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山千亭 中州,千亭山脚下。 “被迫营业的第一天……”一个穿着淡蓝色校服的年轻弟子,站立在山脚下,此时正委屈的抱怨着什么。似乎是有些疲惫了,他停下来歇息了一会儿,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千亭山,心中豪气顿生。 但见他脚下踏青色的石阶,面朝着千亭山顶,路仁甲只觉得自己犹如即将君临天下的帝王。 他陶醉的闭上了双眼,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张开双臂,广袖垂落,想象着自己黄袍加身冕冠摇曳的英姿,缓缓拾级而上,坐落在雕刻着黄金巨龙的宝座上,霸气的一甩袖,朗声道“众卿平身”,他就感觉自己一颗心无比的膨胀……如果他的脚边没有那一把不应景的破烂的扫帚的话。 他片刻之后睁开双眼,眼睛投向上方的四万五千级台阶,顿时哀叹一声,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不要问他为什么,就因为今天在凌坤殿上看到美丽的师姐拾级而上的苗条动人的身影,他不禁感叹了一声师姐的背影真漂亮真霸气。然后就被高冷霸道的大师兄罚他去清扫千亭山的台阶,整整四万五千九百九十九级……当时他和小伙伴都惊呆了,大师兄平时一副清冷出尘,不苟言笑,无欲无求的模样,竟然会因为他的一句赞美而吃醋,这摆明了是喜欢掌门师姐啊。可是平时一点都看不出来呀,难道师兄这么羞涩掩藏的这么深吗?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师兄竟然在殿内执起师姐的手深情告白,说心悦她,愿与她结为道侣。 这不是重点,关键是傲娇又爱吃醋的师兄,因为他的一句赞美之词,让他从山脚下往山峰上开始清扫,一层一层的踏上这上万级台阶,感受一下拾级而上的霸气和威武。而他现在连个零头都没清扫完。 他清秀的脸上浮现出委屈和认命,“一个月呀……”他喃喃地道,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更要命的是今天才是第一天。 仰头望着那弯弯曲曲如龙蛇盘绕的石阶,他哀嚎一声,然后捡起地上的扫帚又开始清扫,一想起祸从口出,他就恨不得掐死自己。 此时正值夏季,金色的火球炙烤着大地。路仁甲此时处在山脚下,气温很高,十分燥热。他的额头已经汗珠滚滚,撩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劳动。也许是太过疲累,连道路两旁盛开的紫藤花都无心欣赏。 正在此时,从山顶上飘落下来一个淡紫色的小小的影子,因为离得太远,一时看不真切。 路仁甲眯着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一些,但见那道身影下落速度很快,在他眼中慢慢放大,越来越清晰,离他约六丈远的时候,他看到那道身影似乎是……掌门师姐的? 他有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想定睛细看。难道是自己平时太过于思念师姐,所以出现幻觉了? 正在他思量之间,那道浅紫色的身影如同惊鸿仙子一般,浅紫色的轻纱在空中舞动,衣带当风,朦胧而梦幻,倾刻间那道身影已缓缓降落在他面前。 他欣喜地惊叫出声,“掌门师姐?”然后丟下手中的扫把,朝着那道身影快步跑去,脸上露出激动而热切的神色。 那紫衣女子微笑道:“路师弟”。 这浅紫衣衫的女子,便是路仁甲口中的掌门师姐。但见她有一张完美的鹅蛋脸,上面点缀着一对不浓不淡略弯的秀气双眉,如水一般清澈的深琥珀色眼眸,如同明净的湖泊,带着两分天真三分狡黠,余下三分灵动和两分清冷,纤长的睫毛微微卷翘,覆盖在那动人的双眼之上。鼻梁高挺却不突兀,唇形饱满而优雅,呈樱粉色。嘴角微微上翘,此时正微笑着。 她此时云鬓微耸,花颜如玉,端的是倾国倾城的动人模样。乌黑浓密的秀发被挽成优雅精致的少女发髻,斜插着一只雕刻着缠枝莲纹的白玉发簪,剩下的一半秀发则流泄在身前。 浅紫色轻纱微微摆动,绣着浅青色的莲花缠枝的图纹,内配白色底纹浅黄色白玉兰的抹胸,浅紫色的宽约三寸的腰封束腰,腰间佩着白色雕着青莲的圆形古玉,下身同样着浅紫长裙。 她身材较寻常女子高挑纤长,穿来更显得腰肢纤细,曲线玲珑,俏生生的立在那里,不消任何动作便足以倾城。 路人甲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在她面前三步的时候忽然止住。然后低垂着头,眼中闪过犹豫和黯然的神色。 此女便是花映雪,路仁甲口中的掌门师姐,千亭山创派千年以来唯一的女掌门。看她模样不过十七八岁,如此年轻便做了掌门可见修为之高。 少女见她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只见她右手五指舒展,手中金光一闪便现出一个红漆木雕花的手提食盒,朝着他晃了晃。 路仁甲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上前一步刚要去接,但见花映雪眸光一闪,微微闪身,将食盒背到身后,嬉笑道:“我没说是给你吃的啊。” “啊?”少年清秀的脸上有一丝错愕,继而仙仙的缩回手,尴尬的挠了挠头问道:“那是给谁的呀?” 花映雪露齿一笑,带着一丝戏谑:“我就不能自己吃吗?” 路仁甲:“……” 他真的没听错吗?堂堂修真界第一大仙宫的美人掌门,三千男弟子争先恐后表白的对象,亲自提着美食自千亭山上降临到山脚下戏弄眼馋她的小师弟,说要当着他的面吃饭,还不给他吃让他看着,他第一天发现他的师姐竟然是个奇葩! 天可怜见的,他一大早就在这扫石阶,早饭都没吃,此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他早已饥肠辘辘,加上一层层的向上打扫阶梯,体力几乎耗尽了,他那可亲可敬的师姐还要来戏弄他眼馋他。 呵,女人都是泡椒凤爪,十分手辣……他在心里默默腹诽着。 花映雪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底暗笑一声,提着食盒起身坐在山壁里侧的凉亭里,打开食盒,里面全是她爱吃的,烧鸡,冰糖肘子,脆皮乳鸽,色泽鲜艳,泛着油光,令人口齿生津,食欲大动。另外配有桂花糕和绿豆糕,还有一小罐银耳莲子羹。 “荤素搭配狂吃不肥”是花映雪一向奉行的饮食定律,这么多年体重只减不增让她成功归因于她“完美”的饮食计划,虽然可能并不科学。 花映雪无视小师弟的如狼似虎饥渴难耐的眼神,白皙修长的十指抓起脆皮乳鸽就开始啃,饿狼扑食一般毫无形象,与刚才优雅端丽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路仁甲:“……”他想他可能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师姐。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花映雪在吃什么,他努力的想忽视空气中弥漫的食物的香味和师姐狂野的进食模样,结果发现并没有什么用。 第2章 师姐是个奇葩 好饿,好馋……他默默地吞了吞口水,肚子很应景的“咕咕”响了几声,俊秀的脸上略过一丝尴尬,好在花映雪注意力全在眼前的乳鸽上,并没注意他的窘态。 花映雪此时正风卷残云般的进食另一只烧鸡,时不时的把吃剩的骨头丟到他脚边的石阶上,不一会儿密集的堆了一小堆。接着又传来“吸溜吸溜”的喝汤声,倒是不继续扔骨头了。 路仁甲看着他脚底的一小堆骨头,从形状和数量判断着,心底计算了一下,还有一只肘子和两碟糕点没吃……就在他心算之际,两碟糕点都已经吃完了。 路人甲冷汗岑岑,花映雪用餐不到一刻钟就吃了这么多,看她伸手的动作似乎还没吃饱,他在心底感叹一声,师姐果然“大肚……” 花映雪看样子本打算吃完最后一个冰糖肘子,但一转念又收回了手,变出丝帕擦了擦手和嘴巴,摸摸肚子打了个饱隔,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然后转身侧坐在汉白玉石凳上,往八角亭的汉白玉柱子上一靠,任食盒在石桌上散放着,也不收拾,言笑晏晏的看着埋头清扫的路仁甲,嬉笑着开口:“饿不饿呀路师弟?” 路人甲缓缓抬起头,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和嘴角的浅笑,努力的咽下口水,强笑道:“不……不饿。” 少女一副了然的神色:“这样呀,那这块冰糖肘子就不给你留了,带回去给林珊小师妹吃吧!”言罢她作势就要转身离去。 “师姐等一下……”路仁甲艰难的开口,“能不能留给我……我,我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很,很饿……”。语罢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咬着下唇,似乎有些难堪。 花映雪自然知道他一上午滴水未进,此时又过度疲累,便不再与他逗乐,敛了笑容正色道:“跟你开玩笑的。”说着便把食盒递给他。 路仁甲心底一阵暖意淌过,低声道:“多谢师姐,早上我被罚的事……”他斟酌着开口,花映雪不待他说完,便笑着打断他:“你不必心存芥蒂,你大师兄性子就这样,有些霸道和一些执拗。 再者这几个月以来你也看到了,再过一月便是中元节,千亭山每年都会让弟子们提前准备,除祟历练。 只是近来你们确实行事过激了,为了选择道侣几次三番的和同门争执,甚至刀剑相向,破坏门中清规,败坏门风,这是我和你大师兄以及长老们不想看到的。 千亭山立派千年向来享誉人仙两界,绝不能因为男女情爱乱作一团,同门互戕,你明白吗?” 路仁甲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是,仁甲受教。” 花映雪叹了口气,她自然清楚路仁甲一向恪守门规,年纪虽小但行事稳重,胆小慎行,只是今日运气不济被师弟拉出来杀鸡儆猴,为众弟子立了规矩,罚他打扫长阶一个月,而且是自下而上打扫,这是颇为折腾人的,看路仁甲现在的状态就知道了,面带倦容,嘴唇干裂,汗透衣衫。 她也不知道她那清俊无双高冷傲娇的慕清寒师弟在想什么,竟然召集弟子在山河殿上当着五千弟子的面,执起她的手深情告白,果不其然,一语惊四座。 在同门眼中,慕清寒师兄俊美出尘,气质绝佳,面容肃冷傲娇毒舌,于男女一事更是淡漠,突然来这么一出他们表示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她自觉除了一张脸没什么能让挑剔的师弟看对眼的地方,况且她的好师弟也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她白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归因为师弟被女弟子缠的烦躁不已,想找个挡箭牌身为掌门,没人敢与她为难。 当然,除了她的好师弟。但是她莫名的不想让弟子们误会慕清寒,至于原因,她觉得是自己宅心仁厚虚怀若谷,不想让慕师弟背上“蛮横无理” “滥用职权”的骂名。啊,她果然太善良了! 于是善良的花映雪师姐开口道:“你也别怨你慕师兄,他也是为了肃正纲纪。再者罚你并不是为了出气,而是知道你自幼体弱,想借此机会让你多加锻炼,修仙之人有强健的体魄是最为重要的。” 路仁甲听罢内心涌起一股感动,隐隐红了眼眶,此前被罚的不满和对慕清寒的误会消失殆尽,没想看起来冷面冷心的慕师兄竟是这般为他们着想,他们全都错怪师兄了。 他哽咽道:“谢谢师姐,谢谢师兄……等我回去,一定向师兄亲自道谢。” 花映雪连忙摆手:“不用了,你知道,你师兄这个人性格别扭,喜欢低调,我替你转达谢意就可以了。” 路仁甲点点头,恭敬地向花映雪行了一礼:“那就有劳师姐了。” 花映雪笑的眉眼弯弯:“好说好说。”然后带着他走到石桌前,打开食盒,取出一碗米饭,一只烧鹅,一碗桂圆莲子羹,放在路仁甲面前,示意他坐下。 路仁甲瞪大眼睛,磕磕巴巴的道:“都……都是给我的?”,花映雪点头,看他惊讶又感动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指了指她的没吃的冰糖肘子:“来尝尝,听说都是你爱吃的,就让厨房做了一些。” 路仁甲再次感动了一把,师妲和师兄真是好人呐……不过师姐为什么先让他吃肘子?他脑中蓦的闪过师姐骂师兄弟们的那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色泽鲜红皮滑肉嫩的肘子,突然觉得这肘子它不香了……花映雪看他怔怔的出神,不由笑到道:“快吃啊,不合你口味吗?” 路仁甲回过神来,忙开口,“没有,我这就吃”。他吃相斯文儒雅,餐桌礼仪很好,花映雪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吃相,不觉有些尴尬。 回去一定好好练习用餐礼仪,太丟人了。她素来随意不拘小节,但现在身任掌门,起码不能在这些礼仪上被人垢病。 她看路仁甲吃饱喝足了,起身收拾好食盒,跟路仁甲道别:“我先走了路师弟,还是那句话,你能理解我跟你师兄最好不过,希望一个月后看到你变成一个结实的小伙子,功力有所长进,加油哦!” 言罢便转身凌空掠起,如同凌波仙子一般,衣袂翻飞扶摇直上,须臾便消失在路仁甲视线中。 路口甲看着她消失的身影,稚气未脱的少年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神情,师姐的这份功力怕是他再过百年都难以企及的。他这般想着,暗自坚定了修仙的决心,他不会辜负师姐师兄对他的苦心和关照。 吃饱喝足后的他觉得精神一振,拾起地上的扫帚,深深呼吸,仰望远处蜿蜒入云的石阶,朗声道:“来吧!所有难不倒我的必将使我强大!” 花映雪回到千亭山顶,看着面前的护山结界,口中低声念咒,同时双手结印,指尖金光流出,流向那密布着古老神圣咒印的光屏。但见那结界核对过咒语之后,从中间裂开一道一人宽的缝隙,待花映雪穿身而过又自动合上。 第3章 传闻中的师弟 这结界便是千亭山的护山阵法,由初代玄机掌门创立,历代掌门接替继位之时都会连同长老们一同加固。千亭山创立一千三百年,掌门百年一更替,到花映雪这一代已经是第十三任。她两月之前继任掌门,自然是加固过一次,此时的护山大阵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她穿过山门径直向女弟子房走去,她居住的霜华殿离得不远,方便保护和看护女弟子们。 走了近一刻钟还没到霜华殿,她正纳闷是不是千亭山太大,自己平时又懒散不走动,所以此时迷路了,毕竟她先前是直接飞出山门的……正思忖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座殿前,抬头一看竟然是男弟子房,而旁边“秭归殿”三个隽秀中透着凌厉的行书墨字跃然于眼前。 花映雪:“……”这不是师弟的房间吗? 她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就听到殿内一道清冷低沉又好听的声音响起:“师姐不打算进来坐坐吗?” 花映雪一怔,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问个清楚,为什么平时清心寡欲不羡风月的师弟今日一反常态,当众跟她告白。 是的,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虽然完美无缺的冰山师弟此举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一下为什么。 花映雪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贱兮兮的,其他女弟子碰到这种事不应该都是高兴的找不着北了吗,为什么她能如此淡定清醒,还要自我反省一下,难道是自己优秀到师弟都看不下去要出面“收了她”?她突然觉得有这个可能。 于是自我膨胀的花映雪突然来了自信,轻咳一声,挺直腰背,整理了一下仪容,仪态万千的推开殿门,入眼便是师弟那道如寒山清雪般的白色身影。 此时慕清寒正端坐在紫檀木案几前,但见他眉眼低垂,如墨的青丝一半用青莲玉冠束成高马尾,另一半如流云一般披散在背后。剑眉修长,凤眸低垂,平时冷厉俊美的面庞从这个角度俯视,竟多了一丝柔和,衬着他玉色俊雅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清贵。 他执笔在宣纸上轻划,花映雪扫了一眼,是瘦劲秀气的正楷,和他的人一样。慕清寒白衣如云裁,中衣与外衫领口重叠,领口绣有银色的仙鹤团云图案。因为他保守沉稳的性格而捂得严实,竟有几分禁欲的味道。 花映雪第一次明目张胆的打量他,虽然一起共事修行,虽然她表面吊儿郎当嘻嘻哈哈,但内心却是羞涩保守的,从来不会盯着一个男子如此大胆而失礼的细看,此时因为慕清寒低着头,看不到她的目光,因此她就放开了一些。 看完之后不由在心底暗叹:好一个清雅如仙的男子,气质清冷高贵,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如此出尘的相貌,怪不得会令门内女弟子趋之若鹜……花映雪正盯着他打量,却见他忽的抬头看向她,吓了一跳,暗道一声糟糕,偷看被抓包了。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讪笑着开口:“师弟……” 慕清寒见她这般模样,不知为何忽的轻笑了一声。 花映雪不由睁大了双眼:师弟刚刚在对她笑? 他若无其事的放下笔,收掉墨宝,对花映雪道:“师姐请坐”。随后执起浅碧色的青瓷茶具,为两人添了茶水。 花映雪颔首道一声“多谢”,便在他对面落座。 慕清寒看了她片刻,缓缓道:“今日凌坤殿上唐突师姐,实乃权宜之举,还请师姐见谅。” 提起这个花映雪就尴尬,她第一次被人当众表白,还是如此优秀的男子,她当时脑子都是懵的,她只记得当时被师弟握紧右手,目光温柔而缱绻的看着,耳中听到“携一人终老,慕一人白首”的誓词,自己心跳的很快,脸如火烧,一颗心似要跳出胸腔。然后……然后发生什么了?她迷迷糊糊的也记不清了。 花映雪尴尬的挠了挠头,她这个人平时懒散随意,表面没心没肺,实则内心保守,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只是遇到感情这种她不擅长的领域,她着实毫无经验,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脑子一抽居然蹦出一句:“啊……没什么师弟,我挺开心你选择的是我,我觉得没什么的,不唐突呵呵……” 慕清寒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了半晌,意味深长的开口道:“恕清寒眼拙,竟没看出师姐对我这般满意,这么说原来是如了师姐的愿?”他这个师姐还挺可爱的……咳,不对,他在想什么? 花映雪:“!!!”她刚刚说了什么?太乱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师弟面前总感觉手足无措,一颗心乱的不像话,变得有些不像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须臾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正色道:“有后悔药吗?我想收回刚才的话。” 慕清寒:“……” 他感觉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不知怎的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不过很快被他忽略。他看着花映雪,看着他的师姐,看着那个清丽绝俗的少女,淡淡开口:“没有”。 花映雪“哦”了一声,抬眼看着慕清寒漂亮清冷的凤眼,略带好奇的开口:“那师弟又为什么拒绝众女弟子的示爱而选择我呢?” 慕清寒看着她,似是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因为师姐是掌门,我选了你,其他女弟子碍于身份也不敢为难你,更不会继续纠缠我。师姐多少了解我,我这人不喜与人纠缠”。说完,慕清寒不禁盯着花映雪,仔细打量着她,似乎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吗……花映雪低下眼眸,似乎有些失落。不知在想什么。慕清寒有些看不出她的表情,看她低头不语,想着是不是这话伤到她了?慕清寒想了一下,注意到他刚才的话里透露着利用她的意思,怪不得花映雪会是这种表情。 于是,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某人再次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觉得师姐人很好,善良大度,聪慧冷静,接任掌门殚精竭虑,处事从容得体……”。 花映雪眼眸半合,微微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慕清寒有些不解,他都不要面子的第一次这么夸赞一个人了,怎么这人这么淡定?一言不发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女人的心思很难猜? 他微眯着凤眸,试探般的轻唤:“师姐”? 花映雪:“……”依旧沉默。 慕清寒眉头微皱,有些不耐,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师姐?” 还是一片寂静。 慕清寒:“……” 他感觉自己的耐心被磨光了,寒着一张俊脸,低喝道:“花映雪!” 第4章 羞涩的师姐 “啊?”似是从梦中惊醒,花映雪被吓了一跳,睁着有些惺忪的双眼,有些迷糊,“怎么了???” 慕清寒:“……” 他真是被气笑了,他的好师姐可真是个奇葩,这种气氛下都能睡着? 慕清寒将上涌的怒气压下去,平静的开口:“师姐放心,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选择你,我都会对你负责到底。不过,若三个月后你我之间毫无情意,那师姐便可重获自由。” 据说千亭山创派师祖掌门于陵常不顾妻儿反对,甚至与妻儿决裂,断了夫妻情分和父子血缘,一心向道,后来历经一百四十年悟道成功,创立了临玢宫,并准许门中弟子心系红尘,不断尘缘。 他为修道斩断尘缘,痛失妻儿,饱尝离别相思之苦,不愿门中弟子步他后尘,建立“尘缘阁”,为相互倾慕的弟子牵线搭桥。 为了保证姻缘顺遂,于陵掌门立下门规,所有的道侣有三个月的试情期,用作磨合了解双方。过了试情期,有意向的情侣便可到姻缘阁接受炼情期的考验,为期三个月到一年不等。 如果炼情期也过了,证明是彼此值得托付的人,姻缘阁便认定两人是姻缘天定的仙侣,会得到司情长老刻着二人姓名的玉如意,执手白头。 花映雪愣了一下,本以为是权宜之计,相互成全罢了,没想到他是认真的。她也正好是被那些男弟子烦的不行了,每日都有上百只机关木青鸾飞到她的霜华殿里,然后开始叽叽喳喳的播放男弟子们的录音告白,满地都是,关上殿门又落在门外,花映雪很佩服自己的忍耐力,居然两个月都没发飙。 不过虽然出发点是相互利用,但也是合作共赢。况且放眼整个临玢宫,似乎也找不到比师弟更好的道侣,这么一想,她刚才心里的那点不愉快烟消雾散。 于是她眼中异光流转,清灵的眸子带着三分期许五分愉悦,轻快的开口:“好啊,毕竟……你也很不错。”言罢竟有几分羞涩,白皙的面颊上似有几分薄红。 慕清寒看着她突然显露的小女儿情态,一时间竟有几分怔仲,心底颇有异样的情绪流淌。 低眸敛了敛心神,慕清寒再次开口:“如此便谢过师姐了。只是为了稳定门中弟子情绪,让他们能对你我二人放下执念,有些事还需假戏真做,还望师姐见谅。” 花映雪一愣,继而大义凛然的道:“师弟不必客气,于公于私,我都会配合”。 其实有点不好意思,她不知道这个“假戏真做”要到什么程度,不过还好试情期内弟子不许双修,她便放心了,她清楚慕清寒也绝非不庄重自爱不守礼之人。 话也谈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离开了。花映雪起身,客气的道:“打扰师弟许久,若无其他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慕清寒点头道:“师姐客气,是清寒叨扰了,师姐慢走”。 花映雪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却突然间茫然的看着四周,又转身看向秭归殿,眉头紧蹙,一副苦恼的模样。 慕清寒看她这副模样,心中一动,开口道:“师姐在找什么?” 花映雪尴尬道:“那个,我找不到‘霜华殿’了……” 慕清寒:“……” 千亭山的弟子有五千,分居八峰,以冥灵峰人数最多,约一千之众。虽然寝室都在一起,但也占地面积极大,呈八卦分布,布局装饰风格相近,所以很容易走错或者迷路。 他这师姐生性懒散不爱动,极少出门,所以此刻彻底迷路了。 他无奈扶额,随后为花映雪指明了方向:“旁边第二排男弟子房过去,直走两排就到了。” 花映雪尴尬又感激的冲他笑笑:“多谢师弟了。” 慕清寒看了她半晌,忽然开口道:“师姐不介意的话可以换个称呼。” 花映雪有点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他们现在是道侣了,早晚得适应亲呢一点的称呼,于是低着头不敢看他,硬着头皮轻声喃喃道:“清寒……”。 慕清寒:“嗯?”看花映雪别扭又害羞的模样,他不知怎的心情大好,嘴角微微上扬,“师姐能否重唤一声?” 花映雪:“……” 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被调戏了。 她挣扎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对上那双柔和的眼眸,用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声音轻轻的开口,似是融进了三分缱绻,三分羞涩和四分温柔,却是比刚才声音大了许多:“清寒…” 然后不等慕清寒反应,做贼心虚般的迅速逃离这里让她脸红的现场。 慕清寒看着她瞬间消失的身影,不觉有些好笑,眸光却不自觉的温柔了两分,轻吟着她的名字:“花映雪……”然后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有这样一个可爱又腼腆的师姐做道侣似乎也不错……他忽然觉得自己病了,今天情绪软化了太多,突然这么变得温柔真是不习惯……花映雪几乎是一路逃回了霜华殿,一进门便看到一道红色的身影坐在案几前,左手托着腮右手自顾自的捻起一块红豆糕往嘴里塞,神情满足,两腮圆鼓鼓的,衬着她白皙圆润的面庞玉润可爱。 花映雪平复了一下心情,适才和师弟一番谈话,后面慕清寒又开始“调戏”她,她对情事毫无经验,可以说是一片空白,饶是她脸皮厚也撑不住了,只觉得脸上发烫,飞也似的的逃了,一路小跑,盛夏的天气又十分炎热,她现在脸肯定很红……她本来想站在门口冷却一下脸上的温度再过去,脸红的太明显了。林珊却看到她回来了,一脸兴奋的招呼道:“师姐你回来啦,我等你大半天了。” 花映雪笑道:“来了”。便款款挪步走到案前,背对着殿门与她对坐。 林珊把盛着红豆糕的瓷碟往她面前推了推,嘴里塞满食物含混不清的说到:“师姐,你这儿的东西太好吃了,嗝儿?”林珊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嗝,似乎噎着了,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感觉气顺了很多。 花映雪无奈的看着她,不觉好笑:“慢点吃,不够我去小厨房给你拿。” 林珊摆手道:“够了够了师姐,我吃饱了,就来你这儿坐坐,顺便说点事。” 花映雪点点头,嗯了一声。 林珊突然看着她开口道:“师姐你不是去给路仁甲师兄送饭了吗,怎么去了这么久,脸还这么红?”。 花映雪尬笑一声:“啊,对啊,不过我就在山下吃了才给他的,跟他聊了一会儿。另外天热走得急,所以看着有些脸红。”花映雪没说是羞的,这丫头十分八卦,跟传声筒似的,有什么秘密都别指望她能保守,也就没跟他说去秭归殿的事。 第5章 尴了个尬 林珊了然,点点头:“哦,我看你捂着脸,还估摸着不是牙疼就是给人打了,刚想问清楚去给你出气来着。” 花映雪:“……” 怎么办,她这师妹不着调的奇葩逻辑被她影响的吗? 花映雪美美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傻了?谁两边牙同时疼,另外临玢宫敢打我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呢。” 她身任掌门,除了师尊瑶光仙君外,历代十几任掌门之中数她年纪最轻修为最高,她的师父瑶光仙君极为疼爱看中她,众长老也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虽然不如瑶光仙君却也都很疼她,除了那个脾气古怪又抠门的黩武长老看她不顺眼,整天朝她吹胡子瞪眼外。 哦对了,之前慕清寒师弟有时候也爱跟她唱反调,嘴巴又犀利又毒,但也不曾为难她至于弟子们,不得不说瑶光仙君很会挑人,大多数素质是真高,人品性格都是上选,尊师重教,恪守礼仪。而且瑶光仙君挑人不论尊卑贵贱,不问出身。 至于因为她和师弟争风吃醋闹事的,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冲动又好胜心强,况且哪里都会有良莠不齐的人存在,无法用同一准绳去衡量和要求。因此多数弟子都是颇为敬重她和慕清寒的,一个是掌门,一个是执掌戒律阁的大师兄,人称“瑾疏君”。 握瑾怀瑜,萧疏轩举。瑾疏君,是长老授予慕清寒的尊号。可惜他这个人啊,向来沉稳自持恪守礼法,轩举却不萧疏,做不到洒脱不羁。 林珊摸摸下巴,她和花映雪十分熟稔,性格开朗不拘小节,摸着下巴点点头,:“对哦”。 花映雪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林珊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的,神秘兮兮的道:“我今天听到一对试情期的弟子在后山的树林里,一位师姐说她怀孕了。” 花映雪面上顿时失色,眉头皱起,简直胡闹! 试情期就敢做出双修的事,真是不要命了! 她压抑着怒气,尽量平静的对林珊道:“此事不可声张,你去找他俩过来,另外把你大师兄也叫过来。” 林珊看她神色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快速出了门。 花映雪有些头疼的扶着额,她得好好想想这事怎么处理,轻叹一声,望着殿外的玉兰花静静出神……不一会儿花映雪便看到慕清寒走在前面,脸色很不好看,林珊带着一对男女跟在身后,朝着凌坤殿的方向走去。 那一对年轻弟子一路头都不敢抬,行走之间似乎身体都在发颤。 四人须臾间来到殿内,花映雪走到了凌坤殿正里侧,坐在紫檀木莲花宝座上,头顶是硕大的一幅浮雕壁画,刻的是鹤鸣九天,莲绕华亭。 整幅花卷风格淡雅,仙鹤,团云,莲花皆象征高洁,是创派先祖对自己,对临玢宫弟子的要求。 慕清寒也踏上玉阶,在她左侧落座。 花映雪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庞上有明显的怒意。她淡淡收回目光,落在阶下两个年轻弟子,花映雪眼神示意林珊关上殿门,林珊愣了一下,然后读懂了她的眼神,过去关好了殿门。 此时二人正跪在大殿上,因紧张和恐惧而身体兀自颤抖,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也不敢引袖擦拭。林珊此时也收敛了平时的嬉笑,肃立在两人身旁。 在令人压抑的沉默中,慕清寒先开了口,只是那声音犹如结冰的清泉一般:“临玢宫第十五条门规可还记得?” 卫澜强行定了定心神,颤抖着开口:“回瑾疏君,试情期内弟子言行不可过于狎呢,有肌肤之亲,擅自双修……” 慕清寒双目如刀,转向一边的女弟子:“那你可清楚?” 莫雨儿一震,头埋得更低,低声道:“弟子……清楚。” 慕清寒闻言,怒气上涌,白皙的左手握紧了座椅,冷声道:“那为何还行出如此……”他突然窒了一下,强行把将要脱口而出的“龌龊之事”咽了下去。 他向来保守自持,于男女之情也是一张白纸,只不过千亭山向来不禁止弟子此类事宜,身处这样的环境中,清心寡欲的他哪怕不曾有过倾慕之人,于男女之事一知半解,耳濡目染,但也觉得双修这种极亲密狎呢的事还是很羞耻,随随便便就有了肌肤之亲说白了就是不自爱,拿到台面上说,终究是十分难堪的。 慕清寒斟酌了一下用词,接着道:“如此狎呢之事”。 花映雪憋着笑,她听到师弟斟酌着用词,面上一幅尴尬局促的神情,顿时觉得有点可爱。但她立马收敛了笑意,此刻笑场确实不合适。 那女弟子瞬间脸红到了脖颈,羞冏至极,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她能说“我自愿的?”这种事男子可以说自愿,女子自愿也不能说,会被骂浪荡不自重。于是她看向卫澜,目光中带了一丝恳求。 卫澜也是个通透有涵养的,看出了莫雨儿的窘迫与难堪,于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是弟子情到深处难自禁,所以做下了此等糊涂事,还请掌门、瑾疏君责罚。” 慕清寒盯着他看了片刻,半晌道:“你倒是敢作敢为有担当。但你可知如此行事的后果?” 卫澜擦了擦汗,颤声道:“……知道”。 慕清寒气结,俊美的脸庞泛起薄红:“知道你还……” 临玢宫不许试情期弟子双修历来如此,原因是所修功法属性不同,千亭山弟子修炼,按仙根属性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雷七大元素,五行相生又相克,风雷无形更是难控制。 而三个月之内修炼功法和心法绝对无法相近相容,一旦双修将导致灵力不纯,体内真气互通流窜,相互排斥冲撞,使得经脉受损,轻则根基灵力全废,重则经脉俱断,不但无法修仙,很可能半身不遂成为废人。 但过了试情期,也就是进入三个月之后的炼情期,自会有长老为通过试情的弟子调整体内脉络和修行心法,使七大元素之间的相克和冲突减少甚至消失,转为相辅相生,或者帮助当事人发掘其他灵根作为中转和融合,此时便不阻止双修之事。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考验门内弟子的心智够不够坚定,是否容易受蛊惑。 他倍感尴尬,这种事于他来说羞于启齿,所以此时不知道如何接着说下去,所以意思表达到了即可,不必说的太直白。 花映雪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脸差点就绷不住了,她想痛快的大笑出声,今天让师弟来处理这件事真是找对人了,这人尴尬脸红的样子太可爱了哈哈哈。 以慕清寒对男女之事半知不解的样子,自是无法理解情到深处难自禁的说法,他只觉得怎么可能克制不住做这种荒唐事呢?但是他忘了,不是所有人都有他的自制力和冷淡的性格。 第6章 你是猪吗 花映雪见他着实尴尬,正打算接过话茬解决此事,却听见师弟别别扭扭的开口:“听说你有了身孕,多久了?” 莫雨儿一惊,下意识看向卫澜和林珊,想了想,是林珊说出去的可能性比较大,卫澜为人还是有头脑的,想来不会自掘坟墓挖坑埋自己。于是她带着一丝恼怒瞪了一眼林珊,又转过头回答慕清寒:“回师兄……三个月了”。 林珊也瞪回去,想脱口大骂又觉场合不对,生生压了下去。莫名其妙,自己做出不要脸的事败露了还有脸怪她?要不是师姐师兄在场,自己肯定赏她两个大嘴巴子,再瞪试试花映雪猛的看向慕清寒,正好慕清寒也侧首像她这边看来,心里都有了思量,三个月前她还不是掌门,他也还没掌管戒律阁,也就是前任长老在管事,那段时间长老们都忙着交接职位的相关事宜,也就没精力管这些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 说来这事发生之际他俩还只是普通弟子,也不在他俩的职责范围。 但现在才被揭露出来,他俩自当是要妥善处理的,不能让前任掌门长老背上尸位素餐监管不严的名声。 三个月了……不知道这两人身体什么情况,功法是否还在?经络是不是受损? 慕清寒自然是也想到了这点,沉着脸走下宝座,行至这一男一女面前,开口道:“手伸出来。”两人依言照做。 慕清寒为他们把了脉,查探到这二人体内经脉完好,真气运行无阻,脉象沉稳有力,这才面色稍霁。看来这二人足够幸运,或者说选择道侣还是有理智的,修行属性并不相克,反而相辅相成。 花映雪也走下台来,以目光无声询问,慕清寒微微点头,表示无恙。 他略一沉吟,开口道:“算你俩命大,三人皆安。” 两人一怔,旋即露出欣喜宽慰的神色,太好了,真的太幸运了。 两人感激的望着慕清寒,就要俯首拜下去,慕清寒虚扶了两人一把,阻止了他们的动作,然后站直了身体:“先别高兴太早,规矩不可破,我没说不处罚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但是他们和孩子都平安无恙,是最大的满足莫雨儿开口道:“是,规矩不可破,我二人愿意领罚,任凭师兄处置。”她微微抬起头,面上是欣慰而无畏的神色,与卫澜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情意。 花映雪缓步上前,与慕清寒并肩站立。 莫雨儿卫澜以及林珊眼中均闪现出惊艳的神色,这两人身材高挑,花映雪身高正好到慕清寒的鼻尖,与他站在一起,不高不矮,男的俊美女的娇俏,气质卓然,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宛如一对璧人,十分般配。 当事人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花映雪向慕清寒看去,“师弟,你掌管戒律刑罚,依你看怎么处置才算合适?” 慕清寒垂眸思索,斟酌了一会儿才道:“按门规自然是废除法力,逐出师门……” 花映雪向被宣判的二人看去,但见他们始终面色如常,望向彼此的眼中都有情意和坚定,忽然有些感慨和羡慕,不由得想象若是师弟,会不会也不会抛弃她,坚定的与她荣辱与共……这般想着然后不自觉的转头看向慕清寒,一时陷入深思。 