也太吵闹了。 后方尸群中的尸将根本就听不到。 它们不仅没停下，相反还在苦恼群尸的前进速度为什么突然放缓。 它们不仅没让辖下的群尸停下，相反还在一门心思催着黑尸们大步向前。 结果可想而知， 十几只刚刚有了一丢丢智慧的尸将，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些愚蠢的同类们推下江岸！ 只留下在落水前的一声声怨恨的咆孝。 不过它们倒是可以死而瞑目了。 因为它们所怨恨的对象——那些后面相隔百米的其他尸将——也将在半个小时后在江水中与它们再会。 几千只黑尸落水，这是一个开始，却远远不是结束！ 直到凌晨太阳升起，坐镇北路尸群中部的尸王才发现了前线的异常。 他第一时间下令尸群停止，但命令用了足足一个小时，才通过百余位尸将传达至尸群的各个角落。 从昨夜算起，短短十几个小时内，就已经有六万只黑尸在自己人的裹挟下跳江“自杀”了…… 这让带队的尸王差点气炸了肺。 和段黑猜测的一样，北路尸群中确有两只尸王坐镇。 这两只尸王一男一女，名为金楼和兰楼。 他们都是在森罗离开核爆地后新产生的五阶尸王，在两湖流域有自己的属下和领地。 虽然两只尸王在此之间并无交情，甚至还因为地盘问题发生过流血冲突。 但那是森罗王不在核爆地的时候。 灾变世界中的法则是弱肉强食。 森罗王回归后，就要收服核爆地的所有尸群势力。 他们二人也不能幸免， 面对强大无匹的森罗王，二人的选择出奇的一致。 在明知不敌后，第一时间就选择归附。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森罗想要他们的地盘和势力， 他们即使反对，结果也不会有一丁点的改变。 ????????????????还不如在第一时间示弱，也好留一条小命。 被森罗收做爪牙后， 森罗看他们已经觉醒灵智，又赐他们名字——金楼和兰楼。 这一次北路尸群带来的两百万黑尸，几乎全都是这两人的手下。 金楼和兰楼实力相彷，均为五阶后期尸王。 不过男性尸王金楼的地盘和手下却比兰楼要多得多。 此次溺死在江水中的几乎全都是金楼的手下。 一场骚动停歇后，尸王金楼得到手下送来的损失报告。 “死……该死！” 当场气得打杀了身边的一只尸将。 他的大手拍在那只四阶初期狂猩的脑袋上，如同铁锤拍碎了一只西瓜。 红白之物顷刻间洒了满地， 其余尸将瑟瑟发抖，敢怒不敢言。 发泄之后，金楼气喘吁吁地来回踱步。 遥想刚刚离开核爆地的时候，他对这一战可是势在必得。 在他看来，在自己的百万大军面前，人族的那些游击队不过是土鸡瓦狗。 虽然前不久手下的部队多次遭受阻击，损失了万来只普通黑尸。 但那对他只不过是挠痒痒。 现在可好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就在江边白白损失六万兵力。 而且重要的是眼下江水横拦在前，完全挡住了去路。 让本来还感觉顺风顺水的金楼尸王突然怨气丛生。 在这个时候，兰楼尸王从附近尸群赶来。 兰楼的外形是一个瘦高个的女人，长脸尖嘴，脸上画着烟熏色的眼影。 从外形上来看，似乎是比野蛮雄壮的金楼更像一个正常人类。 兰楼刚到就感受到金楼身上的怨气，因此停在十米外不再向前。 见了她，金楼怒道：“你……来……笑我？” 兰楼闻言冷笑：“我不想和你打，过江……想个办法。不然延误战机，被大王知道了，你我都别想好过。” 她提到的“大王”自然就是森罗。 听到兰楼这么说，金楼闻言打了一个寒颤。 他很快冷静下来，一脸愁绪。 很明显，这时候摆在北路尸群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 要么掉头回到上游水浅处择机渡江， 要么暂停行军，在附近找到可供群尸渡江的桥梁后再做打算。 为此两位尸王决定在江边多等三天。 然而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尸群在江畔附近探索发现，方圆五公里内的桥梁竟全部被人族抢先破坏。 气得金楼尸王又在大喊大叫。 第二天，尸群内部似乎发生了争执和混乱。 两百万黑尸分为五十万和一百五十万两个部分， 在江岸边相隔百米，南北对峙。 北面尸群是尸王兰楼的手下。 她已下令群尸砍伐树木来修补附近的一座断桥。 不过因为黑尸普遍愚钝，所以进展奇慢。 不久后，南面的尸群忽然发生混乱，普通黑尸的、特感的、尸将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一小时后，少部分衣衫褴褛的普通黑尸被千余只尸将和他们的爪牙驱赶至江边。 】 仔细看去，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家伙不是年老体弱就是缺胳膊断腿。 在????????????????尸将和一干中阶黑尸的逼迫下，这些家伙离江边越来越近，最后极不情愿地掉入江水之中。 现场“扑通”“扑通”的落水声连成一片。 水面上的脑袋越积越多， 如同冬日里的蜂窝，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这样一来，竟连江水流动的速度都为之放缓。 在溺水黑尸组成一道尸墙后，下游江水的水面飞速下降。 时间一长，有些淤积泥沙的浅滩竟已经逐渐露出河床！ 同为尸族，金楼居然这么狠心！ 他是要以十万黑尸堵塞新安江，然后剩余黑尸蜂拥而至，淌着下游过膝的江水快速渡过。 不过眼看金楼成功，尸王兰楼也改变主意，要搭这趟顺风车。 她急忙派出部队跟随。 然而当她的部队刚刚踏上河道， 上游用来堵塞河水的尸墙就随即崩塌。 江水夹杂着无数尸体奔流直下，直接将兰楼的前头部队冲走。 不仅损失两万黑尸，连兰楼自己都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游上江岸，保住了一条小命。 这时候，兰楼脸上的妆容都被水泡花。 她肤色惨白，浑身湿透，坐在江边如同一只落汤鸡。 对此，已经到江对岸的金楼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看得兰楼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是无可奈何。 在尸墙倒塌后，江水已经恢复如常。 兰楼只得让群尸继续修补断桥，五十万只黑尸暂时被隔在了江对岸。 没办法，她的手下本就不多，就算有金楼那样的魄力，也没有那么财大气粗。 十万黑尸对于金楼来说只是十五分之一，对于她来说却足以伤筋动骨。 若是没有足够的兵力傍身。 恐怕自己还没死在人族手里，就要先死在金楼的暗算下了！ 不久后，金楼带着自己的那部分尸群走远了。 只留下兰楼在江对岸暗自咬牙。 而在这些尸王尸将没注意到的地方， 在尸群上方的高空中有一只白鹤正在盘旋。 在尸群被江水分割在两岸后，那只白鹤便展翅高飞，头也不回地向东方飞去。 