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拜访 正值盛夏，热气蒸腾。没什么人在外面溜达，马路上也偶有汽车驶过，想必车内都开着十足的冷气。 骑着电动车，顾婷瞄到一个好位置，在树荫下面，车头立马拐了过去。暗自庆幸中午人少，要不然待会儿办完事出来，车座能把屁股肉烫熟。 支好车子，拎起踏板上的水果，顺着墙边的阴影向前走。没办法，天太热了，凉快一点是一点。 她今天要来拜访一个房产中介人员，顾婷的公司是做装饰装修的，想从这里挖掘一些客源。之前这个店里也有个合作的王姐，但是最近辞职回家了。借着这两年关系不错，顾婷便央着人给她再搭个线。 微信加了好几天，那头终于说今天中午不忙，让她过来。 顾婷原本想直接约到茶馆或是饭店里，吃了饭那关系就好处的多，可惜被拒绝了。 “不用客气。我都是家里带饭，中午微波炉热下就可以了，你吃完饭过来我们聊聊就好。” 看着方姐回的微信，顾婷心里也摸不准对方的态度，不管怎样见了面就有机会。 顾婷换了只手拎袋子，看着近在眼前的门店，脸上习惯性打起笑容，呼口气，再推门而入。 “你就是小顾吧？到这儿来坐。”从卡座那里传来了声音，此人正是方姐。 “方姐你好啊，我是品众装饰小顾。你们这店规模又扩大了？” “环境是真不错，王姐在的时候，我每次来都羡慕。”顾婷边说边把水果放到了方姐旁边，自己则坐到对面沙发上。 方姐脸上堆着笑，说:“都是朋友嘛，整这么客气做什么哟。你们公司在扬城十几年了，口碑那么好，还需要你这个销售主管出来跑渠道啊？” 顾婷面上显出被压榨的神情，说：“资本无情哦，我就出来混口饭吃。这两年经济也不景气，房价那么高，业主那还有多少钱装修啊？” “最近二手房行情怎么样？方姐单子多吗？”顾婷边喝水边问。 “我们品众您也听过，找来的客户那基本都是中高端的。去年我们这儿几个老客户要换房，我给王姐介绍成了不少。” 就这么东扯西扯的，聊了个把小时，顾婷感觉差不多了，准备下次再来会会她，应该就能达成一些共识。 起身告辞的时候，方姐明显比刚见面热络多了，一路把顾婷送到门口，顾婷也挽着她胳膊，把公司渠道介绍的提成比例告诉她，有按面积算的，也有按客单价算的。 顾婷她们不仅找中介合作，也会找材料商合作，这些在行业内不算什么秘密。 没办法，靠传统电销已经很难成交了，只能逼着去开拓新渠道，整合各方资源。顾婷之前并不擅长谈这种合作，总觉得抹不开面，现如今练了几个月也算上手了。 几个月前，她上司高升到南城做分总去了，新主管总部一时也没合适人选。走之前便推荐了顾婷，就想磨炼磨炼她，不然依着顾婷的性子，业绩过得去就行了，乐得自在。 下午又接着跑了两个中介，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刚进门就见设计师老糜在吧台倒水喝。 “糜老师，水壶还有水吗？给我留点，我热死了，我现在去拿水杯。” 顾婷一溜烟往二楼跑，销售部在二楼有单独的办公场所。一路上来，不少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开溜了。 “今天温度这么高，你还出去跑三家中介？你这也太拼了，小心中暑呢！”糜老师一边喝着水，一边说。 “现在客户不好找哎！没客户你们签不到单，那我们就更赚不到钱。” “夏天真是装修淡季，和这些渠道打好关系，希望能推荐一些有质量的客户吧。”顾婷喝了水站在空调风口下面对着风吹，嘴里还嚷着，热死了，热死了…… 她穿的工作服，汗透了，有点黏在身上。正叉着腰，抬头吹风呢，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是微信。 打开一看，中介方姐发来的，说是手上整理了几个近期买二手房的业主信息，只提供给顾婷一个人。 顾婷点开，姓氏什么的个把个写上了，具体楼栋只有小区名字，幸亏号码都是有的。顾婷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信息肯定半真半假，只此一份这种话更不能信。 毕竟第一次合作,顾婷也没有多说什么，表示成了就给渠道费。顺便把三百块钱转了过去，标上信息费，那头倒是立马收了款。 顾婷把这些信息保存下来，准备明天上班让业务员联系看看，死马当活马医吧。 第二章 相亲 顾婷家离公司不远，电动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小两室的精装修。当时家里人不同意买，都想让她到苏州那边找工作，离姐弟近一点，相互能有个照应。 顾婷一意孤行选择来扬城，是投奔高中同学来的，那个时候她只想远离自己过去的一切。后来坚持买了下来，顾婷也是负债累累，每月房贷就是她不得不努力上班的动力。一拿到房买点家具家电就住进来了，也算有个自己的落脚之处。 去菜场补充点食材，到家也才六点半。开门进屋，西晒的阳光从书房的窗户撒进来，铺满了客厅，明晃晃的光线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顾婷感觉家里比过道还要热上一些。 放下东西，拉上窗帘，脱掉外套，就这么大喇喇的躺在沙发上吹着风扇，嘴里咬着碎碎冰，脑袋开始放空。 这是一天中最爱的时间，她不需要说话，不需要思考工作。一个人，饿就吃，不饿就不吃。和家人保持着稍近一点的亲情，和朋友保持着稍远一点的友情。久而久之，顾婷都开始享受这种孤独了。 想到这里，顾婷点开微信细看信息。下午的时候，父母发信息说让她中秋节回家一趟，给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隔壁村的，在深圳混挺好，这男孩家人刚好也在托人相亲。 顾婷没立马拒绝，毕竟中秋时间还早，到眼前再说吧。在农村，28岁的大闺女没结婚，没对象，还不相亲，时间一久，闲言碎语就悄悄蔓延。 你不想听，但架不住别人时不时在你耳根议论。所以她的婚姻大事，现在算是家里重点中的难点，老父母隔三差五游说她回去相亲。 顾婷上面有个姐姐，早已成家了，一儿一女，目前定居在昆山。弟弟的婚期也快敲定了，工作、生活都在常熟。这也是家人当初极力劝她去苏州发展的原因。 顾婷从小性子内敛，懂事，很能体谅父母的艰辛。父母一般说什么她就照做，不会拿无谓的事情去烦家里人，在外上学多年都是报喜不报忧的类型。 想到家人，顾婷叹了口气，她对自己的婚姻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一年期限将近，她即将要面对的不知能否如了她的愿。 她知道自己和郭阳家世有阻隔，可是不甘心啊！男未婚女未嫁，她这次怎么都要去争上一争。 隐秘的心事从未向家人坦露过，顾婷也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说：“爸、妈，我在大学就有对象了，他父母嫌我们家穷，一气我就把他甩了。” 顾婷勾了勾嘴角，这样说，老父母得骂自己不争气喽，还是算了吧！ 顾婷认命的打开手机，点开微信回道：“暂时不确定，能请到假我就回去，中秋节公司忙呢。” 信息刚发送过去，顾母就甩了条语音过来，顾婷点开来听。 “你就跟领导说请假回家相亲，我不信领导这么不通人情！” 紧跟着又是一条长语音:“小伙子我跟你爸爸看过了，样貌不错的，你接触看看嘛！也不是要你立马就能相中一个，谈谈总可以吧！我把电话号码要过来了，你跟人家网上聊聊看，加微信聊一聊。” 颇有媒婆的三寸不烂之舌，顾婷无奈先应了下来，到时再跟人说清楚就行了，就当处个朋友。 顾婷存了号码，备注相亲陈礼华，再复制号码到微信里去添加好友，验证时把自己信息都发送过去了。 服务行业的工作后遗症，顾婷摇摇头笑了，放下手机打算稍微吃点就去睡觉，今天太累，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酝酿睡意，边划拉着短视频，边想着相亲的事情。刚刚人生中第二位相亲对象通过了她的微信申请，并且热情的打了招呼，这让顾婷产生了一丝好感。 销售做久了，工作中都是充当主动、热情、积极的角色，私下里反而会比较冷淡。对方主动积极，那自己只要被动回应就可以了，对顾婷而言，这样相处会很轻松。 装修公司是属于节假日更忙的那一类型，今年还是中秋国庆凑一起的大黄金周。顾婷便想着中秋节前一周回家探亲，然后回来准备黄金周的家装活动。 眼看装修旺季快到了，要多抓客户在手上消化，要不然下半年业绩难玩呢。 把情况和对方一说，没想到一拍即合，两人又聊起工作上的情况，都是销售出身，不会说让场子冷下来。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一问一答看上去还挺和谐。 第三章 请假 “我可以走你那儿接你，本来也顺路，路上多个伴还能和我说说话，解解闷。”陈礼华提出了一道同行的建议。 “不用，不用，我和我弟弟一起回去，他开车走这边接我。”顾婷推辞的话想也没想就直接出去了。 “好的，和你弟弟一起走那我就放心了！早点休息，明天好好上班哦。” 看着对面发来晚安的动图，顾婷回了个“嗯”，就退出了聊天界面。 “嗷”的一声，摔倒在床上，抓了抓头发，拨出了自家老弟的电话，那是个从小到大和顾婷唱反调的主。 “喂，顾栋，下个月中秋节回家吗？你走这里接我一下呗，我也回家。”顾婷面带微笑，试图让自己嗓音更柔美一点。 “你回什么家？你家不就在扬城吗？再说中秋节我忙的很，我不回家。” 话筒那头传来顾栋清冷的声音，还夹杂着很多说话声，应该是还没下班。 顾婷手指骨掰的咔咔响，但是求人办事必须低调，忙回道:“说什么呢，有爸妈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中秋节忙，我中秋节也忙，所以我们提早一点回去看看呗，大半年没回去了，你不想回家看看爸妈吗？” 亲情牌开路，顾婷紧接着说到：“今年中秋节你不给你老丈人送礼吗？正好让爸妈去王冉家给你们把婚期定下来啊！要是能定下来，二姐给你们买订婚戒指！” 不信你不心动！ 顾栋迟疑了一会儿，直觉这个买卖划算的很，但是嘴还要欠一下：“订婚这个事我回家和爸妈商量就可以了，你回去干嘛？想爸妈这理由也不成立啊。” “你美丽，可爱，迷人的二姐，顺便回家相个亲，她晕车不想坐大巴，这个理由成不成立啊？” “咦……好像谁逼你结婚似的，不想结就不结呗。” 顾栋没好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你先把时间定下来告诉我，我要先请假，到时我走那边接你。忙了，挂了！” 话音刚落就传来“嘟嘟”声，一看手机，通话已经被挂了，顾婷默默扶额，“挂这么快干嘛？小屁孩。” 收了手机，关了灯，任心事在黑夜里流淌，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压的她透不过气来。 第二天早上顾婷仍旧提早半小时到岗，利用这个时间，顾婷会把一天要完成的工作先做个梳理。 哪些是要见面量房的，哪些是要来公司沟通方案的，哪些近期要签施工合同的。虽然家装顾问和设计部门都有在跟踪服务，但是作为代主管也必须做到心中有数，有问题第一时间解决。 “黄金周就快到了，下半年也有好几个洋房和别墅小区交付，这几天我会跟沈总提下做活动的事情。按照惯例这场活动规模小不了，你们要赶紧多抓客户在手上。前期先沟通，方案该确定确定，现场人一多，这个气氛就会促使客户签单的。” “关于这些交房业主的信息，我会再去市场上打听看看，你们也找同行问问看有没有资源，没渠道的就到这些小区去转转，现场能碰到很多业主去验房、收房。” 顾婷边说边把话单分下去，现在国家对电销持严厉打击的态度，这对市场部有很大影响，业务员只能走出去开拓渠道，以及做出公司的口碑，让客户来找你。 “老谭、小袁，我这边还有几个号码，你们分着联系看看，应该是准客户，都是才买房的。 “好好维护，有希望的都报备一下，要给渠道费的。” 顾婷看着两人说道，这两个是老员工，处理问题比较有经验，一般不会招人投诉。 “你就放心好了，我跟老谭你还信不过嘛？肯定给你整的明明白白的，明天就约量房。”小袁嘻嘻哈哈的开玩笑。 “下午量房才算你牛逼，赶紧去打电话，活动不签单，你家房子就给公司装，顺便做样板间打打广告。” 顾婷说完就往总经办走去，要去说下活动的提议，还要去提请假的事情，最近业绩不行，还真是不敢和沈雷提要求。 “叩叩……”，顾婷低着头敲门。 “进来！” “顾婷，坐吧。市场部工作都安排下去了？”沈雷倒了杯茶，示意了下顾婷。 顾婷摇摇头，说：“嗯，都安排好了！我来是想向您提一下黄金周做活动的事情，总部要是做的话，我就做份计划报上来。” “我今年不想跟总部一起搞活动，就我们扬城自己搞自己的，你先去拟一份草案，回头叫上设计部的陶主管，我们商量一下。” “等具体策划好了，再向总部报告，申请活动资金。不过你动作要快，要多做准备，今年产值还差一大截，能不能完成，这场活动至关重要。” 沈雷不疾不徐的说到，就这种沉静的感觉反而让顾婷有压力，一时请假的事情不知如何说出口。 “是有什么困难吗？表情这么纠结！” 沈雷望着顾婷紧拧的眉头说到：“有压力才有动力，不要有太多思想包袱，大胆去做！” “不是的，沈总。我想在中秋节前请两天假回一趟老家，家里有点儿事情。” 顾婷犹豫着没说出实情：“顶多三天，事情办完我就回来，保证不耽误活动的准备。” “一定要中秋节前回去？我们黄金周后面也是会安排调休的。”沈雷质疑道，却也没有强硬的一味拒绝。 “嗯，是比较重要，所以才跟您请假的。” “三天时间挺长的，你安排好时间，先走OA流程吧，总部不批再说。”沈雷这样算是默认了顾婷的请假。 “谢谢领导！” 顾婷站起来准备离开，沈雷的声音又悠悠响起。 “公司制度是死的，只要你有业绩一切都好说话！这次假我先批给你，但活动我要看到市场部的业绩。” 顾婷点头出了办公室，到了门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挣钱不易啊！ 顾婷上午就在办公室做活动策划的PPT，下午出去跑渠道和合作商，晚会再和市场部沟通这次活动来访量。 有天晚上都下班到家了，小袁突然发信息说有个客户情况想让顾婷给他分析一下，他觉得这客户靠谱又不靠谱。 碰巧顾婷大姨妈刚来，浑身不舒服，只想上床躺着，便让他明天把这个客户情况分享出来，花几分钟时间让大家一起探讨一下。 第四章 难搞 “这个郭先生是前几天主管分的资源里联系出来的，买的凤凰水岸的二手房，听声音30岁左右。工作应该是电力系统方面的，具体不知道。” “说自己是龙城人，首套自住还是改善没说，预算不清楚，风格也不清楚。” “最奇怪的来了，说要参考对象意见，又说还没找到对象。” 等大家坐定，小袁便一股脑把客户画像说出来，希望找到一些突破口。 “你说这么多也没有用，重点是他房子最近装不装？”老谭第一个发声。 “他说要装，但是我说带设计师先过去量房，当面沟通一下，他又拒绝。” 小袁答道：“我还问他，有没有看过其他装修公司的方案呢？也说没有。” “那他是不是打算自己找施工队装修或者家里有人搞装修啊？”顾婷提出另外一个可能。 “他说找装修公司装，自己工作忙没精力去跑材料这些。”小袁打开微信，翻出昨天的聊天记录递给顾婷。 “那你下午再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们为了打开市场，针对凤凰水岸的业主装修可以申请样板房优惠，只有两个名额，看能不能当面沟通、量个房，我们免费出方案。” “说辞你自己整理一下再打，不要乱承诺他东西就行。他要不愿意就先晾着，不上门都是白谈。”顾婷说完，又问其他人有没有疑难客户，有就拿出来一起分析。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小袁兴冲冲跑过来说有戏了，早上姓郭的客户让现在就去量房。 “有谁在公司，周老师在吗？带周老师去吧，你跟陶主管报备一下。”顾婷还沉浸在PPT里，没抬头。 “周老师在，不过助理都去跑工地了，陶主管让你帮忙量下房。” “而且你不也在龙城待过几年嘛，说不定沟通起来好点儿。” 小袁一边说一边收拾宣传资料、名片，这些都是结束后给客户带回去看的，让客户更详细的了解品众装饰。 凤凰水岸位于扬城北郊，紧靠5A级景区，户型都是大面积的花园洋房，均价能达到三万一平。 在扬城这种四线城市，业主没点资金实力不会轻易选择这种小区，当然这也是顾婷他们重点攻关的小区。 门卫比较严谨，小袁和业主通了电话，确认了身份才放顾婷一行人进去，车子直接驶入地下车库。 “到了那边，周老师就负责沟通，我跟小袁量房，这样早点结束还能在小区里逛逛，我们去看看其他装修公司工地怎么样？”进电梯的时候，顾婷提议到。 “好啊，不过这小区交付两年了吧？我们之前有几个工地都竣工了，可以去看看别的工地怎么设计的。” 周老师附和着，说说笑笑电梯就到业主家楼层了，二单元303室，门开着，应该是业主先到一步。见状，顾婷三人赶紧进屋打招呼。 见到业主的瞬间，顾婷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脑海中闪过无数线索。 姓郭，龙城人，电力系统工作…… 怪不得这么多巧合？ 耳边同事寒暄的声音嗡嗡响起，她听不真切，下意识咬紧唇肉，让自己从意识的泥沼里爬出来。 是的，对面那个人顾婷过去很熟悉，只是他们有两年没见了。 顾婷好像看到郭阳朝她笑了一下，还点了点头。 “唉，你怎么了？量尺寸了，你记数据还是我记数据？” 小袁用胳膊碰了碰顾婷，把她给撞醒了，也让顾婷想清楚了，不管什么原因双方在这里遇到，当下他只能是客户。 回去的路上，小袁和周老师都在感慨客户素质高，长得帅，顾婷一人坐在后排，默默的思考郭阳来扬城的原因。 照常晚会结束下班，顾婷和值班人员打完招呼就走了，明天周三是她轮休的日子。 临睡前看到了陈礼华发来的微信，最近他们都会聊上两句琐事，比如“吃了吗？”、“下班了吗？”、“到家了吗？” 顾婷已经跟他表明这次相亲不会成，虽然具体原因没说，但她知道他已经猜到了。 因为双方都需要一场相亲来缓解一下局面，顾婷便把他当做朋友来相处，平常聊上几句也无妨，但今天实在没心情。 早上顾婷被尿憋醒，去完卫生间再回到床上，朦朦胧胧拿起手机想看几点了，反被手机页面上的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惊着了。 “二闺女，你今天起这么早的？昨天打电话给你怎么不接啊？”顾爸的声音含糊着在那头响起。 “我昨天头疼睡得早，大半夜你打我电话干嘛？害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呢?”顾婷有些后怕，忍不住提高嗓门。 “你还说呢，昨晚小陈打电话来，说你们节前回来。想问问你假请没请好的，你没回信息，电话也一直不接。” “请好了、请好了，三天，你可以给我多找几个相亲对象，一次相结束。” 顾婷揶揄着说到，没管那头骂骂咧咧的声音，挂了电话。又给顾栋和大姐回电话，同样的说辞，好一通解释才应付过去，说的顾婷真觉得自己头疼了。 扔了手机，回笼觉睡到大中午才醒。坐在桌边刷剧嗦粉时，快乐被一通电话打断了，看到名字的时候，顾婷有种整个人都不好的感觉。 陆燕，大学室友，关系不错，要命的是陆燕是郭阳的表妹。好巧不巧，顾婷昨天才见过郭阳，她今天就打来了电话。 顾婷隐约能猜到接下来的对话内容是什么，头都快秃了。擦了擦嘴，认命的接起电话。 “小四，找我有什么事吗？ “哎呦，老大，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四年上下铺的感情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一如既往娇俏的声音，当时四人住的宿舍，她年龄最小，在宿舍也比较受爱护一点儿。 “别贫啦！没正事的话，就让你老公带你去上上胎教课，我这儿饭还没吃完呢。” “别挂、别挂，有事儿找你，真有事儿。” 陆燕赶紧阻止顾婷挂电话的想法，接着说道：“昨天我哥说看到你了，你都没正眼瞧他，他可难过啦！” 顾婷用筷子挑着碗里的米粉，想反驳一下又作罢，继续听陆燕说下去。 “你不知道，我舅母上个月在家发了好大一通火，说要和阳哥哥断绝关系，因为阳哥哥瞒着他们，申请到扬城的调度室去上班，还把房子卖了在扬城买了一套，意思就是要定居在那儿。” “我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你，老大，我是绝对支持你们在一起的，但是这舅舅、舅母年纪毕竟大了，我就想你去劝劝他。” 这都什么事儿啊？ 顾婷一时语塞，他们不会以为是自己让郭阳这么干的吧？ 顾婷斟酌着回道：“你知道的，我和郭阳这两年真没什么联系，你刚刚说的事情我也完全不清楚。昨天见到他，我都吓了一跳。” “说不定，他真交往了一个扬城的女朋友呢？没告诉你们而已。” 顾婷拒绝了，目前她还不想牵扯进去，不知郭阳此行目的，顾婷打算按兵不动。 更何况自己已经答应了父母回去和陈礼华相亲，总要先相完亲再说。 第五章 探望 量房之后，顾婷没有过多去打探郭阳的情况。当初分开一度让顾婷很怨恨，至今她也不清楚郭阳是否知道内情。 如果郭阳真的交往了一个扬城的女朋友，那他们从此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郭阳为自己而来，按照他妈妈的性子，郭阳在扬城未必能呆的安稳。 思来想去，静观其变最好。毕竟日子还长的很。 设计节点推进，小袁联系郭阳来看设计方案的时候，电话却一直联系不上，微信也不回。 顾婷想起郭阳当时在龙城电建部门支援的时候，个把星期联系不上的情况也常有，后来转到局里当科员才稍好一点。 顾婷安慰着说没事，说不定客户是真忙呢，保持联系就行。 就这么过了两天，顾婷又接到了陆燕的电话，最近频繁的有点儿意外，不知道这妮子又想打什么主意？抓了手机上到三楼天台，顾婷才接起来。 “小四，怎么啦？天天想你的下铺，你这样你老公会吃醋的。”顾婷开着玩笑，借此缓和上次的尴尬。 “不是啦！是阳哥哥，他生病了。昨天打电话说发高烧还一直咳嗽，今天电话都打不通了，你去看看他嘛！” “他生病就去医院啊，我又不是医生，去了也没什么用啊。” “实在不行，让他家里人把他接回去好好养养？”顾婷回绝道。 “哎呀……老大，舅母那头我还没敢说呢。你就看在我的份上，去看一眼，方便的话就带他去看个医生嘛！难道你要让我这八个月的孕妇去照顾他不成？”陆燕哭腔都出来了。 “唉，可怜的男人，异地他乡，生病了都没人搭理！” “就让他一个人在床上苟延残喘吧！” “感冒而已，死不了人！” “顶多……” “停！别说了，我去行了吧！一天天跟你哥演的还挺像！” 顾婷真要被她烦死，跟唐僧念经一样，答应后又发现她连郭阳住哪儿都不知道。 “我有地址，我现在发给你，你马上就过去啊！” “……” 看着秒挂的通话和发来的微信，顾婷真想敲她脑壳儿，这伎俩假的不能再假了。 正好下午也要出来见材料商，顾婷吃过午饭便出了公司。从包子店买了点包子、粥，按着地址摸到了郭阳租住的小区。 拆迁安置房，有点儿偏，周边配套也不成熟。不过离他单位应该不远，在小区门口都能看到一根根粗壮的电线横在天空，往西北向汇聚。 顾婷大学学的土木工程，对电力系统其实不太懂，就算郭阳干这行，当时她也甚少去研究这个。 站在门口，顾婷在路上做的心理建设像失效一般，心怦怦跳个不停，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去敲门。 “叩叩，叩叩……” “咚咚，咚咚，咚咚……” 加大了敲门声，也不见来人开门，也听不见里边有什么声响。 顾婷暗道不好，不会真烧过去了吧？ 掏出手机，找到上次存的号码拨过去，铃声刚响，面前的门突然开了，顾婷一时呆愣的站在门口，手上还维持着举手机的动作。 郭阳面容憔悴的倚在门框上，右手还搭着门把手，也直愣愣的盯着她，表情颇感意外。 “敲门没人应，我以为你烧抽了呢。”顾婷率先打破了沉寂，接着道明来意：“小四说你生病了，联系不上你，让我来看看。” “杵门口干嘛？进去吧，给你带了点吃的，吃完去医院。” 顶着视线往里走去，环顾入眼的客餐厅，乱的跟狗窝有的一拼。顾婷洁癖发作，忍不住手痒痒都想收拾干净。 清楚感知那人视线黏在她后背，顾婷想起他以前生病也是这样不说话，就是跟着你，像只小幼兽。 回忆乍现，鼻头一酸软了心肠，转身望着他：“坐那边等着吧，家里有微波炉吗？我给你把粥热一下。” “我不想吃。” “现在感觉好多了，你陪我坐会儿好不好？”郭阳带着人往沙发走去。 顾婷没坐，垂眼看这个搂着自己腰腹的男人，手轻轻的抚上他的头顶。 “顾婷，上次你没跟我说话，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今天你来我真高兴！” 随他闹了一会儿，顾婷掰开他的手，进了卧室在床头柜上找到一些消炎药、退烧药，照着说明，勉强用粥给他顺了下去。 安抚他先在沙发上躺下，自己简单拾捯拾捯。找药的时候，顾婷都能闻到床上浓浓的汗味，估计发烧流汗渍上去了。 翻出干净的床单被套换上，脏衣服什么的扔进洗衣机。顾婷边拖地边唠叨他：“我等下还有事，先给你简单打扫下，回头你自己叫钟点工来打扫吧！太脏了。” 别看郭阳长得高高大大、精精神神的，但从小到大他妈保护的好，基本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家务活。 以前两人在生活习惯这方面经常斗嘴，最后认命的大多是顾婷，她从小干家务活就是姐弟中干的最勤快的，照顾人她都养成习惯了！ 郭阳安静下来躺在沙发上，顾婷身影到哪儿，他头就转向哪儿。 还跟以前一样！ 郭阳心里美的不可思议，幸福来得太突然，只要生个病，顾婷就出现了。 等顾婷端来温开水时，郭阳在沙发上已经熟睡过去，摸摸额头温度不是太高便放下心来，离开之前给他盖了个薄毯，也没叫醒他。 下楼时给陆燕发微信，然后便赶着去红星美凯龙，她今天还要抓紧和部分主材商确认黄金周的活动，该一起报给总部审批了。 第六章 生气 病好以后，两人倒没再接触，但是郭阳名字隔三差五响在顾婷耳边。 借着沟通设计方案，今天说卧室要改动，明天说客厅不满意。为了表示自己装修诚意，还主动把设计费定金交了。 顾婷不得不私下找他确认，毕竟装修费可不是一笔小费用。万一他不装，那此时就是在浪费小袁和设计师的精力。 “你这房子是真要装吗？效果图要是出了，这设计费就退不了了。”刚点完菜，顾婷便开门见山说到。 “你们公司收设计费都希望客户退呀？不装我交钱干嘛？” “那个周老师讲的动线啊，风格啊我也不是太懂。你也去关心关心设计的怎么样，设计的好，你以后住进去也舒心不是。” 郭阳说完，等着看对面人儿什么反应。此时光线透过百叶窗，有些照在餐桌上，有些照在她脸庞上，顾婷眉眼半明半暗，扎的齐整的发却有几根在空中与灰尘微粒起舞。 两年时光的雕琢，气质容貌都有些许改变，但一切又与脑海中的模样完全重合。 她还是她，她就是她。 见到她的人，心中的那些不安就有了依托，他笃定他们分不开。 细细打量着，慢慢勾勒着，隔了这么久两人又可以坐在一起，胸中的爱意像冒着气儿的可乐，滋滋作响，挑动着郭阳的神经。 顾婷看他笑的牙花都呲出来了，不是很想搭理他，没好气的送了对白眼。 “我听陆燕说了你调工作的事情，你龙城好好的不待，跑扬城来干嘛？这里城市发展各方面都比不上龙城。” “现在还有机会调回去吗？不行就让你家里人给你托关系看看。” 顾婷正色的对他讲，扬城有能力的年轻人都往一，二线城市走，没见过那个主动往四线城市奔的。 “扬城挺好的，中国宜居城市，工作也比在龙城轻松多了。” “要不是去年我被派到地方去，我去年就过来了。你在这边，我是不会走的。” “要回去就一起回去，你说别的，我也不想听。” 郭阳摆出一副拒绝沟通的表情，气得顾婷想上去挠他，显得自己多想管闲事似的。 “懒得理你，你就等着你妈来抓你吧！” 见菜上来了，顾婷自顾自吃起来，吃完还要去酒店看活动场地，有些事要在回家之前定好。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在郭阳面前总是万分自在。 “吃慢点，别噎着。” 郭阳一会儿给她布菜，一会儿给她倒茶，忙的不亦乐乎。 “小婷儿，我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分开。” 顾婷怔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继续吃着菜听他讲。 “小燕子当时都结婚了，我却从没主动向你提过结婚的事，也没说去向你爸妈表个态，是我做的不好，没有给足你安全感！我向你道歉！” “我反省了两年，现在到扬城来，就是向你再要个机会。” 不再试一试这辈子怕都是遗憾，郭阳已经不想再蹉跎岁月，浪费时光。 “机会？你妈没给你安排相亲啊？不是说有大把千金小姐等着进你家门！” 顾婷故意刺激他，刚听他这话音，应该是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这傻玩意儿，不知道才好。 “哎、哎，婷儿，说这话就伤感情了，我就一电工，工资就养的起你，千金小姐我可养不起。” “难道你去相亲了？” 郭阳试探着问她，不免有些自怨自怜，两年，她真找个对象也是无可厚非。 见吃的差不多了，顾婷放下筷子，慢条斯理说到：“去年，家里给我介绍了几个相亲对象，我去看了一个。没成，其他都挺好，就是个子跟我差不多高。” 郭阳刚想松口气，又听顾婷慢悠悠说：“不过最近，我家里又给我介绍了几个。” “……” “顾婷，好样的！你就气我吧！不准去，你把我领回家就行了。” 一口气梗在心口，郭阳想堵上她这讨人厌的小嘴。 “没跟你开玩笑，我假都请好了。” 顾婷顿了顿，接着说到：“我们算和平分手，你在龙城待的挺好，我在扬城过得也不错。我没打算一直停留在原地等你，是目前还没遇到合适的而已。” “跟你讲这些，是希望你不要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来。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回去吧！” “我也不希望，为了个女朋友，你跟家里吵架，甚至闹着要断绝关系。” “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也是不会幸福的。” 顾婷是冷静的，对待感情向来是“长痛不如短痛”，不然当初她也不会选择单方面分手，毅然决然的离开待了几年的龙城，放弃一切。 “呵，这些话两年前你就说过了，现在又说一遍有意思吗？” “我说过了，要回去就一起回去，别的我不想听。” “相亲你也别想，不可能！要相就相我！把你手机给我。” 郭阳拎着顾婷的手指解了锁，加微信改备注，一通操作，看的顾婷目瞪口呆。 “顾婷，这次再想甩开我没门！” 气鼓鼓的留下这句话就走了，真走了…… 顾婷估摸着，这前男友真生气了，顾婷无奈站起，发现不少人都在盯着她看，估计是郭阳刚刚的声音太大，引起他们注意了。 拜托别用看渣女的眼神看着她啊！ 顾婷低头赶紧走到前台，发现收银小姑娘也是同款眼神，顾婷只能摸摸鼻头，强撑着笑容。真要命！都是那死郭阳害的！ 第七章 回家 假期临近，顾婷越来越忙。她不仅要去筹备活动的各方物料，还要盯着客户邀约情况。每年总部对所有分公司业绩都会有考核，上半年产值完成比例没达标，要是黄金周活动再不成功，那接下来的压力可想而知。 下午，顾婷匆匆从广告公司出来，今天要把现场的布置方案以及一些画面、广告标语样品带回公司找沈总确认。刚骑上电动车，包里的电话就响了，顾栋打来的，估计是回家的事。 “我明天下午出发，到扬城差不多三个小时，你今天回去把东西收拾好，我一到就走。” “额……你连着开吃得消吗？五个小时呢，不然晚上在我这边歇一晚，明早我们早点走。”顾婷有点担心。 “没事，走服务站休息吧，路上多带几瓶红牛就行了。明早走，还多浪费半天时间。” 见弟弟坚持，顾婷也就同意了。 “我要带的东西不多，你走公司接我吧，我早上把包带公司来。从这边上高速还近一点。” 两人说定以后，顾婷又给顾爸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在家把床铺都收拾一下。 第二天一早顾婷把行李带到公司，原本以为一个包就可以了，收着收着，这个也想带，那个也想带，再加上给爸妈的礼物，索性换成行李箱。 今天顾婷的工作就是把积累的意向客户摸排一边，有市场部的客户，也有从材料商、渠道、网络汇总过来的。 这些客户中，老客户好说，活动现场去谈合同，成不成设计师心里都有数。新客户情况就会比较复杂，必须先把客户分派到每个设计师手里，让设计师根据客户情况去准备图纸、平面设计、风格案例等等。 等把这些客户情况梳理完，统计好，打印出来给沈总过目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知道顾栋在门外等着，顾婷赶紧收拾好桌面，拎起箱子就往楼下走。 刚下到楼梯转角的地方，迎面撞上个人墙，是要上楼的郭阳，还穿着单位的工作服。看顾婷连人带箱被撞的趔趄，忙伸手稳住她。 “你拎着箱子去哪儿啊？是要回盐城吗？” “你等下，我跟周老师说一声，我送你回去，正好我明天也休息。”说着郭阳就要往楼上走。 公司还有很多同事没走，听见他说这话，吓得顾婷赶紧拽住他，示意他跟着自己出来。离开公司大门有些距离了，顾婷才感觉安全些。 “不用你送，我弟弟他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去。你是和周老师约了看效果图的吗？那你忙你的去吧。” “还有，到公司不要乱说话，引起误会麻烦多的很！”顾婷对他说完，就四处张望着要找顾栋的车。 郭阳听到这话都乐了，终于知道欲盖弥彰是什么情形了，看她撅着个嘴嘟嘟囔囔的，有种冲动想把人搂到怀里抱抱。 靠近一点，吓唬她:“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待会儿就去和周老师讨论一下，顾婷说要在卧室放2米宽的床合不合适？” “呵……死郭阳，你敢胡说八道，我跟你没完！” “那我也要去盐城。”郭阳盯着她说到。 “你谁啊？我有病才会带你回去。”一看到顾栋的车，顾婷就要拎起箱子过去。 “我不去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只是回去看看。敢有贼心你就完了……” 郭阳说要去盐城真是吓唬她，下面一连几天都要上班，估计睡觉时间都不够。但是一想到她竟然回去相亲，真是憋出内伤！ 无法，顾婷叹了口气：“你不要这样，相亲之前就说好了，我不能说不去就不去。再说，我回家看爸妈是主要的事，相亲顺带的，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我真要走了，我弟等好久了，周老师肯定也早就在等你了。回来再说行不行？”顾婷敷衍着拍了拍他手臂安抚他，对着他，顾婷说不出什么绝情的话。 “那你把我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 顾婷已经看见顾栋向她走过来，赶紧挣脱郭阳的手，嘴里连连应着：“好，好，我等下就弄，你先放开！” “姐，这谁啊？” 顾栋盯着她姐身边的男人，目光充满审视。 “额……这我们公司客户，正好帮我把箱子拎出来，有点重。” “我们现在走吧。” 对她这蹩脚的说辞，两人均不置可否。 “你好，我叫郭阳，经常听你姐姐提起你，回去的路上就辛苦你了！”一副姐夫的派头自居，听的顾婷真要爆锤他了。 “是吗？可我没听我姐说过你啊！我姐现在就要回去相亲呢。”销售出身的顾栋，论起毒舌的功力那比顾婷高多了。 “那都不重要，最后肯定是我！”抛出这话，也不顾未来小舅子的一对白眼要翻到天上去。 “呵……姐，我们赶紧走吧！这人有毛病！”说完，拽着顾婷就走了。 郭阳“最后肯定是我”的一句话，羞的顾婷上了高速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清清嗓子说到：“刚刚的事，你回去对爸妈不要乱讲！” “你说刚刚那人？看着一脸不太聪明的样子。我说你还是回家好好相亲吧，那人不靠谱。” “还好吧，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听到对郭阳的质疑，顾婷下意识想反驳。但又不敢说太多，怕再次引起顾栋的注意。万一回去添油加醋，那解释起来就没边了。 殊不知，刚刚顾栋在那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的戏，以他对顾婷的了解，这个郭阳肯定被他姐拿住了。 看她那矫揉造作的样子，那痴噌的表情，顾栋一阵细思极恐！ 想到此，顾栋有点纳闷，他姐怎么找了个傻子。 第八章 相识 时间的长河总是奔涌向前，裹挟着每个人，但大脑的记忆却可以溯源到让你印象深刻的某一天。 寂静的车厢，缓缓流淌的音乐，舒服的让顾婷也放任自己的思绪飘散。半睡半醒间，仿佛身体也坠入到那一天，大学生活中很普通的一天。 当时顾婷是大三下学期，作为土木系的女孩子，他们一个班就四个女生，都在一个宿舍。刚进大一熟悉之后，便根据综合表现排了个一,二,三出来，顾婷就此当上了宿舍的老大。 大学四年几个人事事一起行动，关系在整个年级里都算比较要好的。这年过完春节刚返校，几个人就嚷嚷着让顾婷过生日请客的事赶紧安排。 这算是宿舍的小传统，平常出去吃饭要么AA，要么账单平分，但是生日那天，便会由过生日的人请大家吃饭，也不会太贵，找个小饭馆打打牙祭即可。 顾婷正月十八的生日，所以每年的第一顿饭都是她来，也是希望大家新一年相处愉快。 这天星期五，顾婷记得非常牢，因为新学期的课表，那天下午都没有排课。因着这个变化，几人一致决定把晚上的聚餐改到中午，下午还能到街上逛逛，买买新学期的生活用品。 刚走到校门口，陆燕的手机便响了，此时下课不久，门口人流还挺大。顾婷便领着几人走到边上，让小四去打电话，自己和老二、老三对着路过的帅哥流着哈喇子，还要点评出个子丑寅卯来，说的几人都忍俊不禁。 花一样的年纪，虽然专业所致，大多时候又“土”又“木”，但是娇俏灵动犹在，也能收获一些年轻的目光。 “老大，快看！那里有个帅哥，打电话的那个，看着真是糙汉男主啊！” 说话的是老三，最近痴迷于糙汉文，边说边指过去，试图让顾婷她们的视线也能顺利到达帅哥身上。 “手里拎红袋子那个？还好吧！身高还行！” 这个说话的是老二，宿舍里的学霸，B站和微博的深度用户，要求比较高。 “还可以吧！看着有点儿高冷，不过我只喜欢闷骚的......” 顾婷话还没说完，便遭到了二人一致开炮，咦......老色批！ “阳哥哥，这边，这边！” 耳边突然传来陆燕的喊声，几人还惊了一下，转头就看到刚刚讨论的男主边挥手，边朝他们走来，三人直接做鹌鹑状。 “哎，小四，你哥工作了没? 够闷骚吗？” 没加入讨论的陆燕和刚站定的郭阳均是一脸茫然，吓得顾婷连忙去捂老三的嘴，内心咆哮这个嘴没把门的。 其实细看郭阳长得不算糙汉，至少不属于浓眉大眼国字脸的那种，反而打理的清清爽爽，肤色也是大多数男人的肤色，但是胜在身形板正，有肩有腰，看着就很有男人味。 “你们好！小姑姑让我给陆燕带点儿东西，没耽误你们什么事吧？” 看得出来，郭阳也是极力镇定，尽量不让人误会自己闷骚。 “没事，没事，这都是我室友，老大，老二，老三。我们准备出去给老大过生日。” “这是我阳哥哥，郭阳，舅舅家的。” “也是我们学校的哦，电信专业，今年开始实习呢”。 看着陆燕介绍的这么认真，其余几人纷纷点头，开口打招呼，努力使气氛和谐一点，把刚刚尴尬的一幕翻篇。 “阳哥哥，你和我们一起去吃吧！吃完顺便送我们去步行街，那我们就不用坐公交了。” “怎么样？你们觉得怎么样？老大你觉得呢？今天就让阳哥哥请客好了！”陆燕挽着她哥的手，没有给人太多的余地。 “太麻烦了吧！说不定你哥哥还要去上班呢！下次我们再一起啊。” 其他俩个怂包遇到这种事一向当哑巴的，顾婷只能微笑着提醒陆燕，她们不是太想和他哥一起吃饭。 “没关系，我也不忙，我请你们，当谢谢你们这两年照顾小燕子了。她回家经常说起你们，说你们关系处的很好。” “陆燕你先把东西放宿舍，我们在这儿等你。” 冷冷淡淡的嗓音，没等顾婷再次拒绝，陆燕已经一路小跑向宿舍去了。见状，顾婷只能作罢，想着自己待会儿一定要提前买单。 “那实在麻烦你了，我们准备选常去的那家酸菜鱼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小四一走，另外两个半宅指望不上，顾婷只能自己打破僵局。 “别客气，我不挑食，你点你们想吃的就行。我去给陆燕她妈妈回个电话。”说着便走到一边去了。 顾婷看着他穿着一身藏青的工作服站在那儿打电话，脚上也应该是特制的工作鞋。盯着看了一会儿，皮囊是真好，但性格应该有点儿无聊。 下了评论，顾婷便不再想和他搭讪，自顾自翻出手机，回家里人的生日祝福。 刚上了两个菜，顾婷就假装上厕所去买单，却被告知已经结完账了。顾婷诧异的望向那人，感叹速度真够快的。坐回位置的时候，顾婷笑着向他点点头，算是谢谢他请客。 一顿饭吃的安安稳稳，桌上有个活宝陆燕，其他人搭搭腔气氛就足够活跃了。饭后，郭阳依言把几个人送到步行街。 一下车三个小的便往边上的十元店跑，顾婷只得最后留下跟人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陆燕从小就比较闹腾，应该我谢你们多照顾她。你去玩你的，我走了，这里也不方便停太久。”说完就一转方向盘走了。 看着车身没入车流，顾婷才转身去找那几人，念着只是舍友的表哥，恐怕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但是谁也没想到下次的见面来的如此之快。 第九章 发烧 一天晚上顾婷和老二正在图书馆复习英语六级的考试，之前裸考过一次没过，想再加加油。突然接到老三的电话说出事了，让赶紧回宿舍。 宿舍是在六楼，没电梯的那种，两人一气爬上来累的够呛。走廊上就看到老三在门口来回踱步，赶紧进门问出什么事了！ “老大，陆燕突然发烧了，温度很高！怎么办啊？”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量温度了没有?”顾婷赶紧拿手去探陆燕的额头，一边问详细情况。 “吃晚饭她就说感觉有点冷，回来洗洗就睡下了，我也没注意啊！刚刚听到她哭出声音来，我才发现的。要不要送医院啊？” 顾婷摸了额头感觉温度不是很高，但是有冷汗，立马站自己床上掀开陆燕帐子想仔细看看，一看就感觉病的有点厉害。脸色发白还有不正常的红晕，摸胳膊和身上却烫的吓人，衣服也湿透了，哼哼唧唧说身上好疼。 直觉不是普通发烧，顾婷刚要说一起把人送医院去，回头看到老二关关的脸色不对，才发觉自己一时大意，没提前支走她。 老二的爸爸生前在浙江做拆迁回收钢筋的生意，去年夏天从危楼上摔下来，状况有点儿惨烈，到临终一直都是关关照顾的。估计受了刺激，一看到病人非常虚弱的这种状态就会发晕，之前天天夜里哭，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眼瞅着关关的神情有点儿凄楚，顾婷只能赶紧让老三领着她到楼下转转，安抚一下。 自己打电话给辅导员报备，并让辅导员和宿管以及门卫那里都打下招呼，最主要的是联系陆燕的父母。 顾婷其实想直接用陆燕的手机，但发现有密码，试了几次也解不开，气的手机扔得远远的。好在陆燕还有意识，顾婷稳着她慢慢挪到下铺来，撑着给她套上衣服和鞋子。 到现在宿管阿姨也没过来，不想等了，顾婷便打算自己背着人到门口打车。刚蹲下来手机又响，陌生号码，挂了又打，挂了又打，顾婷一边把人往身上搂，一边恨恨的接电话。 “喂，谁啊？” “顾婷，我是郭阳，小姑姑刚刚打电话给我了，陆燕生病了是吗?我离得近，我现在赶过去，你们就在宿舍等我。” “太好了，那你赶紧！8号楼，南门进来，过一个食堂就是我们宿舍。我先把陆燕弄到楼下等你。” “好的，你小心，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顾婷感觉有人要来帮自己一把了，真是菩萨保佑。背起陆燕慢慢往楼下走，半道上碰到前来帮忙的宿管阿姨，两人合力才把人弄到一楼。顾婷搂着陆燕坐在阿姨的凳子上，此时她也不知道陆燕是睡着了还是已经晕过去了。 几分钟而已，顾婷感觉这辈子没这么难等过，每一秒都是煎熬。旁边不断上楼下楼的同学，有人目不斜视，有人好奇的探头一望，却无人真正上前关心她们。 惶恐慢慢的把泪水逼上眼眶，她不敢打电话催郭阳，只能通过不断的摁亮手机来释放情绪，心里念着快点，快点...... 终于，看到有汽车灯光直直的往宿舍方向照过来，还伴随着喇叭声，顾婷直觉那是郭阳，忙半搂半抱着陆燕往门外走。刚下台阶，那人就把陆燕接过去了，手里一轻，顾婷感觉脱力了一样，毕竟她也从没遇过这种事。 “顾婷上车吧，还要再辛苦你和我去趟医院，小姑姑她们没这么快赶过来。” 一路上顾婷不停的回辅导员的电话，班主任的电话，老三的电话，嘱咐好老三照顾关关，不用等自己回来，有消息再联系才消停下来。 很快把陆燕送到急诊，验了血，验了呕吐物，挂上药水，看着她平静下来入睡，顾婷才感觉一颗心又落回胸腔，慢慢的跳动起来。 最终确诊是细菌感染，这种病特征就是发病急，高热，严重的还会惊厥、抽搐，只要配合抗生素使用，预估几天后也就能痊愈了。 等了一会儿，陆燕爸妈终于赶到了，看样子二老也是被吓得不轻。看见顾婷，连连道谢，说等陆燕好了，一定带着陆燕再好好当面道谢。这架势顾婷反而不知所措，不得不求助站在一旁的人。最后，还是郭阳说要送人回宿舍，让他们照顾好自己女儿才罢了。 再次坐上车，心情与二个小时前截然相反，顾婷也惬意的窝在副驾上跟老三聊天，一聊就聊不停。 “跟你男朋友聊天吗？这么开心！” 顾婷狐疑他为什么会有这个论断，连忙开口说：“不是，宿舍的老三，跟她说下小四的情况。” “哦，我还以为你对象呢？” “对象哪有那么好找啊？更何况我们学土木的，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是繁衍。”心情一放松，顾婷不由得多说了一点儿。 “哈哈......，我觉得你们宿舍人都很可爱啊！异性缘应该还可以吧！” “嗯，可能没遇到合适的吧！大家都在规划考研或者考公，对谈恋爱这事没打算花太多心思。”面对不太熟悉的人，顾婷下意识终止这种暧昧话题，转而问起郭阳的工作是什么？ “电力啊？我现在做的是变电运检，就是对变电站和设备进行巡视、操作，有问题就检修。上二休二，不算太累。” “哦。那挺轻松，我还以为是去农村架线或者在电线塔上拧很粗的那种电线呢！” “你说的是基建部的工作，那个的确很辛苦，风吹日晒的。我们也有实习，我应该下半年就有机会去！” “不过，家里人总是想让我去机关单位！” “你是打算考研还是考公务员啊?”郭阳想听听她的规划。 “没想好呢！考研多吧！也有可能直接工作，不知道龙城工作好不好找？” “你到南门停就行了，我自己进去。”顾婷看着学校快到了，提醒他停车。 虽然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大半夜坐一个男人车回来，解释也费时间。可惜开车之人根本没听她的，一脚油门就到了楼下。 “没关系，今天多亏了你，送到楼下应该的。” 顾婷望着他一阵无语，想要快速闪人。 “等下，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再有紧急情况，你可以直接联系我！” “我已经有你电话了！”顾婷言下之意就是拒绝。 “微信联系方便！” 看着面前出现的二维码，顾婷一时犹豫，明明上次看着很高冷啊！扫了码，发送申请，顾婷才得以下车。 回到宿舍还是没想明白对方说的多联系是什么用意！ 第十章 花桥之行 陆燕在家休息了一个礼拜才来学校，几人看她又恢复了活力，纷纷喊话中午到食堂小窗口庆祝一下。 各自打了两个菜然后一起分着吃，陆燕则包了所有人的饮料，食物一摆开，纷纷掏出手机拍照发到朋友圈分享，被拍进去的人也会配合摆些剪刀手。 顾婷也发了，大意就是庆祝陆燕回归。不一会儿，配图下面便堆满了点赞和留言，都说吃得太豪华了，有同学的，有家人的，也有兼职认识的一些同事。吃完饭，一边往回走，一边捡些搞笑的留言回复。 郭阳的留言也更新出来了，看到他用这么多问号，顾婷已经能想象到他一脸疑惑的样子，不觉莞尔。 “陆燕就请你吃食堂报答吗？？？” “你错了，只有边上的那瓶饮料才是她的报答。”顾婷顺着对方的话也回了一句。 回到宿舍，顾婷洗了手脸，想躺下睡个午觉，却被上铺的人喊住了。 “老大，你什么时候和阳哥哥好上的？瞒着我哦，你太坏了！” 看着上面贼兮兮的那张脸，口水差点儿呛死在顾婷喉咙里，愣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点开对话框让她看，说：“你好好看下，你上次生病才加的微信，话都没说过一句。” “哦！那他刚刚微信骂我干嘛？那阳哥哥是要追你吗？” “不会你没答应他吧？” “阳哥哥挺好的呀！本地人，你看长得也不错，家里有钱，又有房有车，工作事业单位。你干嘛不同意呢？” 听着陆燕越说越离谱的话，顾婷止不住一头黑线，这哪儿跟哪儿啊？想知道郭阳跟她说了什么，让她这么能联想，赶上写剧本了。 “是小四的那个哥哥吗？老大，你可以啊！什么时候拿下的？快让他请客！！” “身材不错，以后美好生活少不了。” 面对隔壁荤素不忌二人组的发言以及怂恿，顾婷只能比他们更不要脸，一边理被子一边说道：“阅过无数美男的我能为这点美色折腰?太小看我了吧！而且我也不和抽烟的人谈对象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你们给我找对象，还不如操心自己对象呢！赶紧睡，下午还有力学课呢！”说完，顾婷调整好姿势静待入睡。 顾婷小时候睡觉，被子差点被顾爸的烟头给燎着了，要不是顾妈及时发现，顾婷说不定早投胎成为别人了。 就现在手背还留有一小块烧疤，再也去不掉了，顾婷从那时起就特别讨厌小火，例如烟头、蜡烛、打火机这些，真正烧成大火反而又没那么恐惧了！ “我是觉得阳哥哥和你很配啊！看他这么上心，我还以为他在追你呢！原来已经出局啦，可怜的单身狗。”陆燕一边嘀咕，一边把情报给他哥递过去。 不多时，顾婷微信便传来消息，而手机主人早和周公约会去了，顾不上他。之后再看到，已没有了回复的心情和必要。 五一假期到来时，气温也不断攀升，顾婷原本是该去恐龙园兼职的，但姐姐那边突然有点儿事，便让顾婷去昆山帮忙照顾两小孩。 顾婷姐姐初中就辍学出来打工，直到这几年才安定下来，一直在花桥那边租房子住，姐姐在电子厂上班，姐夫买了个货车刚开始跑物流。 花桥镇地处苏沪交界处，更靠上海，这几年政府正在大力发展花桥的商业服务产业，两人一空闲下来就到处摆摊做些小生意，想多挣点然后定居下来。 顾婷上次来，他们租的还是青年房，这次来竟变成车库了，好在是地上车库，门前开阔，地段也比之前热闹了不少。 顾婷看这小区的车库大多都被业主改造成一居室租出去了，要不就是家里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在住。 环顾着这个简易的家，马桶是隔板隔开的，厨房是布帘隔开的，都被姐姐收拾的亮亮堂堂，没有一丝邋遢。 一晃三天的假期就结束了，坐在回龙城的高铁上，一路景色都在不断向后跑去，金灿的夕阳照着大地上的一切，好像众生平等接受照拂即可。 顾婷拍了照片，写到：“人生因为勤劳奋斗而变的有意义，劳动最光荣。”分享到了朋友圈。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顾婷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听段听力，六级考试就到眼前了，刚做好准备工作，顾婷就收到了郭阳的微信，点开一看还挺意外。 “顾婷，我看你朋友圈发的照片，你是在昆山吗？” “五一过来的，正要回龙城。你怎么知道我在昆山的？” “你照片里的电线塔，我刚刚从那上面下来。加上旁边的广告牌，我一看就知道了。你看塔上是不是有个人？就是我！” 看着消息，顾婷还真重新打开自己拍的照片，反复放大了看，终于发现了他所说的“人”。照片本身是逆着光拍的，距离又远，那个“人”其实就是粗一点的黑线条。 “是挺巧的。你怎么到昆山来了？不是在龙城实习的吗？”顾婷没想到这么随手一拍，竟然这么凑巧。 “花桥这边正在搞基建，有这个机会就过来了。正好体验一下站在电线上拧电线是什么感受，这边结束了还是会回龙城的。” “你这个照片，我保存可以吗？拍的挺好。” “可以啊！我也是随手拍的。” “嗯……还有一个事情你还没回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抽烟的男生？” 没想到他会惦记这个事情，想想没什么不可说的，顾婷便告诉他小时候差点被烧的糗事！ “哦！明白了。” “我还有工作，你自己回学校小心一点。” 顾婷也回了注意安全，算是正式结束了这次聊天。把手机收起来又默默打开，对着照片左看右看，她还是有点不可思议，顺手一拍就拍到了郭阳。 等顾婷精疲力尽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天旋地转，感觉早饭都要从胃里涌出来了。 在站台歇了好段时间，才拎着姐姐给的吃食往宿舍走去，此时宿舍的三人正在八卦着她的朋友圈，就等她进门好一番拷问呢！ 第十一章 拒绝 顾婷刚和姐姐结束报平安的电话，宿舍三人就围了上来，小四陆燕示意她看微信。 翻出来的第一条是顾婷的朋友圈，第二个是郭阳的。同一个配图不是重点，重点是郭阳发出来的话。 第一行“缘分” 第二行“戒烟” 要是顾婷是旁观者，她肯定站起来鼓掌“哥哥好会！哥哥好闷骚！”，可惜她是当事人。 陌生的郭阳到宿舍隔三差五就会提起的郭阳，还经常和自己绑在一起。女性的第六感告诉她，郭阳要搞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直接。 她想问问郭阳为什么发这种引人遐想的话，可是人又没指名道姓，万一会错意那就是自己自作多情。 顾婷把自己的那条朋友圈删掉了，两人共同好友只有宿舍这几个人，还不会有太多人看到。她不能接受有这么暧昧的存在。 这操作惊呆三人组了，顾婷无奈解释到：“照片就是在火车上顺手拍到的，陆燕哥哥觉得不错才拿去用的。” “你们这样乱点鸳鸯。万一人家已经有喜欢的人呢？以后见面多尴尬。” “再八卦，我姐烧的鱼你们就没份了哦！” 顾婷一边说一边把饭盒从袋子里拿出来，除了鱼还有两样素菜，都是宿舍里爱吃的口味。 老二：“老大，别啊！你一个人那吃得完？天这么热，会坏的。” 老三：“八卦这种事往后放放也没关系！你和小四都不在，我和老二在宿舍一直吃泡面。” “老大，我也带了红烧肉和泡椒凤爪，我们待会儿就下去买饭吧！我饿了！” 陆燕也把带来的菜拿出来，还不忘为他哥开脱，说：“老大，你放心吧！我哥肯定没对象，只是不擅长和女孩子交流，我回头教教他，马上就开窍了！你先别急着拒绝他啊！” 作为宿舍第一个脱单也是唯一一个脱单的人来说，希望大家都沉浸在爱情的海洋里。 顾婷感觉自己累了，爱咋想咋想吧！反正另一个当事人现在在花桥，离得远着呢！他无所谓，自己上赶着操什么心呐！ 英语六级考完以后，顾婷便决定加入考研队伍，老师也支持她往土力学或者水利方面继续前进。因为她土力学这些课比钢结构、混凝土原理等专业课都还要好，顾婷自己也感兴趣，为此班导还找她谈过话，让她专心备考等等。 暑假顾婷和老二关关真留校备考了，老三到设计院实习，小四去上考公的课。虽然只有一年时间就毕业了，但每个人都在为人生新目标奋斗，彼此也会加油打气。 这算得上是顾婷最舒服的一个暑假，学习之余就去兼职。往年暑假都是回家帮父母干活，虽不下地除草打药，但每天里里外外琐事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今年这个活儿交到弟弟顾栋手上，大一的第一个暑假让他好好感受一下父母的艰辛。这么多年，顾婷读书最大的动力就是以后找个好工作，赚钱，让父母不要再辛苦从地里讨生活了。 一直到大四新学期开学，顾婷和郭阳就见过一次面。当时老三发了实习工资说要请大家吃晚饭，地方还是老地方，酸菜鱼馆。 顾婷和关关到的时候，就老三一个人在，便问起小四陆燕怎么还没到，她下午的课一般早早就结束了，按理第一个到才对。 “哦，她打电话给我了。说是她今天学科目二，要迟点来！让我们先点菜！” “行吧！你点了没有？今天我可是要加菜的哦！我要吃肥肠！” 看着研究菜单的两人，顾婷笑着把所有碗筷拆开再用开水烫一遍。等了不到一会儿，陆燕就进来了，郭阳也踏着步子跟在后面。 可能几个月没见，感觉有点儿陌生，打招呼的间隙，顾婷发觉他理了寸头，肤色也变黑许多，整体气质比初见时成熟了不少。 “小燕子我送过来了，结束了打我电话，我接她一起回去。”稍稍打了招呼，郭阳接着说到：“你们多点些菜，我请你们！” “阳哥哥，我发了工资我来请，你就一起坐下来吃吧！就坐在老大边上，老大你凳子往那边挪一下。”老三许娜让他加入聚餐。 被点名的顾婷，只得站起来把木凳子往旁边拖，一边嘀咕重色轻友，但是谁让她也是来蹭饭的呢，没资格拒绝。 突然拧着椅背的手被按住，顾婷下意识抬手想甩掉，对方却适时松开。 “顾婷你不用挪了，我不在这儿吃。” “约了朋友谈点事情，有机会下次再一起吃饭！” 说完，郭阳点点头就往外走，只不过，离开之前拽了拽顾婷的衣服，示意她跟着出来。 顾婷本想装不懂，可是对面三人的眼神让她避无可避，仿佛她这趟不出去就是在践踏一个男人的尊严，是个十恶不赦的玩弄者。 被赶鸭子上架的顾婷，人虽然往外走着，可是心理逆反值爆表，冷着脸走到郭阳身边站定，她不喜欢这样被软硬兼施。 “有什么事刚刚说呗？” 一开口满嘴的火药味，郭阳也纳闷，自己哪里又得罪她了？ 微信几天才敢发一条，只给她讲些工作上的趣事，电话是从来没敢骚扰过。 “怎么生气了？学校快开学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在学校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我在学校挺好的，而且我们宿舍三个人都在。” “嗯！那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啊？备考很忙吗？自己也要注意休息。” 顾婷不想跟他绕圈圈了，转过身来对着他，说：“郭阳，我没打算谈恋爱！至少大学里不会找的，你不要把心思放我身上！我们也不合适。” “我知道，要等你毕业。” “这不是重点好不啦！我要说的是......” 郭阳眼看顾婷又要满嘴拒绝，直接打断，说：“好了、好了！我没让你现在就怎么样！别有太大压力。” “进去吃饭吧！都等着呢。”揉了揉她脑袋，离开了。 留下顾婷一人白眼翻到天上，感觉聊了个寂寞。 第十二章 心意 怎么就选中这个人了呢？ 这厢，郭阳也万分苦闷，他哪有什么事情要谈？只不过想体面一点离场罢了！ 美女学霸，人缘好，自立自强，一个个光环导致自己泥足深陷，还越陷越深，偏偏又难获佳人青睐！ 你进她退，你退她也退，双方原地不动好像最平衡，可是郭阳忍不住要更靠近，近到站在她身边，近到住在她心里！ 想当初他会对顾婷产生好奇，还是陆燕大一寒假回来宣扬的。那天郭阳一家过来聚餐，家宴开始前，陆燕便给他夸起来了。 “阳哥哥你知道吗？我们系前十名，我们宿舍四个人都在哦。厉不厉害？” “哦，绩点第一名是谁啊？” “老大啊！除了英语拖些后腿，其他基本是满分，今年就拿奖学金了，妥妥的学霸！” 郭阳不以为然，说：“那可能高中的底子还在，再往后专业课就不一定了。” “哼，你这是嫉妒，学渣。” “大学又不是只看成绩的，只会天天泡图书馆学习可不是长久之计。” 郭阳脑子灵活，但是学习一般，只要学到不挂科的程度他就满足了。也一直认为除了搞科研，普通人应该多方面发展，尤其是大学这种半社会的氛围，发挥特长，以后出社会才能更游刃有余。 “不参加各种活动又怎么样？老大才不会去浪费时间呢。她每个星期去兼职还来不及呢。” 听到这儿，郭阳想反驳说：“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多投资自己，未来工作时间多的是，兼职赚钱就是本末倒置。”一想人家绩点第一，只能乖乖闭嘴。 饭后，两兄妹在沙发上葛优躺，郭阳便听着陆燕在和顾婷打电话，左一句老大你在干什么啊？右一句老大我好想你啊！肉麻的郭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倒是能听见那头传来好听的声音，不是温柔型的，脆脆的嗓音，偶尔还夹杂着笑骂声，陆燕好不开心。 “你这老大不会是拉拉吧？你当心一点，小姑姑可就你一个女儿。” 看着陆燕意犹未尽的挂断电话，他好心的提醒道。 “唉，老大和他爸爸去打麻将了。我也想学，你会吗？” “我倒想嫁给老大呢！肯定上的厅堂，下的厨房，身材还好，可惜她喜欢男的。” 郭阳快被这个傻妹妹笑死了，女的喜欢男的不是正常吗？ “好看吗？有照片没有？”踢了踢沙发那端的妹妹，想着有机会去看看本人，美女谁不爱看啊？ “有啊！你干嘛？” “我不给你看，你别想打我老大的主意，你配不上。” “废什么话？我什么美女没见过。” 斗到最后，还是看到了照片，应该是宿舍几人在食堂吃饭拍的，郭阳倒一眼认出来了。 