慕清寒正在考虑怎么处理这件事,并未曾注意她的眼神,继续道:“但念你俩修行不易,莫师妹又有孕在身,皮肉之苦便免了。明日起上交本门弟子所属物品,下山去吧,好好生活。 不过不许随意显露本门术法,不可做烧杀抢掠鸡鸣狗盗之事,也不可对外声称是临玢宫弟子,否则即使出了师门,若被我知晓,也是要按规矩行事的。还有,好好对她。” 莫雨儿和卫澜两人点点头,露出诧异的神色,面上也有深深地感动。向来听说这位师兄色厉内荏,不近人情,行事古板,如今看来和传闻中完全不符,相反他面冷心善,通情达理,处事老练不失原则,着实令人佩服。 于是他二人深深拜下,心悦诚服,由衷道:“谢师兄……师兄大恩,没齿难忘,来日有缘江湖再见,必当涌泉相报!” 慕清寒颔首道:“嗯,同门一场,他日有缘再见。另外,此事绝不可声张。”然后示意二人起身。 他二人自是明白,慕清寒对他们已经是法外施恩了,作为戒律长老,法纪范围之内的宽容他已经做到了极致。 慕清寒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从来不太会温和圆滑的处置触犯门规的弟子。从前在他的意识里,规矩不可破,事情非黑即白,因此有些太过刚直和固执。 直到他的师父瑶光仙君告诉他,这世间的事没有绝对的对与错,黑与白,是与非,规矩法纪只不过是约束人心和行为的工具,工具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一条律法能适合惩治所有的犯人,哪怕犯同一件事也要视情形和性质而选择如何作为,所以法不责众。 他身边的紫衣女子告诉他,为人不可太过刚直,过刚易折,要适当圆滑一些,太过锋芒毕露容易伤人伤己,犹如带刺的刺猬。 于是他侧首看向身旁的花映雪,发现她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盯着他发呆。 慕清寒:“……”他再好看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直看吧,这个女人……他素来脸皮薄,面色微微泛红,连带着脖颈也染上浅粉色。 卫澜和莫雨儿对视一眼,然后看着面前的二人,无声的笑了。 他们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师姐师兄的样子是暗含情意,尤其是师姐含情脉脉的眼神,许久都没离开过师兄。 卫澜笑着对慕清寒道:“慕师兄,珍惜眼前人,祝你们能举案齐眉,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花映雪正看着慕清寒的侧脸出神,蓦地听到卫澜开口说话,回过神来,呆呆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卫澜自是不知道她发呆才回神,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只好硬着头皮反问道:“难道师姐的心愿不是和师兄举案齐眉吗?”他有点懵,师姐何来这么一问,他俩不是昨天结为道侣了吗?难道师姐并不喜欢师兄,是师兄单相思? 他不觉向慕清寒看去,眼中带了一丝疑问。发现慕清寒也转头看着花映雪,眼中有掩不住的错愕和恼怒。 这女人什么反应?就算不喜欢他反应有必要这么激烈吗?他昨天才宣布他俩是道侣,今天花映雪就有穿帮的迹象,这是多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啊!这般想着,慕清寒的脸都黑了花映雪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他刚刚的祝福之言,尴尬的笑了一声:“你们也是,永修以好,喜得贵子。” 第7章 师弟生气了 莫雨儿微笑道:“多谢师姐的祝福。记得珍惜眼前人啊,我是过来人,慕师兄真的很好。” 慕清寒听到莫雨儿对他二人的祝福,以及对他的肯定,心情莫名好了很多,点头道:“多谢莫师妹。” 然后又向花映雪看去,目光柔和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花映雪的错觉,她似乎从那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温柔和情意,但她又不敢确定,不敢相信师弟是喜欢他的,只对自己道是看错了,脸上又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自己未曾发觉的怅然。 莫卫两人看到他俩的眼神互动,暗叹一声,这两个相互思慕而不自知的傻瓜,他们也只能帮到这里了。于是向二人拱手行谢礼,二人亦还礼。 莫卫两人转身离去时,看到林珊带着祝福和笑意的眼神,心底暗叹一声,这林珊师妹也算是他二人的红娘了,于是也对着她感激的行了一礼,林珊微诧,继而笑嘻嘻的道:“恭喜恭喜,喜得贵子,携手共白头。” 三人目送他二人离去的身影,皆是颇为感慨。虽然临玢宫弟子五千,他们并不多熟稔,但毕竟同门一场,提到离别总会有一丝不舍。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此去经年,山高水长,便是真正的后会无期了。 花映雪喟叹一声:“人都走了,师弟你打算瞪我到何时啊?” 慕清寒正迈步打算出门,闻言差点绝倒。咬牙切齿的看向她:“师姐,你的眼睛真的没问题吗?还是说,你的脑子不对劲?” 他这种感情上如此迟钝木讷的人都感觉到自己的目光很柔和,她竟然说他瞪她? 一想到她的木讷,他没忍住补刀:“师姐,你是猪吗?” 林珊:“……”好……好犀利! 花映雪:“!!!”她有些委屈,瞪着他,她觉得自己没看错啊,她就这么理解的嘛,竟然当着师妹的面骂她是猪,她不要面子的啊? 花映雪气的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也不顾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林珊尴尬的看了慕清寒一眼,就开始追花映雪:“师姐你慢点,干嘛去啊?” 花映雪头也不回,恶声恶气的大声道:“饿了,吃饭去”。 林珊“噗”的笑出声,她的师姐太可爱了,这么生气也不忘记吃饭。 慕清寒一时僵在原地,回想着哪里说错话刺激到她了,正f亍着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林珊一回头看他还立在原地,急道:“师兄快追啊”。 慕清寒略微诧异,不是去吃饭了吗,为什么要追? 林珊看他还是不动,有些急了,调转回头就去拉他,扯着他的宽袖就开始跑,口中念叨:“快走啊师兄,来不及了!” 慕清寒刚想问什么来不及了,但林珊风风火火的也不跟他说明。从没有人敢对慕清寒的这么无礼,他略一怔仲,但也没计较她的失礼,就被林珊拉着毫无形象的跟着她一起跑慕清寒默默吐槽,正是他被迫做过最没形象的一件事了,回去要拿小本本记下来。 被林珊拉着一路跑到膳房,正值用膳高峰,已经几乎是座无空席,人满为患了。慕清寒低声道:“林师妹,松手。”要是被弟子们看到他俩“拉拉扯扯”怕又是解释不清了。 林珊一愣,“哦”了一声送了手,就带着他寻找花映雪的位置。 人有些多,不过花映雪着紫衣,在一众浅蓝色校服的弟子中十分显眼,所以很容易分辩。 林珊回头招呼慕清寒:“师兄跟我来。” 慕清寒有些犹豫,但还是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他俩在花映雪对面落座,看到桌子上堆满了美食,泡椒凤爪,脆皮乳鸽,冰糖肘子,一碗米饭,烤鸡和一些甜点,一罐银耳莲子羹,鲜香诱人。 慕清寒:“……”他忽然愧疚感全无,甚至觉得那句“你是猪吗”十分贴合眼前的花映雪。 花映雪看到他坐在自己对面,头也不抬,只招呼林珊坐下吃饭。饶是内门弟子食堂,人数不足外门的十分之一,也足有上百人。 慕清寒面无表情惯了,有一丝的尴尬旁人也看不出来。他向来喜欢坐在僻静的角落自己一个人吃饭,其他弟子见他面目素冷,不敢也不太愿意和他坐在一起。 他话不多,喜欢食不言,在一片喜欢在饭桌上交谈的弟子中显得格格不入,也容易冷场。 只有与他同住的杜陵师弟和他一起吃饭。 他虽不喜喧闹,但不代表他喜欢孤独。 只是他有些孤独惯了,在别人眼中他喜欢并享受孤独。于是他被迫藏起真实的渴望去做别人眼中的自己,只为了那要命的自尊,只为了维持别人眼中自己该有的模样。 他们三人此时坐在偏中间的饭桌前,与他以往所在的僻静不惹眼的角落不同,他此时吸引了大片目光,诧异的惊艳的奇怪的。 而花映雪和林珊正自顾自的吃着饭,她俩坐的位置是固定的,经常一起吃饭。她身份特殊所以有优待。 菜都是提前上的,慕清寒平时也不在这张桌子上吃饭,所以现在没有他的饭菜,花映雪跟他怄气就罢了,林珊也不知道替他解围……慕清寒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越发如坐针毡,就在他将要忍不住起身离去时,杜陵端着两个食盘找到了他。 “大师兄你在这儿啊,让我好找。”一个眉眼俊秀柔和的少年笑着跟他打招呼。 杜陵及时替他解了围,慕清寒顿觉尴尬的氛围冲淡了,一时舒畅了许多,脸色也缓和了“嗯,来迟了”。慕清寒淡淡开口。 杜陵微笑点头,继而对花映雪和林珊打招呼:“掌门师姐,林师妹。” 花映雪嗯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林珊跟饿虎似的,头也不抬,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声。杜陵见她的吃相,不由得笑出声,坐在慕清寒旁边,把食盘递给他,“吃饭吧大师兄” 慕清寒道了一声谢,拿起筷子优雅的进餐。 两女抬眼看着他,慕清寒用餐礼仪极好,斯文尔雅,几乎没有发出餐具碰撞的声音。 花映雪略感尴尬,其实她已经不生气了,她也知道师弟一向毒舌,但是不知怎的今天她突然就受不了了,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只不过一瞬间就想开了,这会儿还不跟他说话是因为尴尬。 花映雪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感受,委屈是因为在乎。之前慕清寒也毒舌,但她也没放在心上,但是此刻心境和感受不同了。 从昨日慕清寒突然表露心迹,她只觉得师弟选了自己,两个人的关系从此就不同了,可她以为那是交易,所以即使对慕清寒有别样的感觉她也看不明白自己的心,她被局限在思维怪圈里。但旁观者清,因为在乎他的一言一行,才会感受那么深,若不在乎,怎会受伤? 第8章 小师弟的心声 她此时心态很平静了,她也没想到师弟会跟他一桌,菜点好了就没法退。但既然一起吃饭,她点的一桌子的菜就不能浪费,她要做以身作则的掌门。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都是给自己的,她的食量当然吃的完,林珊在场她毫不介意食量和吃相,但现在又多了两个人,一个还是她的人(咳,没毛病,她的道侣慕清寒就是她的人)。正常心态下肯定不好意思这么吃的,但又不能浪费,只能继续装生气,让师弟愧疚来转移对她吃相的注意力,减淡对她用餐礼仪的挑剔。 她这么打算着,事实上也这么做了。于是我们冰雪聪明的花师姐灵机一动,左手指尖金光一闪,只见她食指飞快的凌空划动,金光落下的地方肘子肉已经被分割成很多小块,她小口小口的吃着。 又指尖一挑,勺子跃起浮在空中。花映雪右手执筷,往椅子上一靠,指了指羹汤,对着汤勺开口指挥道:“这个,来,喂我。” 林珊:“……” 慕清寒:“……” 杜陵:“……” 三人在心底同时感叹:……花映雪可能是千亭山有史以来的第一大奇葩。 慕清寒看了她一眼,执着筷子的手一抖,嘴角抽了抽。 邻桌的几位弟子看了,也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掌声相继响起,杜陵抚掌赞叹:“太优秀了师姐,天秀,钟灵毓秀,造化钟神秀都不如你秀。” “噗!”花映雪没忍住把口中的银耳莲子羹喷了出来,还好她反应极快的举起宽袖挡了一下,汤汁连同嚼碎的银耳和莲子一同喷洒在她的纱袖上。 林珊及时抱着食盘躲开,庆幸还好没被殃及。 慕清寒脸都黑了,低斥一声:“花映雪!” 花映雪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我在”。然后就看到师弟俊脸黑成了锅底,然后低头一看,大为尴尬,她喷到的角度太刁钻,袖子竟然没挡住,残渣混合着汁液飚到了师弟的食盘中……花映雪一向的厚脸皮竟然红了……慕清寒凤目如刀,似乎要将她戳个窟窿一般。 花映雪尴尬的不能自己,只好又举起袖子挡脸,突然发现是被弄脏的那只。 花映雪:“……” 于是她默默的举起另一只袖子。 林珊和杜陵的看着她的目光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了。 慕清寒很气但又想笑,但发现自己这个时候竟然想笑,于是更生气了,饭也不能吃了。他重重的放下筷子,冷冷的丟下一句“我吃饱了”,就拂袖而去。 花映雪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尴尬至极又懊恼,怎么这么丟人……于是她也没心思继续吃了,对林珊和杜陵说了一句“我也吃饱了”就起身离去,步履匆匆,似乎是要去追慕清寒。 杜陵和林珊对视一眼,杜陵耸了耸肩:“那好吧,师妹咱俩吃吧。” “好啊,吃完了给师兄和师姐带一些回去,他俩肯定没吃饱”。说完想起这一场闹剧,不由得笑出声。 杜陵奇怪的看她一眼:“师妹你笑什么?” 林珊哈哈笑道:“师姐和师兄在一起真是太有意思了,太好玩了哈哈。” 杜陵也笑了一下:“确实是,尤其是师兄,今天是我见他脸上表情最多的一天。” 林珊奇道:“师兄平时木头脸吗?” “呃……”,杜陵被这个比喻噎了一下,“师兄平时比较冷淡,性子沉稳持重,情绪很少大起大伏,喜怒哀乐也很少表现在脸上。” 林珊点点头:“这样啊。那你觉得师兄这个人怎么样啊?” 杜陵略一沉吟,开口道:“严谨,认真负责,冷面热心,执着,坚韧,责任心强,十分有担当。” 林珊咬着筷子问道:“可否具体?” 杜陵看她着的模样,笑了一下:“师兄做什么都要做到近乎完美,对自己的要求近乎严苛,不允许有一丝纰漏。从他的衣着装扮就可以看出来。另外他的秭归殿也是简单整洁雅致大气,用物摆放十分整齐,纹丝不乱。” 杜陵接着道:“师兄也经常去星澄广场上看师兄弟们练习术法,也会监督指点,对大家要求很严格,有一个练习不到位他就反复的教,直到教会为止。有时候饭也忘了吃,水也顾不上喝几口,还会提前为大家准备好疗愈用的灵药。 因为弟子太多,修行又很容易受伤,皮外伤都是小事,内伤常有。因此执药长老经常抱怨药师忙不过来,药材不够用。 根基深轻伤的弟子可以自己疗伤,根基浅法力低微的弟子无法用灵力自愈,因而师兄经常为这些师兄弟耗费大量灵力疗伤,日复一日,所以一到晚上他就开始修炼恢复功力,有时候消耗的灵力太多,一个晚上都无法完全恢复,第二天又要陷入死循环。 我看着心急又难受,要帮师兄恢复功力都被他拒绝了。他这人好强,处处为别人着想,却总是为难自己。 我找了几次药修长老,他也表示无能为力。我总感觉他在刻意为难师兄,但是又没证据。各长老看似表面和和气气,实则暗地里也有攀比和较劲,谁教的更好,谁的弟子更出色都一清二楚。 所以为了加速培养新一代弟子,将重担全都丟给师兄和师姐,当甩手掌柜去了。瑶光掌门也甩手带着师娘归隐了。现在临玢宫全是年轻弟子受磨砺,师兄,师姐,还有文渊阁的盂凡师兄,演武堂的齐安师兄等等。” 他低声说着,“大家只看到千亭山是世间第一修仙大派,门下弟子五千,拔尖者众多,只羡慕临玢宫富庶,弟子们天赋相貌出众,可以结尘缘修道,饮食用物极好,厨娘上百,八大菜系地方小吃没有不会做的,裁衣都用的上好的料子,用物都是质量上乘的。 羡慕临玢宫大大小小的建筑,亭台楼阁院落殿堂,无一不精致大气,羡慕千亭山对弟子极为优待,教习老师上百,各个优秀,术法精妙。弟子可以修仙道,慕红尘,习儒经,学才艺,是世人向往景仰的修仙圣地。 却不知道师尊瑶光仙君的“逍遥自在,随心所欲”的修道理念已经让临玢宫已经开始从内部逐渐松散,长老们不管事,年轻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便担负重任,可是出类拔萃的人再多也不过三十中取一,师姐妹师兄弟们又还如此年轻,历练不足,无疑是极大的考验和压力……” 杜陵一口气说完了这许多,平时憋在心里十分难受,今天一股脑对着林珊吐露出来,又有些后悔,怕林珊不知轻重说出去,念及此处,他不禁郑重其事的叮嘱林珊,除了掌门师姐外不可对外人提起。 还好他们今天吃饭晚,其他弟子早都用完餐回寝室了,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俩的谈话被人听了去。 第9章 五灵玄体 林珊虽然年纪小,平时有些吊儿郎当不靠谱,但弟子妄议师长妄谈门中事,妄议长老,她也明白轻重,于是正色道:“师妹知道轻重,师兄放心。” 杜陵见她承诺,于是放下心。他说的太久,林珊也配合听了许久,饭菜都凉了,不好意思的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这些话心里积压了很久不曾对人说话,一时意难平说的有点多。 饭都凉了,师妹要是没吃饱的话可以再带一些回去,师兄请客。”林珊一听乐坏了,有人请吃怎么好意思拒绝?忙不迭的应了一声。 杜陵微笑道:“嗯,那给师姐和师兄也带一些吧。”林珊点点头。 此时已天色渐晚,只不过是夏季,白日较长,日头还斜挂在半山腰没落下,因此还能感到一丝丝暖意,与即将和暗夜交织更替的清凉,让人感到很舒服。 花映雪追出来时慕清寒已经走远了,他走的极快,花映雪有些跟不上。她感觉师弟非常生气,想起今天自己在霜华殿的一丝矫情置气,和在膳堂的失礼,换做是她都想挠死自己。 她向来是很有自信的一个人,学什么都很快,掌门长老弟子们都夸她聪明伶俐,认真起来不输任何人。加上自己十分外形出众,性子活泼柔和,颇受男弟子追捧,因为内心是有些骄傲膨胀的。 外加她的师尊瑶光仙君教她术法,各位教习老师传授仙门百技,只是瑶光仙君性子不羁散漫,不注重礼仪这一块儿,因此她也就是知道一点皮毛,见长辈随便行个礼,更是不太注重这些。 所以她行为谈不上粗放不羁,但也绝对跟优雅得体无关,要硬说有关,那也是她装装样子,她会,但是懒得花心思做好。 直到遇上了修养极佳举止优雅的慕清寒,相形见绌之余,她对慕清寒又有别样的情愫,更是自卑心作祟,忽觉自己没有一点配得上慕清寒。 坐在凉亭里自顾自的想着,花映雪的神情有些委顿。 千亭山,顾名思义,亭台众多,因为有男女弟子结缘修道的传统,所以为了方便弟子们谈天说地谈情说爱,建了上千座凉亭。周围花树围绕,绿草成荫,显得妍丽雅致,极能烘托气氛。 她思前想后,觉得明天得找司仪阁的长老学习礼仪,她现在身为掌门,确实得注意言行举止。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想让慕清寒看到更好的自己。 于是起身打算回霜华殿,却一转眼看到和杜陵谈笑的林珊,两人手里还提着食盒,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所在的凉亭正在路边,是通向霜华殿的必经之路。于是两人看见了她,走上前跟她打招呼,花映雪点了点头,和他俩同行。 林珊开口道:“大师兄呢师姐?杜师兄怕你俩没吃饱,又给你们带了饭。” 花映雪听到这个就尴尬:“他先回去了。我不饿,你们留着吃吧,我这会儿也没胃口,想回去休息。” 林珊呆呆的“哦”了一声,三人一路上走着,谁都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花映雪的霜华殿和女弟子房比较近,俩人跟杜陵道了别。杜陵正准备回房,又听到花映雪的声音响起:“师弟等一下。” 杜陵回头微笑道:“师姐有什么事吗?” 花映雪叹了一口气:“麻烦杜师弟照顾一下你大师兄,最好能让他把饭吃了。” 下午好好的饭堂让她给搅了……杜陵点头道:“嗯,谢谢师姐关怀,我会盯着师兄的。若无别的事,师弟就告辞了。 花映雪“嗯”了一声,然后又对林珊说:“你带回去吃吧,我这会儿不想吃。吃完早点睡。” 林珊眨眨眼刚想说什么,又看花映雪神情恹恹,无心攀谈,就跟她道别,转身回了房慕清寒此时正坐在秭归殿的床榻上,凤眸低垂,回想着今天与花映雪之间发生的事。 他虽对花映雪了解不深,但近两个月一起共事,也知道她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实则有主见有原则,聪慧冷静,性子也活泼温和,只是私下对她了解不多,经过一日的相处,他觉得这个女子大事清醒,小事迷糊,不拘小节,还有些呆萌可爱。 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花映雪以为自己的粗鲁和失礼让他不高兴,其实他只是有洁癖,退而言之换做任何人那盘饭经过花映雪的残羹“洗礼”也没法咽下去,遑论是他,他又脸皮薄,不好去换一盘,干脆不吃了。 至于生气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谁的饭沾了别人的口水还能吃下去?不过他也知道花映雪喷饭是杜陵激的,所以他也就没怪她。 只是他面容清冷不常笑,给别人一种他不开心的错觉,他也清楚这种气氛下大家都会觉得他生气了,他也不想让大家尴尬到吃不下饭,那就干脆自己离开吧,于是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没想到花映雪会追出来,也觉得她不会,心理颇有些失落。事实上花映雪没追上她,跟他一对比自卑心泛滥,自己又跟自己较劲去了。 她是灵动的,鲜活的,喜怒哀乐情绪都来的明显而热烈,跟她在一起慕清寒感觉自己变得鲜活,很容易被她牵动情绪,感觉自己多了一些常人的情绪和情感。 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只是他压抑惯了,突然间所有的情绪有了宣泄口,让他的情感体验不再单一,好比一个习惯被囚在笼子里的小兽,突然让它自由的来去奔跑,它一开始是兴奋的,渴望自由的,但当兴奋过后,它会不安,会惶恐,会无助。 巨大的落差让它无所适从,最后又选择回到自己的舒适圈,慕清寒此时就是这种心理他希望花映雪能了解他,理解他,无论初衷是什么,他不后悔选择了她,他会像其他的道侣一样,接受她,包容她,喜欢她。 他不知道自己对花映雪是怎样的情感,但是他并不排斥她,反而愿意接近她。只是他还不知道这叫喜欢。 无论他们之间有没有以后,无论她是不是会不会喜欢他,在以后的三个月内,他会做一个合格的道侣,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子。哪怕没有爱,但是他不会放下责任,选了她就要对负责。 慕清寒想清楚了这些,感觉心里的不安和郁结散了大半,正要下床去透透气,就看见杜陵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食盒。 慕清寒看了一眼问道:“你没吃饱吗?” 杜陵笑道:“我吃饱了师兄,这是给你留的。”然后又补了一句:“师姐叮嘱我,一定要让你吃饭。” 慕清寒听到花映雪关心他,心里流过一丝暖意,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嘴角微弯,似乎是笑了一下。 杜陵感叹道:“师兄,你真的应该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的一个人,整天板着脸,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因此弟子们敬重他,但也怕他,不敢也没机会了解他,所以误会也不少。 第10章 礼仪 慕清寒听了这话立马不笑了。他的面子今天掉了太多,还没找回来呢。 杜陵忍俊不禁,也不再多话,摆好饭菜,招呼慕清寒过来吃饭,慕清寒应了一声,穿好云履净了手,坐在桌前开始动筷子。 他扫了一眼,都是按他的喜好点的,松仁玉米,芹菜炒牛柳,一碗米饭,紫菜蛋花汤他的口味比较清淡,不太喜欢油腻的食物。 “你也一起吃一点吧。”慕清寒开口道。 杜陵摇摇头:“我吃饱了师兄,这些都是专门给你点的,快吃吧,应该还热着。” 慕清寒知道杜陵不会跟他客气,应该是真吃饱了,于是不再客套,执起筷子开始进食,不紧不慢,姿态优雅从容,用餐礼仪极好。杜陵心想真该让师姐好好看看,他突然恶趣味的想看花映雪羞愧的捂脸的样子。 杜陵看着他吃完,收拾好食盒跟他道别,慕清寒“嗯”了一声,也让他早些休息。杜陵点头,转身走进隔壁的弟子房,不一会儿便熄了灯。 慕清寒看他应该是睡下了,自己也洗漱了一下,然后盘膝坐在床上,开始打坐修炼。 他明天要去星澄广场指导弟子们修行,这一块儿一向是他和齐安等人负责的。 他的修为仅次于身为掌门的花映雪,他二人都是极为罕见的五灵玄体,可以选择修行金木水火土五大元素中的任何一种,也可以五行兼修。 五行相生相克,兼修的话找对方法门路修行进度可一日千里,找不对或者修行法门出岔子也会前功尽弃,导致五灵排斥相克,修为越高弊端越明显,排斥和冲击就越大,甚至几相夹击之下可能丧命。 和花映雪天生的五灵玄体不同,她的真身是五色华莲,天生地长,有平衡世间五行运行和净世之力,五行天生能够相互融合,切换自如而不排斥,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她在冥灵峰八十年,临玢宫内从未有任何邪祟作乱之事,更没有反常的五行失衡等诸事发生。 她由于先天的优势,修行起来五行相生相辅但不在她体内冲突相克,所以灵力精纯深绝,进阶速度是常人的数倍,这也就是她平日里不怎么修炼但实力却一骑绝尘的原因。 而他情况不同,他的叔父告诉他,他能五行同修是出生后得了仙人灵血,他曾追问是哪位仙人,他的叔父却不肯直言相告。只道是一位本体是五色华莲的仙人。 他心下怀疑,五色华莲万年才得一株,属性又特别,所以极为珍贵,六界内争夺搜寻者无数,更遑论能逃过一劫修成仙人的更是寥寥无几。 但这世上的种种机缘巧合谁有说得准,或许真的有和五色华莲属性相同的灵物,又正好修成仙身,与他夫诸一族相识交好,才有缘得了这灵血。 这一连串事情都发生的几率太低,但他想也不一定不存在,他叔父有隐瞒的地方也许是有苦衷吧,此后也就没有多想。 现下他主修水系法术,兼修火系。其他三行也在修行,但是五行属性各有差异,水火其形无常,随意念变化,修行起来进度奇快,威势也猛烈,可做攻击类法术,效果极佳,但不好掌控。 金木土三形,其形稳固不易变化,容易掌控但不够灵活,难以大范围使用和调动,很容易被功能固着,用作防守倒是不错。 修行之人难免切磋交战,以攻为主以守为辅,攻守结合,所以五行同修的好处不言而喻。 因此哪怕五色华莲与夫诸天生属性有差异,夫诸天生主水,慕清寒在修习水系法术上也是得天独厚,再加上他天资极为出众,是族内千年得见的天才,又修行刻苦,性子坚韧,所以修为即使略低于花映雪,却也相差不远,他可以挡下花映雪九成之威的一击而毫发无损。 慕清寒不知道花映雪是仙人之身,但他们夫诸一族是天生的仙族,状如白鹿而有四角,也被称为“仙都灵鹿”,全身洁白如雪,生性温顺尔雅,司水,多出水神,只是他修为还达不到晋神的等级。 所以当有人夸他长得像仙人,他便觉得这人有眼光,他确实是仙人……至于他为什么不温顺,他想难道长着一张英挺霸气十足的脸做温顺的事不违和吗?他不要面子的吗?从小被自己的冷清严肃的长相影响的别扭代表慕清寒打定主意觉得自己不适合走温顺的道路,所以在高冷别扭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慕清寒运气几个周天,按照以往的做法将五灵牵引融合着,使彼此相生相成,又将攻击和防守的法术心诀在脑海里演练温习了一遍,这才熄了烛火躺下休息。 翌日清晨,花映雪起了个大早,她打算去司仪阁学习礼仪。简单梳洗过后,她换了条青色的长裙,和那套浅紫色的除了颜色,样式花纹都差不多,就动身了。 司仪阁专门负责教授男女弟子礼仪,因为男女礼仪和风格不同,所以是分开的。 她径直去找婉仪阁主。 她是个有想法就立即行动的人,何况礼节兹事体大,她也不想再被吐槽鄙视了。礼节代表门派的脸面,弟子长老们虽然不说,但不代表心里没想法。更何况一直粗陋不雅,怎么和师弟般配? 她穿过弯弯绕绕的小路行至司仪阁门口,就听到一个清亮响亮的女子的声音:“抬头,直背,屁股不要撅,注意仪态!” “哎哎哎那个谁,走路不要扭来扭去的,你是水蛇吗?” “哎吆我的小祖宗,你走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慢点慢点。” ‘静、婉’懂不懂? 花映雪不觉莞尔,这婉仪师叔还是这么有趣豪爽。于是她迈步走了进去,笑道:“别来无恙啊婉仪师叔。 婉仪眼中一亮,扭着杨柳腰就走了过来,笑着招呼道:“哎吆掌门师侄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来来来这边坐。”说着便热络的引着她往内堂走去。 花映雪应了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婉仪示意她坐下,然后添了茶水。是千亭山山顶特有的高山姑娘茶,夏季饮来去火降燥。 花映雪道了一声谢,然后递到唇边啜饮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 婉仪知道她懒散的性子,没事能躺着就不站着,此番来找她定然有事,但也不催促她,就等着她开口。 花映雪看着婉仪带着笑意的脸庞,开门见山道:“婉仪师叔,我想请你教我礼仪。” 婉仪面上笑意更深:“我就知道你找我也就这事儿,没良心的丫头,平时都不来看师叔,这时候想起我了?”佯怒瞪她一眼。 花映雪尴尬一笑:“您也知道我这懒散的性子,懒得动,可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呢。” 第11章 吓到了吓到了 婉仪翻了个白眼:“你这丫头就会哄我开心。说吧,是谁让你受到了打击,竟然愿意跟我学礼仪。”婉仪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漫不经心的开口。 花映雪大义凛然道:“是临玢宫历代掌门对我的激励,师侄深感自己举止粗陋,难以入眼,有辱门风,有损我第一仙宫的形象!” 婉仪差点被茶水呛住,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你还有这觉悟?你不是最不喜约束吗?师叔我可不信你这套说辞。” 花映雪轻叹一口气:“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我真心想学,拜托了师叔,劳你费心了。” 花映雪想行礼表示真诚和谢意,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表示恭敬和谢意做什么动作……于是脑子一抽,双手合十,深鞠躬九十度,要不是她反应快差点一句“阿弥陀佛”就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婉仪扶着桌子弯着腰,笑的口水都快从眼里流出来了。 花映雪:“……” 她迅速拉起宽袖挡住脸,十分沮丧且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师叔,你也看到了,我的礼仪真的很差劲。而且昨天已经正式和师弟结为道侣了。你也知道,师弟他言行举止各方面一直是弟子的楷模。我……我不想让他嘲笑我粗鄙,我跟他一起吃饭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帮帮我师叔。” 婉仪努力止了笑声,正色道:“原来是两个原因,后一个才是主要的吧。你都来了我肯定要教的。”婉仪朝她丟了一个“我懂的”眼神。 花映雪知道她肯定会答应,但也不禁喜上眉梢,扯着婉仪的袖子撒娇:“师叔最疼映雪了,我一定好好学,不给你和门派丟人。” 婉仪意味深长的轻笑一声,补充道:“主要是别给你的小情郎丟脸。” 花映雪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调戏她,一时有些脸红,扭捏道:“哎呀师叔别乱说,什么情郎。” 婉仪看她在情事上如此脸皮薄,也不打趣她了,敛了笑容正色道:“行行行,都依你。不过你可得好好学,别跟三个月之前似的,不然我可不饶你,跟我来吧。” 花映雪连连点头,婉仪把她带到隔间里对她道:“这回我亲自教你,你且等等,我安排吴彦教那些姑娘们。”花映雪点点头。 婉仪做事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回来了。但见她手里拿了一把戒尺,一本书,一支步摇,一块禁步,还有一根三尺长的丝带。 花映雪作为一个门外汉自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怎么用,但戒尺肯定是用来抽她的。 婉仪跟她详细解释:“这些是练习要用的东西。”说着把一支步摇斜插在她发髻上,禁步系在她腰间,丝带系在她两只脚腕上,让她抬脚走一步,大概两脚留有一尺的距离。做完这些,就开始正式教她礼仪。 “先说站立。标准的站姿从正面观看,全身笔直,精神饱满,两眼平视,表情自然。两肩平齐,两臂自然下垂,两脚跟并拢,两脚身体重心落于两腿正中;从侧面看,两眼平视,下颌微收,挺胸收腹,腰背挺直,整个身体庄重挺拔。采取这种站姿,不仅会使人看起来稳重、大方、挺拔,还可以帮助吐纳气息,排除浊气,在一定的程度上缓解身体的疲劳。” 花映雪一一照做,婉仪点头赞叹:“嗯,不错。” 婉仪接着道:“关于女子礼节,要求都是很严格的,比如露脚的问题,还没有结婚的闺秀,绝对不能轻易在外人面前露脚,尤其是陌生男子。 走路的时候,要‘步从容”不急不缓,落落大方。站立的时候,不能够站在门口,这样会妨碍到别人,而且显得非常不端庄。 行走的时候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走路遇到转弯的时候,拐的角度要大一些,免得碰到棱角,或者其他不必要的伤害。从尊长身边离开的时候,动作一定要缓慢,表达出一种不舍和敬重的感情。 而如果是自己在比自己地位更高的人面前经过的时候,要低头弯腰,小步快走,表达自己的尊敬。你来照我说的走几步试试。” 花映雪点头,这很简单,她抬头挺胸,目不斜视,两手于腹部交叠,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却差点摔了一跤,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两脚间的丝带,她平时大步流星惯了,婉仪这是在限制她步伐的间距。 “哎吆小心啊!”婉仪赶紧去扶她,又叮嘱小步走慢步走。 花映雪站稳之后,婉仪又在她头顶放上书卷。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次长了记性,步子小了一些,走的也就稳当了,只是她又下意识低头看着脚,头上步摇行走间摇摆幅度很大,下垂的流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头顶的书卷也掉了下来,禁步也一走一晃。 花映雪:“……” 婉仪笑着摇头:“礼仪这东西啊看着简单,自己要做好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死记住我跟你说的。稳一点慢一点,不要让你身上的东西叮叮当当一直晃一直响。所谓步摇、禁步,一步一摇,一步一禁,这两样就是用来减缓你行走的速度的。” 花映雪默默点头,她不服输的倔劲上来了,打算不吃饭也要练好。 可能是人用心了做好一件事也不难,一个上午过去了,花映雪练习行走仪态也是有模有样的,谈不上完美,但行走间也是赏心悦目,颇有端庄静婉大家闺秀的感觉。 婉仪看了成效很满意,又拿了两本《女戒》《女训》等女子内修行为准则,让她闲时翻来看看。又叮嘱她说再连续来训练半月,半月后外在内在礼仪一起考。 但因为她身任掌门,平时要处理的事比较多,所以每天抽一两个时辰来练就行了,肢体掌握要比文字快的多,所以重心要放在言谈和内修上。 花映雪讲她所言一一记下,真诚的道了谢。 折腾了一上午,她脖子酸腰酸腿疼,平时疏于锻炼,身体养娇了,差点走不回霜华殿花映雪一进门就躺倒在床上,感觉无比舒服,长叹一口气。太累了,连走去吃饭的力气都没了。 花映雪召出传音青鸾,天工阁黥武长老用桃木制成的机关鸟,栩栩如生,鸟头上有一个按键一样的小方块,按一下听音,按两下停止,长按可以对着它讲话,然后松手,想让谁听到就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临玢宫人手一个,用以传音再方便不过了。 花映雪按住鸟头有气无力的对林珊说道:“珊儿你吃过饭了吗?在膳堂的话给我带一些回来,不在我找别人。我去找司仪阁婉仪师叔学礼仪了,累死我了。”然后附带一句“送至林珊”。 林珊正好在吃饭,听到腰间木青鸾“咕咕”两声,闪着金光,她按了一下鸟头,花映雪的声音便传来:“珊儿你吃过饭了吗?在膳堂的话给我带一些回来,不在我找别人。我去找司仪阁婉仪师叔学礼仪了,累死我了。” 第12章 悸动啊悸动 林珊有点不敢相信,师姐居然去学礼仪了?这本来就很诡异。早知道花映雪一向喜欢随心自在,不拘小节的,长老弟子们都打趣,别的不说,倒是将瑶光仙君的懒散随意学了个十成十。 当年长老们逼着她都不学,瑶光仙君也爱惯着她,她不想做的掐着她脖子都能眼睛不眨的说“我不”。 不过花映雪的体质简直变态,也不见她怎么用功,反而实力是最强横的,连天资最出众的慕清寒都稍逊一筹,不是说资质不如花映雪,是先天属性的问题。 她不知道花映雪因为本体属性,修行进阶是常人的数倍。实际上除了瑶光仙君其他人都不知道花映雪是世间罕见的五灵玄体,本体是五色净世华莲。 林珊想起昨天他们四人一起吃饭,花映雪被嫌弃的饭桌礼仪,她觉得唯一的可能是有大师兄做对比师姐汗颜了,心灵遭到了一万点暴击。 慕清寒的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一向是同门和长老们啧啧称赞的,一致认为除了毒舌和有些轴,这个人趋近于完美,几乎没有不讨喜的地方。 于是她按住鸟头回了一句:“好的师姐,等我哦,一会儿见。” 