第010章 水漫赵家湾 在金楼尸王过江五天后， 也就是江东作战会议召开后的第三天， 段黑带着尖刀连出现在千岛湖东北方向的赵家湾。 当日天空下着小雨，段黑身披墨绿雨衣与另一人在山坡边上交谈。 进入七月以后，北侧大江进入汛期，一度遭遇持续性强降雨，累计降水量为近百年来最高。 位于浙西的新安江流域更是本轮降水的重灾区。 段黑在雨中说：“新安江上游有三座水电站，我已拜托夏兄开闸放水。” 另一人听了，啧啧称奇道：“九孔泄洪，短时间注入的水量要以亿立方米计算。曾有传言三天泄掉的水量就足以填满一百个西湖，可是真的？” “大概吧。”段黑回答。 看着段黑的样子，那人不着痕迹地问道：“段小兄弟，你好像????????????????对这里的了解很深。” “我们提前侦查过了。”段黑抬手指向山顶不远处，“那里有一处山间盆地，是灾变前兴建的一座抽水蓄能电站。 这座‘上水库’对应的‘下水库’在山脚下。两座为一组，像这样的组合，在这片群山中还有很多。” 恰逢这时，微风掀起雨衣的帽檐，露出一张两鬓斑白、阔面重颐的面孔。 此人竟是天水秦家四长老——雷厉。 不久前，秦家部队在铜陵高速过江，之后又按计划秘密潜伏在淳安境内。 他们是郎华秘密请来的援军，而雷厉就是这支部队的联络人。 雷厉说：“所以你将战场选在这里。不过我看这种电站和寻常的还有所不同。大坝上少了一排泄洪孔。” 段黑点头说：“没错。它的大坝是全封闭的混凝土结构，上水库的水都是通过暗埋山体内部的水道系统流回下水库，并借此带动发电机旋转，将水的势能转化为电能。 理论上这种抽水电站不需要多达九个的泄水孔，它有两条泄水道，不过不满足我们这次的要求。” “所以你想怎么做？”雷厉问。 恰逢这时，段黑放在口袋里的呼叫器响起。 里面传来人声：“1号，目标三十分钟后到达指定地点。” “明白了，立即行动。”段黑斩钉截铁地说道。 对雷厉的问话，段黑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 他只是看着对方说：“或许有朝一日我们能回到文明社会，这里我会亲自参与重建。” 话音落毕，段黑身后忽然有爆炸声响起。 轰隆隆的响声震耳欲聋，整座山峰摇晃不已，仿佛遭受了一场强震。 在雷厉的视线中，不远处水库边上小汽车大小的石块被气浪抛飞到空中，然后轰然落下骨碌骨碌滚下山坡。 在滚石之后，三层楼高的水浪沿着石坝被炸开的缺口奔涌而下。 现场水雾弥漫，风力突然加大，残缺的大坝隐没在一片雾气之中，十米之外几乎看不清树影。 风声呼啸，仿佛此刻是台风天。 在这风声雨声之中，段黑平静地解释说： “从前，在我祖上那一代，我们曾经就是淳安人。我们村子就是为了修建新安江水库而蓄水淹没的1377个自然村之一。” “原来是这样……” 几个世纪前的那场大迁徙雷厉也略有耳闻。 听到这里他不禁哑然失声。 更远处的????????????????山谷间，这时候频频有爆炸声响起。 水浪涛涛，响若龙吟。 …… 赵家湾所处的位置，是以低山谷地为主的浙西丘陵区。 在赵家湾西边有一条狭长的峡谷 入夏以来草木繁茂，走在这里不时能听到鸟叫虫鸣。 某一刻，鸟叫声和虫鸣声忽然消失。 丛林中万籁俱静。 下一刻， 山谷边缘响起一些悉悉索索的动静。 紧接着， 一只人形生物从树丛中钻了出来。 这是一只模样丑陋的变异黑尸 先是钻出来一只，十只，一百只， 后来是成千上万，十万，百万…… 金楼尸王也被群尸拱卫出现在这片山谷中。 距离上一次在江边遇到麻烦已经过去五天了。 有了之前的教训，金楼尸王现在学得很聪明。 既然江水河水会阻拦行军，那么走半山腰总没有错了吧？ 金楼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在进入这片山区后，金楼就有意识地避开山脚下的河流和水库，沿着山腰间的公路向东行进。 五天以来，他们不仅没有被水流再次拦住， 整支部队哪怕连一个人族都没有碰到。 更不用谈被人伏击或者骚扰了。 在核爆地称王的时候，金楼曾经忆起一些前事。 记忆中自己多年前曾经读过一本书， 里面写魏军破蜀时，久攻剑阁不下，是邓艾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最终逼降蜀主。 这一次来，金楼同样也有自己的野心。 虽然尸族不久前刚在川南吃了败仗。 但是江东和川南可不一样。 人尸大战毕竟在江南拉锯一年了， 这一年间，人族在尸潮的进攻下节节败退、一退再退。 如今江东还剩下多少兵力，剩下的又都是些什么货色，显而易见。 就像来时路上遇见的那些人， 不过只会打打游击，搞点小动作，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或许此前人族是在江东打过几场小胜仗， 但那是以前！ 以前那些废物怎么比得上自己手下这帮精锐？ 以前的尸王——那个小姑娘——又怎么比得上他金楼大王！ 呵呵呵。 这些狡猾卑鄙却又胆小如鼠的人族， 这些腐朽不堪????????????????早已被进化之种淘汰的低端物种， 注定了只会躲在破砖烂瓦后面混吃等死！ 而他只要攻破那几道纸湖般的防线， 就能长驱直入攻占防线后的人族聚居地。 只要攻进那里，江东的数百万人便是任人屠戮的羔羊！ 百万血食，不仅足以让手下的儿郎们饱餐一顿、再度进化。 占据江东还能大幅扩充手下的兵员。 连那钟会都能在蜀地称王，他金楼为什么不可以？ 三月之后，如果他能带着三百万大军重返两湖。 森罗在他面前又能算什么？！ 金楼啊金楼， 抓住这次机会， 彼可取而代之！ …… 想到这里，金楼的嘴角微微勾起。 他正要催促部队加紧向前， 却忽然感到一阵异样。 金楼的能力和脚下的大地密切相关。 他第一个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动。 就在金楼失神的片刻间， 这股震动已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大加剧。 就连附近的普通黑尸都纷纷停下脚步，左顾右盼地望去。 视野之中，地上的石子土粒纷纷跳了起来。 山石震动，草木摇晃。 大地隆隆巨响，声音由远及近。 在峡谷尽头，一道数米高的水浪凭空出现， 浪花裹挟着滚木巨石，排山倒海般向尸群涌来……【真是对不住兄弟们，羊肖近期还在外面帮忙，加班比较多。不过只要有时间就会码字更新的！希望喜欢《羔羊》的朋友们继续支持。】 第011章 风云突变，青雷杀界现世！ 这场“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十分钟后，整片山谷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水流经过峡谷，冲散了尸群的队形，冲毁了无数的树木。 流经山腰谷地后，更是形成许多前后相连的大小水洼。 其中一个水洼里出现了尸王金楼的身影。 