其实不算特别漂亮，鹅蛋脸，脸上有点肉，眉眼生的很好，隔着照片都感觉亮亮的，鼻子和嘴巴就要一般，笑着还能看到两颗兔牙。但整体气质就像野生的蔷薇，带着刺。 看得出来是宿舍的主心骨，拍照时另外三人的身体下意思都偏向她，四人里她也最有气场，看的郭阳心痒痒的。 这算是在心里埋了颗种子，以前从不关注的人，现在好像走哪儿都能听到她的消息，越接近，她的一举一动越想了解。 他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心思，张扬的男孩变得内敛，都以为是时间的沉淀，却不知有时只是因为爱慕着一个优秀的人。 他和陆燕是一个学校，但是土木工程系在本部，他是三本院校，校区在另外一个地方。 他要是得了机会来本部，便会在路上搜寻顾婷的身影，有时看到，有时看不到。时间充裕的话，他还会去土建楼，那里会有一些关于顾婷的校刊。 让郭阳决定不再沉默的契机就是陆燕大三那个寒假，他刚刚进入单位实习。想着人姑娘一心求学，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她，反正都藏了两年了，再等等也来得及。 没想到去陆燕家吃饭，却听到顾婷放假前收了一个同学的鲜花，还一起吃饭了，陆燕称之为约会。 “顾婷不是从来不收礼物的吗？这个男同学是谁啊？”拉住陆燕，郭阳感觉自己真是大意了！ “刘明啊！计算机系学霸，这次和老大一起参加辩论的。老大说很欣赏他。” “你这么紧张干嘛？” 陆燕看着对面不愉的神情，脑电波陡然通畅起来，揶揄道：“阳哥哥你真喜欢老大啊？可惜你择偶标准不达标哦！” “不过嘛！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那表情明显是要拿捏他哥了。 “压岁钱一万。”一听这话，郭阳自然是懂。 “大气。老大优点我就不说了，缺点我跟你讲，那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另外，一定要闷骚，有趣的闷骚！” “当然，有钱有颜有脑子这是标配！不过你也有就是喽！” “这是你的标配吧！顾婷可不是你这种人。”郭阳一眼看穿她。 “切，我这叫人间清醒。” “不过，我提醒你。老大家条件一般，虽然我觉得你配不上老大，但是舅母肯定是不会同意你找老大这种家庭结婚的。所以你自己掂量吧！” 陆燕一本正经的补充，舅母什么性子，她可太清楚了，她不想顾婷受委屈。 最后，陆燕答应帮忙让他们先见上面，后面靠郭阳自己把握，但是顾婷在校有什么动向也要分享。毕竟郭阳实习了，不能像以前一样时不时出现在校园里。 就这样两人策划了第一次的生日聚餐。 郭阳在车里就发现她们在讨论路过的男生，目光流转，掩唇轻笑，郭阳恨不得堵到她面前，让她只看得到自己。 事实却又光速打脸，说话时紧张到后背出汗，不得不以打电话为借口遁走。 后来一系列事情，郭阳终于顺利出现在顾婷的生活中，当然陆燕那群人没少出力。 能感受到顾婷对自己和对他人态度是有些不同的，但是她擅长逃避，一旦触动她的防御机制，就紧急叫停。 这次聚餐，让小四带自己过来关心关心她，他还没开口呢，对方就先发制人拒绝，意思就是做朋友可以，处对象没门。 急的郭阳真想钻到她心里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她的眼、入她的心。 第十三章 可以 至于后来为什么又和郭阳在一起，顾婷现在想来都有些糊里糊涂。好像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郭阳让她试试，她就点头了。 那时顾婷也知道郭阳很忙，经常夜里还在电线塔上，但每天都能收到他的只言片语，有时是早上，有时是半夜，问问她学习怎么样，吃饭穿衣怎么样。 知好色则慕少艾，一开始顾婷还能时刻警醒自己不要贪恋这样的温暖，后来却沉溺于此。 在顾婷的头脑里一直有门当户对的观念，这个想法不会随着她受教育程度高低而改变，反而因为见得更多，更加确定社会阶层是有划分的。 她的理想就是寻一位家境、学历都相当的人结婚，要是再志趣相投，对顾婷来说这伴侣就相当完美了。 所以郭阳有钱人的这个身份掩盖了他所有的优点和努力，也是顾婷一直不考虑他的主要原因。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宿舍里提到更多的是招聘会，是导师的研究方向这些话题。只有半夜的时候，顾婷才会一一查看郭阳的聊天记录，甚至朋友圈，想着他今天又爬了多少电线塔，拧了多少电线。 “要不要跟我？” 最近发来的话倒是比人直白多了，当面这人肯定不够胆这样说出口，想是隔着网络，爱意也受到电波的干扰张扬起来了。 等研究生考试结束，已经十二月底，紧接着就是元旦假期。一早接到郭阳的电话，顾婷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点的接听。 听着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郭阳便猜到没起呢，安心在楼下等着。不时有一些女生下来，不过都扑向了别人的怀抱，他看的眼热。 “郭阳，你找我有什么事啊？”依旧是脆生生的声音。 “找陆燕的话，她一早已经回家去啦。没跟你说吗？”顾婷在男人面前站定，仰头看着他。 依然是寸头，穿着短款的黑羽绒服，一双大长腿包裹在牛仔裤里，明晃晃的眼神盯得顾婷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去。 “我找你，我不找她。” “快中午了，我带你去吃饭吧！有事跟你说。” “有事就在这儿......” “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我车停在校门口，走过去吧!就当提前庆祝你考研成功上岸。” “考的怎么样啊？想好去哪个大学了吗？” “考的还行吧！” 顾婷看着两人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在雪面上慢慢前行，她每一脚都踩在郭阳的阴影中。 踩着踩着就坐到餐馆里了，这时候再谈走好像有些矫情，顾婷便找话题聊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花桥吗？” “花桥结束了！我昨天回来的，休完假应该还会到龙城运检所。” “那挺好的，比在花桥轻松多了。花桥那个太累了，天天爬电线塔什么的。” 顾婷刚刚就注意他的手了，手背冻的黑紫，手掌却是一片黄黄的厚茧。其实不止手，脸颊也是，耳朵也是，都有皲裂的迹象。 “心疼我吗？其实还好，我去支援还能调回来，很多同事是一直在前线工作，跟他们比，我都算是娇嫩的花朵。” “不过男人嘛！养老婆孩子天经地义的，不吃苦怎么行。” 顾婷突然意识到今天肯定不是单纯的吃饭了，一时间心砰砰跳的不受控制，愣怔着听郭阳继续说道。 “你以后是研究生了，说不定还能考博士，你是不是一直都嫌弃我是一个电工？以后和你共同语言也没有？” 面部表情配合着语气，郭阳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诚恳一点。 “没有，没有，电工也挺好的，技术工种，越老越吃香，而且靠自己双手劳动都是值得尊敬的。” 顾婷连忙摆手，拿出最官方的态度，唯恐伤到劳动人民的自尊心。 “顾婷，我知道你对我也有感觉。之前要考研，不想让你有负担就一直没说，现在还有半学期就毕业了，你给我个准话，为什么想着拒绝我？” 说到这儿郭阳真心酸了，姑娘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捂不热、暖不化。 据陆燕报告，最近约顾婷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约着研究生考同一个导师的。知道她一向都是拒绝的，但是变数太多，郭阳不想再等了，今天无论如何要撬开她的嘴。 从郭阳的眼里看到了克制，隐忍…… 顾婷有些心惊，她没想过自己会牵动另一个人的情绪，她也不想在别人心里那么重要，这会让她有巨大的压力。 无所适从，不是他不好，只是顾婷只想找个普通人，什么都普通的普通人。 “呵，家里有点钱都没有资格谈恋爱了是吗？” “你这个理由我不接受。你这是歧视。”听到顾婷的话，郭阳是真被气笑了，别个姑娘巴不得对象钱越多越好，到她这儿倒是个累赘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找太有钱的，毕竟不是一个圈子的人，相处迟早会有矛盾的。”顾婷犹豫着辩解，小说里灰姑娘的故事那可太假了。 郭阳开怼：“顾婷，没想到你都快研究生了，竟然还存有这么严重的阶级划分，你这思想有问题啊！父母都不包办婚姻了，你还抱着老太太的裹脚布呢？” 话说的不客气，逼得顾婷站起来想锤他，最终却是自己扭了头过去噘着嘴生气。 明明微信里还是知心暖男，现实里却多长了张嘴。 “我们家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我爸是小领导不假，但都快退休了，我妈那厂子也都是我小舅舅的。我现在一个月工资就五、六千，你跟了我，我还怕你嫌日子苦呢。” “但是顾婷，我一定会对你好的，相信我。” “给我个机会，试试？” 她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漆黑的眸子里是自己的倒影，熟悉又陌生。或许被压抑太久，顾婷这一刻像被蛊惑一样，每个细胞都在高喊“试试吧！”。 “嗯。” 郭阳嘴角抑制不住往上翘，却沉下声来问道：“顾婷，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他发誓他真的是太紧张了。 顾婷将他的神情变化捕捉到眼里，决定坦白：“其实我们相互了解的并不多，你认识的我多少带了些滤镜，那都不真实。你要是不后悔的话，我们可以试一试。” 郭阳迫不及待的摇头，不后悔、不后悔，他想振臂高呼一声，此刻心神激荡，前所未有的不真实。 相比较顾婷就要冷静多了，回去后平静的和舍友分享了这个消息，在她看来，自己只是顺从内心做了一个选择，恰巧这个选项是“YES”。 第十四章 春节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返乡潮好像也因为天气的原因提前到来了，往年顾婷放寒假时，春运都还没开始，今年愣是抢了两天才买到票。 龙城回家的车次一天只有一趟，早上五点多发车，顾婷上车找到自己座位后赶紧侧躺下来闭目养神，她吃了颗晕车药但还是不舒服，要是能睡着路上会好受一点。 在服务区停靠时，顾婷正处于吐与不吐的边缘，兜里不停震动的手机无疑是将她的神经放在锯齿上凌迟。 她现在毫不怀疑男朋友这种生物就是一个牢笼，管天管地管空气。怪不得现在都流行网恋，因为一旦照进现实所有绮恋全部幻灭。 “你一早上打十八个电话，有病没有？” “没......我就想问你到哪儿了？晕车难不难受？” 郭阳开口的气势直接跪了一半，直觉自己撞到枪口上了，虽然毫无头绪。 “之前我不说了，到家我会联系你的。还晕车难不难受？听见你电话铃声我就难受。” 眩晕让她双腿无力，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虚空，全凭一口气硬撑着。 “我现在要去洗手间，你千万别再打电话给我了知道吗？我还有四小时就到家了。” 郭阳一句“等你电话”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嘟嘟声，独自望着手机界面出神，他有些懊恼，好像每次关心都不是时候。 顾婷真正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这趟车程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脱了外套直接就睡过去了。 等她记起郭阳这个人时，已是半夜，手机睡前被她调成静音模式，十几通电话一个没接着，微信更是狂轰滥炸。 顾婷懊恼的敲敲睡懵的脑壳，猜他这个点可能睡了，便发了条微信过去解释一下，没成想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顾婷，你要还在龙城这一顿打肯定跑不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电话没人接，微信没人回。” “晕车太难受啦！胆汁都吐光了！我也不想的嘛！” 顾婷自知理亏，低下声来道歉，说：“睡到现在才醒，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生气啦！” “呵……当初说要送你回去，你不肯。现在知道难受了？”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你家？跟你爸妈提过我没有？” “哎呀……提、提，今年肯定提。” 顾婷看他又要抓住这个问题不放，赶紧转移话题，问他调到供电局上班是怎么回事。 至于郭阳在意的问题，顾婷只是单纯的认为他们还没到那份上，但是到底什么样才算到份上，顾婷也不清楚！ 学业、爱情、婚姻，人生就像一个格子连着一个格子，顾婷只想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太快或太慢都违背了她既定的步伐。 自从大姐出嫁以后，顾婷吃团圆饭总感觉少了什么，今年她们一家回来气氛果然与众不同，二老也早早就备了很多硬菜给儿女们解馋，连几十块一斤的大螃蟹都称上了。 到了晚上就是发压岁钱，看春晚，守岁三部曲，顾婷也把奖学金取了一些出来，给父母和外甥、外甥女都包了一个红包，希望他们来年身体健康。 仪式都结束后，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电视，主要是大姐和顾妈在唠嗑，其他人在边上搭腔。 快零点了，顾婷手机震个不停，郭阳更是烟花、鞭炮动图没停过，顾婷打算给他单独发一个零点祝福。 “户型？你们要买房子啦？” 顾婷和郭阳热火朝天聊着废话，恰巧耳朵带到了些学区、户型，便问了出来。 “嗯，这房子越来越贵，再不买就买不起了。” “买就买吧！一直租房子也不是事，钱不够就多想想办法！”顾妈妈宽慰着大女儿，相比较男人，女人对家有着更深的渴望。 “这年头钱不好借啊！借给你们，一年两年还不上，人情就恼了！” 顾父一说完，几人都沉默了，只剩两孩子依旧无忧无虑的笑着，顾婷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深感自己无能为力。 “妈，你看能不能上舅舅家那头借一点，钱我们来还，利息也照给。”大姐顾华踌躇着说道。 顾婷知道她是实在凑不出来了，不然决计不会张这个口，谁都知道大舅母对钱看的比命还重。 “那这钱什么时候要啊？” 顾妈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但是顾婷知道这钱她妈妈是要去借了！ 下半夜了，顾婷还能听到爸妈在讨论向那几家开口借钱合适。她静静听着，心想考研的事情这个时间段说出来肯定不合适，再等等吧。 一早顾婷便被激烈的打砸声惊醒，赶忙趿上棉鞋跑到厨房，地上一片碎瓷，父母两人也在对峙着，像极了发怒的公狮母狮。 顾婷站到两人中间以防冲突升级，这样的场景已经不常在家里出现了，但是那种心慌的感觉却记忆犹新。 “顾家富，你这个孬种，你不还我还。” “你还？你拿什么还？她家买房子，我能借多少算多少，还摊我头上了不成？”顾爸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臂，以此表达他的盛怒。 “借点贷款就把你吓死了，你这个穷鬼一辈子发不了财，孬种！”顾妈妈手指着对面鼻子骂道，隐约又有上前抓挠的倾向。 “够啦！大年初一吵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吵就能解决问题啦？” 拦腰抱住顾妈，顾婷使劲摁着人坐下，指使顾栋把顾父也拉出去，让两个人冷静冷静。 “你姐姐初中没钱上学，老师一遍遍打电话说不要学费去念书，这个老不死的不同意，让你姐姐十五岁就去打工了，毁了你姐姐一辈子。” “现在好不容易要买房子，他又犯病了。今天这话撂在这儿了，大闺女这房子你借不借钱，轮不到你做主。” 昂着头朝外面喊叫，或许为自己，或许为儿女，顾妈妈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在顾婷怀里嚎啕大哭。 这么些年，顾婷从母亲那里学到了坚强，自立，隐忍，但没有学会安慰人。此时她只能一遍一遍抚摸着母亲的头发，希望给予她慰藉。 庆幸姐姐一家昨晚回去了，局面还可以收拾，重新做了早饭，招呼一家人过来吃饭。 饭间顾婷宣布，亲戚家能借多少算多少，不够就拿小额贷款补上。至于欠的钱，她马上就参加工作了，肯定会帮家里一起还。 做这个决定，顾婷意识到研究生是上不成了，但也没有多大伤感，能解决眼前的困境是首要的。 就在这一天，顾婷把责任从父母贫瘠的背上接了过来。 第十五章 怀抱 返校以后，宿舍里老二在找导师，老三已经签了设计院做助理，小四继续奋战公务员，只有顾婷闲着。明明还没有拍毕业照，大家却已准备各奔东西。 土力学老师听到她放弃读研，一而再的劝说着，直言经济有困难可以找他帮忙。顾婷拒绝了，她有困难的何止是学费。 校招一开始，顾婷除了准备毕业设计之外，便陆陆续续地投简历，却一直没找到她想要的工作。 她也问过郭阳现在什么工作吃香，郭阳却想要继续供她读研究生。顾婷不愿意，她不想从别人那里得到怜悯或施舍，尤其是郭阳。 顾婷的决定一度让郭阳怀疑自己，吵到最后就会升级到爱不爱的问题，只能不欢而散。 偶然的机会，顾婷来到一个区政府举办的招聘会，在这儿她找到了人生第一份正式工作——房产销售，据现场招聘人员说业绩优秀的员工每个月可以拿一两万的工资，顾婷心动了。 初试是当场通过的，复试要去公司面试。郭阳自知拗不过她，到了那天还是开车送她过去。 这是顾婷第一次打扮自己，清透淡妆在工作西服的加持下，倒让她褪去了些学生的稚嫩，但也仅仅是外貌上，那种经由工作磨砺的气质还没沉淀下来。 年前还羡慕别人有对象往怀里扑，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郭阳伸手揽过她，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好不惬意！ “哎呀，弄乱啦！快点吧，要迟到了。”顾婷一边护着自己的妆容，一边关车门抵挡他。 “小样，今天暂且放过你。” 郭阳嘴上逞能的厉害，顾婷反正是一点也不怵他。还故意伸着脚尖去踩他的大腿，丝光棉的运动裤透着体温，倒是暖暖滑滑的，忍不住多蹭了几下。 “这有腹肌。” 郭阳趁她不注意一把握住脚踝，从衣服下摆塞进去。孟浪的动作吓得顾婷立马收脚坐好，暗叱他流氓行径。 郭阳撇头瞧她那副样子，便觉好笑：“刚刚不是挺大胆的嘛！给你摸摸你又不愿意？” “摸，不摸白不摸！” 伴随话音，顾婷飞快出手，手指一伸一拧在郭阳的腹肌上掐了一把就缩回来了，在郭阳错愕的眼神中搓了搓指尖。 “挺…硬” 肉眼可见郭阳的脸颊迅速窜红，然后又蔓延到脖颈，嘴里“你、你……”的念着，最后化为无力的流氓二字，但内心又受用的很。 面对郭阳的碎碎念，顾婷打算装聋作哑，却感觉胸口有泡泡在咕噜咕噜翻滚，抑制不住嘴角上扬，偏又不想让人随意瞧了去。 顾婷进了大厦以后，郭阳就在车里打游戏等她，两个多小时后顾婷才出来。 “我们回学校食堂吃饭吧！下午我再看看哪里还有招聘会！”顾婷一边做安排，一边盘算刚刚面试公司的条件。 找了个把月的工作，心里对应届生什么待遇也有点数了，她有信心能面上。 果然第三天，对方就打电话过来问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双方敲定了五一正式报到，先是三个月实习期，酌情转正。 公司在楼盘附近提供集体宿舍，郭阳和宿舍其余三个人一起帮着搬的家，去的那天，人比行李还多，着实给老员工吓了一跳。 刚开始很辛苦，要学的东西非常多，每天都很充实，很有成就感。下了班几个同事结伴回宿舍，也可以结伴出去烧烤、撸串、逛街，偶尔也回宿舍报道。 顾婷自知最近对郭阳冷淡许多，排休了便想弥补一下，答应郭阳中午一起吃个饭，下午去看看电影，逛逛街，做一对正常的小情侣。 郭阳住处离他公司很近，经典的小三房，一个人住绰绰有余！郭阳一边调整着空调一边游说起来：“你看我这儿多好，洗衣、烧饭、打扫卫生都有阿姨，你只管好好上班就行了！” “啧啧......是挺好的，这阿姨打扫的真干净，工资高嘛？” 顾婷看了一圈，才在沙发上坐下。 “应该不高，我妈找的人！”这时候，他不是很想讨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把人抱到腿上坐着，下巴搁在顾婷的肩颈处，温香软玉在怀，不讨点好处都对不起他夜夜独守空房。 纵使顾婷阅过无数禁忌小说，理论丰富到可以著书立作，这种独属于恋人的亲密也是第一次。滚烫急切的喘息扑在耳边，顾婷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隐隐热意从每个毛孔升起，在肌肤表面结成滴滴汗珠。 突然一阵嗡嗡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满室旖旎，一只柔荑从桎梏中伸出来，指尖在地毯上划拉着，想捡起手机。 “顾婷” 铃声已经停止，郭阳试图将两人再次拉进情欲的漩涡。 “......等会，我先看看谁打的，万一有急事呢？” 顾婷担心是客户找她，挣扎着坐起来，摁亮手机，一看是顾婷妈妈打来的。 郭阳无奈半靠在沙发上，不断起伏的胸膛，绷紧的腿部肌肉，看的顾婷口干舌燥，妈妈的电话等下再回也不是不可以！ “还不打电话？”郭阳认命的爬起来去冲澡。 顾婷笑着走到阳台回电话，耳边还能听到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 “妈，怎么了？刚刚有事没接到，是不是没钱用了？过几天我就发工资了！” “不要钱、不要钱，就想你了！你大姐家房子今天买下来了，你晓得吧？” “哦！大姐打电话和我说过了，前几天就定好了！”顾婷猜想今天应该是去交钱、签合同这些。那笔钱最终也没去拿贷款，缺的部分是顾婷几个姨一起凑起来的。 俗话说，千金易赔，人情难还。这也是她当初不愿意接受老师或者郭阳帮助的原因，她不是不感恩，只是她知道这种日子多难堪！ 她没有大姐擅长和妈妈谈心，一般母女俩重要事情说完就会结束通话。今天左说右说却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顾婷不难想到顾妈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妈，你想说什么？” “婷婷，妈妈是有件事没告诉你！” 欲说还休，顾婷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她再次开口。 “就是之前你先生打电话到家里，说你考上研究生了，让你去念书。妈妈一直没告诉你。” 在顾婷她们那里，老师、医生这些都会被称为先生。顾婷第一时间想到了土力学老师。 “婷婷，是妈妈没有本事。妈妈不该瞒着你，你要是想读你就去读吧！妈妈砸锅卖铁也供你上。” “总说对不起你姐，她初中没读完，你能读到大学该知足了。可最近妈妈老是在想，妈妈是不是也毁了你的前途？” 顾婷没想到她妈会因为这个而自责不已，他们已经做的很好了，任劳任怨，每一分钱都用在了孩子身上，只是生来贫苦，这不是他们的错。 可是眼眶也酸，鼻头也酸，心也酸。 等郭阳在阳台找到人时，顾婷已经蹲在地上哭的有些缺氧。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顾婷流眼泪，问她什么也不说，无助中带着倔强，他是真心疼。 不说就不说吧！ 起身想再去拧个湿毛巾过来，却被人从身后猛地抱住。郭阳转过身来，一手掌着顾婷的脑袋，一手搂着腰往怀里扣。这一刻的相拥，郭阳有种感觉，顾婷是真的属于自己了。 第十六章 爆炸 这年国庆节陆燕订婚了，准新郎是她高中同学，大学时候经常请顾婷她们吃饭。不过这次订婚宴只邀请了一些至亲参加，同学、同事这些人统统留着明年举行婚礼时再一起邀请。 郭阳想让顾婷跟着一起去，顺便见见他爸妈。顾婷拒绝了，觉得现在见家长有点早，毕竟交往到现在，关系真正达到稳定的程度，也就最近这两月。 而且顾婷有私心，她想在见他父母之前，先带郭阳回家见自己爸妈，只有父母认可的人，那才叫对象。 将近年关，来看房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员工也都回去了，只剩顾婷和另外两个本地同事每天去开个门，打扫打扫卫生。 郭阳春节没什么假期，感觉还要更忙一点，据说08年大雪以后电力部门管控就非常严格，机关人员都要下到企业、社区宣传春节用电安全注意事项等等，还要制定一系列安全防范措施条例。 大年初二属于女婿拜年的日子，顾婷本意也是让郭阳年初二过去，还不知道如何开口呢，一起爆炸事故直接让顾婷歇了心思。 这天顾婷和同事下班回到宿舍，换完衣服准备出去吃饭，正收拾着，就听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也不夸张，顾婷直觉就是哪里炸了！ 紧接着又是几声巨响，强烈的气浪，掀得家里门窗，灯具都在晃动，南向的玻璃直接震碎了。 几人都道出大事了，来不及细想，揣了手机就往楼下跑。楼上下的邻居也都往外跑，都很恐慌，不少人边跑边报警。 一气跑到了楼下才发现已经聚集了一人，火光红透半边天，原来是不远处的工业园区发生了爆炸。 火舌混着浓烟直窜云霄，间隔还有爆炸声传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工气味。 世界末日来临一般，人群中成片的哀嚎，周边有不少人在那厂区上班，目前生死未卜…… 顾婷也赶紧拨打郭阳的电话，一遍遍打，没人接。她听郭阳说这俩天会去工业园区检查、宣传，但她没问郭阳去的是哪里？ 或许郭阳说了，她没有去记。 努力回想与郭阳交谈的只言片语，却找不到一丝有用的信息！ 头脑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不敢设想最坏的结果，除了不停拨打电话以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祈祷上苍听见自己哭泣的声音吗？ 不出几分钟，各种救援车辆的声音一起呜啦啦的由远及近。火舌依然舔舐着天空，和前来救援的消防官兵在对抗。顾婷此时觉得生命连草芥都不如，一把火灰飞烟灭，一个家庭从此支离破碎。 工业园区里的人潮水一般往外涌，顾婷一路跌跌撞撞往爆炸的现场跑，路上抓到人就问：“今天有没有见到电工来培训？” “有没有看见电工来培训？” 面对这种毫无干系的问题，没有人会停下来回答她！ 路上不时有好心人抓住她，说，还要炸，不能再往前面去了！前面警察封路了，你也进不去，赶紧跑吧！ 顾婷在最外层的封锁线就被拦下了，看着一辆辆消防车往里开，顾婷忍不住崩溃大哭，怕，只有怕。 二、三个小时，爆炸的新闻就全国播报。顾婷的手机也被打爆了，家人、同学、同事，甚至微信里几年不联系的高中同学都打来电话关心，公司临时在市里找了宾馆安顿她们。 那两个同事收拾好东西就被家人接走了，走之前也问顾婷需不需要她们留下来陪她，顾婷摇头拒绝，此时她只想一个人等着！ 原来就在顾婷在路边孤立无援嚎啕大哭时，一个陌生电话进来了，说了一句“我晚上给你打电话！”就又挂掉了，要不是通话记录还在，要不是她识得郭阳的声音，顾婷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现在她就在等这个电话。 直到凌晨，黑暗中的来电铃声像是给顾婷打了一支肾上腺素。 “喂，郭阳吗？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白天我打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啊？” “我都要吓死了......” 顾婷一开口就泪如雨下，所有不安的情绪瞬间释放。 “乖，别哭了。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手机路上掉了，这还借的同事的电话。你怎么样？是不是吓坏了？” “我没事，我现在在宾馆里，一点事也没有！”泪中带笑，笑中带泪，顾婷第一次感到失而复得真是莫大的幸事。 “情况很严重，原本想给你打电话的，后来有事就没来得及！” “顾婷，别担心我，把自己照顾好知道吗？” “我下面会很忙，事情很多，可能照顾不到你，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知道吗？” 仿佛验证他的话，顾婷真听到那头有人在喊郭阳的名字，而且周边嘈杂的很，顾婷叮嘱几句就赶紧挂电话，没敢多讲，怕耽误正事。其实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够了，平安胜过一切。 郭阳确认电话彻底挂断之后，才长长地吁一口气，钻心的疼痛侵蚀神经，看来麻药还没起作用，不由得闷哼出声。 “你这能骗得了几天？到时还不得露馅！”说话的是蒋州，今天和他一起外出宣传的，看着医护人员快速的给郭阳的胳膊冲洗、消毒，做缝合前的准备工作。 郭阳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说：“她胆子小的很，回头好了就不那么吓人了！”，毕竟一个仿真老鼠都能吓得屁滚尿流的人，郭阳不认为她能平静的看自己的伤口！ 蒋州转头望着他胳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是一大块玻璃门倒下来划伤的。当时两人正在其他的厂里进行宣传，第一时间就发现隔壁化工厂爆炸了。 都在一个园区里，爆炸冲击波直接击碎了他们会议室的门窗玻璃，粉尘烟灰到处弥漫，伴随的就是阵阵尖叫。 “衣服捂住口鼻，赶紧往外跑，什么都不要带！” “不要人挤人，一个个来！” 听到郭阳的指挥声，蒋州摸着往他那边靠近，想和他一起走，毕竟他们两人年轻力壮，肯定比这厂里宣传办的人跑的快！ “郭阳，你赶紧打电话报警，我眼镜掉了，看不见！” 蒋州高度近视，奔跑中和人撞了一下，眼镜不知道甩那儿去了，只能顺着消防楼梯往下快走！ “报警？这时候报警热线早被打爆了！” “也是！” 两人贴着墙边让出一条道，尽量让上面的员工先往外跑。郭阳的电话已经响了一遍了，他知道是顾婷打的，第二遍铃声响起时，郭阳刚掏出手机就被楼上下来的一拨人一撞，掉到了地上，几个大脚踩过早已四分五裂。 这时候那还顾得着手机？只赶紧往楼下跑，刚要跑出大楼时，又听到楼上有人喊救命，蒋州和郭阳回头一看，二楼的玻璃门卡在那儿摇摇欲坠，一个女人瘫坐在地上，正哭喊着。 “救命啊！我是孕妇，谁来帮帮我？” “求求你们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往回跑，此时接连几个爆炸声传来，眼前迷蒙的粉尘都是红色的，能感觉这座钢筋混凝土堡垒也在颤抖。 “我搬门，你拉那个女的！” 郭阳一瞬间分配好，到了孕妇身旁一看老大肚子了，立马扛起玻璃门使劲往里挪，没成想上面被吊顶压死了，使了全力也只腾出一个身位来。 “还能站起来吗？” “我、我脚崴了，而且我羊水好像破了！” “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孩子啊！” “没说不救，你嚎什么？” 蒋州也不懂羊水破了意味着什么，直觉就是很麻烦！ “不管了，先拉出去，门口有救护车！” 蒋州连拖带拉的把孕妇先弄到楼道上，再来拉郭阳，他现在不仅顶着玻璃门，还要托着头上的吊顶，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郭阳，我一用劲，你就往外跳，明白吗？”，蒋州拽住他外面的胳膊暗暗用力。 “……” “跳！” 郭阳借力向楼道一跃，只是好运没站在他们这边，玻璃门倒下的速度更快，包边的不锈钢顺着他的另一条胳膊一路向下，拉了一个大口子，出来的时候，半边衣裤都被染红了。 躺在担架上第一时间借了蒋州的电话给顾婷回了句话，报了平安才放下心来陷入昏睡，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了。 再次打电话给她，听到她的哭声，他下意识就隐瞒了受伤这件事，原本想的也是瞒过眼前就行，等好的差不多了再解释。 第十七章 冷战 看了媒体报道，顾婷才知道现场状况之惨烈不是用语言可以形容的。事故起因是工厂内硝化废料自燃进而引发的爆炸，造成七十余人死亡，百人重伤，直接经济损失接近二十亿。 龙城这下可谓轰动全国，就连顾婷她们村里连龙城在哪个方位都不知道的大爷大妈都见天讨论这个爆炸事故，聚在一起就说这次又要抓多少个、多少个！ 顾婷也在网上关注着后续的报道，她现在是无事一身轻，每天不是和爸妈上街备年货就是找郭阳聊天，时间充裕的很。 还把郭阳之前的聊天记录都翻出来，那些她当时直接忽略的或者没来得及回答的对话都一一补齐，导致郭阳经常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信息，每每哭笑不得。 当时他和蒋州救得那个孕妇也住在这个医院，顺利生了个大胖小子，现在孩子奶奶每顿送餐过来都会给郭阳也带一份，比他妈杨莱女士还准时。 “医生让你好好休息，不要老用眼睛的呢？” 中午过来，就看到郭阳抱个手机在那儿捣鼓，杨莱上去就夺了过来，扔进柜子里。 “那个毒气进到眼睛里了你不知道吗?” “单位都给你放假了，有什么大事要你去操心？” “一天天的不省心，不是这伤就是那伤！” 眼看杨莱还要继续发挥下去，郭阳赶紧出声阻止道：“别叨叨了，医生还说我早该回家了呢？”。 杨莱根本不搭理他要出院的这一茬，收拾好房间，又来扶他起床。 “妈，我只是胳膊划了一下，腿还在！” “那你躺着，我把饭端过来，你在床上吃？” 闻言，郭阳已经见怪不怪了，兀自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餐桌边看着杨莱带来的餐食。 “楼上那阿姨早上给我送了馄饨，到这个点儿我还真饿了！” “哎呀！妈妈来、妈妈来，一只手怎么好弄的呀？” 听到郭阳说饿了，杨莱赶紧拿出便当篮，把吃食一样样摆出来。 “快吃、快吃，想吃那个吃那个，多吃一点。” 望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郭阳有些头大，猪都吃不完这么多！ 刚吃完收拾好，病房门就被推开了，是蒋州，后面还跟着几位单位的领导。见到这状况，郭阳不得不起身相迎。 “王局好，李局好，你们怎么来啦？” “哎呀，小郭你坐、你坐，身体好些了吗？听蒋州说你今天可以出院了？” 说话的是郭阳上上级领导了，因着郭阳他爸的关系，两人见面还不算太尴尬。 “王局好，感谢您和李局这么忙还惦记我们家阳阳的身体，谢谢关心！” 杨莱站在郭阳身后，见他不作声，用手指在他背后戳了几下。这小子！难道看不见边上的摄像机吗？ “好多了，感谢局里各位同事的关心！” 郭阳伸出手和领导们一一握手，摄像机也适时的抓拍些镜头。 “年轻人好样的！局里对你见义勇为的事情很是赞赏，今天我和李局过来，一是代表所有同事来探望你的，希望你好好休养身体，将来回到岗位上能作出更大的贡献。” “二来也是代表上级领导来给你颁发锦旗，救人于危难时刻，这种精神是可敬的，值得我们学习。” 说完王局带头鼓起掌来，边上的秘书展开握着的锦旗，一端递给王局，另一端递给郭阳，蒋州也被推到了郭阳的身旁站着，一脸懵逼的郭阳在摄影师一声声“笑一笑”的喊声中结束了拍照。 过程中孕妇一家也跑下来送锦旗，意思是他们今天出院了，走之前来感谢救命恩人。 混乱过后，杨莱下楼送王局李局他们了，郭阳一个人坐在床沿看着锦旗发呆，心里阵阵反感，总感觉那里不得劲！ 无奈叹了口气，拿出包把衣物一顿塞塞，等着杨莱回来办理出院手续。 郭阳坚决要回自己的住处，杨莱拗不过他，只得顿顿给他送吃送喝照顾他，不出两天郭阳就不想让她来了。 龙城本地的电视台已经开始报道一些郭阳见义勇为的事迹了，很少的篇幅。顾婷倒不是在电视上看见新闻的，她是从蒋州朋友圈看到的，自媒体洋洋洒洒几千字加上一些配图，瞬间勾勒出了郭阳“伟岸”的形象。 当初知道那电话号码是郭阳同事的，她就想着保存下来备用，以防突发状况联系不上，微信也是顺手加上的，打了招呼以后两人从没说过话。 看着那半边暗红的衣裤，顾婷喉咙梗的生疼，一个人趴在床上默默掉眼泪，照片上郭阳一条胳膊从上到下都包的严严实实，顾婷不敢想象下面的伤口有多长？有多深？ 肯定很疼吧？ 不知道他当时怎么忍着说没事的？ 又气又急，掏出手机和他视频，想看看他恢复的怎么样了？ 没成想直接被拒接了。 “顾婷，我上班呢！等下我给你回电话啊！” 郭阳刚刚从医院换好药回来，人有些疲累，便想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下。拿着手机看顾婷微信上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以为她又在酝酿一篇迟来的小情话。 正美着，手机震动两下，顾婷的信息跳出来了，一条龙城新闻的链接，标题赫然是“见义勇为正能量，生死一线救新生”。 郭阳瞬间从沙发上坐起，他不用点开也知道这篇报道讲的是什么。 “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我是怕你担心” “都是小伤，我都快好的差不多了” “……” 郭阳第一时间道歉，希望自己诚恳的态度能让顾婷消消气。 只是没有回音，顾婷微信不回，视频不接，电话也不接。 她是真有些生气，新闻都漫天飞了，到今天他还想瞒着自己，问了陆燕，陆燕也说是她哥让她不要透露风声。 合着就自己不知道，还像个傻子一样天天问他工作累不累？睡觉睡得好不好？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冷战，虽然是顾婷单方面发动的，她称这个是信任危机，她觉得郭阳认为她没有共同承担的能力。 杨莱晚上来给郭阳送饭时，就见儿子一人躺在沙发上神情恹恹的，忙问他怎么了？ “吵架？你和谁吵架？” “顾婷啊！她说要让我好好反省一下！” 杨莱一听瞬间气不顺了，反省？就她？ 杨莱和郭明远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可是还没见过面，上次小燕子订婚就说要带来带来的，最后也没来。 这次儿子伤这么重，从头到尾都没见她露过面，杨莱早就一肚子火了。 真当自己是什么金凤凰不成？ 这土坷垃里冒出来的姑娘反正也做不成她媳妇，不如趁早结束。 “阳阳，你还记得小时候跟你换亲的宁宁吗？” “记得，怎么了？不是说在国外读书吗？” 郭阳和这个干妹妹关系还不错，逢年过节相互还会发些祝福短信。 “回来啦！妈妈给你们安排见见面？咱们和她家知根知底，家境也相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个感情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杨莱越想越合适！ “别白费心思，我喜欢顾婷。” 郭阳就知道他妈这想法没断过，说：“顾婷好着呢，等你们见到就知道了。”。 第十八章 争吵 杨莱只当儿子还年轻，不懂未来过去如何谋划，可她是过来人，她不能不为儿子考虑，包括他的婚姻。 这等大事可不是他一句白费心思杨莱就会放手不管的。 有情饮水饱，郭阳现在只想和顾婷做对蜜里调油的恋人，当初放弃一线岗位的工作，单纯是因为不想和顾婷经常异地而居。 仗着自己现在是伤员，想说服顾婷年后搬到自己这儿来住，起码要住到他胳膊彻底好利索为止。 “你胳膊不是能动了？” “还疼的要死。” “那你现在怎么穿衣吃饭的？” “没人管，忍着！” “……” 顾婷啼笑皆非的看他卖惨，殊不知陆燕那头早把他卖了，说他有家不回，大过年非要一个人住到自己那小房子里，活该！ 这个话题掰扯了几天，顾婷快要被他磨得点头了，现在又在想怎么委婉拒绝他。 刚刚得到消息，公司有意调她去润州工作，不乏培养她的意思。对顾婷来讲，盐城是她的家，去龙城或是润州情感上没有差别。 但是对郭阳不一样，一个项目短则一年，长则二、三年，这么长时间异地，顾婷怕他有意见。 拖了两天拖不下去了，复工的日子近在眼前，顾婷只能硬着头皮和他打电话。 “我升职了。” “当案场经理？我家顾婷厉害啊，回头给你摆一桌庆祝一下！” “夸张，就是小组长！想当经理还早着呢。” “那里夸张？等你东西搬过来，我就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郭阳有心计划着即将到来的聚会，这次升职正好赶在顾婷生日的时候，可以再多叫些朋友来。 顾婷看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索性一针戳破他的美梦，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早些面对早些清醒。 她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清晰的认知，这行的晋升渠道每一步她都会经历，想往更高处走除了业务能力以外，领导能力、组织与协调能力这些统统不可或缺。 现在机会已在眼前，她不想失去。 “你说去哪儿？润州？就为了当个小组长？” 郭阳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去支援个十天半月他毫无怨言，可是去个从头开始的新项目，还是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他没办法理解。 龙城是没房子卖了还是润州本地找不到人了？ “顾婷，我要是不同意呢？你还是去？” 他不想听太多解释，只想知道她能不能不去！ 电话那端彻底安静下来，他便知道答案了。 是，她什么时候在意过自己的意见？恐怕这也就通知一下，那里是什么商量？ 郭阳有些沮丧，从来他都是被抛下的那一个，在工作面前，在机会与金钱面前，他想要的陪伴与爱意好像都不值一提。 “好啊，那你去吧！” 挂了电话，郭阳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整个人陷入沉默，刚刚还暖意洋洋的房子也空荡的寂寥。 此时顾婷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这出人意料的平静，反倒让她觉得难受。 心烦意乱的难受，想要痛痛快快大吵一架才算解气。 翌日，一夜未眠的郭阳正裹着被子在床上蒙头大睡，昨晚上半夜看球赛，下半夜打游戏，杨莱过来送午饭的时候他将将睡下，或许生物钟紊乱的原因，怎么也睡不踏实。 迷迷糊糊中听到密码锁解开的滴滴声，还有拖鞋的脚步声，郭阳以为他妈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便没出声继续装睡。 顾婷进得门来，看着眼前胡丢乱放的抱枕、衣物皱起了眉头，沙发、茶几也早已错了位，要不是熟知郭阳的作风，她都以为遭贼了。 看来昨晚还真生气了！ 捡起地上的东西放在沙发上，顾婷边往里走边想。 打开卧室门，一片昏暗，慢慢走过去在床沿坐下，顾婷一听他的呼吸声就知道他在装睡，低下脑袋亲了亲他露在外面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顾婷看着他刷的一下睁开眼睛，几秒以后，又腾地翻过身背对着她。 “郭阳” 连着叫了他几声都不为所动，顾婷便想先出去收拾一下行李，她带了不少年货过来，得尽快放进冰箱，接下来几天可以慢慢吃。 “那你先睡！” 给他拉了拉被子，看他还是那副态度，顾婷起身就出去了。她本意过来是想哄哄他的，可是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说那些。 收拾卫生，吃食也一一摆进冰箱，做完以后顾婷突然发现不知该何去何从？慢慢的顺着行李箱里的衣物，或许还是去找个宾馆好了！ 她这趟就不该来的！ 受伤又不是她的原因造成的，她凭什么来照顾他？ 想要好的工作机会有什么错？他凭什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态度！ 越想越委屈，蹲在箱子边上任凭豆大的泪珠浸湿衣物，留下斑斑湿痕。 郭阳躺在床上左等右等不见人过来，又拉不下脸先去说话，只能支起耳朵偷听着外面的动静，蓦地脚步声往房间这边来了，赶紧躺下装睡，心想这回就饶她一次。 让她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 “我走了，跟你说一声！” 话音里的哭腔，郭阳一下就慌了神，忙不迭的爬起来吼道：“你他妈站着！”。 “走？大过年的想去哪儿？看不到天快黑了？” “你管我去哪儿？关你屁事！” 越说对面人儿的眼泪流的更凶，一脸死犟的表情气的郭阳心抽抽的，缓了一会儿伸出手来去摸她脑袋，软下声来哄她。 “我不管谁管？说说，谁欺负你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嘛。” 都说发质硬的人脾气犟，摸着她一脑袋钢丝毛，不得不惊叹此话千真万确。 顾婷一把挥掉他的手，彻底把委屈发泄个透。 “谁欺负我？你、你、你，就是你！” “你伤这么严重瞒着我，我说什么了吗？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吧，反正你从不跟我说，不就是没把我当女朋友嘛！” “我不是你啊！我把你当男朋友啊！我他妈屁大点事跟你说一下，我就跟遭天谴了一样，阴阳怪气给我甩脸色！” “叫你多少遍耳朵跟聋了一样，现在你跑来说什么管我有意思吗？” “你有本事再去床上躺着呀，看我管不管你死活！” 机关枪一顿哒哒完，顾婷还不解气，硬推着他去床上躺着，尤其看到他笑的牙花滋出来，更是恼得要命。 “笑、笑，笑个屁！” 郭阳一手圈住她的半边身子，另一只受伤的胳膊虚围着，顾婷起初还推拒着，听到郭阳疼的嘶嘶声便也不敢动了。 抬手拂过纱布表面，最终与那宽厚的手掌交握，泪水再次泛出眼眶。 “就一个项目，结束了就回龙城不准走了。” “哼~” “我休息就去看你。” “哼，谁稀罕？” “谁说我没把你当女朋友？下次再说这话小心你屁股开花！” “哼~” “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是每天都在一起，睁开眼就能看到你在的那种在一起。” “那你说的是连体婴！ 郭阳忍不住去堵那惹人厌的红艳，明明在说这么浪漫的话，这人总是煞风景。 第十九章 反对 其实郭阳那晚就想明白了，润州她是铁定要去的，但他不能让她了无牵挂、拍拍屁股就走，得让她知道这里还有个人在等她。 年初七去润州，行李包裹都是郭阳帮她送过去的，顾婷大方介绍男朋友的态度，倒是让郭阳心里吃了蜜一样，感叹付出还是有回报的。 这次操盘是公司在这里接的第三个项目，大部分员工是润州团队刚组建时应聘来的，能留到现在的都是精英，业务能力没得说。 顾婷虽然有销冠的来头，但也知道自己做这个小组长能力还欠缺，团队管理全靠咬牙往下坚持。 都说管理有三个层次，一是以职位服众，二是以能力服众，三是以德行服众。以权压人并不是长久之计，顾婷也不屑做这些事。 她骨子里犟得很，就算是个小组长她也要做最优秀的那一个，既然以德服人达不到，那就先在能力上一骑绝尘！ 郭阳伤好的差不多就复工了，因为这场爆炸，年后龙城开展了大规模的线路检查以及更换的工作。郭阳在机关里是基层人员，这就意味着很多繁琐的工作都由他们去执行。 可能是距离产生美，也有可能是天生契合的灵魂，日子忙忙碌碌前行，两人感情也愈加深厚。 五一节陆燕结婚，顾婷和老二、老三齐齐到场祝贺，其实这次班里来了不少人，都说借着这个机会聚一聚，席间说说笑笑倒比上学时还和谐。 龙城风俗，结婚要办两顿酒席。中午是中西结合的婚礼流程，氛围隆重而浪漫。陆燕在台上哭的不能自已，她们在台下也跟着洒泪，是真心希望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妹妹能过得幸福。 晚上还有一个答谢宴，顾婷她们也被留下参加了。下午，陆燕小姊妹和顾婷几人就在酒店里消遣，个个都还沉浸在中午那场景中，围着新娘子陆燕打趣。 顾婷在边上静静的看着，这种场合她一般不爱说话，总觉得自己嘴笨，说不出花一样的话。 心里幻想自己披上婚纱，嫁给郭阳会是什么场景。她会不会哭不知道，但是郭阳那小怂包肯定会流眼泪，这个人嘴硬又心软，刚刚新人宣誓，就看见他在台下偷偷抹眼泪。 想想就要笑出声来，还挺期待！正当她偷着乐呵，郭阳一通电话把她叫出来。 “你怎么没去睡一会儿？晚上还有酒席呢！” 顾婷拉住他的手有些心疼的说到，一身酒味，眼睛都红了。他是陆燕的娘家代表，在桌上没少被灌酒。 郭阳痴痴的望着面前水光潋滟的嘴唇，扣住顾婷脑袋低头吻上。唇齿相依间泛着一阵清冽，顾婷感觉自己也要醉了。 一吻结束，顾婷闭目靠在他怀里，索性这个时间段过道里没什么人，不然丢人丢大了。 “乖，我爸妈在楼下呢！咱们去见见。”说完，郭阳夹着人就往电梯走去。 “要不下次吧！今天太仓促了，我什么都没准备！”顾婷有些抗拒。 她在酒席上和他妈妈打过一个照面，当时有人大喊“新娘子舅母”，顾婷便猜是郭阳妈妈，转过头一看和郭阳很像，不难认。 但是郭阳气质是温厚、阳光的，眼前这位妇人一看就浸淫生意场多年，精明而又狡黠，顾婷自知自己不是对手。 郭阳没理会她内心的缠缠绕，说：“今天就打个招呼，别紧张！见面礼下次正式见面给你补上！” 其实郭阳是紧张而不自知，他迫不及待想要父母见见自己的心上人，那种心情就像是珍藏的稀世珍宝终于要亮相了。 顾婷远远的看到他父母在那边坐着，就手心冒汗，腿有点软，既想要好好表现又觉得应该自然大方一点。 “别紧张，别紧张……” 一路做着心理建设，顾婷挽紧郭阳的胳膊来到了他们面前。 “叔叔、阿姨好！我是顾婷，是陆燕大学同学。” 郭阳听见她背书般的客套话，吃吃直笑，拉着顾婷到对面沙发上坐下。 “爸、妈，这我老婆。之前和你们说过的，今天正好带来给你们看看。” “怎么样？是不是跟天仙一样？” 郭阳在家里一向受宠惯了，这时酒意上头，说话更是不顾场合，还不停把顾婷往怀里搂，气的顾婷去拧他大腿。 “咋呼什么？大庭广众什么样子。” “去拿些饮料、点心送过来，给我和你爸上壶茶！” “再给自己点碗醒酒汤。” 郭阳觉着干坐着聊天也没意思，就去了。 沉默，相互对望着，顾婷在审视的目光下渐渐挺直了身子，他们的态度让顾婷知道这次见面要出问题。 “丫头，你和阳阳谈恋爱我们不反对，但如果要结婚我们不同意。”良久，郭母悠悠开口道。 这么直接的反对，让顾婷的心一下沉到谷底，忍了忍低声问她为什么？ “自古以来就讲究门当户对，结婚也是两个家庭的联合，你不合适！” “阳阳不想做生意，我和他爸爸就希望他在政途上能有更高的发展。你和你的家庭我们也侧面了解过，不谈拖累他，至少肯定不能帮助他什么。” “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做父母的苦心。” 拳拳父母心，悠悠舐犊情。一番绵里针扎的顾婷不知从何反驳，她的家庭普普通通也是事实。 可是她好不容易认定郭阳了，她不想这么三言两语就被迫放弃这段感情。 “阿姨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光明正大谈恋爱，只要郭阳没说分手，我是不会先离开他的。” “离开？顾婷你说什么离开？” 郭阳恰好点完东西回来，隔着沙发就这么把顾婷困在怀里，侧头问她说的什么？ 三人都没注意他回来的这么快，一时不知道如何打破僵局。 “哦，阿姨说你上班太辛苦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以后不要再离开龙城了。” 顾婷万分懊恼怎么编出这么个话来，这是要和他爸妈对着干啊！ 顾婷下意识的谎言，使得郭阳心花怒放，全然没注意父母已经愠怒的表情，整个人醉的站不稳，嘴里还不忘嚷嚷着说要照顾顾婷一辈子，嗓门大的引了不少人张望。 都说酒后吐真言，顾婷此时只想他闭嘴！ 正当她如坐针毡时，老二关关打电话过来说要和新娘新郎拍合照了，顾婷长舒一气拉着郭阳朝他爸妈点头致意才离去。 心下不快，望着身边憨憨傻笑的人也只能按下不表，跟个醉鬼有什么好讲的？ 第二十章 分手 拍完照，顾婷一直留在陆燕房里，打算答谢宴开始再出去，无事可做便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陆燕正在做造型，从镜子里看见顾婷那落寞的神情，全然没有刚见公婆的那种喜悦，内心不免有些忐忑。 “老大，老大” “把那个小毯子递给我，我有些冷。” 刚进五月，晚上气温的确不高，顾婷回过神来赶紧把毯子给她披上，大婚之日可不能冻着了，摸着那丝绸的披肩，有些担忧不够保暖。 “这个太薄了吧？带没带厚的来？” 陆燕摇摇头，拉住她的手小心的问她是不是没见到舅舅、舅母？ 顾婷有些诧异她一直待在房内怎么知道这事的？摇摇头还是回她说下午见过了。 “见到就好，你不知道阳哥哥多烦人？昨晚就催我一定要留住舅舅、舅母！” 顾婷更加好奇了，说：“催你留住是什么意思？他们不就该来参加婚礼吗？”。 “哎呀，他们忙嘛！原本不打算留下来吃晚饭的，我求了舅舅半天，他们才同意的。”，陆燕没说的是郭阳还找了外公外婆一起当说客。 “感觉怎么样？紧张吗？什么时候正式见面啊？” 这段恋情是她一手促成的，即将开花结果，她想想都难掩激动之情。 顾婷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没打算见自己，答谢宴都没准备参加，只是郭阳想促成今天的碰面，才请陆燕央着二人留到晚上。 早该预料到的，春节她住在郭阳这里几天，连他爸妈一面都没见上看来是有原因的。 顾婷内心一阵苦涩，在这大喜日子里也只能咬牙笑着说，挺好的，就你哥哥喝醉了，有些尴尬！ 听她这么说，陆燕则放下心来打趣，说：“嘻嘻……他这是为了自己结婚做准备，不然怎么抱得老大归呢？”。 开席前，新娘、新郎在房里收洗澡钱，就是女方跟着男方改口，男方亲属应声，然后给新娘红包，再说一些吉祥话，反之亦然。 作为陆燕嫡亲舅舅、舅母，郭阳爸妈在这个流程里算是压轴出场。 顾婷看着杨莱先是拉起陆燕的手，祝福小俩口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叮嘱一番又和站在一旁的双方父母再道喜。 “小妹，这女婿真是一表人才啊！亲家也是我们这带有头有脸的人物，小燕子嫁过去可就是享福的命哦！” 陆燕妈妈的确很满意这门亲事，笑着对自家大嫂说，也是两个孩子感情好，说完又给亲家引见起来。 “亲家，这是我家大哥、大嫂。” “哎呀...不用介绍，威龙电气杨董，我们经常合作的。感谢您光临小儿婚礼呀。” 双方一阵握手寒暄，属实热络。 “方董好福气！要是我们家臭小子也能娶个这样的丫头，我跟他爸那别提多高兴呢。” “相了几个都没成，方董认识人多，帮我们家阳阳留意留意，到时这喜酒少不了您的。” 在场的众亲戚也跟着一阵哄笑，毕竟今天大家都见过郭阳，那家世那样貌说找不到对象，指定是眼光太高了。 可是这一番话听在顾婷耳里，跟扒了她衣服当众羞辱无疑，知道内情的同学不无疑惑的望着顾婷，尤其是知道他们见过面的陆燕，一整个震惊。 顾婷对着陆燕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在这场合多说什么。 难堪吗？难堪。 顾婷照旧带着人下去吃酒席，不知道房间内发生什么事的郭阳，还是隔一会儿就坐到顾婷身边说说笑笑，动作愈加亲密。 顾婷面对众人的视线，依然强撑笑颜，只是舞台上的音乐多喜庆，她的内心就多凄凉。 原来这就是不被父母祝福的滋味啊！ 结束时，郭阳彻底被灌醉，让亲戚抬回去睡了。顾婷几人也被安排去宾馆休息，明天还有一天时间放松放松就得回润州了。 “丫头，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顾婷听到郭阳妈妈的声音身形一顿，老二、老三一看也要从车上下来，想着人多也不怕郭阳妈妈会做什么。 “别担心，你们先去订房间，我一会会儿就回来了。”制止两人继续下车的动作。 “师傅，你先送她们去锦江吧！”弯着腰挥挥手示意师傅开车走人。 看着车上了主路，才回头等着郭母。两个女人，就站在酒店门口的霓虹灯下对视着。 “我们好好谈谈，你想什么条件可以离开阳阳？帮你换个工作还是直接拿钱？” “看在小燕子的面上，我也不想做的那么难堪。” 杨莱原以为下午说的够清楚了，没想到晚宴上这丫头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和自家儿子拉拉扯扯，摆明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这种势利姑娘她在厂子里见多了，都想找个有钱男人嫁出去，实在找不到捞一笔也好！ “我之前说过了，我是不会先离开郭阳的，有本事就让郭阳来提分手。”顾婷打断了她的话，法制社会还搞威胁人那一套。 “哼!不要说得冠冕堂皇的，我们家阳阳要是一普通人你能找上他？” “以为钓个金龟婿，就能麻雀变凤凰了吗？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好说歹说不听劝，拿不到钱不撒手是吗？说吧！要多少？”，杨莱说着就要打开钱包翻支票。 “十万够不够？” “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教育的？年纪轻轻为了钱脸都不要了！” 顾婷气的浑身发抖，从小到大，从读书到工作，从没被人如此对待过。一句句话，像刀子一样戳刺着她的身体，理智一瞬间就断线了。 “呵，搞搞清楚，当初是你儿子死皮赖脸要跟我谈对象的，我才是看在陆燕份上勉强答应的。” “还三本？说白了不就是个大专生，要不是家里有点钱，我还真看不上，智商都不在一条线。两年了吧，不还只混上个小科员，就这还救死扶伤才当上的科员呢！” “原本也想等我找个更好的就把他甩了的，既然你们这么着急，那我就做回好人，回头我就让他滚蛋。至于你那点钱还是留着娶媳妇用吧！省得有脑子的姑娘看不上他！” 顾婷说完也不管对面的妇人会不会被气的吐血，转身就走。她说自己父母，那自己就说她儿子，绝不能让她轻松了去。 “妈的，什么稀罕玩意？敢骂我？也不看看我是谁？”顾婷一路踢着石子往前走，边走边哭，心里真是恨死郭阳那个大傻瓜了，带女朋友见面自己却喝的不省人事。 “多大点事！不就一个男人嘛？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是。” “本姑娘聪明能干，郭阳找我还便宜他了呢！” 第二十一章 陈礼华 “姐...姐...醒醒、醒醒......” 正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耳边呼喊，身体也在摇晃。 缓缓睁开眼，夜色如墨，零星的路灯点缀其中，顾婷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做噩梦了吗？哭成这样？” “格子里有水，喝口压压惊，马上就到家了。”顾栋望着他姐愣愣的神情，以为魇着了，一只手探过去贴在额头上，想看看有没有发热。 “嗯，没事。可能睡得不舒服，做了些怪梦。”两三年的时间，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那种心压抑到揪起的感觉还在。 顾婷拿出水喝了口，望着窗外的街景发呆，他们已经到镇上了。 明明边哭边念叨着郭阳、郭阳的，到嘴边的话又被顾栋咽下了。可与语人无二三，自己又何必一问到底呢？ 顾栋对两个姐姐的感情完全不一样，从小到大，大姐都是长姐如母的存在，顶嘴、撒娇，调皮捣蛋的事都敢做。二姐面前他就不敢，平常都好，就是一旦凶起来就是炸弹，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那种。 还剩十几分钟的路程，一晃眼也就到家了。顾爸、顾妈一直没睡，听到村口汽车动静了，就起来在院子里候着。 “爸、妈，不是让你们早点睡的吗?这都12点多了，等着干嘛？没蚊子啊？” 还没下车呢，二老就跑过来给她开车门，顾婷忍不住要说说他们，叮嘱多少遍不要等门，不要等门就是不听。 “哎呀，你们没到家，我跟你爸怎么睡得着啊？” “大儿子，开车累不累？” “二闺女路上还好吧？饿不饿？” 一领进屋，顾爸就把家里灯都打开，照的家里亮堂堂的，后备箱的行李也都拎回来摆好。顾妈妈则是把热在锅里的饭菜端到堂屋，地道的苏北稀饭，还有一些大饼，小菜。 