林珊怕花映雪等急了,于是风卷残云般的迅速扫完了饭菜,旁桌的弟子一脸扭曲,觉得他这小师妹的吃相肯定是跟掌门师姐学的。可怜的花映雪不知不觉又背了一次黑锅。 林珊迅速点好饭菜开始往霜华殿的方向狂奔,一路上差点撞翻了拉菜的老伯。吓得老人差点把车扔了,猛拍胸口,直翻眼珠子。 林珊进殿就看见花映雪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哈哈笑了两声,叫她过来吃饭。 花映雪有气无力的呻吟道:“哎吆我的脑袋瓜吆,哎吆我的腰间盘吆,哎吆我的波棱盖儿吆?” 都疼?林珊想不通学个礼仪怎么会这些地方疼,难道是跪着练的?练不好拍脑门?婉仪师叔大脚板子踹人? 林珊不由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刚准备劝师姐“大不了不学了,管别人怎么看呢”,就听到花映雪接着道:“都不疼啊??” 林珊:“……”她感觉自己脸抽了一下,美美的翻了个白眼:“师姐,你这时候就别用排除法啦。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花映雪有气无力道:“脖子疼,腿疼,脚疼。” 林珊走到床边撸起袖子,“师姐你转过去趴好,我给你按摩一下,肯定很舒服的。” 花映雪怀疑的看着她,她这师妹莽撞起来比谁都要命,力大如牛,她不会被揉死吧?这般想着花映雪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林珊看她表情带着明显的不放心,于是双手握拳放在腮边,稚嫩的脸蛋有些圆嘟嘟的,衬着她那双大眼一时萌化了花映雪的直女心。 也许是林珊此时的模样太软萌可爱,花映雪竟同意了,不过还是心有余悸的叮嘱了一句:“你轻点儿啊,别揉死我。” 林珊嘻嘻笑着,拍着胸脯豪气十足的保证:“放心啦师姐,保证让你满意。” 接着她一脸无辜的伸出“魔爪”扑向花映雪,手伸向着她的腰,像揉面一样揉揉捏捏她天生大力,下手没个轻重,花映雪一经触碰便疼的叫出来:“啊啊啊啊啊林珊!! !你揉面呢这么大劲,腰都给我捏断了!” 林珊手下一顿,一脸懵的“啊”了一声,她觉得自己下手很轻了啊,怎么师姐叫的这么惨?她小时候给一只小狗按摩脖颈,一上手那只软绵绵的小狗就舒服的“睡过去了”。 她当时还为自己“高超的”按摩技巧沾沾自喜,结果一个时辰过去了,那只狗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连气都不喘了,林珊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伸手一探狗的鼻息,才发现小狗已经气绝了。 林珊当时以为小狗突发急症死了,根本没想到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力气太大,一上手就给捏死了。 林珊不知道是自己的无心之失害了狗命,但是她生性善良,抱着小狗嚎啕大哭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个地方将遭受无妄之灾的小狗埋了。 七岁那年她在街上玩,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饿昏了头,叫声尖锐可怖,看到她手里拿着桂花糕在吃,就往她身上扑,要夺走她的口中食。 她吓坏了,一把扯住皮猫的皮毛使劲将它丟远,结果她力气奇大,而自己全然不知,那只脏兮兮的流浪猫猛的被甩出老远,软绵绵的瘦弱的身体发出一声闷响,就此气绝。 她开始以为猫也会装死,就强压着害怕过去轻轻踢了一脚,只可惜她的“轻轻”跟常人的完全是两个概念,那只身亡的猫儿又被她一脸踹出了老远。 林珊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脚,饶是她年纪小也发现了自己力气奇大。她害怕又极度愧疚,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去,也不和人直接触碰,怕下手没轻重让人受伤。 时隔多年,再也没发生过此类事情,所以她一时忘了。上次拉着慕清寒快跑,慕清寒觉得她天生神力,好歹他也是个身材高挑看着不轻的男子,她只一扯慕清寒就觉得不受控制的向前倾斜跟着她跑了。林珊当时急着追花映雪,一向粗心大意惯了,也没注意。 花映雪不敢再让她碰自己了,疼的花容失色,俏脸生津,一手扶着快断了的腰一手连连摆动,“别……别来了,我怕你把好人治成伤残,聋子治成哑巴。我自己调理一下。” 林珊似乎又记起了什么,看着自己的双手,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哀叹一声。又觉得自己热心帮了倒忙,心理很是愧疚,挠着头对花映雪说:“那我不按了,师姐我给你运功调理一下吧。” 花映雪忍痛点了点头。林珊扶她坐好,自己也盘膝坐在床上,双手并腕绕动,调动体内灵力,但见橙光自她掌心浮现,泛着暖意,微微照亮她白皙可爱的面容。接着她掌心紧贴花映雪的后腰,上下移动,寻找着穴位,将暖流灌注进去。 顿时花映雪觉得全身一暖,酸痛感抒解了不少。又过了一会儿,花映雪全身不适尽消。她欣喜的动了动脖颈,扭了扭腰,伸了伸腿,又下床跺了跺脚,没有一处不舒服的。 花映雪感激的拍了拍林珊的肩膀:“多谢师妹了,明天我又可以接着学礼仪去了。” 林珊也开心的看着她,让她赶紧吃饭,花映雪点点头。 果然经过半日的训练,花映雪的礼仪好了很多,虽然还谈不上优雅好看,但比之前好太多了。细嚼慢咽,食不言,夹菜也没发出和瓷器的碰撞声。 林珊托腮看着她,笑的贼兮兮的:“师姐,你是不是因为大师兄才去学的礼仪啊?昨天一起吃过饭你今天一大早去找婉仪师叔学礼仪,我就觉得不对劲,肯定是对不?” 第13章 撒狗粮第一弹 花映雪自然不承认,她装作一本正经的开口:“不是,是我身为掌门言行举止于礼不合,甚为不雅,难以为弟子做表率,所以自惭形秽。” 林珊自然不相信她没有私心,“哦”了一声,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凑近她,仔细盯着她,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真的没有一点是因为大师兄?”不知为何,花映雪感觉她说“大师兄”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大了一些。 花映雪依旧嘴硬:“没有啦。”心里默默自对慕清寒道了声歉:师弟对不起,原谅我的心口不一。 林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样啊,哎呀,我刚不小心按了青鸾的头,好像你说的话被大师兄听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映雪:“!!!” 她暗道一声糟糕,昨天师弟拂袖离去,也不知道现在气消了没,如果已经不生气了,那她刚说的话无疑是又在搞事情,如果师弟还在生气,(不是说慕清寒度量小,她就是假设一下)那她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花映雪越想越怂,她真的不想被师弟讨厌了。于是她放下筷子拍案而起,开始追着林珊就要揍她。 林珊吓了一跳,她还没见过花映雪暴走的样子,不过随即一想,反正花映雪跟她很熟了,也不会真下狠手,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死猪不怕开水烫越是被揍我越浪”的模样,还挑衅的对花映雪勾勾手指:“来呀来呀。” 花映雪是真生气了,不过她还是有理智手下留情的,没有召唤法器,只抄起鸡毛掸子就开始满殿追着她打。 林珊觉得自己像个傻缺,被追着打还这么兴奋,上蹿下跳的像只马猴似的,还频繁回头逗花映雪。 花映雪平时缺乏锻炼,此时累的气喘吁吁脸红心跳,瞪着林珊。看来自己平时太惯着她了,越来越胡闹。 她扶着桌子休息了一会儿,忽的身形一闪,速度极快的站在了林珊面前,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逃,用鸡毛掸子狠狠地在她臀部抽了几下。 花映雪一气之下下手不轻,林珊疼的直跳脚,一边跳一边求饶:“师姐饶命,你说的话我没传给大师兄,真没有!” 花映雪哪里肯信,只当林珊是怕疼在撒谎。一边抽一边气呼呼的道:“骗鬼呢你,站好挨打!” 林珊疼的吸气:“没骗你师姐,真没有真没有!”她就骗她玩玩儿。花映雪不吭声,选择无视她的求饶。 林珊边跳边想着怎么脱身,痛极了竟然急中生智,把从厨房里顺来的菜青蛇猛的丟在花映雪身上。 那是她打算养着玩儿的,这玩意儿没毒,也不怕它不伤人,关键是玩腻了还可以吃蛇肉,她美滋滋的打着算盘。 花映雪只看到眼前一条绿色的细长的东西向她扑过来,反射性的一惊就放开禁锢着林珊的手,往后一退,定神一看是一条菜蛇。那小蛇闻到了她身上清雅的荷香,竟幽灵一般缠着她往她身上爬! 林珊趁机转身就跑:“拜拜啦师姐,不跟你玩啦!” 花映雪愣了片刻,随后爆发出一阵刺穿耳膜的石破天惊的尖叫:“啊啊啊啊救命啊,有蛇啊啊啊啊啊!” 她没有之前的记忆,只记得在千亭山的这七八十年莫名其妙的特别怕一些爬虫蛇蝎之类的,却不怕体格庞大的怪兽。 她快吓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桌角触碰到了腰间的木青鸾,她脑子一片混乱,一时竟不无法思考找谁求救,只凭着本能扯着嗓子喊:“救命啊?师弟!慕清寒快救我!” 此时正在前山广场指导弟子们修行的慕清寒感觉腰间微震,传来“咕咕”两声鸟鸣,他按了一下鸟头,就听到花映雪惊慌失措的求救声传来:“救命啊?师弟,慕清寒快救我他心底一沉,一丝不安略过。不知道花映雪遇到了什么这般惊恐无状?花映雪惊恐之下声音极大且穿透力强,半个广场都听到了她的呼救。 慕清寒迅速走到齐安身旁,低声道:“有劳齐师弟先照看着,我去看看掌门师姐。”这会儿所有的弟子都在修行或吃饭,没人顾得上她。 慕清寒足尖点地,身形掠起,如惊鸿一般直奔霜华殿。 花映雪快被吓得说不出话了,怎么都甩不开这条菜蛇。慕清寒冲进大殿,有些焦急的唤着道:“师姐!”他看到花映雪被一条小蛇追着跑,又滑稽又好笑,同时又有些心疼,连猛兽都不怕的人却被蛇快吓成这样,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极快的上前,手中白光泛起,法力凝成光绳将那小蛇提起,甩出殿外老远。小蛇趴着不动了,却是他不愿无辜伤其性命,将其定在原地,打算等会儿去放生。 花映雪吓得脏话都快飚出来了,下意识的就抱住了慕清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不愿意松手。 慕清寒身子一僵,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更何况是女子。他此时感觉到花映雪在他怀里颤栗,女子身上清雅的荷香不断传来。 他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悸动、心疼、无措且茫然,众多陌生而杂乱的情绪蜂涌而来,竟一时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安慰在他怀中瑟缩的花映雪。 片刻,他才脸红心跳又僵硬的轻轻拍着花映雪的背,像是哄一个受惊的孩子那样,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事了师姐,那条蛇已经被我扔出去了,不会再回来缠着你了。” 花映雪惊吓过度,听到慕清寒低沉清雅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她仿佛受了蛊惑,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但又听到“蛇”这个字眼,身子微震,似乎是清醒了过来,从慕清寒怀里抬起头,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慕清寒一触碰到她可怜又水光盈盈的眸子,竟觉得是那般动人。他一时间竟觉得心剧烈的跳动,一阵无法抑制的悸动蔓延开来,心里颇有些异样的感觉。 那是怎样复杂而陌生的情感?慕清寒一时慌乱,竟不敢看她的眼睛,错开目光,低垂着眉眼安慰她:“没事了,不要怕,有我在。” 一句“有我在”让她无比心安,不自觉的想依靠他。花映雪发现短短几日,她对慕清寒的心态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或许她一个人独立惯了,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依靠。 大家都觉得她灵力超群,胆大坚强,平时没架子好说话,也没人与她为难,所以觉得她不需要人来保护和依靠,以至于她需要保护和安慰时这突如其来的踏实和心安也显得尤为陌生。 她稳了稳心神,等完全平静下来以后,才想起自己居然抱着慕清寒? 花映雪感觉又害羞又丟脸,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慕清寒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冷竹香,她抱着他的时候不停的窜入她口鼻间。 第14章 比试 她心底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的情愫,又如同浸了蜜一般泛着甜。虽然当时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 慕清寒看她红了脸,低眉敛目的模样柔婉动人。心中柔情翻涌,层层漫上心头,充斥在胸臆间。他十分贪恋这种从未有过的很奇妙感觉。 花映雪抬头对上他的双眼,看着他垂眸看向她的面容,一时间竟愣住了:这个男子竟简直该死的俊美迷人……就在他们打算天长地久的柔情对视的时候,一群弟子姗姗来迟,都聚集在殿门口,纷纷用一种惊讶、羡慕、暖昧的眼神看着他们。 “天哪,师兄竟然对着师姐笑,好俊好迷人??” “师姐的杏眼好漂亮啊,眼里有星星……” “这该死的爱情,甜死我算了。” “好般配哦,简直是神仙眷侣,这对我站了,谁敢挖墙脚我跟他急!” “师兄穿白衣太帅了,尤其是绣鹤的广袖,行走起来飘然若仙呐??不行了,谁有手帕借我擦擦鼻血??听到弟子们毫不吝啬的溢美之词,两人的眼神交流被打断,突然有点害羞和尴尬,还有一丝恼怒是怎么回事? 这群没眼力见的……慕清寒俊脸生寒,目光如刀的斜呢了他们一眼,似是在传递不满:凑什么热闹? 慕清寒一向清冷,在众弟子面前更是不苟言笑,冷冽的目光让围观的弟子一个激灵,纷纷丟下一句:“师兄告辞” “大师兄再见?” “祝师兄师姐相约白首,喜结秦晋,早生贵子??唉你拉我干嘛,我还没说完呢……” 慕清寒听到“早生贵子”时嘴角一抽,颇为尴尬。看花映雪比他脸皮还薄,只得出言打破尴尬的氛围:“师姐还没吃完饭吗?” 花映雪还是有些不敢看他,低声“嗯”了一声。 慕清寒轻叹一声,平时那么神经大条的人,怎么在这种事上这么拘谨害羞呢? 他低声说道:“师姐,你抬头看着我。” 花映雪犹犹豫豫的抬眼看着他,慕清寒不觉有些好笑:“是我长得入不了师姐的眼吗?师姐打算一直这么跟我说话?” 花映雪努力平复悸动,正色道:“不,是你太好看,我怕看多了帅瞎我的眼。” 慕清寒:“……”他这师姐正经不过一刻钟。 他转眼看到没吃完的饭菜,掌中蕴起红光,将食物一点点加热,不出片刻又热气腾腾的了。 花映雪微微睁大了眼睛,师弟还用火系法术干这个?看来可怜的师弟吃的冷饭不少啊!这般想着,她看向慕清寒的眼神也转为了同情。 慕清寒道看她露出这副表情,也不解释,只道:“快吃吧。” 花映雪这次的吃相绝对颠覆他的认知,不疾不徐,优雅静婉。 慕清寒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这还是那个吃饭狼吞虎咽秋风扫落叶般的花映雪吗?看这样子似乎是刻意学了礼仪。 从心底他也是希望花映雪能为他改变的,就算他可以不介意,但是他一直觉得女子还是端丽优雅一些的好。 他又发现花映雪食量也变小了。今日的饭菜还是有荤有素,但只有之前一半的量。他有些担心花映雪挨饿,开口道:“再去膳堂吃一些吧。” 花映雪抬头看着他,差点脱口而出:“好啊”,又急忙刹住,僵笑一声:“不用,够了,我吃饱了。” 慕清寒信她才有鬼,“走吧,不要硬撑,身体重要。” 花映雪感动之余又有些窘迫,她确实还饿着,但是真的不能再吃了……慕清寒看她死要面子,竟然做了一个自己也没想到的举动。 他牵起了她的手,略带羞涩的,紧张的,却很坚定。 他想过了,感情的事虽然他也一知半解,但两人之间总要有一人主动迈出一步。他不能让花映雪这个女子主动,当然他也不是厚脸皮的人,可没人主动这恋爱怎么谈? 花映雪抬头惊讶的看着他,只见他俊美清雅的侧脸英挺,轮廓流利又柔和,一丝微红蔓延其上。 牵着她的手掌心微凉,却让她无端心安。 慕清寒有些不好意思看她,只道了一声:“走吧”。拉着她朝膳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不少弟子看到了,议论的,惊呼的,激动的,哀嚎的同时又有一脸心痛自己的梦中情人被拐走,又感叹着祝福的。 果然,这样一对璧人,师姐只有和师兄最般配。 花映雪只觉得脸如火烧,心如擂鼓。慕清寒何尝不是,只是二人都渐渐生出了一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念头,一颗心沉甸甸的满溢着幸福和甜蜜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 她缓缓的绽开一个明艳的,动人的笑容。 我愿牵着你的手,走到红颜化作枯骨,青丝变成霜弦……第二日,他二人携手共进午餐的事沸沸扬扬的传遍了临玢宫。 “真的吗?我还是不敢相信,我的男神啊……心好痛”。女弟子甲捂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 “师姐可是我的女神,我又何尝不难受呜呜呜……可是他俩真的好般配哦,我都嫉妒不起来。” “师兄啊,你好无情?怎么就抛下人家另觅新欢了呢?”女弟子乙幽幽怨怨的抹着泪女弟子丙一把捂住她的嘴,四下看了看,瞪眼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无端坏师兄清誉,你小心师姐收拾你!” 女弟子乙一脸惊恐,呆呆的点了点头。 女弟子丙一语成谶,果然第二天有几个忠实颜粉被“另眼相待”。 那个夸花映雪眼睛好看的,慕清寒把他叫到自己的秭归殿,用法力幻化了满墙的杏眼,当然还根据这位弟子的描述,“贴心”的加上了星星,简称“星星眼”。 慕清寒让他对着十分密集闪耀的“星星眼”看了两个时辰,他只觉得自己被满墙的眼睛盯着,只感觉头皮发麻犯恶心,时间一久差点吐出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有所谓的“密集恐惧症”。他发誓,他再也不觉得杏眼好看了。 另外一个说慕清寒穿鹤纹广袖袍服好看的女弟子,花映雪笑吟吟的让她去女红阁给临玢宫三千男弟子每人绣一件,大家一起穿更好看。那女弟子听完差点晕过去。 刺绣颇为耗时,完成这样一件精致的外袍,一个人不眠不休至少需要七日,三千件做下来六十多年才能做完……众弟子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抹汗:太狠了!果然,女人不狠地位不稳,他们发誓,再也不敢得罪女人了,尤其是师姐这种表面笑嘻嘻心里想接死你的女人。 他们死也不敢肖想这对“千亭双霸”了,太吓人了。 他们和蔼可亲的花师姐听到“千亭双霸”这个词,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问道:双霸是吧?那以后看到我俩其中一个就叫‘霸”同时看到就叫‘霸霸”记住了吗?他们点头如捣蒜,哪敢不记住? 第15章 月华人 反观其他师兄师妹们多么娇软善良,他们怎么就没发现呢?果然像师姐师兄这种太优秀的人容易让人疯狂而盲目,从今天起,他们打算换现实一点,身边也有很多优秀的同门,他们普通人的爱情也是很美好的不是吗? 慕清寒午时过后将小蛇带到后山放了生,又转身回到星澄广场指导弟子们修行到申时,和花映雪一起用过晚膳,花映雪提出要去星澄广场看夜景。 星澄广场一到晚上便亮如白昼。夜幕四合,白日里蔚蓝色的穹顶此时漆黑如泼墨,点点星光点缀其上,时隐时现。月光如同轻纱一般倾洒在广场的汉白玉地面上,反射出粼粼光泽,似银光乍泄,朦胧又梦幻。 路边的竹树随风轻摆,摇摇晃晃,传来竹叶的“沙沙”的摩擦声,似也带着一丝温柔亘古耸立的千亭山高逾千尺,群山环抱,此时正值夜间,云雾缭绕,轻锁山脉。 中土以东,有山峥嵘。巍峨入云,是为千亭。 花映雪和慕清寒此刻正坐在广场的石阶上,慕清寒抬头望着月,花映雪抬头看着他。 但见他眉如冷锋,精致而修长,眸蕴星辰,莹润清亮,又似碎玉镶嵌其中。鼻若悬胆,立体高挺,和眉心之间的折角衔接流畅不突兀。嘴唇紧抿,薄厚适中,唇形优雅柔和,唇色浅绯,又泛着柔柔的水光。 月色映照在他白皙的面容上如玉生辉,衬着他一身白衣,竟恍惚让人觉得有仙人之姿,好吧,他本来就是仙人。 花映雪第无数次看着他的脸发呆,越看越觉得极有韵味,长成这样简直是罪过,难怪两千女弟子十有八九都为他疯狂。 你坐在石阶上看风景,却不知你就是她眼中最美的风景。 花映雪感觉自己像个花痴,这几天他们俩的关系进展简直一日千里,她不知道算是日久生情还是厚积薄发呢?不然怎么进展这么快?而且这么自然?难道是之前他们彼此喜欢而不自知?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慕清寒感觉自己的脸快被盯出了窟窿,有那么好看吗?看花映雪这花痴的模样,应该是极好看的……慕清寒忍不住自恋了一把。 他侧过脸看了一眼花映雪,见她白嫩的脸庞眉眼清丽柔美,不施粉黛的脸如素净的白莲,看着他的模样专注而柔情满溢。他忽然觉得这样的花映雪很美,娇俏可人,满眼只有他的样子很令人心动……花映雪轻咳了一声,一脸正经的开口:“师弟,你是不是以前就喜欢我,但是不好意思说?” 慕清寒嘴角抽搐,这女人真自恋。但是扪心自问,他以前性格十分别扭,又一副生人勿近拒人千里的冷漠感,其实还是弟子时他是有些嫌弃她的,随心所欲自由散漫,喜欢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还很喜欢装正经。 后来她继任掌门,一开始长老们都以为瑶光仙君一意孤行,任性妄为,拿千亭山的千年基业开玩笑。他们确实喜欢花映雪的性格,随和活泼,机灵可爱,爽快正直,但是受瑶光仙君影响极大,不适合做掌门。 后来瑶光仙君力排众议,还是让花映雪成功上位。众人这才发现自己小看了花映雪,她在正事上一点也不含糊,总能用看似随意散漫的态度将事情解决的圆满漂亮,随和不失威严,后来也都没人再敢说花映雪不合格。 慕清寒看着这个女子慢慢展露才华,一点点给他们惊喜,也渐渐对她有了改观,心里有了异样的情愫。 那时的慕清寒尚对情事知之甚少,不知道这种感觉名为心动。直到门中弟子趋之若鹜的向花映雪表明心迹,他才惊觉自己心中的妒意和酸涩那么明显。 他不想让别人觊觎她,占有她,可是自己若无行动有可能永远与这个女子无缘。因此他在大殿之上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声,将心中的爱慕化为刻骨的誓言:执一人之手,携一人终老。 他很庆幸拥有了她,他无悔自己的选择。 这个女子总能让他情绪起伏,她用了八十年让他一点点从坚冷的冰化作清凉的水,能让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展露在面上,终于,他不再吝啬自己的笑容和温柔。 慕清寒直视她的双眼,目光坚定,不躲不闪,一字一句,用清雅温柔的嗓音告诉她:“我喜欢你,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三年,五年,也许更早,但我愿意用余生守护你,至死方休。” 花映雪没想到这么冷清别扭的一个人,愿意卸下孤冷骄傲的面具,放下别扭和所谓的面子,深情而温柔的对她说“喜欢她,愿意用余生守护她,至死方休”,她心非草木,怎能不感动不心动? 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视若珍宝,倾心相待。 她哽咽一声,就这样看着他,一时竟百感交集,有些说不出话。许久才动情的拥住他,什么矜持,什么害羞,什么庄重,有什么好在乎? 她轻唤一声:“清寒……我也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要早很多。” 她不记得过往,只记得是瑶光仙君带她来的千亭山,只记得在临玢宫已经待了八十年。慕清寒是后她一个时辰上山的。 那时的慕清寒比现在更冷清,傲娇毒舌,沉默寡言,但相貌生的极俊,颇为惹眼,所以她一眼就记住了他。 他进门第一次试炼是与她交手比试。那时她的灵力远不如现在,他也修行未有大成,但在新一任弟子中皆是傲视群雄的存在。 于是瑶光仙君让他俩比试分出胜负,胜者做他座下首席弟子,比一般内门弟子的地位要高,待遇更好。 瑶光仙君没说错,他是千亭山唯一成仙之人,由他教出的徒弟只好不差,没分派到长老手中的弟子挤破脑袋要拜在他门下,其中不乏天资出众的。但他心气极高,竟是一个都瞧不上。 后来外出云游带回了花映雪。众长老看花映雪性子活泼又伶俐,天分极高,又是个漂亮的女娃,争先恐后的抢着要她,瑶光仙君傲娇的一甩扇,不给。 众长老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没办法,地位没他高,修为没他好,实在没底气争啊后来又来了一个慕清寒,同样也是极为出色,于是众长老又开始新一轮的抢夺大赛,唇枪舌剑大动干戈,差点把凌坤垫给掀了,但是慕清寒生性高傲,不愿意被当做物件争来抢去,说要自己挑师父。 这话虽然听着极为傲气,但谁让他那么优秀还长得那么好看呢?因此长老们也就由着他选。 结果慕清寒也选了瑶光仙君,差点把众长老的鼻子气歪了。一个一个的都觉得瑶光又帅又温柔是不是?女弟子就罢了男弟子也这样,他们丑的不得了吗? 第16章 林中修行1 但是坏心眼的瑶光仙君还想装装样子,虽然他两个都要,但是他明说出来肯定要得罪人。于是他让两人比试,胜的他收入座下,败的可以任选一个长老拜入座下。 于是花映雪和慕清寒那一天在星澄广场决斗。 花映雪功法未大成,尚欠火候,即使她天生五灵同体相辅相成,但因为天生懒散不好好修炼,五灵发展的过于均衡,反倒没有特别擅长的一项作为主攻。反观慕清寒,天生的仙族,水神之子,“仙都灵鹿”夫诸,擅长控水。 而星澄广场附近就有温泉水,所以这场比试成了慕清寒的主场。只见他使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泛着清冷的月光,剑名“月魄”,连同剑柄长约三尺,一出锋便感到清凉的水汽,甚至带着一丝寒冷。 比试一开始,慕清寒剑诀一捏,身如疾风,执着剑目光清冷如霜,破空向她袭来。她不紧不慢的召出“流霜”,剑如其名,银白的剑身上有霜花密布。 花映雪并不硬接,只微微侧身用剑一带一偏,便化解了这一击。慕清寒一击被化解,脚一蹬地借力回身,一个反削,花映雪极快的将身子后仰回撤,几乎贴地而行。 慕清寒削了个空,于是将身一转,剑尖点地身体凌空腾起,一个俯冲,长剑带着破空之声嗡嗡浄鸣,直向花映雪刺来。 此时强攻并非花映雪的强项,所以她以退守为主。接着只见她迅速收剑,双手捻做兰花法诀,口中念到:“六道迷踪术,隐!”然后偌大的千亭山浓气横生,不辩方向,花映雪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 慕清寒一剑刺空,将要落地时将身一转,几个空旋落下地面。此时千亭山沉浸在一片奶白色的迷雾中,自是瞧不见花映雪的身影。慕清寒将脚步放轻,警偈的听着四周的动静他从刚才的交手也看出来花映雪并不擅长攻击,只要花映雪有任何举动他都能及时发觉。人在眼睛看不见的地方耳朵会异常灵敏,他就有机会一举击败她。 花映雪也真沉得住气,半天毫无动静。慕清寒却不想再耗下去,猛的将剑提起,注满灵力。月魄带着森寒的气息被用力插入石板。慕清寒使出九成的灵力发动了水系法术“秋水为刃”,千亭山水汽充沛,灵力所到之处皆被覆上冰雪。 冰蓝的水刃拔地而起,随风而长,瞬间结成冰柱,速度极快的破土而出向八方蔓延,转眼遍布了整个星澄广场。花映雪借着浓雾的掩映身形极快的躲闪,持剑破冰。 但冰刃增长的速度极快,密密麻麻如同破土而出的荆棘。慕清寒天生的控水能力极为出色,不一会儿花映雪被逼的无藏身之处,于迷雾中腾空而起,借着浓雾的掩护,一边闪转腾挪破冰,一路持剑刺向处于阵眼位置的慕清寒。 锐器破空之声越来越近,慕清寒听声辨位,蓦地回身斜挡,架住花映雪刺来的剑,又是极快的对打了几十个回合,充沛而强大的灵气激荡,余波过处有形之物俱成產粉。 而后花映雪稍一侧身,锋刃便指在她咽喉处,花映雪一剑挥出,也堪堪指在他胸前。 平局。 所以瑶光仙君美滋滋的收了两个天赋异禀的门徒,花映雪早来一会儿成了师姐,慕清寒冷着脸叫了她一声“师姐”。 她那时候尚年轻,又生的美,被人追捧簇拥惯了,对这种生的好看又性格冷傲的男子好奇又花痴。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就每天乐此不疲的逗着这个师弟,尽管每次换来的都是冷脸,以及冷冰冰的“哼” “无聊” “你是猪吗” “啰嗦”。 她也不恼,只觉得这个冷冰冰的师弟很有意思,几乎不与同门来往,受了伤吃了亏也从不抱怨不与人诉苦,性子坚韧很能吃苦,修行起来一骑绝尘,又不卑不亢,她觉得这个人那么孤独,那么冷清,美好而善良。 所以她想用真心去温暖他,想让他有常人的感情和情绪,不用再瑟缩在一角,被孤立,被误解,被冷遇。 好在她成功了,尽管用了五十年的时间,普通人的一生。之后的慕清寒性格柔和了很多,慢慢有了普通人的情感和喜怒哀乐,和同门相处也融洽了很多,冷傲和骄矜都被磨砺的刚刚好,不失锋芒却也不咄咄逼人。 她用八十年的时间等来他的倾心,他的告白,他的守护。虽然来得慢,来得迟,却为时不晚。修仙之人有漫长的寿命可以相守,他们还有无尽的岁月相许白头。 这一对如此出色的璧人,终于得以在这朗朗月色寂寂晚夜里静静相拥,两颗心一同悸动,跳跃……正在二人柔情蜜意之时,一个嬉笑调侃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师姐和大师兄的感情真好,你侬我侬好羡慕,我也想有个人陪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说着做出一脸羡慕的表情。 杜陵失笑,看了看林珊,神色坦然,似是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只毫无旖旎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林师妹有趣的紧。” 花映雪和慕清寒闻言则大为尴尬,花映雪几乎是下意识的轻推了一下慕清寒,离开他的怀抱,装作若无其事的拂了拂衣袖,迅速调整好仪容和过快的心跳,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实在是你大师兄眼光太好,慧眼识珠,不忍明珠蒙尘,又怕被人惦记,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所以……咳……” 抛给林珊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又心虚的看了看因为脸皮薄的被她下意识推开正面色不虞的慕清寒继续道:“况且,面对你慕师兄这么惊才绝艳完美无瑕的令万千少女疯狂的少年才俊,师妲我也是喜欢的紧,把持不住情难自禁也是人之常情哈哈哈……” “……”慕清寒第一次面对这么直白的溢美和厚脸皮的师姐也是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谦虚一下还是先脸红,就这么睁大双眼欲启唇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半晌才低垂眼睫,一本正经的吐出两个字:“低调……” 杜陵闻言一愣,随即侧过脸咬着下唇努力憋笑,想保全慕清寒的面子,可颤抖的肩膀和溢出的一抽一抽的笑声还是出卖了他:“对不住啊大师兄,你知道我平时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笑你的,除非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他的大师兄都会一本正经的逗乐了,他得在师兄发飙之前找机会笑出声。 林珊更夸张,毫不客气地拍着杜陵的大腿笑的前俯后仰。 杜陵笑的喘不上气还有些吃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笑声和抽气声交替着,抽空对林珊挤出一句话:“林师妹……哈哈哈哈哈哈……无论多么……好笑,哈哈哈……请你拍……拍自己的……哈哈哈大腿……哈哈哈哈哈哈……嘶好痛……” 第17章 林中修行2 花映雪倒是很顾及慕清寒的面子,只是用手捂着嘴尽力不发出声,奈何笑的弯弯的眼眸和鼓起的卧蚕被慕清寒尽收眼底。 “……”慕清寒脸黑了,有这么好笑吗?好吧他说这话是有那么点自恋,可这不是公认的事实吗? 慕清寒看着笑成一团的三人,原本是有些郁闷,不知怎的,连他自己也弯了弯嘴角,无声的笑了。这种轻松自在的相处模式,和三五好友随意攀谈调侃的画面,也是他内心深处向往的吧。 三人笑的累了,渐渐止了笑声,都开始看着一言不发状似沉思的慕清寒。 花映雪勾勾手指低声叫他们走远了些,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花映雪心虚道:“我感觉你们大师兄是不是被咱们伤了面子?刚才……好像是有点过分啊……” 杜陵轻声“啊”了一声,头看了一眼慕清寒,发现他还在沉思状态,不由得有点尴尬:“师兄这个人脸皮薄好面子,被咱们这么一通笑会不会觉得咱们低看了他生气啊?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要过去道个歉?”杜陵有些歉疚的挠挠头。 林珊一向神经大条,并不觉得自己发笑有什么不对,一脸茫然地看看花映雪又看看花映雪:“有吗?咱们有做错什么吗?虽然大师兄说的是事实,可是……可是他正经惯了,突然冷幽默起来我就是忍不住想笑啊!” 花映雪抬头望了望天,摊了摊手:“你不了解你大师兄,况且。”花映雪转向林珊幽幽的看着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刚才可是你笑的最大声最夸张。所以,你一一去一一道一一歉!”绕后朝杜陵眨眨眼,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林珊哀嚎一声,认命似的双手捂脸,以龟速向慕清寒的方向挪去,踱步到慕清寒眼前,从指缝里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大师兄看上去好像并没生气啊……林珊如是想,同时试探着开口:“呃那个…不好意思啊大师兄,你别生气啊,就是……就是你平时看着比较严肃,所以我感觉你好像生气了……那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笑了,我错了。 师兄你千万别生气……”言语间已经从捂脸的姿势变成了双手合十不住地鞠躬道歉。 “珊儿好傻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花映雪笑的一抽一抽的,猛力拍着杜陵的背,可怜的杜陵疼的直抽气。 瑶光仙君在上,如果他有罪,请用门规处罚他,而不是被两个笑的癫狂的暴力狂一样的师姐妹拍个半死! 慕清寒略带惊讶地“嗯?”了一声,不解的开口:“我为什么要生气?” “呃……”林珊尴尬的挠挠头,继而咧嘴嘻嘻笑道:“我就说嘛,大师兄怎么会那么小气,你不生气就最好啦!” 慕清寒“嗯”了一声,起身拂落衣摆上的尘土,向花映雪的方向走去,步履优雅而从容,林珊连忙跟上。 月光下,少年身如修竹,面容雅致而俊美,清冷若九天玄月,白衣沐光,广袖垂落,伴着夜风轻拂,衣袂翻飞,带起轻盈而梦幻的弧度向她走来。而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敛了笑容,怔怔地回首看着他,竟忘了眨眼。这一刻,仿佛惊艳了一世的韶光。 天人之姿,也不过如此吧!花映雪如是想杜陵一个男子都看得移不开眼,喃喃道:“大师兄真的有让世间女子都为之疯狂的资本,真的让人嫉妒不起来……” 伯仲之间惹嫉妒,天差地别徒羡慕。 这样的一个人,想来应该没有人在他面前不自惭形秽。 慕清寒在二人面前站定,目光状似随意的扫过花映雪,开口道:“南边的竹林灵气充沛,晚夜清凉,很适合修炼。” 花映雪眨眨眼,师弟这是在邀请她同修吗?可是刻苦这个词跟她完全不沾边,夜间修行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不会很诡异吗?可是师弟难得这么主动,她说不去是不是有些不给面子? 在她犹豫之时,杜陵和林珊一脸“我愿意”的殷切,齐齐点头“好啊好啊!” 然后少年的目光又转向她,花映雪一摊手一挑眉,佯装无奈:“那好吧,一起去吧,当个陪练吧!” “师姐此言差矣,清寒深知师姐实力超群,同门难以望其项背,但修行之人理当勤勉刻苦,专于此道,况且师姐身为掌门,身负振兴门派守护苍生之重任,更应该以身作则勤勉修行。想来有掌门以身作则,弟子们更会奋发进取。” 花映雪闻言热血激荡,差点热泪盈眶。看!多么为国为民正直善良有家国情怀的师弟,相比之下她是多么的懒散随性胸无大志。 花映雪嘴角抽搐深感惭愧,红着老脸低声回了一句:“师弟大义令师姐十分汗颜。既然如此,咱们快走吧!”说罢头也不回地埋头往前走去。而杜陵和林珊二人在后面低低发笑,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花映雪驻足回头:“???” 慕清寒无奈:“方向反了。”又随手一指,“那才是南边。” 花映雪:“……”糗大了! 