他的块头太大了，几乎占满了这个小水坑。 脚下泥水湿滑，金楼手脚并用，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爬起来。 比起他来时不可一世的样子， 此刻尸王金楼浑身泥泞， 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 他环顾四周，发觉自己的百万大军已经消失不见，不由得目瞪口呆， 好在下一刻又有许多尸变体，一个接一个地在水洼中爬起来。 百只、千只……林林总总还有几十万。 金楼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场“洪水”突如其来， 水量虽大，但奈何山地不比平原，是存不住水的。 只有极少????????????????的黑尸会被这水流淹死，或者被水流中裹挟的滚木石头撞死砸死。 尸变体不惧伤痛，生命力顽强，多数不过是暂时被这水流冲走。 金楼相信——只要给自己时间，找回来大部分不难！ 洪水过后，山谷愈加开阔，遍地都是倒折的大树。 碗口粗的树干被暴力扭断，端部露出参差不齐的木质层。 深绿色的枝叶成片成片地被压倒在水洼中，轻风吹过丛丛树叶，在水面荡出细密的波纹。 金楼望着头顶的天空，不禁有些疑惑。 在他的印象里， 自打午后进入这片山谷， 然后到被水冲倒，也就过了半个小时吧。 怎么现在天都快黑了？ 不过说实话， 金楼并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 尸变体不需要休息，更不需要睡眠。 所以对时间的概念非常模湖。 也有可能，是自己被水浪撞昏了， 过去了半天，或者一天两天才清醒过来？ 不不不，绝不可能！ 这样的想法太过荒唐，连金楼自己都觉得可笑。 作为五阶后期尸王，人族放点水就想把自己撞昏撞死， 实在是异想天开，孩童行径。 这时候，金楼身边站起来的黑尸越来越多。 许多他得力的手下都没被冲远。 此刻也纷纷在泥水里爬起来。 这些都是进化等阶在四阶以上的精英尸将， 一场“洪水”过后，他们毫发无伤。 一个个站起来后摇晃摇晃脑袋，把冲进去的水从耳朵里甩出来。 然后就恢复如常，一步步向金楼走过来。 “人族……小把戏，低劣……的物种。” 金楼笑着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腥味，不好闻，但却不妨碍金楼心中的畅快。 在不久前，他刚刚恢复了嗅觉。 这更加证明了尸族是更优秀的物种。 他平时虽然怨恨森罗， 但却觉得森罗有句话说得没错。 “终有一天尸族会取代人族，重新成为这座星球上的主宰！” 忽然一阵风起，树枝上的水滴被风齐刷刷吹到天上。 一团树叶迎风飞起，好巧不巧拍在了金楼的脸上，令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金楼忍着怒气将树叶摘掉，接下来的一阵劲风更是让他差点跌倒。 此时他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山间的风力越来越强，似乎不肯善罢甘休。 放眼望去，许多普通黑尸在风中已经站不稳了。 几个体重更轻的鬼猴尸将，更是需要双手紧紧扣住地面才不会被风吹走。 怎么回事？ 如果说没有人捣鬼，金楼肯定是不信的。 果不其然， 在天空尽头， 在山巅之上的天空中， 金楼望见了一老一少两个人影。 “人族……该死！” 先是洪水，????????????????又是狂风。 金楼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他本应愤怒， 但此刻在他的心中，恐惧却远多于怒火。 他终于察觉—— 原来不是天黑了， 是厚重的云层完全遮住了阳光。 在狂风之中，一条条弧状积雨云由天边向这里汇集。 天际处的阳光开始出现，但此刻在这里，在尸群头顶上的云层却越积越厚。 在天空尽头，那一老一少是雷厉和段黑。 狂风和乌云自然是段黑的杰作。 两年以来，段黑对能力“风生水起”的掌握愈加熟练。 在这狂风中，段黑举止从容， 抬手牵引数十条积雨云自天边而来， 这些雨云在他的操控下先是聚集，之后又组合叠加，流转加速， 最终竟形成了一团直径万米的气流漩涡。 风暴中，云层在翻卷，气流在涌动。 段黑衣袂飘飘，面容沉静。 仿佛在这一刻他就是风的主人， 是这一方世界的主宰。 在他身后，雷厉静静地看着这个黝黑的小伙子。 雷厉本身是不能飞的。 被段黑标记为风系能力的从者后，他才有了飞行的能力。 作为秦家主战派长老，当今少有的五阶巅峰能力者，雷厉的见识绝不能算少。 眼前这个小家伙是四阶后期，这个雷厉知道。 但段黑今日展现出的实力，相比寻常的五阶中期都毫不逊色！ “基本主系能力者……” 在这一刻雷厉不禁感叹： 难道主系能力者……真的就是末世中的天之骄子吗？ 此时此刻段黑的注意力都放在这片雨云上，并未注意到雷厉的异样。 他操控着那些施放于体外的进化晶能，不敢有丝毫分心。 眼下气旋中央已经形成了晶蓝色的云核。 这是对流温差即将形成冰雹的标志，也代表着段黑的运作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头也不回地问：“雷长老，这些水汽足够了吗？” 雷厉伸手将一道晶能渡给对方，温声说道：“最好再来一些。” “好。” 得了这股晶能，段黑体内新力再生。 他将手臂用力下挥，沉声喝道： “起！” 话音刚落，便见那些风暴气流随即下降，形成一长串模样诡谲的墙云。 在墙云之中，百十根楔形龙卷向下延伸触及地面，竟将不远处新安江的积水汲取到了半空之中！ 水龙上升，遮天蔽日。 狂风呼啸，鬼哭狼嚎！ 段黑重重握拳， 半空中炸响连天。 “彭彭彭彭！” 百十根水龙卷先后爆裂！ 百十条水流先是崩裂为无数水珠。 水珠又瞬间分裂成数不清的水汽微粒， 一瞬之间浓白色的雨雾竟已充满了整座山谷！ 雾气中段黑额头青筋暴起。 “????????????????雷长老，准备吧。” “好。” 雷厉应声答话，粗哑的嗓音响起。 “青雷，聚！” 霎时间，云层中银蛇乱舞，密密麻麻的闪电显现光影，照亮了大地。 身在地面的金楼浑身汗毛直竖，身体本能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滚滚惊雷中，最中央的云层如同倒扣的圆盘，又像是笼罩大地的外星母舰。 在雷电的交织下，云层由远及近随风移动，似是要向尸群碾压而来。 地面上水洼中有些黑尸的头发已经竖起， 根根发丝互相远离，在空气中漂浮起来。 无数普通黑尸不明所以，呆呆地望向天空。 此刻强风暴早已形成，云层被道道闪电映作紫红，每一秒内竟有百十条闪电同时出现。 “雨，落！” 在雷光中，天空中的雨云飞速溃散，倾盆大雨转瞬即至，如同天河倒灌。 做完这些，段黑已是大汗淋漓。 他摇摇欲坠，在空中几乎支撑不住。 