姐弟俩是真饿了，坐上桌就吃，顾爸、顾妈也围在方桌边上，看着眼前的一对儿女打心眼里高兴。 “这次回来待多久啊？没跟厂里多请几天假吗？马上都过八月半了！”顾爸首先开口，关心的自然是顾婷。 “三天嘛！这还好不容易请到的呢。” 听到时间没有延长，顾爸有些失落。使劲吸了口烟，又点点指头把烟灰弹下去，人沉默起来。 “那小陈跟你约好了吗？什么时候来家里啊？”这次开口的是顾妈妈。 “陈礼华？他说今儿个回来的，应该还没到老家呢吧！深圳那么远！” 听出来她记着相亲这事儿呢，顾爸、顾妈也算松一口气。只要女儿愿意迈出第一步，那找到对象就是早晚的事。 转头便又说起儿子的婚事，虽然顾栋学习上不争气，好在找对象这事没落后，高中时候女朋友就定下了。 安静的乡下，偶尔传来不知名的虫叫。顾婷躺在床上有些难以入睡，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树影摇曳。 手机上还有几条微信没回。一个是郭阳的，路上刚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连发几条问她有没有到家？千万不要去相亲之类的。 另一个是陈礼华的，说自己刚刚到家，明天中午来她家可不可以？ 最后一个是沈雷的，让顾婷抽空去看下黄凤，最好劝黄凤回扬城。 顾婷想想就是一阵头疼，想视而不见却又做不到，最终还是一一回复过去。 翌日，顾婷还睡得云里梦里的时候，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把她惊醒了。 “婷婷，快起床，人小陈都到啦！赶紧起来洗洗，头发梳梳。” “唉，起了，起了...”顾婷赶紧起床穿衣，一看时间十点半了。 经过堂屋的时候，顾爸、顾妈正在和客人寒暄，笑的乐不可支。院子里，陈礼华和顾栋正抽着烟呢，边上还站着一个男孩子，高高瘦瘦的。 午饭是在顾婷家吃的，这边风俗就是，男孩子和父母、媒人一起到女孩子家里去相亲，女方父母要是满意，就会留人下来吃饭。 席间，顾婷和陈礼华挨着坐，由网络延伸到现实世界，陈礼华的进退有度都让顾婷有好感，很绅士但不会让你觉得他在刻意而为，和谁都能谈的开怀大笑。 一直到傍晚时分，陈礼华他们才回去。走时约了顾婷明天出去玩，顾婷想着白天要去黄凤那里，便说明天下午再联系。 “婷婷，感觉怎么样？样貌有样貌，工作也不错，感情处处就有了！”看得出来，顾妈对陈礼华的印象是非常好。 “妈，今天才第一次见，哪看的出来好不好啊？” “哎......周边人都说小伙子不错。”无疑，顾爸也是满意的。 “哼，真谈成了，那我以后就要定居深圳喽，两年应该能回来一趟吧！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反正你们也不想知道！” 顾婷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这亲事让他们去拒绝比自己来说要好的多。 果然这话让顾爸、顾妈犹豫了，之前只顾着小伙条件好，忘了结婚以后的事了。二老都是非常恋家的性格，要是儿女出门在外半年不回来一趟都是要被唠叨的，这嫁出去两三年不回来真不能接受。 晚饭以后，一家人边看电视边聊天，说到顾栋房子装修的事情，让顾婷帮忙，她们公司在常熟也有分公司的。 顾婷嘴上应着，手里一直啪嗒啪嗒摁着手机，左一条右一条。顾妈妈看的烦心，抢过她手机就要没收。 “一个对象也没有，聊什么这么起劲，不能和爸爸妈妈谈谈心吗？” “是陈礼华啊！你们不是觉得好嘛！他问我明天去哪里玩呢？” “对了，他让顾栋和王冉也一起去，人多热闹一点！”顾婷拿过手机接着回信息。 顾妈妈撇撇嘴，说：“好什么呀？那么远。” “我说你在扬城这么久，就一个对象都找不到吗？天天上班上的什么名堂！”顾妈妈一直不相信自家女儿要学历有学历、要相貌有相貌，竟然一个对象都找不到！ “上学时对象找不到，上班了，对象还找不到。” “你看你弟弟，小学的时候，就有小女生往家里来了！”顾爸也加入到批斗会当中来。 “是、是，你儿子最厉害。” “我先去睡了，明天我去黄凤家，中午不回来吃了！” 顾婷对这种催婚已经免疫了，丝毫不受影响。她现在需要睡觉，好好养精神，明天事情多的很。 第二十二章 拆穿 顾婷当初会来扬城就是因为黄凤在，她们是初一同学，后来顾婷转校了，直到考进同一个高中才又联系上。 这么多年的友情，顾婷早把黄凤当成了家人，黄凤暗中牵线让她去品众上班她也毫不犹豫去了，也是那时才知道黄凤和沈雷不寻常的关系。 想着沈雷的交代，顾婷有些忧心黄凤的状态，一个人住在老宅子里无依无靠，也怪自己最近被郭阳分心了不少。 到的时候，黄凤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捧着个肚子，笑眯眯的。 “你是不是打算生下来再告诉我啊？” 顾婷佯装生气道，上次说去南京出差，后来一直没见过她，没想到已经到老家来了。 要不是沈雷找到她，顾婷还不知道她小孩都怀上了。 “鸡、鱼都杀好了，我给你放冰箱里冻着。也要尽快吃，吃的时候拿一份就够了。” “鸡蛋我就给你摆冰箱上面。” 顾婷把带来的米面粮油一一归置好，又给她收拾起卫生，一刻不停转的黄凤头晕，赶紧出声叫住她。 “别收拾了！我家干净的很，来……坐下歇会儿吧！” 用脚勾出个小板凳，递给顾婷坐，自己则躺回藤椅上，最近太嗜睡了，睡又睡不安稳。 “沈雷是不结婚还是什么意思？让你一个人怀着孕跑老家来！”顾婷挨着她身边坐下，好奇的用手去摸摸孕肚。 “刚刚五个月......是我不想结婚，我自己能把女儿抚养长大。” “那沈雷他同意吗？起码人是孩子的爹吧！” “孩子在我肚里呢！关他什么事！”黄凤想到那人虚情假意的嘴脸就作呕，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那你工作呢？不上班你靠什么养活自己和孩子？” 说到这个，顾婷想起重要的事了。 “东西我给你带来了！我去拿的那天晚上，正好被沈雷看到了，不会有事吧？” 顾婷拉着黄凤来到房间，把包里黄金掏出来，都是五百克的那种金条，一共五根。她当时是真害怕沈雷上来抢。 “不会，放心吧！他知道是我叫你去的。” “那你以后还回扬城吗？这老家教育，医疗什么的都跟不上，不回扬城也要去其他城市吧！” 黄凤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那也是以后的事，她只操心眼前的生活，这么多年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活着。 “别说我了，你昨天相亲怎么样？”黄凤敛起心思转而问起顾婷的事。 “就那样，成不了！” “为啥啊？我上次逢集见到你妈了，婶子把小伙夸得跟花一样！” “深圳呢！太远了。”顾婷没说别的，这个理由足够了。 “哼，你呀！不老实！我听姓沈的说了，你跟公司的一个客户有猫腻，偷偷出去吃饭被他看见了！” “这人谁啊？怎么不带回来见见？怎地还让你千里迢迢跑回来相这个深圳的亲啊？” 听到这话，顾婷心里真是一万个大操。吃饭都多少天前的事了！这两人是专等着看她唱戏吗？ 默了默，又择起手里的豆角，瓮声瓮气的说到：“想多了，正好是同学亲戚，凑巧而已。在公司说，也怕麻烦！” “哼~要是还是大学同学那个亲戚，我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黄凤眯眼一瞧顾婷那样，就知道是谁了，恨铁不成钢的提醒她不要忘记过去说的话。 吃过午饭，黄凤午休去了，顾婷把她家里外都收拾了一遍才掩门而去。 推着车慢慢走在白杨树下，九月的阳光穿过树梢空隙，在地面形成斑驳剪影。 和郭阳妈妈大吵一架以后，顾婷回到润州继续工作，原本真是赌了一口气，回来就要和郭阳分手的。 找由头陆陆续续吵了好几次，郭阳前后哄着她，她也不是真心想分手，关系便冷在这儿。 闹了两个礼拜，郭阳休了假过来。顾婷无意间看到他手机里搜索的都是如何求婚，钻戒品牌等词条，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想着父母肯定拧不过儿女，只要郭阳坚持，自己没理由先撤退，就这样又和好如初了。 六月初，顾婷和项目经理一起到龙城总部开年中会议，正好黄凤也在龙城出差，两人便约着到商场逛逛，看能不能买些合适的夏装。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打死顾婷也不会去逛那个商场，那家店。 可是没有如果，顾婷挑来挑去看中了一件衬衫，刚要拿起来另一边就被另一个美女拽住了。 顾婷下意识松手，还笑了笑，意思是让她拿去看，刚准备掉头去看看黄凤试衣服要不要帮忙，身后的声音让顾婷身形一僵。 “宁宁，这衣服不适合你，阿姨带你去隔壁看看，我约了几个销售正等着呢。” 顾婷对这个声音真是永生难忘，一转头，果然是郭阳妈妈。她没打算出声，看了眼，抬腿就要走。 “丫头，原来是你啊？怎么有空来龙城啊？” “有事吗？” 听到这话，顾婷抱臂站到一边凉凉开口。 “听阳阳说你们分手正闹得不愉快，我还想着要不要兑现承诺补偿你呢！” “看你这样是又找到下家了啊？” 杨莱望着她手里的男士外套和公文包，讥诮的语气充斥了鄙夷不屑，顾婷忍住冲上去撕她的冲动，冷眼看她还能说些什么恶毒的话。 “宁宁，我们走吧！阳阳在店里等我们呢。一会儿见不到你，他就该着急了。”说完，郭母就拉着小美女出去了，自始至终都没正眼对着顾婷说话。 顾婷并不在意郭母的态度，儿媳妇婚后和公公婆婆没处好，交恶的多的是，她不在乎。 她在意的是郭阳明明和她说下午没时间，要加班，不能陪她来逛街，现在却说人就在这里！ 而且刚刚这个女的是谁？相亲对象吗？ 这算什么？两头骗？ 顾婷一时心乱如麻，也有很多疑问想问个清楚，愣了一下便也紧跟着来到门外，她希望郭母是在故意骗她，故意让她和郭阳心生间隙。 “顾小婷，你怎么出来了？看什么啊？有帅哥吗？” 黄凤试衣服出来，见顾婷呆呆杵立在人家大门口便也走过来瞧。 “喏，前面呢，一身黑西装的那个。” 黄凤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几人穿过中庭正往对面的珠宝店走去，一名年轻女子围着黑西装蹦蹦跳跳的，好不开心。 男人身材颀长而不失力量感，剪裁得体的西装凭添了一丝痞帅，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从互动来看关系不一般。 “长得还行吧！这有对象了啊，边上应该是他女朋友吧！” “你也觉得边上是他对象吗？” 黄凤对她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有妇之夫有什么可看的？ “难道不是？这人你认识？” “嗯，认识。原本说下午要介绍你们见见的！” 顾婷想想有些悲哀，原来他所考虑的求婚，买钻戒，都是为别人准备的。自己却想着要为爱奋斗呢！真他妈伟大！ “介绍我认识，那不就是你男人吗？” “顾小婷，你说的不会就是刚刚那个男的吧？” 此时，黄凤已经在暴躁边缘了，这辈子她最恨这种玩弄女人感情的渣男，说着就要冲过去找郭阳对峙。 “小凤，别去了，不值得。这里还这么多人呢！” “这时候你还为他说话？他不要脸还怕别人说不成？” 黄凤一直不理解顾婷瞻前顾后的毛病，一心想冲过去手撕渣男。 顾婷咽下心中苦涩，冲过去又能怎么样？她受的屈辱够多了，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再受人指指点点。 “不要了，小凤，就当是为了我。” “我刚刚已经把他甩了！他不是我男人了！” 顾婷下定决心就是一瞬间的事，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可能上次已经预演过一次分手了，这一次反而没那么伤心。 第二十三章 合照 小说里都已经不出现的狗血情节，顾婷竟然碰上了。时隔这么久，想起那幕还有些呕血，恨自己当时怎么不好好反击一下。 到家的时候，发现陈礼华的车停在门口，院子里前前后后站了好几个人，抽着烟轻声笑谈。估计是接自己出去玩的，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怎么这么迟啊？小陈等你好一会儿了！” “人还送了不少节礼过来呢！我说不要、不要，非从车上拎下来！”顾爸上前帮着支起车子，顺便把情况和女儿说上一二。 “陈礼华，谢谢你啊！搞这么客气干嘛？” 顾婷慢悠悠走到陈礼华身边道谢，态度真诚。 陈礼华也笑笑回到：“应该的，马上中秋节了！孝敬叔叔、婶婶这点小礼有什么好客气的！” 隔壁邻居强舅舅常年在外打工，算是庄子上为数不多见过“世面”的人，听到陈礼华的话笑着起哄道：“唉——不孬、不孬，这烟这酒拜老丈人刚刚好！” “回头结婚，这档次的烟酒照样拿得出手！” 一听这话顾婷就知道是某华和某蓝了，他们这里就认这牌子，这么下血本也不知道他图什么？顾婷笑笑没搭邻居的话茬，倒是顾爸爸忍不住先开口了。 “不着急，结婚早着哩！年轻人先相看看，就算合适也要再处处呢！” 此话一出，态度明显不同于昨日，顾婷憋笑着望了一眼陈礼华和小孟，陈礼华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这小孟反而有些气结的样子。 欢快的吹了一声口哨就进屋收拾，几人就等着她呢，和爸妈打好招呼就出门了。 原计划是和王冉一起坐顾栋的车，陈礼华和他朋友小孟开一辆车，这样晚上结束了，可以各回各家，不用来回送。 现在顾栋对象临时有事过不来，让直接到县里集合。顾婷便上了陈礼华的副驾，说有事要和陈礼华单独说，拜托小孟跟顾栋一辆车走。 “今天晚上帐我来结，陈老板不要跟我抢啊！” 顾婷看着车顺利拐上柏油路以后，出声说到。 “出来玩，哪有让女孩子结账的？” “别客气，就当回你今天买的节礼。回去和叔叔、阿姨说一声。” “不处处看了？” 陈礼华有些玩味，异于她态度的转变，毕竟这拒绝的话也太早说出来了。 “嗯，我之前说过相亲只是安慰一下我爸妈，没有找对象的想法，而且我也没有形婚的打算。” 良久，陈礼华“嗤嗤”笑出声来，丝毫没有被人戳破真相的尴尬。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挺明显？”，那若即若离的态度，暗戳戳的相视。 顾婷淡淡道，做了几年销售，看人这技能早磨炼好了。 更何况，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越想隐瞒越欲盖弥彰！ “你不生气？” 陈礼华笑笑，偏头问她，一如既往的温雅。 “我回来就是想看看我父母，答应他们相亲顺带而已。至于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是很关心。” “不过那漂亮孩子怎么会同意你来相亲的呢？” 顾婷顺着思路问下去，明明占有欲强的一批。刚才自己坐了副驾，那小眼神就跟刀似的，还有她爸只是说结婚早着哩，也不知道哪儿触动他神经了，嘴都气鼓起来了！ 估摸着他现在正在顾栋车上怄血呢！ 想到这个，顾婷隐隐有些兴奋，要是自己再过分一点！！呜呼~不敢想！年轻人搞这么刺激的嘛？ “嗯哼......你家里人不反对吗？”他们这20线的小县城，包容度可没这么强！ “你觉得呢？” “我妈她们不知道罢了，或许她们也不想知道！小孟看我家里催得紧，就让我回来相亲。说找一个愿意的女人，放在老家或者其他地方，每个月生活费照给，他和我留在深圳就好。不过，又有谁会愿意呢？” 事到如今，陈礼华也不藏着掖着了。他这也是第一次赌，看顾婷自身条件也挺好，可是据传28岁男朋友还没谈过一个，说不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为情所伤？或者和自己一样？只要做通顾婷思想工作，让她配合自己，那就有可能达到小孟说的那种平衡，至少这几年能稳定下来！ 听他絮絮叨叨说这些，顾婷突然有些同情他，世俗的压力或许更大吧！这段感情放又舍不得，拿又拿不起。 “我都坦白完了，说说你是什么原因啊？没有看得上的？”，语气轻快明朗。 听到她爸那话，陈礼华真是松了一口气，这次相亲他就像被绑架了一样难受。 “我找了啊！这不是我找的男人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嘛！” 陈礼华一下有些难为情，他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只是当时真是被小孟说心动了，再加上父母天天催婚，毫无喘息之地，脑子一糊涂就答应了这次相亲。 “不说算了！明天我送你回扬城啊，当赔罪！” 顾婷有时嘴巴挺锋利，但人处着不累，这么长时间下来看得出来心不坏，做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不妨碍你们两个人独处吗？” 得到一记白眼，顾婷摸摸鼻子又摸摸脑袋，心下有些想念当腐女的快乐时光了。 一到地方，就看到顾栋在那儿挥着手呢，估计给他们占车位了，示意陈礼华把车开过去。 其实县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吃饭、唱歌、看电影，酒吧，适合几个人一起行动的，就这些场所，还剩一个就是温泉馆。 几人一致选了吃饭、酒吧，最后泡温泉的行程。除了闹别扭的小孟，另外几人就当是和朋友出来放松的。半路，顾栋叫来两个住在县里的同学，陈礼华也叫了几个高中同学过来。 浩浩荡荡一群人，倒是让这个小县城酒吧热闹起来。顾婷和陈礼华坐得近一些，有时小孟瞧过来，她还靠在陈礼华肩头故作娇羞刺激他。 酒意一上头，众人便打趣起这对相亲对象，什么时候订婚啊？什么时候结婚啊？更有甚者三年抱俩的话题都出来了。 可能，每个年龄段都有该做的事吧！年少时，努力读书；年轻时，成家立业；年暮时，天伦之乐。或许会有人，选择一条荆棘的道路，那又何妨呢？祝福就可以了！ 县里酒吧都不通宵，11点多就没什么人了，有家室的都已经安排回家，剩下的全部转到温泉馆。 取名温泉馆，其实就是洗浴中心，规模比较大而已。楼上自带客房，他们今晚也睡在这里。 之所以没回去，一个是今晚玩的真有点晚了，个个都喝了酒，也不好开车。另一个是，明天顾婷要带顾栋和弟媳妇去买订婚戒指。 夜里要留下睡觉的就他们五个人，顾婷给自己开了一间房，顾栋和他对象一间，陈礼华自然和小孟一间。 顾婷临睡了还忘不了小孟那眼神，分房间时，顾婷故意把陈礼华留在房内说话，其实就是选些拍的好的照片传过来。 可能时间真有点久了，喝醉的小孟直接冲进来，气呼呼的瞪着顾婷，最后拽着陈礼华走了。那哀怨的眼神，似乎在控诉顾婷做的太过分了，无端霸占他爱人这么长时间。 顾婷生生憋笑，就这样还学人形婚呢！第一步就忍耐不来，后面还怎么忍受爱人会睡在别人身旁？结婚证上不是自己，户口本上不是自己，亲朋好友口中也不是自己。想的真是太简单了，爱向来都是自私的，不容他人染指。 照例发了朋友圈，然后静音睡觉。中午发的是和黄凤的合照，沈雷点了赞，私信跟她说谢谢。郭阳也点了赞，跑来跟她说婷儿真漂亮。 晚上也发的合照，只是九宫格发齐了，估计郭阳看到会暴跳如雷吧！还没等顾婷花多少心思去琢磨郭阳的反应，酒精已经让她大脑彻底罢工了。 第二十四章 回扬 郭阳是早晨下夜班时才看到顾婷发的大杀照，此时下面已经堆了不少评论和点赞。 周老师：美女，拿下这个靓仔！ 小袁：主管睡他，不要犹豫！ 老二：这个好！！ 老三：男德在哪里？自尊在哪里？地址在哪里？联系方式又在哪里？ …… 往上一滑评论都在说顾婷和这个人多般配，多般配！郭阳气不过在那些人下面一一回复，想告诉他们他才是顾婷唯一的归宿。 这么多评论里唯一让他欣慰一点的就是自家妹妹陆燕的话，没有阳哥哥有安全感。 郭阳点开图片细瞧，细皮嫩肉的小白脸，那小身板郭阳感觉自己能一拳放倒俩，忍不住握紧拳头，鼓起自己的肱二头肌肯定一下。 有自己这么一个男人味十足的对象，顾婷脑子进水才会看得上小菜鸡。 郭阳危机感解除不少，对着顾婷的脸放大缩小再放大，看着看着又发现了另一个郁闷的事。 这张是手搭在他的肩上，那张是头靠在他的肩上，下一张是两人并坐望着镜头笑，再下一张竟然碰杯喝酒了…… 九张图片像是敦煌壁画，连贯的概括了今晚他们的活动详情，尤其是最后那张澡堂的合照，郭阳感觉神经都在跳动，气得在客厅做了百十个俯卧撑还是气。 气到最后就是委屈，电话没人接，微信也不回，瞬间觉得自己是古代深闺怨妇，官人在外花天酒地，自己只能以泪洗面。 相比郭阳辗转了一早又跑回去上班，顾婷是一夜无梦，一大早还是被门外的砰砰声吵醒的，挣扎着起来去开门。 “谁啊？” 保险链条没下，只是打开个门缝，顾婷也能认出是那个漂亮男孩，穿着浴袍环臂抱胸站在门口。 “嗨~这么早，什么事啊？” “我们上午不和你们一起行动了，下午会去接你一起走，你提前把东西收拾好。” 走的太快，顾婷眼睛才从脖子扫到胸口，就只能看着背影进了隔壁房间。 “啧！跑过来不就是让我看的？” 顾婷自是没忽略裸露的点点红梅，要不然这点事，陈礼华微信一下不就行了，何至于当面告诉她。 “秀恩爱哦！” 只怪客房隔音太好，一晚上半点墙脚都没听到。老色批属性一激活，顾婷恨不得给这洗浴中心点俩个差评，这么隔音能有什么氛围？老板有没有住过酒店啊？ 叽叽歪歪又躺回床上，看天色时间应该还早，再入睡又有些困难，顾婷伸手去摸手机，一夜空调吹的手机表面冰冷，瞬间昨晚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入脑海。 “尼玛~喝糊涂了！” 手机页面的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让顾婷解锁都有些困难。昨晚说要勾部分可见的选项的，好像没勾！ 这八卦看来要在公司喧嚣尘上个把月了，看着评论区一个个坏笑的表情，顾婷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上班了再说。 而郭阳连续评论“删掉”两字，也彻底淹没在表情包里。还倔强的跑到共同好友的评论下面一条条回复“正主在此”，可惜没人理他，笑的顾婷眼泪都要出来了。 回到私信也是，要么是“顾婷，你好样的”，要么是“给爷等着”，估计气的真够呛。 顾婷靠在床上翻微信，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这个，最早的记录还是大四那时候的，都被保存在相册里，近一点的可以在对话里慢慢翻。 其实顾婷也知道自己是个矛盾体，又绝情又长情。可是她爱上了和郭阳在一起被照顾、被呵护的感觉，喜欢郭阳望向自己永远都是爱慕的眼神，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飘飘然一整天。 他的亲吻，他的爱抚，他的气味都像在顾婷脑海里烙下了记忆，午夜梦回支撑她躲避梦魇。 既然他在deadli e之前再次来到自己身边，那就别怪自己勾他身心，要他魂魄。 是的，去年国庆节，她看到小四发了那个小美女的结婚典礼，才打听到这个宁宁是郭阳小时候换亲的妹妹。 据说郭阳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老人就提议和邻居家女娃换着养看看。没想到郭阳身体真强健起来了，双方就认了干女儿、干儿子，郭阳和宁宁也以兄妹相称。后来宁宁家搬了地方，关系才有些淡下来，但是逢年过节还是走动的。 当时听到小四说这话的时候，顾婷不知道应该恨自己还是恨郭阳妈妈。可能当时，自己内心也是认同郭母的说法，只是嘴上在逞强而已，所以阻碍真的出现时，顾婷就认为那是天堑。 一年时间已到，郭母也没成功给郭阳找上对象，郭阳还来了扬城。顾婷感觉这是上天给予自己的机会，再不抓住，那个嘴硬心软的人肯定是要跑的。 一直看到九点多，顾婷才起来洗漱穿衣，然后带着顾栋和弟媳妇去商场血拼。除了订婚戒指，还有结婚用的五金。订婚戒指顾婷出的钱，五金是顾爸、顾妈出的钱。 朋友圈发了选购戒指的照片，还有试戴的照片，这次倒是说了为弟弟、弟媳挑选订婚戒指。不过架不住大家继续往顾婷相亲对象上调侃，毕竟知道她回来相亲的人不在少数。 一直到家都没等到郭阳的微信和电话，应该是上班了。想到这，顾婷又觉得自己会不会太过分？调度室工作需要集中精神，一直坐在监控屏前监盘的，什么都不能打扰到他。 万一他看到朋友圈了，一分神，出现失误可怎么办？一失误，调度错了怎么办？思来想去，顾婷又悄悄打开微信，删掉了那条朋友圈，祈祷他什么都没看到。 回家吃过午饭，便收拾收拾要回扬城了。顾栋不回去，顾爸、顾妈更是一直担心她旅途辛苦，早早给她准备了晕车药、晕车贴、橘子皮等等。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这几年也是一成不变。 “工作别太累了，你看黄凤都知道辞职回来休息，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嗯，知道呢！” “实在不行，你就到苏州找工作啊！苏州多好，昆山、常熟都行的嘛！” “知道呢！现在工作不是好好的么！” “要是有合适的男孩子就留意留意，不是那天南海北的都可以啊！” “嗯嗯......” “别嗯嗯的，眼光别太高，家里什么条件你也晓得！ “……” “你头一个相亲对象，人家孩子都办过满月了，你看看你？” 顾爸还想接着洗脑，看陈礼华的车停到院门口了，赶紧止住话头，提着顾婷行李箱出去了，顾妈妈也拎着给顾婷准备的肉、菜跟在后面。 顾婷洗了几个水果，准备路上吃，也带了他们的份。车子上了马路，顾婷还能看到父母站在屋山头望着自己！ 调整好情绪，才注意到开车的是小孟同志。 “哎~你会开车啊？” 顾婷好奇他年级轻轻就拿到驾照了吗？ “怎么？你不会啊？” 小孟通过后视镜瞄了她一眼，凉凉开口。 “不会，没车就没学！” 车内一片安静，得，这个话题结束了。 “帅哥，你在陈礼华公司做什么工作啊？”顾婷又开了个话题。 “程序员。” “那应该很厉害吧！” “程序员工资是不是都很高？” 车内再次安静...... 陈礼华看不下去了，帮着回答顾婷的问题。也不是顾婷非要问些八卦，是晕车药药效还没来，不聊聊天、打打岔，她就感觉眩晕的难受。 “这女的是真能说，也不知道累！” 小孟看着顾婷歪倒在后排，应该是睡了，终于忍不住吐槽起来！ 第二十五章 谈谈 等顾婷悠悠转醒，车子已经出了收费站，那么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家了。 顾婷看着熟悉的房屋道路，还真有些想念，便提议让他们下来吃顿饭，歇歇再走！也品尝一下扬城特色菜肴。 “顾婷别客气了，赶着路呢。我们走服务区吃点就行。”陈礼华拒绝了她的好意。 到小区大门时，因为外来车辆不准进，陈礼华便帮她把行李拎下来，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帮她送进去。 顾婷那好意思再麻烦他来回跑一趟，而且小孟那眼神她也不敢造次啊！正要挥手告别呢，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循着声音一看是郭阳。 陈礼华也听到了，看着不断靠近的人，示意顾婷用不用帮忙？毕竟来势汹汹，一脸不好惹的感觉！ 顾婷连忙摆手道谢：“不用、不用，我认识的。你们走吧！” “路上小心！到家了，微信吱一声！” 看着车子消失在路口，才转过身来，等着郭阳。看他靠近了，立马先发制人。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耳朵又不聋！” “不聋？那走之前答应我的话怎么没听进去？” 郭阳双手叉腰，盯着顾婷看，想在气势上先站上高点，不能怂！ “呕~~呕~~” 顾婷晕车药后遗症来了，猝不及防弯腰一阵干呕，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这阵仗吓得郭阳瞬间鸣金收兵，给她顺着背，另一只手托着她的额头，希望缓解一下她的不适。 “没吃药吗？包里有水没有？” “赶紧坐下歇会儿吧！” “卧槽~没地方坐啊！” 左左右右转了一圈，只有顾婷的行李箱硬挺一点，手一拎就想把箱子放倒先将就着坐。 “哎呀，走开……箱子里有糖饼，不能坐的！” 因为眩晕呼吸还有些急促，顾婷急的扭头用手去拍他，糖心要是漏了很难收拾的。弯腰缓了一会儿，才一手抓紧郭阳的手掌，另一手撑着膝盖慢慢直起身子，擦了擦唇边的水渍开口说到：“我好多了，你送我进去吧。” “正好我们也谈谈。” 对于顾婷的话，郭阳又惊又喜一时愣在那儿。看着顾婷在前面一步步走着，郭阳立马左手拎袋、右手拿箱的跟上去。 迈开第一步，才有第二步，遥想当年就是这样，他怕什么？ 顾婷推门进屋，径直坐到沙发上闭眼歇着，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人跟着进来的声音。 “站门口干嘛？架子上有拖鞋。” “我没干嘛。” 郭阳说完就拎着行李进来了，客厅一眼望过去空荡荡，屈指可数的家具家电。照着房屋格局，先把行李箱放去书房。 闭着眼，顾婷也知道郭阳在干嘛！没想制止他，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好查的。 “帮我把前后窗户开一下，几天没住人，空气好闷。” 看他逛了一圈，顾婷才出声说道。 “哦！风扇要开吗？” “二档。” 弄好以后，郭阳回到她身边坐下，屁股刚挨着，又得到一个新指令，要喝水！ 得，洗壶，接水，烧水…… “顾婷，柠檬水行吗？” 边向顾婷征询意见，边在橱柜里搜寻材料。郭阳一直觉得顾婷过得精致，除了茶叶还爱捣鼓各式各样花草茶，不像自己永远是可乐、雪碧。 “来，还有点烫。” 郭阳把柠檬水端过来时，顾婷已经感觉好多了，便示意郭阳到单椅上坐着。 “几个问题，我问你答。” 看到郭阳点头答应，顾婷放下杯子，缓缓开口。 “第一个，你前年为什么会跑去基层支援？不是在供电局的吗？” 郭阳没料到第一个问题是这个，他以为顾婷会问自己怎么知道她在扬城这些，眼眸一时泛起冷意，她就想让他在她面前赤裸裸，爱也赤裸裸、恨也赤裸裸。 “呵……你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想待在龙城，那项目正好也要人。我想着人忙起来，就没精力想别的事。” 因为郭阳有过花桥支援的经历，盐城风能发电项目启动时，老领导就问过他想不想去，只不过当时顾虑顾婷，便拒绝了。 后来顾婷人间蒸发，他问了她那些大学舍友，没人知道行踪，也不愿意搭理他。转头再到她公司去问，也只是说突然离职，工作都是匆忙交接的。 虽然白天力气活繁重，人却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喝不了酒，香烟是唯一的慰藉。除了工作，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一度暴瘦十几斤，直到调回龙城才慢慢养回来。 想到那些无助，彷徨的记忆时，喉咙口像吞刀子一样，细密的痛意仍让他心有余悸。 他该恨顾婷的，可他更恨自己还忘不了她。午夜梦回，那些美好的过往就像藤蔓一样，死死勒住他。 两年了，他已经不像最初那样，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如今她这是要给自己一个说法了吗？ 郭阳默默注视着顾婷，依旧是漂亮的，可是眼睛、神态骗不了他，离开自己，她过得也没有多好。 讥讽的语气、焦灼的视线，顾婷知道他在等什么，可是那些真相说了也没有意义，只会徒增烦恼。 “好！第二个，为什么来扬城？” ………… “你现在问我为什么来扬城？” 顾婷避而不谈的态度彻底激怒眼前的男人，理智已被心火烧光，低声骂了句脏话，郭阳压着人就往沙发上倒去，双肘支撑在顾婷耳侧，低下头去寻她的唇瓣。 没料到他会有这番动作，顾婷惊得呼出声来，下意识就要挣扎、推拒，可惜丝毫撼动不了身强体壮的男人。 “起来！” 饱含怒意的声音，因为胸腔受压，听来更像娇噌。顾婷脸色绯红，如波似水的眼眸慢慢蓄起了雾气，这人总是仗着自身体力过人就对她为所欲为！ “嗯？现在知道委屈了？”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来这儿吗？” “现在就告诉你，亲也亲了，睡也睡了，不跟老子结婚，这事不算完。” 腿部肌肉带动膝盖挤进顾婷腿间，使了巧劲，把人抱坐起来，置于身前，想让她双手搂住自己的脖子。 顾婷正堵着气，那会乖乖听他摆布？刚放上去的双手立马甩下来。 郭阳无奈贴住她的眉眼吮去那颤落的泪珠，语气也不复之前的凌厉，转而轻声哄着她。 “……这个骚男人在搞，保持清醒，保持清醒～” 正当顾婷天人交战时，郭阳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额头相抵，双方都在平复着激烈的心跳。 顾婷蠕动双唇，慢慢在脑海里组织词汇，还未开口便听到郭阳说，你的问题先放一放。 “嗯？” 郭阳轻啄一下咫尺的红唇，霸道的说到：“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再问！” “别的不谈，就问你两年前离开是因为喜欢了别人吗？” 这个问题横亘于心两年了，除了这个，他当时想不出顾婷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甚至消失在龙城。 可从小燕子那得来的消息却又完全没有这个“神秘男人”的蛛丝马迹。 没想到他会脑补出另一个人来，顾婷便顺杆爬给他按罪名。 “别多想，我没有别人，是你脚踏两条船，还骗我！” “卧槽，顾婷，造谣是犯法的，你这是毁我清白你知道吗？”，一向洁身自好满心满眼都只有她的郭阳，听到这话忍不住大声为自己辩护。 “哼……我亲眼所见！” “中午还骗我说下午要加班、没有空，转眼我就在商场看到你和一个美女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买结婚戒指，在大街上都要搂到一起了！” “你这不是脚踏两条船，你这不是骗我是什么？” 面对顾婷声泪俱下的控诉，郭阳有一些懵，他不可能做这种事啊？他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你是不是，是不是认错人了？” 看她哭的抽抽噎噎的，郭阳也不敢大声质疑她，只能小心的问到。 “不可能！我还听到你说话了，听见你说宁宁真乖，宁宁真美……” 顾婷根据那天看到的情形胡诌着，反正剧情越夸张越好，让他以为是自己没搞清楚事实赌气分手就行！说着说着真情流露，毕竟当时她是真要被气死了，恨不得上前给郭阳几个大嘴巴子，再踹他几脚！ 第二十六章 宁宁 “宁宁？你说宁宁？” “哈？你说我跟宁宁那野丫头一起买戒指，还搂到一起？” 郭阳站起来叉腰低头看向沙发上泪眼婆娑的女人，气得在客厅来回踱步，浓眉紧蹙，边走边用手指着顾婷，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好。 一说宁宁，他知道她说的是那件事了！ “你看见我你不会上前问问什么情况吗？” “是电话不会打？还是微信不会发？” “罪犯好歹还上法庭审一下呢，我他妈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怎么不接？” 顾婷从来不怕他的恶声恶语，也腾地站起来朝他嚷嚷，说：“接你电话干什么？听你接着编故事骗我？我亲眼所见我还要问什么？” “还有你大声喊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是我做错事了吗？是你、是你！” 嘿……这得理不饶人的劲！ 瞧她那牙尖嘴利的样子，瞪圆一双大眼睛也吓唬不了人，郭阳用手耙耙头发，慢悠悠的在沙发上坐下，端起她的柠檬水灌了一口才缓缓说到。 “我做错事？等我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哎，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光速打脸？” “啪啪响的那种！” 这事还要追溯到那年春节，也就是他受伤的那段时间，此时顾婷已经到润州上班了，郭阳伤假在家百无聊赖，听闻宁宁回来了，便也到老家住了一段时日。 两个人从小还挺亲近，想着叙叙旧，也好打发打发时间。没想到住了两个礼拜就劝了两个礼拜的架。 宁宁是家中独女，自小成绩优异，高中一毕业就被宁叔叔送去国外留学了，就想着镀完金回来让她慢慢接手家里的厂子。 结果，人是按时回来了，还多带了一个。家人想着带就带吧，大学毕业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可，可谁也没想到长相甜美、温温柔柔的宁宁带回了一个狂野的非洲友人。 土生土长的龙城土著嫁女儿底线是不得出省，这倒好，直接非洲大草原了！宁家上下就跟炸了锅一样，没有人同意他们在一起，宁宁妈妈更是气得晕了一回！ 第二天就买机票要送这小伙走，那知道这詹姆斯为了真爱就是不走，除非二老答应他和宁宁在一起，逼得宁叔让厂子里的保安把人摁住收拾了一顿，才送上飞机。 原以为就此消停了，谁也没料到过两天宁宁偷偷在家吃安眠药，要不是发现得及时，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发现她有这个倾向，一家人吓坏了，拖着七大姑八大姨都过来给宁宁洗脑，郭阳是她干哥哥，年龄又相仿，基本天天过去开导她。 没两月，被困在家里的宁宁直接抑郁了，原本鲜活的生命就像要枯萎的玫瑰一样，宁家上下也折腾的筋疲力尽不得不妥协，唯一要求就是小伙得留在龙城。 说到这里，顾婷才想起在陆燕朋友圈看到的照片，的确是个不羁的黑人小伙，当时还狠狠疑惑了一把，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郭阳看她那眉头一紧一松的，顿了顿继续说：“你看到我穿着黑西装和宁宁买戒指，是因为那天詹姆斯求婚的，中午大家一起吃的饭，是很多人一起。” “也不是买什么戒指，她是我们家干女儿，要订婚我妈得送她一些小金条什么的。” “说起搂搂抱抱就更扯了，让她离我远点还差不多！” 真的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天，郭阳回忆完也没觉得哪里有让她如此生气的举动，误会成这样？ 顾婷去年就已知晓这个宁宁是郭阳的干妹妹，也知道当时她看到的或者她猜的有不实，但是女人在这个时候是不会认错的。 “哼……还说不是你的错？” “关系这么亲近，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这个宁宁？吃饭就吃饭，我打电话给你你怎么不说？还骗我下午要加班！” 郭阳说不过她又气得不行，咬牙切齿的说到：“你别无理搅三分，你早上打电话给我我也不知道下面要发生的事啊，我吃个午饭买个东西是又回去加班了啊！” 郭阳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她自己先入为主，怎么到现在都是我的错呢？ “那天我是想把你介绍给我最好的姐妹的，结果呢？她和我一起看着你和别的女孩子在商场里搂搂抱抱，一起吃饭一起逛首饰店，你说你让我怎么做？” “你说的都对，是我无理取闹，是我小心眼，什么都是我的错！” “那你来干什么？你回去好了，反正你爸妈也不喜欢我！” 顾婷还未说完，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没有人理解她当时的那个心境，郭阳也不能。 双方都不说话，一时屋里只有顾婷的啜泣声，郭阳也不指望她低头了，掰扯赢了又能怎么样？总归还得自己哄。 就怕连哄的机会都没有！ “傻瓜，除了你还能为了谁来这儿？” “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是我考虑的不周到！” “以后我一言一行都向你汇报行不行？以后七大姑八大姨也都带你去认识认识好不好？” “嗯？别哭了，再哭眼就肿了。” 顾婷被他抱在怀里轻轻搂着，揪着他的衣领，顺手眼泪鼻涕一大把都蹭在他身上，哭的打了嗝还要犟两句。 “谁稀罕？” “我稀罕，当初你丢下我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从小燕子那知道你消息的时候，你也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这辈子你别想再离开我了！” 大男人说这些话难免有些矫情，可这真是他内心的想法，渴望与她长长久久在一起。 顾婷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紧紧的抱住眼前这个男人，依偎进他的怀里汲取久违的温暖。 抱了一会儿，又猛的抬起头来望着他，郭阳知道她还有问题，便让她尽管说。 “还有最后一个，如果你爸妈要你回龙城呢？” “我指的是非常强硬的要你回龙城。” 顾婷工作，房子都在扬城，她很喜欢这里，所以她必须确保郭阳会留下。 “怎么～怕老子不要你？” “顾婷，之前我就说过了，你在扬城我就在扬城，你回龙城我就回龙城。” “至于我爸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以后多回去看看就是了。” “你应该知道啊，在龙城我们也很少见面的，他们比我还忙。” 这两年不知道，之前的确这样，几个月都不见郭阳回去一趟。要是像顾婷离家这么远也就算了，一家三口明明都在龙城，郭阳回陆燕家都比回自己家勤。 顾婷对郭阳成长轨迹知之甚少，听到这儿也不知道该庆幸他从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还是同情他家庭温暖缺失。 郭阳看顾婷进入意识流一样，偷亲几下也毫无反应，便出声提醒道。 “都问完了？” “礼尚往来，我也有小问题。不回答，我就……” 腰腹突然发力，有意逗弄怀里的人，没想到招来一顿粉拳毒打。 郭阳也不恼，只是束住她手脚把人抱个满怀。神经一旦放松下来，郭阳便贪图肢体接触。 “你说我要这两年真喜欢上别人了呢？” “不可能，谁有我对你好？你说往东，老子不敢往西。你说在床上，老子就不敢站床下……” 顾婷看他越说越流氓，赶紧去捂他嘴巴，这人越来越骚了，正经不到三句话。 “住嘴，还想问什么赶紧的。” “你还爱我吗？” 原本不想理他这幼稚的问题，可是对着那巴巴的小眼神又不忍心了。 “嗯……爱吧！” 郭阳对这样似是而非的回答显然不满意，抬手照着顾婷屁股打了一下。 “好好说！“ “好、好～爱，爱你行了吧！” “不行，重新说，说清楚了。” 郭阳一颗心被她吊的七上八下，这姑娘惯会这样。一翻身又把顾婷压身下，好似这样就踏实了一般。 顾婷宠溺他，双手捧起他的脸颊，试图透过他的眼睛抵达他的灵魂，一字一句的说道。 “顾婷爱郭阳。” “以前、现在、以后都爱。” “只爱郭阳一个。” “永远对他好，不嫌他笨，不嫌他懒，不嫌他黑，不嫌他头秃……” 郭阳正感动无比，酝酿着也要来一个痴心大表白，却听到顾婷后面的吐槽，又气又笑。 “闭嘴吧你，老子帅的很！” “相亲的账还没跟你算呢，自己想想吧！给我皮绷紧点，要不然……” 以吻封唇，一颗飘荡的心终于有了归宿。 以颈相交，一对落寞的灵魂终于有了羁绊。 第二十七章 时机 夏末的晚霞，绚丽无比，映的天空都是红通通的。几天前顾婷躺在这里，西落的余晖照的是形单影只，如今沐浴在霞光里，顾婷只觉得平静、美好。 惬意的趴在郭阳身上，顾婷用手指拨弄他下巴上的软肉，碰到胡渣还会有刺刺挠挠的痒意。看他要睡着了，就去捏他鼻子，不让他好睡。 “别闹！我睡一会儿，困死了。” 郭阳翻个身侧躺着，腿压着腿，把顾婷圈在怀里就要继续刚才的美梦。 双手相握在胸前，顾婷问道：“你不是八小时班吗？怎么这么困？” “要来找你啊！今天调班了，上了一天一夜，明天我也休息。” 啊~原来是真吃醋了！ 想到昨晚的事，顾婷忍不住无声笑起来，或许她本性就是一个坏女孩吧！可是看到他在意自己，就是很开心！ “那你睡吧！我去弄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又问了一边还是没答，以为他还在想呢，便勾着脑袋回过来望，却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顾婷便彻底转过身来打量，相遇之后还没有好好看过他，前几次因为没有下定决心，总是不敢正大光明相处，怕被别人发现异样。 还是寸头，两侧剃的能看见头皮，不过郭阳脸型、头骨都极优越，现在睡着了，也能感受到那份蓬勃英气。 浓眉大眼，高鼻梁，厚薄适中的嘴唇，肤色比之前黑了、粗糙了，脸上还有晒斑和印记，但是顾婷越看越喜欢，手指细细描摹一遍才收手。 是想和顾婷再多说两句的，奈何周公唤得急，郭阳只记得被亲了一口，之后发生了什么就没印象了。 郭阳疲惫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白色的天花板，伸手摸出手机继续拨打顾婷的电话，已经第三天了，他还在坚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起初郭阳没在意，打电话被挂就当她又哪里不痛快了，比如客户征信有问题了，客户买隔壁楼盘了，业绩没PK团队高了，类似情况发生时郭阳也乐的给她当两天出气筒，很快她就又会黏糊糊粘着自己。 可这次整整三天，郭阳一通电话也没打通过，微信里只有她前天凌晨发来的“分手”二字，别的什么也没有，他被拉黑了，什么都发不出去。 昨天一天跑了她润州工作的地方，住的宿舍，空空如也。又赶回来去了她龙城公司的总部，得到的消息都是辞职，因为个人原因辞职。 “说走就要走，多待几天让我们调个人过去都不愿意！” “说要去外地了，我们也只能尊重她！” 郭阳有些难以置信，什么事情让她这么决绝？联系到这个把月来她反复无常的情绪，郭阳不得不往其他人身上联想，谁？到底是谁？ 带着愤恨与绝望，连夜冲到陆燕家，想着让陆燕联系她，他一定要讨个理由。 “你打电话给她！” “哥，我昨天就打过了。”，陆燕一看她哥那表情就知道为了什么事，搪塞着不想打这个电话，就舅母在自己婚礼现场说的那番话，搁她身上当天就分手了，这年头谁给谁气受呢？ “昨天？你怎么知道的？” 郭阳紧紧盯着自家表妹的神情，他就知道顾婷会和陆燕联系！ “我看到老大把朋友圈删的精光，我就打电话问问呗！她说你们分手了！” 陆燕说着打开微信递给郭阳，对话框也显示被拉黑了。郭阳退出去找她们宿舍几人的小群，信息提示顾婷已经退出群聊了，里面老二、老三一致留言分手快乐。 “你打了也没用，这号她不用了，老大说她以后换了新号码再告诉我。” “既然分了就不要多想了，过段时间会好的。” 机械音播完，通话自动结束了，郭阳万分后悔从前没有好好了解她家到底住在哪里？不然还可以去她家里找她。 盯着虚空某处发了会儿呆，郭阳撑着床沿想起床去上班，没想到眼一黑、腿一软直直的栽了下去，黑暗中，郭阳感觉自己的身体像堕崖一样加速下坠，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无底深渊在等着他。 “啊……” 等他一惊从梦里醒来，恍恍惚惚仿佛忘了身处何处。从阳台望出去，外面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各家灯火早已通明。 原来是一场梦啊！ “郭阳，你醒了？” “去洗洗脸，马上吃饭了。” 听到声音，郭阳转过头去，就见顾婷端着个砂锅从厨房出来，空气中也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睡傻了吗？愣着干嘛呀？” “我从家里带了很多芝麻糖饼，晚上就做了粥，炒了两个小菜，够吃吗？” 顾婷见郭阳一脸茫茫然的样子，走过来想拉起他去洗脸洗手，没拉动，却被郭阳反握住手。 “顾婷，之前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见顾婷一脸不解的表情，郭阳又深呼吸开口道。 “就是你说...你说会一直爱我......是真的吗？” 得到顾婷肯定的回答，郭阳也没有太安心，可能是梦境里的痛苦太真实了！ “顾婷，那前段时间你怎么还不愿意？还非让我回龙城呢？” 扒拉着米粥，郭阳忍不住问了出来。 “前段时间没想好呗！看你一个人在扬城多可怜，我不要你谁要你？” 顾婷没想到郭阳会刨根问底，只能搪塞过去，想想又继续说到：“跟你讲啊！我让你回去，是你自己不回龙城的，要是以后你敢翻旧账，别怪我不客气啊！” 郭阳不假思索道：“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嘛？吃饭、吃饭......” 饭后，郭阳还想留下，被顾婷拒绝了，她还不想进程这么快。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转头郭阳就在朋友圈上传了自己在厨房收拾的照片。因为是偷拍来的，怕自己生气，还费尽心机屏蔽了不少人。 洗澡上床睡觉，顾婷闭上眼还能想到那天晚上在车里做到的那些梦，梦里都是顾婷的过往。几年时间，顾婷发觉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回忆一遍，多么可怕的事实。 到如今，班级里偶尔联系的同学寥寥无几。三个室友，老二研究生毕业回老家高校教书了；老三已经调到上海，找了个博士老公；小四公务员上岸，宝宝也快出生了。虽还会彼此联系，可是极少见面，顾婷想要是再过个几年，大家应该就是熟悉的陌生人了。 时间不可追，可是她和郭阳却什么结果也没有。当初以为爱情没有多刻苦铭心，只要自己不再见、不再想，就能抽身离去。 想想真可笑！ 吃饭会想到他，穿衣会想到他，走路会想到他，看见一个背影都以为是他。爱意在这种思念中不断加深，黄凤说她是求而不得、不甘心才这样，可顾婷知道不是。 当知道郭阳买戒指是个误会，和宁宁结婚的也不是郭阳时。顾婷就下定决心再等一年，自己就回去龙城找他，这一年的时间，给郭阳、给自己、也给郭阳妈妈。 可是没想到，郭阳竟然先来了扬城，一开始以为是意外，是凑巧，后来知道了他的心意，顾婷都高兴疯了，想要他的念头就滋滋往外冒。 心里蠢蠢欲动，脚下早已迈开步伐，顾婷开始不断拒绝他、试探他，确认他是否和自己一样。 终于…… 今天应该是个刚好的时机吧！她不想再等下去了，等的够久了！ 第二十八章 上班 一早上班，顾婷赶在晨会之前，先去销假。总经办的门开着，顾婷在门上敲了敲，等了会儿才走进去。 “沈总早啊！我来销假。” “好，家里事情都办完了？” “回来了就好好上班吧！活动没几天就开始了。” 无需多言，顾婷自是知道这场活动的重要性，点点头就出去做事了。 沈雷看着顾婷出去的背影一时陷入沉思，顾婷这人执行力非常强，性格也沉稳、内敛，不属于天生做销售的料子，但交代出去的工作都会不折不扣的完成，以勤补拙。 要是这次活动执行的不错，沈雷打算推荐顾婷正式升任主管职位的，但是总部有意空降一个过来，估计国庆后就会到任，那时顾婷只能做回业务员。 这个事比较棘手，不管顾婷能不能接受安排，黄凤那里他都要费番口舌。 顾婷早上布置工作的时候也听到了“新领导”的传言，没过多打听，这几年工作总结来的经验就是“在其位谋其政”，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就行。 回去了三天，各顾问手上客户进展都有变化，有些人还积累了不少意向客户要去现场参加活动，顾婷便一一汇总、统计，然后再和设计部门对接。 “周老师，这个郭阳之前不是说半包的吗？现在改全包了？” 看到郭阳的跟踪情况，顾婷都震惊了，她合理怀疑郭阳对装修用多少钱没有概念。 “哦！客户昨晚打电话给我的，说平常上班没时间，给我们做全包，还约了下午先去红星看看材料。” “下午？那全包预算做了吗？” “小磊刚刚才做好，送去工程部审核了，估计六十五万左右，优惠优惠六十出头也是要的。” “怎么？不挺好的，你们销售部也好久没有签全包单了吧？” 周老师没有在意顾婷的反应，因为她要赶图纸，还要联系材料商，还要改效果图...... 要是别人，顾婷当然会高兴，巴不得再多签一点，可是郭阳的钱，她就有点舍不得了。因为主材的钱公司也会抽提成的，自己去买就可以省一点下来。 顾婷掏出手机约了郭阳晚上吃饭，想着劝劝他，真没时间的话可以包一些复杂的材料到公司报价里，简单的，像砖、门啊这些自己很快就可以选好的建材就没必要包了。 一直也没等到郭阳的回信，下班时却先被沈雷叫住了，说是要请她吃烧烤。进公司这么长时间两人还从没单独吃过饭，这是头一遭，顾婷猜他是想多问问自己黄凤的情况，便答应了。 夫妻店，一间门面，外面也支了几张桌椅，人还挺多，等了一会儿顾婷两人才轮到个位子。 一落座，毛豆、花生这黄金搭档先摆上桌，沈雷唰唰点好菜交给老板，便拎着一扎啤酒放到桌上，一个个撬开。顾婷看这架势，估摸今晚不会轻松回去了。 “黄凤老说你到我们公司来上班，是大材小用，我也没想明白，你专业也挺好，怎么跑来做销售了？” 两人碰碰杯一饮而尽，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顾婷不是卖惨的人，很多时候就一笔带过。 “赚钱呗！家里经济不太好，当时毕业在龙城卖房子能赚钱，我就踏入销售这行了。” “我爸妈供我读到大学，那时我们家需要我来工作，那我就应该出来工作啊！一笔一笔签单赚钱还挺爽的，后来我就开始享受销售这个工作了，痛苦但是有成就感！” “当年要是咬咬牙去读研究生，工作、收入说不定也不会差，但是我没后悔过。” 再次碰杯，沈雷咋咋嘴巴，接着说道：“这年头，赚到钱就可以。” “比起来，你们家应该比黄凤家好多了，我经常听黄凤说，你妈妈以前给她送吃的、送穿的。” 说起黄凤，两人又是一饮而尽，顾婷剥了颗花生往嘴里放，嚼了嚼接着说到：“她这人脾气不好，刀子嘴豆腐心，不过现在一个人在老家也自在！”。 “过段时间她哥哥就放出来了，你先让她在老家呆段时间，我妈妈会照看她的。以后你再看看能不能把她接过来吧。” 气氛太过沉重，就着烧烤两人不一会儿喝了好几瓶啤酒，顾婷已经有了腹胀感，喝不下多少了。真喝醉了，待会儿车都没法骑回去。 “沈总，叫我出来还有什么事吗？” “喝到这份上，有什么话就说呗！” 沈雷给两人再次满上，酝酿了下才开口：“原本我想再等等告诉你的，黄凤却让我尽早和你敞开谈谈。” 顾婷抬起眼皮看看，静静地剥着花生，继续听他讲。 “公司打算派个销售主管过来，国庆后就到任，人我也还没见过。” “我向公司也请过升你当主管这事，许总觉得你能力是有的，但还需要锻炼，以后找机会再升你。” “所以，后面你可能还要继续做家装顾问。心里要是有什么意见，现在可以跟我说说。” 顾婷心里没什么波澜，反而有些轻松。 “这事我早上听到一些，其实我没有意见，本来也是临时上岗的，既然新领导定好了，我就继续做我的家装顾问，事少还赚钱。” 沈雷倒是没想到顾婷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果，都做好安抚的准备了。果然，大学生心理素质就是不错，能屈能伸。 允了她顾问评级调到A级，他也算是放下一件心事，端起酒杯和顾婷又干起来。到目前为止两人是旗鼓相当，之前还真没发现她这么能喝！ 顾婷端着酒杯看着沈雷说到：“沈总，麻烦你一件事！” “我弟弟房子马上要装修了，公司在常熟不也有分公司的吗？你给我介绍一下，做个半包就行了！” “半包？行啊！我跟常熟分总关系不错。回头我说一声，让设计师联系你弟弟！” “不过，走员工价，你这个提成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啊！” 沈雷半开玩笑的说道，公司内部也是有规定的！这些顾婷也知道。 “还有件事，我还得问问你！” 顾婷已经有些醉了，听到这话脑袋里转了几遍也没想到有什么事是把柄，便点点头示意他想问什么就问！ “你跟客户郭阳之前认识？” “认识，大学认识的，我正在追他！怎么了？” 沈雷看顾婷那笑嘻嘻的样子有些不解，他没想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追他？你们很了解吗？” “今天中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自称是郭阳的母亲。她说凤凰水岸的房子是他们出钱买的，装修是儿子一个人的想法，他们不同意。让我们终止合同，违约金他们照赔！” 他可是记得当初这客户装修是婚房的目的，父母打电话来却不同意装修，这边顾婷还提出要追人家。 想想就是一团乱麻，沈雷是宁愿不做这单生意，也不想牵扯进去。 按照郭阳的要求，全部装好一百万打不住，目前公司全包报价也在六十五万左右，要是装到一半，工程款都结不到那就麻烦了！ “是吗？电话打到你那儿了？” 顾婷原本也是劝郭阳少花点钱装修的，但是没料到她父母速度这么快。她不知道的是，郭阳昨晚偷拍的那照片刺激到他爸妈了！ “行吧！那业主郭阳怎么说呢？我们是受业主的委托来推进方案的，现在意见不一致，该找业主去和他父母沟通啊！” 顾婷对他爸妈这操作略微耳熟，儿子那边不敢，就从旁人下手。 “原本周老师还约这业主下午去看材料呢，电话打了一直没人接，微信什么的更是不回。把老周气的够呛，急急联系了一早上材料商，现在这样搞。” “其实一个全包单，公司也赚不了多少钱。签不成就算，找下一个客户就是。” “说这么多，我和黄凤都希望你擦亮眼睛，不要被骗了！就算认识，也好长时间没见了吧！不要把人想得那么好！” 面对沈雷的劝解，她大概能猜到他们是怕自己因为郭阳有钱才看上他的，毕竟看他的车，看他的穿着打扮，看他买的房，谁都猜得出他有钱。 他们没和郭阳相处过，不知道郭阳的好也正常，他爸妈不也不了解自己儿子么！ 顾婷摆摆手，说：“他可能在忙呢！我回头联系他看看！” “不过，我和郭阳的事还不想公开，希望沈总先帮我保守秘密！知道的人多，解释起来也麻烦的很！” 第二十九章 甜蜜日常 结束以后，顾婷没回家，径自打了车到郭阳的住处，输了密码进去，却是一室黑暗。 摸索着开灯，偌大的房屋冷清的没有人气，只有门口凌乱的拖鞋暗示着，主人出门时是多慌张。 公共区域看着还算干净，应该是家政阿姨来打扫过了，顾婷按照上次来的记忆，去厨房倒了杯水解渴。 等郭阳下半夜忙完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家里客餐厅灯都开着呢！吓得他一激灵，难道家里遭贼了？ 放轻脚步，两耳听着屋内的动静，一手握紧门口健身的弹簧棍挡在胸前。 “嘿，贼胆也忒大了点吧！偷东西还开这么亮的灯，这是反其道而行之吗？” 郭阳心下腹诽着这贼人点儿没踩好，今儿遇见自己算他倒霉，必须让他伤筋动骨不得动弹！ 在客餐厅扫视一番贼影没寻着，嘿，却瞧见顾婷棕色小挎包好端端立在茶几上呢，边上还有半杯水。 再回头，果然，高跟鞋摆在鞋架上，刚刚情急都没注意，郭阳心下暗道是美人进了屋。 端起半杯水咕噜咕噜喝完，来到卧室一看，顾婷正躺床上呼呼大睡呢！夏凉被搭在腰上，人却四仰八叉的躺着，都睡横过来了，枕头也是东一只、西一只。 顾婷睡相差的很，以前郭阳还被挤下来过，大半夜扑通一声掉床底下，吓得郭阳魂都没了，顾婷却还能睡得昏天暗地。 慢慢给人挪正了，被子也给她掩好才去洗澡，洗完刚躺床上，顾婷就不自觉向他靠近，像能自动追踪热源一样。 “啪”，一手搭上他胸膛。 “哒”，一条腿也架到他身上。 粘人的紧，郭阳无法，只能伸出一条胳膊给她枕着。 太晚了，又累了一天，郭阳想干点什么也力不从心。关了灯，想着亲个小嘴就睡觉，没想到顾婷嘴里泛着阵阵酒味，还夹杂着丝丝羊肉膻味。 “啥事喝这么多啊？” “明天早上收拾不死你？” 嘀咕完，又嫌弃的搂紧了怀里的人儿，慢慢感觉周遭都在逐渐安静，顾婷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臂膀上，真实的情绪充盈胸腔。黑暗中，郭阳阖上眼暗叹一声得劲，没有什么再能分开他们了。 可能是酒精，也可能是郭阳这个人肉抱枕的作用，顾婷一觉睡的非常满足，醒来时也才六点多。 窗帘有些漏光，照的屋里不算昏暗。躺在床上还能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早起上班上学的，大爷大妈结伴去菜场买菜的，烟火气比她小区足多了。 顾婷是夜里起来上卫生间发现郭阳回来的，现在人还在身边睡得昏沉，被子只盖到腰腹，露出来的肌肉线条饱满流畅。顾婷轻轻依偎进他的胸膛，躺了一会儿才起床洗漱。 郭阳不大会烧饭，一般都吃食堂或者下馆子解决，顾婷打开冰箱只找到几颗鸡蛋、一包榨菜，还有前晚给他带回来的几块糖饼。 好在房东家伙事儿还挺齐全，抓了把米煮粥，顾婷又翻出个炒锅热饼、煎蛋。 昨晚洗的工作服，一夜过来也干透了，取下来自己的又把郭阳洗衣机里的晾上去，拖地擦桌，都收拾好也才八点不到。 郭阳醒来的时候，顾婷正在吃早饭。普通的白衬衫，黑西裤穿在她身上也有种职场精英的感觉，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鼻子在脖颈处边蹭边嗅。 “我家田螺姑娘又好看又勤劳，一大早给我做这么多好吃的。” 