花映雪正暗自尴尬,慕清寒已经带头向南边走去。她赶忙跟上,和林杜二人并肩而行。二人死咬着嘴唇憋着笑,花映雪很无语,果然笑点低会传染,杜陵的笑点被林珊传染的已经接近零点了。 她使劲掐了林珊一把,翻了个白眼:“别笑了,春风十里笑不死你!”林珊疼的“嗷嗷”叫出声:“大师兄你管不管啦!师姐是个暴力狂,我快被她掐死啦!” 慕清寒停步回头看了一眼正准备偷偷溜到杜陵身边,准备伸出魔爪掐杜陵的花映雪,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他的师姐好幼稚怎么办? 花映雪“呵呵”一笑掩饰尴尬,迅速转移话题:“想来夜间修炼的弟子不少,灵气充裕的地方就那么多,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我数‘一、二、三’看谁先抢到!” 慕清寒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言语。 杜陵微笑道:“师妲这主意不错。”说完开始蓄力准备飞过去。 林珊也开始摩拳擦掌。此时花映雪的声音响起:“一……” 良久不闻第三声响起。 静待第三声令响的人一头雾水,“三呢师姐?” “三?”戏谑中带着笑声的声音在远处竹林中响起。 “我靠,师姐你作弊,不算不算,重来!”林珊两手叉腰,愤愤不平的大声道。 “哈哈,你们也没说不能用‘千里瞬移’啊,愿赌服输吧哈哈哈!快来,我等你们哦杜陵叹气道:“算了林师妹,确实没规定不能这样。” 林珊小嘴一撅,哼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慕清寒淡声道:“我们也过去吧。”言罢足尖一点,广袖一挥,整个人凌空跃起,林杜二人紧随其后,一眨眼就到了竹林里。 第18章 责任 漫山遍野翠绿的竹海,如涛如浪,夜风吹过,掀起无数呢喃低语。 夜幕刚至,前来林中修行的弟子倒也不多,三三两两稀稀拉拉,谈笑自若,使静谧的竹林热闹了不少,却也不至于喧闹。 四人进入林间,便开始寻觅修行佳所。冥灵峰是千亭八峰灵气最盛之地,是以门中弟子最多,修行速度最快。 “来了个大早,抢了个好地儿呀!”花映雪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动用灵力勘测林中灵气鼎盛之处。 其他三人也如法炮制,边走边测。因修行的弟子修为高低不同,对灵气的吸纳程度不一,各处灵气消耗均有差别,再者灵气最盛的风水宝地就那多,谁抢到就是谁的,宫内也是默认这一点的。 一路上凉亭分设,百步一亭,放着精致的茶点。打磨光滑的青色巨石随处可见,不得不说,千亭山的弟子在修行之路上不可谓不享受。 月入深林,将几人的影子拉长,重叠,交织,难分难舍,如同彼此纠缠的宿命。 两盏茶功夫后,几人中的慕清寒撤回探寻的法术,出声道:“就是这里。” “可是,这里看起来很阴森,少有人来的样子,会不会有什么山魈鬼怪啊?”林珊皱着眉,神情有些退缩。 “没人来好啊,灵气才最盛。放心啦,都是一些小精灵,很安全的。”花映雪摸摸林珊的脑袋安慰道,“珊儿你平时胆子挺大的,今天有些反常啊!再说有什么事我和你师兄都在这儿,绝对护你无恙!” 林珊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看了看花映雪,又看看慕清寒和杜陵,慕清寒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无声却坚定。花映雪和杜陵则是朝她笑着,笑容里透着鼓励。 “那,来,来吧!”林珊咬紧牙关,似乎有点颤抖。杜陵拍拍她的肩,柔声道:“放松,别怕。” 林珊长舒一口气,点了点头。慕清寒手袖一挥,一道白光闪烁的结界便落成。 四人找好位置,各自跃上青石,盘膝而坐,手捏剑诀置于膝上,沉心静气闭目调息,放松身体,打开周身亿万毛孔,准备引灵气入体。 杜、林二人因修为较低,能吸纳的灵气较少,挨得较近,不用担心靠的近,在毛孔打开的情况下灵气被对方反吸。花、慕二人论修为则是宫中佼佼者,相隔有数十丈之远。杜、林二人正好在他二人保护范围内。 四人静心修行,逐渐进入无我状态。此等情形之下修为越越低,心智越不坚之人一旦受到外界干扰,轻则气息紊乱前功尽弃,重则修为尽散走火入魔,所以弟子们都会在修炼元神之时设置结界,隔绝一切杂音。 一个时辰过去了,来林中修炼的弟子越来越多,来来往往去洪流,竹林却静谧如昔,偶尔有几声啾啾鸟鸣,几只精灵轻轻窜过,竹树轻晃,落叶纷纷,尽入心目。 静修之时,修行之人的五感会被发挥到极致,虽然眼睛不能视物,但对于修炼心目却大有益处,所触所感皆比寻常之时灵敏数倍。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心目皆尽数捕捉。意念越集中,修为越强悍,所获得的信息便越多。 于花、慕二人来说,十里之外的一举一动皆难逃心目的捕捉。 而于性格跳脱躁动的林珊来说,这一个时辰简直是人间疾苦,坐的她屁股都麻了。每当她想换个姿势舒服一下,慕清寒的声音就在心底响起:“静心,凝神,勿要乱动。”她只好乖乖的坐回去继续修炼。 就在林珊心中叫苦不迭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明日再继续林珊几乎在结界撤掉的一瞬间就翻身跃下了石台,如蒙大赦般的对着慕清寒道:“谢谢大师兄!唉呀妈呀腿都麻了,腰也坐直了,这夜间修炼可真受罪啊……” 杜陵顿时冷汗涔涔……这林师妹太耿直了,也不怕拂了大师兄面子。 果不其然,慕清寒缓缓转身,扫了她一眼,正色道:“你入门时间短,根基尚浅,初次清修感到不适很正常,不过好处也是不言而喻。你现在有何感觉?” 林珊歪头想了想:“身轻体健,感觉灵气增长了不少。而且师尊传授的‘心目’观感似乎更敏锐了。” 慕清寒神色流露出几分赞许:“确实如此。以后多加修行,进境会更快。你和杜师弟同为师尊的关门弟子,他比你入门早,以后的修行你须跟着你杜师兄,等你的修为更上一层以后,我会亲自指导你。” 林珊和杜陵郑重行礼,异口同声道:“谨遵师兄教诲!” 慕清寒“嗯”了一声,带头走向广场的方向。经过花映雪身边时,看到她一瘸一拐走路的姿态,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上前几步,打量着扶着竹子艰难前行的花映雪,垂眸道:“要我扶你吗花映雪第一次夜间修行,也感觉坐的身体僵直四肢发麻,还是咬了咬牙坚持了下来。她闻言差点一个趔趄,直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以的,谢谢师弟,呵呵……” “这里离前山还有好一段路,你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 呃,他不说花映雪都忘了他们是用瞬移之术过来的,没个把时辰怕是走不回去。 慕清寒眼睛不眨的盯着她,等她做决定。 花映雪对上他的视线,内心却在咆哮:你扶着我我也走不快啊,除非你背着我或者抱着我回去还差不多。 慕清寒看着她,忽然低笑了一声,低沉而悦耳。 花映雪刚想表达她的疑惑,就感觉身体一轻,下一秒就被慕清寒抱在了怀里。 “走吧。”慕清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伴随着后面二人的惊呼和激动的尖叫声响起,花映雪一愣,继而一脸娇羞地捂起了脸。师尊在上,师弟他终于看破了我伪装的坚强! 慕清寒则是神色坦然,怀里抱着花映雪,脚下御剑而行,身后跟着不停“啊啊啊”表达兴奋之情和捂着耳朵忍受魔音摧残的林珊和杜陵,不就便到了山门前。 慕清寒刚一落地,花映雪就从他怀里跳了下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慕清寒:“……”他是洪水猛兽吗,这前后的反差,他甚至怀疑他练了假的读心术。 事实证明他还真错怪了花映雪,在这种事上她脸皮超薄,若是灯火再亮一些他就会看到她绯红的脸。 “那个嗯,我先进去了啊,你们随后。”花映雪做贼心虚的穿过山门结界,一溜烟儿的飘回了霜华殿。 慕清寒的神色更加复杂,林珊则是一脸懵逼求解答。 杜陵忍住笑,轻咳一声,状似无意地看向慕清寒,好心解释道:“师姐这是害羞了,呵呵。” 第19章 缘来是你 此言一出,慕清寒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女孩子的心思果真难猜……,看来他的追妻之路相当修远。不过杜陵这小子倒是很懂女孩子,他这么想着,侧首打量着杜陵,后者失笑林珊则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学到了学到了! 慕清寒收回目光,肃然前行,二人随后跟上,一路静默无言。慕清一贯寒话少冷清,林珊神经大条,只有杜陵微觉气氛尴尬,好在不一会儿就到了弟子房,这种尴尬并未持续多久。 “时辰不早了,今日想必都乏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慕清寒驻足对二人道。 “是,师兄。师兄也早些休息,杜陵告辞。” “好的大师兄,师兄慢走!” 慕清寒应了一声,转身回了秭归殿。 舒舒服服的沐浴过后,慕清寒正准备休息,却听见外衫旁“咕咕”的声音传来。他按了一下鸟头,就听到一女子清灵的声音响起:“今天谢谢你了师弟。还有……早点休息,晚安!” 慕清寒清冷的面容有一丝松动,略一思忖,他回道:“师姐何以这般客气?中元节将至,近日门中事物会较为繁多,师姐也早些休息吧!晚安……” 山中岁月长,叹时如逝水。眼看着一年一度的中元节就要到来,长老弟子们近日都是在忙碌度过的,身为掌门的花映雪和戒律阁长老的慕清寒更是忙到不可开交。 花映雪白日里要负责处理门中大大小小的事务,还要去继续学习礼仪和负责中元节相关事宜。慕清寒则负责戒律阁的大小事务,指导弟子修行,此外也要协助花映雪。 花映雪一向比较懒散,接任掌门以来从来没像这个月这样忙碌过,加上她每日体力消耗过大,还在练舞,饮食也刻意控制,所以之前饮食不加克制导致有些肉肉的腰身现在也变得纤细起来,有些圆润的鹅蛋脸也清减了几分。她本就身形高挑,纤铱合度,此时更显得婀娜轻盈。 花、慕二人因为共事相处的时间更多,感情也逐渐升温,花映雪也逐渐不再像以前那样害羞拘谨,看向慕清寒的目光也变得从容大方,不经意间的身体触碰,二人的反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羞怯而小心翼翼,而是一种甜蜜和坦然。 而杜、林二人白日里上课修行,夜间清修,同时也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中元节表演的曲目,和花、慕二人接触的时间和机会少了,日常碰面还是会打个招呼,一起去内门弟子食堂用餐,虽然不如之前一起玩闹欢乐多,但同门情谊却未减半分。 七月十五日中,冥灵峰,凌坤殿。 青山含翠,高殿伫立,巍峨而庄严。凌坤殿坐落冥灵峰顶,云气环绕,缥缈翻腾,时有瑞鹤几只长鸣盘旋,恍如仙家圣地,望之心生敬仰。 殿内雄伟庄严,空旷而肃穆,高达两丈。顶部依旧是鹤鸣九皋,莲绕华庭的巨大浮雕,充斥着整个穹顶。八根两人合抱的檀木巨柱静静地矗立着,负载着千年来的传说。 殿内檀香缭绕,丝丝缕缕沁人心脾。众位长老神色肃穆,端坐在大殿两侧的雕花宝座上。衣着以白、青二色为主,背部、领口、袖口以及腰封上皆绣着白鹤的图案,长发皆以白鹤图案的发冠束起,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慕清寒坐在花映雪左手第一排的位置。自千亭山创派以来,戒律阁长老的职位极为尊崇,掌管一派戒律,是以慕清寒虽然接任戒律阁长老一位时日较短,但作为临玢宫最出色的弟子,他足够有资格坐在这个距掌门最近的位置。 他此时还是一身白衣如雪,鹤冠将长发挽起一半,其余的散落在肩头后背。平日里的弟子服打扮有些区别,门派标志性的银线钩织的白鹤穿云的图案,精美仙气之余,又多了几分贵气。 花映雪也是一身白衣的打扮,输了个较为庄重的发髻,以青莲冠作为装饰。除此之外,衣襟、袖口、腰部照常是青莲出水的刺绣。 她鲜少穿的这么素净,脸上的表情也很少这么正经,衬着她秀美精致的脸庞,因而此时给人一种沉稳之感,多了几分出尘的仙气。 花映雪端坐在莲花宝座上,朱唇轻启,清灵婉转的声音响彻大殿:“今日召各位长老前来是有要事相商。中元节已至,敢问各位长老,诸峰祭祖、弟子献艺、渡魂相关事宜是否已准备妥当?” 众长老齐齐向花映雪所在的方向拱手,恭敬道:“尽皆准备妥当,请掌门放心!” “好!有劳诸位长老。映雪不才,继任掌门时日尚浅,平日里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众位师伯指点,不吝赐教。 另外这次准备中元节的相关事宜,若有遗漏的地方,还请各位师伯点出,映雪及时补漏。”花映雪自宝座上站起,走下丹陛,行至殿前,拱手向诸位长老郑重一礼。 众位长老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恭敬还礼。 一位面皮白净气质儒雅,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朝花映雪拱手道:“我等怎担得起掌门如此大礼?掌门虽然年纪尚轻,但行事稳健,人情通达,思虑周全,此次中元节之事筹备万全,并无遗漏和不妥之处,还望掌门放心,勿要太过自谦。” 这位便是八峰之一一一晦明峰的长老朱明海,为人儒雅周正,且不失圆滑,在诸位长老和弟子中颇有口碑。 “朱长老说的是啊!掌门师侄近几月来勤勤恳恳,为我临玢宫殚精竭虑,所做所为师叔我全都看在眼里,当初我确实对掌门师侄持有怀疑,现下看来瑶光仙君当初选择传位于师侄是无比正确的。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哈哈哈哈哈哈……”一老者也站起身来,捋着花白的长须,语速不疾不徐,爽朗的笑着,口中对花映雪全是赞叹。 “哎呀,朱长老徐长老,这表扬的话都让你们说完了,我该说什么呀?真是让人好生费脑筋呀。”一位约莫三十岁的青年男子摇着扇子站了起来,眉目俊朗举止文雅,带着浓重的书卷气,嘴角噙着笑打趣道。 “你可少来了文杰小子,谁不知道几个老不死的中间属你文采最好。那个掌门师侄啊,师叔我提议让文杰回去写一千字的表扬信送给你。 不对,让辛夷峰所有的弟子每人写一千字的表扬信送给掌门师侄你,写不好可得加字!”徐枫长老吹着胡子瞪了文杰一眼。 和文杰斗嘴乃是徐枫长老人生一大快事。 其余几位长老则大笑起来。 花映雪啼笑皆非,这几个老头子的相处模式,她已经习惯了。她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慕清寒,那个少年正襟危坐,微微低垂着眼眸,长睫如扇,神色淡淡,却不知道在想着什继而她踱回了主座,施施然落座,开口道:“多谢众位长老对映雪的认可。咱们言归正传,继续刚才的话题。 第20章 闺房之乐 往年祭祖相关事宜由师尊主持,众位师叔共同商定的,依映雪看,规矩不可破,祭祖之事还是按照往年的流程来,时辰也不变,就定在明日申时。弟子们聚会便定在时酉至子时之前。 至于渡魂,子夜中原节鬼门洞开,百鬼夜行,会在明晚回阳探亲,如若百鬼能遵守冥界规则在子夜之前回冥界,那么一切都好办。但怕是有漏网之鬼违反规则,执念太深不甘为鬼,留在人间只怕是祸患无穷。 而冥灵峰山脚下的平芜镇又是连通鬼界的入口,是以,我提议,以冥灵峰为首抽取一百名弟子,其余七峰各自抽取二十名,共二百四十名弟子,增派到平芜镇,守护两处交界和镇上民众。 历届每当宫内掌门长老更替,都会经历一番历练。届时我打算和师弟共同下山,超度一些冤魂厉鬼,门内诸事就有劳诸位师叔了。众长老以为如何?” 各位长老再次齐声道“:一切听从掌门吩咐!。 花映雪颔首道:“各位长老请起,不必拘礼。”众长老依言起身落座。 花映雪又侧首看向慕清寒:“瑾疏君近日辛苦了。宫中弟子众多,难免有触规犯戒目无纲纪之人,林林总总,大大小小也总让人头疼,也是难为你难处理的让人无可挑剔。” 慕清寒突然被点到,不慌不忙从容起身,拱手道:“承蒙掌门谬赞,此乃清寒分内之事,理当恪尽职守,尽职尽责。” “瑾疏君自谦了,你的所作所为我与诸位长老皆知,平心而论,换做任何一个年轻弟子能做到你这个程度的怕是寥寥无几。”花映雪笑道,她这师弟真是太谦虚了,欠夸。 “掌门所言极是,清寒师侄为我临玢宫披肝沥胆,呕心沥血,有眼皆知,有如此少年才俊,实乃临玢宫之幸啊!”文杰长老悠悠地打着扇子称赞道。 “是啊是啊,清寒这孩子可是宫内最优秀的年轻弟子,他虽年纪轻轻,但做事从容沉稳,张弛有度,纲纪严明,我老头子第一个服他!”急性子的徐枫长老也不甘落后。 “那可不,瑶光仙君亲自培养出来的弟子哪能差?换我我也教不出来啊,看看我那些饭桶弟子,气的我想一拐杖抽死!” 眼看一场讨论会就要开成了表彰大会,慕清寒本人终于发声了。他气沉丹田,扬声将七嘴八舌的称赞声压了下去:“清寒在此感谢众位师叔的认可,清寒定会秉持公正公道,弘扬我临玢宫之正气,不负恩师与众位师叔厚望!” “说得好!”女子洪亮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抚掌含笑,继而掌声接连响起,不绝于耳。 “想我临玢宫才杰辈出,有弟子如此,吾等心甚慰啊!” 花映雪示意众长老安静下来,扬声道:“那今日商讨之事就这么定了,届时按照原定时间进行即可。情况有变映雪会及时告知各位师叔!” “谨遵掌门法令!” “各位师叔若无其他事,映雪就先行告辞。”花映雪盈盈一礼。 “恭送掌门!”众长老齐声道。 出了凌坤殿,花映雪舒了一口气,等慕清寒同行。 殿前往来的弟子看到她便躬身行礼:“见过掌门!” “免礼。” “问掌门安!” “师弟请起,不必多礼。” 花映雪维持着笑道僵硬的嘴角,不厌其烦地回复着弟子们的问好。 做掌门好累……花映雪第无数次在心中感叹。 “走吧。”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花映雪应了一声,与慕清寒同行。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下午的事,申时要和师弟去冥灵峰后山祖师祠堂祭奠历代掌门长老,以及到无殇冢緬怀临玢宫牺牲的师兄弟师姐妹们;酉时得参加晚宴,表演才艺鼓舞士气;子时要赶往平芜镇保护民众,渡化恶鬼。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单是这般想着,花映雪就觉得自己头大无比。 她本是自在随性无拘无束之人,却被强行推上掌门之位,负担这这沉重的枷锁和责任。到现在还不能完全适应。 她拒绝过,挣扎过,最终还是妥协了。 身处这个位置,她该怎么做,她能怎么做,才能不被人垢病,嘲笑,轻视? 只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意快慰之事,有几人又能彻底随心而活? 师尊,如今我明白了你的苦心,映雪会不负你的期望,会承担起拯救万民,渡化众生的责任,会还你一个庇佑苍生,不忘使命的正道巨擘一一临玢宫! 慕清寒在一旁,虽不知道她此刻所想,却将她的神色变化看的分明,也猜出了大概。 她的神情从沾染了愁绪的眉头微皱,到双目茫然,再到抬头时的目光坚定,仿佛心中一松。 见她神情不似方才那般凝重,慕清寒停住了脚步,凝视着她,郑重地道:“师姐,你只管放手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我会倾尽一切帮你。” 花映雪闻言,缓缓抬头看着他,忽然轻笑道:“如果有一日我要与临玢宫为敌,屠尽八峰,你也会帮我?” 慕清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抿唇不语。养育了他八十年的临玢宫,教导了他八十年的师尊长辈,和眼前陪伴了他八十年的女子,若一朝为敌,他该怎么做? 心思百转如乱麻。良久,他重新对上那双带着戏谑却又认真的眼睛。 “我会尽我所能护下所有人。” “如果我是那个罪魁祸首呢?”花映雪歪着头,带着几分娇俏和天真继续追问。 他深吸一口气:“凡是自有是非对错,你不会是故意挑起事端的那个人,我也相信你不会是祸乱天下的魔头。”他太了解她了,她是有很多缺点,但有一颗善良纯粹的心。 听着他坚定不移的信任,花映雪心中一角仿佛被触动,有一个人无条件地信任你,愿意倾尽所有在你身后帮助你,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那么埋藏在心底最后的最后一问,会不会让他后悔之前的回答? 紧张与忐忑之间,花映雪还是抛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我罪无可恕,辩无可辩,你将如何?” 慕清寒闻言心中一震,本想找个话题就此带过,可是看着那双不容他逃脱的双眼,良久后,吐出了花映雪期待已久的答案。 “若真到了这般无可挽回的地步,那我会杀了你,然后……自杀。” 既然不能看着你毀了我养育教导我良久的师门,也不能任由你堕落,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负你一世深情,那我救了所有人之后就去陪你,如此这般,算不算情义两全了呢? 花映雪闻言心头剧震,似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击在心头,钝钝地生疼,喉间一梗,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睛酸涩,泪水就那样涌了出来。 第21章 一舞倾城,一曲倾心 “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不会造杀孽,更不会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的生不如死,绝不会让你陪我一起死……师弟,清寒……我以后不和你开这种玩笑了,我错了,是我错了……” 这个女子拥着他,在他怀里哽咽着,罕见的无措,泪水不停地打湿了他的衣襟,似乎也烫了他的心。他一时间心下慌乱,夹杂着隐隐的疼,原本想斥责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他有些僵硬的抬起手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安抚她的话,花映雪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自他怀中抬起头。 慕清寒轻叹一声,引袖为她擦干眼泪,看着她一副做错了事任由惩罚的可怜模样,连责备的话也转为了无奈:“以后不许这样妄言生死,这等谶言大为不祥。师姐,仙途漫漫,我只要你陪我走过。” 花映雪的眼中再度泛起了泪光,确是笑着的,狂喜而不知所措:“我……我从前只知道是我一厢情愿地追着你,缠着你,而你也曾明言一心向道,不愿沾染儿女私情。 你拒绝的越直接,我的不甘就越浓。后来师父师娘也劝我放弃过,说你再好也终究不会是我的良人。你若无心我便休,那本该是最好的成全。 可五十年,我的眼里心里除了你再无他人,凡人半生的情愫,半生的执念,怎能说放下就放下? 那日,我彻夜未眠,枯坐一夜,反复回想你的话语,回想你坚定的神情,回想师父师娘的劝告。人世八苦,求不得竟是这般蚀骨断肠的滋味……原是我百般强求,不知廉耻地招惹你,惹你烦,惹你生气。那么若我收起所有的妄念,埋藏所有的相思,是否还能如初见之时,用最纯粹的同门的身份来与你相处……往后的三十年,我便再也不曾流露过半分思慕。那样,于你于我,都是解脱……可是我没有料到,三十年后,你会那样突然又突兀地在大殿之上,道尽思慕,直言白首……那时,我以为自己已经沉寂多年的心,又重新悸动了起来。那一瞬间,我告诉自己,真情也好,权宜也罢,我愿意为自己赌一次。还好,我赌对了,清寒,我们终究没有错过”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神色凄楚,似乎要在一时之间吐尽万般苦楚,而慕清寒却已是眼眶湿润,泪光山动,一开口便哑了声:“我从未觉得你厌烦,亦未觉得你不知廉耻,我只是……从未看清自己的心。当我发现自己为了一个人心旌晃动时,我便知道自己开始道心不稳,我开始慌乱,我身上所背负的,容不得我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所以,我只能拒绝你,出口伤你,让你彻底死心……直到半年前,我重回故地,已是物是人非,终究是我衷心错付,我信赖的,我亲近的,却用行动来告诉我,什么叫天真到愚蠢,什么叫血肉相残。自此,我再无执念,再无亲人,仅剩的一丝温情也在这般算计与诛杀中消耗殆尽。 回到千亭山,我用了一个月走出那段阴影,更明白真心的可贵。我回想着与你朝夕相伴的八十年,想着再也不用压抑自己的感情,也庆幸自己不用再戴着冷硬的面具伤人伤己可是我不敢确定你对我的情意是否还在,我只能赌你心里不曾真正放下过我。所以,才会有一月前凌坤殿的真情吐露。 我总想着,当着师尊长老的面,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你应该不会当众拒绝。所以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来又怕你误会,在秭归殿中跟你解释,那时我才真正发现,我比我想象中更在乎你。所以,师姐,我们终究没有错过,此生,我也只愿唯你一人,死生不弃……” 慕清寒从未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他向来傲气又极自尊,也不想着跟别人解释什么,只任人误会,却为了眼前这个女子,放下面子,放下要命的自尊,为一人做出改变,只因为值得。 这个女子陪伴了他八十年,温暖了他八十年,执着了他八十年,思慕了他八十年。而他何德何能,能在不得已伤了她的心后还能追回她,唤醒她深藏心底的情愫,与她相约白首? 他没有见过比她更灵动,更执着,更深情的女子。得之,三生有幸。 此生,若你情意不减,我定许你一生白首,一世长安。 两人的心结终于解开,花映雪确是情难自禁,又哭又笑,慕清寒也是一向清冷自持,从未如此失态过,此时抬头望天,努力将快要流出的眼泪眨了回去。 花映雪看他这般要面子,笑的更加肆意了,顺势擦干了眼泪。只是眼睛红红的,一时无法遮掩。 两名弟子正好从殿前经过,看到不远处俩人的这一举动,好奇心作祟便走了过来,看到抬头望天的慕清寒,又看到笑个不停的花映雪,踌躇了片刻,弟子甲还是问出了口:“见过掌门师姐。请问……大师兄这是在干嘛?天上有什么东西吗?师弟眼拙,并无看出异象。” 花映雪止住笑,正经道:“你看,你这话一出口便知你境界还需提升。古人云,‘天行有常”又云‘天意,天命”便说明‘天’是有变化、有意识、有定数的。 你今日看到的天,不一定明日依旧是这般模样,天意不可测,不可更改,更凸显了其无上的神秘和尊崇。 凡世间生灵,谁人不拜天不信天?这朗朗晴天诸天神灵,便是天意的执行者。生杀予夺,全凭天意。你说呢,师弟?” 弟子乙已经完全被花映雪的一番言论震住,果然仙君座下第一首席弟子名不虚传,这等境界望尘莫及。衷心佩服道:“师姐高见,师弟拜服!”弟子甲也诚心佩服,深鞠一躬表示敬意,然后退离。 花映雪呵呵一笑,回头刚想招呼慕清寒回去,却看见慕清寒看向她:“师姐高见清寒佩服。” 这话别人说来是心悦诚服,不过由慕清寒说出来花映雪表示,他肯定是在嘲笑我。实际她也这么做了。 花映雪啼笑皆非地摆摆手:“师弟你别取笑我了,我忽悠那俩师弟来着。” 慕清寒却正色道:“清寒并未取笑之意,师姐的确言之在理,不过有一点我却是不认同的。” 花映雪秀眉一挑来了兴致:“哦?愿闻其详。” “天虽神秘,但天意并非不可测,不可更改。上天诸神虽然怜悯众生,却也有自己的考量。它允许众生在自己的底线之内度过一生,尝遍甘苦,行尽善恶,可一旦触及它的底线和利益,便会毫不留情地诛之。 这样的性情思想,又何尝不是与众生极其相似?所以说到底,天,不过是人的照影。并非天意不可测不可违,说到底,不过是由于尊敬和畏惧,太过于神化天罢了。” 第22章 莲渡亡魂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同为师父最看重的弟子,师弟,师姐我对你心服口服。”花映雪长叹一口气,无比诚恳的道。 慕清寒得了心上人如此高的赞誉,依旧是不卑不亢谦虚如常:“师姐谬赞。” 论宠辱不惊,慕清寒绝对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花映雪拍拍他的肩笑道:“也耽搁了这许久,怕是食堂饭都没了,我好饿,快走吧师弟。” 慕清寒眼角一抽,果然他这师姐改不了吃过本性,应了一声并肩向食堂方向走去。 用过午膳,二人各自回房沐浴净身,又小憩了一会儿。临近申时,慕清寒和花映雪一齐向后山无殇冢走去。 冥灵峰,无殇冢。 无伤,便无殇。这里埋藏着千年来为门派,为众生牺牲的弟子,冰冷洁白的大理石碑入眼皆是,延绵数十里,墨色古朴而庄重的字迹仿佛诉说着沉痛与凄凉,大义与荣光。 墓地被打扫的很干净,不见一片杂草,碑前供应的香烛不断燃烧着,烛泪汨汨,似伤心的眼泪。香炉里的冥香静静燃烧着,香灰不断落下。供品都是新鲜的,而墓前的瓷盆里有未燃尽的纸灰。 一旁侍立的弟子见掌门和戒律阁长老一同前来祭拜,恭敬行礼。花映雪面色沉痛而恭敬,跪在墓前,取过一旁的黄纸,用蜡烛引燃,等到纸灰全部燃尽,才接过弟子递过来的冥香,俯身三拜,香炉里。 只听她沉声开口:“众位仙逝的师兄弟师姐妹在上,临玢宫瑶光仙君座下第十三代弟子、现任掌门花映雪诚心吊唁!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映雪无缘得见众位同门昔日仙姿,亦无缘与众位同门并肩而战。今日特此来此祭奠,唯愿逝者安息!”言闭深深拜下,缓缓起身,退立一旁。 身边慕清寒也这般作为,做完这些之后,也是俯身三拜,沉声道:“众位同门在上,临玢宫瑶光仙君座下第十三代弟子、现任戒律阁长老慕清寒,前来拜谒众位同门!诸位同门为临玢宫,为天下人捐躯赴难,后世将永远铭记,愿逝者安息!” 虔诚而庄严的俯身一拜,默然起身,与花映雪并肩站立,注视着数不清的墓碑,良久无语。 此时风起,吹散一地哀伤的纸灰,打着旋儿飞舞在空中,环绕在二人周围,似是在诉说着感激。 花映雪淡淡一笑,似是看懂了,只朝着乱舞的飞灰点了点头,便翩然离去。慕清寒举步随行。 无殇冢不远处便是祖师祠堂。比起凄凉广阔的无殇冢,这里更显得香火鼎盛,气派庄严。各位仙逝羽化的掌门、长老们的灵牌静静地伫立着。 一进祠堂,花映雪便闻到浓重的香火味儿,一时不适应的咳了两声。慕清寒忍耐力更好一些,只神色如常,一路走向正中的牌位前。二人如同在无殇冢前一般,行完祭奠之礼,又齐齐跪倒,口中念道:“众位先祖在上,临玢宫瑶光仙君座下第十三代弟子、现任掌门花映雪,前来参拜众位师叔、师祖!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映雪继任掌门以来,谨记先祖教诲,秉承创派理念,不忘初心,定尽己所能将门派发扬光大,以苍生为念,誓死守护!请诸位先祖见证!” “众位师祖在上,临玢宫瑶光仙君座下第十三代弟子、现任戒律阁长老慕清寒,前来拜谒!律己方能服人,身正方能带人。 弟子自掌管门中戒律以来,不敢懈怠,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愿将一生献于临玢宫,为我门派鞠躬尽痒死而后已,以吾之身护苍生无恙!请众位先祖共同见证! 言罢,同花映雪一齐极深极恭敬地拜下,两颗恭敬且虔诚的心一同跳动。起身相视一眼,退出了祖师祠堂。 一个佝偻的背影自山后小道上绕出,身着素白发旧的麻衣,面容苍老枯瘦,一双眼却是柔和而充斥着精光。 但见他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点头微笑着,捋着长须缓缓道:“瑶光真的没看错人,但愿临玢宫能在这两个年轻人手中容光更甚往昔,呵呵呵…” 二人回到各自殿内,已是申时过半,再有半个时辰,中元节渡魂夜宴便正式开始,以此鼓舞士气,届时各种精心准备的节目便要开始一一呈现,容不得半点错误。 花映雪草草垫了垫肚子,休息了片刻。忙碌了一天,她恨不得现在就躺在床上睡死过去,很显然她不能。 身为掌门她还有任务在身,她为这次活动准备了一支舞蹈,虽然近一月时间已经练的纯熟无比,但她为了最佳的效果,还是自己在霜华殿内又练习了一遍。 慕清寒来霜华殿找她之时,她刚换好了舞衣,坐在梳妆台前,正准备描眉点妆。 她生的极好,肤如白瓷,眉羽含翠,唇不点而朱,双瞳翦水,平日里又懒散,因此几乎从不施妆也足够动人。 今日不同,日子庄重,门内又有大事,她不能随便画画就完事了,但她实在没有多少画眉经验,黛笔在她手中就跟毛笔一样,甚至觉得还不如毛笔好用。 慕清寒看她这般瞎画,真真是埋没了一副好皮囊。于是上前接过她手中黛笔,花映雪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他,打趣道:“描眉点妆,闺房之乐也。师弟这是打算替我施妆了?” 慕清寒俊脸一红,不自在的移开眼道:“你今日的装扮不适合这样的妆容,还是我来吧。” 言罢拿起一旁的绣花手帕,在铜盆中沾了水将花映雪的眉妆一点点擦掉,又俯身重新为她画上一对秋娘眉,更衬得她清灵俏丽。 说到秋娘眉,有一个故事由来。 美似烟花的姑娘叫杜秋娘,仅十五岁已成当时风靡江南、名动镇江的红歌妓,更被高官所看中带回家中。固然,秋娘的眉叫做秋娘眉,风流清韵,灵秀柔美,清纯不失妩媚。一挑秋娘眉,妍笑还初,倾国倾城倾世人,管他俗世多闲语。 花映雪今日的衣装就很适合这种眉型,性格也像这位杜秋娘,率真洒脱,容貌比起那位杜秋娘怕是有过之无不及,所以更显得这妆容像是为她量身打造一般。 慕清寒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接着略施薄粉,又为她点了浅绯的唇妆。做完这些,他凭空凝结了一面水镜在花映雪面前,示意她看看。 铜镜太模糊了,照出的人变形且面色蜡黄,这样追求完美的他怎么忍受? 花映雪看着改妆后的自己,仅仅是换了眉形,气质便大变样,比她画的僵直的剑眉好多了。没办法,她平时不化妆,有些手残,慕清寒丹青功底极好,没想到实践起来更能让人惊喜。 第23章 百鬼夜行 花映雪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暗自惊叹,原来自己可以美到这个程度!师弟的手也太巧了,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她喜不自胜,站起身来,舞衣的模样便完全显露出来。 青色的华服层层叠叠,是莲花花瓣的造型。领口连接着白色的轻纱,饰以珍珠做点缀,做成花朵的模样,广袖呈荷叶状,轻盈而飘逸。 腰部收紧,配以嫩黄的腰封。轻轻一个转身,裙裾飞扬宛如初绽的青莲。 看着这个盛装华服的少女欣喜的模样,慕清寒的眼中有惊艳之色闪过。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花映雪正对着他,难掩喜色,却发现慕清寒今日配白玉莲冠,所着也是青色锦衣,同色系的青莲纹绣,和她的似乎刚好配套,高贵而大气,衬得他愈发俊逸沉稳,看的她差点移不开眼。 二人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动身前往蒂莲台。蒂莲台是临玢宫名景之一,因为临近星澄广场边上的温泉水,气候温暖,四季青莲绽放不断,美不胜收。 蒂莲台外面看起来宛如盛开莲花的形状,内部依着莲叶的弧度,按照阶梯状设立上千个座位,铺上蒲团,环伺一周。最中间是金莲模样的莲台,直径越三丈,边缘有十四个巴掌大的纯金金属球,中间有一个最大的,只要踩上去就会触发机关,喷出阵阵水雾。 莲台外围有八个宽约五丈的扇形莲池,两两上下相错,形成环状围绕着莲台。莲台池外围一圈汉白玉精雕的长栏,连接着观众席。所有宫内大型宴会全在这里举行。 花映雪和慕清寒过去时,几乎八峰所有弟子都到齐了,台下几乎找不出空位。看来宫内弟子对每年一次的夜宴兴致相当高啊。 慕清寒在长老席位落座,花映雪则早早捏了个幻衣诀,掩去那一身华服,换做昨日的白衣装扮,在专座上落座。 慕清寒看着旁边的花映雪换了装扮,也猜到了她的意思,淡淡收回目光,正视着台上司仪阁婉仪长老的陈词,柔媚清亮的嗓音瞬间让在场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前面说了一些什么花映雪没仔细听,反正跟以往差不多。不过依照规矩,子时渡魂,作为新任掌门,她此时肯定得第一个展示才艺以振士气。 果然婉仪长老第一个就点到了她。她施施然起身,接触到慕清寒肯定的目光,嫣然一笑,离席绕往后台准备。 不一会儿,为她伴乐的四五名女子便款款走上了莲台,分别抱着古筝,箜篌和琵琶,执着长箫,台上还摆了一面鼓。 而她透过半透的帷幕看到众人已准备就绪,捏诀换回舞衣的装扮,莲步轻移走上莲台。那一瞬,台下响起无数惊呼声。 她微微一笑,盈盈一礼。 箜篌声起,轻灵婉转,渺如云烟,又如水滴入池中惊起点点涟漪。她闻声而动,双臂轻拜,温柔而轻缓。 须臾之间琵琶也加入这缥渺的独奏之中,多了一分凝涩和幽咽。花映雪身随乐动,在古筝浄然清亮的音色中动作柔中带韧,踏节而舞,低眸浅笑,舞姿愈发轻盈迅捷。 再一瞬间,箫声鼓声共鸣,五乐杂糅却不杂乱,誓要共同打造一场听觉盛宴! 此时,舞曲风格骤变,变成了由琵琶、古筝和鼓声主导,箫声丝丝缕缕渗透辅助。由轻柔空灵转为热烈铿锵,花映雪的舞风也变得刚柔并济,热烈如火,缠绵悱恻,节奏鲜明,急急如风。 她在台前翩翩而舞,势疾如风,发如墨,颜如玉,伴随着衣袂翻飞,层层叠叠,如同跃动绽放的青莲! 高潮部分一路促促而来,她的舞姿愈发迅疾,动作繁杂优美至极,在这疾风骤雨般密集的节点声中丝毫不乱。台下掌声如雷,不绝于耳,甚至有不少弟子兴奋到站起来跳起来鼓掌欢呼! 最后的惊鸿一舞,便是她一个起式,密集如雨连接不断的点翻身,精准无误地且舞且一路触发纯金莲心机关,莲台周边接连不断地喷出细密莹白的水雾,涌向莲池。 花映雪连同莲池中绽放的青莲,映着她台上翩然绝世的舞姿,仿佛置身人间仙境,而花映雪本身就是那落入凡间的仙子! 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颜! 最后的一息之间,鼓乐声戛然而止,而她广袖轻摆,轻盈一跃,落地时及时收回了所有的动作,衣摆铺陈如巨大的芙蕖! 