好在雷厉眼疾手快将他扶稳。 “雷长老，这次看你的了。”段黑喘着粗气说。 “交给我吧。” 话音落毕，雷厉信步来到前方。 他抬手凝结一道粗大的雷鞭拿到手中。 身后雷闪漫天，忽明忽暗地照亮了雷厉苍老的脸庞。 早在末世元年，雷厉还只是个二阶能力者时，就曾借助杨本生的水凝术施展雷链技能，击伤击昏百余黑尸。 如今雷厉擎至五阶巅峰，打造的这场超级单体雷暴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我能力名为青雷，此方世界即为青雷杀界。” “雷光涤荡污秽，尔等今日皆要受此审判！” 狂风之中，雷厉双目圆瞪、须发戟张，仿佛是这世间的阎王。 整座峡谷上方，千百条银龙在他的指引下击穿虚空，轰然下落。 雷光电雨倒映在尸王金楼的眼童中，下一秒将他重重淹没…… 第012章 各个击破，攻守易形 大战过后，赵家湾西侧峡谷已是一片狼藉。 灰黑色的土层上如今盖满了尸体和残躯，整座山谷弥漫着浓烈的焦湖味道。 许多黑尸肢体僵硬，直挺挺地躺在林间草地上，再无一点生命迹象。 战后第二天，在距离山谷战场两公里外的一座山坡上， 一棵大树下的土层忽然开裂，从地里拱出来一个圆鼓鼓的事物。 竟是一个光秃秃的脑袋， 黑漆漆的头皮上剩有几根杂毛， 在他的脸上，愤恨的表情格外生动， 但目光中却满是躲闪与恐惧。 这人竟是死里逃生的金楼尸王！ 金楼掌握有土遁技能，危急关头能将身体化作石头藏入土层深处，这才在雷击面前逃过一劫。 可他的那些手下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赵家湾一战，金楼留在山谷中的几十万部队几乎全灭。 他曾想追上被水冲散的另一半部队，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可惜却让江东孔氏的二十万精锐捷足先登。 事发当时，金楼眼睁睁看着手下的那一半部队全灭。 江东部队摧????????????????枯拉朽般的战力令金楼一度惊骇莫名。 他已准备即刻逃回两湖，再也不踏上这片土地一步了。 与此同时， 在距离赵家湾五十公里外的新安江上游， 秦川部队与另一路尸群的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 这里有夏青夏霜兄妹带领紫羽兵团作战，战斗力自不用说。 兰楼尸王在过河时突遭夏青开闸放水， 她旗下的五十万大军很快被上游来的洪水冲溃冲散， 面对秦川的二十万精英战员再无招架之力…… 不过可惜的是，最后还是放跑了兰楼尸王。 但这也怪不得夏青他们。 能在核爆地那种地方一路披荆斩棘成就尸王道果的， 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每个尸王都有自己的独家绝技， 就比如这个兰楼尸王，不仅形如鬼魅，而且还善于用毒。 夏霜就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其偷袭，这才叫那兰楼尸王逃脱。 三天后， 华南战场同样传来捷报。 百万黑尸围攻武夷山大营，三战三败。 赣南尸王留在武夷山下的副手，是个刚刚迈入五阶初期的大个子尸王。 这家伙铜皮铁骨，一身力气奇大无比，发起狂来如同一尊魔神，在历次战斗中对进化者们的伤害也最强。 而在此前的两次交战中，周天弓曾手持瓮金锤在尸群中大杀四方，也给大个子尸王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许多他手下的得力尸将，只是在战场上和周天弓打了一个照面，就被对方一锤砸成肉饼。 他和周天弓在万军之中相遇，好似彼此间找到了宿命中的对手。 有能力“神威”在身，周天弓虽只是四阶后期，却已有匹敌五阶的实力。 打到酣畅之时周天弓越战越勇，意外领悟“血怒”技能，战力翻倍上涨。 大个子尸王被他抓了个破绽连击三锤，就此饮恨武夷山。 尸王被杀，群尸的阵型立时有些散乱。 这时留守大营的部队果断出击，自两翼向尸群后方迂回包抄。 林茜带着狼崖城战队在左侧，李义山带着蓝英加强连在右侧进攻。 “大块头，跟紧我。你可别落后了。” “哈哈哈。林队长，动作要再快点的是你才对。” 周氏榕城兵团倾尽三十万大军之力，加速对赣南尸群的围剿行动。 到了第二天早上，整座赣南平原已经尸首遍地，一个活人都看不到。 榕城兵团顾不上收集战利品，在战斗结束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重新回到了武夷山大营。 之所以走得这么快这么急， 是兵团参谋部考虑到那第二批已经到达赣江边上尸群部队。 如果让他们发觉了江对岸的动静，随时都有可能过江插一脚。 而己方部队战后疲敝，最是忌讳这种连续作战。 不过只要回到了武夷山大营，剩下的事就都不用他们来操心了。 在新安江北路尸群覆灭后，江东两座防线的部队转守为攻，将当地的残余尸群剿灭，如今已经腾出了手。 听说之后他们打算大举西进，与紫羽兵团一起包围千岛湖南岸的另一路尸群。 新安江一战主要是借助了自然之力，因此人族一方的损耗要少得多。 战后江东仍有四十万大军，再加上秦川方面的支援，兵力堪堪达到六十万。 而????????????????新安江南路尸群虽号称百万之众，却早已被东南总队孔凡部折腾得疲惫不堪。 六十万人族精锐，对战百万二流货色。 虽然这场战斗尚未开始，但所有人都相信——消灭这一路尸群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如今留守武夷山大营的人们来说，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坚守。 对他们来说，只要坚守就是胜利。 如若赣江对岸的尸群敢过江攻打自己， 人族一方只要坚守不出绝不应战，不消几天就能等来江东的援军。 届时他们再出城响应，与援军共同夹击赣江尸群，胜利将会轻而易举。 因此如果赣江尸群的领头尸王是个聪明的家伙， 现在就应该想着跑路，而不是怎么进攻复仇。 至于那被港城兵团引走的四百万尸潮大军。 且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 单单是联军郑扬空部和南明同盟的部队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从今天开始， 江南各地的尸群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因为从现在起， 这场江南大战中， 人尸两族攻守易形了！ …… 此刻在武夷山大营，营地中央的露天医院里人来人往。 到处都是裹着绷带的伤员，还有忙上忙下的医生护士。 这次虽是胜利了，但榕城兵团的损失一样不小。 为了吞掉山脚下的尸群，他们付出了减员三分之一的代价。 