清晨凉爽的风从阳台涌入，顾婷随他闹腾，就这么被圈着吃完了最后一口粥，抽了张纸擦擦嘴，拽出边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你早上有班吗？我还有半小时，有件事我们要商量一下。” 不想郭阳把她手一拉，占了她的位置还把自己放腿上抱着，就跟抱了个孩子一样。 “昨天连夜处理事故了，所以这两天我都休息。什么事啊搞这么严肃？” “你爸妈打电话给你了吗？” “没注意！昨天处理到大半夜，好多人打我电话，我还没好好看呢！” 顾婷自是相信他的，一忙起来什么都靠边站！ “哦！你妈昨天打电话到公司，说你们没商量好，暂时不装修了！” “我妈打电话说的？应该不可能啊？” 郭阳是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但是顾婷既然这么说，那应该不会有假。只能先应下来，回头再核实。 “可能打错了吧？龙城也有房子在装修的，回头我打电话问问清楚就行了！” 郭阳没觉得这算什么问题，继续说：“昨天担心这个才喝酒的？是怕我走还是怕我结婚没地方给你住啊？” 顾婷那会理他，推开他的头接着说道：“你打完电话，不管装不装回头和周老师说一声，昨下午人在公司等你半天也联系不上你！” “对、对，说去看什么材料的，我给忘了。正好这两天我有空，我在红星等她可以了吗？” 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顾婷也不好多说什么，正想着还有什么事没说呢，脸侧一阵痛意突然袭来，针扎般。 “哎呀~你咬疼我了，松开......” “啪”的一声，顾婷一掌打在郭阳胳膊上，妈的！耳朵要被他咬下来了！ 郭阳虽是皮糙肉厚，这一巴掌也让他感到些许痛意，偏头一看，被打的地方五个指印清晰的浮出皮肤表面，通红。 对上他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顾婷有些心虚，挣开他的怀抱跑到门口换鞋，再待下去肯定要迟到！ 边穿鞋边整理被他弄皱的衣服，突然记起刚刚被打断的事情了。 “郭阳你知道全包多少钱吗？我看了报价要六十多万，后期加上家具家电起码要一百万，你准备那么多钱了吗？” 郭阳还满脸怨念的坐在桌边生闷气呢，下巴一抬不想理她！ “你回头就和周老师说复杂的主材放到报价里，大件的自己去买就行了。周老师会调整的！” 说完开门就要走了，也没听到郭阳应答的声音，转过头来，朝他囔囔。 “哎，郭阳，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你去给我买？反正我没空买！”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一定要用钱，这些一直是郭阳的生活态度。就像搞卫生这事，顾婷宁肯是自己擦得腰酸背痛，也不会去找个家政来做！ 知道他不同意自己的看法，顾婷也没空再跟他理论，在门口招了招手。 “过来，亲你一口！” “快点，我要来不及了！” 哼~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给颗糖，这就是她追求的方式？郭阳转头不理，谁让她刚刚凶的要死？ 顾婷见他坐在椅子上动都不动，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懒得理这幼稚鬼，抬手就要关门走人。 “喂……” 算了！ 非要送上来给自己亲，不亲白不亲！ 郭阳板着脸走过去被赏了几个啵啵，听到顾婷的话，嘴角又扯到耳后跟了。 “晚上我们去约会吧！你可以顺带把换洗衣服拿过去，晚上住我家！” 顾婷走了，留下一个穿大裤衩的男人倚在门口，望着空荡荡的楼道痴笑，上下楼的阿伯、阿婶路过也只当这新搬来的小伙神经不太正常！ 第三十章 妈妈 郭阳就着榨菜把剩下的粥包圆了，吃饱喝足时间尚早，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便翻出箱子收拾要带去顾婷家的衣物。 住一晚还是两晚？还是一直住下去？这是一个亟需解决的大问题。 这次来扬城除了必需品没带多少东西，郭阳望着乱糟糟的行李箱，还是决定去超市买新的。 当时发现顾婷在扬城也是偶然，家庭聚餐的日子，陆燕带着女婿来吃饭，酒量不佳在桌上两人都被郭阳喝趴下了。 旁边陆燕落下的手机也本无意偷看，只是信息提示一直不断，他怕有什么急事错过了就瞄了一眼。 备注“老大”的信息一直跳出来，上一条还没看清又被新一条的信息覆盖，终于，最新的内容停留在屏幕上，“那你哥可真没缘分！”。 蓦地赤红了双眼，郭阳直觉对面这个人就是顾婷，愣愣的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她有没有新信息过来了？ 一秒，两秒，三秒…… 无力再等待的人，抓起手机就往楼上客房冲，他一定要问下自己的好妹妹，这个人是谁？ 是不是他的顾婷？ 为什么她们一直有联系？ 为什么她不联系自己？ 后来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盐城那边项目一结束回龙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申请外调，过程不多赘述，郭阳也知道他妈对顾婷的印象不大好了。 从旧时的情绪中解脱，郭阳甩甩头大步的冲进超市。 采买回来也才十点多，算算时间刚好，郭阳找到母亲杨莱的号码拨过去。 他妈妈自从小舅舅进公司以后很多事早就不管了，去年干脆办了退休，闲来无事，便倒腾着把家里的房屋重装一下。 现在不像以前了，很多新科技、新设备，都在不断提升居住舒适度。 “妈，忙什么呢？怎么才接电话啊？” “谁是你妈啊？你妈早被你气死了！” 别人家就算不是母慈子孝，起码也是和和睦睦的，可是郭阳和他妈杨莱像是天生相克一样，三句不到就要吵起来！ “干嘛啊？一大早的，好好说话不行啊？”?郭阳嗓门不自觉也大了起来。 他知道杨莱是爱自己的，甚至是溺爱，可是这爱里总带着控制，从小到大郭阳一直反抗也一直妥协，因为她是妈妈。 思及此郭阳叹了口气，直接切入正题，说：“我问你，你打电话到扬城来了？不是让你不要管的吗？” “你是我儿子，我凭什么不能管？工作要调动就调动，想买房就买房，你跟我们商量过了吗？” “那个顾婷之前就把你甩了，现在又是什么迷魂汤迷住你了？背井离乡跑扬城去，万一她再把你甩了呢？你还打算跟她屁股后面跑一辈子不成？” 杨莱越说越生气，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家里什么路子都给他铺好了，居然两手一甩去了扬城。他爸被气得好几天辗转难眠，要不是杨莱拉着，早带棍子来抽他了。 老郭单位那些同僚明面上夸郭阳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暗地里那个不说郭阳是个傻的？大好的铁饭碗拱手让人。 “好了、好了，妈你这话都说八百遍了啊！” “我早说过了，我不喜欢到机关里工作，领导那虚头巴脑的活儿我也干不来！你们非不听！” “你们放心吧，我在这儿好的很，以后你们可用不着再担心了啊！努努力，明年我和顾婷让你们报上大孙子！” 郭阳一直认为母亲杨莱是因为上次分手导致自己消沉了许久，才迁怒于顾婷。如今他和顾婷已经心意相通、重归于好，那结婚生子自然是迟早的事情。 “阳阳，龙城好女孩多的是啊！这些个叔叔、伯伯家的女儿喜欢你的也不少，你为什么就非这个顾婷不可呢？” “生意你不想做，妈妈不勉强。但是是你自己要从事你爸这行的，基层也干了几年，正是提拔的时候。你这一走，就相当于把你爸心血扔河里去了。” 郭父没两年就要退休了，离任之前就希望郭阳能在官场上站住脚。 想到这些杨莱也有些戚戚然，她也想儿子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可是他们没有太多选择，几代人才从泥腿子到今天这地位，不敢舍也不想舍！ 而且人脉这东西就是要沾亲带故才有保障，要是郭阳真打算放弃，那以后想再回头可就没人买账了。 “妈，我知道你和爸爸用心良苦！可我真的很喜欢基层的工作！有挑战、有成就，肯定也能干出点名堂，爸爸当初不也是和我一样的岗位吗？” “至于结婚，我就认准顾婷了，别人都不行。” “妈妈，你不希望我过得好吗？” 杨莱能想像到郭阳说这话的神态，充满希冀的眼神，渴望得到她的肯定。 其实当初知道顾婷真的离开，杨莱还是挺欣赏她的，决绝、没有任何瓜葛就走了，是个狠人。 不过多久，杨莱就谋划着安排陈局女儿和郭阳相亲，可等来的却是郭阳不声不响去盐城支援的消息。 彼时杨莱还是轻松的安慰儿子，分手总归会难过一段时间，上升期搞搞事业也是不错的。 几个月后国庆节，杨莱想儿子了，便催着他回来歇歇。 瘦，颓废，毫无生机…… 一眼，杨莱真是被吓到了！那几天寸步不离的守着郭阳，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带他出去散心。 可是一天下来你不主动和他说话，他可以一直坐在那边发呆、抽烟，发呆、抽烟，要么就抱着手机翻照片。 杨莱又恨起了顾婷，恨她太狠，把她的儿子害成这样。 她每每都想几巴掌扇到郭阳脸上把他打醒，为个女人要死要活出息吗？ 可杨莱那舍得打郭阳，只能偷偷躲起来哭，就这样熬了一年，去年好不容易感觉儿子走出来了，没想到今年直接搅和到一起了。 一声妈妈，叫的杨莱思绪万千翻涌，没说什么别的话了，只是说这两天和他爸会过来看看。 第三十一章 过往 父母的爱表达出来千万种，有人理解有人不理解。当初郭阳外公、外婆一心想找个人入赘到家里，以后能帮衬杨莱打理厂子就行。说是厂子，起步就是个家庭作坊。知道女儿和郭父在一起时，死活不支持两人。 那时郭父还在龙城地方的运检所工作，前途说不上多光明，但是让他放弃热爱的工作，他做不到；让他放弃杨莱，他也做不到。谈崩了几次以后，杨莱也不想逼他了，便和父母发誓一个人也能把厂子办好。 就这样一挺挺了二十多年，直到她弟弟留学回来接任，她才卸下重担。一个女性在商场打拼多有不易，好在郭父对她呵护有加，让她在爱情上也没输，在外谁不夸一句杨董夫妇二人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人生走到现在，杨莱觉得最失败的就是对儿子亏欠太多，没有成为一个好妈妈。 结婚以后没多久杨莱就怀孕了，因为日夜忙于工作，郭阳是没足月出生的，前几年几乎住在医院里，一大家子轮流跟他熬在病房。 后来不知道是长大抵抗力好了，还是和宁宁换亲的效果，反正郭阳身体日益强健，感冒发烧都少有。 可是郭阳八岁那年出的一件事，至今想来，杨莱都后怕的要死。 九七年亚洲金融危机，郭父的工作没什么影响，可是杨莱刚刚扩大规模的作坊差点毁于一旦，一家子人都扑到生产线上，为了缩减开支，很多工作都自己上。 严重的时候，货走不掉、款贷不下来，甚至还要还银行的贷款，杨莱每天焦头烂额去跑业务。 疲于奔波的时候，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去管郭阳，那天杨莱以为孩子放学去他姑姑家了，他姑姑以为孩子回自己家了。直到第二天老师打电话过来问孩子怎么没上学，才惊觉孩子失踪了！ 一家人冲到警局报案，到处登报纸，贴广告找孩子，警察也带了警犬在郭阳上下学的路上搜寻。 每次警犬在河边、塘边转悠的时候，杨莱和郭阳奶奶就吓的瘫软在地，深怕捞出什么！ 那时候技术不发达，监控也不像现在装的到处都是，只能一条条路线排查，终于在车站的监控里找到了郭阳的身影。警察立了案是拐卖，这对杨莱一家来讲可真是天塌下来了。 郭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一听说人贩子拐了，四个老人彻底卧倒在床，茶饭不思。杨莱和郭父分身乏术，只能一个在警察局等消息，一个到处找人贩子，希望能打探出些线索。 杨莱一度祈求上苍，她可以去给这人家再偷一个孩子，只要能换回郭阳，她真的可以这么做。 警察那边过来安抚说，只要不是拐卖去贩器官，生命暂时不会有危险。买小男孩一般是家庭重男轻女才这样，或者没法生孩子。 杨莱那段时间每每闭上眼就能梦到郭阳被拐到那个山沟沟里了，怕他跑还关起来鞭打他，不给他饭吃等等。 走路上看到个乞讨的小孩，她都能哭半天。 郭阳得到解救已经是十多天后了，一个店老板报警说门口有个晕倒的小孩，身上到处是伤，龙城口音。 这个小孩就是郭阳，据他交代是靠装睡骗过那个买他的阿姨，然后从三轮车上偷跑下来的，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一个街上就晕过去了。 杨莱和郭父见到郭阳时，郭阳高烧未退，已经在医院躺了一天一夜。医生说之前吃了太多安眠药，会有些副作用，又受了惊吓才这样，先观察看看。 好在最后平安无事，虽然那个人贩子一直没抓到，可是对杨莱来说，郭阳能回来就够了。 年少无知，郭阳当这次被拐是个神奇的经历，还显摆起来自己福大命大。他不知道父母为此担惊受怕了多少日夜。 平常娇纵起来就是要什么有什么，杨莱生意做大以后对郭阳彻底放纵，只要不犯法违德都可以，算是对郭阳的补偿。 郭阳进入叛逆期以后，言行举止更加桀骜难训，溺爱的结果就是郭阳和父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郭父不允许杨莱这么惯孩子，说慈母多败儿，说溺子如杀子，郭阳就说他们只管生不管养，眼里除了钱就是官，儿子就是多余的！ 郭阳考上三本，选了郭父的专业以后，杨莱甚至奖励房、车，只为他高兴。 或许之前把脾气都发光了，亦或许思想成熟了，总之上了大学郭阳倒老老实实知道上进了，不仅专业学得好，校里校外还参加各种活动。 这下杨莱和郭父看儿子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骄傲，想着学历差点不碍事，以后工作好好努力，家里多帮着点，好前程是不愁了。 没想到郭阳人生还有二次叛逆期，苦口婆心劝他和各家儿女多接触接触，竟然给她找了个家底一穷二白的姑娘，还能拿捏他死死的。 要是儿子真是一坨烂泥扶不上墙也就算了，偏偏工作积极上进，大有可为。两年前轻而易举就让他们分开了，这次她有点犹豫。 因为她见过郭阳午夜梦回的迷茫，也见过郭阳茶饭不思的消瘦。 她想起了多年前郭阳从病床刚醒的情形，她抱着郭阳说： “阳阳，妈妈永远爱你！” “只要你高兴，你想做什么妈妈都答应你！” 她也记得郭阳说的话。 “妈妈，我爱你，你真是我的好妈妈！” 第三十二章 份子钱 “我真的让儿子幸福了吗？” 杨莱收敛思绪，儿子和几百万的房产都在扬城，怎么地自己去一趟也不为过！大不了就便宜那丫头，只要让阳阳回来一切都好商量。 “你如愿而至，我美梦成真” 想到儿子在朋友圈晒得照片，杨莱就感觉心血管堵得慌。洗个碗而已，还要配上爱心？？老母亲也洗过碗好嘛！怎么从来不在朋友圈发妈妈的照片呢？？ 杨莱想想又翻开郭阳的朋友圈去找那条说说，想在下面评论一下。 好家伙！ 又是一条新的说说，看看时间就今天早上，杨莱放大图片仔细瞅着，牙刷牙杯、毛巾、拖鞋，还有些七七八八的压在下面看不太清楚。 杨莱心血管更堵了，这些成双成对的生活用品意味着什么，她这个过来人不要太清楚啊！更何况拖鞋边上明晃晃的计生用品。 他们又在一起了...... 一种儿子要被抢走的危机感让她手足无措，怅然若失。 从前郭阳也只是在家里炫炫，哎，有个女朋友了怎么样怎么样！好像还没有大张旗鼓对外宣称什么，这次这么迫不及待？ 立马拨了老郭的电话，通知他明天无论如何也要陪自己去扬城！ 郭母这头兵荒马乱的，郭阳反倒悠然自在，看着朋友圈蹭蹭上涨的点赞数，郭阳的开心值就像充了币一样，不断跳跃着。 返回微信聊天界面，郭阳又点开顾婷的对话框，对话停留在二十分钟前。 郭阳：“想你～” 顾婷回的是：“爱你” 又去翻之前的记录，郭阳看看都能笑出声来，快三十岁的男人，竟然像毛头小子一样按捺不住。 “小燕子，想想回头份子钱出多少啊？” 陆燕此时已经休假回家待产了，看到这两天郭阳的动静，真是不想拆穿他，剃头担子一头热！老大那朋友圈除了广告，最新一条私人信息可是和一成功人士贴身热聊呢！ “份子钱前天不就给你了！结个婚可别狮子大开口哇！” “那五万块钱是你赌输的，一码归一码！” “你当初结婚，我和你老大都分别出份子钱了，你可别蒙混过关哦！” 郭阳喜滋滋的说到，这俩天开心事是真多！当初来扬城和她打赌，要是能追回顾婷就给五万，要是不能郭阳就掏五万给她。 “你还提我当初结婚的事，老大没让你跪断两条搓衣板算你当时命大！” “你结婚，她让我跪什么搓衣板？” 陆燕看着信息也是有些郁闷，一边是自己相处了四年的亲亲老大，一边是自己表哥。也就是老大能忍，要是自己被人明里暗里下不来台，那大家就都别舒坦！ 郭阳完全不知道陆燕发什么神经，就当她产前综合征发作好了，摇摇头，又约起设计师待会儿到红星集合，去看材料！ 其实他真不想去看，一千的马桶和一万的马桶对他来讲功能是一样的，而且越贵的东西维修起来还麻烦！ 重点是顾婷也不陪他一起去，一提就是马上要做活动、活动还剩没两天之类的话！这房子装了还不是要和她一起住的嘛？也是她的家啊！ 郭阳站在红星建材馆入口等着设计师，昨天临时有事真不是故意要放周老师鸽子的。想着今天一定要对设计师态度好点，说不定以后要来吃喜酒的。 周设计师对郭阳昨天失约的解释表示理解，可是每逛一家店就要“咔、咔、咔”拍照是怎么回事？ “郭总，有些店里新品是真不好拍照的哈！” 到第五家店，周老师彻底绷不住了，不知道的以为是同行探店的呢！ “那你给我找能拍照的店啊？不拍照我没办法给我老婆描述啊！” “我们可以约您太太一起来看的，当面看会更直观一些！” 郭阳无奈道：“我也想啊！我老婆说忙，不来！” 他想直接说我老婆就在你们哪儿上班，可是顾婷下了死令，说他说出来的话她就没有提成了，也不知道这话真的假的？ 周老师已经渐渐感受到小袁说这个客户难搞在哪里了，因为他有一个从来不露面、但还要做主的老婆。 “郭总，那我们就多带点产品说明书，能拍咱就拍，不给拍也别勉强人店员，不行我们就再换一家店看看怎么样？” “行，听你安排。” “不着急，我们先按照报价上的来看，等到后期要是想调整都是可以调整的，确定了才会下单。” “到时一定要带你太太来把关啊！装修嘛！就是要一家人共同见证它从毛坯到精装结束才有成就感啊！入住以后才会更用心去经营一个家。” 周老师不是太能理解郭阳这随意的态度，慢慢提醒道。为每一个客户提供适合的方案一直是设计师的宗旨，家是一个谈爱的地方，里面大到一张床，小到一张凳，都应该充满主人对家的想象。 “一家人”“用心经营一个家”...... 郭阳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换个思路，他应该多多花时间在这上面，这可是娶老婆用的房子！顾婷不想来，肯定是想让他这男主人出来威风一回。瞧瞧这商场里，那个不是女人在前头走，男人跟后头跑的！ 自从前天晚上表白以后，顾婷对自己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一幅小女人模样。 郭阳一路想起有的没的，脑筋早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第三十三章 戒指 今天顾婷加了会儿班才回去，郭阳打算来接她的，她没同意。 下班时经过一楼，就听见周老师在讲郭阳在商场的“怪异”举止，尴尬的想找地缝又有些羞赧他在外胡诌的话。 打了卡赶紧骑车回家，想着回去要给他上上课，才两天就想得个老婆，做梦吧！ 哼~才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他呢！ 电梯门一开，只见郭阳蹲在门口耷拉着脑袋，手边放着一大袋东西，应该是等的无聊了。 见到来人眼睛都亮了起来，顾婷赶紧上前开门，让他进屋。 “你在车里等着就是嘛！蹲着不累吗？” 郭阳习惯性拥着人进门：“这有什么累？又不是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门一关铺天盖地的吻就下来了，顾婷被圈在怀里不好动作，只好抬首与他相拥，极尽缱绻之姿。 “嘶……” 不小心牙齿磕到了唇瓣，铁锈味丝丝蔓延，顾婷“呜呜”两声以示抗拒，没被松开反倒拥的更紧密，好一会儿郭阳才发出满足的喟叹，补偿似的轻啄着眼前娇艳红唇。 “好了，松开了，臭死了！” 郭阳一手抬起胳膊闻闻，又拎起身上的T恤闻闻。 “那臭啊？我来之前洗过澡了!你再闻闻？”说着就要把咯吱窝凑到顾婷鼻子前。 “我说我臭死了，不信你来闻闻我的咯吱窝？” 顾婷摁住他，不让他拒绝，看他头使劲撇到一边，顾婷笑的不能自已，倒在他怀里还咯咯笑的不停。 收拾郭阳拎来的一大袋东西，顾婷有些无语，带套换洗衣物而已，牙刷毛巾，还有拖鞋是什么鬼？翻到下面两盒用品，顾婷更是想锤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对象一样？ 让他自己去把东西放放好，顾婷拿了衣物就去冲澡，今天温度高，一天下来流了不少汗。郭阳也没闹她，毕竟待会儿出去还有正经事儿呢！ 把情侣拖鞋摆在门口，牙刷牙杯也换上，毛巾也换上。内衣裤不知道该放哪儿，找了一圈最终还是塞在顾婷抽屉里，和她那些细小布料混在一起，郭阳觉得顺眼多了。 做完这一切，郭阳坐在沙发上休息，摸摸这边，瞅瞅那边，觉着顾婷家里一切都好。就是缺了一个他！ 今朝儿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这沙发不仅可以坐，还可以躺，里面那床也是，洗澡的那女人也是！ 顾婷洗好澡出来，就看到郭阳一脸淫笑，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对了，你打电话给你妈了没？” 顾婷边吹头发边问他，想知道他妈妈什么态度。 “哦，打过啦！没说什么，估计是打错了！” “还说过两天要来看看呢！” “估计是来看你的！” 郭阳边说边走到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顾婷头发又多又密，发质还硬，不好好吹头发就炸毛一样竖起来。 打错肯定不会打错的，只是这次来又会说些什么呢？ 顾婷看着镜子里的男人，用手指一边抖落着湿发，一边用风筒从上往下吹风。没有不耐，也没有刻意，自然而然的做着这些。 商场离顾婷家不远，几分钟两人就到了。吃饭高峰期已过，商场里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顾婷想带郭阳去吃一家淮扬菜，她聚餐的时候来吃过，口味很好！前两天陈礼华他们来的时候，她就想带他们来吃了，没想到郭阳却拖着她往珠宝店走去！ “婷儿，饭等下再吃，先买东西！” “郭阳，我不要，我没钱，我不买！” 她上次给顾栋买戒指所有积蓄都下去了，还欠着信用卡呢。顾婷一拒三连，拒绝走进这个富丽堂皇却是拿刀宰人的地方。 “我给你买！” “你瞎紧张个毛线！能别给我丢人不？” 郭阳在顾婷耳边低吼，买这东西他也没什么经验，但是气势不能输。 看着面前善解人意的笑容，顾婷仿佛能听见导购在脑子里狂喜：买，捡贵的买！ 顾婷偷偷问他，怎么突然就要来买戒指了。 “订婚戒指。” 郭阳拉着顾婷看了一圈，又试戴了几个，发现她眼睛一直盯着一款看来看去，又不直接说让导购拿出来戴戴看。 一颗小小的钻，可能切割的好，还挺显亮。郭阳让导购拿出这款时，都能看到顾婷那脸笑成花了，戴上后戒圈也是刚刚好。 就这么戴手上付了款，郭阳收起发票单据的时候，顾婷还摸着那小戒指笑的见牙不见眼。 “开心了？刚刚还说不要呢！” “啧啧...女人真矫情！” 顾婷哼哼两声没理他，左看右看以后，就想摘下来收到盒子里。太贵了，小两万呢！ 郭阳猜她矫情劲还没过呢，就让她戴手上，不戴就是不爱他！ “乖，戴上。以后再来买结婚戒指，人家刚刚送了优惠券，优惠好几千呢！” “这个就可以了，不用买结婚戒指！” 顾婷没想要那么多，有一个就够了。他要是只送一个黄金的，估计自己也会很开心。 郭阳就当她口是心非，估计买了以后还不知道笑的多大声呢！他是看透女人了！ “咋就订婚戒指了呢？” 顾婷有些懵懵的，可能当时钻石光芒太耀眼，照的她大脑有些宕机，坐在餐桌边上还在喃喃自语。 郭阳看她小心翼翼的保护戒指，预防磕到桌面或者餐盘的样子就想笑。至于吗？早知道功效这么大，两年前就应该给她安排上了。 何至于等到今天呢？白白浪费两年时光！好在一切都来得及，他和她都在。 第三十四章 睡觉 吃完饭以后，八点半多点，离打烊还早，顾婷便也想在商场里逛一逛，顺便消消食。 “哎～这别逛了，回去吧！” “不要。” “急什么？说好出来约会的，光吃个饭算什么啊？” 两人从三楼逛到二楼，郭阳已经走不动了，东西让她买又不买，干逛！ “哎、哎……” 郭阳其实是想提醒她这店可以不用进去转悠。 知道他想做什么，偏不想这么轻易如了他的愿，顾婷头一昂就踏进了边上的店铺。 没成想是一家内衣店，门口模特身上还是规规矩矩的睡衣，往里走两步却展示了相当多的精致内衣，不乏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设计。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顾婷下意识就要退出来，转头却撞上郭阳的胸膛，正一脸坏笑堵着出去的道呢，挑衅的神情仿佛在说：“可别怂，有种买啊！” 眼看导购就要过来拉活了，顾婷抬手扯了一件就走到收银台结账，没细看拿了什么衣服，一门心思只想闪人。 “婷儿，我是想提醒你的。是你脚迈的太快啦！”想到今晚还有额外福利，郭阳油门踩得更用力了。 一路上郭阳想笑又憋着笑的神情，让顾婷大为光火，骗鬼去吧！！ 别别扭扭的两人，等站在电梯里，顾婷才惊觉一件事。 “哎～你车怎么能停进来的？外来车辆不让进的啊！” “傻，我下午去租了个车位啊！报房号和车牌号就可以租！” “你才傻吧！你租这里车位干嘛？门口有临时车位好停的呀，明天赶紧去退了！” “不退，我马上要搬过来住。” 说话间顾婷家楼层正好到了，郭阳便拥着人走出电梯。看顾婷一脸惊讶的表情，捏捏她脸颊，示意她先开门再说。 顾婷震惊的是，郭阳怎么知道她会有同居的计划？哪里被看出来了吗？ “你这儿离我上班也挺近！” “我和你一起住，我还可以省下房租，省下家政阿姨的工资，还能省下每天下馆子的伙食费。” “主要是你们公司装修太贵了，我都快没钱用了！你就收留我吧！” 郭阳一阵哭穷，这是他早上刚想的方法，如何快速推进恋情进展，这是最快的，而且顾婷两年前就说要和自己一起住的，不能再反悔了！！ 听着郭阳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顾婷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计划没曝光！ “行啊！那我也不能让你白住啊！你这口气合着我还得给你当保姆啊？” 顾婷拿乔，坐在他腿上捏着手里的耳垂把玩，郭阳的耳垂跟弥勒佛那种一样，肉嘟嘟的。 “顾婷，怎么叫保姆呢？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啊！这叫爱的奉献！” “而且我是有偿的！” 顾婷知道他要说不正经的了，赶紧拿手去堵他的嘴。 “绝对体验式服务！” 说着就抱起人往卧室走去，扬言今天先让顾婷验验货，郭阳此时什么理智什么绅士通通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勾描着顾婷的手心，荤话听的顾婷想正经也正经不起来。 两人都不是纯情男女，顾婷早上说出那话就已经预料晚上会发生些什么了！但是时隔两年再次亲密，顾婷还真有点胆怯。 想想胸好像开始下垂了，肚子上也有一些肉了，不知道皮肤还有没有两年前白皙、光滑？ 察觉顾婷态度有一丝抗拒，郭阳知道她心里还没完全适应。 “嗯？老色鬼还知道害羞呢？” “你才是吧！” 郭阳贴在她的耳边厮磨，说些见不得人的秘密，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顾婷伸腿想去踢他，没想到被制的不得动弹！ “流氓～” “不流氓，老子现在还没老婆呢！” 郭阳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而顾婷就像个小鸡崽似的在自己手里颠来倒去。 “我想去洗个澡～” “待会儿一起洗。” “那我想刷个牙～” “待会儿一起刷。” “那我想……” “想屁～” 骤雨初歇，房间已晦暗不清，窗帘情急之下也没拉严实，外面的光亮偷溜进来，照在墙壁上影影绰绰。 郭阳把顾婷搂在怀里，抚摸着她露在外面的肩头，顾婷已经倦怠的要睡过去了。 “顾婷，你这体质不行啊，比两年前差太远！” 郭阳腻歪在她身边，让顾婷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感受到她的重量，他才有安全感。 “兄die，你这也不行啊！以前还好几次呢，现在是搞不动啦？” 太累了，老色批属性没藏住，也是嘴犟，习惯性反驳郭阳的话。等回过神来，只想咬断自己舌头。 看着郭阳阴恻恻的眼神，顾婷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再次被翻倒在床。 “狗男人……” “哼～劝你省点力气！” 昨晚太过荒唐，顾婷早上醒来时真有一种废掉的错觉。 转头看郭阳睡得沉，知道这人今天上夜班，顾婷没打算此时就叫醒他，轻轻掩上门出来洗漱。 早饭做的简单，顾婷吃完还剩一大半，小心盖起来留给郭阳。 临出门又回到卧室，脱下戒指放到盒子里藏起来。太显眼了，万事低调一点总不会错。 “郭阳，我去上班了。” “桌上给你留了早饭记得吃。” “我还放了把钥匙在桌上，有事就打我电话知道吗？” 不管郭阳醒没醒，顾婷就当他听到了，抱着脑袋亲了一口，吹着小口哨兀自上班去。 第三十五章 喝茶 郭阳是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的，醒之前还在梦里亲着小嘴，裹着顾婷的小薄被滚了几滚才认命爬起来找手机。 “妈，一大早干嘛啊？” 杨莱一听郭阳懒洋洋的声音，就知道在赖床呢！ “还早吗？太阳都晒屁股了！” “今天是不是不上班啊？正好，我跟你爸马上就到你宿舍了。” 杨莱边说边去看导航，扬城他们不熟，一路过来全凭导航指的路，现在系统显示只剩最后几公里了。 “啊？你们现在过来了？” “别去我宿舍啊！我不在！我给你重发个定位。” 把顾婷家位置发过去后，郭阳着急忙慌起床穿衣，毕竟赤裸裸躺女人床上，老郭估计得拿鞋底抽他。 昨天才打电话说来看看，今儿早上都到了，郭阳没想到二老来的如此迅速，还以为国庆节才有空呢。 哼着小曲洗脸刷牙，看着洗脸台上顾婷一排瓶瓶罐罐，郭阳有些纳闷，这些东西作用能比他好？？ 郭阳用带着水汽的大手一撸，头发就根根分明，对着镜子又摸上脸颊左看右看，除了刚冒出的胡茬有些扎手，自觉剩下的这张脸哪哪儿都是男人味。 被子铺平，脏衣服放到洗衣机里，五分钟后，郭阳已经在桌前吃起了“爱心早餐”。 咬着煎蛋给杨莱和郭父开的门。 “等下进来，换鞋、换鞋……” 昨天旧拖鞋正好郭阳收的，现在又拿出来给他爸妈套上。 “顾婷爱干净，打扫卫生很辛苦的。换上、换上，拖鞋都干净的。” 杨莱白了郭阳一眼，还没怎么样呢？爹妈都嫌弃起来了！！换上鞋一把推开郭阳进门。 干净倒是真干净，但是小，房子也太小了，一眼望到头，杨莱都没到处看看的欲望。 “你早上就吃这个？” 餐桌边上，杨莱发问，盘子里还剩一个煎蛋，杯子里还有些牛奶。 “顾婷做的多，我都快吃完了。”郭阳闻言三下五除二解决剩下的食物，端起盘子到水槽冲洗。 “你们自己坐，我等下就好了。” “喝不喝水啊？顾婷有很多茶叶，还有花茶。” 杨莱没理他，坐沙发上这里望望，那里瞅瞅，在等郭父开口。 郭明远：…… “那你给我弄点茶叶，给你妈泡个花茶好了！” “行。” “喝喝看怎么样？顾婷都说我泡茶水平不错。” 郭阳把两杯茶端到茶几上，就翘着腿坐一边玩手机，他想和顾婷聊天。 杨莱从进门“顾婷”两个字在耳朵边就没断过，爹妈就像透明人一样，不管不顾，也不寒暄寒暄，也不问问来有什么事？ 哦，不对！好歹还给倒了杯水。 郭明远接到老婆的信号后，便坐正身子咳嗽两声，意思是他要讲话了。 “郭阳，把手机放下。有个事和你说一下。” “要是让我和顾婷分手就别说了！” 郭明远一口茶水咽在喉咙口，听他这话站起来就想给他一巴掌，最终还是忍住了。 儿子毕竟快三十岁了，早不是以前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年纪了。 杨莱站起来让郭明远坐到沙发另一段顺顺气，自己则坐到儿子身边来，娓娓开口。 “只是让你继续回龙城工作！顾婷要是愿意的话，她在龙城工作也好找的很。” “龙城毕竟比扬城发展的好，你们两个留在这里能有什么好前途？” 郭阳扶额，果然又是这个话题，除了前途就是前途，不过如今他可是有强力盾牌在手。 “你们别劝我啊！回头去劝劝顾婷！她留在那里我就留在那里。” “不过你们也别白费心思了，她要是想留在龙城，两年前就不会离开了。” 杨莱和郭明远自然是知道顾婷离开龙城的真正原因，虽然他们没有刻意瞒着郭阳，但也从没主动提过。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更不会主动说出实情，让自己处于被动局面！ 不过按郭阳的反应，顾婷那丫头应该也没说过，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将他们一军呢？ “阳阳，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你为了一个顾婷，工作不要了！难道爸爸妈妈也不要了吗？” “爸爸妈妈辛辛苦苦为你好也是错？” 年纪越大，杨莱越发觉得亲情重要。尤其是退休以后，出去遛弯，同样年纪的人手里都牵着孙子、孙女，她手里牵条狗。 好，那她不遛弯！她给家里装修！ 好家伙嘛！碰到一起买建材、买家具，要么儿子婚房、女儿婚房，要么孙子、孙女学区房。 越想越悲从中来，她这辈子图什么？ “好好的，哭什么啊？” “我又没说不管你们，休息时候回去看你们不一样的？” “以前几个月不见也没看你们这么想我！” 郭阳抽了张纸递给杨莱，说起以前气氛就有些凝固，所有人都觉得郭阳是投胎到了好人家，父母有钱有权还恩爱，不是富二代也差不离了。 可是从郭阳记事起，爸爸妈妈眼里只有工作，哪怕他被绑了以后，代替他们的也只有钱，听到最多的就是电话那头传来的“你要乖，你要听话”这样的交代。 岁短日长，其实他也不是恨他们，只是遗憾人生少了那一段的温暖。 而顾婷就像冬日的暖阳，夏日的清风，无微不至的妥帖他每一份心思。郭阳此时也想和父母说说心里话。 “我和顾婷分开这两年，我也想过就这么算了，一个女人而已，跟谁搞对象不是搞？” “可我就是忘不了她，跟谁在一起都没兴趣。” 起初不在意，只是不再接到她的电话，不再收到她的短信而已，只是不再得到她的亲吻，她的拥抱而已。 等真正意识到这是一场永不再见的戏码时，除了夜深人静痛彻心扉的思念以外，她什么都拿走了，包括他的心。 “或许之前的误会，她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我也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既然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也认定了彼此，我真的希望你们对她好一点，包容一点。” 第三十六章 大年初二 郭阳说的轻松，可是杨莱和郭明远两口子听得心惊，不知该说他胸无大志还是用情至深？夫妻二人算得上事业狂，为了工作什么都可以放一放，偏偏生了个痴情种吗？ 郭明远怒斥道：“荒唐！” “情情爱爱能过一辈子？生活最终都要落实到柴米油盐上面，你不靠家里，你养活自己都困难还想着去养老婆孩子？” “我跟你妈也没说非要让你们分开，只是回龙城来，有什么不可以？” 杨莱见不得他这副耀武扬威的架势，儿子又不是他下属，吹胡子瞪眼给谁看？ “郭明远，你给我坐下！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转头拉起儿子的手拍了拍，这双手已经由稚嫩变得成熟，骨节分明的手指暗藏了力量。 “阳阳，好儿子，你爸也是希望你们以后过得好！将来不会因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当然，我儿子长大了，能有自己的担当是好事！中午我们和顾婷一起吃个饭，问问她怎么想的再说行吗？” 饭点还没到，杨莱便提议一家人先到新房那边看看。早几年他们就在龙城给郭阳备了婚房，也是个大平层，只是没想到郭阳背着他们卖了。 晚秋时节，天高气爽，这个点阳光也不强烈，郭阳领着他们一路走一路逛，小区内部景色多致，随处还有小景或是主题雕塑。 站在楼上，不仅能看到楼下的儿童游玩中心，还能欣赏小区外的大片湖景，此刻就有三三俩俩的游客在湖面划船戏水。 窗户一开，屋外桂花的香味飘了进来。郭阳打开效果图的3D模型，一一比划着，也希望父母能参与到这个大工程里来。 “这个是宽阳台，书房这半边做晾晒区，客厅这半边给顾婷养花。我要再装一个大电视，再买一个大沙发！” “或者直接装幕布，我和顾婷都喜欢看球赛，效果应该也不错。” “餐厅要有个柜子，顾婷不喜欢把东西摆在桌面上。” “厨房也要大，到时要装洗碗机乱七八糟的。跟你们说，顾婷烧菜很好吃的！” “主卧有个大衣帽间，再给顾婷弄一个化妆间，不过顾婷不喜欢浴缸，说用处不大，打扫还麻烦......” “还有儿童房......” 杨莱和郭明远跟着郭阳的脚步走，他讲到哪里，他们就看向哪里，能感受到郭阳是兴奋的，是期待的。 杨莱从来没发现郭阳有这么细心的一面，印象中都是随意、什么都随意...... “怎么样，这房子不错吧！顾婷之前卖房子就说了，户型一定要南北通透，采光通风好才叫好房子！” 郭阳站在客厅中间，望着暂时还是毛坯的家，不无得意，顾婷的话他记得可是很清楚的。 “房子是不错，拿来养老挺合适的！” 郭明远看他这么嘚瑟，就忍不住想泼他冷水。 “就记得户型好，学校呢？菜场呢？离市中心也好远的吧！” “……” “也不是太远，有车呢！” 摸摸鼻子，郭阳当初的确没想那么多，中介带过来看了一眼就喜欢，三天就把合同签了。 “顾婷那房子离学校近的很，不行到她那儿上学也一样的。” 郭阳给设计师打了个电话，说要带父母过来一起看看报价。他没跟顾婷说，想给她一个惊喜。 店里已经和上次来不一样了，到处都挂着黄金周活动的道旗，地上还有地贴。想到顾婷在这里上了两年班，郭阳每次都有一种爱屋及乌的亲切感。 设计师和业务员在门口等他们，态度热情周到，郭阳一边介绍双方认识，一边用眼神搜寻顾婷的身影。 杨莱和郭父见惯了这种场面，简单交流后就和设计师往二楼VIP室去了，郭阳慢悠悠跟在后面玩手机。毕竟谈价格这种事有杨莱女士出马，其他人靠边站就行。 路过一楼VIP室的时候，眼角瞄到顾婷的脸庞，郭阳倒退两步扒着门往里看，果然是她，在谈客户呢，怪不得不回信息。 电视上放着效果图，设计师讲几句，客户不明白的，顾婷便拿着清单明细讲解一下。原本很正常的景象，在郭阳眼里有些变味。 靠得太近了，头都要碰在一起了，还对着他笑！ 直到顾婷左手伸出来勾起碎发别在耳后，郭阳能在玻璃门上看见自己扭曲的脸，掏出手机拨过去。 刚敲响二楼卫生间的门，顾婷就被郭阳拖了进去，再反手关门上锁。这是一个单独的厕所，锁了门就意味着正在使用中，倒不用担心时时有人敲门。 顾婷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发什么脾气？ “怎么了？到厕所来干嘛？” 手指被拎到眼前，才知道这人为的什么事。不能告诉他是不想被八卦才不戴的，抱着郭阳腰身，顾婷开始撒娇。 “戒指太闪了嘛，戴上它我就会一直想你，根本没法工作啊！” “而且有些人丈母娘、老丈人都还没见，我这订婚戒指戴的多名不正言不顺！” 郭阳垂下眼睑，望着她，说：“别整那么多借口，你就是不想戴！” “哈……郭阳，你是不是怕麻烦想买个戒指就完事了？有个戒指，一切仪式都可以不做了是吗？” “你肯定是这么想的！你算准我反正离不开你，亲也亲了、睡也睡了，不结婚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郭阳恼她就会这样对自己倒打一耙，掐紧手里纤细腰身，恨恨的亲上，看你这小嘴还怎么叭叭？ “这么想嫁给我？” “那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丈母娘、老丈人？” 顾婷想了想回道：“今年大年初二吧！女婿上门的日子！” 第三十七章 吃饭 重回VIP室的时候，顾婷短暂的回忆了一下从前。 是啊，要是没有那场爆炸，两年前郭阳就该去她家了，见见自己的父母，见见自己的兄弟姐妹，顺便感受一下生她养她的家乡。 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大举动，吃吃饭、唠唠嗑，再带郭阳去打打牌、逛逛大集。到时所有人都会知道村西头的二闺女带了个女婿回来，然后送上他们质朴的祝福。 真是期待那一天啊！ 相比顾婷的淡定，郭阳却难掩激动之情，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傻笑一下。 眼睛是望着电视上的效果图呢，可是设计师讲了什么，杨莱和郭明远又讲了什么统统不知道。 “阳阳？” “阳阳……” “嗯？妈你说什么？” 看着儿子一脸傻乐的表情，杨莱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开心的？ “设计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工？” 郭阳回神：“哦，十月二号呗！一号不是要搞活动？砸金蛋？” “妈，报价都看完了？” 还知道问正事，看来没傻！杨莱把周老师支出去了，说家里人想商量一下。 “大致看了一遍，报价做的挺细。不过你真下定决心了？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杨莱倒不是在意钱的事，主要是这房子的意义，郭阳把它当作家，那他的心就会彻底拴在这儿。 “这有啥下不下决心？结婚不都得有房子？难道你想让你儿子倒插门？” “我是无所谓，就怕你们不同意！” “荒唐！” 郭阳那吊儿郎当的态度，看的郭明远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在外面他这一顿皮带少不了！ 杨莱“哎、哎”了几声，等父子俩彻底不呛声了，转过头对着郭阳，说：“报价什么的先这么着，签不签等我们中午找那丫头商量一下看看，阳阳你觉得呢？” 三人在车里一直等到十二点，?好容易看见顾婷把客户送上车了，没想到在门口又领着一组人进去了，应该是按点约的。 “这老板开多少工资？饭都不用吃？” 杨莱问道，这顾婷跟两年前比瘦了不少，要不是郭阳指着，她都认不出来。 “七七八八一万多吧！反正比我高。” “这话你也好意思讲？大男人指望女人养不成？” 郭明远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虽然对杨莱千宠万宠，但始终认为养家糊口的担子应该男人挑起来。 没等郭明远后面的话说出来，郭阳手机响了，是顾婷打过来的。 “郭阳，你走了吗？” “要没走，我带你去边上吃个饭。” 顾婷以为郭阳一个人过来的，一看都过饭点了，把客户对接给设计师就急忙联系他。 “我没走，我车停在边上这大树下面呢！我在车里等你啊！” 等顾婷拉开副驾一屁股坐进来时，才发觉车上多了两个人，气氛微妙。 顾婷虽然知道这个面迟早要见，但没想到这么猝不及防，看郭阳那表情就知道，他爸妈肯定早到了，故意没告诉自己。 就是这么傻怎么办呢？心疼自己一秒钟！也怪自己一上午太忙了，没关注公司的动静。 顾婷只能先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早上到的扬城吗？” “郭阳也不告诉我，不然我就提早一点下班了。” 杨莱回她：“工作要紧，我们就来看看阳阳，正好一起吃个饭。” 这种对话，双方都拿手。 “别客套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顾婷表示随他。 “那就昨晚那家店怎么样？味道不错，今天可以点些别的菜。” 没有异议，十来分钟后就坐在了饭馆里，就郭阳一个人好心情，剩下的三人努力配合他。 前面的寒暄在路上就已结束，趁着父子俩上卫生间，杨莱率先发起挑战。 “到现在我和他爸爸都认为你不合适，不过阳阳喜欢你，我们也决定尊重他，但这尊重也是有前提的。” 顾婷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的顿了一下，顺势放下杯子对着对面说，什么前提？ “我们希望你和阳阳一起回龙城工作，他在龙城那边工作正是上升期，没理由到扬城来从头开始！” 顾婷抬起眼皮看了下对面坐着的贵妇，气势没有两年前那么凌厉了，可是依然不会尊重人。 “我没让他来扬城，他想回龙城就回呗，我不会拦着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婷悠然的拿起水杯抿了一下，缓缓开口。 “不过我目前没有去龙城发展的打算，因为我工作也正好处在上升期！” “你……” 杨莱一听这话就知道没戏了，可是多年的强势让她不能在气势上被压一头，身子往后一靠，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 “哼，手段还真高明！分手了还能让我们家阳阳对你念念不忘！” “郭阳重情义罢了。放心！我对他也好的很，会把他照顾好的！” “当然了，有空的时候我会让他回去看你们的！” 一种“你儿子以后就归我管了”的语气，气的杨莱心口直跳，内心大骂郭阳不争气，让个女人捏在手心里。 “眼下他是选择了你，可最终他会回到我们身边，我们才是他父母，龙城才是他的家。” 其实婆媳关系既不是婚姻关系也无血缘联系，却又以这两种关系为中介结成，有其一定的特殊性。想要相处好，首先要调整心态，相互尊重与谅解。 顾婷此时还不能真正领会这种相处之道，见杨莱气的口不择言，只觉快意。当然她也知道如今的有恃无恐是因为郭阳给的偏爱，她笃定他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透过玻璃墙，能看见郭阳和郭父在往回走，搭着肩说着什么，脸上神采飞扬。 “阿姨，你不觉得现在挺好的吗？为什么要让他选呢？” “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那我们就分开住，也用不着经常见面！” “我不会勉强你一定接受我，你也不要总拿我家庭说事。郭阳是你们的儿子，我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愿意看他难过！” 第三十八章 搬家 父子俩进来时，服务员正好在上菜。郭阳看顾婷和他妈脸色都淡淡的，只当是没怎么见过太陌生的缘故，压根没想到两人已经博弈过了。 “妈，快尝尝，地道的淮扬菜系，就讲究一个本色本味。” 郭阳首先给二老拿小碗一人装了一个蟹粉狮子头，这是这店里的招牌菜，肉圆肥而不腻，青菜酥烂清口，蟹粉鲜香，肥嫩异常。 杨莱入口一试，与龙城酱汁浓郁，鲜香入味的面筋塞肉果然不同，口感松软，咸淡适宜。 用餐时倒是风平浪静，大多时候是郭阳父子俩在轻声交流，郭父也是技术岗上来的，很多事情和郭阳都谈得投机。 平心而论，这个儿子他是骄傲的，调度工作既需要技术也需要耐心，不是人人都能做得来。 顾婷是除上班以外都不太爱讲话，偶尔话题带到她身上，她就跟着聊两句。将将吃完饭，就有同事打电话过来说她客户已经到公司了。 自从沈雷说会有新领导上任以后，顾婷便将重心放在自己的客源上，至于这场活动，她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剩下的大多就是设计部的事情了。 接到电话顾婷想直接打车回店里，郭阳却执意要送她，半推半就，四人再次同乘一辆车。 “叔叔、阿姨，你们要不在扬城多待两天，让郭阳带你们到处玩玩，扬城有很多明清园林景点，还有很多做淮扬菜的百年老店。” 顾婷客套着，内心也知道他们不会真留下来，但是面子要做足。 郭明远拒绝道：“下次有机会再来。你们都忙，我明天也得上班，单位还有些事要处理。” “行，那你们在龙城多注意身体，有空就来玩，到时我和郭阳带你们去东关街逛逛！” 顾婷保持微笑，她说过不会让郭阳为难，而且她也不想让杨莱和郭明远看扁。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呢？?就像我和你不管有多少龃龉，但我要表现的比你大度，我不计前嫌依然会对你笑脸相迎。 有多少真诚又有多少虚伪，顾婷也说不清，辩不明，但是她目前只能做到这样，让她敞开心扉真正接纳还做不到。 “郭阳，床单枕头都在柜子里，你把书房收拾一下让叔叔，阿姨睡个午觉！” 一路上电话、微信不停，顾婷只能一边回复一边交待郭阳。车一停，打了招呼顾婷就直奔店里。 郭阳看着顾婷进了店里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后排的郭父郭母。 “妈，累了吗？怎么感觉不开心啊？” “没有......” 那表情却不像她嘴里说的话，或许心结还未解开吧，郭阳狐疑的看了一眼，踩着油门向自己租的房子驶去。 一进门，杨莱就被门口立着的两大行李箱惊到了，没拎动，应该塞满了。 “你这收拾箱子干嘛？搬家啊？” “对啊！这里退了，我搬去顾婷那里住，也省笔开销不是。” 男人的感情或许都比较隐晦，尤其在父母面前，承认以后要和顾婷像夫妻一样同吃同住，郭阳有些不好意思。想起第一次带顾婷见杨莱和郭明远时也是，脸红羞涩，当时喝了好多酒壮得胆。 知道儿大留不住，杨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我吃饭的时候问了顾婷，她都不愿意为了你回龙城，还说你爱走不走，绝不拦你。她这是爱你吗？” “妈，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顾婷就是嘴硬心软，其实对我很好。” “我很知足，有她就够了！” 郭阳也有些无奈，杨莱女士在家里说一不二惯了，估计在饭前和顾婷冷了脸，才又说出这些话。 “我们是管不了你了，从小到大你是想干嘛就干嘛！以后别后悔就行！” 见儿子铁了心要留在这里，劝不得、说不得，杨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随他吧！就像那丫头说的，井水不犯河水！ 郭明远没有杨莱想的那么多，那么细。觉得儿子不靠家里愿意自己出来奋斗也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情，哪怕以后婚姻不如意、工作不如意，再回龙城就是！ “龙城那边房子卖了买这里，现在还要装修，是不是没钱用了？” “顾婷那鸽子笼大的房子你还搬过去住干嘛？回去让你妈从账上转些给你。” 郭阳虽然青春期叛逆了一些，但从没发现有什么不良嗜好。家里经济不错，也不会像别的小孩天天纸醉金迷，花钱如流水。如今房子都租不起了，郭明远便以为他手头拮据。 杨莱：“我不转，他不是能得很，让他自己解决去吧！” 郭阳：“……” 看着父母的车驶入车流，郭阳叹了口气，母亲微红的眼眶让他也不好受。天下父母心，只能以后好好报答了。 给顾婷发了信息也没回，估计又在忙。郭阳试着把行李箱的衣物都拿出来挂好，没想到越弄越乱，还不如放在箱子里呢！ 几年工作经历，郭阳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基层部门。到项目现场就是住职工宿舍，其实就是活动板房，七、八个大男人挤在一起，那裤子衣服袜子漫天飞。他就渐渐习惯东西都放到一个箱子里，拉链一拉谁也看不出来乱，要转移箱子一拎就走。 顾婷下班到家便是这么个景象，两个大箱子敞开，衣物里又夹杂着各种用品，堆积如山也毫不夸张，顶上还有个便签。 “辛苦老婆了！！” 望着郭阳龙飞凤舞的字迹，顾婷有些发笑，翻翻衣物认命的收拾起来。 “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第三十九章 韩明 这次见面对顾婷的生活来讲就是一个小波澜，时间一晃就到国庆节了，普天同庆的节日。 昨天下班后一直在酒店布置会场，到家已是深夜。郭阳仍是夜班，算算两人已经三天没有好好说话了。 顾婷上班时，郭阳在家补觉，顾婷下班了，他又上夜班。只能间隙通个视频、打个电话。 前两年一直没见，偶尔从陆燕哪里寻得些蛛丝马迹，顾婷也不觉得时间有多难耐。如今只是过了三两天这样的生活，却觉得日子真长啊！ 迷迷糊糊中能感觉身侧一沉，是郭阳回来了，熟悉的气息充斥鼻间，体温也熨帖着她的肌肤，让她格外安心。 顾婷翻身环住他的腰，整个人依偎进他的怀里。郭阳两个小腿一收，夹住她的双脚，在她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睡吧！” 顾婷真就沉沉睡去了。 早上顾婷被闹钟吵醒，缓了一会儿才睁眼起床。今天搞活动，上班时间要比平常更早一点。 郭阳应该也被闹钟吵到了，他选择翻个身继续睡，俊颜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呼吸悠远绵长，宽阔的背脊与胸膛像一座沉稳的大山立在顾婷心里。 越看越欢喜，坐在床沿揽住他的肩头，柔声叫他的名字。 “郭阳……” “我去上班了，桌上给你留了早饭，有事打我电话知道吗？” 郭阳缩着脑袋又向下扭了扭，顾婷知道他这是听到了。给他盖好被子，才关门出发去酒店。 扬城整个城市发展定位是科创名城、文化旅游名城，而市中心因为历史古迹、旧址颇多，被政府保护起来不允许大规模开发。导致整个城市不得不向东西向扩张，商场、学校、公园让原本还是庄稼地的西区成为购房人首选的片区。 后来通了高速，建起综合交通枢纽，西区摇身一变已经是扬城人眼中的富人区。 公司这场黄金周活动就在西区的星级酒店举办，周边豪宅遍地，与品众的客户定位也是相符的。 顾婷到时，沈雷和设计部的陶主管已经在现场指挥了。设计师桌位全部安排在大厅中央，两侧是材料商的点位展示，目前各商家正在陈列自己的展出品。空间有限，一时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打了招呼上前帮忙把抽奖的物品摆放到领奖台上，大到冰箱、电视，小到四件套、工具箱。正在贴奖品字贴时，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肩，转头一看是老熟人。 “韩明？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婷上次见他还是五一庆功会上，时隔几月再见不免有些雀跃，毕竟这是难得的好朋友。 “我来帮忙的。据说你们这次活动办得很大，想来学学经验！” 郭明望着眼前的明媚笑颜，不自觉也笑了起来。 “得了吧！你一个总部的设计师，跑扬城来学什么？” 郭明接过她手里的“奖”字，贴在最高的冰箱上面，确保粘牢了才回头望着顾婷，半真半假道。 “跟顾主管学学怎么搭讪啊？怎么客户就那么喜欢你呢？” “……” “这小把柄要被你抓一辈子哦！”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话题一下子让顾婷回到初见韩明的那一天。据悉此时韩明刚成为品众高端服务团队的主案，这支队伍通常只做大宅的客户，一个单子总价动辄几百万。 刚进去的韩明没资源没背景，只能付出比别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来成长。 而顾婷刚入职不久，去总部参加新人培训，二十几个分公司的新员工浩浩荡荡往会议楼走去，提早去安排座位。 在台阶上都能瞧见拐角处有一男一女争执着，却无人上前劝说。品众双职工多，都当是夫妻拌嘴呢，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大部分人看一眼就走，毕竟没人想到设计师会敢和客户吵架。 还没到九点上班时间，公司也没什么人注意这情况，眼看声音越来越大，顾婷忍不住上前了。她能认出男的是公司的人，脖子里挂着工牌，正是韩明。年轻女子的身份就不明了，穿着也看不出什么来。 “哎，怎么能跟女生吵架呢？” “只要进了公司的门就是客户，对待客户要用心、耐心，有事坐下说清楚不行吗？” 顾婷拿出以前卖房处理纠纷客户的态度来平息事端，毕竟事情经过处理才有结果，吵吵只会更加恶化。 那女客户看顾婷话里话外都向着自己，工牌上职务也写着客户经理，一下像是找到靠山一样，坐到后边的沙发上，就开始“投诉”韩明。 她不知道这个客户经理其实就是个业务员，只是名头好听点儿。 “你们这招的什么员工？态度这么恶劣！” “我一大早过来找廖设计师，这小伙子非赶我走！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消协投诉你们。” 说一句拍一下桌子，玻璃茶几“啪啪”作响，顾婷都害怕它承受不住内力碎了。 “美女消消气，公司人多，我们也不是每个人都认得清。您说的是那个廖老师？您有联系方式吗？” “有的啊！就是他让我来的呀！说有我们家一样户型的效果图，我才来的呀！” “喏，你看，这是短信！” 顾婷看了一眼想递给韩明看，韩明没接。 “我之前看过了，这就是个广告短信。说了几遍是她找错公司了也不听，而且我们这儿也不做这种套餐装修！” “压根不是我们客户群。” 昨晚通宵，本就情绪不高，又被这客户莫名其妙一顿骂，韩明心情是不爽到了极点，口气十分恶劣。此话一出，顾婷赶紧拽他手臂示意他不要乱说。 现在各行各业竞争都很激烈，尤其服务行业，一个不到位有可能就损失一单生意。 “那我们不是也有做这种小区的设计师吗？安排给他们就是啊！” “那边上班还早着呢，谁有功夫陪她搁这儿待着？” “那你告诉我设计部怎么走，我可以陪她等着。” 顾婷真在设计部陪了这客户半个多小时，尽自己所能给她讲工艺样板，给她看设计师各种作品集。后来这单还真签了，几万块的半包，顾婷拿到了五百块提成。 这是她第一笔提成，也是这个小交集，顾婷算是和这个脾气臭的设计师认识了，后来才逐渐成为好朋友。 第四十章 不吃醋 想起往事，顾婷不由感慨时间过得真快，现在还能清楚记得韩明那一脸憋火的表情。 “走吧，今天跟着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搭讪！” 顾婷嘴上这么说，又哪里真会当真，聊了几句，就带着韩明去找沈雷。 “韩老师辛苦了！待会儿讲座就麻烦你上台了。” 沈雷一见到韩明赶紧上前寒暄，人到了，他一颗心才安定下来。对今天的活动又多了一份信心，毕竟来的不是一般人。 顾婷这时才知道原委，原定风水讲座的钱老师昨晚过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性命虽无大碍，但是今天这活动是参加不了了。 计划好的环节这节骨眼上又不能取消，沈雷跟总部申请了好几个老师都没空过来。没想到这韩明主动答应来解围，可不把沈雷乐坏了嘛！ “老韩你到扬城来了，那总部活动你不是签不到单了吗？”顾婷领着韩明一边走活动流程，一边跟他聊天。 于公，她是很赞成韩明来救场的，风水玄学这些，公司除了钱老师就数他讲的最好。于私，她倒不希望他放弃签单的机会，尤其总部周年庆这种大活动，设计师个人一天就能签几百万。 “多一单少一单无所谓！怎么？你不希望我来？” 顾婷对他这种大佬发言表示嗤之以鼻，有钱不赚不是傻吗？品众规模是大，但说到底谁不为业绩拼命？ 韩明低头就能见着顾婷皱着鼻头在嘀嘀咕咕，无非是让他努力工作，好好生活，有机会再多接触接触女孩子。 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唠叨呢？ 韩明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脑袋，伸出半路又兜里，手指把玩着小小的礼物盒，有些忐忑今晚的餐厅是否合她的心意，她这么爱钱，会不会觉得他太铺张浪费了？ 其实他想说，他赚的钱足够多了。 她正在校对PPT文稿，电脑显示屏隐约映着她的脸庞，谨慎、细致，韩明看着她额前的几缕碎发随着气流轻轻的颤动，就像他的心跳。 “顾婷，晚上下班一起去吃饭啊？” 说完，韩明屏着气等她的回答。其实他有些后悔，上次要是知道她回去是相亲，他会更早些表明心意的。 握紧了手心的物事，韩明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快要抑制不住的狂跳。 是声音太小，她没听见吗？ 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一次的时候，终于看见顾婷抬起头了，一瞬间，心又被捏紧了。 “吃饭？行啊，我请你去吃火锅怎么样？” 听到这回答，韩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也不怪他，以前顾婷犯懒，都是回答他“行啊，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次不一样了，还偏偏说了个火锅！ 韩明心下有些无奈，只好先模棱两可顺着她说，好啊，到时候去店里再看。 九点多现场才算布置完成，工艺展示区、谈单区、抽奖区动线流畅，氛围很热闹。定的这个大厅靠着酒店大堂，客户一进门就能看见大幅广告牌，出入也极方便。 已经有客户陆陆续续抵达会场了，顾婷被安排在门口的签到区，很多客户她都了解或是见过，安排在这里最合适。 韩明的讲座是上、下午各一场，早上讲的是风水与室内设计的关系，语言通俗易懂，又有很多案例分析，大多数客户听得津津有味，不少人还举手进行互动，希望韩老师抽空去自己新宅堪舆一番。 下午讲的是软装的作用，顾婷在门外偷听也学到了不少。现在都讲究轻装修、重装饰，很多有钱人会不惜大价钱去购置高端产品甚至奢侈品。 但这也是个误区，如果没有软装设计师的巧妙搭配，很多人家里就是各种产品在堆砌，毫无美感。 “韩老师，你这水平又上升啦！快成大师喽。” 顾婷是发自内心敬佩他，认识两年了，每年设计师产值排名前五都有他的身影。 “你就笑我吧！” 松松领带，韩明拉开顾婷身边的椅子坐了下去，他今天的第一个任务算是完成了，放松下来找顾婷聊天。 “你这次客户不多嘛！会不会罚款啊？” 顾婷笑着答他：“不会。” 现在是她工作的调整期，这场活动对赌沈雷也没让她参加，把工作上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韩明倒表示她做家装顾问挺好，不那么操心。 郭阳是被小袁领进来的，一进酒店大堂就看到顾婷和一个男的坐在签到桌后面聊的眉飞色舞，那熟稔的姿态无不显示他们关系亲近。 重点是这男的他在顾婷公司没见过！ 一点不慌那是假的，眼下却不是询问的好时机，郭阳沉默的跟在小袁身后，来到顾婷面前。此时顾婷也发现他了，朝他叫了声“郭总”，就把笔递给小袁填信息。 郭阳发现她没有想多说话的意思，便也敛了表情，盯着顾婷发顶的旋看，盯着顾婷身边的男人看。 韩明感受到灼人的视线，也只好抬头与他对视，微笑致意。他看见小袁在登记表姓名那栏上写着“郭阳”两字。 “郭总，这是抽奖券。” 从顾婷手里接了副券，转身就往会场里走，顾婷有自己的交友圈很正常，他也无权干涉太多。可是有人惦记自己的老婆，这个感觉该死的难受！ 顾婷还浑然不觉，照常送过去一份果盘，挑了些郭阳爱吃的点心摆在盘子里，轻轻放在桌上，示意他自己拿着吃。 周老师去预算那里审核最终报价了，顾婷就顺势在他边上坐下，不能让大客户孤单了不是。 郭阳他今天过来不会太耽误时间，前期该看的都看完了，主要是过来签合同，缴款，再签一些施工注意事项说明之类的。 郭阳见她坐下来了，把自己面前的矿泉水递给她，暗戳戳的表示。 “嘴都起皮了，有那么多话要说吗？。” “……” 说话？今天没说多少话啊！顾婷没懂他想表达什么，手指划拉着光滑的唇瓣，用眼神示意他明讲。 可是郭阳性子就是有些别扭的，自尊性强，他不想让顾婷觉得自己小心眼，只好再迂回一下。 “刚刚坐你旁边的人是新来的吗？之前好像没见过。” 顾婷心思多活络，听到这里已经明了郭阳内心在猜测些什么。 笑着开口：“他啊……” 故意拖得老长的音，看郭阳已经耐不住捉她的手，才放过他。 “总部过来支援的设计师，性格挺好的，就好朋友啦！都两年了！” “真的？” “嗯，嗯……晚上一起吃饭去不去？吃火锅。” 看顾婷点头如捣蒜，他还想再多问问这朋友好到什么地步时，周老师拿着一沓报价回来了，便只好作罢。 顾婷想着韩明在签到台看着呢，就没回去，帮着周老师一页一页翻报价给郭阳签字，一式三份，通通都要签一遍。 只是刚刚他们打闹的那一小段画面正好被韩明看见了，他见顾婷送个果盘一直没出来就进来找找看。 正好瞧见郭阳把顾婷手指捏在手里按压把玩，顾婷显然也是习惯他这个动作了，丝毫没有抵抗。 瞬间他就明了刚刚郭阳眼里为何有那么大的敌意，男人最懂男人，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人和顾婷有关系。 看来自己是迟了！ 第四十一章 抽奖 韩明心有不甘的坐回签到台，内心阵阵苦涩，顾婷从来不会与别人有这种太亲密的举动，何况还是一个异性，虚情假意的迎合可以作假，可是那眼睛骗不了人。 与望向自己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她对自己有崇拜、有欣赏，独独没有爱恋。 两年，他没在她身边发现任何潜在威胁，所以他放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总想再等等、再等等，等足够有能力了，就向顾婷表白。 可惜，他连被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次相遇以后，他就默默关注着顾婷，不断释放自己的善意。从刚开始的疏远客套到现在的亲近，态度的转变，韩明以为顾婷也和自己一样，日久生情。 他是真欣赏顾婷，为人聪明而不世故，做事努力却又谦逊。不知那个男人有什么优点能俘获顾婷芳心？ 静坐一会儿，收了情绪才又重新进去会场里面，走到顾婷身边，名字刚喊出口，就被郭阳截住了。 “顾主管，和我一起去砸金蛋吧！我觉得你手气好！”边说边拉住顾婷的胳膊，不让她往后缩。 “这事应该你和周老师一起上去才对，我在下面给你鼓掌就行！” 顾婷最不喜欢这个环节了，她很害怕礼炮那“嘭嘭”的响声，还会有彩纸飞出来粘到头上，掸也掸不掉。 这个时候郭阳才不会让顾婷有走进狼窝的机会，拉住她手腕一用劲就往奖台上带，所幸顾婷现在还是名义上的销售主管，上去和客户拍个照倒也没人说什么。 开礼炮的同事已经各就各位，主持人正在报幕。郭阳和顾婷站在台中央说着悄悄话，郭阳问她知不知道哪个金蛋里塞的是冰箱、电视这些大件物品，他要瞅准了砸。 顾婷看他晃晃悠悠，呲着大白牙笑就想上手捣他两下，聚光灯下，一大厅人都在底下看着呢！ “你给我站好了，别东晃西晃的。” 趁着给他递木槌，顾婷压低声音吼他，这人恣意惯了，不凶一点镇不住他。吼完又站到他身后，等着看他砸出个什么奖品出来。 到现在为止，金蛋已经被砸了小几十个，桌上桌下都铺满了石膏碎片，原本阵列整齐的金蛋队伍也残缺不全了。郭阳拎着小木槌走过去，碎片被踩得“咯吱咯吱”响，目光在金蛋道具上逡巡。 蓦地，他相中了一个，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周边的金蛋都已经被砸光了。激动啊！直觉这个就是大奖。 手起锤落，“哗啦~”一声。 蛋体应声而破，里面放着的红纸条露了出来，郭阳捡起来递给顾婷，示意让她来看。 “……” 看着红纸上写的奖品，顾婷一时愣住了，搞那么大阵势，选了半天…… “恭喜郭总抽中品众定制抱枕一个！让我们掌声恭喜他！” 主持人看他们两人捏着纸条站台上不说话，以为在等自己过去说恭喜词，走过去拿起纸条就大声播报喜讯，让顾婷想编一个奖品换一下都来不及。 六十三万的合同，就砸了个抱枕？？ 顾婷有些哭笑不得，电饭煲数量是最多的都没砸到，却砸到了用来充数的抱枕。这抱枕家里好几个，都是公司发给员工的小福利，没人要的，她就拿回来摆在沙发上。 郭阳也没想到今天手气这么差，讪讪地拿起抱枕在拍照小哥的指挥下和顾婷拍了个合照，虽然俊男美女心情差，在飘飘彩纸下面意境还是很美的。 韩明和台上的郭阳遥遥相对，瞧着他得意地神色许久，最终黯然垂下眼神，等着顾婷走下台来，该是和她告别的时候了。 事情办完郭阳也没急着走，在周老师的带领下和参展的材料商闲聊，觉得不错的就交个定金，再问问工程什么进度该什么材料进场。 顾婷没理他要一起看材料的建议，和韩明回到了大厅门口，沈雷也在签到台那边看今天客户到访情况。 “韩老师，今天真是要好好感谢你啊！要不然活动可没这么顺利。” “应该的，主要是你们客户质量不错，来了都直接签协议，签合同。” 沈雷看韩明兴致不高，以为他今天累到了，便开口挽留他在扬城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 “沈总别客气了，回去也就两三个小时，明天我也安排了一些工作，耽误不得。” 最后韩明和几个不忙的同事都合了个影，也和顾婷单独拍了个照，走的时候顾婷送的他。 “我们不是说好吃饭的吗？怎么又要回去了？你每次都急匆匆往回赶，这饭什么时候能吃上哦？” 顾婷一直知道他想来扬城玩一玩，吃吃淮扬菜，逛逛明清园林，可总是被各种事情牵绊住。 “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在这里待几天。” “哎呦，你这话我都听两年了！” 司机去开车了，两个人站在酒店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顾婷，你喜欢他吗？” 韩明忍不住问了出来。 “呃…谁？” 顾婷抬头，韩明眼神清透而又哀伤，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心下突然明了些什么。 “郭阳，我和他…有几年了。” 打破沉默的是司机摁喇叭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像是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面，像是锐器击中了玻璃，让一切都变得难以忍受。 “好，我走了。” 看着从大厅出来的身影，韩明拥抱住了顾婷，就当是他最后的道别吧，对不曾拥有过的爱情道别。 无需再多言语，挥挥手，韩明走了。 第四十二章 官宣 顾婷静静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内心感激他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至少这样他们还能维持着朋友的身份。 “对不起。” 对着他离去的方向一声轻音出口，旋即没有留恋的回头，理智或是冷情，她向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郭阳双手插袋，双颊线条收紧，看着顾婷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仍是黑色裙装，里面白色的内搭，裙摆随着步伐摇曳，成熟的气质，不必刻意就是浑然天成的发光体。 视线对上，他也不避开，低头凝视她。 “都结束了？” 她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他也知道她听懂了。 “嗯。” 顾婷其实想说的是他们没有开始过，何谈结束？只是这样又会显得旁人的真心多不值钱一样，默默守护从不打扰的真心何必再去伤害？ “不后悔吗？好像条件还挺好的，人长得也不错……” 看着自己的T恤短裤，郭阳万分后悔出门没有捯饬一下，对比那个男人西装革履开豪车的排场，高下立现。她不知道，刚刚两人在外面聊天的模样，他差点不敢走进。 他像一个突兀的存在，拉胯，太拉胯了！ 听着这酸溜溜的话，顾婷状似不经意的惋惜，说：“是啊，年入百万的好男人！不知道谁这么好运能嫁给他？”。 “哼……谁管哪个女的嫁给他？只要你嫁给我就行了！” 郭阳欺上身，长胳膊一伸就拦腰挡住了顾婷的去路，肆无忌惮模样真有些霸道。 “什么时候跟我结婚？” 顾婷在他有如实质的视线下兵荒马乱，红晕慢慢侵袭脸颊，双眼胡乱扫视着，不敢再看。犹豫了一会儿，说：“你、你先回去吧，我结束还有一会儿呢！”。 郭阳没有听清她说什么，眼前的红唇开开合合，让他乱了心神，他想吻她，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酒店一隅，狠狠吻她。 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 顾婷勾住他脖子，耳朵像是耳鸣一般，感觉周遭都在旋转。 “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郭阳搂住顾婷的腰身，紧紧相拥像是要把胸腔堵着的一团气挤出去，缓了好一会儿，说：“我后悔让你一个人在扬城待了两年。” 顾婷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唇瓣，她不想再听郭阳接下来那些道歉的话，他们都没有错。 “郭阳，我不后悔，我当作这是给我的考验。每个人一生会做许多道选择题，答案不管对错，这个题目都要自己去做，就像人生都要自己去经历一样。” “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我很满足。” 最终，顾婷还是让郭阳一个人回去了，活动离结束起码还有两个小时，他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事情，还不如回去补补觉呢。 傍晚，客户也不像上午那样一窝蜂的涌进来，手上没有客户的设计师和家装顾问三三两两的聚在签到区聊天，有些材料商也趁这个机会出来找设计师要单子。 一天下来了，大家都有些疲惫，好在收获颇丰，不仅签了很多施工合同，新的协议和客户到访量足够支撑他们今年的产值了。 元旦以后，再做一个新年专场活动，年前这段时间就算安稳度过了，做这行就是这样，得经常做活动，不然没有客源设计师就会走，没有合同工人就会走。 关于销售部以后的工作方向已不是顾婷要操心的事了。此刻，她正捣鼓着发朋友圈。 郭阳回去之前，说今天要在朋友圈看到她的官宣，这样才能杜绝一切潜在分子，不给身份他就直接去盐城，到她家里去。顾婷说他耍起赖来和他那表妹有的一拼，就差撒泼打滚了。 照片选了又选，文字也是来来回回删了几遍，总感觉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明他们的关系，顾婷性格也不是那种张扬的，肉麻的话对着郭阳说说可以，放到网上总显得矫情。 挑了张两年前的合照，又把今天的合照放上，配了句“爱你”，算是完成官宣了。 不过她设置了权限，家里人是看不到这条朋友圈的，不然跟她没完。除了沈雷，其他同事也看不到，不是说同事们看到不好，只是一下冲击太大必然会成为讨论的焦点，以后再慢慢透露吧。 顾婷跟小袁打了个招呼，走到大堂边上的会见室打电话，这里相对安静一点，也不会有人进进出出。 前两天顾栋过彩礼这些仪式都办完了，父母应该还在兴头上，此时向他们暗示一下郭阳的存在应该是个不错的时机。 “嘟、嘟……” 等待间，顾婷酝酿着话语，必须要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顾父、顾母才不会刨根问底。 “婷婷，下班啦？”，是顾母接的电话。 “还没呢，今天搞活动，要等会儿才下班。” “这都吃晚饭了，厂里还不下班啊？” 顾婷有些哭笑不得，现在这社会有几个能做到日落而息的？她们单位的作息已经算不错的了。 “妈，我马上就下班了，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个事。” “我谈了个对象，大学时候就认识了，不过没怎么接触，这两天才定下来。” “要是合得来，我想过年的时候带回去给你们看看。” 一句一句说完，顾婷感觉心怦怦跳。见鬼，为什么这么羞涩？贴着手机的耳朵，脸颊都觉得阵阵发烫。 “哎呀……好、好，大学同学好，只要你喜欢就好。刚谈的吗？早知道就不让你回来相亲了。” 听到顾婷的话，顾母哈哈大笑起来。 “妈妈不要求人有多俊，家世多好，只要人品好，对你一心一意，妈妈就觉得好。” 受到顾母的感染，顾婷也觉得郭阳好。耳边顾母还在念叨着，无非是让她脾气不要太古怪，不要瞎花人家钱之类的！ “嗯、嗯，你说这些我晓得呢！” 看来一切都是她庸人自扰，关心她的人只想她过得好，不关心她的人又何必在意他们的想法呢？想通这些，顾婷挂了电话就把刚刚那条朋友圈设置的权限都取消了。 再回到会场，顾婷以为会等来同事们的疯狂盘问，但是大家却风平浪静，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要说是没看到，顾婷绝不相信，今天公司所有人微信轮番推广这场活动，大家一有空就会打开朋友圈刷屏。 顾婷有些好奇，难道是没发出去？再次点开那条说说查看。 “顾主管，你终于承认郭总啦？这下他可以安心了。” “小袁，你说什么？” 听见边上小袁的话，顾婷有些不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和郭总谈对象啊！郭总说你们大学就在一起了，发生误会才分开的，现在他要重新把你追到手。” “就你前两天去城管跑手续的那天，老谭你不也在场吗？当时郭总拎了好多蛋糕，水果，还有奶茶。” 仿佛怕顾婷不相信似的，又找了一个见证人过来。 顾婷转头看向老谭，说：“那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别怪我啊！郭总请我们保密的，说不想让你有太大压力。你看看郭总多贴心！” 顾婷凌乱了，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东遮西掩，深怕别人看出什么猫腻。他倒好，直接撂底，还瞒着她！！ 眼看活动要收尾了，和沈雷说了一声，顾婷直奔回家，她想扒了他的皮。 第四十三章 卖废品 一路上手机振动就没停过，在电梯里匆匆看了几眼，微信未读信息已经上百条了，那条说说点赞评论也是。 “要是都是客户就好了……” 顾婷觉得自己脑子清奇的很，头一次发现列表里有那么多人，不是僵尸粉哎！ 看着那些美好的祝福文字，走出电梯时内心已经平静许多，不像在酒店那么忿忿不平了。 一抬头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不停在自家门口踱步，手里拿着布条和称，顾婷认出那是小区收废品的孙老板，之前找他卖过几次纸盒子。 大门没关严，留了个门缝，顾婷能听到家里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难道是收自己家的？可家里哪有什么纸盒要卖啊？ “孙老板，在收纸盒子？” 老板笑呵呵的点头，他对顾婷也有些印象，刚准备开口，屋里的男人高声截住了他的话。 “顾婷，你回来了？等下再进来，有些乱！” 顾婷已经换上拖鞋了，依言便等在门口，把大门完全打开，想看看他捣鼓什么。 “呵呵，美女下班啦？我正好看见你男人在楼下搬家具，就问他纸盒子卖不卖，这让保洁的收走也白收不是？” “家具？” 顾婷转头看着孙老板，更迷茫，想直接进去一看究竟，郭阳正好拎着纸板出来了。顾婷看那大小应该是打包大件物品的盒子，已经被折成扁扁的一片了，用薄膜布捆着。 “你买了什么啊？” “没买什么，老板等下啊，还有呢！” 再出来时，又是一大摞折好的纸盒，还有泡沫垫、保护纸，上面粘着不少宽胶带。 “老板，纸盒就送你了，你帮我把这些垃圾处理掉怎么样啊？” 好、好、好，孙老板一叠声的应着，就要上前接他手里的纸板，笑着说：“哎，老总你放心，这点小事嘛！” 顾婷倚门上看着郭阳帮忙捆扎废品，他一条长腿跪在纸堆上，两手一拉布条，交叉缠绕一下，在另一个方向固定、打结，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比孙老板还要熟练，不一会儿就收拾妥了。 孙老板估计也是头一个碰见送废品还帮忙捆的主家，站在电梯门口了还不停夸郭阳，扬城土话都出来了。 “感谢，感谢，美女你老板力气还真不小呢！” 看着孙老板笑脸隐在电梯门后，郭阳才牵起顾婷的手回屋里来。毕竟大垃圾他处理掉了，地上那些小纸屑，泡沫粒子还是得指望顾婷。 “哈……” “谁让你买这些的？” 客厅不仅多了空调、电视，连那小沙发都换成宽大的皮质沙发，顾婷真惊呆了，他这一天活真是不少啊？摸着这些崭新的物件，顾婷心里有些不舒服，一丝丝的酸涩。 要是觉得住得条件差完全可以跟她商量啊！谁允许他买这么贵的东西了？ “顾婷，你不喜欢？” “家里空荡荡的，我就想添点儿东西，住起来更舒服不是？” 望着郭阳期期艾艾的神情，顾婷察觉自己刚刚的语气是凶了一点，无奈松松气坐到新沙发上问他。 “你什么时候定的？总共花了多少钱啊？” 郭阳看她态度有所软化，立马上前挨到边上坐着，说：“没多少钱，我挣钱给你用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哼……别给我打马虎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怎么瞒着我到公司乱说啊？” “你让别人怎么想我呢？” 一想到那些她听不到的八卦，就浑身不自在。他们这种人员相对密集的公司，几十号人天天朝夕相处，午饭吃了什么都会被拎出来说上一说。 当初她作为新人被沈雷领着进入品众，很多人就编排她和沈雷有一腿。靠着这两年业绩不错，与沈雷相处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流言才慢慢无人提及。 “你是我老婆，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呗！” “你听不到当然无所谓，我天天听到就不高兴。” 顾婷看他悠哉悠哉的，心里的委屈更甚了，一时红了眼眶，低着头不想说话。 “好，我的错。我不该擅自行动，打乱老婆的计划。” “看在我痴心一片的份上，老婆能不能饶我一次啊！” 惯会伏低做小的姿态，顾婷不想搭理他。 “不能！人家会说我是傍大款的、见钱眼开，这罪名我可承担不起！” 郭阳知道她在生气，故意的，不过他很乐意顾婷在自己面前这样自由自在，不是时时在外人面前扮演完美角色的那个人。 “你老公是个大款你还嫌弃，以后挣不到钱了，是不是要一脚踹了我？” 郭阳有意逗她，把她压在沙发上，去挠她腰间的痒痒肉。 顾婷使劲仰头，嘴巴快翘到天上还不忘损他：“挣不到钱，就让你去工地搬砖，去小区看大门，去扫大马路……” “好啊！你这小没良心的……” 想象那些画面，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之前那些小烦恼在快乐面前似乎不值一提了。 是夜，两人浓情蜜意以后，郭阳半搂着顾婷躺在床上，他还不想睡。这才多久？他已经见过一任相亲男，一任暗恋男，而且都是优质男人，至少看上去是优质男人。 这让他很有危机感，要不是自己占了先机，指不定她就嫁给这些人当中的一个了。 “顾婷，我第一次去你们那边要带什么礼物过去啊？” “早呢，到时再说吧！” “烟、酒应该都有的，还要买些什么啊？” “茶叶要不要？” “保养品要不要？什么药酒什么的？” “……” 困得不行，顾婷实在不想再听他嘀咕了，把身子一缩，被子一拉自顾睡去了。 第四十四章 白泽 今天是郭阳房子正式开工的日子，他想让顾婷一起去，怎么说也是两人的婚房啊！可是怎么都劝不动她。 郭阳抱怨道：“你真让我一个人去吗？太孤单了吧！” “哎呀……仪式而已，别讲究那么多，拍个照的事。结束了，周老师还要和你再过一遍拆砌墙交底这些，我去了不得等在那儿嘛！” 顾婷不太在意这个形式，把房子装好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早前他爸妈就说过不来参加开工仪式，那她也不好冒然以女主人的身份出现，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在郭父、郭母面前保持低调。 懂事，对，一定要懂事！ 化好妆，扎好头发从洗手间出来，郭阳还半躺在床上磨蹭呢，顾婷配了一套稍正式的衣裤放在床尾让他起床穿，自己也在衣柜里挑着今天要穿的衣服。 “你下午回龙城还是明早回去啊？” “今天下午回吧！后天要早些回来，晚上有夜班！” 说到这个郭阳更郁闷，有老婆了回家探亲还是一个人。 因为上次请假的原因，顾婷这个国庆节没有调休的机会，郭阳倒是有几天假期，顾婷就安排他明后天回龙城看看。 一是回去看看他爸妈、他爷爷奶奶，二是顺便去看看陆燕，把催生衣和小金锁送过去，这是顾婷老家的一个风俗，希望陆燕能顺顺利利生子的寓意。 看他眉头紧皱，顾婷俯身亲他眉眼，男人眉毛一动，她又去亲他的唇，赶在郭阳有所动作前松开他，把手上戴的那枚戒指递到他眼前。 “美不美？” 郭阳没答，只是捏着她手指左看右看，想着要尽早给她无名指上再套个圈。 上班时间到了，顾婷就没再等他起床，催了几句就关门走了。毕竟迟到一次要扣五十块钱，顾婷心疼的很。 酒店活动已经告一段落，可是黄金周刚开始，趁着余热还在，市场部仍是铆着劲儿的邀约客户。 顾婷今天踩着点打的卡，一进门发现沈雷已经站在众人面前准备部署工作了。 “今天周老师和黄老师都有开工，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吗？” “都好了，就差两个开工蛋糕，马上就送到。”回答的是设计部主管陶桃。 “行！那下面我们就让市场部的白主管到前面来做个自我介绍，结束以后开工人员赶紧去开工。” “来，大家掌声欢迎……” 掌声哗哗响起，顾婷也啪啪跟着鼓掌，她今天来的最迟没有注意到有新成员加入。听到沈雷的话还有些意外，上次吃饭说的是国庆节后才到任，这怎么提前了？ 顾婷站在最边上，又被大厅的柱子挡住了，只看到一个身材清瘦的身影上前站在沈雷边上。 “大家好，我是白泽，之前在南京龙岩设计做市场小组组长。缘分让我加入到品众这个大家庭来，那我一定尽我所能带领市场部的兄弟姐妹为公司创造更多产值。新人乍到，在今后的工作中，希望各位家人多多支持，多多包涵。”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不少老员工在下面喊着‘好、好，讲得好’，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散会以后，沈雷叫了顾婷和白泽一起去办公室等他，顾婷知道这是要交接工作了。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顾婷才算清楚看到白泽的长相，很清秀的一个男生，完全不是顾婷想象中梳着大背头，腆着大肚腩的那种主管。 相反，干净利落的短发和精致立体的五官，妥妥的就是韩系美男，偏偏一双凤眼生威，英气逼人，中和了不少娘气。整体身形略瘦，穿着休闲西装有一种痞帅痞帅的味道。 左等右等不见沈雷回来，顾婷也不好太冷落新员工，毕竟是自己上司呢！主动打破沉默。 “白主管，你名字还挺好听的，寓意也特别好。” “是吗？家里人随便取的。” 没有温度的嗓音略显疏离，顾婷一噎，心想这白泽是被龙岩辞退的吧？说话这么没有艺术吗？讪讪地摸着鼻头不再开口。 摸出手机和郭阳聊天，他说现场一切就绪，只等放鞭炮然后敲墙，还拍了不少视频过来，鲜花、红酒、蛋糕拍了个遍。 顾婷笑他傻气，这些东西她这两年看的可不少，难得他这么开心，顾婷也愿意哄他，直夸好看！ “你结婚了？” “……” 冷不丁的一句话冒出来，顾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的自己，顺着他的视线来到了戴戒指的手上。 “还没呢！差不多明年吧！” 这个时间是顾婷随口说的，具体什么时候结婚好像还没和郭阳商量过呢！ “真巧，我也明年结婚，明年国庆节。” 顾婷没想到这个话题倒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便也放下手机专心聊起来。 “那恭喜你啊！我具体时间还没定呢。” “你是因为结婚才回的扬城吗？怎么没定居在南京啊？龙岩可是大公司。” 虽然品众在省内也算大公司，但也只是做装饰装修这一块，说到龙岩那可是业内真正的顶尖设计公司，做了不少名流的私宅案例和大型地标。要是她有机会留在那儿，应该不会舍得走的。 “嗯，我也是扬城人。家人都在这儿，我就回来了。” 没等顾婷再说些什么，沈雷就急匆匆的进来了，边收拾东西边说。 “工作交接了吗？顾婷你这几天带白主管好好熟悉一下扬城的市场，团队之间也多了解了解，都是一群肯干的年轻人！” 顾婷看了一眼白泽，估计他也没想到沈雷让他俩自己搁这儿交接呢。 顾婷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大致交接过了，还有很多细节我回头慢慢和白主管对接。” “行，这几天有什么事就找陶主管，我有事出去一趟。” “等我回来，把公司人都叫上给白主管接个风。” 第四十五章 意外 “沈总，要去哪里？” 看他着急忙慌的要出门，顾婷眼一跳，原本不该她问的问题也问了出来。沈雷抬头对上她的视线，看她焦虑的神情，只能斟酌着回答她，毕竟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 “有个朋友不舒服，我去看一下！” “你这几天就带白主管好好熟悉一下公司情况。” 想到电话里的三言两语，沈雷拼命咬紧自己的牙关，心中悔也有恨也有，只是惧意更甚，此刻他只想快点到她的身边守住她，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接收到沈雷的信号，顾婷“嗯”了一声就和白泽出去了。让白泽先回了市场部，她拿着手机转到三楼天台打电话。 响了几遍无人接听，机械的冰冷女声使顾婷整个人焦躁不安，正要挂断打给顾妈妈时，电话通了，能够听到那头传来浅轻的呼吸声。 “黄凤？” “……” “黄凤你干嘛呢？怎么不说话？” “小婷子吗？我是黄龙。小凤身体不舒服，我和她在医院。” 嗓音暗哑，喉咙像是混着一把沙子，顾婷一时不能把这个声音与记忆深处的那个少年联系起来。是了，她这两年没怎么回老家，就是回去了也是匆匆而别，更遑论去看他。思及此，顾婷心中升起一阵自责。 “龙哥，你、你回来了？” “嗯。又减了两个月，前天就回了。” “好，真好……” 顾婷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为黄凤高兴，十二年的等待没有人知道黄凤怎么扛下来的。 “那黄凤不舒服是怎么回事啊？我前段时间回去见她还好好的呀！” 算算她快六个月的孕肚，应该是很稳定的阶段吧！怎么突然不舒服了呢？ 摔了？碰了？ 不可抑制的往更坏的方向猜测，顾婷有种不祥的预感。要是不严重，沈雷这个工作狂不可能黄金周走的。 见那头沉默下来，顾婷又催声问他，别不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黄龙顿了顿，说：“小凤昨天做四维彩超，没过，医生不建议她要这个孩子。” 顾婷不是太懂“没过”是什么意思，但是打掉孩子这个她听懂了。想到黄凤对这个孩子有多期待，有多欣喜，顾婷泪水溢出眼眶，这跟要她的命有何区别？ “黄凤呢？让我跟她说话。”，此时顾婷更想抱住她。 “她情绪不太好，才睡着。你放心，以后我会陪着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了。” 说完，黄龙就挂了电话，怕顾婷不放心，又拍了黄凤睡觉的视频发了过来。 安安静静的睡颜也不能遮盖她的憔悴，望着镜头里的人儿，顾婷后悔上次回去没有多陪陪她。 呆呆看了一会儿，顾婷给顾妈妈打电话，想让她去照顾黄凤，妈妈是过来人，懂得肯定要比黄龙多一些，贴身照顾也方便。 接到女儿的电话，顾妈妈也是大吃一惊，直叹这凤丫头命苦，表示马上赶去医院看看。 靠在天台的矮墙上，回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和黄凤、黄龙初一就认识了，三人坐了一年的前后桌。 那是黄凤最快乐的时光，黄龙在，她爷爷奶奶也在，一切与别人没差多少。那时她和黄凤学习没开窍，成绩都差，大考小考全靠黄龙施舍答案。回报就是顾婷家里杀鸡炖肉了，都要带点给这两兄妹。 只是初二刚开学这个学校就因债倒闭，所有学生不得不重新择校，他们也就此离别。高中再遇黄凤时，她整个人灰暗颓靡、阴郁沉沉，了无生机。 顾婷这才知道分开的这两年里发生了多少变故，她爷爷奶奶去世，哥哥黄龙杀了人被抓服刑十五年。 只剩下她一个人在世间承受怜悯、唾弃与孤独，顾婷也是这时候真正与她交了心。她不知道黄凤有没有把她当朋友，可是她当黄凤是，甚至她把黄凤当作家人。 泪水模糊了视线，抬头她能看到不远处自己的家，还能看到郭阳的小区，此刻他正高兴的在房子里举行开工仪式。再远一点就是郭阳工作的单位，一根根电线从那里向四周延伸，仿佛割裂天空。 生活几多艰辛，目之所及她都拥有，相比黄凤她幸运了百倍千倍。 秋阳高照，带走了她的泪水，也带走了她的哀伤。生命有奇迹，不管黄凤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她，就像不管自己任何决定，黄凤也同样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一样。 顾婷还在平复情绪，突然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赶紧背过身去不让别人看到异样。 “顾婷，白主管让我上来问问你电话打完没有？等你开会呢！” “好，我马上就来。” 来的人是小袁，人没进天台，只是站在门口对着顾婷喊了一声又下去了。 顾婷吸鼻清嗓，手指贴了贴面颊，努力让自己回到工作状态中。 晚上下班到家，郭阳已经走了，冰箱里留了他开工蛋糕，说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参与一下这个仪式。 她没什么胃口，放下包就拨了黄凤的视频，理理头发坐直身子，顾婷希望黄凤能看到自己最平和的一面。 白天她查了很多胎儿脑积液的资料，有些是先天发育不良，有些是后天原因造成，有坚持生下来健康的案例，也有不健康的。这些她不想拿出来讨论，当下，她只想先照顾好黄凤的心情。 一接通，闯入视线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黄凤的下巴，凌乱的发尾挡住了部分镜头。顾婷喊了一声“黄凤”，然后镜头才慢慢旋转，对准了她的脸，气色看上去比早上好一点了。 “吃饭呢？我妈烧了什么好吃的啊？” “乌鸡汤，白菜粉丝烩牛肉” 顾妈妈在边上抢答起来，说完还把脑袋凑到黄凤身边，入了镜。 顾婷笑呵呵的望着她们，说：“都你爱吃的，赶紧多吃点，瘦的跟猴一样。” 黄凤因为瘦，从小就被人猴子、猴子的叫，听见顾婷这么说，在视频那头龇牙咧嘴，就差冲出来打她了。 “凤啊，我也想回去吃我妈的菜了。” “不行，你不准回来。” 听她这么斩钉截铁回绝，顾婷哼了一声表示要我行我素，说：“我就回去，跟你抢菜吃。”。 “我不想你回来。” 黄凤说完就嘟起嘴哭了，还扑进了顾妈妈的怀里。她知道顾婷想回来是担心自己，可是她真的不想她回来，此时就让她一个人霸占一下顾妈妈吧！完整感受一下妈妈的爱是什么温度。 顾妈妈把黄凤搂进怀里，对着屏幕那头的亲生女儿指指点点，说：“你才回来几天，你还往家里拴干嘛？” “班不好好上，充军呢？” 顾婷只好配合着点头哈腰，说绝对不回去，谁回去谁是狗才把黄凤哄好了。 等她一餐饭吃完，顾婷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让她去休息。顿了顿，又拨了沈雷的电话，镜头晃动时，她看见他就坐在病床边。 铃声响了又被挂断，顾婷看着手机等他回过来，他应该在找楼梯间或者卫生间这类隐蔽的地方吧。 “沈总，黄凤要做手术吗？” “……” “她现在体质有些差，再休养几天。如果复查还是通不过，就做手术。” 良久，顾婷才听到沈雷的回答。 “既然她让你留在那儿，说明她对你还有情义。希望你好好待她，不要再让她伤心了。” “嗯。” 第四十六章 地位 挂断电话，顾婷坐在沙发上久久不愿起身，什么都想了又什么结论都没得出来。只好起身把冰箱里的蛋糕端出来回温，接着给郭阳拨视频，想知道他此时在干什么？ 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在想着彼此呢？ 打过去却没人接，发了信息也没回，顾婷便收拾换洗衣物准备洗澡，最近真的太疲惫了，希望热水澡能放松一下神经。 傍晚时候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秋雨，温度一下降了好多，顾婷洗完澡披了件厚外套坐在沙发上吹头发，空气中除了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声响，静的让人发慌。 索性拿起面前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郭阳新买的电视功能太多，摸索了几下也不太会用，顾婷只好将就着看，体育频道，正在直播世界排球联赛。 扣人心弦的拉锯战慢慢把她带入到那种紧张刺激的氛围中，间隙正打算吃点蛋糕时，手机震动，郭阳打了视频过来。 顾婷伸手点了接通，入眼又是天花板和下巴，她都有些好奇，这个迷之角度怎么这么多人爱用？ 能听到那边熙熙攘攘的声音，郭阳应该在和谁说着话，龙城方言，她学了几年也不会，看的出来他心情很好，说着说着还爆发出阵阵大笑。 他没来说话，顾婷也没去打断他，把手机架到茶几上，自己盘腿坐上沙发开始边吃蛋糕，边看球赛。 顾婷平常不怎么关注这种运动赛事，各大比赛也就知道奥运会。今晚倒觉得这个排球赛很是刺激，双方比分交替上升，一直没拉开差距，顾婷都为中国队捏一把汗。 中国队大比分2：1来到第四局，一开局中国队还有一、二分的领先优势，下半局可能急于求成导致接连失误，发球、配合都不到位，最终双方平手进入决胜局。 局间休息时，顾婷也放松下来，刚端起蛋糕再吃时，发现手机里郭阳一张大脸正在看着她。 顾婷吓得手一抖，蛋糕差点没拿稳，拍拍胸口，说：“你吓死我了，怎么不说话啊？” “……” 只见郭阳嘴吧啦吧啦在动，却没有声音传出来，顾婷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刚刚觉得他那边声音太吵就把音量关了，怪不得呢！ 偷偷把声音打开，郭阳还在那边控诉。 “……比赛那么好看吗？我喊你好多遍，你眼睛看都不看我！” “啊……可能我电视声音太大了。” 顾婷拿起遥控器假装调音量。 电视里运动员们快要上场了，顾婷一边盯着看，一边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我躺在床上呢，歇会儿就去洗澡。原本晚上家庭聚会，让你和大家打声招呼来着，可惜你眼神都不给一个。” “呃……” 看她那一脸呆若木鸡的表情，郭阳低声吃吃的笑，果然逗她还比较有趣。 “大家都说我妻管严，以后家庭地位肯定最低。” “随你啊！不想被管那我就找个想被我管的呗，两条腿的男人不是多的很！” 顾婷摇头晃脑吃着蛋糕，她才不吃他这一套呢。 “顾婷！你这思想有问题啊！有你这么始乱终弃的吗？” “果然，爱的小船说翻就翻……” 顾婷躺倒在沙发上，手机举在上方跟他吹牛打屁，看他说的义愤填膺，顾婷却知道他在闹着玩。 “你看看你地位还不够高吗？工资卡不用上交，外出吃饭喝酒也没人查岗，在家也是大爷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还想要什么地位啊？黄金单身汉行不行？” 顾婷顺着他的话说，果然见他一脸“你说到我想听的部分了”的表情，等着看他表演。 “哎～顾婷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矫情？想让我上交工资直说呗！想查岗就直说呗！搞得这么迂迂回回的。” “我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像有些人，又是相亲对象又是暗恋对象一出出的！” 顾婷真要笑死，不知道陆燕和郭阳这表演欲到底遗传了谁？尤其擅长苦情戏。 “好了，陆燕预产期快到了吧？她身体感觉还好吗？？” 顾婷想的是陆燕生产她可能不会去，小孩办满月酒肯定要去一趟的。 “嗯，还有一个星期就到预产期了，今天听小燕子说办满月酒要让你们宿舍人都来。” “哦！那你东西都给她了吗？” “给了、给了，这么重要的事我还能忘了不成。” 顾婷嗯了一声，转头又去看比赛，正到激烈之处，基本是你一分我一分的追赶。 “顾婷。” 见郭阳没有接着往下说，顾婷便又对准镜头，看到他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他粘人精毛病又犯了。 “怎么了？没我睡不着？” “顾婷，我们以后就生一个小孩吧。一个就够了！” 顾婷猜他受什么刺激了，也没急着变态，静静地给他缓冲的时间。 “你没看见小燕子怀孕那肚子大的，我都快吓死了，走两步都直喘，脚和腿也都浮肿的厉害。” “而且这还没生呢，晚上吃饭一大家子都催二胎了，那个小方还说他爸妈想抱三个孙儿呢！” “太离谱了，气得我酒瓶想砸他脑袋上，什么玩意啊？” 顾婷还没走到生育阶段，目前也没考虑过会想生几个这样的问题，也不能说别人想多生就是错的，万一有人就是喜欢宝宝呢，就像黄凤。 一想到黄凤，顾婷心情又低落下去。 “你先别想那么多，让陆燕把肚子里的这个平平安安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她自己也是有主意的人，不是别人怎么说她都会照办的。” 第四十七章 闹事 等顾婷和郭阳说再见的时候，比赛正好结束，中国女排以3：2艰难的赢得了比赛。 直播镜头扫到观众席时，有人摇旗呐喊，有人双手掩面而泣，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庆祝这一胜利，或许这就是竞技体育的魅力吧！ 顾婷没有看后面的颁奖典礼就去睡觉了，刚熄灯，暗下的手机又亮了起来，是韩明的信息。 “祝你幸福！” 简短的几个字，顾婷又想起了昨天他离开时的背影。 这两年顾婷也碰到过几个对她有想法的男性，一般她会直接扼杀在摇篮里，对于韩明她的确没有注意过这个分寸，因为他太优秀了，顾婷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如今这样却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收下了，祝我们都幸福。” …… 翌日，顾婷在闹钟响之前就醒来了，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不少，昨天那种头胀、头昏的感觉彻底消失。 顾婷有偏头痛病史，高中就有了，只是上了大学才发现这是个疾病，而且很多人都有这个病，疼起来像有人拿把大锤子在脑袋深处不停的敲击，情绪焦虑或者睡眠缺乏的时候就会发作。 不严重的时候忍一忍、睡一觉就可以缓解，严重的时候会有明显的恶心、呕吐，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好在一夜好眠，症状消失了，现在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 郭阳不在，顾婷也没开火，左右她一个人，弄点面包、牛奶就足够了。 提早一刻钟到公司，没想到白泽比她来的还早，打了招呼，顾婷一边吃早饭，一边把今天要完成的工作列出来。 因为郭阳房子开工了，今天上午要去中介方姐那边把提成费用结一下，再要点资源，下午是联系了两个客户去参观施工现场。 注定又是马不停蹄的一天，顾婷在想是不是考驾照这事要提上日程了，有个代步车应该能节省不少交通时间。 顾婷微信好友有好几千人，各行各业的都有，打开微信翻翻就找到三四家驾校，因为他们也经常在朋友圈发视频招生，顾婷对这些人眼熟的很。 想到就做，顾婷把这些驾校一一记录下来做比较，费用都大差不差，只是考虑到后期场地练习，就想找离家近一点的。 堪堪整理完，晨会时间就到了，沈雷不在公司，主持会议和日常事务都由设计部陶主管暂代，也是这一件件小而繁杂的事情贯彻了他们每一天的日常。 一个客户从接触到成交，再到最后竣工交房，工期短则半年，长则一、二年，中间会有无数的问题需要协调，需要他们去服务。 顾婷中午从中介那边刚回来，就听到同事说她有客户过来闹事了，白主管和陶主管都在会议室谈着呢。 一打听才知道是年初签的那个钱姓客户，说是工期延误了，拒绝支付后面的工程款。项目经理催了几次，就直接过来闹了。 说实话服务行业客户会有抱怨是常有的事，大多数时候顾婷会换位思考，急他人之所急。 但是这个客户她有印象，当初签的半包合同，主材这些自己都是找亲戚找朋友那买来的，说是怕顾婷公司赚差价还拿回扣。 刚开工还行，进度一直跟的上，后来到主材进场就一直延误，延期单都签了好几次。 设计师和项目经理都反映过他家主材不仅进场不及时，而且有些质量完全不达标，去提醒过几次还都被主家驳斥过。 “顾婷你不要上去了，跟你没什么关系，他们会处理的。” 设计师老糜看顾婷想往三楼去，赶紧拽住她，这时候去就是添乱。 因为销售员是很多客户的第一接触人，很多客户也会因为销售员的讲解而认定某个公司。如果后期发生不愉快，很多客户便会把过错先推到销售员身上，他们会认定销售员是骗子，为了他口袋里的钱不折手段。 其他设计师听见糜老师的话也纷纷劝顾婷不要去，说她进去只会给对方发泄、推诿制造新借口，别的任何用处没有。 顾婷第一次有客户上门吵架，听到大家都这么说便在糜老师边上坐下来等着。 刚想要问问郭阳下午几点回来，便听到楼上“砰砰”的声音，紧接着又是玻璃碎裂的声响，接连不停。 “不好！打起来了！” 大家第一反应都是这个，声音一出就往楼上跑，害怕出事。 “这么多人想干什么？都去一楼待着，来两个男的跟我上去看看就行了。” 才走到二楼就被黄副总叫住了，这是公司资历最老的设计师，地位仅次于沈雷。听他这么说，两个男设计师跟上他去了三楼，顾婷和其他人又哗啦啦的往一楼走。 顾婷焦躁不安，要是知道会发生这个事，当时提成再高她也不会签这单，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呢，陶主管从楼上下来了。 “陶主管，你手怎么流血了？” 她一直在楼梯口晃着，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情况，这一喊，其他人也挤过来看。 “没事，客户摔杯子，手一挡碎渣正好划过去了，创口贴贴一下就好。” “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耽误其他的事情。客户认为闹一闹我们就会妥协，他想多了，有理走遍天下，我们不怕他。” 客户没走，顾婷那会有心事去做别的事？所幸她下午约的客户时间都比较靠后，当下就坐在前台和陶桃聊客户情况。 “这个客户现在就赖着说你和设计师当时承诺报价签的项目都全了，后来却联合项目经理不断增项骗他钱。说我们有欺诈的嫌疑。” “我去，VIP室都有监控，我们谈话基本也都有录音，这完全可以查的呀！” 顾婷没想到客户还能倒打一耙，真是开了眼了。 “嗯，真到那一步肯定是要查的。你也别太激动，有些客户就是故意找茬想尾款少交一点钱。” “不过你最好也有一个准备，这个客户已经打过总部电话投诉了，消协也打过了。解释归解释，你罚款应该跑不掉。” 品众有全国售后电话，客服除了回访客户以外主要就是记录客户投诉或者表扬的来电，表扬绩效增加，投诉就会罚款。不管客户说的真相是什么，只要他投诉了，乐捐最低二百块一次。 “气死啊……这个半包提成我就拿了八百块！！” 顾婷想到这个月的工资欲哭无泪，房贷、信用卡、日常开销估计都包不圆，更别提驾照的报名费了。 早知道不给郭阳买家具的钱了。 逞能啊！ 第四十八章 排骨、熏鱼 顾婷帮忙给陶桃清洗伤口、消毒、抹药，最后贴上纱布贴，仔细检查没有漏掉一处伤口才收起小药箱，犹豫着说：“公司会给他少钱吗？” “这种事情看客户的态度，你要知道这是客户的房子，他比我们更想完工！我已经和白主管通过气了，他知道怎么给客户台阶下！” “这白主管刚来，还不熟悉我们公司的情况，会不会……” 顾婷本意想说是不是太难为人家了？刚上任就擦屁股，任谁也不会情愿吧！ “没事，借这个机会正好看看他能力怎么样。” 正说着陶桃电话响了，顾婷看到是白泽打来的，下意识屏气凝神听他们讲些什么。 “好，你和客户说一声，我要和沈总申请一下，不然系统没法做。你让黄副总跟他再聊聊软装。” 陶桃边说边打开专用系统，里面每家进度款都是系统直接生成的，一般人没权限更改，顾婷看她操作了一会儿才拿着pos机和文件上去。 背影摇曳生姿颇具女人味，可是人又独立、聪慧，顾婷一直觉得她很有“手段”，当然这不是贬义的意思，只是顾婷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来描述她做事的能力。 据说她是扬城分公司的第一个员工，到现在十几年了，按理说坐沈雷的位置都可以，可是她从来没提过升职的事，私下同事八卦也都是流水的分总，铁打的陶桃。 顾婷很羡慕这种女强人——外柔内刚，说话做事都很漂亮。她不像黄凤从内而外都是刺的保护自己，也不是自己这种外强中干屋里横的性子。 片刻以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从楼上下来了，听到声响顾婷也从位置上站起来，一眼就能看到那个钱老板领着头走在前面。 “钱总好！” “小顾啊！我刚刚来怎么没见你啊？不会是故意躲着我吧！” “怎么会？我是刚从外面回来，听说您在交工程款，我就在楼下等着呢！” 钱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陶桃喊住了，说：“钱总，这是机打收据，交付后可兑换发票，您收好。” “顾经理，去后边拿份我们周年庆的礼物送给钱总。” 闻言顾婷就到后面储藏室拿东西，钱毅也想跟过去，嘴里还客套着：“哎呀，还有大礼物啊？太客气了吧！” “您来的时间正好，总部二十五周年庆专门给客户定制的，扬城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白泽从顾婷手里接过礼盒递给钱毅，是一套景德镇定制的餐具，他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了，但这种爱揩油的色狼还真第一次见。 在门口又寒暄了半天终于把人送上车走了，白泽觉得自己嘴巴都说干裂了，见顾婷还站在前台，有些好奇的上前，说：“顾婷，这奇葩客户你当时怎么签下来的啊？” “不是我签得啊！我只不过从名单里打电话打到他的。一直是吴老师谈的，到签合同都好好的，我还高兴千年难遇一回好客户呢！不信你问陶主管？” “是的，我也有印象。不过这种客户每年都能遇上几个，不稀奇！” “你们上去工作吧！下午你们市场部不是有几组客户的吗？白主管你做好把控啊，有问题随时对接。” 顾婷和白泽应了声就结伴往楼上走，顾婷想问问白泽给客户抹了多少钱，没想他先开口了。 “吴老师是谁啊？我好像还没见过他呢！” “哦，她离职了，就这个姓钱的单子结束离职的。” “为什么离职啊？这不做的好好的！” “这我也不太清楚，肯定有什么原因呗。不过今天谢谢你们几位领导了，下午茶我请客，想吃什么都行。” 傍晚郭阳一到扬城就给她打电话了，嘱咐她今晚不用去菜场买菜，他从龙城带了菜过来。顾婷听他这么说下班就没走菜场，去了趟水果店。 郭阳现在的工作大量用眼，有时夜班回来眼睛干涩的厉害，顾婷便想着买一些对眼睛有益的水果，结账时意外看到老板从仓库搬了一箱石榴出来，便挑了几个品相不错的，没成想这几个石榴比其他水果加起来都贵。 到家时郭阳已经上班走了，只留下两个大行李箱躺在门厅地板上，不过比上次好多了，里面的衣物整整齐齐的码着。 顾婷随手翻了翻基本都是冬装，还有几双厚鞋子也用鞋袋套着，应该都是他家里人给他收拾的。 桌上摆着郭阳说的菜，用两个大保温饭盒装着，打开一看满满的红烧排骨和熏鱼，这是地道的龙城菜，顾婷上大学最喜欢吃的肉菜就是这两样。 浓油赤酱的排骨吃起来软烂脱骨却不油腻，五香熏鱼也完全没有那种鱼腥味，连咸淡都正合顾婷的口味，不一会儿就干完了一碗饭。 顾婷刚到扬城之初也尝试过做这两道菜，排骨还能将就，熏鱼是次次失败，打击太多便心灰意冷。前两天躺床上和郭阳闲聊起大学时候的日子，不知怎地就扯到食堂上去了，突然就很想吃这两道菜，早上起床郭阳还笑她梦里都在砸吧嘴。 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呢！不知道他家谁做的？她想去拜拜师。 顾婷吃饱喝足想打电话给郭阳又作罢，思来想去发了个表扬短信过去，又拍了张石榴的图片发给他。 她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不是也像她这样，生活中的一件小事都想和对方分享，郭阳的一举一动她也想知道，明明大学的时候超级嫌弃这腻歪行为。 把没吃完的菜腾到盘子里覆上保鲜膜放到冰箱冷藏，收拾完碗筷又去收拾郭阳的行李，正收拾着手机响了起来，顾婷以为是郭阳回的，拿起来一看是黄凤打来的视频，赶紧接起来。 “顾婷，你脑子被屎糊啦？是不是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找抽呢是不是？” “……” 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顾婷赶紧把手机拿的离远一点。知道她说的是郭阳的事情，顾婷也没急着开口，让她先发挥一下吧！ 伴随着骂声的是沈雷的劝解声，大意就是让她不要动怒，有话好好说这样，没成想被黄凤一句“闭嘴、出去”的咆哮彻底打哑了。 这几天她手机就是个摆设，压根没注意到顾婷发的那朋友圈，要不是顾妈妈无意说出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过了几分钟，见视频那头的火气渐渐小了下去，顾婷才笑嘻嘻的把脑袋凑到镜头前。 “看来我妈把你养的不错啊！精神头挺足！”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问你那个郭阳是怎么回事？钱迷住你眼了还是迷住你心了？” “哎呀……都没有！就是和好了呗，之前不是我误会他了嘛！” 黄凤被她这轻描淡写的态度给气笑了，说：“误会？误会能两年不来找你？你给自己编故事呢？” “现在又给你下什么迷魂药了？听婶婶说过年你还要带他回来？” 黄凤这么凶顾婷早习惯了，她骂任她骂，把手伸到镜头前给她看，戒指在灯光照耀下更显璀璨夺目。 “喏……迷魂药就是这个，美不美？” “我只是这么打算，还没跟他讲呢。不都是大年初二来拜年吗？到时带给你瞧瞧？帮我看看他有没有下迷魂药？” “我们黄凤大美女火眼金睛，妖魔鬼怪一看就现出原形……” 晓得黄凤是为自己抱不平，但是电话里也无法说清这理还乱的事情，顾婷只能对她撒娇卖萌，希望她到时多看看郭阳的好。 对她示弱的心思黄凤嗤之以鼻，说：“我可不敢当，万一给你说散了不得恨死我。” 顾婷笑着打哈哈：“敢当、敢当，说散了也不是你的问题！肯定是你还不够了解他，其实他单纯的很！” 黄凤看着顾婷一幅恨嫁的表情就磨牙，色字头上一把刀，也不知道当初失魂落魄的是哪个？竟还有勇气刀上起舞。 两人隔着屏幕你一句我一句，沈雷在边上是真雷死了，闺蜜聊天这么没营养的吗？你骂骂我哄哄，再骂骂我就再哄哄，其实这种相处模式顾婷和黄凤高中就这样了，也是顾婷这种极度包容的态度才让黄凤现在有了一丝柔软。 第四十九章 表扬信 晨曦拉开帷幕，楼上拖动桌椅的声音、来回踢踏走动的声音也按时响了起来。昨夜里郭阳没回，少了他的胸膛顾婷睡得也不是很安稳，断断续续的做着梦，醒来有些疲惫。 一夜过来微信里堆了不少的信息，顾婷坐起来倚着床头一一点开来看。最上面的是郭阳早上刚发的，一连好几条，说是要加班晚上才回来，让她不要给他做早饭，还有不要太想他等等。 顾婷勾起嘴角回复收到，顺嘴问了一句晚饭想吃什么？ 郭阳倒是秒回，晚上把自己洗干净一点。 一整个骚话连篇。 顾婷痴痴笑着又和他聊了会儿才退出对话框，其实和自己喜欢的人有亲密接触顾婷一点也不反感，只觉得美好。 剩下的信息有陆燕的，有黄凤的，还有沈雷的，顾婷快快的看完作了回复后就起床穿衣。想着以后不能再在早上玩手机了，一和郭阳聊起来就耽误功夫，原本时间充裕的早晨又变得手忙脚乱。 到公司正好掐着点儿打卡，坐到工位上时心口还嘭嘭的乱跳，顾婷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水杯去吧台倒水。 这是她的习惯，一早泡杯花茶喝着，香气宜人又养颜清神，能够让她有个好心情应对一天的工作。 今天来的迟，接好水以后顾婷就在下面等着开晨会。因为开始调休的原因没多少人在公司，陶主管强调了下卫生和纪律就散会了。 市场部今天加上白泽这个主管才四个人上班，散会以后齐齐坐在办公室吃早饭喝早茶，顾婷估摸着剩下的两天都是这么个情况。 之前黄金周活动，大家前前后后绷着神经过了大半个月，现在都指着这假期放松呢。白泽是刚上任的主管，来之前多少也了解了活动的情况，这两天下属有些懈怠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主管，之前大家都说你国庆以后才来上班的，怎么没多休息几天呢？” 问话的是小周，去年刚进公司的95后新人，这个问题一出，顾婷和小袁也转头看向白泽。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顾婷可以断定白泽身上有秘密，按时按点上下班也就算了，中午那一丢丢时间也往家赶，身上还经常沾染丝丝药香味。 猜测他家里可能有病患，顾婷就不是太想他回答这些问题，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不需要一一拿出来咀嚼。 白泽顶着三人的视线从电脑前缓缓抬头，说：“赚老婆本啊！结婚这花销可太大了。” “结婚？白主管你要结婚了？什么时候啊？” 小袁工位就在顾婷旁边，听到白泽的话霎时来了兴趣，他也有一个女朋友，据说是大学同学，眼下双方家长都在催结婚呢。 “唔……计划是明年国庆节。” “白主管你这么年轻就着急结婚吗？唉……英年早婚啊！” 刚刚还兴致勃勃的女声，现在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儿了，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顾婷失笑，原来小周姑娘是看上了这白泽啊，摇摇头继续自己的手头工作，身后只有小袁和白泽探讨结婚各项事宜的声音。 十月初秋的傍晚离太阳落山还早着呢，顾婷厨房北边有个大大的窗户，阳光经过后面楼栋阳台玻璃一反射全进了小厨房，连带着吃饭的餐厅都亮堂堂的。 顾婷到家时就看见郭阳身上套个白背心、腿上穿着大裤衩，哼着小曲儿站在水槽前淘米，水流开的大，哗哗作响。 郭阳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又自顾揉搓手里的米粒去了，顾婷没进去打扰他，倚在厨房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动作。 光线在身后留下一片阴影，可是他的身上却也笼罩着一层光晕，淡淡浅浅的，举手投足间足够顾婷安心。 按下煮饭键，郭阳甩甩手走到顾婷面前去抱她。 “是不是发现你男人帅的睁不开眼？瞧你笑的跟花一样，丑死了……” 顾婷软下身子给他抱，问他哪里丑？ “你看这鼻梁塌的呀一马平川，你看看这笑起来还有俩兔牙！” 伸手摩挲着顾婷唇上的绒毛，说：“咦……还长小胡子！” 顾婷听他一本正经的点评着她脸上的瑕疵，假装生气的说：“这么嫌弃，你再去找个好了，找个天仙。” “那不行，我就看上你这么丑的。我帅就够了，基因中和中和刚刚好！” 顾婷笑他自恋不要脸。 “你就假正经吧！敢说你之前没有觊觎我的美色？” 第一次见面，眼前这人说是色胆包天也不为过，眼珠子滴溜溜的在自己身上转，他是紧张到冒汗，但也不是毫无察觉，那视线可太灼人了！ 虽然有那么点因素在，顾婷也不想在这时候承认，不然这人尾巴得翘到天上去。 “出去、出去，别影响我炒菜，不然热油炸到你身上我可不管！” 没认识郭阳之前，陆燕早在宿舍宣传过她哥多帅多帅了，印象中也看过他的照片，但是没有特别注意过。因为顾婷家族基因不错，单看脸的话都算得上男帅女靓。顾婷的长相在姐弟三人里还是最不出众的那个，和家族里的其他同辈来比那更是普普通通。 可当时见到郭阳，一眼她就觉得这人帅到腿软，从头到尾都是她喜欢的皮囊，只是当时碍于面子才一直端着而已。对，她其实就是这么肤浅！ 要不是碍于他的家世，自己怕早就上前勾搭了！ 油烟机轰隆隆的响着，空气中飘着饭菜香，透过厨房玻璃能看到郭阳正在剥石榴，色泽嫣红、晶莹剔透的石榴籽装满了一陶瓷碗，煞是好看。 顾婷敲敲玻璃，示意他可以过来盛饭端菜了。现做的一菜一汤，加上剩的一点排骨和熏鱼，足够两人吃的肚皮滚圆。 顾婷没客气的夹走了最后一块鱼肉，问：“郭阳，这个熏鱼谁做的？手艺比二食堂的大师傅还好呢！”。 “那怎么好比？