台下已然沸腾,远处的弟子们怕看不清台上之人的动作,便凝水镜早早用影幕之术将所有影像一一投放在眼前,故此这一舞的震撼溢于言表。 而性格急躁热烈的林珊直接激动到跳了起来,摆动双臂欢呼雀跃:“好!师姐跳得太好了!不行了,我感觉我的心激动的快跳出来了!”她此举带动了一大批花映雪的忠实粉,纷纷效仿。 杜陵性子较为尔雅沉稳,没有向林珊这般激动不能自持,也是频频抚掌称好。长老席前也是一片啧啧陈赞,笑声不断。慕清寒虽然是静坐着的,但眸中流光闪动,赞许之意满花映雪和众位伴乐的女弟子前行几步,婉婉行礼。花映雪开口道:“此舞名为‘醉太平”,寓意愿与君同醉,共享盛世太平!也在此谢过众位伴乐的姐妹,有如此天籁之音相配,才能将这支古典乐舞演绎的淋漓尽致!” 待她说罢,台下掌声再次暴起,叫好声一浪接一浪。 一舞结束,花映雪回到观众席,在慕清寒身边坐下。青衫华服,刚才离得远,又只顾看了花映雪跳舞,竟没注意原来师姐和大师兄这两身竟是配套的,皆是青莲刺绣,一华美一清雅,竟然这般和谐般配! 身后的弟子又是一阵骚动。 慕清寒心底轻笑一声,原来花映雪回来不换舞服,竟是这般小心思。 花映雪腼腆一笑,竟有几分被看穿心思的羞涩。和着她淡妆绝美的面容,恁地动人。好在这一排就他俩年轻弟子,这般风姿也只呈现在慕清寒眼中,不然这只千年醋坛子可要打翻了。 接下来婉仪长老又开始在台上致辞:“有幸见过掌门的倾世舞姿,那么接下来便有请瑾疏君为大家带来一曲古朴典雅的琴曲一一‘松烟入墨”,掌声欢迎!” “天哪,今日福气值爆表啊,大师兄也有才艺展示,快快快,影幕准备,水镜给我起起起!” “师兄一向低调,这次表演竟然也有他,太难得了……” “德艺双馨,才貌双绝!丨!” 台下弟子像炸了锅似的议论纷纷,个个摩拳擦掌,打算一睹慕清寒的琴艺和风姿。 须臾,慕清寒已经置身于莲台之上,玉冠束发,青衫垂落,多了几分沉稳和贵气。手下古琴”含章”通体乌黑光亮,以梧桐木制成,阴刻着振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描以金粉。琴弦却是雪白的天蚕丝制成,对比极强,却又怪异的和谐。 第24章 针尖对麦芒 慕清寒信手拨弦,伴随着低沉悦耳的琴音缓缓流淌,他启唇清唱:“折一枝寒山凝碧上有白雪堆积数不出青针瘦密云海苍茫万里燃一一缕苍炱升起松香久散不去心思如余烬收集研磨得如此细腻总有一砚风雨流连过峰石贫瘠夫日曲水流觞已为陈迹以千古而序总有一纸淋漓恣意如虬根百曲所谓老树迎客林海奔啼分明是墨乡故里拨一炉枯炭未熄琥珀剔透欲滴避不开春潮带雨老街晒薪临溪投一把丁香碎粒捣作丹青浓郁光阴被冻入胶泥玲珑似一方印玺总有一砚风雨流连过峰石贫瘠夫日曲水流觞已为陈迹以千古而序总有一纸淋漓恣意如虬根百曲所谓老树迎客林海奔啼分明是墨乡故里听说一点如漆是游龙灵眸初启几欲腾空破壁扶摇而去将天地洞悉听说一行绝句残艳似故人手笔或于牌楼村驿藤黄扇底恍然道原来是你” 琴音古朴温柔似柔波,和他清冷低沉的嗓音相得益彰,极为动听,如此听来如同醉人的醇酒。词中古意极为浓重,清新隽雅,闻之令人想到千年古松昂然挺立,风骨浄浄;墨香袭人,细腻风雅。 瞬间曲调转高,似游龙惊起,遨游天地,搅动风云万里!曲调渐歇,兜兜转转,却是故人笔下的画卷绵延千里,骤然而歇。 一曲歌罢,台下人已是如痴如醉,良久才反应过来,掌声如同疾风骤雨般袭来,惊艳和敬佩的神色丝毫不加遮掩。 以花映雪为首,台下长老和弟子尽皆起身,掌声雷动,目光全都集中在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少年身上。 “我的妈呀,这也太好听了吧!” “真的是清隽风雅到极致了,我服了!从今天起大师兄就是我的偶像了,都别跟我争“惊才绝艳啊,听说词和曲都是大师兄自己作的。” “依我看,这首曲子定会流传千古!” “早就听闻大师兄样样出类拔萃,没想到优秀至此……” 这一瞬间虽是女弟子发声较多,但男弟子的钦佩之情更是发自肺腑。入耳是连绵不绝的溢美之词,而慕清寒听在耳中,身在莲台,却是优雅一礼,拂袖收琴,潇洒退场。 他的雅并非是女子的柔美动人,而是从容大方,大开大合,抬手摆袖间的灼灼风华,映着他俊美无匹的面容,无人可比拟。 这一场夜宴着实惊艳了众弟子,花映雪的倾城貌和精彩舞技令人惊叹不已,而慕清寒的无双风华和风雅琴曲亦令人折服。 后面的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各显其能,席间热闹非凡,言笑晏晏,气氛十分活跃。 杜陵也上台和林珊笛筝合奏了一首《霜期应谢》,曲韵柔和婉转,带有一丝儿女情长。花映雪听后,觉得可能是杜陵选的,以林珊那咋咋呼呼风风火火的性子,估计也不喜欢这种曲调。 于是她偷笑了几声,对着慕清寒耳语道:“我猜这首曲子是杜陵选的,你信吗?” 慕清寒没注意花映雪离他这么近,习惯性的侧过脸,差点和她鼻尖对鼻尖。 他蓦地脸红了,心如擂鼓。 花映雪也愣住了,可耻的脸红了一下,猛的离他远了一点。仙笑一声,转过脸不敢看他。 许久才听到慕清寒低声道:“我信。” 于是花映雪也笑了。 好在他们这几排离得远,其他弟子长老都被表演所吸引,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并未注意到他们的举动,也不那么尴尬了。 夜宴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结束之后花映雪下令,让各峰抽取的高阶弟子带上莲灯和各种符咒,丹药,法器,准备下山。临玢宫每十年就安排一次入门弟子的试炼,检验所学成果。 其余弟子各回各峰,守好山门,静待山下同门传音,同时安排轮值和所需物品的供给安排好一切之后,以花映雪和慕清寒为首,带领着二百四十名弟子浩浩荡荡下了山。来到山下的淇河边,花映雪示意弟子们放下包裹,取出莲灯,点燃之后放入河中,看着莲灯一路摇摇晃晃驶向远方,双手捏诀,口中开始低颂,超度此间冤魂。众弟子凝神静气,仔细观察着莲灯的变化。 不出片刻,那些本该顺水而行的莲灯却突然静止不动了。花映雪目不转睛,眼也不眨地等着后续变化。 然后在弟子们的惊呼声中,便看到有几十上百条二尺有余的、黑色的水草一样的事物游弋着爬上了莲灯,紧紧缠绕着。 那些莲灯都是经花映雪和众长老做过法的,专克阴邪之物。此时瞬间亮起金光,一盏接一盏,将那些“水草”绞杀成黑色的産粉,又吸入莲心中,光芒寂灭。涂了桐油的纸质莲灯却猛的一沉,似乎承载了重物一般,灯身约一半已经浸入水中。 眼看着要沉下去,承载的黑色轻烟就要翻洒入水,慕清寒手中白光一现,广袖一挥,便将即将倾覆的莲灯一一扶正。 花映雪见状道:“快,按瑾疏君的做法来,一起动手!” 众弟子领命,齐齐动起手来,如法炮制。接着慕清寒往水中注入一缕灵力,那些“水草”便疯魔了一般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修仙之人的灵力于它们而言乃是上等补品,何况是慕清寒这等修为的。 水鬼们正欲疯狂吸取灵气,却被百余盏莲灯一一击杀。 眼见再没有“水草”过来,慕清寒在莲灯周围设了一道结界,意在保护莲灯前行。看着那些莲灯稳稳当当顺流而下,慕清寒才开口解释道:“这些东西是水鬼的怨气化形了,是溺水而亡的人的魂魄,执念极深,极为难缠,不自行入轮回,最喜欢诱哄活人跳水自杀,让人代替它成为水鬼,自己便可以轮回转世。” 寻常法子拿它毫无办法,莲渡亡魂,在玄门又是无上的法器,方能使它们怨气消散,重入轮回。 弟子们恍然大悟,纷纷行礼:“多谢瑾疏君教诲,吾等受教!” 慕清寒淡淡“嗯”了一声,开口道:“在外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谢瑾疏君!” “出门在外,叫我大师兄即可。” “是,大师兄!” 花映雪轻笑着走近,揶揄道:“师弟啊,那我该叫你什么呢?总觉得叫师弟有些生疏慕清寒一本正经道:“那就叫夫君吧!” 花映雪:“……” 师弟你变了,变得不可描述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竟然好意思说这种话……众弟子哄然大笑,难得大师兄这么主动,一向嬉皮笑脸的师姐反倒闹了个大红脸不适应了。这个世界真疯狂,哦不,真有趣! 不过……我喜欢! 花映雪在心里默默补上后半句,接着眼珠子一转,扭捏且做作的追了上去,嗲声嗲气道:“等等我嘛夫君?走那么快干嘛啦?” 第25章 对战 众弟子:“呕?” 慕清寒闻言差点脚下一个趔趄,花映雪别过脸就开始窃笑。 中元之夜,圆月如轮,皎皎清辉洒落这阴阳即将聚首的人间。 淇河两岸此时充斥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老幼妇孺皆有,个个都是一脸悲戚,大人抹着泪,呜呜咽咽的哭泣着。小孩则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宣泄着失去亲人的痛苦。 成人的悲伤总是更加含蓄,小孩子可以宣泄的痛快淋漓。 一盏接一盏的莲灯被送入河中,带着亲属的祈祷与悲痛,不舍与无奈。阴阳两隔总是叫人肝肠寸断。 成人的悲伤总是更加含蓄,小孩子可以宣泄的痛快淋漓。 一盏接一盏的莲灯被送入河中,带着亲属的祈祷与悲痛,不舍与无奈。阴阳两隔总是叫人肝肠寸断。 至于千亭山的豪气,从平时的吃穿用度上就可以看出来。因此,想拜入千亭山修行的弟子趋之若鹜,但挤破头弄也就那么几千个名额,没选上的只能望洋兴叹。 平芜镇此时已经到了子夜,出来祭奠亡魂的人已经早早回了家,毕竟阴阳有别,对于亡魂人们还是相当忌惮和忌讳的,更别说期间还有厉鬼和恶鬼出来游荡为祸人间。 镇子上家家户户我门前都种满了桃树,挂着红灯笼,此刻已经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鬼气,阴冷入骨。 远处传来的尖锐森冷的鬼笑声吓哭了躲在屋子里的小孩。家中的大人急忙捂住幼子的嘴,紧张的低斥道:“别哭了小祖宗,待会儿把鬼招过来了第一个就吃了你!” 小男孩吓得眼泪直流,连哭声也变成了哽咽。 花映雪慕清寒二人和一众弟子隐匿在镇子的各个角落,听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阴风和尖利恐怖的鬼笑,神情肃冷了起来。 “百鬼夜行,生人避让!”一道阴柔粗噶的声音响起,极其刺耳,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尖叫鸡。那鬼脸色惨白如同敷了两斤面粉,偏生还穿着白衣,脸上有两个触目惊心的黑眼圈,更是吓人。 而他身后有四个黑衣男鬼抬着艳红的轿子,样式华丽,坠满流苏宝珠,浓重的香气扑鼻而来。想必是鬼界的哪位大人物。 花映雪低低的“嘶”了一声,真是上头! “阴人探亲,阳人相迎!”这一嗓子一出,阴柔鬼身后顿时显现出无数道鬼影,身形飘忽,极速掠向镇子上各家门前,就在鬼手即将拍上门扉的那一刻,金光乍起将众鬼全数弹了回去。 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镇子如同陷入了鬼域,冤魂厉鬼在门外尖啸:“让我回去看看!爹啊,为什么不放我进去?” “我生前是你们的女儿,死了就不认了吗?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红衣女鬼被阻隔在门外嚎叫着,两道血泪从眼眶中流出,着实骇人。 “阿娘,云儿回来看你们了,你们把门打开好不好?我就看一眼就走。” 门内的亲人惊恐煎熬,在亲情和理智中挣扎。 他们比邻千亭山,常有长老弟子下山来告诫他们冤魂厉鬼不可使其近身,这些鬼都是横死之人,地府无法超度,不入轮回,因此求生的欲望极强,常常夺人躯体为非作歹。 接近他们轻则沾染鬼气损失阳寿,重则被夺躯体,以致丧命。 “回去吧,如今已是阴阳两隔,生者生死者死,这辈子是阿爹也没能护住你,下辈子希望你能投胎,投个好人家。”中年男子痛苦的声音通过门窗穿了出来。 “不!”女鬼大声惨叫着,“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我不会走。阿爹,求你让我进去看你们一眼,我真的很想你们……” 门内又是一阵啜泣声。终归是亲人,见一面吧,就看一眼也好……们终于被打开了。就在那一瞬,女鬼的脸上显现出一丝得逞与狠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愚蠢的人类,我模仿的还到位吗,爹?”女鬼狞笑着,伸出有着尖锐长指甲的右手就向男子胸前袭去。 情况惊变。中年美妇和一旁的小儿子已经完全吓的懵在了原地,连哭泣声也止住了这边隐身的花映雪暗道一声糟糕,即刻现了身形提剑冲了上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剑刺向女鬼,将其拦了下来,缠斗在一起。 慕清寒随后也解了隐身咒,低喝一声:“现行!”召出仙剑“月魄”,一剑扫出将背后偷袭的恶鬼捅了个透心凉,雪白的纱衣在夜色中更为惹眼,登时成了众鬼攻击的对象。 众弟子闻声而动,纷纷祭出长剑加入了廝杀的阵营中。 而整个镇子上因为这场剧变人心惶惶。这次来的都是修为较深的恶鬼厉鬼,极其擅长模仿人声,迷惑人心。 这些镇子上的百姓都是丧失过亲人的,此刻都是被情感主宰的平常百姓,哪里分辨的出这等鬼蜮伎俩?纷纷着了道打开房门,一时间惊恐万状,不知所措,竟向着长街跑了出去,殊不知还有多少危险等着他。 众鬼肆意咆哮,身形摆动之间纷纷扑了上去,如同欣赏着羔羊入口的狼群。 众弟子四散开来与恶鬼血拼,幸亏带来的是高阶弟子,才能与这些修为不俗的冤魂厉鬼有一战之力。 往年都是人鬼相安,探完亲之后遵守两界约定速速离开,今年鬼界却是一反常态,以探亲为幌子纵鬼行凶,带来的还是高阶恶鬼厉鬼。 轿中人不知是何身份,到现在也未曾露面,只躲在帘后看着这一场杀戮,难道是鬼界要变天了?三招之内将那女鬼砍成渣渣,花映雪极速奔往下一处厉鬼集结之处,过程中大脑飞速转动着。 临玢宫弟子第一次参与这种等级的战斗,一个个精神抖擞,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却见那些可怜的百姓惊恐的后退着,口中不住地求饶,可这些恶鬼哪会是善茬? 几个反应慢的当下被掏了心,胸口碗大的洞口喷涌着鲜血,一旁的亲人惊惧之下痛哭出声,胡乱的用手捂住流血的胸口,向一旁的弟子哀求:“仙长快来看看,快来救人呀……” 一弟子闻声赶了过去,一探那男子鼻息,摇了摇头,伸手合住了那双恐惧与不甘的双眼,愧疚地道:“对不起大娘,大叔他已经……无力回天了,还请节哀!” 那妇人抱着男子的尸身就开始痛哭,声泪俱下,血液染红了她的衣襟,看着触目惊心,她却久久不肯放手。一旁的幼子也吓呆了,跪在地上不停地呼喊着:“爹你醒醒,醒醒啊!明儿听你的话,我以后好好听夫子讲学,好好你和娘的话,再也不调皮了,爹,爹!只要你醒来,明儿都听你的……” 一时之间平芜镇血流成河,哭声哀嚎声不绝于耳,无辜百姓和鬼魅惨叫声连连,横尸遍地,肢体七零八落,到处都是血污和腥臭气味,人鬼斗法的余波过处,尽成断壁残垣,宛如人间修罗场。 第26章 往生 慕清寒边占边在心中盘算,他和花映雪二人修为高深,便是以目前蜂拥而出的恶鬼水平,同时以一敌十也不是问题。 只是那些弟子修为远不如他们,对敌经验也不足,对着修为相近的鬼魂一时三刻尚有一战之力,再有各种杀鬼符咒加持,撑死坚持两个时辰,时间久了不是重伤便是有性命之忧。 此时果然如慕清寒所想,恶战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宫内弟子大多已经挂了彩,行动也不如之前灵敏,气息逐渐变得粗重,但六七百只恶鬼也被解决了一半。 这个消息令众人心头一振,再度举起长剑迎了上去,各色法宝符咒不要钱似的往鬼魂身上招呼,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花映雪混战中一剑将对战的厉鬼抹了脖子,目光看向长街尽头的人鬼结界出,微微皱眉,那里还在源源不断的钻出厉鬼。 她咬牙切齿的低骂一声:“鬼东西,没完没了了!” 言罢足尖一点,径直向远处的鬼轿掠去,白衣招展身姿如仙,速度却是极快。在落地之际长剑挥出,与守护在轿前的白衣男子过了一招,削断了他几缕长发,一丝血痕浮现在他脸上。 那男子猛的转过脸,一脸阴鹜地看着花映雪,花映雪抢在他前面嫌弃的开口:“你别说话!” 阴柔男子:“……” 然后她目光投向轿帘,沉声道:“阁下何不现身一见?既有胆量破坏阴阳盟约,纵鬼杀人,却没胆量以真容相见吗?” 却听轿中人轻笑一声,声音阴柔低沉,却是比那守卫好听多了:“姑娘伤我手下在先,质问本王在后,属实无理。” 花映雪冷笑一声:“阁下纵容百鬼行凶在先,强词夺理在后,鬼界之人可都像阁下这般?”无耻。 那男子不置可否地一笑,缓缓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伶牙俐齿,真叫我好生怀念……” 花映雪嗤笑:“我自小生长在仙门,从未交过阁下这等朋友,不知何时与阁下相识?”她见过人攀亲戚装熟人的,没想到这鬼也是这样。 那男子“咦”了一声,带有几分惊奇,随后叹道:“不记得也罢,总有一日你会想起我们之间的种种……” 花映雪:“……”师尊在上,鬼界的人,哦鬼,真的没有一个正常的吗?她在山上时被弟子追着表白,下山又被一只鬼当众深情告白,这烂桃花属实太多了些,关键是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招的。 我亲爱的师弟啊,如果你不小心看到了,可千万别介意,师姐我也很无辜。 花映雪当即扶额反驳了回去:“谁跟你有回忆啊!这位大哥,我现在在跟你谈正事,麻烦你认真一点,能不能麻烦你高抬贵脚出来咱俩聊聊。” 那男子低低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花映雪挑眉,啧,还是只有文化的鬼。不对,你丫还挺沉得住气,想见我还得我请你,心机男!她没忍住腹诽了几句。 阴柔男挑开帘子,一道紫色身影从轿中踏出,眉目阴柔妖冶,饶是如此也看得出底子是颇好的。 这男子左手背在身后,长身而立,二十出头的模样,右手不紧不慢的摇着檀骨洒金扇,嘴角含笑地望着她。 花映雪再次腹诽:鬼界都流行这一挂的吗?果然骚气!还是自家师弟清雅持重,俊美出尘。 这男子桃花眼顾盼流离,看着花映雪开口道:“不知姑娘要和我聊什么?” 花映雪正色道:“当然是阁下今夜所行之事,阴阳两界相安无事多年,阁下今夜坏此规矩,令平芜镇尸横遍野,不知阁下视人命何如?莫非是想挑起阴阳纷争,做两界的罪人。” “姑娘此言差矣,我并不想挑起战争,只是地府之中千百年来总有厉鬼难以超度,长期压制其嗜血本能反倒愈演愈烈,如今冥界恶鬼相食已经致使地府大乱,岌岌可危。彼此吞噬之后修为大增,不得已只能将其在中元之夜放出……” 花映雪:尼玛,不让吞鬼就放出来吃人? “好一个不得已,若冥界诸位都如阁下这般任性妄为,为一己之私视人命为草芥,纵鬼行凶,那人界何存?六界何安?”一道清冷凌厉的嗓音响起,带着丝丝怒气。 花映雪蓦的回头,差点泪流满面。师弟你可算来了,快让我多看看洗洗眼! 慕清寒神色冷厉,目光如刀看向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眼中的惊艳闪过,含笑向花映雪投去目光:“这位是……” 花映雪眉眼弯弯:“我夫君。”慕清寒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继而眼中柔光闪过,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紫衣男子摇着扇子的手一顿,笑意凝结在脸上。重新打量了一番慕清寒,似乎带有一丝敌意。 慕清寒凤眸微凝,被这不善的目光打量着,冷哼了一声,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 花映雪看着两人的眼神交锋,估计再看下去就要打起来了。 她开口道:“这位骚气……紫衣公子,我乃千亭山掌门,今日代表千亭山正式与你议和。仙门与鬼界向来安好,我临玢宫更是以身作则,守护凡界众生,也从不越界肆意屠杀冥界子民。 冥界动.乱纠纷我无意知晓,也无权过问,只希望公子能暂歇杀戮之心,早日解决冥界纠纷,造福两界民众,花映雪在此代表临玢宫,代表众仙门谢过了!” 花映雪言辞恳切,又以修仙界第一仙宫掌门之尊亲自谈和,冥界再不见好就收那边是不识抬举,纵鬼行凶杀人吃人,明着与三大仙门为敌,搞不好只怕是要惊动云霄之都,引天仙出手,到时候就不是简简单单杀几百只鬼就能平息的了。 她不能确定这人在冥界什么地位,但是看这出行气派和几个手下敬畏的表情,想来也是掌事者之一,不管他是否做得了主,他的话总还是有点分量的。 这人看着言笑晏晏,却也是个有城府的,但愿是个不任性的。 可惜夜沉渊偏生就是个肆意妄为的,他俊目一挑,折扇轻摇,看似在回答花映雪,眼睛却盯着慕清寒,隐隐有挑衅之意:“说得好,可如果我不呢?” 花映雪耐心告罄,冷声道:“不识抬举!但愿阁下不会后悔今日所为,那便出招吧! 夜沉渊低眸一笑,合上折扇,直指慕清寒,端的无理:“让他来跟我打!” 花映雪气结,差点飙了句脏话。同时也觉得很奇怪,这男的从慕清寒出现就似乎一直对他有敌意,处处挑衅,难道因为师弟长得比他帅? 慕清寒长剑出鞘,“浄”的一声宛如鹤鸣,持剑指向夜沉渊,一字一句道:“奉陪到底!” 花映雪担忧道:“师弟小心!” 第27章 横斜逸出的桃花 慕清寒执剑在手,足尖一点,蓦地凌空而起,将灵力注满剑身,一剑劈出,白光如虹袭向夜沉渊。后者折扇一开,运起法力应敌。 劲风铺面,磅礴的灵力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夜沉渊墨发清轻扬,紫衣鼓动,呼吸一滞,暗道一声“草率了”。 慕清寒这架势一看就是招招夺命的,他看对方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修为能强到哪儿去?多少有些轻敌,此时有些后悔不该只用七成功力对他,又暗暗加注了两成灵力。 慕清寒感觉到阻力加强,眼眸转厉,也将修为提升到极致,一柄长剑使的宛如惊凤游龙,剑走轻灵,刺砍劈削灵活切换,变化万千,剑波过处势不可挡! 夜沉渊也严肃了起来,檀骨扇连连扇动,身法诡异,身形飘忽如同鬼魅,紫气白光相撞,滋滋作响,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花映雪本来还为慕清寒担心,但现在来看二人旗鼓相当,稍稍安心了些。 旁边的众鬼看此等修为的二人斗法,一不小心就会被余威秒成渣,一溜烟儿地抱头鼠窜。对不起鬼王殿下,加油助阵什么的有空再说,现在逃命重要。 花映雪:“……”这是她觉得这些恶鬼唯一可爱的一次。 这二人见招拆招,不过须臾已经过了两百招,整条长街上廝杀的仙门弟子和穷凶极恶的鬼魅都停止了廝杀,远远的站成两排看二人决斗。 百年难见的大场面哎,谁不激动?虽然都很疲累,但谁也不敢坐下休息恢复灵力,就怕对方跳起来跟切水果似的剁了他们。 慕清寒仙姿秀逸,夜沉渊邪魅惑人,二人皆是身形高挑容貌出众的男子,打斗起来也颇赏心悦目,前提是有命欣赏的话。 众鬼开始议论纷纷:“你们说那年轻人什么身份,竟然能和鬼王打成平手!”一鬼八卦道。 “什么打成平手,鬼王殿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是一时放水跟那小子玩玩儿而已,让着他懂不?”某鬼王的忠实马屁精粉丝不屑道。 其余众鬼符合道:“是是是,这毛头小子哪是咱们鬼王殿下的对手,看着吧,不出十招他就输了!” “说得对啊,我猜他不过五招就得缴械投降!嗨嗨!” 临玢宫弟子大怒:”一群马屁精睁眼瞎!睁大你们的鬼眼看看,我大师兄可是千亭山瑶光仙君座下和掌门师姐齐名的第一人,就你们那骚气鬼王也配和大师兄斗?打了这么久连大师兄的发丝都没碰到,切,没用!” “乳臭未干的毛小子,骂谁骚呢?你家那什么师兄臝了吗?臝了吗?在这暇瑟啥呢? “就是就是,我家鬼王大人风华那个绝代,就那小子比颜值比武力值哪里胜得过我家殿下?回去再吃几年人肉吧,说不定还能功力大增呢哈哈哈哈哈哈!”众鬼起哄道。 “呸,什么恶心玩意儿,我们修仙之人餐风饮露修习辟谷之术,像你们这种低等生物品味恶劣,性情残暴,杀人如麻残忍喋血,还丑鬼多作怪!”一弟子跳将起来,指着那女鬼的鼻子开始骂。 “做鬼的不吃人还吃素啊?哈哈哈哈哈哈……还有谁丑了?谁?老娘肤白貌美大长腿,女鬼们谁穿衣打扮不像我看齐? 鬼称‘鬼界一枝花”鬼王都夸人家品味不错呢?”说罢捂嘴娇笑,一脸羞涩。 众弟子:“呕呕呕??” 花映雪此时聚精会神的看着二人斗法,眼也不敢眨,只怕一个不慎自家师弟受了伤,被众弟子和群鬼吵的心烦意乱,头也不回的娇喝一声“闭嘴!吵死了!”顺势丟了一个禁音诀过去,世界安静了……群鬼:“唔唔唔!”他们怎么说不了话也动不了了? 众弟子:“嗯嗯嗯!”嗯?怎么说不了话了? 眼看着吵架的乐趣没有了,临玢宫弟子和群鬼开始大眼瞪小眼。好无聊,找点事做吧。 弟子甲做出一个挑衅的姿势,对面的群鬼怒视着却一动不动。 弟子甲:“???”见对方只是瞪着他而纹丝不动,继续挑衅。 群鬼:我瞪!!!瞪不死你! 弟子甲心中了然,师姐,干得漂亮! 于是转过头去,用心语和师兄弟们对话:“风师兄,众位师兄弟们,那群死鬼被施了禁身咒,咱们要不要趁此机会砍了他们?” “太罪恶了……”,风洛义正言辞,慢慢扫过众位师弟,抽出宝剑递了过去,缓缓开口道,“所以,你们谁先来?” 众弟子绝倒。 这边慕清寒和夜沉渊还在酣战,两人当真是针尖对麦芒土匪遇流氓,呸!棋逢对手不分伯仲。 眼见夜沉渊的骨扇竟凭空生出锋刃,招招攻向慕清寒胸前颈侧,花映雪一颗心悬了又悬,握着剑的手也微微出汗,这得打到什么时候?眼神投向前面结界出,那里又有群鬼涌了出来。 她这边担心慕清寒脱不开身,转向弟子的方向喝到:“速战速决!速来结界处!” 弟子领命,将动弹不得的群鬼尽数斩杀,纷纷御剑绕过二人的法力场,直奔鬼魅而去。 长夜漫漫,这一场廝杀仿佛永无休止! 而慕清寒一柄长剑使的密不透风,将上身要害护的滴水不漏,任夜沉渊怎样也攻不进来。 花映雪看的心急,刚想去帮慕清寒,慕清寒沉声道:“别过来!” 花映雪摊手:好嘛,师弟这么好强要面子,怎么可能同二敌一?可她总不能干看着,总得做点什么吧? 于是她叹息道:“师弟啊,你这样是打不死鬼的……” 慕清寒薄唇抿成一线,全力应战。 夜沉渊身躯一震,悠悠叹道:“小雪儿好狠的心呐,竟想要我的命。不过这条命还是得你亲自来拿。” 花映雪双手环臂,冷声道:“鬼王大人自顾不暇还有心思出言调戏,还是合上您优美的唇部吧。虽然我这会儿还不想要你的命,可下一刻可说不准了。” 夜沉渊被呛了一句,也不恼,还是笑嘻嘻的,只是对上慕清寒时眼中冷意深了几分。 慕清寒见久攻不下,猛的将月魄锥入地板中,双手迅速结印,然后以肩为轴转动一周,衣袂飘扬风华灼灼,整个人消失不见,而四周迅速幻化出千万道虚影。 世间无我,处处是我! 花映雪来了兴趣:“千幻!” “千幻”是临玢宫最高深的迷幻术,幻影万千与真人无异,施术者可能也是其中之一,可能本体并不在其中,真假难辨。 而对阵者要在千千万万道虚影中找出本尊更是艰难,从内到外由弱到强,若是无法一次找对本尊,破掉一层幻影又会有新的一层无缝衔接补上去,比上一层更强。 只要施术者灵力够强,哪怕稍逊于对阵者,用车轮战耗死对阵者也是分分钟的事。更何况慕清寒修为并不逊于鬼王夜沉渊。不出意外,夜沉渊是输定了! 第28章 误会 花映雪嘴角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鬼王啊鬼王,这次是你自找的,要你命不是我们的本意,不过挑衅我第一仙门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希望师弟的这份大礼你还喜欢。 夜沉渊看这阵法一成,一向嬉笑的神色也转为了凝重。随即冷笑一声,不羁道:“千亭山弟子,想用这种方法困住本王?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言罢广袖一摆,紫气涌出,骨扇横扫过处,虚影纷纷消失不见,瞬间又有新的虚影层层补上,前仆后继,仿佛永无止境。 花映雪和慕清寒切磋时也没少领教这阵法,她最快用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慕清寒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分不清是真是幻:“那便请鬼王大人好好笑纳! 夜沉渊本想激慕清寒出声,锁定他的位置,一击破阵,哪想慕清寒确实回应他了,结果却也把他气的够呛。 毫无破绽,声出也无先后之分,就这样耗下去吗?夜沉渊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愤愤的不停挥舞着骨扇破掉一层又一层的虚影。 新生的幻影一层更比一层强,纷纷扑向夜沉渊。 慕清寒在阵外现了本体,阵内迷影重重,夜沉渊是无法看到阵外的情况的。 他在花映雪身旁现身,花映雪刚要脱口而出,慕清寒点住她的唇:“师姐,噤声。” 花映雪腾地脸红了。真……真是的,不说话就不说话嘛,干嘛又用美男计。 花映雪点点头,接着问到:“你怎么出阵了?他等下要是出来怎么办?” 慕清寒目光转向幻阵,出声道:“他要破这阵法至少需要半个时辰,我没必要陪他耗,目的也不是与他斗,引起仙门和冥界纷争。况且,” 他看了看结界出不断逃逸出的厉鬼和仙门弟子缠斗在一起,却不如之前的那些强横,而且打斗毫无章法,也不懂得协作。声音沉了几分,“看这情况,鬼界应该是出事了。后来的恶鬼明显的良莠不齐,数量众多散乱茫然,横冲直撞,估计是三月之前师尊所说的冥界封印松动了。” 所以这些死鬼才能跟着前面的,以鬼王为首的那群厉鬼破开阴阳结界来到人间。冥王和上百名高阶鬼魅合力破开结界很容易,毕竟那是连封印都能冲开的一群厉鬼。 花映雪先前注意力全在慕清寒身上,不曾仔细看过,此时定睛看了看,点头道:“确实是。我们快过去将结界加固吧。”说罢顺手拉起慕清寒抬脚就走。 慕清寒垂眸看了一眼牵着他的那只手,纤白秀气,果然他这师姐就爱当众秀恩爱……结界处,众弟子经过半夜的恶战,脸上身上全是血迹,只趁着慕清寒和鬼王斗法之际休整了一会儿,就这样恶战了半夜,此时已经接近筋疲力竭了,还是强撑着抬起酸累的胳膊机械的挥动着长剑。 后来的这群鬼明显实力不如上一批,也毫无目标横冲直撞,各打各的,不懂协作为何物,但胜在数量众多,足有上千只,而且力大无穷,源源不断地从结界口涌出。 就在众第子心中叫苦不跌,咬牙苦苦支撑之时,一道清脆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围住他们!诵往生咒!” 众弟子瞬间泪流满面,你可算来了呀我的师姐大人!精神为之一振,齐声喝到:“是二人却并未停歇,直奔结界而去,一边摆平钻出的恶鬼,一边合力将那一人高的结界破口一点点修补。 二百名第子迅速散开,布好法阵,将那群野鬼纷纷围在圈内,且战且往里赶,将包围圈层层缩小到二百人能合围的范围,盘膝坐下,双掌合十,开始低声诵念往生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数百道金光自仙门弟子的身上逸出,化作慈悲而磅礴的净化之力,将千道鬼魅身形死死禁锢在其中! 那些咒文仿佛利刃一般割裂着鬼魅的躯体,一个个开始疯狂抱头哀嚎,在地上打滚,疯狂撕扯着自己的身体,黑血汩汩流了一地,目光中的浑浊渐渐被清明取代,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啊啊啊啊啊啊!是谁?是谁杀了我!” “负心汉!你害得我好苦!” “毒妇,我要你的命啊啊啊啊!我好痛苦……你为什么不去死,拿命来!哈哈哈哈哈哈……” “孩儿……孩儿!你在哪?娘找的你好苦啊!” “我好难受!!谁杀了我!来人呐!放过我吧!啊啊啊啊!求求你了!” “我们并未害人,为什么要杀我们?凭什么要超度我们?放我出去,求求你们放我们出去……” 众弟子被耳边的哭嚎之声扰的心头大动,饶是鬼魅也有人性,这般痛不欲生声泪俱下,足以让人动容。 一些心性不坚动了恻隐之心的弟子身体开始摇摇欲坠,血气上涌,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体倒地。 一旁的弟子急在心里,却不敢动身去搀扶他,只在下一瞬身形移动,迅速将缺口补上,一人承担双倍的反噬之力。 随着诵念之声越来越大,金光越来越亮,诸鬼的挣扎越来越厉害,身上开始冒出一股股黑气,被金光打散,反反复复几次,竟是被压制到极致,诸鬼凶性大发,仰天嘶吼,爆发出全部力量。 饶是单打独斗斗不过高阶仙门弟子,但上千只鬼魅爆发的力量也是颇为惊人的。 眼看着金光又被压低了一截,众弟子脸上均浮现出痛苦之色,修为偏弱的已经开始口鼻流血,眉目因为痛苦皱成一团。 就在往生咒诵念到第七遍时,咒术的力量被提升到极致,圈内众鬼发了狂地开始反扑。眼看就要被群鬼穿心,风洛咬紧牙关高声喝到:“舌尖血!” 诸位弟子瞬间一个激灵,纷纷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向阵中。 舌尖血乃至阳之物,破除这些阴邪鬼魅再好不过。局势瞬间反转,接触到至阳饱含灵力的精血,群鬼的全身开始溃烂,滋滋冒烟,痛苦倒地,化作黑烟盘旋在阵中,怨气竟是无法完全消散。 众弟子心下悚然,却也不由得动容:这些厉鬼到底生前有多大的冤屈,连修为不俗的高阶弟子也超度不了? 这可当真是棘手! 此时花慕二人已经将结界重新加固好,成功阻止鬼魅通行,刚松了一口气,随后立刻赶往阵前,凌空对立,手中法诀迅速变化,将那古老的咒语再次诵出:“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第29章 多情种 连诵三遍,激发出的力量一股强似一股,同时咬破手指,在那道光屏上以血为墨凌空画符,便看到二人的血丝丝缕缕四散开来,长了眼睛似的钻入黑雾之中,将其缠绕,一点点消解。 那鬼魅化形的黑雾本是无形之物,竟如有知觉般尖叫哀嚎,随后褪色成缥缈的白烟,一缕缕重新凝结成人形,竟是那些鬼魅生前的模样,朝着花映雪和慕清寒齐齐跪下:“感谢仙子仙君渡化之恩,我等就要前往度厄道重入轮回,就此别过,再造之恩来生再报!” 花映雪点点头:“一路好走,有缘再见。”为首的女鬼点了点头,随后带领群鬼随风而散,消失不见。 众弟子心头一松,紧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没有了意志力的强撑,突然感到一阵疲累席卷而来,纷纷倒地睡了过去。 花映雪看在眼里,长叹一声,叫过几个清醒的弟子,将携带的疗愈和恢复体力的药丸分给他们,吩咐喂弟子们服下。她和慕清寒也一同行动起来。 轻嗅着空气中逐渐淡去的腥臭和血气,看看远方逐渐泛起光亮的天空,长街死一般的寂静,昔日繁华的平芜镇竟成空城。 花映雪只觉得心里堵的难受,整夜的廝杀让她精神高度紧绷,甚至来不及为这些逝去的冤魂感伤,来不及掩埋这些逐渐冰冷的尸体。 可一旦放松下来,万般情绪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涌向她。 仙门弟子以苍生为念,守护众生是他们的使命,也是刻在骨子里的信念,面对着这些弹指之间无辜逝去的生命,被挖心剖腹,啃食躯体,撕扯践踏,怎能不动容? 如果她能早点识破这些恶鬼的伪装,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惨烈的一幕?若不是那个骚气的鬼王滋事在先,怎会有这般宛如修罗地狱的惨状! 恨吗? 怎能不恨! 仇恨此时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肆意滋长。她整个人细细的颤栗起来,一时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以剑支地缓缓站立起来,低低的喘息着。 慕清寒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低声问道:“怎么了?” 花映雪深吸一口气,尽力平息胸臆间的怒火:“没事,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之事总得讨个说法。” 慕清寒神色凝重,她这模样明显动了杀意,讨债归讨债,那鬼王被他困在阵中也受了教训,不出意外的话修为大损,此时哪会是她的对手? 若是鬼王死在她手上,只怕是临玢宫和鬼界要不死不休了。 慕清寒抿紧了唇,郑重道:“不要杀他。” 花映雪抬头看着他,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 慕清寒“嗯”了一声,轻声道:“我陪你去。” 果然不出慕清寒所料,夜沉渊在阵中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破阵而出”此时鬓发散乱,汗透衣衫,单手撑地剧烈的的喘息着,眼中一片阴鹜:不愧是创派千年的三大仙门之首,“千幻”的厉害他算是领教了,从内破阵越战越累,越到外围幻影灵力越强,而且毫无破绽,绝无捷径可走,到最后一圈时他简直有和慕清寒本人对决的感觉。 可到最后才发现慕清寒本人并不在阵中,这才是让他呕血的地方。 这个少年修为到底有多强?可见之前那一场较量他并未尽全力,手下留情了。 竟然敢小看他! 很好,慕清寒,本王突然开始欣赏你了,原来我们都是同样自负的人……平芜镇长夜将央,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丝丝微光洒落在这片刚刚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土地上,似悲悯,似哀伤。 临玢宫弟子们自睡梦中醒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张嘴打了个呵欠,身体之前经历过一夜酣战的酸痛感已经消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完全愈合。 于是这些弟子一个个欣喜的站起来伸伸胳膊踢踢腿,毫无异状! “哈哈,这药神了!比我们之前吃的灵丹好太多了!”弟子甲兴奋道。 “那可不,这药可是瑾疏君亲自炼的!”弟子乙一脸骄傲。 ”厉害啊瑾疏君,真不错哎!” “佩服吧,瑾疏君我偶像!长得帅还宠妻,能文能武多才多艺!”弟子乙一脸崇拜。 “早就听师兄弟们说了,这位惊才绝艳的大师兄以后也是我偶像了哈哈!” “那感情好啊兄弟!”