很多人再也回不到这里，剩下的人也各个带伤，整座营地因此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上午十点，李义山出现在战地医院的一座病房里。 躺在这里的伤员隶属于南齐蓝英军。 作为战场上的两把尖刀之一，为了胜利他们同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不过比起悲伤，此刻还活着的人看起来都很兴奋。 因为他们在其他的人口中听到了江南大战即将获胜的消息。 因此在看到李义山后，所有人就忙不迭地向他求证起来。 “连长！” “山哥！” “是不是要胜利了？” “对啊，我们是不是要赢了？” 这些人一瘸一拐地跳到李义山面前，将他身前围得水泄不通。李义山感到哭笑不得，忙问：“这些是谁和你们说的？” 人们七嘴八舌地回应： “都在说。” “对啊，外面都在说。” “是啊连长，他们说江东的友军也胜利了。 接下来就等合兵一处，直捣黄龙，荡平核爆地。 把那超级尸王抓住干掉，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连长，他们说的对不对，我们是不是要赢了？” 荡平核爆地……抓超级尸王？ 李义山眼见这些人越说越离谱，赶忙打断他们说： “好了好了，大家都安心养伤。放心吧，这回我们肯定会赢的。等最终胜利了，我就带你们回家！” “噢！”“连长威武！” “连长，你答应回去后给俺介绍媳妇的，可不能反悔。” “还有这种好事？”“我我我，连长我也要。” “胡扯，我什么时候说的？连我自己都没有老婆……” “哈哈哈，是啊都闭嘴。连长这岁数可比我们还着急呢！” “你小子皮痒了是吧？” “哈哈哈，可不是我说的。????????????????小王说的。” “不是我连长，我没说……” “哈哈哈……” 没过一会儿，李义山从乱哄哄的医疗帐篷里钻出来，迎面差点撞到林茜。 他忙抱歉道：“哎幼，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林茜缓缓摇头。 印象中，林茜是不常来蓝英军这边的区域的。 毕竟这里都是些大老爷们，放的东西都乱七八糟的，味道也重。 为此李义山不禁有些奇怪地问：“林队长，你这是有事？” 林茜听了白眼一翻：“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李大连长了？” 李义山知道说错了话，忙赔情道：“呵呵呵，那不能。林队长想来我们随时欢迎。” 林茜她摆摆手道： “行了，别叫什么林队长了。我叫林茜嘛，你也可以叫我小茜。” 这倒叫李义山犹豫了。 “这……这合适吗” 看着李义山这个样子，看着这个在战斗中像孤狼一样强壮、自信且又匪气十足的男人，居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慌乱起来。 林茜便禁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合适。咱们这关系有什么不合适的。” 正在这时，一些人从帐篷布后面钻出头来，冲着两人一阵哄笑。 导致林茜的耳根微微发红。 她红着脸呵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跟女人说话呀？” 不过这句笑骂显然没有平时那么大的威力。 听到呵斥，几个蓝营军的轻伤员不仅笑得声音更大，还颇为夸张地前仰后合起来。 “哈哈哈……” 最后还是李义山亲自出手，将这些皮痒的家伙连踢带踹地推回帐篷里。 “去去去，都一边去。” “哎呀连长，你倒是轻点啊！我是伤员……” “你还知道你是伤员？受伤了还不好好躺着。回去，赶紧回去！” “哈哈哈，嫂子再见！”“山嫂再见！” “少说废话，快进去。” 片刻后李义山去而复返，眼见林茜正用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窘迫。 林茜捂嘴轻笑，说：“走，去那边说吧。” “哎，好好好。” 李义山搓着手答道。 第013章 安然的身世 原来林茜说的有事，是江东有客来访。 李义山问她来的是谁，林茜却不讲，只说是李义山的熟人。 这话倒叫李义山奇怪了。 自己从未去过江东，哪里会有什么熟人呢？ 要说是那孔家叔侄，倒是在秦川大会时有过一面之缘。 可怎么也谈不上是熟人吧？ 再说了，如今江南大战尚未结束， 这叔侄俩坐镇江东，大抵是抽不出时间来这里的。 两人并肩走着，一声不吭。 期间林茜还不时望着李义山沉思的模样偷笑。 相处久了，李义山也摸出来对方的脾气，倒也不打算追问了。 没过几分钟，他们一路来到狼崖城战队的休息区。 这时候许多人都在营帐里休息，只有几个充当卫生员的玫瑰营女兵在门外洗绷带。 见了林茜，她们习惯性地打起招呼。 一抬头，却瞧见了林茜身旁的李义山。 “呀，????????????????是茜姐。” “茜姐回来啦。” “哎，这不是李连长嘛。” “这大白天的，茜姐怎么就带男人回来啦？” “不好啦。姐妹们快出来，茜姐带了一个臭男人回来～” 这几个小姑娘嬉笑不停，将林茜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故意板起脸道：“胡说什么，想加练啊？” “哎呀我不敢啦。” “是啊，茜姐我们的嘴最严啦。绝对不把你带野、男、人回来的事说出去的，哈哈哈。” “你还说！滚滚滚。” “哈哈哈哈哈......” 林茜叉着腰骂跑了那几个女孩，忽然扭头对李义山说： “咳咳，她们说的你不要……” 李义山忙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林茜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指着前面的一座帐篷，说： “就在里面，你自己去看吧。” 然而当李义山刚掀起帐篷准备进去，就听见后面有人喊道： “你们几个小浪蹄子，给老娘站住！” “救命啊。茜姐，我们不敢了。哈哈哈......” “你还笑，看我不捉住你，狠狠打你的小屁股。” 一场闹剧因自己而起，搞得李义山也蛮尴尬的。 他一进帐篷，见到里面的人后不禁呆了一下。 还真是熟人。 “夏青兄弟，你怎么在这？” “李连长，好久不见。” “你们不是在江东支援……”李义山一拍脑袋，这才想明白过来，“原来江东来的人就是你们。” “对，我还有家妹都是刚刚才到的。” “你们在江东打的大胜仗，可是连我手下的兄弟们都听说了。以少胜多，而且是大获全胜，真是厉害啊。” “这件事我可不敢居功。”夏青推辞道，“计策都是郎华出的，我们只是执行者。”“哈哈哈，这小子又出风头了。” 当年在风尾山围城战中，李义山和夏青他们就是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说是熟人倒是一点没错。 