食堂是大锅饭，你这是我妈单独开的小灶。” “哦，那这排骨呢？” “这是我外婆做的！跟你说，这排骨还是我一大早去买的呢！精挑细选都是爱！” “……” “你会买？” “嘿嘿，我开车带她们去买的！” 顾婷挑着碗里的米粒往嘴里送，想想又放下筷子，问他：“你说，我要不要打个电话谢谢她们？”。 郭阳听到调侃她：“吃光了才想起来谢谢人家啊？不觉得太迟了吗？” 被话一噎，顾婷有些气闷的嗦着手里的鱼骨。 “呵呵……瞧你那傻样，我昨天已经替你谢过他们了，安心吃吧！” 听他这么说顾婷心下一松，所谓吃人嘴短，她现在还真不好意思跟他妈妈硬气，便问郭阳怎么谢谢的，下次她也好学着点儿，毕竟脸皮这上面没人比得上他。 “没做什么，就是把你那表扬信发给他们看了啊！” “……” 爱你么么哒的表扬信吗？求抱抱举高高的表扬信吗？ “啪”，手里的鱼骨滑落砸在餐桌上，反应过来的顾婷惊得大喊。 “啊、啊……郭阳，你去死！！！” “去死！！！” 第五十章 选择 洗完澡躺在床上顾婷还觉得有些臊得慌，闹着要他把发出去的信息删掉。郭阳从后面抱住她，一条胳膊枕在她脑袋下，厚实高大的身躯将她包围，笑着说：“删了也没用啊，他们早看过了！”。 “再说了，我们这么相爱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笑你？” “真的？” “嗯，我外婆还说你嘴甜呢，说下次见面要给你做她的拿手菜——糯米藕。” 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神，郭阳嗓音也不由得缠绵起来，以前就知道顾婷是很内敛的人，跟她说再多的甜言蜜语她只会觉得难为情，更不擅长讲情话，她只会用行动来表达她的爱意，体谅他、心疼他，幸好这些他都懂。 “那你说陆燕满月酒的时候我要不要带点礼物去看看他们呢？” “礼物？” “最好的礼物就是赶紧跟我结婚，然后生几个兔崽子！” 身边的同龄人大多都结婚生子了，一空闲下来就是讨论各家孩子多大了，上什么补习班或者一家老小假期去哪里游玩。 当初和顾婷还没着落的时候，听到这些无动于衷，现如今那种人生不完整的感觉与日俱增，恨不得现在手上也有个孩子给他炫耀炫耀。 顾婷抬头看到他如墨的瞳仁里漾着的光，如星闪烁，有些难耐的渴望。 “要生几个吗？会不会太多了？” 郭阳顺势捏住她的下颚，低头吻了上去。 “太傻了！” “唔……” 所有的抗议都消失在唇齿相融间。 一夜胡闹，第二天顾婷起床时还觉得有些腰酸腿软。郭阳早已上班去了，走前给她准备了所谓的爱心早餐——切片面包和牛奶。 顾婷边刷牙边把牛奶放到微波炉里加热，虽然早饭越来越西化，但还是习惯弄些热饮搭配一下。 出门时沈雷发了个微信过来，是让她到公司的时候打个电话给黄凤，说她今天早上复查，现在情绪有些激动。 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给本就阴暗的房间凭添了一份秋日的寂寥，顾婷看着窗外的雨水在玻璃上汇成细小的水流蜿蜒而下。 结果怎样她妈妈早已和顾婷讨论过了，她只是在想安慰的话该如何说出口？ 昨晚和郭阳说起这事，假如他们的孩子有这样的先天疾病该如何去留？当时郭阳毫不犹豫的说优生优育是国策，如果明知孩子有重大缺陷还将他生下来其实是对他人生的不负责。 可是她和郭阳都没有成为父母或者正在孕育生命，她不敢确定真正到那个关头是否还会有现在的勇气与决心？ 顾婷出生的年代正是计划生育最严厉的时代，那时候超生是要罚款的，有钱交钱，没钱就拿家具抵、拿牲口抵。听大人说顾妈妈怀顾婷的时候，村里干部经常来抓她妈妈要送去引产，每次都是东躲西藏，甚至睡过稻草堆里，一直藏到顾婷出生。 顾婷问过为什么没去引产？去了家里的房子就不会被扒掉，猪、牛也不会被牵走。 每次她妈妈都是笑着说看她在肚子里踢得那么用力以为是个男娃娃，要传宗接代不能打掉。 小时候真以为是她妈妈重男轻女才让她有了一条命，后来才懂只要是妈妈的孩子那都是宝，无关男女，无关美丑，无关聪明与否。 雨势借着狂风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一片银杏叶被风吹起粘在了窗户上，顾婷还未仔细看清它的形状就被雨水带走了。 她拨通了黄凤的电话，雨声嘈杂，顾婷却觉得周边寂静、空。 一遍遍拨号，一遍遍被挂断，顾婷知道黄凤的性子，不让她发泄出来这件事就会变成她背上的一道枷锁。 “操你大爷，给我滚！” 吼完这一句，电话就被掐断了，顾婷愣了几秒又拨了过去，这次接的很快。 “你这个大傻逼又想来说教了是不是？ 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吗？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啊？你有资格来教训我吗？” “给我滚！” 顾婷面无表情的听着她的怒骂，趁她情绪还在，一击她的内心。 “胆小鬼！” “啪”电话又被挂了，顾婷不会让她逃避的，再次拨了过去。 “骂人就有本事了吗？胆小鬼，黄凤你就是个胆小鬼！” “这次准备躲到被窝里哭吗？还是到衣柜里去哭？还是去那屎尿满地的厕所去哭？” 顾婷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在废弃的公共厕所找到黄凤，哭声惊天动地，打湿了顾婷的心。 “呜、呜……我屁用没有。” “我有什么用？我他妈就是一个克星，他们都没有说错，我克死了我爸妈，克死了我爷爷奶奶，害我哥哥蹲大牢，现在我又克死了我的孩子。” “顾婷，我上辈子肯定是个恶鬼，这辈子才活该遭报应！” 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声，顾婷知道她还没有从那些腥臭腐朽的过往解脱，她寄希望于这个未出生的宝宝能为她平冤昭雪，她渴望这样的亲情羁绊。 “黄凤，你知道你不是！这些烂事的原因都不在你，你也是受害者，那些人完全是受害者有罪论，往你身上扣神神鬼鬼的帽子就是要让你陷入自我怀疑，你痛不欲生他们才快活！” “你要为那些腌臜的嚼舌根人活吗？” “如果是，那你就是胆小鬼！” “就是因为你自怨自艾，时时不能解脱自己才会有现在的局面，你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来满足你自私的心。你以为有一个肚子就可以当妈妈了吗？你根本没有做妈妈的觉悟！” 电话那头哭泣声越来越大，夹杂着重物落地破碎的声音，顾婷知道她恨，恨着过往却又放不下，要是都碎了就好了！ “可是，我是真的爱她呀！她好好的，她还在我肚子里动！” “我舍不得，顾婷，我舍不得……” “凤，她还会回来的！” “你准备好了，她就一定会回来的！” 一直等到黄凤在那头哭到睡着，顾婷才挂了电话，发了信息让沈雷照顾好她才罢了。这节骨眼上，除了沈雷也没有其他可以托付的人了！ 黄龙跟社会脱节了十几年，当时能陪黄凤去医院已是最大的极限了，自己妈妈毕竟岁数在这儿，照顾黄凤饮食可以，其他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婷也想过回去照顾她，但是她太了解黄凤了，越在意越想表现的若无其事！沈雷，这个她嘴里虚情假意的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 好在今天部门就她一个人上班，办公室门一关，顾婷静静的望着外面的电闪雷鸣，期待明天的艳阳高照。 出神的时候，手机滴了起来提示电量不足，顾婷找来充电器充电，刚插上郭阳的电话打了过来。顾婷接上去，长时间的沉默让她的嗓音有些暗哑，不舒服的咳了咳。 “顾婷，你怎么了？哭过了？” 顾婷真正意义上的哭，郭阳有幸听过一次，那嘶哑的声音一下就对上了。 “顾婷，说话！” “你别紧张，没什么事，就是有些难过！” 顾婷叹了口气，仰躺在椅子上，望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她想找人说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静默无言。 “是你那个高中同学的事？” “嗯！” “她复查结果不好？” “嗯！” “你劝她放弃了？” “嗯！” “你是担心自己给的建议不一定正确是吗？” “嗯！我害怕，如果胎儿以后能发育正常的话，那我……” 顾婷不敢说出那个害怕的字眼，感觉说了就变成真的一样。 “顾婷，你要相信医学。既然医生几次检查的结果都一致的话，那就说明没有错，而且早做完手术对她身体恢复也更好，还能早些调理身体期待下一次与宝宝相遇！” “嗯！道理我都懂，只是有些难过！” “要我去陪你吗？” “陪我？你不上班了？” “今天人手多，我可以请假！你在公司等我，我去接你！” “那我们去哪儿？” 顾婷还犹豫着，郭阳像是已经做好决定一样，说了句等着就挂了电话。屏幕暗了下去能映出她的表情，几秒后顾婷才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翘班！ 第五十一章 喝酒 沈雷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这一次足足休息了二十天，公司上下都以为沈雷出了什么大事呢！毕竟一年休不到二十天的人，一下子失踪这么多天很难不让人起疑。 肉眼可见的疲惫与苍老，顾婷猜他在黄凤那里没少受罪，不免心生唏嘘，同类果然都有致命吸引力！ 两人都是一样好强与别扭，一心想在爱里争个高下。 下班以后顾婷约了郭阳去买金器，陆燕上周生了个大胖小子，顺产七斤多，一直在宿舍群里嚷嚷说生孩子是十大酷刑之首，还发誓再生孩子她就是狗。 眼看满月酒快到了，和老二老三商量送礼物，顾婷挑的是送套金器，老二送玩具，老三送衣服。难得两人今天作息一致，郭阳计划了很久说要去玩鬼屋，看电影，吃饭。没想到顾婷刚上车，就接到了沈雷的电话，让她去他家吃饭，还点名把郭阳也带上。 顾婷知道他说的是黄凤家，小区就在她边上，当初虽然是黄凤住着，但房产是沈雷的。 顾婷插上安全带的扣，叹了口气对郭阳说到：“走吧！今天街是逛不成了，先把车停回家吧！” “怎么了？开车不能去吃饭？” “要是喝醉了开得回来吗？走过去吧！不远！” 郭阳瞅着她那严阵以待的神情，有些发笑：“咋的？这你酒搭子啊？你上次喝酒是不是就是跟他喝的？” 顾婷听到他的话，回想了一下才明了他说的是哪次喝酒，说起来还应该感谢沈雷呢，不然她计划可没这么快就完成了。 “啊…对，上次就是和他去吃烧烤喝的啤酒。” “那啤酒不好喝，跟水一样，还苦的很！” 郭阳不知道顾婷能喝酒，以前聚餐也就见她喝喝饮料什么的。现在看她还煞有其事的评价起来，心里有些吃味，怕不是喝出感情了吧？ 知道自己在胡猜也忍不住激起斗志，今天誓要跟姓沈的单挑一番！ 两人到的时候，沈雷正在摆菜，应该是直接在饭店叫的外卖，打眼一看都是冷碟熟食，倒是啤的白的红的酒已开了不少。 顾婷瞧着这生死局的架势，赶紧和白泽发信息报备明天调休。 “郭总来了？也没准备什么好菜招待你，别嫌弃！” 郭阳听着他客套的话一阵肉麻，果然是够虚情假意的。 “没事，下酒菜嘛！有两样就够了！” 边说边把啤酒放到顾婷那边，意思她今晚只能喝啤的，然后拿起白酒就给自己和沈雷满上了，那不客气的姿态，气的顾婷不停去拍他大腿让他收敛一点。 “郭总随意，今天我主要是感谢二位的，话不多说，我先走一个！” 顾婷看他一杯白的仰头一饮而尽，辣的直吸气，不忍他这样，想开口阻止被郭阳拉住了。 “他想喝，让他喝吧！大醉一场才舒坦！” 反观沈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杯子冲着郭阳说到：“郭总，上次感谢你给我们公司机会，多了你这一单的产值，我们腰杆就不一样了。” “施工你放心，保证保质保量、按期交付！” 不等郭阳和他客气，又是一饮而尽。 “来，吃菜，吃菜……” 顾婷看着面前的碗碗碟碟，一点胃口也没有，拿起筷子象征性的夹了一些花生米嚼着。 “孩子的事都过去了，你也不必太难过。黄凤身体恢复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是！” “等她回扬城来，你们也正正经经谈婚论嫁。黄凤什么性子你应该了解的，就看重家庭！” 顾婷呷了口啤酒宽慰他，她相信时间会抹平这段伤痛的。 “哼…谈婚论嫁？她已经把我甩了！” “可笑！说老子的基因不行，不能当她男人，更不能当她孩子爸！” 说完沈雷自嘲一笑，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仿佛顾婷两人不存在一样。顾婷也是惊住了，她完全不知道黄凤有这打算。 关键是这原因属实还真是黄凤的风格。 “怕什么？我问你，你还喜欢这个什么凤的吗？” 陪着喝了几杯的郭阳酒意上头也有些醉了，听到分手这样的话瞬间化身情感大师，边说边拍着沈雷的肩头为他出谋划策。看沈雷低头不语的姿态，更是一幅了然于胸的神情。 “喜欢就去追啊！俗话说烈女怕缠郎，你就缠住她，迟早是你的！” “你不知道小婷儿当初那可难追？现在不也乖乖的吗？你要逐一收买她身边的人，不停的为你说好话，得不停的说！” “她当初不知道脑子怎么断了根筋跟我分了好久，现在不照样追回来了？男人嘛！能抱上老婆脸算什么？” 听到他的话沈雷像是“茅塞顿开”一样，频频点头附和。 “对，还是郭总有一手。来，给兄弟我好好说道说道，只要我跟黄凤成了，我沈雷承你一辈子的情！” 说完两个大男人又是一阵“喝、喝”，十足的酒肉兄弟。 顾婷对沈雷原本还有些同情呢，见到这情形真觉得黄凤该给他点苦头吃吃，郭阳那狗屁不通的经验还点头说好，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顾婷任他们发酒疯，坐沙发上拍了张两人面红耳赤的相拥照发给了黄凤，再顺便去找宿舍那群人，问问她们当时到底收了多少好处？ 两个人光喝酒了，菜都没吃多少，散场的时候郭阳还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沈雷是彻底不省人事。 顾婷想让他睡到床上去，怎么拍喊都没反应，去拉他胳膊想把人拽起来，却打了个趔趄，要不是抓住了桌角边非得摔个仰八叉。郭阳看她这套前仰后摔的动作，笑的震天响。 叉着腰看着面前“一滩烂泥”犯了难，于情于理也不能让他睡在地上啊！这个节气昼夜温差挺大，真睡上一宿明天肯定感冒。 “小样，站边上去！这种事还得男人来！” 郭阳走过来把顾婷推到一边，自己则蹲到沈雷面前看从哪儿着手比较好。 最终还是两人合力把人架到床上去的，顾婷在床边摆上垃圾桶，又在床头放了几杯水才关灯离去。餐桌上狼藉一片，顾婷也懒得收拾。 第五十二章 好好表现 秋月无边，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是小区里桂花开了，那种冷硬的香气沁人心脾。顾婷牵着郭阳的手在月色下慢慢的走着，脚下是两道浅浅的身影。 小区里绝大部分住户都歇下了，偶有几户遛狗人士在草坪上闲聊。顾婷拉着郭阳选了一条红砖小道往家走去，一阵风过来落叶簌簌往下飘，踩在脚下“嚓嚓”作响。 郭阳的手掌宽大厚实，捏在手里干燥又温暖，最近顾婷得空也会给他的手做做保养，除了结茧的地方，其他都光滑了不少。 “手真大！” 酒精的作用让郭阳的感官反应有些迟钝，顾婷身上的香气还使命往鼻孔里钻，让他直打瞌睡，浑身软绵绵使不上劲。 听到她的话缓缓低头，发现她正伸出手掌贴在自己手上比大小呢！掌根贴着掌根，掌心对掌心，翻过来翻过去的看，嘴里还嘀咕着“手真大，手真大”。 郭阳手心痒痒的才发现她偷偷地往上挪手指头，手指动动就往上移一截，隔几秒再移一截。 不忍心戳破她，郭阳也顺势把手往下挪，但是没把握好力度一下滑太多了，手掌都错大半截下来了。 “……” “……” 顾婷一下就站住了，四目相对皆是尴尬不已。郭阳反应快，迅速把人拉怀里钳制住， 任她闹腾就是不撒手！ 但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 “讨厌，臭死了，都是酒味！” 过了一会儿，顾婷也安静的埋在他怀里，伸出手去圈他的腰腹。郭阳外套本就没拉，现在正好把她裹进去。 耳朵贴到他的胸口，能感受到笑声连带着他的胸腔一起在震动，还有心跳声，咚咚的敲击着她的耳膜。 之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从来没做过这么幼稚的事，那时候顾婷想的最多的是赚钱，而郭阳貌似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约会就是吃饭看电影，搞得顾婷后来都不想去找他，在宿舍睡觉不必在电影院打瞌睡舒坦吗？ 时过境迁，像如今这样相处就算什么也不做，顾婷也能品出日子里的甜。 两人连体婴儿一样摇摇晃晃走不出几步路，郭阳便会停下逗她、吻她。好在夜色遮挡，没有人在意这些情侣把戏！ 耽搁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家，一开门郭阳就往卫生间跑。 “为了配合你浪漫，憋的老子膀胱要爆了！” 卫生间门都没关，哗哗放水声传来，顾婷刚刚那点旖旎的梦境瞬间化为乌有。 果然不能幻想王子这类的戏码！ 脱了外套扔到沙发上，人也跟着坐下，手机一直嗡嗡的振动，群里那几个人还在叽叽喳喳的自证清白。 顾婷也不说话就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唰唰就是几十条记录。突然界面跳出了黄凤的信息，不用看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手指一滑，把那条信息略过了。 嘴上说着恩断义绝，心里却担心着沈雷会不会醉死过去。 “唉，小婷儿，你说我这酒量搁你家能放倒几个人？” 顾婷听他这话不由得抬头细细打量，脸色还好但是眼睛已经红透了，说起话来舌头也不停打结，评估了一下保守说到：应该能放倒一个顾栋！ “就小舅子一个人吗？真假的？都这么能喝？” “完了，完了，老丈人看不上我了！” 顾婷看他上蹿下跳的，好似如临大敌一般，安慰他说，大姐夫更差，一杯倒！ “那能一样吗？他已经无所畏惧了！我可是新姑爷头一次上门，不得好好表现一下嘛！” “那你要好好表现，大年初二好多人来我们家拜年呢！至少有个两三桌！” 顾婷说这话可不是吓他的，自从上次和顾母交代过以后，每次打电话或者视频，顾母都要捎带上一句：小郭在吗？让我和他说俩句。 明明没打过几个招呼，好像亲的不得了一样！扬言来拜年的时候，给他多介绍介绍顾婷的堂兄弟表姊妹！ 那意思不就是要吃饭喝酒？联络感情有什么比吃饭喝酒更快的？ “跟你说，我爸妈比较在意礼节这些，你到我家以后别跟自己家似的没大没小知道吗？” 像今天这种主人还没坐下来，客人已经自己给自己倒上酒的行为会大大的扣分！ “你这话说的我好像地痞流氓啊！这点礼节老子还能不懂？” 顾婷还真怕他不懂！ 转眼日子来到十一月中旬，陆燕家定的这时候办满月酒，郭阳提出先去他家看一下，美其名曰让顾婷去考察考察。 前几天收到陆燕正式请柬之后，郭阳往龙城打电话打的就特别勤快，话里话外就是要带顾婷回去。有时候他和家里人视频聊天还非拉上顾婷在一旁掺和，顾婷只能在一旁点头、微笑、点头三部曲，故作镇定。 其实杨莱和郭明远知道也就算了，连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那边亲戚通通都知会了一遍。想到自己被一群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的场景，顾婷就有种社死的感觉，想逃！ “郭阳你个大喇叭，烦死了！” “我爸妈你都见过几回了，还怕什么呀？” “到时跟着哥混，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顾婷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她也不是说怕什么，只是抵触。或许之前的不愉快还深埋在心底，让她潜意识里不喜欢那儿。 第五十三章 照片 郭阳原计划是早晨出发，中午到家来得及吃午饭就行，顾婷不想那么仓促，事赶事她就会有种失控的焦灼感。 郭阳拗不过她，只得前一晚下了班就开车回龙城，到龙城市里的时候已经大半夜了，郭阳实在不想再开车往郊区赶，就带她回了自己在龙城的住处。 从实习开始他基本都住在这里，这住处顾婷也熟悉的很，还在龙城上班的时候，她休息了就会过来，不少小物件还是顾婷添置进来的。 郭阳私心是把这里当成他和顾婷的第一个家，就算他不在，家政也会定期过来开窗通风、打扫卫生，怎么都比住酒店干净舒服。 一进门，郭阳把行李一扔就躺倒在沙发上，上了一天班又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腰酸背痛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顾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矫情的呢？” “不把我用废，你不死心是不是？” 顾婷也挨着他坐下给他捏肩敲背，尽量帮他放松肌肉。 “那我还不是想明早多睡一会儿，到时精精神神的吗？好歹给你家人留个好印象不是？怎么？你是想说我自作多情吗？” 郭阳一听又是顶大帽子下来了，赶紧侧起身子盯着她，噘着嘴鼓着脸像个青蛙似的，伸手去捏她的脸颊。 “我都说了让你不要那么紧张，随意点就行。” “我让你去见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你能做到什么样就什么样，他们怎么看都不会影响我爱你。” “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我都知道。但是一切有我在，我会先挡在你面前的！” 几句话听得顾婷眼热，她相信他会为她抵挡一切，顾婷从没有怀疑过。在这段感情里她是主导者，她占据高位，她发号施令，郭阳是一直付出实际行动的那个人。 因为那些过往，她总是有意无意把他当做过错方，虽然他还是傻的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只会单纯的爱着她。 顾婷伸手把他重新摁趴下，手上也带了点力度，从肩颈开始自上而下揉压。此刻她心里甜蜜极了。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郭阳知道她死鸭子嘴硬的毛病又犯了，心安理得的趴着享受“顾氏按摩”，对她的嘀咕充耳不闻。 趁着郭阳去洗澡的空当，顾婷在家里到处转悠。房屋基本还是两年前的布置，只是最近没人住显得冷清了些。 顾婷循着记忆找到阳台吸顶灯的开关，摁亮，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几个花盆，里面的土还在，只是那些多肉已经枯成了干尸，顾婷用手一拿一捏，嘎嘣脆。 想当年这些花在她的料理下长的可好了！ 晃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发现，顾婷就回了卧室准备追剧，刚想打开电视，视线就被电视柜里的东西吸引了。 拿出来一看是个相册，外包面是硬壳，里面是一张张放照片的透明塑料兜，很老式的那种。顾婷家也有一本一样的，放的是全家福还有她们姐弟三人的照片。 没打开之前她也以为是郭阳全家福之类的，但除了前几张是郭阳的照片外，后面都是顾婷的照片，起码是跟她相关的照片。 有她上台领奖的，有她在食堂吃饭的，有她在游乐场兼职的，还有不少她后来的工作照，顾婷甚至看到了那张从动车里拍到郭阳身影的那张照片。 一张张翻过去，顾婷可以肯定这些都是她两年前的照片，有些都已经久远到顾婷还要去回忆当时当日发生了什么事。 郭阳擦着头发出来就看见顾婷咧着嘴呜呜的嚎，走近一看心下大骇，想拿走相册却被攥的死紧。 敞开的那页都是他们的合照，是顾婷去润州之前拍的。因为年前发生了那个爆炸事故，一过完年顾婷就来找他了。 当时他一整个手臂都包的严实，也没妨碍两人在龙城到处疯玩，跑遍了大大小小的景点，合照也是那时候留下的，是他们为数不多且爱意最浓的合照。 顾婷手指摩挲着照片里的笑颜，终于抬起泪眼问他什么时候弄的这相册？ “你离开龙城一两个月吧，遭不住的时候搞的，没事就拿出来翻翻！” 知道那时不止自己一个人在难受，顾婷哭的更凶了。 “鼻涕泡都出来了还哭，见到老子这么放不下你，感动的？” 郭阳顺手拿起毛巾怼着顾婷的脸眼泪鼻涕一顿擦，说：快三十了，动不动就哭，羞不羞啊你？ “还不都怪你！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搞这么痴情干嘛？” “好、好，都怪我，你别哭了！” “再哭，我就给你拍下来！！” 顾婷当真慢慢止住了眼泪，只是情绪不能说停就停，睡下的时候窝在郭阳怀里还有些抽噎。 “对不起，当初是我太任性了。” “知道反省就是好同志！也就我对你这样了，找别的男人一天得打你三顿。别看那些人追你追的欢，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虚的，哪有老子对你好？” “就你这还天天家暴我，非打即骂！” 听他这样声泪俱下的哭诉，顾婷不服气的想要抬起头来和他说上一说，奈何力气不如人，只能伸手去蹂躏他的腰腹。 “不要脸，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你看完我身上的伤痕再说好吗？青一块紫一块的，被人看见以为咱俩搞什么play呢！” “哈……郭大少懂得还挺多，没少研究吧！” 哭了一场，情绪平静下来倦意就阵阵上涌，顾婷一连打了几个哈欠，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郭阳搂紧她，下巴抵在她脑袋上，说：“赶紧睡，都半夜了，不是明天要留个好印象的吗？” 顾婷入睡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发出轻轻地鼾声，估计是太累了。郭阳慢慢抽离开胸膛，让她呼吸更畅快一些。 相册就放在电视柜上，郭阳躺平身子视线也只寻得一片模糊的黑影，他没料到她会看到这个相册。他不想给自己标榜什么痴情人设，他只想和她好好的，要不是顾婷翻出来，他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东西存在了。 此刻见她窝在自己身侧酣睡，郭阳情不自禁在她的头顶印下一吻。 爱她就像个执念，深深烙在他的心里，求而不得他不甘心，她的丁点回应却又能平息心中汹涌。 第五十四章 登门 清澈的光芒照进卧室，空气中飞舞的尘埃清晰可见，早晨冷冽的温度直教人更贪恋被子的暖意。 顾婷迷糊睁眼时，入目是郭阳大片裸露的胸膛，脑袋向他靠了靠想汲取更多的温暖。 郭阳下意识把她圈进怀里，闭着眼，说：“几点了？要起了吗？” “嗯，起吧！今天很多事呢！” “好，那起吧！” 顾婷：“……” 郭阳：“……” “1,2,3…”，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喊出口号，一咕噜都坐起来穿衣，比试谁先穿好下床，通常慢的那个人要收拾家务。 “郭阳，你赖皮！光穿裤子不算的！” 顾婷昨晚拿了一套复杂的衬衫，胸前一整排珍珠扣的样式，眼看郭阳快人一步下床了，立马把他的衬衫勾到自己这边，不让他轻易完成比试！ “肿眼泡的人才赖皮呢！” 越着急越扣不进去，郭阳瞅着她和那一小粒的扣子较着劲，慢悠悠的整理着皮带，语带惊雷的提醒她！ “我眼睛肿了？” 顾婷连忙伸手抚上自己的眼皮，刚刚的确是感觉有些酸涩，睁不开的样子，还以为是没睡醒的原因呢。 “很肿吗？” 按摩着眼周，顾婷有些忐忑的问到，回应她的是郭阳默默点头。 “完了，完了……” 一路上顾婷都用毛巾包着冷冻块不停的按压眼部，期望能缓解一下。 “郭阳，要不我们晚上再去吧？” “都到家门口了，还跑啥呀？肿就肿呗，已经看不出来了！” 第十次垂死挣扎直接被拒绝，顾婷只能掏出化妆包化起妆来，希望自己那微末道行给点力。 今天选的是真丝衬衫配长裙，外搭一个羊绒大衣，脚上是一双浅口皮鞋，颜色也特地挑的同色系。大衣束起腰身，一身穿搭保暖又显气质。 正如黄凤所说，不能不在意，但也不能过于随意，平常心再谨慎一点点就好。 头发挽起绑在脑后，白净的脸上淡淡的妆容，微肿的眼皮反倒恰到好处的减弱了顾婷身上的凌厉感。 “好看吗？” “好看。” “能给你长脸不？” “能。” 郭阳完全满足她的虚荣心，下车后一手拎礼品一手牵着她往老宅走去。 他爸妈原本都住在市里，只是杨莱把房子都重装了一遍，眼下还不能入住，所以最近都住在老宅这边。 郭阳也是在这边长大的，一路上碰到不少乡里乡亲，都能站着说上一两句。 顾婷虽然听不懂龙城方言，但从双方交谈的眼神中也能猜到是在讨论自己。有时郭阳会让她跟着叫伯伯、婶婶，有时不用，顾婷反正都笑脸相迎。 不多时，这小街道上就传出郭家的小子带媳妇回来了，人挺漂亮，说什么都笑眯眯的。 龙城这里新农村建设推进的非常好，郭阳老家清一色的三层小别墅，还带一个大院子。 郭阳按门铃，顾婷就打量着院墙下的小花圃，有两株修剪齐整的茶花，叶片浓绿光泽，已经有不少花骨朵点缀其中，只须多些时日就会开的成丛成片。茶树边上是大片的菊花，姹紫嫣红正开的斗妍，还有几只不怕冷的蜂虫飞舞其间。 顾婷视线转过来却被眼前的大铜门吸引了，她做装修的，对于材料可能不如设计师敏感，但眼前这扇门单凭经验来看起码也要十来万。 正咂舌杨莱装修豪华时，门内的脚步声越靠越近，一声声“阳阳，阳阳”的呼唤声也越来越近。 不是他妈妈杨莱的嗓音，顾婷示意郭阳来者何人？ “我奶奶。” 闻言，顾婷乖乖在郭阳身后站好。说起来这个老人家也是陆燕外婆，当时在陆燕婚礼上她们碰过面，还讲过几句话。性情豪爽，待人接物不拘小节，颇有老顽童的架势。 郭阳故意把门推得吱呀响，还大声朝里嚷着：“奶奶，你家大门把你大孙儿拦外面了，快点开门啊！” “莫慌，这就来，这就来！” “原来大门好好的，我说不换不换，你妈非要换！阳阳放心啊，明天奶奶就把它砸了！” 说话声就在跟前，顾婷捏紧手里的包带等着，果然一阵咣当咣当开锁的声音响起，大门也随之缓缓打开。 “囡囡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前几天就听阳阳说你要来，我这老太婆都盼好几天啦！” 门一开，郭老太太就牵起顾婷的手把她带进门来，笑意盈盈的样子让顾婷放松不少，也笑着搭话，说：“奶奶好！应该早些来探望您们的。” “好、好，你来就好！要不然我这大孙子可就砸手里了！” 听到这话顾婷撇头看了眼郭阳，他手上挂满了各式礼品袋子，脸上一点也没有被埋汰的神情，反倒笑的异常开怀。 从下了车，顾婷就感觉这人笑的坏坏的，狐狸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赶紧进屋吧，门口有什么好聊的？我手上还拎着东西呢！” “好，走、走，囡囡来买这么多东西干嘛？下次这么客气奶奶可就不开心啦！” 说完拉着顾婷往家里走去，边走边聊起家中其他人的情况。 “你阿姨知道你喜欢吃她做的熏鱼，正在厨房弄着呢，走不开人，要不然就出来接你了！” “你叔叔早上有个会得去，一会儿就回来和咱们一起吃午饭。” 顾婷边听边应着，脑子里一时也找不到其他话题出来聊天，默默扶着老人家走在郭阳身后。他腿脚长，一步跨出去赶上顾婷两步远。 “奶奶，我爷爷呢？” 独自走在前面的郭阳其实一直在听着她们的对话，见没提到郭老爷子便问了一句！ “他前些日子不舒服，医生让他多休息，我就没让他出来接你们！”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郭阳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难以置信，上次国庆回来身体还好好的，还非拉着他下了半天的象棋，怎么这次回来…… 顾婷看到郭阳低沉下来的情绪也有些不是滋味，她对郭老爷子印象不深，数面之缘只觉得他是个不爱讲话也不爱笑的老人，一看就是正经内敛的老一辈知识分子。 见气氛低下来，郭老太太拍着顾婷的手说到：“老毛病犯了而已，你们也别太担心，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爷爷这人命长着呢，不看到他大孙子娶妻生子他能放心？” “好，那待会儿我和郭阳一起去看看爷爷，陪他老人家多聊聊天！” “好，好，囡囡真乖！” 顾婷握紧郭老太太的手认真答道，这话并不是为了讨好老人家才说的。 顾婷从小就没有爷爷奶奶，连外公外婆也一面没见过，姐弟三人就大姐小时候和外婆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她以前就特别羡慕那些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哄的孩子，觉得他们得到的疼爱都是加倍的。 第五十五章 明暗 大门到主屋颇有段距离，顾婷一眼看去竟是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的设计，深秋时节这座中式大院也别有一番滋味，顾婷除了对郭阳家阔绰程度有一个新的认知外，也无暇欣赏更多风景。 一行三人穿过庭院跨进屋来，进门就是一个大客厅，落地窗让阳光全部洒了进来，照的家里暖洋洋的。 三层别墅的格局使得每个空间都很大气，装修也是采用简洁低调的中式风格，屋里屋外自成一体，宛如置身扬城明清时代某个商贾巨富府中。 家里很安静，没有顾婷焦虑的那种场面，也没有什么亲戚在，反倒让做好心理准备的顾婷无所适从，频频望向郭阳，想知道什么状况。 郭阳把东西放到茶几上，就要带着顾婷去看郭老爷子。穿过餐厅时，顾婷想起了家中另外一个重要的女主人——杨莱。 “你等我一下吧，我先去和阿姨打个招呼！” “哎呀，顾婷你这觉悟可以啊！这婆媳关系处的要比你婆婆好！” 顾婷被他一句话闹了个红脸，假装生气的去拍他搂在腰间的手，说：“别动手动脚的！” 话音未落，恰巧杨莱端了一盘熏鱼块从厨房出来，算是亲眼目睹了顾婷对郭阳实施暴力的过程。 介于以往交锋的经验，顾婷一看她满脸不赞同的神情，就知道这人又想说点什么了。 “阿姨好，阿姨辛苦了！” 顾婷一时情急，便紧赶着在她张嘴之前先开口，头还略微低下来一点。 声音挺大，听得郭阳在边上憋不住哈哈大笑。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说完又在边上吃吃的笑。 顾婷被他这么一说，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更恨不得把他嘴给堵上，眼睛睇着他希望他收敛一下。 这情形，杨莱张张嘴只得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清嗓子咳了两声，说：“顾婷来啦，先和阳阳去看看爷爷吧！饭好了我叫你们！” 顾婷想挽回一点颜面，说：“阿姨要我帮忙吗？” “你们去玩吧，里面有做饭大姐呢！我等下送点水果给你们！” 顾婷还想着再说点什么，谁知杨莱转身走了，只能回首无奈的望着郭阳，祈祷他晚上挨揍的时候也能笑的和刚刚的声音一样大。 看她一副懊恼的样子，郭阳上前去牵她的手，解释说到：“我妈除了那两道拿手菜别的也不会做，让你进厨房笑话她不成？” “走，我们去看看爷爷！” “好吧！那你家以前谁做饭？” “小时候都是我奶奶做，后来才找的梅姐来烧饭，顺便照顾爷爷奶奶起居。” 顾婷点点头表示明白，她听郭阳说过初中毕业的时候他爸妈就带他去市里住了，高中也是在市里读的，那时他家肯定也早雇上了家政阿姨。 老人的卧室就安排在客厅边上，不用上楼下楼，也方便他们活动。两人刚到房门口就见郭老太太推着老爷子出来了，郭阳赶紧上前接过轮椅把手，说：“爷爷，我回来了！” “你看我还带谁回来了？” “爷爷好！我是顾婷，您身体好些了吗？” 郭正老爷子视线从孙子脸上转到顾婷身上，细细打量着眼前气质清雅的女子。 “哎呀，这囡囡我好像见过的！” 他肯定是见过的，到底是在哪里？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顾婷看着眼前皱眉思索的老人，笑着提示他，说：“见过，在小燕子结婚的时候见过。” “香格里拉酒店，小燕子结婚，您想起来了吗？” 顾婷一提，郭正记忆就被唤醒了，“啊……对、对，想起来了！” “那阳阳之前对象就是你啊！难怪家里给他介绍好些个姑娘，他一个都对不上眼，原来缘分在你这儿绊着呢！” “现在对上眼的不是给您带回来了吗？” 郭阳笑着把人推到客厅，固定好轮子、放好靠背，才拉着顾婷坐在下手的沙发上。 “你这老头子，今天怎么讲些这有的没的？” “我又没说错，是给阳阳介绍过嘛！这处对象不就是要坦诚，囡囡你说是吧？” 见老伴还不停嘴，郭老太太轻轻拍了拍郭正的手臂，表情明显在说，当着人姑娘面说这些，你这老糊涂了吧！ 郭正虽说上了高龄，但也只是身体抱恙，脑袋还是很灵光的，那会真糊涂呢？顾婷摇摇头表示不碍，随即挽起郭阳的手说：“爷爷放心！我和郭阳都会好好珍惜彼此的！” “那肯定的啊！顾婷对我好着呢！” 郭阳在后面跟着附和，说话间，杨莱真端来几盘水果放在茶几上，听到郭阳大言不惭的秀恩爱，翻着白眼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心想这儿子真没救了，挨打挨骂还能自我安慰，绝了！ 郭阳从不看他妈脸色行事，见她无事可做便问她第一次去丈母娘家应该准备些什么？ “大年初二去吗？你先问问顾婷那边风俗是什么呀？照着准备不就行了！” 郭阳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便掉转头望向顾婷。 “我也不清楚！男方、女方有什么不一样吗？” 顾婷只想着人到时候去就行了，礼节这方面还真没想那么多。 “那肯定不一样，女孩子到男方家随便买点就行了，男孩子第一次上门肯定要慎重一些，免得被人说闲话啊！” 杨莱不咸不淡的开口，好像是在正经讨论事情，可顾婷硬是从那语气中听出了丝丝不屑，是觉得自己带来的礼物太寒碜了吗？以防是自己玻璃心太甚，顾婷还是顺着她的话讲下去，只是敛了笑容。 “也别太慎重，只是到我们家看看，和我爸妈见见面，毕竟还没到订婚的时候呢！” 变数也不是没有！ 她懂杨莱的不甘，杨莱也知道自己是有恃无恐，一场较量下来双方打成平手。顾婷也不怕郭老爷子和郭老太太看出点什么来，至少从郭老爷子的话来看，顾婷不信他不知晓当初郭明远和杨莱的态度。 顾婷喝口茶，望向身边的郭阳，庆幸这一大家子竟培养出这么一个傻白甜的男人来，看来本性这东西果然不随外界而改变啊！ 哦，不对，郭老太太还是挺良善的，估计郭阳是随了她的基因。 “丫头，别听你阿姨开玩笑，我们阳阳第一次去要慎重，订婚要更慎重，这是大事。” 郭老太太刚说完，郭老爷子也附和道：“是，结婚是大事，做不好，别人只会说父母不行，家教不行。” 听到这两句话，顾婷便知自己得了台阶，笑意盈盈的开口，说：“爷爷奶奶你们放心，我妈很喜欢郭阳，去我们家拜年就是走个形式。” “拜年礼我回头问问家里，要是没什么特殊的，我让郭阳随便买点就可以了，不用太讲究！” “囡囡乖，那你回去问问家里大人，阳阳不会买就让我去买。想当年他爸第一次去你阿姨家，东西也是我置办的！” 郭老太太看着顾婷进退有度的发挥，是真喜欢上了，他们郭家就是需要厉害的女主人，家世这些有则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几年前郭阳回来就说有对象了，她就说见见、处处再做决定，没想到被儿子、儿媳暗地里棒打鸳鸯，眼瞅着大孙子那两年过得不开心，她这当奶奶的都心疼死了。 所幸两孩子兜兜转转又在一块儿了，说明缘分在此，拆不散。 第五十六章 吃面 郭阳满心满眼都是她娇俏的样子，眉头舒展、眼含笑意，说到开怀时便无拘无束的笑出声来，完全不忸怩作态。 他就坐在她的身旁，手臂担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隐隐有一种占有的姿态，伸出手指把玩顾婷脖颈处落下的一缕碎发，连手机铃响都没注意。 “郭阳，有电话！” 顾婷正和郭老太太聊着顾父顾母的近况时，感觉到坐着的沙发传来“嗡嗡”的震动，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郭阳接电话，便转过身来提醒他。 “嗯？” “你电话响了！” 见他还是一副愣怔的表情，顾婷上手去摸他外套的袋子，掏出一看是陆燕的电话，递了过去。 郭阳没接，帮她点了接听又推回去了，说：“你接呗！打我电话也还是找你。” “老大、老大，打你电话怎么没人接啊？” 电话那头传来陆燕闹腾的声音，郭阳露出一副“你瞧”的表情，他对顾婷宿舍那几人摸得门清。 “你打我电话了？可能我调静音了，也可能没电了。” “哦、哦，你现在是在阳哥哥家吗？什么时候来我家啊？” “明天啊！不是明天办酒吗？” 顾婷抬起头望向郭阳，她不知道他下面的行动流程是什么？郭阳勾勾手，把电话要了过去，隐约听到陆燕在那头说要开什么庆祝pa ty。 “没空，晚上我带顾婷出去玩。” “你们两人有什么好玩的？你跟老大讲，老二老三都快到了，晚上我们一起去天目湖泡温泉。” 顾婷听到泡温泉还真有些心动，秋冬时节要是泡上一泡身心舒爽，御寒保暖。可又不免担心那刚满月的小奶娃，便问小宝宝怎么办？ “带去啊，方鹏也去，坐了一个月月子感觉我关节都不灵活了，浑身僵硬。” “老大去嘛，去嘛……” 看顾婷还有些犹豫，郭阳便说，你想去我们就去！ “囡囡你们就一起去好了！小燕子这丫头估计月子憋坏了，就等着这时候玩呢！” 郭老太太也在边上帮着外孙女说话，引来陆燕一阵“婆婆，爱你爱你”的亲吻，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的雀跃。 “那行！你把地址发给你哥哥，到时候我们在温泉那里碰面。” 敲定了正事，陆燕又调侃起顾婷来，问她对外公、外婆满不满意？对舅舅、舅母满不满意？又问她哥哥家是不是村里房子最壕的？人是不是村里最帅的？ 弄得顾婷只能连连点头，说，满意、满意，是、是、是，帅、帅、帅…… 其他人在一旁也拿这古灵精怪的丫头没办法，只能宠溺的叱上一句“讨喜娃”。 正说笑间院里大门被打开了，从落地窗望出去能看到郭明远的身影，手上拎着个公文包，内敛的气质和郭老爷子如出一辙。 还没等杨莱站起来说话，郭老太太已经走到门口迎接了，接过儿子手里的公文包放到架子上，一边嘘寒问暖的问开会累不累、早饭没吃饿不饿之类的。 顾婷一时没从这场景中反应过来，便看到杨莱生气的一扭头，朝着厨房的梅姐大喊一声“开饭了”！ 郭阳凑到顾婷耳朵边低声说，现在知道我妈和奶奶关系不好在哪里了吧？ 顾婷点点头，她也察觉出来了，可是郭明远看着不像是个妈宝男啊？刚好郭明远视线过来了，顾婷便出声打招呼，说：“叔叔好！” “嗯，顾婷来了啊！一路过来辛苦吗？” “还行，路上都是郭阳开的车！” “听郭阳说你也在学驾照啊？驾照拿到了吗？” “还、没……” 说到这个顾婷真是一肚子苦水，学霸栽在了科目二上，一上车练习就被教练骂的头都抬不起来，有时候被骂的左右都不分了。 听到顾婷唯唯诺诺的回答，郭阳就在边上幸灾乐祸的笑。有一次休息他跟着顾婷一起去练车，练坡道起步时顾婷车子直接后溜了，吓得哇哇叫也不知道踩刹车，下车后教练指着她脑袋骂，郭阳也没敢上前帮她，怕教练收拾她更狠。 郭明远还想再说些什么，杨莱端着菜出来招呼他们，说早到饭点了，吃完再聊。 菜肴很丰盛，来之前说要矜持的顾婷也忍不住多吃了一些，杨莱做的熏鱼，就数她夹得最多。 席间，郭明远做了一番讲话，大意就是欢迎顾婷加入到他们家庭中来，希望以后两人能互相包容、互相扶持的走下去。 顾婷点头应答，其实不用他们交代，她也会和郭阳一直走下去。 没等到最后的甜汤上桌，顾婷已经吃不动了，示了意以后就放下筷子陪着他们说话。 这时梅姐端来一小碗面条摆在顾婷面前，顾婷以为最后主食是面条便没吃，习惯性的送到了郭阳面前，她不想浪费。 “……” 看着众人吃惊的眼神，顾婷怕产生误会，还解释到：“我吃太饱了，真的吃不下了。” “傻死了，这是龙城风俗！吃了我的面条寓意我把你拴住了，你就再也溜不掉了！” “你们那儿不吃面条？” 顾婷听完郭阳的话，红着脸又把他面前那碗面端了过来。 “我们那儿好像不吃面条！” “那吃什么？” “好像什么也不吃。” 最后几个大人讨论起南北饮食，风俗大不同的话题，只有郭阳一个人盯着顾婷吃面，看她真塞不下了才把剩下的面拿过去吃完。 饭后顾婷被安排在郭阳的卧室午休，第一次过来，她没好意思真脱衣就睡，便翻起郭阳以前的照片看。 期间，郭老太太上来一次，给了一个红包和一个小玉佛，顾婷没多推辞就收下了。这个风俗她知道，给红包那是对她身份的一种认可，算是支持她和郭阳继续交往下去的意思，她自然要收。 郭老太太走了以后，顾婷便把红包给了郭阳，小玉佛自己收了起来。 “奶奶钱给你你就拿着呗！给我干嘛？” “你不是装修要用钱吗？” 顾婷摸摸红包厚度能有小几万，对郭阳装修来讲是杯水车薪，但是多一点也是一点。 “放心吧，我有钱！你这点留着自己用。” 顾婷还要说些什么，房门又被敲响了，以为是郭老太太去而复返，顾婷便起身去开门。 “奶奶，还有什么事吗？” 门一开，却是杨莱，顾婷只得解释说奶奶刚来过。 “嗯，你跟我来吧，找你有事！” 说完，杨莱就掉头往三楼走去，丝毫不给顾婷询问的时间，顾婷只好无奈跟上。 顾婷还没上过三楼，顺着楼梯上来一看，公共区域是一个起居室，剩下的应该都是杨莱夫妇的房间。坐在沙发上习惯性的猜测着套房里的格局，应该有卧室、衣帽间、卫生间、书房，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功能区间？ 正思索着，眼前的房门打开了，郭明远和杨莱一起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小袋子，顾婷起身致意。 “叔叔、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婷坐、坐，别客气！” 郭明远挥着手示意顾婷别拘谨，边说边和杨莱在旁边的沙发上落座。 “第一次到我们家来，按理走之前再给你红包的，但我和你阿姨有个局待会儿要先走，我们就提前把见面礼给你。” 说着便把手里的袋子递到顾婷面前，顾婷看了一下，也是一个红包和一个首饰盒。 “叔叔，奶奶刚刚已经给过我了。” 顾婷怕他们没商量好，给重复了。 “奶奶归奶奶的，这是我们给的，你拿着吧！” “阳阳性情温良，有些小脾气也是被我们惯的，但他肯定是个好孩子。就是这么大了，为人处世上面可能还不如你，以后一起生活希望你多包涵他。 回到郭阳房间时，郭阳正坐在床上玩手游，拇指在屏幕上不停滑动，仿佛要进到游戏里和对手决一死战般。 顾婷坐回书桌旁打开首饰盒，是对玉镯子，颜色剔透，摸起来冰凉润滑，尤是她这种对玉石一窍不通的人，也能感觉到这镯子价格不菲。 “郭阳，要是我们以后分开了，你家会不会把这镯子要回去啊？” “不会。” “也是，你这么有钱，应该看不上这点东西。” “我是说我们不会分开。” 第五十七章 求婚 抬起头来正好与郭阳的视线相触，不消一会儿顾婷就败下阵来，在他的视线下红了眼，羞了脸，无意识的把玩着手里的玉镯。 “过来！” “……” 郭阳有些霸道的看着磨磨蹭蹭走过来的人，快到身旁的时候，一伸手把人拉到怀里抱着，满怀的馨香早已爱不释手。 出发去天目湖之前，两人在街上采买了一些泡温泉的用品，郭阳的东西家里基本都有，主要就是买她的。 其实顾婷也没泡过几回真正的温泉浴，最近的一次还是去年冬天团建在黄山那边泡的，泡过以后顾婷觉得手脚冰冷的情况是改善了不少。 一路上郭阳开车，顾婷就和顾父顾母不停汇报今天见面的情况，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事无巨细，连最后拿了多少红包都汇报了。 顾父顾母觉得女儿到男孩子家里受到尊重是好事，只是第一次上门红包就给的这么多，他们有些怀疑这小郭家可能不像他所说的家境稍微好一点这么简单。 知道两人正开车出去玩，顾妈妈叮嘱几句就要挂电话，结尾还是注意安全、照顾好身体这一番说辞，这话顾婷已经听得惯性了，只要说要挂电话了就开始‘嗯嗯’点头，倒是开车的郭阳在一旁一声声应着，说：“叔叔、阿姨，我们知道了，你们也要照顾好身体，我过年就回去看您啊！”。 在顾妈妈保重、保重的声音里，顾婷掐了电话，转头望向郭阳，他嘴角的笑还没放下来，眼神也晶亮的盯着前方，整个人就是轻松愉悦。 顾婷思绪不由得又回到下午杨莱和郭明远出门的时候，当时两人还抱在一起腻歪呢，房门突然就被敲响了，吓得两人一激灵，那心情就跟做坏事被抓现行差不多。 两人一起去开的门，门外依然是杨莱女士，只是打扮的富贵起来了，胳膊间明晃晃挎着一只铂金包，衬的顾婷和郭阳两人跟土狗似的。 “妈，什么事啊？” 郭阳先开的口。 “我跟你爸要出门，给你帐上打了点钱，你们俩晚上回这里还是回市里随你们，明天去吃酒就行。” “还有，明晚外婆和奶奶两家聚餐别忘了。” 眼神在顾婷身上停留了一下，这一下顾婷就知道这聚餐是和自己有关了。没等两人回答些什么，杨莱已经转身往一楼走去了，不一会儿就传来大门开门、关门的声音。 颇有些公事公办的意味，当时郭阳习以为常的表情让顾婷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如今再看到郭阳和自己父母互动的状态，顾婷只能说差别不是一两点。 “你妈和你奶奶一直这样相处吗？” 相处的这么别扭。 “嗯，她俩一直这样。” 顾婷还想八卦的问问深层原因，又没好意思，感觉自己管的太宽了一些，‘哦’了一句不作声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郭阳主动说原由，便也无聊的望着窗外发呆。 “天堂南山，梦幻竹海”也是天目湖另一个特色，她和郭阳没分开之前来玩过一次，只是当时攻略做的不够，一路玩下来只感觉累的要死，乐趣没多少。 郭阳家离得远，出发的时间还晚，两人到的时候，那几人在温泉馆已经逛了一小会儿，一直在微信上催两人到哪儿了、到哪儿了。 温泉馆群山环绕，置于万亩竹海之中，大门口是参天的古树，潺潺的流水，连空气都比外面清新了不少。 服务人员在前面带路，顾婷和郭阳跟在后面，鹅卵小道上不少夜灯，照的露天浴池流光溢彩，竹影摇曳，仿佛是梦里的桃源。 未到包间门口，就听到几人叽叽喳喳的声音，顾婷不觉加快了脚步，她也想快点见到她们。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漆黑，借着走廊上的灯光也只能看到房间事物模糊的轮廓。 难道在隔壁房间？ 顾婷喂了两声又无人应答，想着是不是服务员带错了路，转过头来询问身后的郭阳。 “灯打开来看看，万一是跟你玩呢。”郭阳拥着人站在门口，不让她往外退。 “咦……” “郭阳，我都能听到你心跳声了，你就天天跟小四学些鬼主意哦。” 说完，郭阳的心跳的更厉害了，顾婷对这两兄妹幼稚鬼毛病是又气又笑，以前小四在宿舍就喜欢躲在门后吓她们，要么就一下跳到你背上让你背一下，后来发现郭阳也喜欢出其不意给人吓一跳，还大喊“su p ise”。 郭阳没理会顾婷的吐槽，此时他肾上腺素飙升，心跳莫名加速，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的搏动。 顾婷手伸向门边去寻电源开关，“啪”的一声，只有顶部几个小射灯亮了起来，紧接着熟悉的旋律响起。 I swea by the moo a d the sta s i the sky A d I swea like the shadow that's by you side …… 这是顾婷很喜欢的一首歌，很久很久以前和郭阳开玩笑说过求婚的时候放这首歌，她会立马点头答应。 顾婷反应过来的时候，泪水已经溢满了眼眶，惊讶的一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一下指着房中摆设的气球，一下指着郭阳，来来回回的示意，意思是为我准备的吗？ 得到郭阳重重的肯定后，她才小心翼翼的往灯光下走，地上铺满了玫瑰花瓣，可能摘得太心急，有些还是一朵朵的整花呢，看到这儿，顾婷一下又咧嘴笑出声来。 “都别藏了，出来吧！” 怪不得郭阳一下午心神不定的，原来是在谋划着事情，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她来不来泡温泉可是不确定的呀。 “嘭、嘭、嘭……” 伴随着大礼炮的响声，各种彩纸飘飘落下，从巨大的气球屏风后面走出来三个人，为首的正是小四陆燕，两边分别是老二关关、老三许娜，手里都拎着放完的礼炮筒在傻笑。 两年未见，各自境遇不同，相同的是她们相处了四年时光形成的默契，顾婷张开双手朝她们走过去，另外三人也张开双手拥过来，几人就这样围在一起又蹦又跳，又哭又笑，全然不顾手拿戒指等在门口的求婚者。 音乐还在继续，郭阳好想大声提醒她们，自己还有要事未办，请她们来不是帮倒忙的！ 正当郭阳一筹莫展的时候，妹夫方鹏抱着奶娃走到他身边了，身旁还跟着老二老三的对象，三大一小看郭阳站门口死活不动弹，一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兄弟，你杵这儿有什么用？去啊！” “对啊！直接跪过去，把戒指举起来。” “大舅哥，别怂！” 郭阳想说，他不是怂，他真的只是有亿点点紧张，嘴巴张开‘阿、阿’的说不出话，腿也迈不开，看着灯下的人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好在陆燕还能想到自家哥哥的终身大事，看郭阳要走过来的架势，赶紧拉着老二、老三一起喊求婚、求婚，又把顾婷拉到屏风前站定。 郭阳迈着脚步一路向前，脑子里没有什么海誓山盟的未来，也没有什么感天动地的回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走过去，把戒指递上，等待她的宣判，愿意还是不愿意。 此时他真不敢百分百确定答案。 没有见她点头，没有听到她说愿意，那一切都是未知。 未知就意味风险，就意味有不愿意的可能。 第五十八章 插曲 望着面前踌躇不前的男人，顾婷真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双手背后忸怩起来，嘴里娇叱着“幼稚”“傻子”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顾婷” 郭阳走过去单膝跪下，手上举着个戒指盒，“嫁给我好吗？”。 “你知道我的，虽然我不是一个有很多优点的男人，但是你肯定知道我爱你，我愿意用一辈子给你幸福。” “请你，嫁给我。” 顾婷有些感动又有些臊得慌，伸手抓住他肩膀想把他扯起来，嘟囔着说“你先起来嘛。” “你答应我，我再起。” 郭阳在逼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仓促求婚，还是在她这些久未见面的好友面前。越想越多越后怕，郭阳越是想要逼她点头，心下做好了顾婷不点头就不起身的决定。 周围那些没良心的家伙自以为郭阳求婚成功了，在他跪下的时候就围在场地外手拉手嗷嗷的叫，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顾婷用力眨眨眼，见扯他不动，叹口气只得自己上前打开戒指盒拿出里面的戒指戴上，大小倒是刚刚好，转了转戒圈后伸到郭阳眼前晃了晃，“傻子，你可以起来了吗？”。 后知后觉的男人挠着头站起来，仿佛打开脑子又可以接收外面的信号了，听到周遭要求亲吻的喊声，照着顾婷的脸就是“吧唧吧唧”几大口，搂紧怀里的人像似珍宝一般，飘飘荡荡的心终有了安歇之处。 顾婷拿着陆燕给的门卡，带着郭阳去住宿的地方放行李，顺便换泡澡的衣服，一路上男男女女的游客都身着泳衣泳裤进出，腼腆一些的会用浴袍遮裹一下，大多年轻人是直接展示身体曲线的，昏昏暗暗的过道灯光更是暧昧的催化剂。 在顾婷第三次侧头看路过的腹肌时，郭阳有些嫌弃的开口，说：“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有多少腹肌？我的不够你看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就是要这种阴柔与力量相结合才有破碎感好吗？真要看大块头肌肉，我去看健美大赛好了哇。” 郭阳一听她提‘破碎感’三个字就脑袋抽抽，知道顾婷已经把某些路人带入到她那些十八禁小说里去了，看到她两眼放着狼光的样子赶紧把人牵到里侧来，深怕别人看到她这副面露猥琐笑容的神情就不好解释了。 郭阳正拉着顾婷急速走着，迎面跑来一个小孩眼看就要撞到身上，郭阳只得扔下手里的行李袋空出一手去接她，没想到力气还挺大，连带顾婷都是一个趔趄。 撞到郭阳的大腿，小丫头估计撞疼了，抬起头就是撇着嘴，眼里泪汪汪的，转瞬看到郭阳的样子，直接嚎啕大哭，两手张着就往郭阳怀里扑。 “爸爸，爸爸” “你把我鼻子撞的好疼啊！” “我要告诉妈妈，你欺负我，我可是你的宝贝啊！” 蹲着的郭阳被她这么连扑带爬的举动吓得不轻，连声喊顾婷，顾婷，快抱走这小孩，快抱走。肉呼呼的小丫头听到这话哭的更大声了，把郭阳脖子搂的更紧，嘴里一叠声的喊着爸爸，爸爸。 小道原本就不亮堂，这段路在前面酒店大堂璀璨的灯光映衬下更是昏暗，顾婷猜到这孩子肯定是认错人了，这么娇娇的女娃，不用想她父母肯定就跟在后面呢。抱着看郭阳出糗的心态，顾婷便没理他，抄着双手站在边上看他七手八脚的哄着奶娃娃，心里笑得劈叉。 不出半分钟，顾婷便见到前方一个女人拎着东西左顾右盼，大声喊着“欣欣，欣欣你在哪儿？”，慌乱焦急的神态不似作假。 顾婷抬手招呼她，喊着：“这里，小孩在这里。” 闻声过来的女人几步之外就确认了郭阳怀里的是自己的女儿，立马过来把小肉团搂在怀里安抚，抬头谢谢顾婷，解释说自己是在大堂存些东西，没成想小孩转眼就跑出来了。 小欣欣在妈妈怀里还在不停抽噎，眼睛却一直盯着郭阳看，嘴里大声念叨着“是爸爸，这是爸爸。” 夏梦以为女儿只是太想他爸了，毕竟他们父女难得见一面，大多数沟通都是靠电话视频，便抱起女儿低声安慰道：“欣欣你认错啦，这是叔叔，爸爸还没回来呢，等下妈妈就给爸爸打电话。” “我们现在一起谢谢叔叔、阿姨好不好？” 夏梦说完一抬头心神却一震，一张酷似丈夫的脸庞出现在妻子面前，论谁都会大吃一惊吧。夏梦张张嘴，硬生生吞下“老公”两个字，抱紧怀里的女儿细细打量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男子。 像，太像了 要不是她确信自己老公现在正在遥远的他乡当兵，她真的会以为自己老公出轨被自己偶遇了，不怪女儿会认错人，那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真的就是一模一样。 但是眼前的男人显然更年轻许多，打扮的一副年轻有为的公子哥样，而自己老公天天风吹日晒，站岗巡逻的，神情体态自带军人的坚毅与沧桑。 的确不是同一个人。 细细瞧后，夏梦也只能屈服于人类基因的神奇，都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但眼前真的有个和自己丈夫长得很像的人啊。 看着眼前牵手的男女，有些歉意地解释到：“帅哥，实在不好意思哦。你长得和我老公有点像，是我女儿认错人了。” 这个小插曲已经引了不少人在边上围观，不少人指指点点的，不明真相的已经在编排原配小三的狗血戏码了。郭阳有些不耐烦，但又没办法发作，怎么也不能和三四岁小奶娃置气吧！况且人家妈妈已经说是认错了。 郭阳捏了捏顾婷的手，示意她赶紧唠完走人，他不想再待在这儿了。收到示意，顾婷只得最后再捏捏欣欣的小肉手，和夏梦点头微笑再见。 一直到房间里，顾婷还想着夏梦大吃一惊的表情笑出声来，胳膊肘捣捣身侧的男人，说：“你说你和她老公得有多像啊？老婆孩子竟然都差点认不出来。” 见郭阳沉默不语，顾婷发挥脑洞信口开河：“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流落在外的胞兄啊？你妈难不成其实怀的是双胞胎？” 见顾婷越说越离谱，郭阳忍不住打断她：“你觉得凭我们家养不活双胞胎？” “说不定就长得像呗，你那脑子就适合看小说，甭想有大用途了。” 一句话气的顾婷伸手就在他腰腹上拧了个圈，疼的腹肌都打颤。 第五十九章 转折 夜晚的大汤池雾气缭缭，连带着泡汤的游客都愈发慵懒，不时发出一声滚烫的喟叹，令人舒服的头皮发麻。 刚刚分别时，陆燕就说已经订好温泉房了，他们先行过去，让顾婷和郭阳随后就来。从酒店出来，顾婷和郭阳决定漫无目的的走着，逛着，碰到无人的汤池就进去泡一会儿，路过歇息的沙发就去坐一下。偶尔误闯进小情侣谈天的领地，两人倒像犯错被老师抓包了一样，逃也似的离开现场，走远后又哧哧笑出声来。 肆意嬉戏打闹，亲吻拥抱，抽离开工作与生活，像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好像已经遥远的摸不着了。 