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加入到劫后余生的谈话中来,先前的压抑一扫而光。 而人鬼结界前,一场大战即将上演……夜沉渊缓缓站起身来,刚一抬头,便看到白衣男鬼一言不发的站在他面前,低垂着头,一副“甘愿受罚”的模样。 “殿下,是属下无能,没能破的了这阵,还请殿下责罚。”说完便跪了下来,身后的四名黑衣男鬼也齐齐跪倒,大声道:”请殿下责罚!” 夜沉渊摆摆手:“起来吧!不关你们的事。”这阵差点将他这等修为的人困死在其中,更别说这几个手下了。 “谢殿下不罪之恩!” 夜沉渊不耐道:“啰嗦!” 众鬼见他并无责怪之意,五鬼齐齐舒了口气。 白衣男鬼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今日之事……”怎么跟老鬼王交代?后半句他不敢说出来,鬼王殿下你懂的。 夜沉渊冷哼一声:“不必担心,没什么好交代的,老鬼王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本王一意孤行,拦也拦不住,明白了吗?” 众鬼冷汗涔涔:这话他们去说不是推脱责任找死吗? 夜沉渊又觉得哪里不妥,自顾自地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说吧。” 五鬼感动的差点迎风流泪:殿下英明!不是他们怕死,关键是老鬼王不开心就喜欢制造炮灰,男鬼要死得其所!誓死不做炮灰! “那鬼王殿下是不是要给冤死的百姓一个交代?”一道女声冷冷的响起,本来是婉转的声线,此时却透着一股冰冷。 夜沉渊浓眉一挑:“哦?本王的手下已经被你们仙门中人杀光,也算是自食其果,这个交代如何?” 花映雪缓缓抬眸,眼中冰冷一片:“鬼王殿下的因果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真是有些替你的子民感到不值。”这种冰冷无情的性格,无赖的作风,真不知道怎么配得上冥界之主的位子? “那你想要什么交代呢?小雪儿?”夜沉渊不以为意,口中调戏道。 慕清寒上前一步,凤眸直视夜沉渊,缓缓开口道:“鬼王殿下还是自重些,不要乱叫的好。” 第30章 望归村 夜沉渊折扇轻摇,不置可否的一笑。 花映雪面无表情道:“我在问你话,夜沉渊,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夜沉渊掩唇低笑:“性格还是这么烈……” 随后又正了神色,幽幽开口:“厉鬼嘛你也知道,不让他们沾血,比让狗改掉吃屎还难,平时的小动物野兽之类的,早就吃腻了。 我这帮子民也是个不成器的,不给人肉就捣乱,不喝人血就发疯,前几天刚把地府掀了,作为鬼王我也很难啊,谁家也不能天天盖房子吧……这不,中元节到了,带他们出来觅食,不过你放心,他们吃一顿管百年,而且吃的都是生前作恶多端之人,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你看,我和我的子民都在为民除害呢,小雪儿,你可真是错怪我了,总不能让他们和人一样吃素吧……”说罢竟是一副委屈又无奈的神色。 这鬼王言辞之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比喻有何不妥,更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错,到最后竟然成了花映雪无理取闹! 花映雪怒极,她从未见过如此巧舌如簧厚颜无耻之人!跟这种人讲道理还不如上去捅他两刀来的痛快。 她两次三番跟他好言好语谈正经事,都被他嬉皮笑脸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对自己子民的死也不见有半分哀伤,这等卑劣之徒怎配做一界之主? 她的怒气已经压制到了极限,右手紧攥着剑柄,关节用力到泛白,慕清寒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冲上去砍了夜沉渊,握紧了她的左手,却被花映雪一寸寸的掰开。 “你找死……”整个人言语之间已经是双目泛红,墨发猎猎,白裙无风自动,“流霜”金光流窜,蓄势待发。 夜沉渊也是神色一凛,戒备起来。五鬼急忙挡在他面前,夜沉渊沉声道:“让开,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五鬼咬紧了牙关,开玩笑,鬼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鬼王还不分分钟炮灰了他们!于是五人齐声道:“不让!” 夜沉渊怒喝:“赶紧给我滚开!”一扇子将五人扇了出去。 花映雪提剑便刺,剑光流转如疾风骤雨密不可挡,招招刺他要害,愤怒中的花映雪竟比慕清寒还强上两分! 夜沉渊暗自心惊,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她是有多恨他?就为了那些个作恶多端的凡人花映雪自是不知这人间事,她并未亲眼看到那些凡人凌弱行凶作恶多端,也不会轻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她只看到了他残忍无情的一面。她从小受到的教导,骨子里的正义和刚烈迫使她不能坐视不理。 以她的性格,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若是没有人告诉她真相,想必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夜沉渊啊夜沉渊,这次可是你作茧自缚了……他苦笑一声,却被花映雪敏感的捕捉道,冷冷的开口:“你笑什么?你作恶多端还能笑得出来?” 夜沉渊不敢开口说话,先前他破阵消耗了太多修为,此时哪里是花映雪的对手?而花映雪平日里懒散,不怎么和人切磋,他对敌经验比她丰富的多,此时愤怒中的花映雪打法有不少破绽,而他又怕还手伤了她,故此只一味抵挡而不攻击。 “不还手是因为理亏?”花映雪冷笑一声,手下的攻势却未消减半分,接着嘲讽道,“还是说,鬼王殿下这个节骨眼下还想着怜香惜玉?” 夜沉渊眉心微皱,此时无法还手又不能还手的心情真是糟透了,他突然恨极了眼前这个女子,她的单纯,她的固执,她的狠辣,她的步步紧逼! 花映雪,你是要逼疯我才甘心吗? 看夜沉渊在她的逼问下依旧默不作声,也不还手,花映雪更加肯定了她的想法,对夜沉渊轻视了几分,恨意又深了几分。 手中剑花一挽,径直刺向夜沉渊! 慕清寒疾声道:“师姐,不能杀他!” 花映雪要给夜沉渊一个教训没人能说什么,可要真杀了他,势必引起仙门和鬼界的大战,鬼界大乱。身为鬼王嫡系血脉,夜沉渊若出事,只怕到时候群鬼倾巢而出,所造的杀孽是今日的千万倍! 而且他也看出来夜沉渊对花映雪似乎有好感,言语间透露着熟稔,并不是装出来的,和她对战也有所顾忌只守不攻。 可花映雪和他一起在临玢宫长大,从未接触过鬼界之人,夜沉渊为何会认识她,对她百般容情? 看着花映雪凌厉的锋刃就要刺中他的心脏,夜沉渊突然绽放出一丝笑容。他在赌,赌她的一丝心软。 花映雪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容震住,但锋刃已经是止不住去势,只差毫厘便要刺进他的心脏! 慕清寒也是掌心微湿,捏了一把冷汗! 那个紫衣男子嘴角含笑,微闭了眼眸,张开双臂,仿佛是坦然迎接死亡,又像是要拥她入怀般的姿势。 火光电石之间,花映雪剑刃一偏,刺入了他的左肩,长剑透肩而出。夜沉渊轻笑了一声:“你果然还是心软了,我赌对了。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赢你。” 他握住花映雪握剑的手,感受到她的颤抖,用力拔出流霜。 滴答,滴答。仿佛有液体滴落。 夜沉渊看着青石板上的鲜血,点了左肩的穴位止血,深深地看了一眼花映雪。 慕清寒接过花映雪颤抖的身子,只听她木然道:“师弟让我不要杀你,他的话总是对的。” 夜沉渊蓦地转身,血气涌上喉头,他强行将口中腥咸的血咽了下去,背对着花映雪,淡淡的开口:“你说的没错,他是对的。” 言罢身形一掠,连同身边的五鬼一起消失不见。 慕清寒看着夜沉渊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神色复杂。 花映雪也收回眼神,杀气消散,恢复了正常。取出手帕擦了擦剑上的血,收回剑鞘,抬头对慕清寒浅笑:“咱们回去吧,师弟。” 慕清寒应了一声,和她并肩走着。 前方的弟子们已经动手将所有百姓的尸骨找了一片空地掩埋了起来,简单立了个碑,由于不知道姓名,所以一整片的无字墓碑伫立着。 花映雪和慕清寒走到墓前,所有弟子自动让开一条路,二人在碑前跪下,无声的磕了三个头,随后起身。 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慕清寒却没有跟上来,只在身后问道:“不回宫吗?” 花映雪并未回头,只是回答他的话语里有掩不住的疲惫:“我好累,想找个客栈住下。弟子们也劳累了一天,一起住下吧,明天再回。” 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她听到那个清冷的男子道:“好,我陪你。”花映雪盈盈转身,看着他笑了。 二人带着一大群弟子们在平芜镇的大街小巷中穿梭者,一路搜寻着客栈。 第31章 归去 平芜镇是个相当繁华的小镇,盛产美人,风景如画,小吃又多,因此吸引了众多慕名前来的文人墨客和富商,在此游览居住。 机灵的当地人哪会放过这等商机,于是客栈开的到处都是,装潢也是相当有格调有品味。 只可惜后来镇子上时常闹鬼,还有野鬼扮做人样住进去,在里面胡作非为恐吓客人,一些店家吓得不敢开店,就搬走了。 花映雪二人带着两百弟子浩浩荡荡地住进了仅剩的的一家客栈,将一袋鼓鼓囊囊的银子往台前上一放,笑道:“老板娘,住店!” 老板娘揉了揉惺忪的眼,不可思议的定睛看了又看,发了发了!一大早就有金主光顾,一口大白牙笑的藏不住:“哎吆,好美的姑娘吆,好俊的年轻人!” 花映雪笑了笑,坦然接受了她的赞美,笑道:“你这儿有多少间房啊老板娘?” “一百来间吧,我家店可是这儿最大的了!”老板娘掰着手指头自豪的说着。 “可我们有二百来人,这……”花映雪有些为难。 身后弟子们纷纷道:“没关系的师姐,我们可以两人挤一间!” 花映雪惭愧道:“那只能委屈你们了,眼下也没有其他客栈可以住。” 弟子们打着哈哈,七嘴八舌道:“没关系的师姐,不委屈,没事。” 花映雪感激的笑笑。又让那老板娘算了算有多少空房,那妇女迅速报出数:“一百零一间!” 这么巧,还真是刚刚够。 这次下山带的全是男弟子,花映雪觉得男弟子体力足阳气重,对战时优势更明显。 于是弟子们开始两两搭伴,有几个想跟慕清寒同住的,最终被慕清寒天然冷的俊脸和身旁的花映雪劝退。人家俩人现在是道侣了,住一间合情合理,他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慕清寒瞥了一眼师弟们,将他们的心思看的明明白白,只对花映雪道:“我先上去安排。” 花映雪点点头。 待慕清寒走远,她又笑着低声问老板娘:“老板娘,向您打听个事。”顺便将一锭银子塞进她手里。 那妇人眼睛一亮,神色激动,头上的金步摇也随之晃来晃去。她一甩帕子,眼波流转,开口道:“哎吆姑娘啊,你可真是大方啊,你随便打听,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花映雪正了正神色,低声问到:“咱们平芜镇地处人鬼两界交界处,想必平时鬼魅之事也没少听吧?” 老板娘警惕的四周看了看,也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道:“何止啊!我跟你说,这小鬼呢我是见多了,这几十年来一有千亭山上的仙长庇佑,二来鬼界那位鬼王也是个厉害角色,早就立了规矩,有鬼敢破坏阴阳盟约闹事的,一准儿让十八层地狱刑罚尝遍,之后打入无间地狱,驱散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花映雪一怔,笑道:“老板娘,您怕不是在说笑吧?” 那妇人“哎吆”一声,急忙辩解道:“哎吆我哪敢呢,那鬼王也是个狠角色,我开店这些年,有不少小鬼住过,还真没有敢闹事的,这些都是从他们口中听来的。” 花映雪神色微妙,那今日之事又作何解释? 那妇女自顾自的说道:“这两年镇子上的百姓越来越富,掳掠之事更是层出不穷,这些人买通了官府,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敷衍着就过去了,百姓可就遭殃了。可这些事仙门中人又无权插手,所以地府那位掌管凡人生死的鬼王就出手了。” 我记得两年前的中元之夜吧,他就开始派牛头马面给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家里送丧帖,写着某某某人的种种罪行,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取他们性命,否则就亲自上门。 那天夜里那叫一个惨呐,跟今天有的一拼。不过百姓们却是大快人心,人间的官府管不着,那便让冥界的来管。 不管那鬼王手段有多残忍,反正大家伙儿是痛快了,气顺了,所以对那位鬼王又敬又怕又喜欢。 但是人呐,总是重蹈他人覆辙,不以为鉴,所以才年年有今日啊……”说到最后,那妇人神色惋惜,连连摇头。 竟是这般……花映雪一时间心思百转,那紫衣男子的话语似乎又在耳畔响起:“吃的都是生前作恶多端之人,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夜沉渊……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行事太过极端。而且这么血腥暴力的一个人,真的是今夜对她多番笑脸相迎,语气熟稔轻佻,百般不忍伤害她的人吗? 他对她说话时的语气像是对着一位故人,更像是……恋人。 花映雪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随即失笑。那妇人见她失神,又发笑,在她眼前晃了晃帕子:“你没事吧姑娘?不会是吓着你了吧?哎吆罪过罪过!” 花映雪回过神来,尴尬一笑:“没事。哦对了,我看那鬼王生的颇俊,可是有心仪的人啊?” 那妇人暧昧的看了她一眼,八卦道:“姑娘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花映雪猛咳几声,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好奇嘛!” 那妇人将信将疑,接着道:“不过听说那鬼王也是个情种,多年前有位心仪的姑娘,常叫她‘小雪儿” 约摸是八十年前的事吧,后来还因为这姑娘跟他爹大打出手,不过后来这姑娘就不见了,那鬼王也至今未娶,老鬼王给选的王后哪个都看不上眼,说什么浓妆艳抹还鬼气森森的。” 花映雪:“……” 八十年前,小雪儿。 她在脑中快速回忆,她是八十年前入的临玢宫。名字中也带有‘雪’字,夜沉渊也不止一次的唤她小雪儿。 她当时只觉得他遇到漂亮姑娘喜欢套近乎,对她出言轻佻,多少可能还有点恶心她的成分在。 那么,他口中的小雪儿是不是自己呢?还是遇到一个跟小雪儿面貌极像的女子,就把她当做寄托相思的替身? 如果是前者,那么她的师尊瑶光仙君确实有很多有关她身世的事瞒着她;如果是后者,那鬼王夜沉渊也确实不负情种之名。 只是对她来讲,被别人当做替身也多少对她不公平。倒不是说她有多介意,只是人都是自我的,没谁喜欢被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无关喜不喜欢对方。 当然了,夜沉渊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之前还吐槽他骚气妖娆来着。况且她的心里早就有了慕清寒,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对夜沉渊此人,她仅有一面之缘,之前的印象并不好,又骚包又妖娆,还觉得他心理变态冷酷无情又狠辣,着实没有好感。硬说有优点,那就是对手下挺有人情味,挺仗义。 然后又听客栈老板娘这么一说,又觉得是个有手段有正义感的鬼,还是个长得俊的痴情好男鬼。 第32章 茜绡,欠削 只是他有些无情极端的行事风格她不敢苟同,还有那骚气的品味。 怎么说他今日对她也是百般宽容退让,她误会了他,又刺了他一剑,又说了一些让他拈酸吃醋的话,虽然她不明真相纯属无心,但估计这人也是受伤不少。 当然她行事是有点过激,如果不是慕清寒冷静顾及后果,三番五次劝她留手,估计夜沉渊当场就被她捅了个透心凉。 算了,有机会跟他道个歉吧。至于他对小雪儿感情的事,不管是不是她,她都无法做什么,装傻算了。 她只心系一人,既然对他没那心思,也就装作不知道不理会,只要他不一直缠着他,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花映雪枯坐了好一会儿,老板娘过程中叫了她几次都没反应,突然盯着花映雪细细打量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别说你跟那位小雪儿还真是像啊……只不过那姑娘年纪更小一些,也就十五六吧,真是可惜啊……”随后叹了口气上楼了。 花映雪醒来时是在慕清寒房中,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昨天夜里打了一夜的架,简直累死了,所以跟人聊天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慕清寒见她在楼下待了那么久还不上去,不放心她就下楼看看情况,就看到伏在桌子上深睡的花映雪。 他眼底闪过一丝疼惜,抱着她上了楼,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桌子前,倚着墙角小憩。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中午,花映雪习惯性的翻身下床,却发现不是自己的霜华殿,刚想开口叫人,却瞥见坐在桌前倚着墙角安睡的慕清寒。 她蓦地想起自己是在平芜镇的客栈里。她敲敲脑袋,果然是睡糊涂了。 此时正午的阳光照进窗内,有窗帘挡着,所以屋内明亮却不闷热,温暖的光线照射在慕清寒隽雅的侧脸上,神色宁静淡然,面容一片温软。花映雪突然就不舍得叫醒他了。 她静悄悄的下楼,吩咐老板娘做了一些清淡的饮食,又怕让人送上去敲门打扰慕清寒,就干脆一直在厨房待着,跟里面的厨子聊天,过程中不断请教哪道菜怎么做,放多少食材,多少配料,火候大小。 饶是那厨子有耐心也被问烦了:“我说姑娘啊,你问这么多记得住吗?你是不是要做给你相公吃啊? 我看你的穿戴也是非富即贵,要不我上你家当厨子去,你一月给我十两银子得了!你放心,我这手艺收你十两一点不亏啊!” 花映雪笑道:“记得住记得住。大叔您说笑了,我倒是想让您上门给我当厨子去,可惜我们修仙之人哪能那般贪图享受呢对吧?” 这话一出口花映雪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千亭山弟子可不就那么享受?上百位厨娘,八大菜系地方小吃哪个不会做呀? 看那位大叔几道菜做的差不多了,花映雪特意道了谢,又塞给那大叔一锭银子。那大叔直呼“姑娘豪气啊”,眼睛都快看直了。这一块银子可抵得上他半年的工钱了。 花映雪露齿一笑,有钱花,随便花,千亭山最不缺的就是人和钱了。 将食物端上了楼,轻轻地推开门,却看到慕清寒已经醒了,端坐在铜镜前打算束发。 花映雪放下饭菜,走到他身后,取走他手中的银梳,对着铜镜中的慕清寒柔柔一笑:“我来吧。”说着便用银梳挑起他鬓边额前的长发,缓缓向后梳拢。 慕清寒的长发在她手中归拢,流泻及腰,如同墨色的锦缎,手感极好。花映雪又从梳妆台前取走束发的白色发带,仔细地缠绕几圈,打成结,以后取过慕清寒常佩戴的白鹤发冠,端端正正的为他戴上。 随后又低了低身子,将铜镜调整了一下角度,映出慕清寒清雅端正的模样。 “好不好看?”女子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言笑晏晏,清丽的容颜秀美出尘,不施粉黛,清素若九秋之菊,此时正侧首凝望着他。 他点了点头:“好看。” 花映雪直起身子,喜笑颜开:“我的手艺还不错吧哈哈!”像一个跟大人炫耀求夸奖的孩子。 慕清寒忍俊不禁:“不错。” 被他一夸,花映雪秀眉一挑,嘻嘻一笑。又拉着他在桌前坐下,不断地往他碗里夹菜,慕清寒低头一看,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做的。 他重新抬起头来,眼中有择动,有温柔,也有感动的光。 花映雪不好意思的扣扣手指:“我本来想跟大厨学做菜的,但是我没下过厨,怕做砸了,就问了那个大叔方法,记了下来,打算以后多做几次试试。” 慕清寒进食的筷子一顿,低垂了眼眸,良久才道:“够了。” 花映雪一愣,继而笑道:“够了就好,我看你平时吃的不多,就挑了几样你最爱的。 “我是说,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对面的少年眼神灼灼地望向她,那里有情,也有愧。 而他为她做的,太少了……花映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将话题进行下去,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情出自愿,清寒,我愿意为你做的事只因为你值得,我不要求你为我做什么。我也知道你从始至终心里是有我的,我只要你心里只容得下我,不要辜负我就好。” 我的心里也只唯你一人,以前,现在,将来也会是。我知道你对昨夜的事有疑虑,或许你并未介怀,可我一定要说。 鬼王夜沉渊,我昨天也是第一次见他,他对我态度莫名,我也无从知晓原因。或许我身上有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瞇团。 拂晓之际,我向老板娘打听过夜沉渊此人,也只是想弄清楚缘由。我之前对他有误解,有愧疚,但绝没有别的感情。 他对我那般只是因为他多年前的一位恋人跟我容貌相似,但不管是否跟我有关系,我以后见到他都会敬而远之。 我并不想瞒着你,清寒,我可以不跟任何人解释,却独独不想让你误会……” ”你怎么这么傻……我没有误会,我一直相信你……” 慕清寒情动之际,将急急跟她解释的花映雪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 自从二人结为道侣以来,每当花映雪情绪激动时,慕清寒就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他不禁冒出一个滑稽的念头:怎么这么像爹在哄女儿? 花映雪在他怀里不停地颤抖,慕清寒叹息道:“没事的,别哭了。” 花映雪抬起头连哭带笑的看着他,甜腻腻地道:“爹?” 慕清寒手一僵,垂眸一脸黑线地看着她:“……” 良久吐出两个字:“胡闹!” 花映雪擦了擦眼泪,乐不可支。 这么一折腾,饭菜又凉了。慕清寒轻车熟路的又把饭菜加热。两人都刻意放慢了速度,享受这难得独处的时光。 第33章 怪力少女 那边弟子们吃过午饭,休息了片刻,风洛便来敲门:“师姐,大师兄,弟子们已经休整好了,什么时候回山?” 慕清寒道:“你们先行回宫,将平芜镇之事如实告知各位长老即可,另外,不要提及鬼王认识掌门之事。去吧。” 风洛领命,恭敬道:“谨遵瑾疏君之命,弟子告退!” 慕清寒略一颔首,应了一声。 二人吃完午饭,休息片刻,花映雪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望归村。”慕清寒吐出三个字,目光望向千亭山的方向。 还有四十名弟子在处理那个村子的事,不说她还真把这茬给忘了,花映雪不禁懊恼。 “那走吧!”花映雪是个行动派,有了想法,决定以后立刻行动,从不拖泥带水。 慕清寒从她身旁走过,拿起桌子上的两把佩剑,将花映雪的那把递给她,然后才开口:“走吧。” 呃……不好意思,她记性不太好。 平芜镇是个地势狭长的小镇,地处冀中,绵延三十余里,徒步走到三十里外的望归村还得好些功夫。两人为了节省时间直接御剑而行。 冀中的七月天气依旧炎热,两人特意挑了凉快一点的时辰动身,此时御剑长空,白衣招展衣带当风,纱质的服饰清凉舒适,倒也惬意。 金、白两道剑光自长空中划过,速度极快,自回山的弟子们头顶掠过,引起一片惊呼“看呐,是师姐和大师兄!”弟子甲兴奋的跳起来,猛的意识到身处高空,双脚离剑差点一个跟头差点栽下去。 旁边的弟子乙捏了一把冷汗:“是是是,别激动,命要紧哈!” “背影好帅,速度好快,师兄我爱了!!!” “清醒一点,你是男的!”某弟子无奈扶额。 “哈哈啊哈……” “你要笑死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弟子说说笑笑,脚下剑光如虹,拖出长长的剑光,煞是美丽。 慕清寒身处高空,将身一转,仙剑停滞,皱眉道:“专心御剑!” 弟子们顿时噤若寒蝉,喏喏称是,不敢再分心玩闹。 花映雪低头窃笑。 二人停留片刻便再度御剑而去,冲上高空,直入云霄,不一会儿便在望归村降落。 此时,一扎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儿站在地上,穿着嫩黄的长裙,仰头望着天上降落的二人,墨玉般的眼睛闪着激动的光,边跳着边回头向身后的老妇大喊:“太奶奶你快来看呐!有神仙下凡啦!” 那老妇满头霜雪,面呈茶色,苍老的面容皱纹横生,一双眼也浑浊不清。 只见她她身形佝偻,一手背着身后,一手拄着龙头拐杖,颤巍巍慢悠悠地向小女孩的方向走来,不停地喘息着,却是不信:“你个傻妮子,哪儿来的神仙呐!我活了这一辈子都没见着,今儿个这么巧就让你瞅见了,哎吆吆,就知道哄太奶奶开心,呵呵……” 小女孩见太奶奶一脸不信,指着花映雪和慕清寒越来越近的身影急道:“我真没骗人,骗你我学狗叫,太奶奶你看那神仙哥哥姐姐,他们走过来了,你再仔细看看!” 老人又眯了眯浑浊的双眼,吃力的辨认着:“好像真是从天上下来的……哎吆,老妇我今儿个算是前世修着了,竟能见着神仙,快,静儿,快来跪拜!” 说着拄着拐杖拉过一旁的重孙女儿,拐杖颤颤巍巍的就要下跪,那女孩儿也是百般激动,连忙应是,搀着老人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凡人对神仙自古以来存有向往和敬畏之心,但这些仙人都是高高在上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极少下凡或以真容露面。 天潢贵胄王侯将相尚且如此,这些普通的百姓更不消说。周围的百姓见二人广袖迎风,白衣雪裳,御剑从天而降,以为神仙降临,纷纷跪拜。 花映雪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感慨这些百姓的淳朴,暗道一声“折寿”,赶忙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来,解释道他二人不是神仙,是仙宫弟子。 村民们将信将疑,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娘拉着花映雪的手连连夸赞:“我的个乖乖吆,这么漂亮的女娃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年轻人也是罕见的俊吆,是从千亭山来的么?” 花映雪被夸的不好意思,笑道:“是啊大娘,之前有很多我们门中的弟子,我让他们来帮助大家的。” 一粗布短褐的大叔接口道:“你别说,千亭山各位仙长的恩惠我们是难以报答了,这两天有一些老鼠精,黄鼠狼精来村子里偷东西,都是被这些小道长赶走的。 这些道长临走前还给了我们好多开光过的符,驱鬼的,捉妖的都有,又帮我们把被小妖小怪嚯嚯的庄稼地恢复好了,那本事可真是大吆!” “是啊是啊,我家大儿子中邪了也是那个白白净净的小道长给治的,叫什么‘陆仁甲”名字听着是怪了些,可架不住人好呀!” “哎你一说我记起来了,你家女儿还追着人家小道长问东问西,走哪跟哪,你没见给那小道长羞的吆哈哈哈,只不过晌午那会儿跟着都回山了……” 一高大粗壮的汉子爽朗的笑着,一旁的大娘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了,没看人家尴尬成那样了。 那壮汉浑然不觉:“婆娘哎,你捅我干啥,我又没说错,大家来给我作证?是不是这样?哎他李叔你也看到对不对?老赵你别走啊过来给我做个证呗!哎……” 那大娘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众人尴尬的笑笑,纷纷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四散走开了。 “哎你们这些人真是……算了算了不说了!话说两位仙长打哪来呀?又要到那去呀? ”那三十多岁的汉子一头雾水,不知所措的挠挠头,又转头跟花映雪二人搭起了话。 花映雪微笑道:“从平芜镇来,过来看看各位师弟们是不是帮上了大家的忙。” 那汉子一惊,瞪大了他小小的绿豆眼:“那里不是刚死过人吗?听说那些个厉鬼可厉害得很吆,我们先前还担心来着,是哪位小道长说他的师兄师姐十分厉害,那些死鬼肯定不是对手,这么看来说的就是你们了? 看两位年纪轻轻竟有这般神通,陈浩我佩服!”说完朝二人一抱拳,脸上是真诚的敬慕清寒也从容还礼,口中自谦道:“这位大哥谬赞了,只不过在山上学了几十年术法,略有小成罢了。” 花映雪暗自挑眉,师弟可真是谦虚得很,你这“略有小成”可得让败在你手中的鬼王吐血三升。 她这般想着,也颔首一礼,笑道:“是啊,修仙之路漫漫无边,仙法奥妙无穷,我们也是学的十之一二,皮毛而已。”那汉子文化水平不怎么高,但也听出了个大概,咧嘴一笑:“嗨,你们这些年轻人可真是谦虚,说话也文绉绉的,不过我还挺喜欢和你们唠嗑的。哈哈”说着大笑几声。 第34章 鬼王的面子 花映雪也笑得开怀,这大叔不羁的性格倒是对她口味。 两人之间很快熟络起来,鉴于慕清寒不善与人打交道,所以一直是花映雪在和那汉子攀谈。听那汉子说起平芜镇之事,想起那客栈老板娘的话,不禁言语中开始试探的问起夜沉渊的事,大意也是这样:鬼王这两年每逢中元之夜就放出厉害吞食作恶多端的人,造福民众,又平息了厉鬼嗜血的躁动;同时又从不允许冥界恶鬼伤害无辜凡人分毫,否则十八般刑罚受遍,打入无间地狱,驱散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又想起那老板娘话中透露着夜沉渊有手段有魄力又能干,又百般夸他生的俊还痴情,所有的客栈都关门只她一家还开着门,又那般凑巧空着刚好两人一间的空屋子,好像是早早预料到他们会住进去,她会问她这些问题。 她之前并不是对那老板娘的话深信不疑,只是急于求证才没想这么多,后来后想起来仿佛处处是疑点,怎么看都是被人精心安排的局! 那么设局的人是夜沉渊?还是那个老板娘,或者说他的手下?若是这样,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为她解惑,还是想消除他对她的误会,赢得她的好感? 他真的这般在意她,还是另有所图?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图谋的地方,脸勉强算一点吧。身份他低一,修为她也就略强于他。 若真是那般重视她,那她就不会是小雪儿的影子和替身了,恐怕她就是小雪儿。 那么师尊,你隐瞒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用意呢? 可当她印证自己后来的猜测时,面前这个汉子又说了和那个客栈老板娘几乎相同的话,而这次是她提起的话题。 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呢?这个汉子身上毫无鬼气,不可能是鬼王手下,而且自古人鬼殊途,望归村又离平芜镇很远,没有鬼魅作乱,他不可能受鬼王恩惠帮他说话。 那么,只可能是那个老板娘有问题。但是花映雪后来回想起她的神色,十分自然,行事也坦荡,并无可疑之处。 如果不是演的太好,那就是她真的冤枉他了。退一步讲,不管他是否可疑,最起码目前对她态度还是好的,对仙门,对普通百姓也没有别的动作,反倒是护着的,虽然手段有些狠辣变态。 不管是是善心未泯,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花映雪只希望他的善心继续保持下去,但那什么别致的惩恶扬善可别再来了,那场面她实在不想看见第二次。 将先前的种种又重新捋了一遍之后,花映雪发现自己对夜沉渊的厌恶又淡了一些,当然喜欢他是绝不可能的。 那汉子口若悬河的说了大半天,口也渴了,才想起跟人家聊了大半天,没请人家进屋,也没请两人进去喝口水,不好意思的开口道:“看我这脑子,两位仙长进去喝口水坐坐吧,我让你大嫂给你们做碗面!” 说完就开始招呼那妇人。 花映雪忙笑道:“不麻烦了大哥,我们刚吃饱喝足,过来看看村子里还有什么要帮忙的,顺便看看我那些师弟们有没有偷懒耍滑。” “吆吆吆仙长你太客气了,你那些师弟啊那叫一个勤快啊,地里的庄稼都给我们收割了,打场也打了,苞米高粱快给晒干了。这会打怪不说,农活也干的这么好。 听你说话,仙长你是管事的吧?你可得好好奖赏他们。” 花映雪失笑道:“是是,是该好感奖赏他们。既然村里没什么事,我们也该回山复命了,咱们日后再见!陈大哥保重!”花映雪拱手道,向陈浩辞行。 “哎呀,你看这谁也没喝一口,饭也没吃两口,我这心里好生过意不去,这样吧,你们留下吃点东西再走吧。” 这些村民太热情,花映雪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只硬着头皮道:“太客气了陈大哥,我们真的不渴也不饿,没跟你客气,我们出来久了,是时候回去了,咱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陈浩见他二人去意已决,只好道:“那好吧,有空常来啊,我请你们喝酒吃肉。” “一定,多谢陈大哥,不必相送了,我们回了。”慕清寒良久不开口,此时也开口和陈浩告别。 出了望归村,一路御剑向北,花映雪和慕清寒并肩而行,开口道:“看来弟子们任务完成的不错,尤其陆师弟确实该好好奖赏。” 慕清寒淡淡应了一声,一月之前陆仁甲被他罚去扫了一个月的长阶,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了,是不是心里还怨他? 自己确实是罚的重了点,不过陆仁甲体质太弱了点,是得好好锻炼。 不过花映雪似乎对鬼王夜沉渊颇为好奇,又向村民求证。看来上次客栈之事她也颇有疑惑,这也是让他欣慰的一点,她并不是好糊弄的女子。 他知道她心里有很多谜团尚未解开,夜沉渊目前也并未有别的举动,但并不希望她将过多注意力集中到别的男子身上,哪怕她心思磊落,言行举止都对夜沉渊表露出厌恶。 有可能在夜沉渊眼中,别样的关注也是在乎。 他是介意的,或者说,在感情中他也是小心眼的。 花映雪哪知他这般心思,只看他再无他话,仿佛是有心事,也不再打扰他,只默默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不远处的千亭山群峰兀立直插云霄,云雾蔼蔼,瑞鹤齐鸣,午后的阳光穿破层层雾霭,四散开来,端的是浮光如虹,瑞气千条。 千亭山,我们回来了! 冥灵峰,临玢宫。 众弟子得知掌门和戒律阁长老回来的消息,疯兔一般争先恐后地冲向山门,密密麻麻沿着台阶站成两排,一个个伸直了脖子望着从下山拾阶而上的二人。 待两人走近时,只听见众弟子声势震天的呐喊:“恭迎掌门、瑾疏君回宫!”然后齐齐躬身行礼。 二人在众弟子热切激动的目光中携手走来,惹起一阵阵骚动:“百年难见的名景,‘影幕’之术快快,我先录为敬!” “哎你头偏一点,挡着我了……” “前面的别挡着我啊,没事长那么高干嘛?唉,没录完整。哎菡萏师妹,等会儿你传给我哈,千万别忘了!” “师兄,能借你肩膀用一下吗?人家什么都看不见啦?”一女弟子娇怯怯地道。 那弟子录影被打断,刚想回头吐槽,结果发现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师妹,立刻殷勤道:“没事,你站上来吧,男子汉就应该多照顾女孩子嘛!” 那女弟子咬了咬唇,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了一句“多谢师兄”,然后小心翼翼的踩上了他的肩膀。 此举一出,后面一大片的弟子被挡了个严严实实,怨声四起:“搞什么嘛,秀恩爱请注意场合,挡着我们看师姐和大师兄秀恩爱了……” 第35章 批作业 花映雪:“……”这话确实没毛病。 被当众围拍,慕清寒一向面无表情惯了,反正花映雪没看出来他不好意思。 随后她手一挥,大大方方毫不扭捏地道:“注意角度,光线,录好看点晚上给我传过来,不好看的罚你们刷马桶一个月。” 众弟子手一抖,仿佛受了惊吓。 慕清寒表情复杂地看向她,后者也笑嘻嘻地看着他。 慕清寒嘴唇动了动,半晌突出一句话:“师妲,你有没有觉得,你很奇葩。” 花映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被你发现了哈哈哈哈哈哈……”众弟子以袖掩面,一脸副不忍直视。 何止奇葩,简直是不可描述……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走进山门,一道红色的身影疾风一般扑了过来,慕清寒不动声色地松开了牵着花映雪的手,下一刻林珊就扑了上来。 “师姐我可想死你了,快让我抱一下!”上去就搂住花映雪的脖子。 花映雪接住她矮矮的身子,哭笑不得:“死丫头,我这才走了两天,想什么想,说吧,是不是又闯祸了?” 林珊否认三连:“没有,不可能,师姐别多想。”花映雪把手她从自己脖子上扒拉下来,赶紧喘了几口气,果然林师妹的热情会令人窒息……待呼吸顺畅了,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珊,似笑非笑道:“哦,是吗?杜陵你来说。” 杜陵一脸无奈道:“闯祸倒是真没有,只不过和我练以气驭剑的时候,剑失控了,然后……”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有一道深深的伤痕。 