说到这儿，李义山才看到帐篷内的床上还躺了一个人，正是夏青的妹妹夏霜。 夏霜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憔悴，此时床前还有第三个人，看背影像是安然。 “李连长，你好。”夏霜虚弱地说。 安然也向他点头示意。 “呀，夏霜姑娘也在。真是不好意思，我才知道你们来了。” 夏青解释道：“是我听林队长说你在这，所以请她去喊了下你。” 此情此景，不用多说李义山也猜到是夏霜遇到了什么情况。 两人远走几步来到门边。 李义山这才悄声问道：“夏霜姑娘这是？” “说来惭愧”，夏青的表情有些暗然，“在剿灭尸群的最后关头，家妹不幸被那尸王偷袭受伤，中了变异尸毒。那尸王也给放跑了……” ????????????????李义山听完就明白了。 他拍着夏青的肩头以示安慰，说： “这不能赖你们。智慧尸王向来狡猾，这次能全歼它手下的尸群就已经是大功一件。 再说了，没了尸群的尸王就是光杆司令，今后也掀不起多大的浪了。 你们不要太泄气了。” “希望如此吧。”夏青叹气道。 “对了，令妹中了变异尸毒，有没有尝试过用晶核药剂解毒？” 谁料夏青却说：“郎华为江东准备了许多药剂，我们都试过了，但是收效甚微。 我们想过或许科盟能治疗这种变异尸毒，不过距离太远了。 而且如今交战时期，过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来这里是？” “昨天我们在传讯里接到消息，说这边有人可以处理，所以过来看看。” 虽然夏青没说清楚，但李义山已经能猜到这种变异尸毒的顽固程度。 他说这边有人能处理，可是最近也没听过这边有什么医术高超的能力者。 这个神秘的大夫，总不能说的是床前的安然吧？ 李义山胡思乱想着，余光却瞥见 夏霜胳膊上的一处尸毒黑斑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变异尸毒……退了？ 李义山心下一惊，再望过去。 却见夏霜胳膊上的肌肤光洁胜雪，哪里还有什么毒斑？ 难不成是自己眼花了？ 但对于拿枪吃饭的人，视力可以说是第二生命。 李义山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如此一来…… 李义山禁不住将目光投向床边的安然。 后者似是感受到李义山的视线，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为夏霜医治完成后，安然走出帐篷外，却见李义山在等自己。 她装作没看见，快步向外走去，下一秒却被李义山拦住。“李连长，你这是做什么？” 发觉自己是有些莽撞，李义山当即赔情。 “不好意思。安然姑娘，我有点事想找你问。” 谁料安然的表现却与平常大不相同。 她推开那条拦路的胳膊，怒气冲冲地说：“你走开，我不想回答。” 李义山眉头微皱，看着安然就要走远，只得压低声音说： “你的进化能力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话音刚落，安然的脚步果然停了。 她转身回到李义山跟前，对他怒目而视。 “你想威胁我？你想得到什么？” 但是李义山却解释道： “安然姑娘，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找你求证一件事，仅此而已。” 安然咬着牙问：“如果我不配合呢？” “我希望您可以配合，看在曾经是朋友的份上。” 李义山没有用刚才的事要挟她，只是打了一张感情牌。 在安????????????????然看来，这是对方的诚意。 安然因此让步，说：“就在这吗？” “去那边吧，这里说话不方便。” 两人走到一个小角落，这里极少有人来，因此杂草丛生，极为荒凉。 到了后安然抱着胳膊，警惕地望着李义山。 后者很快开口道： “我原来认识一个人，个子高、枪法好、功底硬，和你一样喜欢无条件地帮人。我李义山平生佩服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这时，安然冷冰冰地打断他：“我说过我的帮忙没有条件吗？李连长，我很忙，您最好长话短说。” “好。”李义山停下长篇大论，直接说道，“你刚才的那种能力我在另一个人身上也曾见过。他叫安陆山，你认识吗？” 安陆山…… 听到这个名字，安然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但她还是强忍着情绪，说：“不认识，你找错人了。” 没有答桉有的时候也是一种答桉，李义山既然得到了答桉，也就不再追问。 李义山说： “好，今天是我不好意思了。 不过我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安然小姐。 如果一个人想要永远藏住某个秘密，那就要学着在忍不住发善心的时候死死忍住、拼命忍住。 过分的善良……有时候或许会害了你。” “谢谢你的提醒，再见。” 安然扭头走了，但李义山却忍不住问： “你想不想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话，安然没有回答，但脚步却停了。 李义山自顾自地说：“他在降临日当晚舍命救了十几个新兵，没抗住伤势尸变死了。那些小伙子都把他当作英雄。” “知道了，谢谢你今天的故事，李连长。” 安然摆摆手走远了，但李义山的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安然，安阳，安陆山…… 老安，原来她竟是你的女儿！ 第014章 大局已定，尸王逃命 进化能力：绝对免疫。是灾变刚刚开始时安陆山觉醒的进化能力。这个能力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可以免疫甚至治疗孢子尸毒造成的各种伤势。 李义山就曾经见过老安施展过这个能力，不过仅有一次。那回老安用它救下了两个被黑尸不幸咬伤的年轻人。 当时的情景与刚才安然为夏霜医治的景象极为相似。能够对抗尸毒的神奇能力，在当时所造成的震撼仅次于尸祸的爆发。 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本来也没有几个。而且还不等安陆山将这个神奇的能力发扬光大，自己就不幸在一场营救中牺牲。 他的死是南齐215团所有人心中永远的痛。还记得当年李义山刚刚来到215团，老安就是他的营长。 那时这些大头兵们就听说老安在早年间已经离异，有一个女儿跟着妈妈过活。 就像李义山说的，安陆山这人古板刚直，当了半辈子的兵，只会认死理儿。 他本身自己技术过硬，训练新兵时也常常对别人要求严厉。导致训练之余不时有新兵们背地里称呼他为 “黑山老鬼”。但当每一届训练过后，留下的战士又无不感谢他的严厉教导。 