只是在今晚，顾婷希望时间慢些，再慢些。 越往目的地走，青翠的竹林越茂密，放目远眺，夜色下茫茫竹海更是一望无际。一路过来都是相似的寻杖栏杆和轻纱幔帐，待顾婷和郭阳寻到陆燕订的小院时，又花了个把小时。 站在院门外，就听见陆燕急吼吼的话声，说：“阳哥哥不知道搞什么？我要在这里聚会，他说要求婚。哎……现在婚求好了，哎……好家伙连面都不露了。” “来了，来了，谁让你订的池子这么难找。”郭阳应声一把推开院门，领着顾婷往屋里进。等真正进了屋才发现，几人围坐在一起是在搓麻将，还是手动码牌的那种。 没在桌边的只有老二关关，正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老大，你俩干嘛去了？以为你们不过来了呢。”看顾婷朝自己走过来，关关挣扎着从椅子上坐起来问到。 “外面景色也不错，路上有些小池子空着就先泡了泡。” “你们都泡过了吗？” 顾婷绕过汤池走到关关身边坐下，走了这么久还真有些累了渴了，拿起边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一饮而尽。 “按摩都按过了好嘛！要不是你俩没来都散场了。” 关关一边说着一边腾出半个躺椅给顾婷躺下，又把薄毯朝顾婷这边扯了扯，一切动作还像读书时那样习惯。 两个人就窝在椅子上左一句右一句的聊着，吐槽奇葩老板和斤斤计较的同事，吐槽大龄剩女被相亲的经历，吐槽三十而立的压力。谁表面的光鲜亮丽，背后不是一个个夜熬亮的呢？ “老大，你觉得李正怎么样？” 李正就是关关带来的对象，很活泼很开朗，高高瘦瘦的一个男生，比老二小四岁，今年才毕业的大学生，正宗的姐弟恋。 顾婷有些摸不透她的语气，扭过脸反问道：“你觉得不合适吗？”。 合适又怎么样？不合适又怎么样？ 关关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拿过茶几上的烟盒抖出一根给自己点上，使劲吸了两口，动作优雅的吐出连续的烟圈，袅袅上升的同时也在慢慢消散，最后无影无踪，徒留下尼古丁的气息。 “切，小屁孩一个，其实前两天我就跟他提分手了。” “他没答应，说要考虑一下，这次出来也非要跟着。” “一天天的考虑个屁！” “操” 顾婷沉默的看着不时冲这边张望微笑的男孩，心里有些遗憾，老二关关决定的事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当男孩再次对上顾婷的视线，顾婷只能牵牵嘴角，或许他也察觉她们在讨论他吧。 暴躁，易怒，自我厌弃 顾婷以去洗手间为由，和众人打了招呼就拉上她出去了，实则就是要她出去走走，不想再让她处在这种坏情绪当中。 一路上，关关的烟一根接一根，猩红的烟头忽明忽暗，顾婷陪在她左右，听她说两人如何相识，如何相恋，虽然关关极力否定，说那只是玩玩而已，现在玩腻了。 只是当莹白的脸上出现泪滴，紧咬的唇瓣，倔强的眼神，一切都让顾婷的心痛极了，犹记她父亲去世后那些夜里无声的呜咽。 “老大对不起，今天你应该是高兴的，我不该和你说这些。” 顾婷在她面前站定，拉起她冰凉而颤抖的手摩挲着，郑重的对她说：“只要你想好了，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你好好的，我才高兴。” 其实这话在顾婷分手的时候，复合的时候，都是她对她说的，现在顾婷把这话还给她，连带着自己的真心。 至于为什么出现分歧？她不想深究也不需要深究。 良久，关关像平静了心绪，按灭了烟蒂，拍拍手招呼顾婷，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走吧，走吧，你不是要上洗手间的吗？” 仿佛又是那个高冷骄傲的学霸，淡漠疏离。 好在离洗手间不远了，顾婷只得叮嘱她在原地等自己，不要乱走，自己一人进去。没成想出来的时候，就见那个李正和关关在角落僵持着，李正去拉她的手，关关就大力的甩开，无言的重复着，就看谁先耐不住低下头。 顾婷看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却见两人拉拉扯扯又抱到一起了，叹了一大口气，亏她刚刚还以为两人真要分道扬镳了呢。姐弟恋闹情绪真是吓死人。 顾婷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心情愉悦的往回走，她等不及想去摸两把牌了。走上竹屋的小路时又被拦了下来，是之前认错人的那对母女，正迎面走过来，顾婷也没想到这里这么大，她们还能再碰面。 “姨姨，你去哪里啊？我和妈妈要回去睡觉了哦。”说话的是小欣欣，此刻正睁着晶亮的眼睛望着顾婷，困意全无，一点也不像要睡觉的样子，还张着双臂要顾婷抱抱。夏梦有些无奈的望着女儿，想把她伸出的手收回来。 “没事，没事，那姨姨抱你一下，你就和妈妈去睡觉哦。”说完从夏梦手里接过小孩，一手抱着另一手捏了捏软嫩的小脸蛋，奶香奶昔的。她从小带姐姐家的两个小孩，哄孩子这点功力还是有的。 “姨姨，像爸爸的叔叔去哪里了？我还想再看看他呢。” “欣欣，和你说过你认错人了，我们刚刚不是和爸爸打过电话了吗？”夏梦再次和女儿解释着，边向顾婷表示歉意，说：“她爸爸很久没回来了，估计想她爸了，希望您别介意。” “没事的，小孩子嘛！”顾婷摸了摸窝在肩头的脑袋，不甚在意的说道。 “对了，你们是过来旅游的吗？从哪里来的啊？” “我们从龙城过来的，呆一晚就回去了。你们本地的？”顾婷轻轻晃着怀里的孩子，和夏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对呢，我们离这儿不远。” 没一会儿，趴着的欣欣就真的闹觉了，哼哼唧唧的喊着妈妈、妈妈，顾婷赶紧把孩子递过去，再目送母女俩离开。 甩甩脑袋，顾婷继续往屋里走去，心想这一晚上的功夫，岔子还真多。 第六十章 哀怨 回到竹屋，果真没有见到老二的身影，也没有见到李正，顾婷猜两人是单独去约会了，毕竟有误会当面说清楚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无奈剩下几人贱贱的起哄这两人去而不返，顾婷只好说长途奔袭，人困马乏，需要养精蓄锐。 “那你俩之前也是去养精蓄锐了？”老三许娜打出一张四条后，两胳膊肘一支，眨巴着眼望向顾婷，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果然是十八禁小说培养出来的思维逻辑！ 以为她会怕？ “这么懂？看来没少和张博士养精蓄锐嘛！天天？”顾婷说完还故意用眼神在两人身上比比划划，意思不言而喻。张博士虽没有十分明白这话的深意，但也从气氛中嗅到了些什么，立马端正坐姿，唯恐再惹来更多关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毕竟两人是一起入得书坑，相比较而言顾婷脸皮还要更厚一些。郭阳偷偷的从身后拍了拍顾婷的腰身，示意她收敛点，没见那张博士脸都要低到桌肚下了吗？ 这个张博士比郭阳还要年长几岁，走得也是学术研究路子，是真正的知识分子，也自带文人的傲骨，不知怎地就和许娜这个流氓在一起了。 郭阳一直背地里叫她耍流氓，当然不是打架斗殴的那种流氓，是另外一种流氓。 没成想许娜还要反击一军，只见她往旁边一倒，半靠在张博士身上，悠哉哉的回道：“羡慕还是嫉妒啊？” “噗哈哈哈……绝，太绝了,老三你这回答绝了，哈哈……” 面对小四陆燕夸张的大笑，许娜一甩大波浪，抬起手对顾婷拱手，笑嘻嘻道：“老大，承让，承让啊！” 只是那明晃晃的嘲笑，郭阳一点也不想承让，他羡慕嫉妒个屁！只是他也不好说什么，这群人什么样他不早就清楚的嘛，在大学刚追顾婷那时候就坑了他一把又一把。 “哼~真相可能会让你觉得浪费你的表演了哦！” 顾婷也跟着打出一张四条后，把一路上泡了几个池子，躺了几个沙发，喝了多少自助饮料都描述了一遍，事无巨细。 “要是真有个私生女冒出来那我哥可就精彩喽！” 这话也就陆燕敢说。 顾婷朝着陆燕一抬下巴，把刚刚相遇的情形也说了一遍，之前她还不好奇，现在她是真想知道两个陌生人能有多相像呢？连妻子都差点认错人。 时间一晃就到十二点了，众人作鸟兽散，各回自己房间睡觉，毕竟明天还要早起往回赶，给小孩过满月酒才是正事啊！ 昨天睡得晚，顾婷早上起床竟然觉得精神还不错，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吃完早饭的，没吃早饭的都在酒店大堂集合，打算一起出发先到陆燕家一趟，有些满月的传统仪式还是要在家里办，然后再去酒店。 等来等去也不见老二两人下楼，打电话也一直没接，方健家里又催得急，等着给小孩剃发，抓周这些。顾婷便决定让陆燕带老三他们先走，等下让老二和李正坐自己车回去。 又等了好一段时间，顾婷没耐性了，跟前台说明了原因，客服人员拿着备用房卡带他们上楼开门。一开门，顾婷就大声说话，提示他们要进来了，心里想的是别看到不该看的才好。 屋内漆黑一片，窗帘拉的严丝合缝，连缕光线都没有透进来。紧接着扑鼻而来的就是浓重的烟味，酒味，混浊的空气熏得顾婷生理性作呕。连忙摸到墙边打开过道的廊灯，灯光下地上只有一些女性的衣物，凌乱的左一件右一件，再看看置物架上李正的东西一样都看不见了。 顾婷心往下一沉，她猜到些什么了，毫不犹豫的反手带上房门，并让郭阳站在门口不要进来。 顾婷越往里走越心惊，卧室里景象更乱，枕头，被子，全都蜷成一团堆在地毯上，垃圾桶小茶几小圆桌全部歪倒在地，裹挟着玻璃酒瓶，易拉罐酒瓶，顾婷就踩着这些物件往里走。 这是醉死了！ 最终在靠窗户的地上找到了关关，未着片缕，身上红痕遍布，卷着一个被角睡得死沉，顾婷蹲下在她额头探了探，还好，没发烧！ 顾婷去洗手间取了件毛巾，浸满了冷水，“啪”的一声甩到了关关身上。 “啊~冷死啦！” 时值深秋，冷意激的关关终于睁开了眼，看到是顾婷，扯掉湿毛巾又闭上眼想接着睡。 “起来，这人渣灌你酒，对你用强了？” 顾婷是真生气了，拿起湿毛巾又甩到她身上，不想让她睡。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报警，这种渣男不能放过他。” 顾婷当真掏出手机，一边等她回答，一边准备拨号。 “没有，他没有。” “他昨晚就走了，酒都是我自己喝的。” 低低呢喃着这两句话，扯了被子裹住自己，坐在地上撑着脑袋，头低低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顾婷见她这么说也不想再逼迫她了，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 她陆陆续续也知道些关关和这个李正谈恋爱的事，虽然和这个李正只有昨晚的一面之缘，但是以关关谨慎的原则，不至于瞎眼找到这么个男人啊！ 拨了郭阳的电话，让他跟酒店要些蜂蜜水，再准备些米粥。 “既然决定走到这一步，那就继续往前看，你还有妈妈，还有我们，你还有你自己。你好好的，我们才放心啊！” “老大，我没事，我就是太累了！” “那待会儿喝了蜂蜜水再睡会儿？离退房还早呢。” 摇头 “那你去洗个澡？或者我帮你洗？” 顾婷见她还是闷闷的摇头，顺势靠着床也坐到地上，说：“那就坐一会儿，发会儿呆。” “我只是失去我本该失去的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底还是我赚了” 第六十一章 新闻 昨日相聚有多欢喜，今天分别就有多伤感。依依惜别后，许娜和张博士率先出发回上海，关关和顾婷同行了一段也在某个高速路口鸣笛示意，一个回扬城，一个要回宁市，近千公里的路程，顾婷真的怕她辛苦。 坐在副驾驶上，顾婷失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房屋、树木在深秋的寒意下，一片萧瑟肃杀之气。车内郭阳开了暖气，渐渐的玻璃上起了雾结了露，向外的视线也从模糊直至完全遮挡，顾婷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 晃晃悠悠再次睁开眼，已经在小区地下室了，郭阳正在倒车。 “我睡了这么久吗？” “你怎么没叫醒我？” 郭阳相继松了两人的安全带，伸手揉了揉顾婷的发顶，一路酣睡头发早已变得松松散散，睡眼惺忪的样子着实憨态可掬。 “喝水吗？” “喝，这次的晕车药不好吃，嘴里苦死了。” 说着说着，顾婷恶心想吐的感觉就从胃部上涌，赶紧开车门下车透气，弯着腰大口的呼气吸气，又就着郭阳的手喝了几口水才压下那翻涌的胃酸。 微信上和众人报了平安，顾婷就盘腿坐在沙发上当起了指挥家，洗漱用品要归类放回原位，脏衣物也要分机洗手洗，更多的是杨莱准备的食材，要冷冻的，要保鲜的，量多到就凭顾婷和郭阳两个人连着吃都要吃上十天半个月。 正喝着水，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顾婷拿起电话一看，眉头蹙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白泽的声音。 “顾婷，我是白泽，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没关系，有什么事你说吧！” 顾婷知道这新上司的习惯，没要紧事，顾婷下班后从没接到过他的电话，何况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应该都睡了。 “什么？你意思是说姓钱的还在消协投诉？” 顾婷有些没搞清楚状况，又问了一遍。因为这个钱总上次来闹过，交了三期工程款后品众也在继续履行合同，眼看都要竣工交房了，这又是哪一出啊？ “是的，这个主家还在很多平台上写了维权日记，晚上一下子爆了出来，也是媒体朋友透露给沈总的，意思是让我们明天做些准备。” “上次交完款后到现在不还好好的吗？也没发现他写什么维权日记啊！” 顾婷还是有些难以相信，她从自己的角度，公司的角度快速的捋了一遍始末，没发现有什么出格的事情，以至于达到客户要维权的程度啊！ “要我做什么准备呢？沟通的记录，电话记录我都有。”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有需要的话公司法务部会过来。告诉你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明天说话做事不要冲动就行，另外在事情处理结束之前，不要主动联系客户。” “好。” 顾婷心乱如麻的挂了电话，她想不通客户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婷，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郭阳一直关注着她的神情，看她这么沮丧，赶紧放下手上忙着的事走过来，有些担忧的问她。 “没事，一些工作上的问题，你忙吧，我要去看下材料。” 收了手机，顾婷来到书房，她有把每个客户资料存档的习惯，打开文档找到钱总的文件点开，里面有施工图纸，报价单，合同等等，一张张图片看过去，还是没找到什么出错的地方，该有的标注也有，该有的说明也有。 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平板，凭记忆下载了几个平台，某博，某书，还有什么点评，本地宝杂七杂八的，一一注册登录过去，界面上没有什么维权的消息，顾婷思索了一下点了搜索栏。 “钱毅” 没跳出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叉掉。 “品众装修” 这次出来的都是些总部的消息，最上面的几个都是二十五周年的活动报道，下面就是些比赛啊，专访啊什么的，又没有想看的信息，叉掉。 顾婷陆陆续续又搜索了几个关键词，零零散散的消息，但是又有看到白泽所说的什么日记。 “难道已经被公司公关了？”。 心有些定下来的顾婷最后输入了自己的名字，想着再试一次吧。 “顾婷” 还未点搜索，下面跳出来许多与顾婷相关的关键词，最多的字眼就是小三，骗钱，仙人跳，那一瞬间，顾婷惊骇至极。 暗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顾婷选了第一条关键词点了进去，出来的又是一条条新闻，加黑加粗的标题，触目惊心。 “装修公司业务员勾引老公” “装修公司业务员知三当三，毁我家庭” “装修业务员吃回扣，奸商骗我血汗钱” “业务员和设计师仙人跳，逼客户签合同缴款，如今施工却一拖再拖” “只拿钱不办事，黑心装修公司投诉无门，大家帮帮我” “市场乱象：装修公司低价切入，高价增项无人管” 业务员顾婷，小三顾婷，骗子顾婷，出现在每篇文章里，还有大量的施工现场图片，转账记录截图以及受害人哭泣的图片——一个大肚子的孕妇。 下面跟着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大骂渣男劈腿无情的，同情妻子十月怀胎还人财两失的，更多的就是辱骂顾婷毫无底线，知三当三不配为女人，一致支持要投诉，要举报，要闹的越大越好。 更有甚者在评论里已经附上带血的刀片，蜡烛这些图片，讨论的内容也早已超出了装修的范围，有买房被骗老公被拐了，买车被骗老公劈腿了，怀孕时期男人偷腥出轨…… 里面也有一些支持装修公司和顾婷说话的评论，只是一出来就立马被定义为：收钱了。 顾婷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些文章都是鬼扯的谎话，不能信。背后肯定有些目的。 看着下载好的“证据”，顾婷是有足够的事实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这颠倒是非的言论就能当作没有说过吗？一颗怀疑的种子从此埋在别人的心里，从嘴里生出恶毒的花，吐出淬毒的刀剑，无时无刻不在鞭挞自己。 她想起了黄凤，就算她妈妈逝世了这么多年，仍然有人在谈起逸闻轶事的时候，第一个就把她妈妈的事当作开篇，不需要真假，只要足够精彩。 她此刻很是庆幸，父母兄弟姐妹远在遥遥之外，平常也决计用不上这些平台，不然他们该是多伤心，多气愤又多无助！ 顾婷头低垂到胸口，只感到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里涌出，她不得不竭力控制不要哭得太大声，她也不想让郭阳担心。 只是眼泪越擦越多，她的嗓子紧得好像不能再呼吸。 “顾婷，好了吗？该洗澡睡觉了！” “哎，来了，来了” 恍惚听到郭阳在门外喊着自己，顾婷赶紧擦眼泪说到：“你先进去洗，我先在外面刷个牙。” “好的，你工作出什么事了？解决了吗？” “还没，有客诉，估计要罚款吧。” 看着顾婷眼眶红红的出来，郭阳也没有多想，毕竟她工作性质就这样，经常听她接到客户电话抱怨，这不满意，那没达到效果！ “小财迷，罚就罚，我给你补上。” 第六十二章 登台 顾婷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但终究心里暖洋洋的，不是海誓山盟，也从未惊天动地，恰恰是这些小确幸能润物无声。 一夜无话，暂不知情的郭阳早已起床上班去了，据他说今天会有新同事报到，要早些去。顾婷一人对着镜子化妆，做着出门前最后的准备，妆是淡淡的，却是她行走职场的重要盔甲。 推门进入，与平常无二的景象，有人在打扫卫生，有人在端茶倒水，有人在伏案赶图，顾婷却觉得有些陌生，一路走到二楼，只听得自己踏踏的脚步声回响在楼上楼下。 是了，今天没有了像往常一样的招呼声。 途中她也想和几位擦肩的同事道声“早”，可是旁人要么转过视线匆匆而过要么躲躲闪闪，压根不给顾婷开口的机会，后来她也没了兴致。 或许事情的发生对他们来讲也措手不及吧。 或许他们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 或许他们也在猜想她是不是真的就像网上说的那样不堪。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理解他们。 顾婷沉默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像往常一样做着一天的准备工作，不理旁人的视线与窃窃私语。她知道公司里有些人在等着看笑话，等着将她这两年的努力污蔑成“美人计”，等着她百口莫辩时落井下石。毕竟她当代主管的时候，明确设计师不得挑客这一条规则，明里暗里就被针对了好几次。 人性的自私，顾婷早已见识过很多次。 手上写着，脑子里颠倒的想着这事的前因后果，或许她也该尽快写个类似的说明来回应各个质疑，一条一条的对峙，事情拖得越久会越描越黑。 “顾婷——顾婷——” “呃……”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顾婷一下回过神来，看到白泽正满脸关切的望着自己，身旁是两个不认识的人，但也带着公司的胸牌，顾婷定睛一看是法务部，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这些人打交道。 “这是张律，周律，我们的法务专员。”白泽向顾婷介绍道。 “你们好，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些事情，走神了。” “想归想，但是不要自己私下去做些无用的努力。” 周强看着眼前憋红脸的女员工，只需一眼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冲动是最没用的情感。 “你……” 顾婷正要辩驳些什么，沈雷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她只得噤下声来，毕竟这事也牵扯到了公司的声誉问题，朋友圈已经有不少同行在大肆转载，渲染这事儿了，添油加醋或阴阳怪气一番，都想着给品众一个重创，最好一蹶不振彻底退出扬城的市场才好。 “周律，资料都准备好了，会议室在三楼，我们一起坐下商量看看怎么解决吧。”沈雷提议道。 “好的。” “顾婷，你也一起来。” 顾婷正犹豫需不需要她也参加这个会议时，听到沈雷的话，立马带上自己的平板跟上脚步，她也汇总了不少信息。 又大又长的会议桌，沈雷坐在主位，两位法务员坐一边，扬城这边的人员坐另一边，顾婷前头是陶主管，白主管，后面是报价员，项目经理等等，一溜儿排开。 “有什么要问的，周律开始问吧！”甫一坐定，就听到沈雷低沉的声音响起，空气仿佛都寂静了一瞬。 “大家都是公司的员工，本着透明公开的原则，顾婷是第一接触人，我就先问她，要是她答得和你们了解的不一样，随时提出来。” 顾婷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钱毅这个客源来自哪里？” “业主目录，这个话单资源是我自己从渠道买的，没走公司报销。”说完顾婷向众人展示了与中介的聊天截图以及付款记录，还有一张与钱毅的所有通话记录截图，上面显示第一次电话是去年的11月20日。 “客户装修诉求是哪种类型？” “半包，我和设计师都向客户推荐过全包，但是钱总一直坚持的是半包，合同签的也是半包。”说完再次展示了和钱毅的微信聊天记录，还有和设计师吴薇的聊天记录。 “你和客户有私下联系过吗？非工作层面的。” 顾婷看向对面的周律师，凝眉猜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有一次，签合同之前吴老师和我一起去的，在喜月楼，我付的账单，目的是促单。后来的沟通要么在公司要么在工地现场，我都是陪同人员。” 众人听到顾婷的回答，纷纷望向她，好像在看怨大种是啥样的？8万多的单子，提成800块，去喜月楼自己还得倒贴1000块还不一定够。 是，顾婷是瞒了一些更深的原因，当时吴薇主动提出要和顾婷聚聚，面对设计部同僚的盛情，顾婷也是抱着加强合作关系的目的去吃的饭。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一到现场就看见这个钱毅也在桌上，至于他为什么会在，那时顾婷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最后付了三个人的账。 “那你知道吴老师和钱总有私下联系吗？非工作层面的。”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联系。” “私下向客户及其家人推荐过合同外的材料吗？包括辅材，主材，家具软装这些。” “他的家人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向钱总推荐过体系内的大理石和木门，但是他没有买，至于别人有没有推荐过我不清楚。” 顾婷说完，会议室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因为顾婷触碰了一条不可明言的规矩，那就是业务员不得绕过设计师荐单，更不得绕过公司体系荐单。可有些客户就是不要公司里的品牌怎么办呢？业务员也想多赚点钱怎么办呢？ 这个就要看业务员的能力了，成了是你业务员有本事，被发现了就是反面教材。这也是公司里另一条不会明言的规矩。 “等一下，我也有推荐过。” “红星和商城里的卫浴橱柜，地板，地砖都有，这个钱总去看过，最后也都没买。我这里有份钱总家使用的大部分主材的汇总，基本都是小供应商或者杂牌，所以应该不是我们内部人员推荐的。” “等下我会再联系吴薇吴老师，看看她那边什么说法。” 顾婷循着声音望向陶桃，她是设计部主管，做推荐这个事顾婷不意外，意外的是她能主动帮自己解围。 正当众人在核实报价明细与施工进度表时，楼下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砰砰的打砸声伴随着玻璃呼啦落地的碎裂声，哭声，喊叫声闹作一团。 顾婷心头一跳，知道这场闹剧要登台了。 第六十三章 升级 “这明显就是来闹事的吗？” 处事一向圆滑的赵经理率先忍不住吐槽，站在他的角度来讲，一个本该早早完工的项目，因为主家的原因一拖再拖，钱结不到还要罚款，活继续干还得背骂名，他早就想和主家说道说道了！ “老赵，现在不是激化问题的时候！” “有问题出现，我们就解决问题，不管这个问题是因为谁引起的，只要涉及到品众我们决不会坐视不管。现在周律、张律都在，当事人应该也在楼下，要相信公司处理事情的能力。” 一说完，众人也纷纷跟着沈雷站起，去楼下一看究竟。顾婷也是，她也想问问这个钱毅的老婆为什么这样污蔑她？就是为了站在舆论的高点吗？ 沉默的跟着众人，没想到刚出会议室门口就被白泽拉住了。 “沈总让你在会议室等着，你现在去楼下不见得会更好。” “可是……” “这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合同纠纷，不要被客户带偏了方向。”白泽看大家都走完了，又带着顾婷回会议室坐下。 刚刚楼下动静一起，在沈雷的示意下他就去楼下看了看。楼下那一群人应该是女方领着自己娘家人过来的，分工明确，有人在门口拉横幅，有人拿着扩音喇叭在路边哭诉，还有几个女性长者陪着钱毅的老婆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剩余的大汉就打打摔摔的想往楼上冲，被派出所的同志和设计师们拦着呢。 不止这些人，现场还有多家媒体也在，架着长枪短炮在采访，看热闹的行人也纷纷驻足围观，好事的已经开启直播了，就怕事情不够大。顾婷现在要是下去就相当于往油锅里滴了几滴自来水，炸了。 “你刚刚下去，楼下情况怎么样？” “闹事嘛，不都一样，别担心！” 听着楼下的声音愈演愈烈，顾婷实在坐不住了，来到外面的天台，趴在围墙上还想看看现场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奈何向下的视线被挑台遮挡了大半，只能看到店门口有人在拉横幅。 相比楼上的顾婷坐立难安，楼下的沈雷和周强倒是不慌不忙，只是一出现差点被两彪形大汉按住了，场面一时混作一团，幸亏民警同志在。 “你俩想干什么？事情还想解决吗？不想解决就跟我走！” “当着我的面，还敢动手？” 中气十足的大吼，震得两人悻悻作罢，松了对沈雷和周强的钳制。 “我是新城街道派出所王开明，警号103877，这是我的证件。你们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王警官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沈雷，这是我们公司的法务员，周强周律师。”沈雷一边介绍，一边引导警官坐下做笔录。 “报案人是钱毅的老婆，而钱毅与你们公司签订了装修合同，现在报案人说你们违反合同约定，不仅工期延误，拒不承担相应的损失还恶意增项，以停工胁迫报案人继续缴款，你们怎么处理？” “钱总的确是与我们签订了装修合同，但是说我们违反合同约定我们不承认，相反我们还要起诉钱总违反了合同约定——没有按时缴纳约定的工程款，让我们承担了经济损失。另外还要起诉钱总夫人肆意诋毁我司形象，恶意捏造事实，侵犯我司的名誉权。” 周强这话一出，还未等民警开口，坐在隔壁的钱总老婆立马扑向他，崩溃大喊，说：“你们这群奸商，除了坑蒙拐骗消费者还会干什么？” “招几个狐狸精勾引别人老公就行了是吗？你们做生意就这么做的吗？亏我当初还信你们是什么大品牌公司呢？” “狗屁，你们自己看看给我家装修的是什么样子？早晚会遭报应的我跟你们讲。”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周强看她是一个孕妇，气愤无奈也只能伸手格挡她的抓挠，别的员工见状也赶紧上来隔开两人，最后还是别的民警拉住了这位情绪激动的孕妇。 “民警同志啊！我是真金白银花了几十万来装修的，您亲自到现场看看我家那个样子，还不抵楼上十万块的效果，谁看见了都说我们被骗了，您帮我做做主，我一定要讨个说法啊！” “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帮帮我女儿啊！把钱还给我们，这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啊！因为装修，现在那个姓钱的还逼着要和我女儿离婚，我们就指望拿这钱养肚子里的孩子呢，没钱可怎么养活我们这一家老小啊！” 这时旁边的亲属也附和喊道，还钱——还钱——还钱—— 王警官正要开口呵斥起哄的人员，只听“扑通”一声，母女俩都跪在自己面前，俯首磕头，其情不可谓不凄惨，而拦在玻璃门外的采访记者见状更是一窝蜂的拍照。 沈雷冷眼看着这一切，这么多年工作下来，于他来讲比眼前这位更惨的都没少见，还不都是为了一个“利”字，出卖自己的尊严与人格。 “王警官，这事始末我方与钱太太有很大的分歧，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民事纠纷，如果她愿意诉讼的话，现在可以回去准备材料，没必要在这儿浪费更多口舌，耽误大家的时间。” “如果钱太太找警察同志来是想私下和解的话，我们也愿意配合尽快解决这个闹剧。毕竟我们还要工作，您看就今天这架势给我们带来多少损失？” “新房装修入住应该是一个高兴的事情，没有人希望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你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说完，民警同志转过头望向钱太太，看她怎么选择。 一家人聚成一小团商量了一下，而后钱太太走过来答应先调解看看，但是希望民警同志也在场。沈雷的条件是停止横幅和扩音喇叭，驱散多余的记者和围观群众，品众要正常营业。 最终一群人来到了三楼会议室，这也是顾婷第一次见到钱太太，顾婷偷偷的观察着这位憔悴不堪的准妈妈，看她走路时小心翼翼的托着孕肚，心里竟偷偷的生出一丝不忍，主动打了招呼。 “钱太太你好！” “是你——，你这个狐狸精，竟然还有脸在这儿，我要打死你！”说着就要朝顾婷冲过来，拼命的架势足以让顾婷骇了一跳。 “好了，都坐下说，谁在起冲突，你们就去法院吧！” 面对来者不可理喻的诬陷，顾婷恨不得大声告诉她，她脑子有病才会看得上那种人——油嘴滑舌，厚颜无耻，爱占便宜的油腻男。 可拉倒吧，他给郭阳提鞋都不配！ 第六十四章 对峙开始 “你就是顾婷吗？” 众人依次落座后，王警官望着顾婷问道，在得到女人肯定的回答后，继续说到， “苗女士这次不仅对品众这个合同有异议，也提出你联合项目经理涉嫌诱导，欺诈其丈夫，也就是业主钱毅啊，如果属实的话，你们这也算侵害消费者权益，也是违反相关条例的。” “还有个人作风问题，如果查实有私自、伙同他人转移原配及丈夫的财产，这可就违法了。” 听着面前的民警越说越离谱，顾婷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指着桌对面的女人说道：“要是等下拿不出证据，我是不是可以告她诬陷，诽谤，她这是不是在侵犯我的名誉？” “你个不要脸的，花了我老公那么多钱还不承认是吧？当小三不得好死！” “肚子大了，怀个带把的，我就怕你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烂人！” 顾婷的自证，彻底摧毁了苗秀的神经，她腾地站起来一把掐住顾婷的手指就按折下去，猝不及防的顾婷在疼痛的应激下带着倒向苗秀亲友那侧，额头“嘭”的一声磕在会议桌上。 紧接着头发连着头皮，脑袋，上半身彻底暴露在一群盛怒之人的手下，顾婷像被溺水一样挣扎着，扑腾着，稍一抬头随即又被按的死死的，好在她能呼吸，慌乱中双手抱头，竭力护住脑袋。 这情况也就发生在一瞬间，品众这边的人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呼叫，就看到顾婷倒向桌上，然后对面几个女性就往顾婷身上撕扯。 “不好！” 电光石火间，就连民警同志都吓了一跳，赶紧掏出警棍示警。品众的众人能跳上桌的就上桌，不能上去的就抱着顾婷的腰身想先把她拖出来，拳脚无眼，压在下面太危险了。 披头散发气喘如牛，顾婷颤抖着手指摸了摸脸上的红痕，痛的钻心，指腹上带下来些许血丝，应该是流血了，拢了拢散着的发，抬眼向上做深呼吸，眼眶里的热泪迟迟不肯落下，涨得发涩。 看顾婷被护在安全地带里，苗秀和她的亲友也渐渐停止了打斗，最后在民警的制止下再次安分下来，只是那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 “怎么样？打的就是你！” 顾婷冷眼看着对面的女人，只觉得她可怜。 在顾婷淡漠凉薄的眼神里，苗秀看到了不屑，看到了厌恶，看到了和丈夫如出一辙弃自己如敝履的嘴脸。 “我们这会议室是有监控的，也有民警同志在场，针对你们对我司员工的这一伤害，我们会追责到底。” 顾婷伸手打断了周强愤怒的发言，而后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平静的望着苗秀，轻声说道：“打电话让你丈夫现在过来，所有事一件件解决，不能解决的就让法院来。” “对，你老公也是当事人，打电话让他过来。” 王开明随即附和道，这趟出警一直吵吵闹闹的，让他都没法理顺办案的思路，连这个最重要的当事人没到场还没意识到，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又加重语气说到， “让他一定要过来配合调查，不然就只能去派出所谈了。” “我老公不在，他去通城出差了，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是吗？你不打电话，我来打！” 顾婷看着对面的女人，掏出手机立马拨通了钱毅的电话。出差？在扬城湿地公园出差吗？她现在不在乎苗秀是装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也不怕戳穿她，亦没有心思去可怜她。 “嘟嘟……”的铃声响起，整间会议室静的只剩呼吸声。 “喂，顾主管有什么事啊？” 接通后，顾婷把手机放在会议桌上，点了免提，平了平呼吸。 “钱总，在扬城吗？方便到我们公司来一下吗？” “公司二十五周年活动，所有未交房的业主有个抽奖活动，扬城就您抽到了一套家电，考虑各位业主的需求啊，总部规定可以要家电也可以折现，您怎么考虑呢？” “我肯定折现啊！什么时候能拿到这笔钱啊？” “那您现在就过来签个字，财务明天打款。” “好，我就在附近，十分钟就到。” 收了电话，顾婷一瞬不瞬的望着苗秀，其实打电话的过程中，她就一直在观察对面女人的反应，看着她面容亮了又暗了，到最后彻底失去光彩。 “理由是我编的。” “警察同志，事情结束后，我会去医院验伤，这边先跟您报个案。” 等了十多分钟，白泽领着钱毅上到三楼，原本窃喜的心情一看到满屋的人瞬间郁闷起来，隐约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苗秀，你带着你家这群人在这儿胡闹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先发制人，大声的呵斥，最先回应他的是民警的敲打声，警棍在会议桌沿一磕，吓得钱毅一跳，转身看到王开明，连忙说：“警察同志啊！我跟我老婆这几天正在拌嘴呢，是我没教育好家属，我现在就带她们回去好好解释。” 说完朝着苗秀眼一瞪，意思不言而喻。 “女婿啊！你们装修钱被骗了，你工作好你不好意思要，我带着秀儿来帮你要，这以后生孩子要用钱的地方多呢！” 苗母搓着手站起来回道，那陪着笑的语气看得出来她很惧怕这个女婿。 “妈，你坐下。” 苗秀见不得母亲在众人面前这样小心翼翼奉承丈夫，她不会再忍下去了，但在走之前必须要让他和对面的女人毁了。 “老公你放心，今天我已经准备好材料了。”说完，拿出身旁的背包，抽出一沓纸张递给民警。 “这是从今年装修开始转账的每一笔记录，我一共花出去接近六十万，可是您昨天在我房子里看到了，装的根本不成样子。” “这是我老公带回来的部分缴款单子，还有我老公手机转账的记录，我都打印出来了。我也联系了给我们家装修的那些建材商，都是品众的人给他们介绍的，我这里也有录音。” 王开明拿着打印的转账记录，收款人是品众装饰，备注也是工程款，看了看之后把材料递给沈雷和周强，自己则是要了钱毅的手机查看，遭到了拒绝。 “你这个贱人，你竟敢偷看我的手机，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没文化的乡下人，一点素质没有。” 暴跳如雷的男人向自己的女人挥舞着尖牙利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着实令人作呕。 “我没素质，你他妈搞小三就是有素质？” “安静一点，吵吵嚷嚷想干什么?”眼看又要吵起来，王开明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在喊安静了，他在想要是当初都带进所里就好了。 “王警官，我们这里有合同，合同款一共是86550元，还有每次收款的发票，目前一共收款7.3万元整，我们只可以刷卡或者对公打卡，账户都可以查的，我司并没有多收钱。” 周强拿出合同，报价单以及所有的延期单等等。 “您知道的，装修是一个工序接着一个工序完成的，这些延期单都是因为主家材料不及时才签的，都有钱总的签字，所以拖工期我们不承认。” “钱总在我司一直是半包需求，这是我们所有的报价明细，每一次增减项我们都有记录，钱总家只有零星的增减项，也有钱总签字认可的，不存在项目经理恶意增项的说法。” 最后给出了顾婷提供的那些聊天记录。 第六十五章 出现 民警翻看聊天记录前后对比发现时间是连贯的，语境语义也都是完整的，应该没有删除过，便递给当事人钱毅让他确认一下是否有误。 “王警官，给我看。”苗秀不等钱毅作反应就把那一沓纸接了过去。身边的亲友也凑过来翻看，毕竟这可是第一手证据，他们试图找出蛛丝马迹以用来定夺罪名。 奈何…… “打印的聊天记录能算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儿他们还会放到明面上来吗？” “但是我这儿花出去的钱可是千真万确的。警官你看这笔记录是五千，这笔记录是一万，而且隔段时间我老公就说是增项了要加钱，要加钱，天天加钱。” “老公，你把手机拿出来，你把转账记录给警察看，收了钱还不想承认想得美！” 苗秀一边在纸上把每条转账记录指给王开明看，一边催着钱毅把手机拿出来作证。 丈夫的手机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样吸引着苗秀，确切的说在折磨着她。这个手机装了丈夫太多的秘密，以至于他从不离手，夸张到连洗澡都会带进卫生间。 钱毅以前就护手机，说这是他的隐私，苗秀也没觉得不妥。可自从装修开始，丈夫与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那种隔阂已经不是隐私的距离了。 “现在都是实名制了，钱总既然能转账，那肯定知道对方是谁，就请钱总说说这些钱都转给了谁？又有多少是给到品众的？” 钱毅无视妻子的话，转头对着周强说到， “我又没犯法，你们无权调查我的账户与信息。而且房子是我一个人的，和你们签合同的也是我，我可没有说你们乱收费啊！” “苗秀她是个神经病，你们要理她可别扯上我！” “她不是你的老婆吗？夫妻本是一体的，有问题就要共同承担，而且她也有权利过问共同财产的处理方式。” 王开明听了钱毅的话，比吞了苍蝇还难受，忍不住责备起来。 “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我婚前的房子她有什么权利过问？王警官，没什么事我可要走了。” 这么短时间，兜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都被他按断了，应该是有什么事着急要走。面对钱毅不可一世的姿态，众人都感到了惊诧与愤怒，这是一个丈夫能说得出口的话吗？ “你们这对狗男女，只要我不同意，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在一起！” 其他的亲友也是骂骂咧咧，要不是民警拦着，都想要冲上来打这个王八蛋，而被羞辱的苗秀却异常冷静，指着顾婷对着王开明说：“王警官，就是这个小三伙同我的丈夫借着装修转移我的财产。” “我花了将近六十万，装修公司收了七万三，建材那边我统计过也才付了七万块钱左右，也就是他们私吞了我四十五万多。” “你他妈是有毛病吗？都说了不是我，不是我，他要是找小三你就去找证据啊！你他妈这是逮一个人就诬陷吗？” 又被人用手指着按罪名，顾婷当真气急了，丝毫不顾形象破口大骂。 “装修前前后后接触那么多人，你他妈就要往我身上赖，看你是个孕妇才坐下来好说歹说的，你要这么能耐管好你老公啊！” “安静，吵什么？这么大的金额足够立案审查了，就请涉案的人员配合一下吧。” 王警官仿佛再也没有耐心听他们吵下去了，这边也要报案，那边也要报案，现在就彻底查一下吧！立了案就可以搜集，调取相关证据。 正当民警同志整理资料的时候，一个小伙匆匆跑上三楼，推开门就喊， “秀儿姐，小三就在车上。” 一语既出，众人错愕哗然。 “真的？” “真的，也是大肚子，被大哥，二哥抓着呢。” 钱毅最先反应过来想冲下楼去，刚抬脚就被门口的男子拦住了，反手一擒抵在墙上不得动弹。 “往哪儿跑？” 苗秀拨开人群走在最前面，气势汹汹，亲友也都跟在后面叫嚣着要打要杀，仿佛一腔怒气终于可以释放了，全然不顾民警同志的劝诫声。 顾婷和众人在民警请求支援的呼叫声中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要不……我们也下去看看？万一出事影响也不好吧！” 因为黄凤的原因，现在顾婷想到孕妇就是脆弱的代名词，尤其是两个敌对的孕妇在现场，搞不好就是大事故，而且她也想看看是谁让她在背黑锅。 “下去看看吧，打起来能拉一下就拉一下，但是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沈雷一说完，众人呼啦一下就散去了，到了楼下才发现，店里一个人都没有，都跑出去看热闹了。 周强眼看周围没人了，悠哉的掏出手机拨了电话，那边可以说一响铃就接通了。 “喂，你这电话接得也太快了吧！” “没多大事，立案肯定是要立案的，不过现在正主出现了，轮不到你这好朋友背锅了，后面顶多配合调查吧。” 听到电话那头终于放轻松的呼气声，周强有些无奈。 “这个正主就算不出现，警察一深入查一下就清楚了，你还非要我来干嘛呢？” 周强忍不住也走到平台向下看，一群人黑压压的围在一辆轿车旁边，几位民警混在其中竭力劝诫。 “韩明，你别说，你这朋友骂人还真凶，左一句你他妈，右一句你他妈，被打了也没哭。” “你别想了，我感觉你弄不过她。” 电话那端的韩明被好友说破心思也没恼，他本来也没什么心思，只是一听到她陷入风波中就想去帮帮她，想和以前一样。 “被打了？你怎么不拦着？伤的严重吗？” “哎哎，我拦了，对面是个孕妇，谁也不敢使多大力啊！万一在公司里躺下了，谁敢担这责？” 周强心里也有苦说不出，他是个律师，可对面来的是群无赖，他能怎么办？ “好了，又有警察来了，我下去看看啊！回去再跟你说。”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很多走掉的记者又回来了，感觉事态严重起来，周强赶紧挂了电话下楼去看看。 正当这边混作一团时，网络上也是铺天盖地的传播，“原配街头殴打小三”“品众业务员小三真相”等等词条喜提短视频热搜。 郭阳端着餐盘找位置时，平常还算安静的就餐时间吵吵嚷嚷，都一脸神神道道的八卦样。 “阳哥哥，他们都在说什么啊？” 郭阳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林羽又掉过头去，说：“不知道，你要想知道的话，待会儿去问问他们好了。” 第六十六章 受伤 没理林羽在身后嘀咕，郭阳向前走两步搜寻空位，抬眼就看见同组的王工在向自己招手，赶紧端稳餐盘就直奔过去。 “哎，阳哥哥等等我啊！” 林羽也端着餐盘跟上，在这里除了郭阳，她还谁也不熟悉呢。 “小林啊，我们这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吃饭，你一个女娃娃坐这里不合适啊，你到别的桌拼一下哈！” 林羽正要在郭阳对面坐下，听到组长王工说这话赶紧又端起盘子，一时有些困窘，嗫嚅着双唇想要说些什么，她不是找不到位置吃饭，她只是想和郭阳近一些。 “老王，你老婆今天又不上班，你怕什么啊？更何况我们这么多人在呢！” 坐在王工对面的大嘴扒了一口饭后吧唧着嘴说到，语带嬉笑，信誓旦旦却一点也不真诚。 “别，你们给我据实汇报就算帮我了。” 王工名叫王勇，山城人，风趣幽默还特爱照顾新人，和他老婆章工是组里唯一的双职工家庭。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组长王工人不如名，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老婆，章工手一叉腰，王工就像见了猫的耗子一样。 “我现在就和师娘汇报。有人啊，趁机和新人美女聊天……” 郭阳放下筷子把手机掏出来放在手边，胳膊肘朝隔壁李工一捣，挤眉弄眼的样子实在是找打的很。 “你个兔崽子——” 一顿饭吃的鸡飞狗跳，骂骂咧咧的，再回首发现新来的林工不知何时离开了，众人也没有放在心上。 “男人有钱就变坏对大部分人来讲是铁律，王工你可千万别学卫生系统的那位同志啊！”郭阳隔壁的小李边说边摇头，似乎无限惋惜。 “你放心吧！你师父兜比脸干净！” 随着王工的话结束，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笑声，郭阳看他们讲暗语似的一问一答，像错过了一个亿。 “你们说的谁啊？贪了吗？” “啧…郭阳你眼里只有钱吗？没点别的情情爱爱吗？”小李不赞同的说到。 “网上直播都疯了，一个领导让两女人怀孕了，劲爆吧？老公联合小三骗光老婆家财产，据说还是老丈人赔偿金，劲爆吧？老婆带族人街头围殴老公和小三，弄出人命了，劲爆吧？” “是的，是的，造孽哦！” 郭阳点点头表示赞同，也怪不得今天中午食堂热闹的很，这事搁在这个城市里来讲，的确是个大事件，估计各企事业单位很快会有相应的个人作风座谈会，给大家敲敲钟吧！ “你真不知道？就是在那个品众装饰发生的啊！你不就是他们家装修的吗？” “品众？” “对啊！就是里面的员工，有说是业务员，也有说是设计师，具体谁知道呢？。” 小李再次补充到，见众人点头附和，郭阳立马想到昨晚顾婷神色就十分不对劲，难道她昨晚就知道这事了？又记起小李说弄出人命这事，他心更慌了！ 立马拿起手机联系顾婷，不料电话没人接，微信也没人回。 “现在还有直播吗？”郭阳一把抓住小李的胳膊问到，这应该是除了联系顾婷以外最直接的方式了。 “没了，结束了。”同桌的众人都停下看他急急忙忙的联系，又失望的没联系上，都有些忧心！ 在郭阳眼里，顾婷就是有事没事爱管闲事的人，要是她的同事被打，她肯定是会去拉架的。她也就跟自己凶两下，那小身板能禁得住谁拉扯几下？ 想到还有她同事的联系方式，郭阳又迅速调出通信录翻找。 “袁，袁，袁……” 有了！ 郭阳找到后，立马拨出，悦耳的铃声此刻就像电锯一样拉扯着他的神经，他压不住内心的慌乱。 “你好，顾婷在公司吗？你能叫她接电话吗？我打她电话没人接。” 面对郭阳一连串的话，小袁有些犹豫，他其实不想接这个电话的，虽然这是他的大客户，可是锲而不舍的铃声又不放过他。 “可能，可能没听到吧！我让她等下回给您怎么样？” “她怎么了？现在不能接电话吗？你现在就让她接。” 面对电话那头男人强硬的要求，他是真的想哭啊，他知道郭阳是看到新闻了，可是他不知道郭阳有没有了解清楚内情啊！万一回答不慎…… “郭总，婷姐也是受害者，她也是背锅的。” “受害？你是说她受伤了？” 电话那边传来大吼，吓得小袁一激灵，又不是他打的，朝自己吼有什么用啊！为什么主事的领导都不在啊？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没，没……小伤，小伤，已经送医院包扎了” “等下就回来，等下就回来——” 在听到顾婷受伤的时候，郭阳就已经忍不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周围还在用餐的人都被他一声喊吓得顿了一下。得到顾婷所在医院的地址后立马赶了过来。 一进门诊大厅人来人往，郭阳正像无头苍蝇乱撞时，就看见顾婷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往另个方向去了，旁边还跟着两个人，郭阳就认识一个沈雷，手里正拿着单子翻看着。 “走吧，脚看过了，下面还剩皮肤外科……” 刚从骨科出来的众人要带顾婷去包扎身上外露的伤口，就碰到郭阳哼哧哼哧的追上来堵着路。这么冷得天，郭阳额上竟然汗珠滚滚，身上的工作服也敞开了衣襟。就这么站着，一句话也不说，想来是真急上火了。 面对这样的郭阳，顾婷是不敢说话的。其余人相互对望了一下，最终还是沈雷站了出来，说：“郭总，这事我回头和您细细讲啊！当下先带顾婷去看医生吧，她应该很疼！” 得到暗示，顾婷立即哼了起来，伸手摸摸腿脚，又摸摸手臂脸颊，适时的露出一些伤痕，眼泪汪汪的说到：“郭阳，我会不会留疤啊？” “呜呜呜……我真是太倒霉了。” 沈雷赶紧劝到，别哭，别哭，有医生在不用担心！ 郭阳看这两人唱戏一样的扮脸，又有不认识的人在场，只得咬紧牙齿咽下怒气，上前接过轮椅的扶手，继续向前走，只是重重踏下的脚步声多少带点情绪！ “留疤也得你自己受着，就不会躲远点吗？” “那么大个公司，没有男人了？” 第六十七章 害怕 “郭总，抱歉……不管什么原因，顾婷是在工作时间内受伤了，公司这边肯定会有相应的补偿，您放心，检查完就让她回家好好休息！” 沈雷试着安抚郭阳的心情，他也有些后怕，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没想到苗秀家的一亲戚怎么就把顾婷推倒了，幸亏碎砖块绊住了脚，不然她脑袋得磕到消防栓上，代价就是崴了脚，腿擦伤，不过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补偿？难道是为了那点补偿才去上班的吗？”郭阳一听这话又炸了，停下脚步对着沈雷一顿好怼。 “郭阳，别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顾婷知道郭阳关心则乱，他平时说话不会这么冲的，转过身来朝他笑笑，希望郭阳看在自己份上别发火，毕竟沈雷是自己老板，和小凤关系又不一般。 最关键的是他也是无辜牵连进来的。 “沈总，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也是着急。” “都说这是意外，没人想发生这种事！”周强拧着眉辩到，事出有因，不了解原委上来就是一通埋怨，他很是不喜这种人——粗鲁。 之前好友兴冲冲赶来扬城说要表白，他还开玩笑说终于可以喝他韩明的喜酒了，没承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还是一个前男友，分了两年的前男友！想着韩明失落难受的神情，周强对眼前的男人更是没好气。还以为这人有多优秀呢？现在看来不过是个披着好皮囊的莽夫。 “意外？什么事故推给意外就能解决了？什么意外让大男人躲女人后面？”郭阳正憋得慌，听见意外两个字就恼火。 “郭阳，医生叫我的号了。” 眼看郭阳又要发火，顾婷赶紧截住他的话头，让他推自己进去。之前都已经拍过片子了，除了脚和手指，其他都是些擦伤，划伤，也就看着吓人，抹抹药休息休息就可以了，至少顾婷没觉得有多严重，要不是不好走路，连轮椅都不需要。 可在郭阳看来完全不一样，带着血丝的伤痕，一大片瘀青的皮肤，用触目惊心来形容都不为过。说真的，和顾婷相处这么长时间，吵到最凶也没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动她一丝头发。 看了一会儿不忍再看，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轻声问到：“知道谁打的你吗？有没有报警？” “哎呀，你不知道，当时可乱了，连警察也不管使。” 直到现在，顾婷回忆上午的情形还觉得乱得很，一时说不清谁可怜谁可恨。郭阳见她怏怏的趴在诊疗床上，也没多逼问她，伸手顺着她的头发摸下去，想给她一些抚慰。 “还疼不疼？” “嘶……疼…” 顾婷想回答不疼的，没想到护士拿着棉签涂到了背上的痛处，刺激的顾婷腰一挺，崴伤的那只脚也不小心使了力，一时浑身上下痛的不知哪里是好，眼泪直逼眼眶。 “不要乱动，马上就好。”护士小姐姐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顺势还摁住顾婷的肩头，示意她继续趴好。 “你轻一点好吗？看不到她很疼吗?”郭阳忍不住朝着护士喊道，他很暴躁。 “这是医院，再大声吵请出去。” 不冷静的家属多得是，抹轻了说你工作敷衍，抹重了又喊疼，这些人待在里面只会影响她的速度。 “护士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你抹你的，别管他。”顾婷缓过那阵酸爽好多了，瞪了郭阳一眼赶紧向人道歉。 全弄完花了大半个小时，郭阳拿了剩下的药剂推着顾婷出来了，沈雷，周强赶紧从等候区出来迎了上去。 “现在感觉怎么样啊？好点了吗？” “好多了，其实没那么严重。” “那就好，那你等下就回家休息吧。伤完全好了再来上班。” “那工作……” 顾婷有些犹豫，她手上这两天有几个客户正是沟通的关键时刻，怕一放手就要被别家撬走了，而且发生这种事，再建立客户的信任不是容易的事。 “你和白主管联系，让他暂时接替你，客户实在留不住就算，以后再找。眼下你好好休息最重要。”沈雷劝慰到。 分别后，沈雷和周强赶去派出所再次作笔录，郭阳带着顾婷回去，两人上车之后都没有说话，郭阳是气得不想说，顾婷是看他生气不敢说，一路僵持着到家，顾婷受不了这气氛还是先开口了。 “有什么事你说呗，拉个脸干什么？” 一路上都在等她的解释，都在等她把前因后果告诉自己，没承想等来的却是这句话。郭阳脸色更冷了，一言不发把人扶到床上躺下就出去了。 顾婷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哗哗的流水声，不一会儿电水壶的嗡嗡声传来。 原来没走，是烧水去了！ 吁了一口气，心下放松起来便察觉后背有些疼痛难忍，慢慢翻转身体侧躺着，从房门内望出去，视线里会出现郭阳来回走动的身影，不一会儿就看他拿着药和水进来了。 “你下午还去上班吗？” “和领导请假了没?” 药也吃了，水也喝了，也给台阶了，顾婷见他还是不说话，赶紧一把拽住他的衣角预防他又要走，打蛇上棍抱住了大腿，嘴上讨好的说着“好哥哥哎，别不说话啊！”“虽然不知错在哪儿但绝对认错”，心里腹诽的却是屁孩子比以前难哄了。 “以前我最多觉得你工作会遇到些难缠或者刁蛮的客户，从来没觉得会和危险挂钩。可你知道我刚刚路过你们公司门口看到了什么？我看到那些人拿着水管冲那些血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一股股血水混着路上的泥就这么流进了污水管！” “我害怕那些血都是你的，都是从你身上流下来的，我害怕看到浑身是伤的你！” 郭阳当真害怕极了，顾婷抱着他的大腿都察觉他的肌肉在抖动，连垂在腿边的双手都握得紧紧，整个人都在用力克制，都在抵抗那种战栗。 “别怕，别怕……我没事的，我没事的……” 顾婷伸手去摸他的手掌，搓他的手臂，希望他不要那么紧绷，摸到手肘突然想起几年前郭阳在龙城遇到的爆炸案，那场爆炸案是全国人民心中永远的痛，现场的惨状更是让失去亲人的家庭崩溃，好多参与救援的消防官兵灾后还接受了心理干预。 郭阳也在现场救援过，会不会就是那时留下的阴影？顾婷不确定，可是她也从没见过郭阳遇事有这种反应。 “你看到很多血了？” 顾婷试探的问并观察他的反应，果然见他眉头又皱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别怕，别怕，你看看我，我就脚崴了，其他都好好的。” 顾婷知道现场是什么样的，但她不是心理医生，她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否定郭阳的认知还是顺着他说，她只能下意识把他抱得更紧，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真真切切的还在他身边。 第六十八章 真相 过了好一会儿，郭阳像是找回了神识，抬起手腕轻轻的抚摸着顾婷的脑袋，也慢慢抚平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对这种血腥有一些心理障碍，轻微的。他最早意识到有这个状况是在受伤住院的时候，确切的时间是见到那个被救的孕妇那天。 不知是巧合还是提前商量好的，当时他刚刚接受完局里的锦旗表扬，孕妇一家就出现在了郭阳病房门口。她一条腿缠着厚厚的绷带坐在轮椅上，身体羸弱，面色惨白，由他老公推着进门。穿着一套白底印红花的产妇服慢慢的向郭阳靠近。那片红色的印花在郭阳的瞳孔里越变越大，就像是血迹透过衣服越渗越多。 一时间郭阳感到自己被定住了一样，眼睛看不到东西，但是脑子却在自动回放他在现场看到的情形。或许当初爆炸现场的残肢断臂，泥里和着血的情形一直深深的藏在记忆的深处，被自己有意识得封闭起来，但只要撬开一丝丝缝隙一切便无影遁形。 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打开郭阳尘封多年的记忆大门的钥匙，他生气，他暴躁，他害怕，而顾婷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对不起，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有些——担心。”郭阳无力的说到。 “郭阳，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感受到郭阳不再紧绷，顾婷攀着他的身子慢慢的跪在床边，蠕动的过程中，顾婷暗自庆幸自己只是脚踝扭了，不然真只能躺床上挺尸了。 郭阳不知她挣扎起来要干嘛，但还是伸出双手托住她，手上带了点劲，让她更轻松的完成想要的动作。 顾婷半跪着抬头，郭阳就站在面前低眸看着，眼神湿漉，淡淡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像一朵淋过雨的小白花，脆弱又倔强。顾婷好想宠他。 郭阳早就说过顾婷的眼睛亮，能看透你的一切也能让你看透她的一切，面对顾婷一瞬不瞬的眼神，郭阳先挪开了视线，他承认顾婷眼神里的内容直白的让他冲动。 