慕清寒目光一凛,看向林珊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林珊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手足无措道:“就是……我以气驭剑的时候杜师兄在指导我,帮我引导剑气,我觉得自己可以控制剑了,然后就没听杜师兄的,不知怎么的剑失控了,差点刺伤了自己,杜师兄急忙过来帮我,没想到那剑也不听他的,追着他刺,杜师兄去抓剑柄想制住它,结果被它刺伤了……” 听完花映雪无奈扶额。慕清寒凤目清冷,就那么盯着林珊,花映雪感觉这丫头冷汗都快下来了,不禁有些同情。 杜陵开口解释道:“无碍,一点皮外伤,跟林师妹没有太大关系,还是师姐师兄不要责罚于她。” 慕清寒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护着她,下次把你左手砍下来你是不是还得感谢她?” 杜陵神色尴尬,略有担心的看向林珊,不再言语。 花映雪暗道师弟这毒舌的功夫好久没领教了,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珊儿你自求多福吧,师姐我也护不了你咯。 林珊闻言头埋得更低,一副愧疚不能自己的模样,口中喏喏道:“是林珊浮躁自大,有负师兄教导,还请大师兄责罚!” 慕清寒睨了她一眼,冷声道:“当然要罚!罚你一月之内去后山在竹子上刻十遍《道德经》,刻不完不许吃午饭。” 随后凭空召出一柄仙剑,剑身通红,似火焰一般,丟给林珊:“就用这把剑刻。” 林珊瞪大了双眼,用剑刻字?还是十遍,还不如一剑杀了她得了。不知道她现在装晕有没有用……花映雪在一旁默默吐槽:是个狼人……杜陵也瞠目结舌:这……慕清寒接着道:“你那把剑已经生出了剑灵,性情顽劣,而你二人修为不够,无法驯服,所以给你换了这把‘茜销”好好练,一月之后我来看成果。” 林珊颤抖着接过长剑,眼睛抽搐:“欠削?” 慕清寒点头:“嗯,茜绡。” 不只是林珊,花映雪和杜陵也觉得慕清寒此举别有深意。林珊有时候确实挺欠削的。 花映雪抱着肚子在一旁笑翻了,杜陵死咬着嘴唇笑到颤抖。 慕清寒白了他二人一眼,从林珊身边经过时,又看了她一眼,吓得林珊一个激灵。 花映雪有一种感觉,她那个凌厉傲娇的师弟又回来了。这段时间对着她柔和了许多,果然一到正事上他还是那个熟悉的慕清寒。 杜陵也感觉到了,他这位师兄的温柔怕是都给了掌门师姐,真是令人羡慕……花映雪和慕清寒两人回山本来是要先去见过诸位长老的,没想到这些师弟师妹一个个都挺会制造惊喜,耽误了一些时辰,不过现在过去也不算晚。 凌坤殿袅袅熏香从青铜兽纹铜炉中冉冉升起,丝丝缕缕渗入大殿内每一个角落。几位长老正襟危坐,和慕清寒二人攀谈着平芜镇诛鬼一事。 晦明峰朱明海拂着长须,缓缓道:“先行回山的弟子已经前来汇报过此事,说冥界封印松动,有高阶厉鬼在鬼王夜沉渊的带领下穿过人鬼两界的结界,来到人间食人作乱,搅得人心惶惶。 不过后来你二人和弟子们浴血奋战,屠尽恶鬼,为枉死之人立了碑也拜祭过了,做得很好。” 花映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朱明海说的是事实,但是也不全是。夜沉渊的所作所为她不赞同,但让她大庭广众之下顺着朱明海的话冤枉夜沉渊,她也是做不到的。 她不是一个冷血寡恩的人,可她不说又会让长老们起疑心。 慕清寒看着她,眼中神色变化,开口道:“也不全如弟子们所言,冥界封印确实松动了,有部分厉鬼逃出冥界作乱,手段血腥,不过吞食的都是作恶多端阳寿将尽之人。 人界官府尸位素餐,于是掌管生死之事的鬼王出手了。” 辛夷峰文杰摇着纸扇,饶有兴趣地道:“哦?这么说来,这位鬼王倒是个仗义之士,只不过这手段着实血腥了些。听说你和映雪与那鬼王交过手,还都胜了?”文杰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据说那鬼王是老鬼王夜硕嫡子,完全继承了老鬼王的纯正灵力,你们竟能双赢,果然不愧是瑶光座下弟子,真是后生可畏呀!” 慕清寒颔首道:“是,弟子与他交手两百回合不分胜负,最后将他困在‘千幻’阵中半个时辰有余,才胜了他。” 徐枫长老一口茶水差点呛住,瞪大了双眼:“什么?你竟能将他困那么久?还胜了?你你你,你千幻修炼到第几层了?” “第八层。” 半晌才听到文杰惊讶道:“瑶光当年也没这么快……你这小子论天资,论修行速度可真是逆天了……” 慕清寒拱手道:“文师叔谬赞,愧不敢当。” 文杰又转头看着花映雪问道:“那么掌门师侄呢,你是怎么打伤他的?据说当时你出招并不多,你不会更变态吧?” 花映雪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 须臾,她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当时他被困在师弟阵中消耗了太多灵力,所以我跟他斗法时捡了个便宜,几十招胜了他。还……刺了他一剑。” 第36章 我把你画成画 徐枫摆手道:“差点刺中心脏了是吧,别说了,再说下去我要自闭了。唉,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到底是不如你们这些后生咯……”说着叹息着摇摇头。 花映雪忙恭敬道:“师叔说笑了,千亭山能有今日,众位师叔功不可没,还请师叔莫要妄自菲薄才是。” “呵呵,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徐枫捋着胡须笑道。 “哪里哪里,映雪说的是实话。” “不过你这丫头做事还是有些冲动,那鬼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千亭山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朱明海突然神色转厉,花映雪心里一沉,自责道:“师叔教训的是,映雪当时亲视修罗场般的惨状,一时间怒上心来,没控制住自己……幸亏师弟阻拦的及时,才没酿成大祸”。 众位长老齐声叹息,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啊……这掌门的位子也是不好坐,为难这丫头了。 一向沉默的屈瀚长老也难得发言:“映雪性子烈且执拗,年轻人又容易冲动,缺乏历练,清寒日后要和掌门师侄相互扶持才是。说起来我们年轻时可能还不如你们,无事,慢慢来。” 慕清寒郑重道:“是,清寒定当尽心竭力辅助师姐。” 一番话说的花映雪惭愧又感动,又后悔自责一时间心绪万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低应了一声,出了凌坤殿。 慕清寒见她近两日一直被夜沉渊之事困扰,不由得开口劝道:“师姐,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必太过自责。” 花映雪低着头应了一声,脚无意识的踢着旁边的石子,像是玩上了瘾。状似随意地开口道:“没事,都过去了,哪天下地狱给他道个歉得了。” 慕清寒:“……” 花映雪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一转眼看到慕清寒的俊脸又黑了:“什么下地狱,还有,不许去那种鬼气森森的地方找他,道歉的事碰得到再说吧。” 开玩笑,夜沉渊看见花映雪那样巴不得她去找他呢,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花映雪眨眨眼,愣了一下:师弟你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还学会吃醋了?不过太可爱了吧哈哈哈! 花映雪贼兮兮的打量着慕清寒:“吃醋了?我家清寒怎么这么可爱哈哈!” 慕清寒蓦地脸红了,别过脸,傲娇的否认道:“没有。”还有什么可爱,那是什么诡异的形容? 花映雪乐了,伸手捏捏他的俊脸:“你就有你就有,你看你脸红了!” 慕清寒被她这么一调笑,脸连着脖颈都红了:“师姐,别闹。”然后拉下花映雪的手,速度极快的迈步就走,花映雪差点笑到抽搐。 虽然这时候大殿前来往的人不多,但一旦被撞见他被捏脸调戏,那真是太丟面子了。慕清寒表示绝对不能忍。 晚上是为这次平芜镇除鬼之行的弟子们庆功宴,花映雪本来不想去,打算推掉,让弟子们众乐乐算了,可慕清寒表示她作为掌门不出席也不合适,所以众弟子又吃了一波狗粮楚楚动人的掌门师姐席间说了几句表扬弟子们的话之后,就开始不停的吃,不停地给大师兄夹菜盛汤,于是庆功宴华丽丽的变成了二人的撒狗粮现场。 不过掌门师姐居然很人性的让各位弟子叫上自己的道侣过来,没道侣的找心仪的女弟子,连心仪的人都没有的话那就现场找吧。师姐说了,恩爱要一起秀才有意思。 果然,此言一出,二百多人的洗尘宴瞬间变成了浩浩荡荡的五百人的大队伍,几百多双眼睛迅速转移了视线,刚开始还都有些羞涩,连对视都需要勇气,后来你一言我一语,俊男美女在侧,开始了你侬我侬的撒狗粮之旅,谁还有功夫在意其他人? 女子都有英雄情结,对于刚刚英勇诛鬼拼过命的男弟子们颇有好感,所以这时候牵线搭桥,给她们提供一个契机尤为重要。花映雪发现自己开始懂得恋爱心经了,小小的得意了一番。 果然,没人再注意他俩了。 不过姻缘阁长老对不起了,成功抢了你们的饭碗,罪过罪过! 晚宴散后,弟子们依依不舍自己的女伴离去,又趁机发出一起去竹林修行的邀请,那些个女弟子羞羞答答欲拒还迎的答应了。 花映雪和慕清寒二人照常去了竹林,甫一入林,就听到林珊扯着嗓子呼叫杜陵:“杜师兄啊,你看这把剑它怎么这么难控制?我运气让它往上它偏往下,叫它往左它转圈,怪不得大师兄叫它‘欠削’。我看也是,气死我了!” 杜陵顿时哑然。你确定师兄不是在内涵你吗林师妹……花映雪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看向慕清寒,后者的表情也顿时凝固在脸上。 他看出来了,他这小师妹是半点都不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一脸“此人无可救药”的表情。 慕清寒上前几步,淡淡的开口道:“练的如何了,能写出几个字?” 林珊放下酸麻的胳膊,使劲甩了甩,脸上表情痛苦挣狞,叹气道:“我那个…欠削它还是不听我的,我总觉得我控制不了它……师兄,我是不是很没用……”林珊如同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的喏喏道。 花映雪本来以为以慕清寒逐渐恢复的毒舌劲儿,十有八九会来一句“确实挺没用的”,结果不仅没批评林珊,还召出月魄,亲自教导林珊。 月白的长剑在他面前悬空,慕清寒对林珊道:“以气驭剑,重在以意念去控制剑。首先要让它认主,告诉它你是它的主人,它必须服从你的指挥。现在试试。” 林珊福至心灵,得了要领,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召唤茜销,以意念之力不停对它发出认主指令,如此反复几次,下一刻茜绡果然竖立在她面前,仿佛在等待她的下一个指令。 林珊一时欣喜,赶忙凝神静气趁热打铁,又让茜销往几个方向动了动,此时的茜销宛如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任她指挥。 林珊又和茜绡相互磨合了良久,彼此熟悉之后,控制起来顺手了很多。 慕清寒也是极有耐心,愣是教了一个时辰,林珊此时再也不浮躁自大了,竟然一鼓作气跟着练了良久。 杜陵在一旁也认真的边学边练,只有花映雪一开始还看着林珊练御剑,后来无聊到快要站着睡着了。 慕清寒看林珊练的相当纯纯熟了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她以气驭剑在竹子上刻《道德经》试试。 林珊挠了挠头,一脸为难。 慕清寒投去询问的目光,问到:“有何难处?” 林珊一脸尴尬:“呃,我背的不熟……”说完简直恨不得钻进石缝里。 在慕清寒愈发凌厉的目光中,林珊感觉自己快被凌迟了,磕磕巴巴地背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呃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第37章 何不乘鹤因风起? 慕清寒冷声道:“第一句写下来。” 林珊一哆嗦,剑诀一引,茜销凌空浮起,指向面前的翠竹。 林珊呼了口气,缓解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运气对准翠竹往右下一划,“道”的第一笔写下去了。少女一阵激动,运剑准备再向左下写第二笔时,却听见那翠竹发出“咔咔”的脆响,下一刻竟从中间被斜削成了两半,捽然倒地。 林珊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了又看,又心虚的看向慕清寒。 不会吧,她没用多大力气啊,这……。 出乎意料的是,慕清寒这次并没有怪她,只解释道:“你天生神力,这一般的翠竹承受不住,所以要学会控制力道,我演示一遍,你仔细看。” 林珊点头如捣蒜,但见慕清寒剑诀一引,月魄便如何主人心意相通般一跃而起,轻鸣一声,随着慕清寒以指代笔凌空轻划的动作,一笔一划迅速刻下苍劲秀逸的字迹:“……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日静,是谓复命;复命日常,知常日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花映雪暗暗竖起大拇指:服,大写的服! 杜陵也在一旁惊叹:向来知道大师兄修为精绝,没想到这一手以气驭剑也是妙到毫巅,用剑刻字竟如同手写的一般隽秀规整,入木三分,且字字不超过寸许。 林珊下巴都快惊掉了,就差给慕清寒跪了,结结巴巴地表达些自己的震惊:“这也太…太太太厉害了吧大师兄?以剑代笔也太难了吧,这要多少年才能练成……” 慕清寒缓缓道:“以你目前的修为小成一两年,大成多则十年八年。”练到这个境界他也就用了三四个月吧。 林珊乖乖闭嘴。又听到慕清寒十分贴心的补了一句:“你不用练到这个程度,一月下来能完完整整写下来就行了。” 末了又补充道:“写好看点。”慕清寒表示他是完美主义,丑字他看不下去。 杜陵上前一步,恭敬道:“谢大师兄指教,杜陵自觉功力尚浅,剑气修炼不足,可否也跟着一起练?” 慕清寒眼中闪过赞赏之色,论修行杜陵可是比林珊积极勤奋多了,微微点头道:“自是可以,珊儿若是有你一半的勤奋和好学也不至于这般差劲。” 对此花映雪表示,果然师弟还是那个毒舌的师弟,这话不仅伤害性极大,侮辱性也极强。 珊儿,我表示很同情你,加油吧! 杜陵嘴角一抽,能得到慕清寒的认可可不容易,不自觉的看向林珊,只见她练的专心,似乎没听到慕清寒说了什么。 然后收回目光拱手道:“谢师兄!” 慕清寒道:“你我同为师尊座下弟子,教导你们是我分内之事,你我师兄弟之间无须客气。” 杜陵点头称是,依照慕清寒之前教授林珊的法门依葫芦画瓢,不过他天分比林珊要高,修为也更强些,所以掌握的更快。 看了杜陵初次学习的成果,慕清寒表示很满意。 而花映雪太过无聊,就跟慕清寒说了一声,去看林珊练习了。 两人每人负责教习一个,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四人也很疲惫,就互道晚安早早回去休息了。 花映雪本来以为忙碌一天很累了,应该倒头就能睡着,结果发现脑子里又出现了昨天夜里平芜镇的惨状,和那阴柔骚气的紫衣鬼王,对她骚气的笑着,眉目风流,语出轻佻:“小雪儿,有没有想我?” 果然骚气!花映雪翻了个身暗骂一声,转身沉沉睡去。 地底三千尺,鬼界冥府。 身着玄色彼岸花纹长袍的年轻男子手中正拿着一只玉色的白釉瓷瓶,瓶中暗绿色的药膏散发着药草的清香,只听他一边给一位紫衣男子左肩上药,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我说你可真是,出巡就出巡,偏带着那些鬼东西去吃人,还被那丫头撞见了。八十年了,她已经是仙宫掌门,又不记得你,被她撞见你还能落好? 还出言激她,估计这会儿在她心里你就是个变态浪荡心狠手辣的骚包……” 紫衣男子眉头一皱,漫不尽心的神色一变,咬牙切齿道:“你这是上药还是上刑,能不能轻点?嘶……还有,上完药赶紧滚滚滚,别在我这儿逼逼赖赖,我要睡了。” 玄衣男子闻言斜睨了他一眼,嘲道:“怎么,不喜欢听?你这么深的伤口我不得往里涂吗?忍着点!还有你充什么多情种,人家可是毫不留情。” 夜沉渊目光如刀,眼也不眨的盯着他,可惜夜明州浑然不觉,继续吐槽:“真给父王和我丟人,还被人家困在阵中那么久。” 夜沉渊忍无可忍,用完好的右手捅了他一拳,夜明州也是执着,吃了痛不依不饶继续道:“别乱动啊,你这可差点扎心了,啧啧啧还好意思说人家对你手下留情,要不是那瑾疏君你早去轮回道排队了……” 夜沉渊面色愈来愈阴沉,在他涂好草药还没来得及缠绷带时,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关上了门,使了个封门术,任凭夜明州在门外疯狂砸门也不理,取过绷带,自顾自艰难的给自己缠上。 没意识到自己手残的某人差点把自己上半身捆成了木乃伊,低头看了看,无语了良久之后,取过一旁的剪刀将缠好的绷带咔咔的全部剪断,丟在地上,衣服一裹蒙上被子就开始睡觉。 “喂,沉渊,你那样伤口会发炎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去找老头子……喂,听到了没。” 夜沉渊拉过被子捂紧了耳朵,继续睡觉。 夜明州砸门无果,气的骂了几声,不一会儿夜沉渊就听到脚步声远了。 夜沉渊拉下被子,露出一双流光潋滟的桃花眼,脑中闪过一白衣女子的身影,神色黯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只听到房门“哐”的一声摔开,他施的封禁术已经被解开,接着看到一道高大的深灰色的身影两步跨到了他床前,接着听到中年男人震碎耳膜的咆哮声:“你个混账还不给我起来,想死是吗?”中年男子眉目和夜沉渊有几分相像,只不过轮廓较为方正,刚硬之相和风流之气在他脸上共存,既矛盾又难得和谐。 听白鬼说了平芜镇之事,气得不轻,夜硕一把掀开不肖子的锦被,掰着他的右肩将他扯了起来,大吼道:“起来给我说清楚,你带着那些鬼东西出去吃人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好歹还算为人界除害,但你他妈被人扎心了还不躲不闪,你是想让你老爹我后继无人吗啊……” 第38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夜沉渊耳边嗡嗡作响,好梦被人打搅,睁开眼坐直了身体,一脸阴鹜的开口:“你又发什么疯?我那时候破阵损耗太大挡不住行了吧!” 夜朔吹胡子瞪眼,一脸不信:“什么阵能让你被人打的没还手之力?你少给我瞎咧咧,老实交代!” 夜沉渊一脸不耐,“啧”了一声:“千亭山的困阵‘千幻”老头子你领教过的,还有,你不信还问什么问?如果你是来兴师问罪的,现在得到答案了,快走快走,别打扰我睡觉!” 夜朔惊道:“千幻?难怪你这么狼狈,被人困住又刺伤,还差点丟了小命。不过你也真是没用,一个跟你打成平手还差点困死你,另一个差点给你捅了个透心凉,亏得你那一身修为还自称冥界最强,真给老子我丟人……” 夜沉渊面色难看至极,丟人的场面被属下看到了就算了,自己的亲哥哥亲爹又拿这事反复刺激他,饶是他再能忍也受不了一个大男人频频被伤面子,此时忍耐到了极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完了就请你出去……” 夜朔剑眉倒竖,瞬间炸毛:“你个混账,这是跟你老爹说话的态度?丟人还不让人说……”咕哝了两声,又对屋外喊到:“进来!” 屋外走进一个端着红漆木盘的侍女,梳着双丫髻,着藕色罗裙,哆哆嗦嗦的走上前,怯怯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夜朔指着夜沉渊道:“给他缠好绷带,别让伤口裂了,到时候又染了风寒。” 夜沉渊面色沉了沉,冷声反驳:“我哪有那么娇气,拿走拿走!” 夜朔皱眉道:“不要闹,你自小体质弱,受伤不易愈合,这样好的快些。” 夜沉渊心里一暖,不再言语。那侍女小心翼翼的上前,取过漆盘里的绷带,然后有些羞涩的看着他。 夜硕看了那侍女一眼,丟下一句“我先出去了”就迈出了门。 夜沉渊用右手吃力的拉开肩头松松垮垮的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白皙的胸膛和纤细的腰身,神色自若道:“来吧。” 说完又感觉到有种邀请别人对自己霸王硬上弓的怪异感,神色瞬间有些微妙。 那侍女脸一下就红了,拿着绷带凑近他,一圈一圈的拉开,从他的肩头开始穿过右臂绕了两圈,又要从胸前绕到后背。 她体态娇小,手臂不够长,所以从他后背绕过去的时候几乎是以拥抱的姿势进行的,如此近的距离足以闻到男子身上的药草香,瞬间心如擂鼓,脸红透了。 冥界最俊的男子近在眼前,又与她靠的这般近,是个女的都会心神荡漾吧? 夜沉渊神色坦然,心中倒是没想那么多的旖旎。等她缠好了就让她收拾东西出去,又掩好衣襟继续躺下。 此时好梦被人打搅的怒气也平静了许多,合上双眼,眼前又闪过那白衣女子的身影,她说话的模样,愤怒的神情,颤抖的指尖……看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再见时是否会如昨夜那般伤怀? 翌日,花映雪起了个大早,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将乱糟糟的鸟窝头梳顺,挽成飞天髻,仙气又庄重,又不失少女的活泼。 花映雪对此表示很满意。 梳完妆之后又坐在案前的蒲团上,吃着清粥配着小菜,搭配两个白面馒头和几块栗子糕,倒也有滋有味。 吃完之后,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声,属于吃货的幸福。 花映雪一解开木制青鸟的消息提醒,就听青鸟叫的跟断了气似的频繁。 花映雪按了下鸟头,几百幅录影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花映雪将其在殿中一字排开,一幅一幅仔细观看着,连一根发丝都不放过。 这是属于她和师弟的美好回忆。 点开第一幅自动播放着,花映雪往旁边的矮榻上一靠,双手抱臂眼也不眨的仔细看着这个角度不行,俯视的角度把她都录矮了。 又点开下一幅,光线太暗,师弟这般白到发光的人都给录黑了,这幅也不行! 一连看了十几幅,总算有一个光线角度画面都能让人满意的了。花映雪将其收到了‘幻世镜’里保存好,又开始了下一轮观看。 “这幅不错,光线很好,人也录的不错,师弟又高又俊又仙,回头加五两银子。” “这幅中间断了……这幅画面模糊…”花映雪边看边自言自语道,“这幅脸没录上,差评……这幅……”她笑的有点夸张,“敢录我的黑图啧啧,那就去刷马桶吧!” 花映雪黑着脸吐槽完,看了近两个时辰,终于把三四百幅录影全部看完了,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挑出了二十几幅满意的,全都存入幻世镜里。 幻世镜是千亭山顶级法器,谁拿到了它就能最想看到的人或物,重要的是可以满足人的任何愿望,无视道德法纪和伦理纲常,所以是临玢宫的禁用法器之一。 她初次听瑶光仙君说起时就动了心思,那时候思慕慕清寒良久,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她的一番情意得不到回应,万般痛苦。 而她又是个执拗的人,软磨硬泡地让瑶光仙君将这等法器给了她,并立下毒誓,绝不用它做为非作恶之事,瑶光仙君心疼爱徒,又看她立下重誓才给了她,并万般嘱咐千万不可在人前使用,所以她也是第一次用。 古朴的铜镜之上纹刻着莲花图样,还有密密麻麻的卍字纹穿插其中。因为是禁用法器,所以使用痕迹很少,成色很新。 花映雪有时候很佩服自己在某些事情上的执着,竟然一动不动地坐了这么久还不觉得累。果然爱情让人充满力量! 一转眼又该吃饭了,但她静坐了一个上午,早上吃的又多,并不觉得饿。 慕清寒从后山的星澄广场教习弟子回来,要去食堂正好路过霜华殿,就问花映雪要不要一起去。 花映雪忙不迭的应道:“当然去!走吧清寒。”说完微笑着看着他。 花映雪很少这般正经叫他的名字,慕清寒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他其实很喜欢这般亲近的称呼,心下欢喜,面上却是还要端着,淡淡嗯了一声,牵着她就往食堂走去。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弟子们看到他二人携手并行已经很习惯了,只碍于慕清寒的身份和性格悄悄地表达羡慕,八卦几句。 冥灵峰内门弟子食堂里人不是很多,也就上百人,有序地进餐,交谈也是低声进行。 花映雪在她固定的桌子前坐下,那便厨娘将她和慕清寒的饭食端上了桌。其实她不饿,只是想跟慕清寒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好。 和这个男子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倍感欢愉,过分珍惜。 第39章 立威 慕清寒看她不动筷子,手下动做停了停问道:“师姐不饿吗?” 花映雪支着腮看着他,笑着摇头:“不饿,早饭吃多了。” 慕清寒嘴角抽了一下,又劝到:“少吃点吧,你的饭量我还是了解的。” 花映雪:“……” 最终在师弟热切的注视下她还是吃了一些蟹粉蒸肉,绵滑软嫩,唇齿留香。待到慕清寒张口再劝时她赶忙打断:“我真的饱了清寒,再吃晚饭都不用吃了,你这是打算把我当猪养吗?” 听到这个比喻,慕清寒垂眸浅笑了一下,辉映一室,春色无边。 花映雪第无数次感叹自家师弟的美色:真是好看! 吃完饭她刚想回去睡觉,慕清寒表示她不能吃完就睡,得消消食。慕清寒说的委婉,她听的明白,吃了睡,睡了吃,这不就是猪吗? 啧啧啧,文化人的表达方式就是不一样! 花映雪又问他想去哪,慕清寒让她定。 她想了想说道:“那就去四时坡吧!” 四时坡在冥灵峰的北边,名字出自于“晦明变化者,山间之四时也。”当然此四时非彼四时,叫四时坡是因为这里常年四季变化非常迅速,几乎每隔一刻钟就变化一次季节。 北坡属于背阴,常年雨雪风霜不断,很是阴寒,但因为地下有温泉,地气温热,所以导致冷热之气交替循环,造成了独特的气候。 因为冥灵峰占地面积颇大,所以花映雪和慕清寒二人是御剑绕过去的。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绕过峰顶飞过去,是因为冥灵峰设有护山剑阵,一旦察觉到别的剑气波动就会视为有敌外来,从而发动攻击。 所以弟子们练习御剑飞行都不会从峰顶周围飞过。再者因为临玢宫正殿就设在封顶,为了表示尊敬,所以不许弟子横跨过去。 二人很快御剑到了,此时正值晌午,吃过饭的弟子几乎都去休息了。不远处梨园只有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几对情侣在培养感情。 两人寻了就近的一处凉亭坐下,透过栏杆看者如雪的梨华花瓣轻盈飘逸,落英纷纷,煞是好看。 慕清寒见此清雅的美景,沉吟道:“寂寂梨花,淡淡其华,轻轻飘散,随风入画。” 花映雪赞到:“清寒好才情!”继而指尖一动,便有无数花瓣蜂拥而来,在她的手掌间徘徊。她突然心思一动,玩心大起,跃出凉亭,梨花伴随着蹁跹的白衣围绕在花映雪周围。 只见她白衣伴着如同落雪一般的洁白花瓣在微风中舞动,然后右手连连挥动,花瓣在她手中如同得了命令,瓣瓣随她指挥。 成千上万片花瓣随着花映雪凌空虚画的动作渐渐渐渐显露出人形,花映雪又细细以工笔画法雕琢描摹了良久,她手移动的位置全都有花瓣自动归位。 慕清寒注视着面前肆意灵动的少女,眼中的温柔淡淡流淌,看她的动作仿佛是在作画,不过全都有花瓣遮挡着,也看不出是什么。 不过慕清寒向来耐心十足,并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看着,眼中有期待的光。 少女回头冲他浅浅一笑,双眸写着狡黠,神神秘秘地开口道:“清寒,你猜猜我画了什么?” 慕清寒唇畔含着淡淡笑意,猜测道!“师尊?” 花映雪摇摇头:“不对!再猜。” 慕清寒又猜:“珊儿?” 花映雪挑眉道:“还是不对,自信点啊清寒。”你倒是猜你自己啊笨蛋! 慕清寒作沉思状:“难不成是食物?” 这是花映雪被黑的最惨的一次,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在师弟心里,自己眼中只有吃的? 她无奈翻了个白眼,眼中染上失落,赌气似的舞袖拂落遮盖着画像真容的花瓣,一个清雅高挑的白衣男子便呈现在眼前。 你真的猜不到吗清寒,我画的是你啊……慕清寒看到自己的画像,又见她失落又有些气呼呼的模样,不觉好笑,缓步走到花映雪面前,伸手取下她发间落下的花瓣,帮她理了理散乱的碎发,轻声道:“我猜到了,只不过不敢确认,对不起,映雪……”花映雪听见他清雅低沉的嗓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雅致面容,和隐隐含着情意的清冷凤目,只觉得自己快要醉在其中了。 她感觉自己有些晕乎,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从慕清寒的美男计中挣脱出来,道:“你猜到了……我就说嘛,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你就是想骗我说出来……哎,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花映雪说着说着突然转移了重点,眨着眼睛反问道。 慕清寒自若道:“师姐。” 花映雪可不好糊弄,脸上明摆着不信:“不是这句,我听到了。” 慕清寒一脸正经:“就是师姐,没别的。” 花映雪一副“傻子才信”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慕清寒,意图使用美人计让对方认输。 可惜慕清寒定力比她好,不一会儿她自己先脸红了。花映雪缓缓蹲下身,捂着脸暗道“丟人” 慕清寒表面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心里活动可是相当精彩。 他无意再逗花映雪,在花映雪面前站定,然后缓缓蹲下,拉过她掩面的双手,看着她低垂的眼认真道:“映雪……” 花映雪沉浸在自己第无数次被美惑的丟脸事件中,没听到慕清寒说了什么。 慕清寒很有耐心的又唤了一声:“映雪……” 花映雪这次听到了,有些惊讶,又伴着隐隐的激动,开口都有些结巴:“你……你叫我映雪?” 慕清寒目光坚定,不躲不闪:“是的,映雪。” 花映雪怔忡片刻,然后激动地一把拥过慕清寒,声音中透露着欣喜和雀跃:“清寒……清寒,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八十年……我等到了,你看,我等到了……” 慕清寒也反拥住她,手臂收紧,声音轻的如同叹息:“对不起映雪,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换我来等你,信我……” “好,好,我信你……” 你知道吗?我谁都可以怀疑,唯独不能不信你。 因为你是我的命,我谁都可以不信,唯独信命……良久,花映雪从他肩头离开,捡起落在地上的那幅画,献宝似的在慕清寒面前展开:“清寒你看,我画的你,还像不?” 慕清寒看着画中的自己,面容清寒,神色冷峻,唇角却又微微上扬,俊美而英气,神色也温柔了几分,点头道:“很像。” 确实很像,花映雪对他太过熟稔,他的发丝习惯性的往哪飘她都能说得出来。八十年的时光,她早就将他刻在了心底。 慕清寒牵着花映雪的手站起身来,广袖一挥,无数梨花花瓣如同飞雪一般呼啸而来,随着他广袖摆动的姿势迅速凝结成一个女子的模样:身形玲珑高挑,杏眼娇俏,天生一张笑脸,白色的广袖华服上精绣着青莲图样,模样灵动清素。 第40章 能饮一杯无? 八十年的相伴,过去暗藏于心底不能言明的思慕,让身边这个女子的身影早已镂刻于心,根本不消再去看着本人作画。 花映雪笑的眉眼弯弯,侧过头看着慕清寒,装作一脸惊奇道:“哎呀师弟,这是哪家的姑娘啊生得这般动人!” 慕清寒:“……”这也太自恋了些。 花映雪嘻嘻笑着,指尖在那虚空的画卷上一点,便凝成实体画卷,花映雪将自己的画像合拢,拉过慕清寒的手放到他的手中,眉眼含羞却又郑重其事地道:“清寒,我把自己交到你手里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慕清寒将她的画像仔细地收入袖中,先是一怔,继而悸动、狂喜、不知所措等诸般情绪涌上心头,复杂的难以分辨,却又在心底期待了许久。 最终,他看着那个含羞的女子,郑重的许下承诺:“我慕清寒指天为誓,愿对花映雪以情相许,以命相护,永不相负!” 那女子神色中有说不出的喜悦和感动,目光柔柔的看着他,含笑取过慕清寒的画像,半真半假地道:“清寒,你的人现在我手上,可愿将自己交付于我?” “一月前凌坤殿那日所言,今日之誓言皆是发自肺腑,映雪,我的心意,你当明了。”白衣清俊的少年如是说。 “可是,我还想听你再说一遍,清寒啊,我其实是个很贪心的人。”花映雪幽幽叹道。 慕清寒性子冷淡,这些你侬我侬的话语让他说出口十分羞窘别扭。挣扎片刻,他缓缓开口道:“愿永以为好,永伴卿侧,千年万年,此心不变!” 花映雪脸上不自觉绽开大大的笑容,喜不自胜,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站在那里呵呵的笑。 慕清寒无奈道:“别笑的这么傻……” 花映雪:“好的,呵呵……” 慕清寒:“你是高兴傻了吗?” 花映雪:“是的,呵呵……” 慕清寒:“……”他默默地走近,面无表情地捏了捏花映雪的脸道:“醒醒,师姐。” “嘶?清寒你轻点。”花映雪吃痛,连忙拉下慕清寒造孽的手,揉揉脸道。 耳边传来慕清寒毫无歉意的道歉声:“抱歉师姐,下手重了点。 花映雪:“……”为什么她感受不到半点诚意?挑了挑眉,算了算了,不管了,她本来也就没计较。 四时坡四季流转速度极快,刚才还是梨花若雪的春时,不消一会儿便是满树芳菲落尽,悄悄地挂上了小小的梨子,澄黄诱人,清香扑鼻。 花映雪一时忘了自己吃过午饭不久,不自觉的伸手就要去摘梨子,却看到旁边一只骨秀匀长的素白右手拉下了她蠢蠢欲动的爪子,语气罕见的有些不可思议:“还能吃得下?” 花映雪破为尴尬地“呃”了一声,脑中快速转动着,想着怎样才能巧妙的化解尴尬。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指着那梨子道:“我就是看它生的好看,想摸摸它,没别的意思,清寒你别误会。” 慕清寒似笑非笑:“是吗?” 花映雪一脸真诚的点点头,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顺便摸了摸慕清寒的脸,感叹道师弟皮肤真好,净白如玉,触手生温,紧致细腻。 慕清寒眼也不眨的盯着她:“……” 揩完油的花映雪一脸心虚,迅速指着不经意扫到的一树荼蘼花道:“清寒你看,荼蘼开花了。” 荼蘼花香馥郁袭人,慕清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约摸两人高的荼靡树挂满了雪色玉白的荼蘼,走近了看,见那花瓣莹莹生光,花蕊嫩黄,更衬得花瓣娇嫩可爱。 花映雪伸手摘下一朵小花,花瓣舒展着,静静地躺在她雪白的掌心,一时竟有几分动人的颜色。 花映雪轻吟道:“开到荼靡花事了,百花开尽再无花。末路之美,虽不能与百花比美,但可一支独秀。如此高傲,又如此清秀。” 慕清寒看着她掌心的小花,目光又回到花映雪身上:“荼蘼虽美,却过于忧伤,荼蘼花开,表示感情的终结。”他不希望他们的结局会如同这荼蘼花一般。 爱到荼靡,意蕴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或最刻骨铭心的爱即将失去,繁盛之后留下的也许是一片颓败,又或许是归于平淡。 花映雪洒然一笑:“最后的美丽总是动人心魄,荼靡的寂寞,是所有花中最持久、最深厚、也是最独特的,但是我也不信我们的感情会如同这荼蘼花一般。” 她是自信的,或者说,她对慕清寒很有自信。 慕清寒眼中的坚定之色浮现:“定然不会。” 花映雪点了点头,笑得眉眼弯弯,重复道:“定然不会。”然后又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处莲池,鹤鸣声清晰可闻。她晃了晃慕清寒的衣袖,欢声道:“清寒你看,莲花开了。” 慕清寒放眼远眺,那一池芙蕖此时已尽数绽放,还未看清,花映雪早已身影一动,朝那处莲池奔去,慕清寒随后也广袖挥动,须臾飞到了莲池边上。 甫一落地,清雅莲香便阵阵袭来,花映雪深吸一口气,这味道太熟悉了,不知为何,她的身上自小就有这种味道。 凑近了看,满池青莲亭亭玉立,随风摇曳,青色的莲瓣在墨绿色的莲叶的衬托下更为清新动人。 千亭山以青莲和白鹤为图腾和祥瑞,所以有水之地青莲种的到处都是,也有专门养鹤放鹤的地方。 身姿秀逸纤长的丹顶鹤盘旋于水雾袅袅的莲池之上,纵声长鸣,三五成群,振翅舞动,犹如仙家圣地。 而一旁的慕清寒头戴鹤冠,鹤首之上缀以红宝石,白衣上绣着的银白色仙鹤也呈现出振翅欲飞的姿态,整个人仙风道骨萧萧肃肃,正凝神看着眼前的一池芙蕖。 花映雪盯着他看了片刻,眼前一亮:师弟可不就像这仙鹤一般飘逸出尘? 慕清寒自是不知道她的所想,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致,出声吟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此地四时可乘兴,待谁招鹤共翱翔?” 花映雪抚掌道:“说得好,何不乘鹤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清寒,我先走一步啦!”言罢足尖一点,衣袂翻飞之际整个人瞬间从莲池上斜掠而过,追着那白鹤而去。 一对白鹤瞬间受惊,接连高鸣,长达丈许的双翅一振,一雌一雄速度极快的向远处飞去,池水惊起阵阵波纹,青莲也随之摇曳的更厉害。花映雪紧随其后,加快了速度追击。 慕清寒也舞袖一划,惊鸿掠影般直追着那雄鹤而去。