一年又一年的新兵集训中，老安从新兵班长一直当到营长、副团长，教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好苗子，可以称得上是桃李满军营。 在一届又一届的转业欢送会中，他也送走了许多自己熟悉的战友和朋友。 部队就是他的家。老安从没这么说过，但却是这么做的。他用了半辈子的时间顾全了大家，也不可避免地忽视了自己的小家庭。 听人说是老安的妻子因为一点陈年琐事和他闹别扭，两个人间的裂隙越来越深，致使最后协议离婚。 之后的十五年，老安没再娶，他老婆也没再嫁人。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两人是有复合的可能的。 但偏偏两个人又都是倔驴一般的脾气，没有哪一方愿意先低头认错。等到女儿长大后，唯一的改变就是老安逢年过节寄回去的生活费和给女儿的礼物。 降临日当晚安陆山意外去世。杨正华本想让他派一队人去沙市接回老安的妻子女儿，但却苦于不知道老安前妻家的地址，故而只好作罢。 李义山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这个安然就是老安的女儿。看着安然远去的背影，李义山不禁想到：当初安然愿意跟着这几个南齐来的大头兵出城，是不是就是因为记起了自己在南齐215团的父亲呢？ ……自从安然走后，夏霜养伤的帐篷里就变得格外安静。夏青坐在房间角落的凳子上，拿布巾擦着他那柄青锋宝剑。 他的动作十分轻缓，似是怕打搅夏霜的休息。但事实上夏霜根本就没睡觉，一直睁着眼睛望着帐篷顶。 过了好一会，夏霜率先打破了沉默。 “夏青，我想坐会儿。” “什么？” “我说我想坐会儿！”夏霜气呼呼地扯开被子，甩在一旁。急得夏青赶紧过来将她扶起来坐好，然后又把被子给她披上。 “你这是做什么。”夏青叹道。 “我热行不行？” “那也别掀被子，容易着凉……”夏霜气呼呼地呛道：“着凉你就不会照顾我？” “……”今天夏霜不知为什么火气这么大。夏青不想触这个霉头，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可是这又让夏霜不愿意了。 “你过来，你躲什么？” “啊？我……我躲了吗？” “你没躲就过来。” “哦……”夏青在床边坐下，对方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 “夏青，你为什么当时不追上去杀了她？” “谁？杀了谁？” “还能有谁，那个尸王啊！” “哦哦，可是你当时受伤了嘛。我也是担心你。” “担心我你就不追凶手了？”夏霜不管不顾地反驳道， “那是不是如果我死了，你也放她走，不打算给我报仇了？” “呃，你当时嘴唇都黑了，明显是中了毒。我想我的木系能力能帮到你。”事实上，也幸亏有夏青的能力青藤在，这才延缓了毒发的速度。 “好吧。算你合格。”其实夏霜也明白，当时自己中了毒，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 若非夏青赶到，兰楼尸王绝对会趁机下毒手，可不是直接逃走这么简单。 长大这么久了，这一次又是被夏青给救了。她的心里既高兴又懊恼，纠结得要命。 “谢……谢谢。”女孩的声音太小，比蚊子叫声也大不了多少。夏青因此问道：“小霜，你说什么？” “哎呀，你哪里那么多话？”气急了的夏霜，一把将夏青拽过来。自己随后侧身坐着歪过头去，径直枕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小霜，你这是……” “别动，我困了行不行？”记得小时候，他们兄妹在外面玩累了，也是互相这样依偎着休息。 看来妹妹的心情又好了。夏青也轻轻笑了起来。他抬起胳膊，替对方理顺躺乱了的发丝。 夏青压低声音问：“这会儿怎么不嫌热了？” “……就你话多。”在夏氏兄妹抵达武夷山大营的第二天，新安江北路战场已经重归寂静。 在经过三天的简单休整后，秦川紫羽兵团在雷厉的带领下向南进发。江东方面的部队也极速西行，与之遥相呼应。 这两支部队刚刚大获全胜，此刻士气正旺，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辘轳宝剑初出鞘，宛转角弓初上弦。”这一次他们南下作战，正如那宝剑出鞘，剑锋直指千岛湖以南的另一路尸群！ ……与此同时，在远离新安江战场的大鄣山卧龙谷。某一个时刻，树林中的虫鸣鸟叫忽然消失。 两个灰头土脸的身影倒退着步子慢慢接近，下一秒背靠背撞在了一起。 “啊！” “呀！”那个又高又壮的是尸王金楼。在这里碰见别人，金楼下意识就要逃。 可他前脚还没迈出去，脑子里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兰楼，是你？”他回头一看，发现对方竟是尸王兰楼。脑袋里长期以来紧绷的一根弦突然松懈，金楼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喘起粗气。 “呼……呼……”对方此刻看起来也慌里慌张的。黑色长发上沾了许多灰白泥垢，杂乱地挡在尸王兰楼的脸前。 “你是……金楼？”兰楼拨开头发，怯怯地问。目光之中好似仍残留着一丝恐惧。 堂堂五阶后期尸王，在核爆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尸王金楼、兰楼，如今竟落到这般田地。 只因在那场遮天蔽日的雷暴中，金楼见识到了人族能力者的撼天动地之力。 他在山谷逃走后便头也不回地一路向西，生怕被之前那两个能力者寻到追杀。 他本以为兰楼已经死了，一问才知，对方也是险死还生，从人族能力者的手下逃得一命。 不过尸王兰楼手下的那五十万黑尸大军，可就没有她这样的好运了。先是大水，然后是人族能力者和进化者大军。 这些家伙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不过在遇到金楼后，兰楼还有一点没有说。 在那场水淹群尸的作战中，真正让兰楼害怕的并非是那排山倒海的洪水。 真正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当她在一片汪洋中寻找呼唤自己的手下时，却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她和金楼之所以成为尸王，不仅是因为等阶高实力强，也不是因为他们恢复了智慧，最重要的是尸王有着操控群尸的能力。 尸将在四阶之后同样也有部分智慧。但区别于这些尸将，尸王的精神系能力可以保证他即使再废物再虚弱，也能在灾变世界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一个尸王在将来就是一支超级尸群。就算自己不去拼命，也有成千上万的黑尸等着替自己攻城略地、赴汤蹈火。 