他头转向左边，视线就来到左边，望向右边，视线也跟到右边，他还能感觉到视线里有笑意。就算他没有看向顾婷，但就知道，她现在嘴角一定噙着笑，眉梢带着撩拨。 可他又不是禽兽，她身上又有那么多伤…… 感觉喉咙痒痒的，郭阳咳嗽两声，让自己自在一些才开口说话，没想到声音还是哑的，“你，你别看了……躺下歇着吧。” “你在想什么？” 顾婷伸出双手在他颈后交叉相叠，把人拉到身前，更亲密的姿势。看着眼前上下滚动的喉结，再次笑着说：“我只是想亲一下”。 说完，双手迅速固定住郭阳的脑袋，双唇贴上去用力厮磨，舌尖也不断去叩击对面紧闭的牙关，只是还未占领高地就被反杀。 她接吻的实战经验全部来自郭阳，从呼吸到节奏两人都默契十足。滚烫炽热的喘息间，郭阳已经拿到了主动权。 “你前天跟我求婚了，我好像没什么感觉哎！” 顾婷瞧着手指上比之前大了一丢的戒指，突然出声说到。她还卧在郭阳的怀里，百无聊赖的扒拉着两人纠缠的手指。 “……” 郭阳默了一下，一只手继续揉着顾婷搭在自己身上的双腿，避开伤口还要注意不要牵连到崴了脚的脚神经。 “反正你答应了的，大家都知道。” “我又没说要反悔，你紧张什么？”顾婷丢开手里握着的手，转而闭目养神享受起来。 “哼……你敢反悔，我就让所有人知道你始乱终弃，抛夫弃子。到时谁都别想好过！” “真的？” 郭阳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看到顾婷一本正经的睁眼看着自己，还问“真的？”心里倏地一紧，上半身欺压过去，手指捏着顾婷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自己。 “顾婷，你他妈什么意思？” 顾婷瞧他一脸慌张，声音都抖了，顺势抬起下巴，在他唇上加盖一个深吻。 “我没有，我只是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有些感慨罢了！” “不就是一男的找小三被他老婆家人打了吗？”郭阳语意凉凉的开口，他骨子里看不上这种男的，被打是他活该，只是牵连到他身旁的女人，郭阳无法直述心中所想。 “小三是你同事，你就要去多管闲事？报警不就行了？” “工作不忙，您去看看咱家装修怎么样了不行吗？” 顾婷抽腿胡乱踢了一脚，让他把包里的平板拿过来，说要给他看些东西。 打开昨晚收藏的视频文章，有些已经被下架了，有些还在。 顾婷把平板递给郭阳，没理他狐疑的目光，示意他自己看。她这些黑料已是昨日黄花，现如今扬城人的眼球都集中在了更爆炸的三位当事人身上。当然，他们很快也会被遗忘，因为每天都会有新鲜事发生。 “操他妈，这是那个傻逼写的？” “跟着评论的人脑子长屁股上了？” “顾婷告诉我谁写的？我弄死他个鳖孙，什么玩意？” 郭阳气得满脸通红，口不择言，跳下床捡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哎，哎，你去哪儿？”顾婷赶紧拉住他裤带，不让他继续动作下去。 “告诉我是谁写的？那个男的？还是他老婆？还是他小三？我去找他，看我不弄死他。” “哎呀，你别去，别去，我都报警了，他们都被抓了！”顾婷一听他这要去拼命的架势，更不能放手了，连忙大声喊到，“真的，都被抓了。” “就是被抓了，他们才拼命，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受伤？” “操……你说的是真的？” 郭阳气极了，无处发泄的怒气在体内膨胀，“嘭”的一拳砸在旁边衣柜门上，心里发狠道，今天要是在龙城，指定砸他两拳。 顾婷见他安静下来又再次躺回床上，把如何受伤的经过和他讲了一遍。 原本顾婷他们跟着苗秀一群人来到楼下，也只是想看看这个小三长什么样，然后预防他们在品众门口真闹出什么事来。一切都是为了名声。 因为现场有民警在，那一群人围着钱毅的车推推搡搡，顾婷他们也就在外围观望，没打算插手。 只是双方人手悬殊太大，苗秀这边多数又是青壮年，不一会儿钱毅的车门就被扒开了。不管王开明他们制止的声音有多大，车里面的女人如何手挥脚踢，最终还是被拖拽出来了。 她被揪着头发被迫站在苗秀面前时，品众的一行人才发现她竟是吴薇，那个主动离职的设计师。最受震惊的就是顾婷自己，她甚至肯定吴薇在这件事里是充当拿回扣的那个人，但绝没想过她给钱毅当小三，还怀孕了！ 众人都在错愕之时，就听见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是吴薇发出来的。随后就是苗秀和她妈妈的怒骂声，西南地区的方言，没什么人听得懂，但是表情能够读懂她们内心深处的怨恨与不甘。 “赶紧让开，你们这是犯法的。” “赶紧住手，不要做违法的事，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钱毅和三名派出所同志很想冲进去却不得近吴薇的身，他们被二十几个人墙故意挡在外面。 “啊，啊……” “求你，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求你。” 一声声痛苦的求饶声，顾婷他们也于心不忍，就算陌生人挨打也做不到完全袖手旁观，更何况是相识一场的前同事。 沈雷当机立断点了公司所有男性员工上前帮忙，不参与打架也不拉偏架，尽量使两拨人隔开。可是苗秀带来的那群人径自将沈雷他们当成吴薇的帮手。 毕竟双方才在楼上掐过一次。 吴薇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人缝中瞧见顾婷也站在不远处，急忙大喊，顾婷，救命！ 顾婷，救救我的孩子！ 听见呼救声的顾婷和其他女同事终于彻底看见了吴薇的样子，头发蓬乱的遮住面容，身上的衣物也所剩无几，露出来的肌肤布满印记，红的，黄的，黑的……整个人弓成虾米蜷缩在苗秀的脚边，嘴里还在喊着，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快，快去救她。” “快打120！快！” 顾婷，陶桃还有周老师三人立马抬脚跑向吴薇，她们已经不在乎男女力量悬殊这个问题了，救人要紧！ 顾婷独自张开双臂拦住苗秀和她妈妈，陶主管和周老师扶住吴薇往人群外走，其他女同事见状也都过来帮忙。 就在这时，顾婷感到自己身侧一股很大的推力，确切的感受是肩头被双掌用力向一侧的推力。脚踝“咔嚓”一声，惯性之后，手臂，后背，臀部在碎石地面上摩擦。强烈的撞击带来了头晕目眩，紧接着是脚踝，然后是全身都传来尖锐的疼痛，在脑中炸开的那种痛意。 第六十九章 小心眼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啦！” “我倒下的时候，支援的民警也刚好赶到了。虽然没注意是谁推了我，但是警察同志一定会查清楚的。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吃这暗亏的。” 顾婷略过和苗秀的冲突，单纯的向郭阳叙述了一遍受伤的经过。 “照你这么说，吴薇是第三者，那这爆料的为什么往你身上泼脏水呢？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这个疑问，顾婷也是捉摸不透，要说单纯为报复渣男直接找上钱毅效果应该也差不多，要说为了钱，品众说破天也不会退工程款给她呀！ “应该有吧！回头调查结果出来就清楚了！” 对于顾婷的说法，郭阳沉默不语，单单看着顾婷身上的伤痕他就做不到听之任之，想着要不要找律师到派出所问问消息？后期处理调解或者辩护肯定也是专业的。 窗外秋风瑟瑟，暖阳还是透过窗玻璃照的卧室温暖静谧。在肉体与精神双重压力下，顾婷已是哈欠连天。欲将整个身子包裹在蓬松暖和的被子里好大梦一场，放在客厅的手机却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好哥哥，”顾婷眼也不睁，嘟囔着说到，“请你帮忙！” “嗯。” 铃声不止，郭阳也没进来。 “是谁啊？”顾婷有些纳闷，稍稍抬高音量问到。 “我哪知道是谁？呐，接吧！”说完，郭阳就把手机放在枕边出去了，语音通话界面上“韩明”两字赫然在目，顾婷赶紧伸出手点了一下屏幕，那头明朗的声音就传来了。 “顾婷，我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 “你消息也太快了吧！我其实还好啦，不怎么严重。”顾婷没想到第一个打电话关心她的朋友竟然是韩明，很惊喜。因为郭阳的缘故，她心里已经默然接受这个朋友会和自己保持适当的距离，他向来都是绅士。 “都坐轮椅了还不严重？你心也太大了。” “就崴了一下，身上有些擦伤，过几天就好了。就当带薪休假吧，难得能薅到资本家的羊毛，趁这个机会我要多休息几天!” 话里带着笑意，嗓音依旧清脆动听，韩明有些沉溺在这声音里，脸上不自觉的跟着浮现笑容，仿佛能看到她在电话那头巧笑倩兮的模样。 “嗯，休息够了再上班，要不要我去接你到这边景区养伤？” 话一出口，韩明有些懊恼自己失了分寸。她现在是有男朋友的，自己把她接来算怎么回事呢？转念一想，就算没有男朋友，她也未必肯来。这两年不管自己如何邀请，除了公司安排，她从没有单独来找过自己。 “咦……你那个湖景大别墅我可不敢住，周边都是领导，到时不就被发现我是带薪休假了嘛！不划算，不划算！” “你啊——不来拉倒。”韩明轻叹，“我回头不忙了带点补品去看你。” “好啊，好啊！我请你吃饭。” 郭阳刚刚给领导打了电话请假，交接一下这两天的工作。收了电话，发现顾婷还在聊天，听声音像是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兴奋的样子，一点也没有之前困顿的可怜样。 啧，这个韩明，还以为他彻底消停了呢。 郭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端起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他不怀疑顾婷对他的感情，只是这种情况他实在憋屈的很。自己还从没在顾婷那里得到过和颜悦色的笑脸呢，凭什么那个男人就可以？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这是喜出望外。 “韩老师厉害啊！手动点赞！”这是仰慕和激动。 “韩老师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一定能行！”这是男人最最需要的肯定。 顾婷每说一句话，郭阳隔着墙都能听出其中的意味。要是有人能看到郭阳现在的样子，他一定是两眼痴痴，试图盯穿眼前厚厚的墙壁。 呵，再忍他就不信郭。 “啪”，郭阳重重的放下水杯，从沙发上站起，来到顾婷床前，眼珠一错不错的看着顾婷，他要看到她心虚！ 感受到视线里浓浓的不满，顾婷不明所以，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有事说事。 “咳…医生交代了，让你卧床休息，不要讲太多话。”声音不大不小，足够电话那头的人听到。 “啊？有吗？” 顾婷一脸茫然，当真思索起来医生的医嘱，貌似没有这么说啊！抬头看到郭阳一脸坚毅的脸庞，又不确定了。 “受伤肯定要多休息的，今天就到这，我回头再联系你。” 好家伙，贼心不死啊！听见韩明这么说，郭阳赶紧回他，“韩老师你忙你的，我老婆我会照顾好的，不劳你费心。” 空气有些安静，顾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郭阳，郭阳也只是对她挑眉一笑。 “……” “哈哈…顾婷，我回头把周律电话给你，你和他联系就行。” “我先挂了啊！” “呃——拜拜。”顾婷有些尴尬的和韩明说再见，她能猜到韩明一定在挂断电话后大笑。手里的手机又振动起来，韩明的消息，内容是周强的联系方式。 这下手机彻底安静下来了。 “郭阳，你没事吧？”顾婷有些无语的看着郭阳说到，“人只是看我受伤了，关心一下而已。” 哼……男女还能有纯友谊？反正他郭阳是不信！不过这个话题他不想和顾婷掰扯，搞得他多不信任她似的！ “我没事啊！我是看你受伤了，让你多休息，不要太劳累。”郭阳一脸无辜的说到。 “切……装。” “装什么了我？关心老婆还要去装吗？”被说中心事的男人怎么都要反驳几句，只是有些气急败坏。 顾婷已经重新躺下了，郭阳见她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更加不爽，仿佛自己那点小自尊明明白白放在她面前，她却挑来拣去不肯拾起一块。 “真吃醋了？” 顾婷见他坐在床沿一声不吭，样子像是真伤着了，内伤！扒拉他，还拒绝。 “别小心眼了，我和韩明你不是知道的嘛！” 郭阳一下顿住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婷，“这是小心眼？” “对啊！你明明知道我最爱你，因为一个电话你就想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的事情。这不是小心眼是什么？” “……” “回头韩明要是来扬城，你和他认识一下就知道了，他不是你想得那种人。” “……” 郭阳再次挑眉，合着都是他的不对了？老婆和情敌聊得热火朝天难道还不能管了？就算不是情敌，那韩明不知道她是有男人的吗？不应该避嫌吗？ “老公，乖了~” 第七十章 爱恨 软软糯糯撒娇般的口吻，就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心尖，郭阳心神一荡猛地回头，眼睛直勾勾的盯住顾婷，再开口嗓音满是暗哑。 “你，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什么？没说什么啊。” 面对顾婷绕口令一样的回答，郭阳很确信她是故意的，她就是坏，就是要钓得他的心七上八下才肯。夺过手机往旁边一扔，整个人欺身过去笼罩在上方，说：“别一颗糖一颗糖吊着我，刚刚你叫我什么？再叫一声！” 顾婷抵着他的胸膛，刚刚穿上的工字背心下面是充满力量的肌肉，温暖触手可及。顾婷双手穿过背心搭在他的后腰上，慢慢的在脊柱骨上滑动摩挲，视线也毫不回避。 “你叫我老婆，我叫你老公，不可以吗？” 可以！ 这可他妈的太可以了！ 郭阳眼里只容得下一张唇开开合合不断发出“老公”的音节，低低的，猫叫似的，一声声化了他的骨，消了他的神。即便如此，他也甘之如饴。 妖精，被爱的女人就是妖精，一颦一笑都能摄取供奉之人的三魂七魄。郭阳第一次见到她的照片时就沦陷在她的眼眸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他是信徒可以奉上所能给的一切，以前不在乎，能付出都觉得满足。现在不行，只有同等的爱才能填满心脏，少一分少一厘都不行。 那种噬骨的痛他不想一个人再承受了。 “爱我什么？乖，爱我什么？” 迷情之际，他总忍不住问这个问题，而她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千篇一律的答案，人帅有钱家庭好，有责任心有事业心等等。 他知道这不是她真实的答案！ 知道她看见帅的就走不动路，他可以千年如一日留着板寸，锻炼身体维持腹肌。知道她曾经为碎银几两困苦，他就买她看中的东西，不吝展示自己的财力。知道她自强又自立，他从来不对她任何决定指指点点。他爱她，护她，敬她。 而她就算在两人关系曾经最浓时，旁人问她这是你男朋友吗？也只会笑笑点点头，从来不会有肯定的回答。就算现在，在众人面前也只落了个“我对象”的称谓，就算她说爱他，戴上了戒指，接受了他的求婚。 “老公”两个字，他还不甘心! “乖，爱我吗？” “告诉我，爱我什么？” 急切而热烈的吻诉说着此时难以言表的激动心情，极致低沉的声线却透露出郭阳对这个答案还是执着。沉沦在欲望中的人大脑放空，不满他此时还要让人做问答题。 “爱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我都爱。” 小骗子！ 郭阳从鼻腔里哼出气音，伸出手指故作嫌弃又宠溺的弹了下顾婷的额头，说到：“你就骗我！”。明知是她不走心的回答，偏偏自己心又雀跃的不成样子。 因为两人工作性质的原因，除非刻意一起休假，不然两人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守，四目相对。也使得顾婷对郭阳的小毛病原本是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现在也将就不下去了，促使她不断的对郭阳提出人生建议。 洗碗之前再三交代了洗完擦一下再放进柜子里，也点头答应了，顾婷一拿还是水滋滋，更离谱的是要么碗边锅巴粒没洗掉，要么洗洁精泡泡还在。 换垃圾袋也是，换厨房那就只换厨房，其他垃圾桶像看不见一样，关键是他还能往里扔垃圾！ 拖地也是，叠衣服也是，铺床也是…… 诸如此类的小事，让顾婷觉得自己有做母老虎的潜质，也让她反思要不要换种相处模式。郭阳现在如惊弓之鸟，她不能再摧残他幼小的心灵了，也坚信只有懒学生没有笨学生！ “内裤要手洗是吗？” “是的。” “内衣我知道，要手洗。” “嗯，真棒！” “毛巾呢？应该不要吧。” 刚说完，顾婷看着他手往下一甩，就把两条浴巾甩进了洗衣机，刚要发火时想到了和平相处原则，立马降下音量，耐着性子说：“老公，浴巾也要手洗。” “哦，那我拿出来。” 看，是能教好的吧！顾婷对自己的策略不无得意。 “那我的内裤呢？算了，我的无所谓，洗衣机洗吧！” 郭阳刚要去摁开关，就听到顾婷在身后磨着牙说到，“掏、出、来，手洗！”，“不用了”三个字还没有出口，看见顾婷的眼神就咽回去了。 “哎呀，老婆，我们新家装几台洗衣机啊？这一天天手洗多累的慌！”郭阳赶紧放水，揉搓着手里的衣物打圆场。 “装十八台！” 话音刚落，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个不停，顾婷暂时放弃对郭阳的讨伐，操纵轮椅来到了客厅，是个固定电话打来的。 “喂？” “你好，是顾婷吗？我是新城街道派出所王开明，您现在方便接听吗？” “王警官你好，有什么事你说。” 郭阳从电话响就一直关注着她，听口气是派出所那边打来的，让顾婷协助调查的事。只是等他洗完晾完，那通电话还没结束，顾婷也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好的，王警官，我下午过去。” “没关系，没关系，我对象下午送我过去就行了。” 收了电话，两人四目相望，郭阳看得出来顾婷有些不对劲，难受、悲伤、遗憾，在眼里浓的化不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吴薇，就是之前的同事，她孩子还是没保住。她自己，她自己……”，顾婷极力忍住，想要平静的说出事实，却一下悲从中来，不能自已的落下大颗大颗眼泪。 郭阳对这个消息也是措手不及，连忙把人抱在胸口，感受到滚烫的泪水浸湿胸前的衣衫。他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抱着，让她哭个够。 “我来品众约的第一个客户就给她谈的，当时我什么都不懂。被客户问得愣在现场，是她帮我讲工艺，帮我带客户看工地，每个节点还帮我约客户，后来签了合同，施工现场也经常带我去转转。” “后来我熟练了，有问题找她，她还是会帮我。有不错的建材商也会推给我认识，从来不会嫌我们烦。” “她辞职的时候，我劝了她好久不要走，她非不听。说以后会跟我联系也从来没联系过。” “我都不敢相信她会去当小三，那个人渣有什么好的，就是个垃圾！” “都怪我，我就不应该找这个客户，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认识。” 断断续续，顾婷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无话可说，只是默默的流眼泪。这个感情郭阳也懂，平时毫无感觉甚至相处的不好，一旦天人永隔，昔日种种就会浮现，所有的好也会无限放大。就像之前在一线岗位的时候，有个伙伴和自己不对付，不时还会动上几记拳脚，现在到扬城来，郭阳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 “这不怪你，我们回头去看她好吗？告诉她，你其实还想着她。” 第七十一章 悲伤 下午郭阳早早带着顾婷来到派出所，一起出现的还有周强，他应该也听说了吴薇的事情，双方在大门口相互默默的点了点头。 顾婷先进询问室做笔录，郭阳和周强两人坐在大厅等着，相互不熟悉又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干坐着也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郭阳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询问室紧闭的大门，周强则是掏出了包里随身携带的卷宗看了起来，像是完全不受现场嘈杂环境影响。 突然一阵慷慨激昂，气势磅礴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不止郭阳虎躯一震，就连大厅工作人员都纷纷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只见周强在众人视线下缓缓掏出手机，看了看才接听起来。 郭阳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大白眼，试问有几个人会拿国歌做来电铃声的？嘿，边上这能人就是！郭阳默默在心里吐槽。 “韩明，有事吗？”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他耳朵里，看来就没想避着他啊！郭阳努力竖起耳朵想听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哦，我看见她了。我待会儿问问顾婷，需不需要我辩护。需要的话，今天正好把委托书签了。” 见隔壁男人的脑袋终于忍不住转了过来，周强也在心里牵起了嘴角。 呵，还是年轻啊！ “律师费优惠归优惠，免是不能免的。” “哈哈……行，那我就找你结律师费。” 郭阳看着他满脸轻松的挂了电话，很是碍眼。 “顾婷的律师我已经在咨询了，不劳您费心。”，郭阳说这话脸色冷得像三九寒天。 “是吗？那顾婷昨天怎么还联系我说要咨询案件的呢？要不等她出来咱们确认一下吧，毕竟她才是当事人。”，周强说完这句话，又低下头专心的看起了手里的资料，徒留郭阳在一旁愤懑。 一时，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顾婷刚从询问室出来，就察觉到两人不对劲。周强仍是一派洒脱，从容自在的样子，慢条斯理的收拾自己的公文包。郭阳则是双肘压腿，两手交握，视线的焦点不知落到哪里去了，都没看到自己出来。 “郭阳，郭阳……” “额……做好笔录了？现在走吗？”，回过神的郭阳不希望顾婷和周强搭上话，想早点离开这里。 “顾婷，吴薇的父母待会儿来派出所，你要见见他们吗？”，周强这几天一直在处理吴薇的事情，了解到她和顾婷当时相处不错，便提出这个建议。 吴薇是品众的前员工，按法理是不需要品众出面来处理她的后事的。但钱毅方面拒不认账，本人又在接受调查，所以没人站出来领这个事。吴薇父母又远在他乡，出事当天派出所就联系了他们，也是今天才辗转到了龙城。 “好，原本我就是要去看她的。” “行，那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王警官那儿交些材料。” 郭阳闻言便推着顾婷回到了刚刚坐着的位置，等着吴薇父母的到来。 “老婆，我找了个律师，待会儿事情结束后你要去见一下吗？” “啊?不用啦！不是和你说了找周律师的吗？”，顾婷有些诧异的望着郭阳，她认为律师这个事昨天两人就达成共识了，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提出这个建议？ “我找的那个是金牌律师！而且跟我说了他有必胜把握！弄你的人坐牢都算便宜他了！” 说到顾婷受伤这个事，郭阳就一肚子的火。每天看着她脚踝越来越肿，皮下瘀青颜色越来越深，就觉得这群渣渣该死。 “真不用，周律师是公司法务，对这个事情前后也了解，他可以帮我解决的。而且不用我花钱，不是很好嘛？” “为什么不用花钱？我有钱为什么不找个好律师！”，郭阳想到刚刚那通电话，态度不免强硬起来，这个钱他怎么也不会让别人来付的！ “你傻了吧！我这是工伤，当然要让公司给我解决了啊！这本来就是周律的工作好嘛！”，顾婷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找律师？是怕被坑吗？怕不是他要去花钱找坑！ “乖，听我的。周律在总部法务是很出名的，你放心吧！” 顾婷一锤定音，郭阳还想再争取一下的时候，俩人都被窗外一阵汽车引擎声吸引过去，应该是吴薇的父母到了。顾婷想让郭阳推她去门外，刚动起来，大厅的自动玻璃门向两边打开。民警们扶着两位衣着朴素的老人进入大厅，步履蹒跚，满脸憔悴。进门这一小段路都在颤动着双唇说话，声音却已经极其微弱。空洞的双眼，泪也早已流不出来了吧！ “同志，我不来这，我要去见我的孩子。” “你们把我女儿弄哪儿去了？” 领着他们的民警同志面对这样的家属也只能一遍遍安抚、劝慰，告诉他们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有很多法律上的手续需要他们亲自办理，还有很多程序上的执行需要他们亲自监督。 仿佛连一场好好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却在他乡选择跳楼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放弃生还的机会，连最后的体面也放弃，说明吴薇已经不在乎活着的人怎么看待她了！ 没有人知道她最后的心情是什么，她应该也有犹豫吧，肯定也会挣扎。可惜最后的时刻没有人陪她左右，只有冰冷的机器和瘪下去的肚子在提醒她，她可能失去了一切。 “薇薇，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就抛下妈妈走了啊！” 看着两位老人瘫坐在长椅上抱头痛哭，顾婷红了眼眶，她真的不忍心看见这样的场景。操纵着轮椅敲响了询问室的大门，王开明正在给周强签资料。 “王警官，我能不能先带吴薇的父母去医院看看她？” 王开明顿了一下，听到外面的哭声心下又了然，只是情绪激动的家属，难保他们到时见到遗体不会有过激的行为。 “我们会送他们过去的，只是现在有很多材料在等他们签字。我们也向法律援助中心申请了律师协助，现在律师还没到，到了之后我们会尽快安排家属去的。” “我觉得他们看过吴薇之后，情绪可能会好一点！我会很快把他们送回来的，我保证！” “对，我开车。一个半小时之内保证把他们送回来。” 顾婷仰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郭阳，还有两位老人和他们哭红的双眼。 或许，有些事情可以放一放！ 王开明叹了口气，从文件堆里抽了一张纸出来递给郭阳，说：“那你们把这个申请表填一下，我找个同事带你们过去。到时一定要回来这里。” 前面的话是对着顾婷他们说的，后面的话是对着吴薇父母说的。 第七十二章 你不懂 “好心人，谢谢你啊！” 很小声的道谢，在安静的车厢内响了起来。顾婷哽了一下喉咙才回道，说没事。 “我和吴薇是同事，我刚来上班的时候她也很照顾我，现在她走了，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你说这话我信，我家薇薇从来都晓得照顾人，从小到大上学也好，工作也好从没让我们操过心。” “还说，还说，她长大了可以好好孝敬我们了，要给我们买大房子，还要买四个轮的小汽车，别人家有的她都给我们买……” “之前来的时候只说她犯了事儿，现在，现在……这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说着说着，吴妈妈再次哭了起来，头靠在窗玻璃上嚎啕大哭，旁边的吴爸爸伸出手臂把老伴抱在胸口，也是呜咽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父爱巍峨如大山，深沉如海洋，面对死别，再刚毅的脸庞也会山呼海啸。强烈的悲伤过后就是筋疲力尽，可是作为一个丈夫，他还不能倒下。 顾婷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会儿也转过头望着窗外落泪，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可能哭就是最好的发泄，哭够了就好了。 和医院交涉的过程都是民警同志和郭阳去办的，到了地下室，顾婷没让郭阳进去，只要在值班大厅等他们出来就行了。 民警同志扶着两位老人跟着医院的工作人员走在前面，顾婷一个人操纵着轮椅跟在后面，头顶是一长排白光灯，过道两边一扇扇门，标着更衣室，消毒室，器械室，标本室……，顾婷往前走，这些房间就被抛在后面。 越往里越安静，消毒水的味道越重。过道的尽头没有门，顾婷跟着前面的人来到了右手边的告别室，往里看是一间方方正正的屋子，另两面墙上还有门应该是连到其他地方的。 工作人员核对过信息，才让顾婷一群人真正进入告别室。此时吴妈妈已经站不稳了，民警同志和吴爸爸两个人才堪堪扶住她。 “吴薇，女，32岁，死亡时间2016年11月22日” 顾婷看着前面缓缓过来的担架不得动弹，是的，她害怕，那种无法言说的恐惧笼罩住她，她丝毫转不动自己的轮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薇父母扑过去。震耳欲聋的哭声在小小的告别室里回荡。 或许真的只有父母才是无条件爱着自己的孩子的，生前抑或死后。顾婷有些理解了吴薇，有些理解了黄凤，那种骨肉分离的痛不是一句看开点就能释怀，他们需要撕心裂肺才能重生。 顾婷和民警同志就一直在登记人员旁边静静的待着，能看到吴妈妈拿着毛巾小心翼翼的在帮吴薇擦手擦脸，时而碰碰头发时而理理身上的衣服，嘴里念叨两声，仿佛女儿只是睡着了一样。 他们没有上前去打扰吴薇父母，想让他们一家不受打扰的告别。 就在这时—— “李同志，时间到了，你们该出去了。” 是工作人员的声音。 顾婷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才不到半个小时，怎么就要赶人了？工作人员像是知道顾婷的疑惑，再次开口，说：“医院有规定，你们没租这个告别室按道理是不能进来的，今天还是因为民警同志过来才让你们进来的。” 顾婷瞠目，转头看看吴薇父母又看看李警官，顿了一下，说：“我们就再待半个小时左右，多少钱？我缴给你。” 交完钱不一会儿，工作人员把缴费单递给顾婷，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他们也是按章办事，希望家属不要怪他们。其实顾婷不是介意这点钱，她就是不畅快，感觉整个人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只能流眼泪才舒服一点。突然眼睛被一只大手盖住了，温热的手心贴着肿胀的眼皮格外安心，更安心的是身旁熟悉的味道。顾婷埋在郭阳的手心里哭个尽兴。 回去的时候，吴薇父母没有让顾婷他们送，而是坐李警官的车回了派出所。他们说顾婷作为一个同事或者朋友，做的已经够了，剩下的事情都该是她父母的责任。 看着两位老人远去，顾婷心里放松了一些，身体也跟着松懈下来，浑身酸软的提不起劲。 “好哥哥，我好像发烧了！” “发烧？” 原本推着轮椅的郭阳，赶紧伸手到前面贴着顾婷的额头，掌心滚烫的温度传来，的确像发烧了。 “之前还是好好的啊！不会是刚刚在下面被什么细菌感染了吧？” 说到这个，郭阳已经脑补了N多种细菌大战，紧张的不行，推着轮椅飞快的往急诊跑，吓得顾婷坐在轮椅上哇哇大叫。 “郭阳，你有毛病啊！” “不用去医院，家里有药！” 拗不过郭阳，最后还是挂了个号看了一下，医生的意思是病毒感冒，可能因为受伤抵抗力下降，在太平间那么冷的环境下，情绪太激动就发烧了，不碍事。 “我就说吧！这些药家里都有的嘛！”，顾婷翻着袋子里的退烧药，消炎药，都是些家里常备的药。 “啰嗦，看一下哥哥安心！省得哪天被你翻旧账某年某月某日在医院发烧了，郭阳都没带我去看医生！” 顾婷听完忍不住抡起手里的袋子往他身上砸，嘴里骂他不要脸！明明小心眼的人就是他！ “在这儿别乱跑，我去把车开过来！” 顾婷点点头，看他走远了才拉开掖的严实的大衣稍微透点气，她现在体温高，只想凉快点才好过。转头看到大门旁边有支撑的石柱，赶紧伸出双手贴上去，沁人的凉气入体顾婷舒服的叹了口气。不想看到了石柱后面的花圃上坐着一个人，一个顾婷不想看见的人。 苗秀坐在花圃上发呆，脑子里想得都是医生刚刚的话，突然一道灼热的视线不容忽视，她抬头看到了顾婷，一高一低的视线对撞。 顾婷抬头直视前方，轻轻启唇，说：“你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吗？”。 “想到了，只是没预料到她会跳楼。” 呵，傻女人！那么胆小做什么小三啊？ 语气淡漠到让顾婷不敢相信，她转头看着苗秀，突然不清楚她到底要什么了！ “那你想到了什么？想到找人打到她流产是吗？想到这样就能夺回你丈夫了是吗？想到这样就能要回那些钱了？” 看着陷入沉默依旧眉眼倔强的苗秀，顾婷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你知不知道你会坐牢的？你以后的人生怎么办？你的妈妈怎么办？你的孩子怎么办？” “就为了个人渣吗？” 顾婷说这话不是说吴薇做的就是对的，也不代表苗秀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就是错的，她只是不认同她采取这样的方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过不下去就离婚啊！欲爱人者先自爱！就算郭阳这样的男人，顾婷她伤心可以，丢命她是做不到的。 “你不懂！” 第七十三章 逼疯 “我20岁就跟了他，你知道那是多美好的年纪吗？苦啊，累啊不值一提，只要我们两人心里有彼此，对我而言他就是值得的。当初我爹不同意，钱毅是跪在我爹面前发誓说这辈子会对我好，如果有一天他辜负了我，就让他不得好死！” “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谈好的彩礼不想给的时候，他妈妈说我配不上她儿子的时候，说我结婚多年不生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了却是个女孩的时候，其实有太多这样的时候了，我像个傻逼一样告诉自己，不是他的错，这一切会好的、都会好的。” “你知道我爹怎么死的吗？他为了省钱让我爹坐黑车回老家，谁知道半路上黑车就把我爹扔下了，我爹走啊，走啊，失足掉柱基里摔死了。你知道他骗我的钱哪儿来的吗？都是我爹的命钱！我现在才知道他一直都是拿我爹的命钱包小三！” “他对那个贱人多好啊！为了照顾她，以安胎的名义把我送到老家去，要不是我那贱婆婆忍不住发朋友圈，我都不知道哎！你看他藏得多好！” 天色渐晚，北风吹得身后的玻璃门嘎吱作响，通向停车场的这个门厅已经好一会儿没人进出了。顾婷看着状似疯癫的苗秀，又担心又害怕，千言万语都梗在心口，只道郭阳怎么还不回来？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恨他的吗？是他亲口跟我说我倒贴的时候，是他跟我说家里一丝一毫都跟我和孩子没有关系的时候，还说我没文化，说我蠢，说我贱，你说可笑吗？我要是真的又蠢又傻，当初他怎么会看上我呢？” “苗秀，别难过，他会有报应的。你先……你先告诉我你和谁一起来的啊？” “你说当初他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当初要是不认识他多好。不，他肯定还是爱我的，不然不会和我结婚！” “对，他一定是爱我的……” 苗秀已经陷入自己的意识里了，喃喃自语，手捧着孕肚一晃晃的沿着医院的机动车道向前走去，过路的汽车纷纷摁喇叭避免撞到她。 “苗秀，苗秀，快回来！” “危险，你快回来！” 顾婷不停的向她招手，喊她的名字，急的原地打转，眼看她就要走到车道上了，不得已转着轮椅沿着无障碍坡道滑下去。飞快的转着手轮圈，一边朝着驶过来的汽车大喊，停车，停车！ 郭阳从停车场出来刚把车停好，就听见顾婷嘶声力竭的喊声，往那头一看，就见到她两胳膊抡起来在追着什么。郭阳吓得冷汗直冒，“唰”的几步就踏过草坪拽住她的轮椅，不让她再往前冲。 “郭阳，快，快，拦住那个苗秀。” “前面那大肚子的？” “是是是，你快去！”，顾婷呼哧哼哧的喘着气，刚刚突然用力，嗓子眼被冷风灌的生疼。 郭阳往路边拖苗秀，苗秀就往路中间赖，这一幕纷纷引起过路车辆的注视，出口方向的车辆也停滞不前，一时造成了不小的骚动。大家都把顾婷和郭阳当作了苗秀的家属，纷纷责怪他们看护不力，尤其郭阳被怼的最严重。 “让一个孕妇在路上乱跑，撞倒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啊？” “一个大肚子，一个坐轮椅的，照顾不过来，就请个人嘛！这样多危险！” “……” “喂喂喂，谁认识她啊？我也不认识啊！”，郭阳死劲拽着苗秀往顾婷那边走，边回头朝那群人大喊。 苗秀被陌生男人拖得踉跄，不停的甩胳膊想挣脱他的钳制，另一只拳头也往郭阳身上招呼，嘴里骂骂咧咧说，臭男人，滚开。扭打间突然见到自己妈妈和检察院的人在门口张望，应该是在找自己！ “妈，妈，救我撒！有坏人！” 郭阳见她这么一喊，赶紧松手。抬头看向那处，果然有个老人向这边跑了过来，边上还跟着个穿制服的。 郭阳拍拍手走到顾婷身边，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大衣掸了掸又围在顾婷身上。 “老婆，这人谁啊?” “苗秀。” “苗秀谁啊？苗秀？”，郭阳舌尖滚着这两个字，他对这名字绝对有印象。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大喊到：“什么——，她就是苗秀？”。 顾婷见郭阳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朝他点点头。没错，她就是苗秀！只不过这两天顾婷基本都叫她“原配”。郭阳一听，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两步并作一步赶上去，挡住苗秀的去路，气势骇人。 “就是你他妈找人打我老婆的是不是？” “你们两口子过不下去该吵吵，该离离，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算个球啊？” 苗秀听他这话，看着眼前怒目圆瞪、叉腰而立的男人，又回头看了看顾婷，凤眼一冷头一昂说：“就是我打的，你报警啊！” “离婚？你想得美。离了便宜那个贱人是吗？做梦去吧！我跟你讲我跟钱毅烂都要烂一块儿！” “你以为你老婆什么好人？她做这行的，要不是她勾引我老公，我老公会去她们公司装修吗？要不是她，我老公会认识那个贱人吗？要不然我老公那么爱我，怎么好端端要跟我离婚？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都怪她啊！她就是个贱人啊！” “啊啊啊——” 苗秀仿佛又陷入另一种意识当中，声嘶力竭的叫着，揪着脑袋拼命的摇头，整个人左冲右撞。她妈妈和检察院的同志两个人抱住她都有些困难。 “娃儿，娃儿，别黑着妈妈。”，苗秀母亲急的眼泪鼻涕一大把，身上脸上挨了不少拳头，还是紧紧抱住苗秀的身子不敢放手。 检察院的同志连忙用手在苗秀脸上“啪啪”打了几下，发现人还是不清醒，赶紧转过头来朝着郭阳喊：“快，快去叫医生，她又犯病了！”。 郭阳拔腿就往医院大厅里跑。 苗秀发疯，顾婷直接看傻了，手心攥着轮椅的手轮圈，心里真真害怕到了极点。 这是活生生被逼疯了吗？ 第七十四章 算了 “吓到了？” “有医生在，没事儿的。” 车开到半路，郭阳见顾婷还是一言不发，空出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刚刚苗秀突然发狂，被一群人按在担架上推进医院的情形还在眼前，癫狂时的胡言乱语难免不被顾婷听进耳朵，郭阳希望她别想些有的没的。 “郭阳”，顾婷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没来由的鼻头一酸，泪差点又控制不住。 “嗯？怎么了？” “那个，我想……” 顾婷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一时有些难以说出口，张张嘴又泄了气，转过头对着车窗外发呆。 一下午事情发生的太多，件件都在挑战人类情感的极限。作为参与者，郭阳有些猜到了她的心思，但没有急着开口。她这么吞吞吐吐，心里想必也是一团乱麻。到家以后，天彻底黑透了。把顾婷安顿在沙发上坐好，郭阳到厨房一瞧冷锅冷灶的光景又赶紧跑出来撺掇顾婷点外卖解决晚饭。 “给我带瓶啤酒。” “一瓶？那我也要喝一瓶，算了，让店家给你带一扎吧。”，郭阳见她要喝酒，主动为自己也争取了一瓶。 “你不能喝，你明天要上班。”，郭阳上班严禁戒酒，就算他酒量好，顾婷在这儿上面管得也很严。 “我明儿下午才上班呢，我就喝一瓶，没事的。” 郭阳点好酒，又刷刷下了几个下酒菜。等送来的时候，满满两大便当袋。 “来，来，来，吃饭了！好吃的多吃点，不好吃的搁下。”，郭阳边招呼顾婷，边把食物从袋子里摆出来。 “你，你点这么多干嘛？”，顾婷瞧见一大桌的菜，就差把“你是猪啊”这几个字刻在脸上。 “你吃不完我吃，你把自己那小鸟胃喂饱就行了！” 晌午她接完电话就情绪不佳，午饭没吃多少，郭阳跟着也没吃多少，这会儿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就桌上这些菜他一人凑凑合合也全塞得下。 拉开易拉罐，两人无言的碰了一下各自闷了一大口，一个酒嗝返上来，人也跟着轻松不少。郭阳见顾婷神色不似之前那样郁结，便起了话头。 “阿姨让你姐和你弟来看你？”，刚刚在浴室洗澡的时候，郭阳听到了她和家里人在打电话。 “嗯，幸亏黄凤还要照顾，不然我妈肯定也要杀过来！” “哦，那他们什么时候来？”，郭阳有些迫不及待想早些见到他们，激动之余更多的也是忐忑。 “我都要好了，来干嘛？”，顾婷没明白他这么激动干什么，瞄了一眼又喝起酒来。 “啊？就看看你啊！受这么重的伤，关心关心你也是应该的嘛！”郭阳心虚的端起酒送到嘴边。 一听到顾婷和她妈妈对话的时候，郭阳就把小舅子，大姨子的酒店住处想好了，几日游行程也想好了，力致做到让顾婷娘家人满意而归。能在去顾婷家之前先表现一番，拉拉选票也好啊！ 现在看来这计划要泡汤了，郭阳瞬间没了激情。 “马上都过年了，我弟他们你又不是不知道，年底忙得很，到时回去看一样的嘛。” “哦”了一声后，郭阳脑子里忍不住发散各种信息，请了两天假感觉事情都堆成山了。一会儿是新房装修，设计师那边要他去交底还要他去红星确认材料，一会儿是明天交班，师傅让他跟着学习对接省北各城市的用电调度。这些不算也还有龙城那边杂七杂八的事，郭阳想想就觉得一阵头大。 “对了，你回来路上想跟我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两人又各开了一罐啤酒，郭阳想着明天的事儿不敢再喝，啜了一口又放下。不然被顾婷发现那罪名就大了，能延伸到千家万户因为他喝酒而遭受损失。 “嗯——，就那个男的不是已经被抓了嘛！” “推我的那个！” 郭阳边吃菜边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我想，我想要不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多严重，你说呢？” “什么算了？”，郭阳眉头一皱不答反问。 “哎呀，我就说苗秀嘛！公司那边说要告她，问我有什么诉求或者赔偿这块儿，我想说要不算了！” “可是我又怕你生气！” 顾婷心情不适合喝酒，两罐啤酒下去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头枕着胳膊歪倒在饭桌上瞅着郭阳嘟嘴。 “行不行嘛？” “为什么？我觉得这种事不应该退步，做错事就该受到处罚。至于量刑轻重程度，法官自会考量。” 郭阳知道她心软，在看了苗秀的精神状况后很难不动摇原本一告到底的决心。 “可是她真的很可怜啊！再说了，最应该坐牢的明明是钱毅那个人渣，真是坏透了！” 顾婷现在想起来还是恨的牙痒痒，“咕咚”灌了一大口酒又趴在桌上叹气。 “你说苗秀人家好歹还有个结婚证呢！吴薇图他什么？我到死都想不明白！” “要是人人都能想得明白，世上还会有这种事吗？别忘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昏黄灯光下，顾婷白齿红唇，只影怜怜。郭阳抬眼瞧着对面的人，心里的悸动依旧，同样的事情他自认自己不会比吴薇或者苗秀做的更好，他们这种人对待爱情都是盲目而偏执。 想当初他刚来扬城也是抱着“大不了就抢过来”的孤注一掷，幸运的是顾婷还愿意等他，她没让他成为吴薇或者苗秀。 “也是哦！我也想过你要是有女朋友我就把你抢过来呢，去你家把你抢过来！” 这句呢喃犹如惊天霹雳，在郭阳心里掀起滔天巨浪，浮浮沉沉不知所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一开口竟是沧桑。 “除了你，我怎么会有别人？” “年少无知啊！少睡了两年，妈的！”顾婷现在正是要醉不醉的程度，还有意识，但不多。嘴里说的就是脑子里想的。 郭阳第一次听她这混不吝的话满是好奇，想到了酒后吐真言未必不能试试，便挪了椅子坐在顾婷身旁。 “顾婷，你多大了？” “28啊，我还知道你，你29！” 看来有门儿！郭阳见她伸出手指比划着8，9的手势，赶紧帮她摁下指头，问了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 “不是都说你们这种人只娶有钱人家的姑娘嘛，我看你们都手牵手一起买戒指了，那肯定是要结婚呐！那还关我什么事啊？我不得走嘛！” 现在回想当时的心情，顾婷心里除了难受就是气，朦朦胧胧间看到郭阳在眼前笑更生气。 “笑个屁啊！谁让你们牵手了？人渣，人渣……” “谁说我们只娶有钱人家的姑娘了？再说我很穷的！” “哼……你管谁说？反正有人说！”，顾婷瞪了一眼郭阳，不许他在这种事上顶嘴。 “天天跟我说配不上你，怎么样？不还是睡老娘床上！你睡不睡？” “睡睡睡，睡！” 横眉冷竖，手握成拳在桌上用力一锤，不讲理的小性子一览无遗，直到郭阳连连点头，才满意的哼出一声。 第七十五章 结束 顾婷意识里还是有根弦绷着的，有些话绝对不能说出口，说出来没好处！现在对着郭阳胡搅蛮缠、歪七扭八的，纯粹是想乘机撒撒泼甩甩性子而已，也就是仗着他吃这套。 “说得好听，也没看你这两年回去找我，龙城你都没回去过！是我，先来找的你！”，郭阳现在仗着丈母娘的宠爱胆子可大了，有种羽翼渐丰，即将翻身做主人的架势。每每说起这茬都要将顾婷摁在道德线上摩擦。 “呵呵……那你回龙城再待两年，然后我去找你？” “……”，嗯？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这个公平最后伤害的是谁？郭阳一时懵的不知如何回嘴！ “不行不行，那我会死的。”， 顾婷找补着赶紧扑到他怀里嘤嘤嘤。 有时就是这种漫不经心、颠三倒四的话，郭阳听着就特别疑惑她到底是懂还是不懂人心？说懂吧，三天两头能说出这么气人的话，不懂吧，偏只在你面前说些让人死心塌地的句子来。 真不怪他总要逮着收拾人。 “放心吧！要死我也跟你在一起。”，顺势搂紧怀里的人，郭阳是真心诚意的有感而发。 “殉葬啊？我不要——下辈子我要找个更帅的！” “顾——婷！”，郭阳再次气结，真的肝疼。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顾婷双手攀住郭阳的脖颈，脑袋枕在宽厚的肩膀上享受这一刻的安心。 “那些帖子已经删了，我这点小伤也快好了，所以我才想撤诉的。原本事情跟我关系也不大，吴薇已经走了，我抓着苗秀又有什么意义呢？她面临的惩罚已经足够她悔恨一辈子了！” “现在我想请周律师帮帮吴薇的父母，在和钱毅那边打官司时，能够得到一些更公允的判决。”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现在这个局面，任何人听闻都是一阵唏嘘。这两天夜深无法入眠时，顾婷望着身旁熟睡的郭阳都会感慨，于她而言能执起一人之手相伴终老已经是最好的姻缘，怎么就有人不好好珍惜呢？ “你做决定就行！不过周律师不是你们公司的法务吗？他能给吴薇父母做辩护？” 郭阳知道自己反对也是无益，一切随她。只是祈祷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了，他真遭不住吓。 “这我也不懂，我反正和周律师说了，他说会帮忙的。这事不一定要他本人去辩护吧，说不定是搜集证据或者提供些别的？” 越说顾婷越觉得自己是不是让人家为难了，毕竟大律师和自己非亲非故的，没必要掺和这一脚！ “你说周律师的律师费是不是很贵啊？不知道能不能便宜些？到时能打个折就好了！” 顾婷自言自语刚落话音，就察觉到郭阳的身体猛的一僵，脑袋搁在肩膀上面也不舒服了，松开手想要坐回椅子去。挣扎间一阵酒嗝上涌，顾婷觉得自己快吐了。 “贵就贵呗！胜诉了就让姓钱的那边给，不行我们可以帮忙嘛！你不老说吴薇以前对你不错，这点小钱应该的。” “哇塞，阳哥哥觉悟就是高，大气！小的真没看错人！”，躺在沙发上的顾婷听见这话立马转过身体对着郭阳吹彩虹屁！ “呵，德性。” 郭阳真没眼看她笑得那么谄媚，捞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不消一会儿就灭了大半。 第二天刚吃过午饭，郭阳想把顾婷服侍躺下睡午觉再去上班，偏偏组里林羽的电话催得紧，一把摁了静音键，郭阳来到书房逮人。 “老婆，别看了，你去睡会儿吧，我给你弄好我就走！” 这几天二人世界，郭阳自觉自己有些过分。马上接下来这一段时间要还班，怕是没什么时间能好好照顾她了。 思及此，就特别想在走前给顾婷弄到床上睡去，感觉她睡着了，自己能更舒心点。 “哎呀……你烦死了，我不困。你要上班就赶紧走吧！”，顾婷手里的书翻过一页，头也不抬的说到。 “你腿还没好呢，待会儿困了，衣服裤子不好脱。” “好哥哥，你别操心这点儿小事儿了，去上班吧！” 再次拒绝，顾婷现在是真不困。说话间，郭阳兜里的手机又响了，一声盖过一声。顾婷看着面前绷紧脸的臭男人，只能无奈妥协。 “你帮我把裤子脱了，我坐在床上看，困了我就睡，行吗？” 郭阳快速的端来水果零食放在床头，给她掖了掖被角才离去。随着“咣当”一声关门声，屋子里一下静了。 顾婷瞧了一眼窗户，窗帘被郭阳拉的紧实，零星几缕的光线从缝隙中穿进来，无甚作用。 郭阳不在，好像周遭的一切变得不再鲜活，翻了翻手里的书，也没了再看下去的欲望。 脑海里突然冒出“林羽”这个名字，顾婷记忆力好，况且对郭阳的人与事又多在意几分。稍加思索，便和两三年前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对上了。 郭阳和蒋州在爆炸现场救的那个孕妇叫林芊，就是林羽的姐姐。据郭阳透露，林芊夫家在龙城也是做电力配件这一块儿的，只是规模比不上杨莱娘家。 郭阳这一救，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两家公司也陆续合作过几次。当时在医院怎么样顾婷不清楚，但是出院后顾婷见过林羽两次。 一次是林芊家小孩满月，郭阳因为工作原因推了酒席，他们家人便单独请郭阳吃饭。推脱不得，顾婷是被郭阳拉着去的，那时是第一次见到林羽，整个印象就是水灵灵，娇滴滴的小公主。 第二次是快分手之前，顾婷单方面吵架，郭阳就拉着她去商场吃饭逛街。林羽先认出了他们，从咖啡厅里跑出来打招呼。 那时她和郭阳才知道，林羽就在润州读大学，专业和郭阳一样。顾婷还记得郭阳当时说林羽要没地方实习可以联系他帮忙。 顾婷忘了自己是什么反应，或者说有没有反应。因为当时那阶段，她整个人就是非常焦虑迷茫，烦躁。那段时间很多细节，她都没了印象。 没成想现在两个人竟然能到一起工作！ 顾婷自认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但也绝不当圣母。不过她知道郭阳是什么样的人，这也是顾婷踏实的原因。 时间在无声的流逝，睡意袭来，顾婷整个人窝在被子里懒洋洋的。 突然，手机铃声乍响，顾婷一下从睡梦中惊醒。摸索着捞过手机一瞧，是黄凤打来的。 “凤儿，咋了？” “猪啊，你这个点儿在睡觉？”，黄凤听着那头儿口齿不清的声音，不敢置信的说出口。 “啧啧啧……昨晚睡得晚了！” “狗不狗？有事说事儿，没事挂了。” 不理电话那头的调笑，顾婷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女青年有点儿生活怎么了？ “有事，有事，我把钥匙寄给你，你帮我把房子到中介挂一下呗！” “房子？你要卖？”，顾婷一下真的清醒无比，嗓门都大了起来。 第七十六章 龙哥结婚？ “嗯，价格差不多就卖。” 顾婷知道这套房是她最后的退路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卖的，可是她在老家那用得到这么大的开销呢？ “上次带回去的金子……,这么快用完了？” “嘿，我哥不是回来了嘛！老宅现在归我，前几天我就在镇上给他买了套房，又买了个门面做生意。明年他结婚肯定要用钱的，我先给他备着。” “龙哥——结婚？” 短短十来天没联系，顾婷怎么感觉与世隔绝了呢？听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黄龙这出来社会才多久？就结婚了？ 重点是龙哥，跟谁？ 不是她顾婷天真，她是怕黄龙天真。从少年开始的十多年铁窗生活，虽不至于信息闭塞，但肯定不如在社会上接触面广，这要是遇到个情场高手，还不被骗的裤衩儿不剩？ “是他初中同学，他没跟我说，是我自己瞧见了。不过你可别乱说出去哦，搞黄了就把我哥塞你家去。” 听见黄凤贼兮兮的声音，可算把顾婷的八卦基因调动起来了，连忙追着问看见什么了？ “前几天我就发现他不正常！我主治的那个医生是个主任，有段时间老是会带个学生过来实习，女的。一开始我没在意，直到我发现他老是盯着人家看，还跟着人家。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我后来一诈才知道，原来是他初中同学。” “老学校拆了，我跟我哥后来不是换学校了吗？他们就是在那儿认识的，两人应该好过。” “呃……就算认识，那你这谈结婚也太早了吧！万一人家现在有男朋友呢？”，顾婷掂量着说话，就算没有男朋友，毕竟龙哥这经历，一般父母也不会轻易答应吧！ “没有男朋友！昨晚上我看见了，那医生抱着我哥使命哭，两人还亲上了。我跟你讲，那场面可太感人了！你知道我，我是绝不会让我哥做渣男的，肯定要让他对人家负责到底。” 铿锵有力的一番话从黄凤嘴里说出来，顾婷听得脑门阵阵发汗，就这？ 这算什么实锤啊？ “你跟这女医生聊过没？你跟龙哥聊过吗？你知道女方家里是什么想法吗？八字一撇还没写呢，你急吼吼卖房做什么？脑子凹特了？” “哎呀……小婷儿，你是没看到，我跟你讲绝对有戏。”，黄凤不管顾婷如何打击，就冲她瞧见的画面，这对CP她是站定了。 “不管，房子我不准你卖，不然我告诉沈雷。”，顾婷态度也很坚决。 “哎，你站那头儿啊？这我房子。”，面对顾婷的威胁，黄凤炸毛了。 “那我告诉龙哥，看他愿意让你卖房子不？” 顾婷原本还想接着说的，突然听见黄凤在那头“嘘、嘘、嘘”的暗示她，立马禁了音。 “……” “小婷儿，告诉龙哥卖什么房子啊？” 果然，是黄龙的声音，边上还有黄凤扑腾抢手机的叫声。顾婷咽了咽口水，大脑飞速转动起来，快想，快想，什么借口好一点？ “顾婷，挂、挂，快挂电话！” 听到手机那头传来黄凤“遥远”的呼喊，顾婷大脑赶紧做出指令，伸出手指点上通话界面——电话被中断了，房间也恢复了宁静。顾婷吐吐舌，暗自保佑黄凤自求多福之后又躺进温柔乡里。 她和黄凤两人对黄龙自小就怂，一细究起来就是抄作业把自尊抄丢了。 天应该彻底黑透了，顾婷睁眼也是一团漆黑。想着郭阳今晚夜班是不能回来的，便裹紧被子打算接着睡上一夜。毕竟这好日子快结束了！ 今天早上顾婷联系沈雷，表示自己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上班了的想法。两人客套一番，便商定下周一上班，也就是后天。 郭阳说的没错，顾婷也感觉自己真是个劳碌命，旁人求之不得的带薪休假休得就是不踏实。总是忍不住去看工作群里的消息，碰到自己工地沟通不及时的，那急得嘴里都要上火。 之前和白泽对接的几个客户，现在一点儿进展都没有。顾婷早上试着联系了一些，要么说再考虑，要么就不打算装了。 想着想着，顾婷“呼”的一把掀开被子，她睡不着了。 自从郭阳过来这边，顾婷直觉自己上班就没那么积极了，最直观的变化就是这两个月的工资都在大幅下降。原本每个月不仅收支相抵，还会略有盈余，现在总感觉钱一月抵一月才刚够用。 这不是个好现象！ 顾婷套上衣服来到书房，拿出纸笔开始做功课。先把手上的意向客户名单都写下来，再记录每次沟通的重点，这些内容会包含客户的各种功能需求，预算以及想达到的效果。 最最重要的是通过每一次沟通去把握客户真正在意的那个点是什么！你抓住了那个点你就抓住了客户！ 顾婷敛了心神，认真的复盘每个客户的情况，想着下次沟通的切入点在哪里，脑袋里甚至在模拟客户拒绝的千百种理由。 桌上的手机响了很久才把她从意识中拉回来，一接通就是郭阳着急的声音。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 “嘻嘻……在忙啦！睡觉的时候调静音了，现在才注意，我现在就调回来。”，顾婷假装捣鼓下手机，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瞎扯。 反正郭阳看不见！ “哼……你看看手机，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一直是通话中。” “黄凤跟我打电话啦！说她在家闲的发慌，想把她哥给嫁出去。”，顾婷略过卖房的事，继续编排起黄凤。 “你别说人家，你肯定比她八卦。”，郭阳毫不留情的打断她。 深怕她一人在家不方便，掐着点儿给她打电话，叫她起床吃晚饭。好家伙，从头到尾打了十几个电话一个没接。现在还敢跟他嬉皮笑脸的扯东扯西。 “我肚子好饿啊！可是一点都不想吃。” 听着那头娇滴滴的声音没了活力，郭阳瞬间又心疼了。 “冰箱里的饭不想吃？那我给你点外卖？想吃什么？” 冰箱里的饭菜是中午烧饭时候顺带多做的，郭阳给她留起来，原本是让她到晚上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现在看她这反应，想着下次别留剩饭剩菜了，还是做新鲜的吧！ “我什么也不想吃。” “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郭阳第一想法是她后背伤口的炎症犯了，瞧她怏怏的样子，只好哄着问她。 “不是啦！主要是因为我老公不在家，吃饭也没人喂了，睡觉也没人暖被窝了，突然就好没意思啊！” “唉……独守空房哦！” “要是我老公会分身术就好了，一个上班一个陪我，累了还能换换！” 郭阳心口一滞，又气又笑，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天天就这么上蹿下跳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乖，快点去吃饭，我下班就回去了。” “好吧！” “吃完早点睡，别趁我不在就熬夜！” 顾婷听见这话忍不住翻白眼，谁熬谁心里没点数吗？现在倒注意起来了！ 郭阳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点儿打脸，怕再说多又要被她笑，匆匆道了别就挂了电话。 第七十七章 关心 最新网址：www.ixsw.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