只要兰楼想，她甚至可以操控那些同阶尸将为自己所用。在精神上直接实施控制，而对方根本无法反抗。 可在当时，在一场大水过后，她的精神控制能力却消失了！河道边上群尸四下乱窜，任她如何呼唤都没有应答，更不用谈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了。 兰楼的能力是失效了，还是消失了，她自己也不清楚。但不论是失效还是消失，这都是自灾变以来，自兰楼恢复智慧以来，还从来没出现的状况。 毫无疑问，这是人族的把戏。在那场洪水之中，兰楼曾经闻到一股异香。 女性对于香味是敏感的，即使是女性尸王也不例外。众所周知，操控尸群是各个尸王压箱底的能力，也是最常规的能力。 如果人族已经掌握一种技术，能够让尸王对尸群失去控制力。那这对人尸两族，对整个灾变世界都将会是一场大地震！ 未来会怎么样，兰楼想都不敢想……她虽有心想问金楼是否遭遇了同样情况，却不知该怎样开口。 思前想后，兰楼还是决定将这个秘密深深埋在心底，对谁也不说。在卧龙谷相遇后，两位五阶尸王决定一同西进。 结伴同行之后，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少。到了第二天，核爆地森罗王的宫殿已经遥遥在望。 第015章 森罗王的怒火 “你们这两个废物，怎么还有脸回来？” 空荡荡的大殿中，森罗王的咆哮声反复回响。如同在楼顶敲响了一口大钟，许久才慢慢散去。 大殿中央，金楼和兰楼并排着跪在地上。 他们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森罗的表情。 此时此刻的森罗王甚至比他们来之前想象的还要暴怒。 伴随着声声怒骂，森罗王的脸变得扭曲，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样。 “废物，全是废物！” 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刺耳，像是一只被惊扰的野兽在咆哮。 “哗啦”一声， 《末世羔羊》第015章 森罗王的怒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16章 通电全球，尸族要谈判？ 第二天，国际通讯网络FS社区论坛首页出现一则视频消息。 超级尸王森罗登上网络，公开表示要与人族和谈，并且只和此战的人族指挥官谈判。 这条视频时长不足一分钟，却很快在整个世界范围引起巨震。 甚至有好事者称之为灾变以来最具爆炸性的新闻。 在视频中森罗王并未以真面目示人。 他仍然像之前一样小心， 以一个鬼面男人的虚拟形象代替自己出现。 不暴露身形体貌等一切特征。 在视频发布后，有几个海外黑客立即通过其网络IP地址倒查， 《末世羔羊》第016章 通电全球，尸族要谈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17章 战后谈判 谈判现场，郎华的镇定让森罗吃不准对方的底细。 森罗甚至想到——郎华之所以这么镇定，或许就是在等自己先出手，然后才有痛下杀手的理由？ 毕竟要是郎华先动手的话，破坏和谈这种罪名他也是担不起的吧。 不不不。 森罗微微摇头，努力将这些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 和谈是郎华一力促成的，他不会主动破坏这种局面。 真要是和谈崩了，郎华绝对是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人。 至于自己，森罗相信在尸族内部没有人是比自己更合适的和谈人选了。 这个时 《末世羔羊》第017章 战后谈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18章 天狼预言，兽潮来袭 八月十三日晚， 郎华这边谈判的结果还没传出来。 一则新消息便横空出世，抢占了热搜第一。 “黑兽集结成潮，冲击各大聚集地！” “东南盟红河一十三城俱被攻破，死难者超过十万！” “天狼预言再次应验！” 原来在谈判当晚，世界各地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次小型的黑雾潮汐。 在黑雾中，许多狂躁的黑兽汇集成为兽群。 一些中小型避难所和避难基地不防备被其袭击，伤亡颇大。 到天明时兽群退去，各地清点死难者人数，最多的不过死伤数千人。 远不 《末世羔羊》第018章 天狼预言，兽潮来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19章 镜中镜，影中影 好在清汤寡水的日子只持续了一个晚上就告一段落。 李丽萍的反击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抵抗，意在表明自己态度和立场。 不过也幸亏这种日子没有继续下去，不然郎华还真要带着杨晓晓去外面开小灶了。 事后郎华才知道——这两夫妻斗气居然还是因为自己。 现在的狼崖城可是今非昔比，势力范围不但包揽了沙、青两市，还主动将触手向外延伸建立了多个据点。 如今两地辖下进化者超过二十万，有一座大型机场，一座科研基地，十条晶核药剂生产线，早 《末世羔羊》第019章 镜中镜，影中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20章 初出茅庐，凛冬救世军现世！ 在陕省洛河边上有一座小城，名为甘泉。 只因城西南五公里外的神林山麓中有一口泉水，甘泉县故而得名。 灾变前这里常住人口二十万，古城的城墙保存完好，是附近小有名气的打卡景点。 黑雾爆发后，赵家派部队消灭了城内的尸群，然后以古城为基础打造了甘泉基地。 直到现在，甘泉基地已经是赵家在陕北的三大重镇之一。 这里不仅有常备兵力五万，城主卢浩还是一个在棱镜天榜上露过脸的四阶巅峰高手。 在灾变之初的那段时间，甘泉城可谓是附近 《末世羔羊》第020章 初出茅庐，凛冬救世军现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21章 兽潮真的来了？！ 第二天，甘泉基地被攻占的消息传遍了网络。 人们幸灾乐祸于赵家的遭遇，同时又对这个新兴势力颇感好奇。 “岭东救世军？听都没听过。” “错啦，是凛冬。话可不能这么说。当时秦家和獴族在长城边上打仗的时候，秦家就注意到了这个新兴势力。据说还派人交涉过，不过好像没有什么结果。” “此话当真？” “我还能骗你？我小叔子就在蓝英军里当后勤，这都是他亲口跟我说的。” “那……这赵家能忍吗？” “都大巴掌拍在脸上了，换你你能忍？ 《末世羔羊》第021章 兽潮真的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