被两人同时追着,双飞的白鹤仓皇之下差点撞在一起,花映雪在空中差点笑岔气。 真气一滞,她差点掉下莲池,急忙敛了笑容,提一口气正欲再追,此时慕清寒赶了过来,在她腰间一扶,将她的身子扶正,在她耳边道:“小心!” 第41章 乘鹤而行 花映雪点点头,和慕清寒再度追了上去,将速度提升到极限。 愈来愈近,离白鹤六尺有余时,二人对视一眼,凌空而起,一个纵翻跃上鹤背,稳住身形。 两只白鹤嘶鸣一声,猛力挣扎着。仙禽灵物往往有几分桀骜难驯,于是花映雪威胁道:“老实点!不然把你俩煮了。” 慕清寒:“……”他相信他这二货师姐干的出焚琴煮鹤之事。 白鹤身躯一震,哀哀的叫了一声,服软似的放慢了飞行速度,稳稳的载着二人扶摇而上。 花映雪满意的点点头,扶着下巴道:“去前山,看看弟子们修行的怎么样了。” 白鹤低鸣一声,空中拐了个弯,一雌一雄载着一对璧人穿行在云海翻涌的长天之上,仙气袅袅,瑞气腾腾,令人豪气顿生。 二人乘鹤而行,头顶是蔚蓝的长空,脚下是横亘如云的冥灵峰,凌坤殿肃穆庄严,屹立在冥灵峰顶,威严不可逼视。 远处群山含翠,七峰兀立,呈合抱之势围绕着主峰冥灵峰,从高空俯视如同众星拱月两人很快来到前山星澄广场,弟子们有的在对练术法,有的在切磋招式,有的在御剑飞行,七色虹光流转如同烟霞,长剑在空中拖出长长的虹尾。 有弟子眼尖,抬眼望天之时发现空中有两人白衣招展,环佩当风,正乘着仙鹤往这边飞来。 弟子甲激动的招呼道:“哎你们快来看,那两人是谁?竟然能乘坐仙禽!”那可是临玢宫的祥瑞啊!何人如此大胆? 弟子乙举起一只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竭力望去,摇摇头道:“离得太远,看不清。” 弟子丙突然凑过来道:“你们猜是不是大师兄和掌门师姐?我赌十两银子!敢不敢赌?” “哎,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谢谢你了啊,我就不赌了哈哈,哎呀真好,又是省钱的一天。”弟子甲掰着指头乐呵呵地道。 弟子丙翻了个白眼:“切,小气鬼,是不是有打算省下来给你那胡雯师妹买胭脂啊?你可自己留着用吧,再涂胡雯师妹的脸可就要变成猴屁股了……” “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确实,胡雯师妹也是,你让她涂什么就涂什么,太听话了,我那道侣恨不得天天找我打架,太彪了。” “哎吆张师兄,你可知足吧,好歹还有个道侣。” “是啊是啊,你这么说我们可就酸了啊”众弟子纷纷附和着。 就在弟子们七嘴八舌之际,花映雪和慕清寒已经乘鹤到了山门上方,从鹤背上一跃而下。 “你看你看,我就说是师兄和掌门师姐吧!”弟子甲骄傲道。 “行了行了,我们都猜到了,快过去见礼吧。” “走走走!” 弟子们见到二人,纷纷跑过来,齐齐半跪行礼,声音震天:“参见掌门,参见瑾疏君。” 花映雪和慕清寒二人齐道:“免礼。” “谢掌门,谢瑾疏君!”弟子们纷纷起身。 “我和你们大师兄过来看看你们的剑法和法术练得怎么样了。”花映雪神色转正。一人越众而出,超二人拱手道:“请掌门、瑾疏君检阅!” “好,那便从你开始吧。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张泽。” “好,张泽师弟,你修行哪两个元素?”花映雪开口问道。 张泽恭敬道:“回掌门,弟子修行‘木、土两种元素。’” 花映雪颔首道:“那你先将木灵咒术演练一遍给我看看。” 张泽领命道:“是!” 然后,便看到他略一思索,低声念咒十指结印,凌空点向白玉地板,那坚固的地板瞬间裂开一条缝隙,从中探出一棵植物的嫩芽,然后随风而涨,须臾间抽出柔嫩的树枝,摇摆着向八方舒展,不一会儿便长成一棵大树。 花映雪点点头:“很好,木灵咒术。”然后长袖一挥,大树消失,裂开的地砖恢复成原样。 张泽再次念动木灵咒语,褐色的光芒从他指尖泛起,向四边扩散,甫一接触地面,众人便看到平地上渐渐聚起一个小土堆,迅速涨大成一个尖尖的塔的形状。 花映雪看到成果,表示很满意,拍拍张泽的肩道:“练的不错张师弟,等你日后修为更进一层,效果会更好。” 张泽受到修为拔尖的掌门的认可,面露喜色,大声道:“多谢掌门!” 花映雪微笑道:“不必客气。”然后后退两步站定,低头诵咒,手中结印,只见刚刚恢复好的地面瞬间裂开一条一人宽、两丈深的深壑,从那深壑中弯弯曲曲的生出许多错杂的根须,一路蔓延到地面上来。 继而根须之上迅速生出三人合抱般粗壮的主干,然后旁支极速延伸出去,如同成人的手臂般粗细,待长成之后极速开枝散叶,不消片刻便有朵朵红梅点缀其上,梅香扑鼻。 花映雪收回法术,转身看着慕清寒,眸蕴星光。 她记得曾经问最喜欢什么花,慕清寒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梅花。傲骨浄浄,凌寒独放,清冷坚贞,不媚不妖。” 慕清寒也看着她含笑望向自己的眼神,一丝感动漫上心扉。七十多年前的一句话,她竟然还记得。 这一树红梅极为逼真,花瓣殷红如血,嫩黄的花蕊轻轻颤动,触感与实物无异,而且经久不消散。维持幻物的实体极为消耗法力,灵力越强维持的越久。 在弟子们的惊呼声中,花映雪折下一支鲜妍夺目的红梅超慕清寒缓步走去,距他一步之遥时,将手中的红梅递给到他眼前,轻笑道:“七十五年前我曾问你喜欢什么花,你脱口而出喜爱红梅,今日我便折梅赠君子,还望莫嫌。” 边上的吃瓜群众激动的鼓起掌:“太浪漫了,我受不了了,回头我也要找我的师妹送花去。” “师姐也太浪漫了,师兄好福气……” “师兄快接啊,急死我了!” 慕清寒低头看着那一支红梅,伸手接过,再看向花映雪时,眼神有隐隐的炙热,唇角有藏不住的笑意:“怎会,我很喜欢,谢谢你,映雪……” 这个女子总是不经意间给他惊喜,内心仿佛有用不完的灵感。 “只是……”他再度开口道,“红梅映雪开,少了白雪,总是不完美的。”言语间他广袖轻摆,刚才还炎热晴朗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天光骤失,变得灰暗闷热起来。 刹那间,雪花如柳絮般纷纷洒落,纯白无瑕,落在那一树红梅之上,极素衬托着极艳,煞为好看。 弟子们纷纷仰头看天,惊得下巴快掉了,这可是炎热的夏天啊!而且能操控天气,驾驭自然之力引得旭日无光的,那得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花映雪仰起玉白的脸庞,看着白雪纷纷如棉絮降落,眼中满是欣喜。她在漫天大雪中搜寻着四周苍茫无边的雪景,然后蹲下身来,素手捧起一捧白雪,雪粒反射着晶莹的光,纯美的如梦如幻。 第42章 偿以自身诛妖邪 而远处的慕清寒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柔和,眼中满含笑意。花映雪忽然转头看着他,笑的无邪:“清寒你别动!” 慕清寒刚想问,却看见她朝着他站立的方向启动了“影幕”之术。白雪茫茫之中,红梅艳艳之际,他清冷如雪的面容、萧肃如竹的身姿仿佛是最美的画卷。 君子若如斯,何不早入画? 片刻之后,花映雪收回了法术,笑嘻嘻道:“好了。” 众弟子仿佛纷纷顿悟了一般,这般风姿的师兄还不录下来更待何时。于是慕清寒成了众弟子提升影幕之术的最佳素材。 被这么多人当众当物品一样录来录去,慕清寒微恼,也破为尴尬。不过他知道大家并无恶意,也就压了压怒火,只不过脸色不太好。 花映雪见状笑出声,这个要面子又害羞的师弟呀,可真是有趣。 于是她从地上掏了一捧雪,团成月球,贼笑着朝慕清寒走去:“不要生气嘛清寒,咱们来玩打雪仗吧!” 慕清寒哼了一声,吐出两个字:“幼稚……” 花映雪捂嘴偷笑,她这师弟老傲娇了呢。 趁着慕清寒不注意,花映雪将团好的雪球丟了过去,佯怒道:“说谁幼稚呢,看招! 慕清寒一个不防,被雪球砸中了肩膀,愣了一下,缓缓低下身,将厚厚的积雪团成球,拿在手中,凤眸微眯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师姐。” 花映雪就是要他的不客气,大笑道:“别客气,来呀来呀哈哈!”一边快速团雪一边躲着飞来的雪球,同时还不忘拉着众弟子一起乐。 “那个张师弟,去把大家叫出来打雪仗啊!你们也别愣着,一起来玩呀!” 张泽愣了一下,这掌门也太没架子了吧?还这么喜欢玩?然后急忙应了一声,箭一般窜了出去。 众弟子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又碍于慕清寒的天然冷脸不敢动,直到花映雪又叫了一声,才硬着头皮凑了上去。 可是他们哪里敢跟慕清寒打着玩?只畏畏缩缩的捏着雪球不敢动作,花映雪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声没出息,又带头鼓励道:“没事的,一起玩,你们大师兄不是小心眼的人,玩玩而已嘛,他不会生气的。” 弟子们将信将疑,直到有一个胆大的先将一颗小小的雪球朝慕清寒丟了过去,慕清寒侧身躲开,并没有责怪,也没有不悦。其余弟子胆子也都打了起来,纷纷加入了花映雪的战队,跟慕清寒对打了起来。 花映雪这边人多势众,慕清寒饶是反应极快身法极好,也硬生生挨了几下。不过以他骄傲要强的性子是不会说的。 终于,有个弟子看不下去了:“咱们一群打大师兄一个不太厚道吧?我要过去帮他! “是啊是啊,我开始也想过去,但是……有点不敢,我跟你过去。” “带上我,我也去!” “还有我一个!” “算我一个……” 花映雪满意的看着她身后庞大的队伍平均分成了两个阵营,真真是针尖对麦芒,土匪遇流氓…呸,旗鼓相当! 花映雪看着众人准备好蓄势待发,笑着念到:“三……二……一……开始!”然后朝着慕清寒的方向冲了过去,与他并肩站立。 然后两边的弟子呐喊着、咆哮着向前冲去,纷纷加入混战。雪末横飞,洋洋洒洒,在一旁红梅的衬托下更为唯美。 这次,慕清寒启动了影幕之术。他很少用这种方法记录什么。他天性冷淡,又觉得万事随缘,世间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场幻梦,没有多少东西要刻意记录。 再加上他过目不忘的本领与生俱来,也用不着术法。 可是,长久的岁月里,他的冷淡和漠然被一点点侵蚀,逐渐有了凡人的思想和在乎的人事,一颗心被捂热,人情味也渐浓。 所以当花映雪看到他启动影幕时,惊讶之余神色也带着温柔。她那过去不落凡尘的师弟现在终于有了烟火气,懂得了人情冷暖。 临玢宫的弟子听到大师兄召来了雪,还叫他们一起跟着玩,震惊之余又欣喜不能自己纷纷带上心仪的人去星澄广场玩雪,那是多么美妙快乐的事啊!掌门师姐我们爱你!大师兄我们也爱你! 当晚的星澄广场热闹非凡,不仅是长老们被拉过来一起玩,连其他七峰的弟子也有不少被拉了过来。 一开始长老们还自持身份,别别扭扭不愿意加入,一看到慕清寒也在,文杰长老作为年轻长老也加入了,并且以自身为媒介,软磨硬破的拉着长老们也加入了玩闹的阵营。 “哎吆,我这把老骨头可好多年没活动了,小兔崽子们都给我跑慢点?” “你还说呢徐长老,一百多年了,年轻时的快乐我又体会到了,呵呵……” “哎呀呀,我说徐长老、朱长老,你们二位要是身体不行就别勉强了,毕竟老年人嘛都能理解。” 徐长老急了,吹胡子瞪眼道:“哎哎哎,说谁不行呢文杰小子,这就玩给你看看……哼!” 文杰摇着扇子笑道:“你行你行,请请请!” 黩武长老也难得不窝在天工阁研究机关,朗声道:“那感情好,来吧徐长老,我来会会你。” “我来就我来!看好了老家伙!”徐长老威风凛凛的道。顺手捏了一个雪团,瞄准一个同仁便丟了过去……弟子甲震住:“这……徐长老这么大年纪还这么拼,万一闪着腰了怎么办?我怕我师父黩武长老下手没轻没重……” 一弟子掐了他一把:“下次请不要当着我的面说我师父坏话谢谢。他老人家老当益壮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谢谢。” 弟子甲:“……”让他想想这话应该怎么接? 狂嗨了一个晚上,临玢宫弟子表示这是最近几年来玩的最痛快的一次,平时修行学课压抑惯了,虽然也千亭山也有众多课艺,到说到底不是修习术法就是琴棋书画修身养性的,不如释放天性酣畅淋漓的玩一场来的痛快。 瑶光仙君不是说过嘛,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孩童。 当然如此蹦跶的结果就是弟子们第二天被传召过去扫雪。瑶光仙君在上,早知道不玩了……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在扫雪的过程中见到还未融化的雪,他们居然又爆发了天性,捏起雪团加注了灵力又开始打雪仗,天可怜见的,有几个下手重的,一些师兄弟全身都被打青了……于是,大师兄说了,既然这么喜欢释放天性,那就扫一个月的雪吧。 众弟子怔愣之际,慕清寒手一挥,瞬间星澄广场又是一片雪白,扫把倒下去都看不到影子,一脚踩上去能没过膝盖,不过这次可没有风雅美丽的红梅映雪了。 第43章 命悬一线 众弟子直接给慕清寒跪了。这种美景持续了一个月,当然惨状同时也持续了一个月,俗话说“最迷人的最危险”,看看他们迷人的大师兄就知道了。 关键是可亲可敬的掌门师姐竟然不阻止大师兄,还说她最喜欢看雪了,而且劳动最光荣。 弟子们闻言心碎了一地,恨不得吐个几升血。对此花映雪表示要淡定,吃苦也是一种修行,美丽可人的师妹们需要身强体健的师兄们保护,不练出麒麟臂和八块腹肌怎么行? 听听,人好看说出的话都无法反驳! 听说事后,慕清寒罚那几个下手没轻没重的弟子在戒律阁跪了一天一夜,顺便还让把宫规抄了十遍……这样一来,其他七峰弟子齐齐见识到了慕清寒的“冷酷无情”和花映雪的“用心良苦”。这两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可真是太精彩了……下了一个月的雪,千亭山气温骤降了许多,以致于弟子们都要穿着厚厚的棉衣出行,走路也小心翼翼的,生怕摔进雪堆里连人也找不到,毕竟有种死法叫做“丟人死了”。 之前还有的弟子乐呵呵的在脚上绑了两块木板,两头弧度平滑向上翘起,有才的弟子称其为“雪橇”。 乘着雪橇滑来滑去出行极为方便,降低了仙家弟子用两条腿走路带来的低级感。 唯一遗憾的是缺几条狗……这日,花映雪和慕清寒披着天蓝色的厚厚斗篷,看到广场上看不幸的弟子们挥舞着扫帚铁锹铲雪的英姿,用弟子们的话来说笑的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哦不,娇美动人……慕清寒肃立在一旁,颇为尽职尽责的看着众弟子扫雪,挑剔道:“汤加身后有一块没扫干净。” “海蕴旁边那块冰也丟掉。” “白桦手中丫丫叉叉的树枝能扫雪?” “……”师兄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是我用破的第五把扫帚……“风洛加把劲,没吃早饭吗?要不午饭也别吃了。” 风洛默默流泪:大师兄,我胳膊都木了…备受挑剔又毒舌的大师兄嫌弃的众弟子感觉修仙这条路快走到了尽头:仙路漫漫何为终?扫雪月余尚敢同……饶是对此幸灾乐祸至甚的花映雪也有点同情弟子们了,开口替他们求情道:“清寒啊,你看这一月他们也被罚……嗯锻炼够了,是不是今天可以停止了?我看他们也长记性了”。 慕清寒淡淡的扫了花映雪一眼,略一沉思开口道:“掌门为尔等求情,那便到此为止。只是我要重申,千亭山从不禁止弟子玩乐,但凡事自有纲纪尺度,玩乐之心不可太重,也不可随意伤人。尔等近日行为已是触犯了门规,不得不罚,想来苦果也尝够了。 今日起,胆敢藐视宫规行事无分寸、目无法纪者,伤魂鞭下定无一人可逃!” 众弟子皆呆在了当地,伤魂鞭下,无人能抗得过五鞭。一鞭肉开,两鞭血濺,三鞭骨断,四鞭脏腑损,五鞭一息存,六鞭身死,七鞭魂消。 平常即使有弟子犯了大错也就终止在第五鞭,最后两鞭千百年来还没对哪个弟子使过,因为太过残忍。 大师兄今日提及伤魂鞭,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目无法纪藐视宫规的下场,果然成功震住一干弟子,偌大的广场一时间噤若寒蝉。 众弟子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齐齐跪倒:“谨遵瑾疏君之命!我等必将严于律己,恪守宫规,谨慎行事,不忘初心勤奋修行!” 慕清寒眉目泛冷,扫视一周,声音带着无尽的压迫缓缓道:“很好,希望你们记住今日的话,违者,定不留情!” 他执鞭在手,纯白的软鞭灵力四溢,滋滋作响。只见他不经意摆动,长约一丈的软鞭甩出凌厉的弧度,及地之处裂开一道深壑,不停地向远处蔓延。 众人顿时冷汗涔涔,吓得一言不发,这要是招呼在他们身上,估计命都没了。 花映雪在心里叫绝,雷厉风行铁血手腕的慕清寒又回来了。只是可怜这地板经历了太多摧残。 看这些皮孩子被震得差不多了,她这个掌门也得出来表态了。 花映雪缓步上前,凝眸道:“如有不服瑾疏君的,可尽管来找我,本掌门定让尔等心服口服!” 弟子们一个哆嗦,面面相觑,连掌门都开口严抓纪律了,再胡作非为怕是要嗝屁着凉了。 众弟子声震长天:“谨遵掌门、瑾疏君之令!我等心服口服!誓死遵守捍卫宫规!”花映雪满意的点点头,手袖一扬,朗声道:“那就好,起吧!” “谢掌门!谢瑾疏君! 弟子们纷纷起身,拿起工具刚要继续打扫时,慕清寒单手一挥,白茫茫的一片厚实的积雪瞬间消失不见,然后转身离去,花映雪也随后离开。 弟子们拿着扫把铁锹等瞠目结舌。这……大师兄这么善解人意的吗?震慑完他们之后又贴心的帮他们把积雪也清了,还是一挥手的事,要知道星澄广场之大,积雪之深够他们一百来号人打扫一天的了。 这份修为果然令人神往,另外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 花映雪一路跟着慕清寒去了秭归殿,慕清寒刚想问她不回自己殿吗又忍住了,在门口和她一起进去。 殿内不似殿外那般湿冷,但也相差无几。花映雪如同在自己殿内一般,解了斗篷,搭在衣架上,自己快走几步,将殿中的无烟碳火点燃,又将暖意驱向四周,不一会儿殿内便暖和了不少。 慕清寒看着她在一旁忙活,如同一个持家的妻子,眼中暖意便浸了上来。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花映雪又看了看他的床榻,被褥还是之前的薄被,眉头便皱了起来,边动手替他换上厚被抱怨道:“清寒啊,我说你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连着一月你都是这么照顾过来的? 要不是今日进来,我还不知道你这秭归殿冷的跟冰窟似的。” 慕清寒默默踱步到她身后,开口道:“我不冷。” 花映雪翻了个白眼:“你别想骗我,你看你这手冷的跟冰似的,还说不冷。”花映雪执起他的手,握着他冰凉的指尖道。 慕清寒认真的看着她道:“我真不冷。” 这点冷算不了什么。他自小修习水系法术,一个练不好,便被罚一直泡在冰水里,小小的身体无助的颤抖着,瑟缩着,却避无可避,也不能逃。他是族人的希望,所以他的教习老师极其严苛。 所以这点冷意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 所以他的房间一年到头夏凉冬冷,虽然是夏天,但连月寒雪也是冷的够呛。花映雪自是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心头有些钝钝的疼。 她就这样牵着慕清寒坐在案前,执着他修长素白毫无血色的手慢慢的在火炉上方烤着,暖着,也不说话。 第44章 虐文预警 如果不是杜陵告诉她这些,以她懒散的性格平时又不到秭归殿走动,怕是永远不会知道这些。 这个男子,总是让人心疼。 慕清寒静静地看着她,一开始是想抽回手的,他觉得别扭又尴尬,仿佛自己的隐私被拆穿。只是花映雪执拗的不肯放手,他也就由着她作为了。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清寒,也是我太粗心大意,竟然没注意到这些。”花映雪看着他,有些闷闷的开口,同时有些懊恼。 慕清寒微微一愣,继而缓缓点头,启唇道:“这怎能怪你,你别多想。”十有八九是杜陵告诉花映雪的,这小子真是……花映雪看他不太真诚的样子,也开始放了大招:“清寒你认真点,如果你再这么对自己,我可就要宣布搬到你殿里来了。” 慕清寒闻言猛的抽回手,站起身道:“不可!” 他二人虽为道侣,但远不到能拿到玉如意,同居在一起的程度。花映雪这般行为于她而言名解损害极大,所以慕清寒才那么大反应。 花映雪露出得逞的笑容,她早料到了。道家虽然不似释家那般尊重礼教,但基本的礼法还是奉为圭臬的,虽然她也不是多遵从繁文缛节,但基本的还是知道的。 于是她乘机要挟道:“那你先答应我。” 慕清寒盯了她片刻,无奈之际又深为感动,终于松口道:“好,我答应你。映雪,不要胡来。” 慕清寒一个男子倒是无所谓,退一步讲他也是自爱遵守礼教之人,断不会同意。花映雪就更不一样了,一来是女子,二来又是掌门,这么做只会让人垢病不已,群起效仿,乱了纲纪,于名声有损。 花映雪嬉笑道“好嘞。”素手一挥,一坛青梅酒便显现在红泥火炉上方,她又顺手在案几上摆了两只白玉酒碗,看着火炉上温着的梅酒慢慢散发出梅子的清香,热气腾腾酒香四溢。 两人静默,对坐着看着炉子上的梅酒慢慢升温,花映雪施了法催热,不消一会儿就看到酒罐里的梅酒咕嘟咕嘟开始冒泡。 花映雪探头看了看,拿起一旁的酒斗,往两只玉碗里盛了一些。端起一碗递给慕清寒,微笑道:“喝一些暖暖。”慕清寒伸手接过,缓缓品着。清甜温热的酒液顺着喉管一路流到胃里,所经之处暖了不少。 花映雪含笑看着他,端起碗一饮而尽,结果呛得连连咳嗽,还好梅酒不烈。 草率了,本来想耍帅装豪气……慕清寒神情一顿,伸手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无奈道:“慢些喝。” 花映雪又咳了几声摆摆手表示无碍。气顺了之后,又凌空开了个通道,直接链接到后厨,将他二人的饭食一盘一盘的往出拿,还有三双筷子,几只汤匙。这么冷她也不想去食堂吃了。 一样样的在案几上摆好,刚想伸手盛汤,却被慕清寒按住:“我来。” 花映雪愣了一下,继而点头,笑道:“那就有劳清寒了。” 慕清寒手停了一下:“怎的这般客气。”拿起花映雪面前的汤碗一勺一勺的盛好,放上汤匙,又盛好米饭,把筷子平放在碗沿上,菜品往花映雪面前推了推,随后端起自己的碗道:“吃吧。” 花映雪目光柔柔的看着他,端起饭碗“嗯”了一声,又打趣道:“能让瑾疏君亲自动手服侍,映雪真是不胜荣幸。” 慕清寒放下手中的筷子,换了一双新的,将一块鸡肉和一些素菜夹到花映雪碗里,又夹了红烧肉,抬头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止住了,低下头缓缓一口一口吃着饭。 有你相伴,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花映雪看他今天如此沉默,也不再和他打趣,咬了一口鸡肉,很嫩很香,果然是师弟夹的菜。 伸手拿起慕清寒面前的筷子,将慕清寒爱吃的菜往他碗里夹了许多,看着饭碗冒尖才停手。 慕清寒轻叹一声,只能先将菜全部吃完再吃米饭。 花映雪贼贼一笑,低头扒饭,礼仪优雅了很多。不得不说一个月的功夫还真是没白花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吃着,中间饭凉了两次,花映雪手疾眼快的立马加热,又接着吃,姿势之熟练慕清寒也为之侧目。 一顿饭下来,花映雪差点撑到打嗝,还好她控制住了食量和不雅的举动。没办法,怪只怪师弟秀色可餐。 慕清寒早就吃饱了,放下筷子极有耐心的、静静地看着她不停的吃,花映雪颇为不好意思,只装作没看到直到吃饱为止。 末了又看着慕清寒故作惊讶的问:“清寒你饭量太小了吧?能吃饱吗?” 慕清寒摇头道:“不小了,我修炼辟谷之术,也可以三五天不吃。你没修习过吗?” 花映雪:“……”呃,以她对美食的执念,怎么可能修习辟谷术,生而为人不吃饭还有什么乐趣? 她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如果不能吃遍天下美食,还有什么乐趣呢哈哈,对吧清寒慕清寒直视她,一针见血道:“原来师姐的愿望竟是这般平凡而朴素。于口腹之欲,我倒是并无执念。” 花映雪刚给自己倒了一杯梅酒,闻言差点吐了出来。清寒你真是……一针见血。 她幽幽叹道:“差距啊清寒,你这般说,我感觉我倒是俗人一个了。” 慕清寒眸光流动,并不同意:“非也,人生在世,追求不同,执着的事也不同,又有几人能超凡脱俗,师姐不必妄自菲薄。” 花映雪暗自咂舌:听听,思想多有深度,多会说话,话说会说话就多说点啊师弟。 花映雪认真点头,深表赞同。又盛了两小碗梅酒,太好喝了真是,七十多年前慕清寒曾说自己喜欢梅花,于是她去四时坡等到梅树开花,结果,梅子成熟。 她摘了许多青梅,特意跑去厨房让刘姨教她酿造果酒,跟着学了一天,就自己酿了这坛梅酒。真的多年过去了,她又想起当年的话,想起了这坛酒,就拿了出来和慕清寒共饮她将其中一碗递给慕清寒,朝他举起玉碗,浅笑道:“再喝一碗?”说着慢慢饮了下去。又要给自己倒酒,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别喝了,喝多了伤身。” 慕清寒并未再喝,他不喜饮酒,更不擅长。花映雪这般喝法,怕是要醉。 花映雪摇摇头:“不会的,这果酒不烈,喝不醉的。清寒啊,你也喝点,我亲手酿的。”说着又灌了一碗。 慕清寒看了眼前放着的一碗,动了动唇,还是端起来一饮而尽。是挺好喝的,有梅香,也有淡淡的青涩果味。 然后起身取过酒坛,放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再喝下去,不醉估计也要撑死了。 花映雪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好吧,不喝了,也喝不下去了。清寒啊,我想听你弹那首‘之子于归”可好?” 第45章 折磨 慕清寒微皱了眉,这首曲子作词隽雅清新,谱曲沉郁忧伤,他不明白花映雪为何要听这首。但他生性不爱问人隐私,所以也只是召出‘含章”十指信信弹了起来。 花映雪伴着琴曲启唇轻唱:“一曲长歌婉转一顾只影阑珊一梦红尘路漫漫几处聚散且将三途望断再伴晨夕暮旦与卿许一世长安不换一曲参商渐暖一顾风月枉然一梦长亭水潺潺落梅已纷乱且赋丝竹几段再看日昃月满与卿许一世长安不换愿之子于归再无离散……” 慕清寒且弹且听着曲中意词中情,心下感慨,愿之子于归,再无离散,原来她是这个意思,虽不知她为何这般感伤,但明了她想与他一世长安的心是坚定而迫切的。 一曲奏罢,琴声渐歇。花映雪唱罢感觉心中突如其来的感伤和郁结疏散了很多。 慕清寒看她眼中的忧思舒缓了许多,心下稍安,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子,此时郁结之气一散,脸上笑容又漫了上来,支颐着下颌,笑吟吟的看着他。 慕清寒一曲弹罢,接着问:“还想听什么?” 花映雪随意道:“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弹的。” 慕清寒闻言唇角微微上扬,略一思忖,琴声又起,花映雪心中一动,是那首“飞雪玉花”。 这首曲子须得二人琴箫合奏,才能使意境音律发挥到极致。她信手召出一支浅碧色的洞箫,抵在唇边吹奏起来。 琴箫相合,一古朴低沉一婉转幽咽,搭配着悠扬渺远又缠绵悱恻的旋律,令人如痴如醉。 门外不知何时偷偷摸摸来了一堆弟子,脑袋压脑袋排成一排靠在门上偷听,听的入迷的弟子不跟着哼唱起来,被后面的一把捂住嘴。 哦我的瑶光仙君,他可能是疯了。 弟子们你挤我碰,都想靠的更近点,结果争执之时,吵嚷声传到了殿内,一道柔和的白光透过殿门将他们弹开,众弟子却被震住,吓得后退了几步,作鸟兽散。 弟子甲蹬蹬蹬的退了几部站定,无比膨胀的想着。 多谢大师兄手下容情,看来师兄还是很温柔的嘛。 只不过能看到师姐师兄琴箫相合强强联合的机会可不多,只可惜不敢用影幕,不然录下来,想看的一两银子卖出去,发了发了哈哈! 他果然是个经商小天才! 正在他心中为自己的创意鼓掌时,一道金光透窗而出直接将他掀了个跟头。 弟子甲连滚带爬,对不起掌门师姐,我错了,现在就滚! 秭归殿内琴箫相合一室风雅,而冥灵峰后山却是热火朝天的酣战。 腥味扑鼻,臭气冲天,弟子们持着长剑精神紧绷,如临大敌的看着面前的庞然重物:那是一条紫鱗蛇,长约五丈,四人合抱粗细,全身呈亮紫色,紫的发亮的鳞甲覆盖在蛇躯之上,每片有一尺左右大小,一直蜿蜒到尾部。 那蛇正高昂着头,闪着红光的双眼如刀刃一般盯着面前蝼蚁般大小的仙宫弟子,威胁般“嘶嘶”的吐着约一人长的信子,两相对峙着。 参战的弟子们大多已挂了彩,吐了不少血,有几个直接被蛇尾打断胸骨肋骨,躺在地上昏死过去。杜陵和林珊本来在竹林中修炼,听闻消息将将赶到,刚要上前就被一只手拦下:“别过去,太危险了,我们不是对手!快去请掌门和瑾疏君。”风洛手中长剑浴血,胸前被血沾湿了一大片,胸骨也断了几根,踉跄着列阵在前方,艰难的对杜陵道。 杜陵见状吓了一跳,林珊也惊呼出声,二人急忙扶起风洛,交给一旁未受伤的弟子照看,杜陵嘱咐道:“照顾好风师兄。” 然后迅速在空中凌空虚画,手袖一挥,那道传音符直奔秭归殿而去。传音符是临玢宫的紧急传召符,比木青鸾的效率更高。 须臾之间,花映雪和慕清寒二人提剑赶来,上前一看神色凝重,慕清寒让杜陵安排人把受伤的弟子送回去,取些灵丹服下,好生疗伤休养,杜陵领命,郑重应下,带着林珊一起去了。 花映雪之前只是听说有妖蛇,心里咯噔一下,但没见着也就是咯噔一下,真正看到路庐山面目的那一瞬,她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脚下一软,差点晕了过去。 瑶光仙君在上,她可真是命犯太岁,怕什么就来什么。 还好慕清寒及时扶住了她,神色担忧:“没事吧?” 花映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没事。”慕清寒却不放心,上次她被一条菜花蛇吓得满殿乱跑,此时遇到这等庞大的妖蛇怎么可能没事。 “你在这里不要上前,我去会会它。”慕清寒最后看了一眼花映雪,叮嘱了一声,目光又转向那条姿势戒备的紫麟蛇,眼中杀气乍现,持剑在手,足尖一点便跃至蛇头前。 那蛇成功的被转移注意力,斗大的猩红的双目盯着慕清寒,口中“嘶嘶”低鸣,瞬间兴奋起来。一干弟子看到慕清寒加入了战斗,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精神为之一振。 慕清寒侧首对众弟子道:“我来对付它,你们先退下。” 弟子们纷纷表示要留下帮忙,慕清寒加重了语气重申道:“退下!” 弟子们一震,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最后对慕清寒道:“师兄小心……” 慕清寒不再多言,仙剑淬灵,灵力满溢,凝神观察着紫麟蛇,寻找它的弱点。 这等庞然大物少说也修行了上千年,几十个高阶弟子对上它也只是在它的身上、头部留下了几道剑痕,腹部有一些长剑划破时留下的血痕,除此之外几乎完好无损。 慕清寒便明了一般的法器攻击它的外皮鳞甲是没什么用的,便将攻击点转移到了它的眼睛和腹部,那里是爬行动物的软肋。 剑刃一转,慕清寒提剑冲向前,横划过紫麟蛇的腹部,那蛇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灵物,竟看懂了他的意图,将巨尾一摆,击向慕清寒。 慕清寒轻轻一跃,躲过它尾巴的攻击范围,乘机跃上蛇背,向它的头部攻去。那蛇身体剧烈的扭动起来,不让它靠近软肋。慕清寒长剑猛的刺向蛇背,卡在鳞甲的接缝处,稳住身体不背甩下去,同时在心底思忖:这妖蛇比一般的妖物要聪明的多,竟是不好对付。 那蛇吃痛仰头嘶鸣一声,蛇身宛如波浪一般摇摆起来,试图用巨大的惯力把背上的人甩下来。 慕清寒冷哼一声,左手召出伤魂鞭,用力甩向蛇头部位,用力锁住它的脖颈,借力一翻顺势拔出长剑,跃上蛇头,猛力往蛇头扎下去! 不料那紫麟蛇将巨大的蛇头扭了过来,张开一人高的血盆大口,口中垂涎,蛇信子如同分叉的软鞭一般朝他探来,似乎要将他吞进体内。 第46章 苦欲守真身 惊险万分之际,慕清寒速度极快的收了软鞭,撤身后退,长剑凌空迅速画出符咒,猛的挥向妖蛇,这一力力道之大,威力之猛,只听见一声巨响,那怪物的蛇信子被击中,竟被打断了半截舌头,疼的那怪物头一缩,疯狂在地上打滚扭动,呜呜的叫起来。 这种活了千年的妖物,能伤它分毫已经不错了,损伤它的肉体颇为不易。不知这妖蛇从何处来?作为主峰的冥灵峰,千百年来封印者无数修为强横的妖物,刚才他路过时特意去查看了万妖洞的封印,完好无损。 慕清寒极速跃下蛇身,飞到地面上,过程中飞速思考着。那蛇剧烈的扭曲着蛇躯,柔软灵活的躯体不断翻滚着朝慕清寒这边压来,激起无数尘土,过程中巨尾摆动之际击落了无数山石,瞬间遮天蔽日滚滚而下,朝着他的方向砸下来。 这等异兽终是发怒了。 慕清寒敏捷躲过,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花映雪,那女子也直视着他,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花映雪从始至终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她看着他独自与妖兽作战,是焦急的,担忧的,她想上去帮他。 可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哪是那么容易克服的?一条小小的菜花蛇足以让她方寸大乱,在这等庞然大物面前她的恐惧被放大到了极致。 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如果不是以剑为支点她几乎站立不住。她恨恨的咬紧了牙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没用! 慕清寒一边飞身躲着落下的巨石,一边试图重新靠近这等庞然大物。他瞅中一个空隙迅速飞了过去,那怪物十分敏锐,看到了他,昂首咆哮着,朝他的方向喷出一股炽热的火焰。 慕清寒侧身及时躲过,却被这热得后退了一步。他重新稳住身体,双手迅速结印,召唤出一股股巨大的水浪夹杂着冰刃扑向那怪物! 紫麟蛇被水柱击中了眼睛连连后退,口中的毒火也被扑灭,连带着无数冰刃反而被冲进了喉咙里,水火两相夹击之下难受的伸直了脖子“嗬嗬”的喘息着。 慕清寒暗道一声“好机会”,再次靠近了蛇腹,凌空指挥着仙剑幻化出无数柄剑刃,疾风骤雨般冲向蛇腹! 火光电石之间,无数剑刃疯狂割裂着紫麟蛇巨大的身躯,千百次的攻击令妖蛇柔软的腹部早已被割裂的血肉模糊,飞血四鹏,几乎要拦腰斩断,猩红的蛇血不一会儿染红了身下的山石,止不住的顺着山坡蜿蜒而下。 那蛇因为巨大的疼痛而陷入了癫狂,越挣扎伤口裂的越大,疯狂摆动着头颅,吐出了一颗紫色的成人拳头大小的珠子。 慕清寒眉心微皱,神色凝重了起来,这妖蛇是要自爆内丹和他同归于尽! 花映雪这边看的触目惊心,急声大喊:“清寒快走!它要爆内丹了!” 慕清寒也回首喊到:“你走远些!不要过来!”他绝对不能走,这蛇盯上他了,他一旦跑到哪儿就是给那里带来灾难。以这妖蛇千年的修为,怕是整座千亭山都要被毁了! 他迅速生成一道结界,将攻击范围局限在结界之内,然后在自己身上连下三道护体屏障,一道强似一道。 此战之后,不知道是否还有命在,那个养育他的师门,教导他的仙人,还有……他期许相守一生的女子,不知还有没有相守的可能……慕清寒抬眼对上眼前的妖蛇,看着那越来越浓郁的紫珠泛起龟裂的纹路,似乎下一刻就要爆裂,目光中最后一点温情消失,手中第一次结出那古老的咒印! 他低声念咒,刹那间整个千亭山上空黑云翻墨滚滚而来,迅速集结,形成巨大的漩涡震耳的雷声响彻上空,一道急过一道,紫色的闪电乍起照亮无垠的长空,锁定在他的结界周围,千道万道蓄势待发,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妖蛇化为產粉!而他,也将会是这妖物的陪葬……临玢宫最高深的攻击类咒术“千诛”在他手中施展开来,端的是强横无匹,这是他第一次施展,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他体内的修为也已经提升到极致,整个人自体内透出万道白光,如同恒古的神衹,炽烈而凄惨,咒术已然结成。就在手势落下的那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闯入了结界之中。 下一刻,只见那妖蛇的动作一凝,即将爆裂的妖珠也纹丝不动,那个白色的身影挡在他面前,纤瘦而坚定。 须臾之间,天幕巨大的紫色的光柱朝着紫麟蛇当头劈下,接连六道,兜头劈下,那蛇之前便受了重创,此时在此等高深咒术的攻击下哪里还能扛过这等雷霆之威? 而它又被牢牢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硕大的眼中也流露出惊恐无助,哀哀的嘶鸣。 慕清寒的口角不停溢出鲜血,神情痛苦。 这边以“天禁诀”控制着紫麟蛇的花映雪额头微微见汗,身体颤抖,苦苦支撑着。要控制住此等千年妖物谈何容易?三息将过,如果不能将此妖物彻底解决,让它逃脱之后怕是后患无穷。 第七道终于到来,似乎是凝聚了前面六道的所有力量,那蛇惊惧之下竟然逐渐挣脱了花映雪的时间禁术,花映雪的身子开开摇摇欲坠,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就在紫麟蛇彻底破开天禁诀的那一瞬,第七道闪电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笼罩蛇身,只一击,那蛇便被击裂成千百块,血肉破裂向四下飞出,其中几块狠狠地砸向结界。 这千年的妖物终究身死气绝,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慕清寒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发动“千诛”已经让他的法术耗尽,作为施术者,他也撑到了相同威力的攻击。 咒术被破,他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反噬,竟是又连着吐了三次血,无穷的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渗出来,白衣大半染做了红色。 这等反噬之力,径直击破他布下的三道屏障,落在他身上,脏腑全都破裂了,筋脉寸断,骨头也不知道断了几根……意识朦胧之际,他仿佛看到身前的女子转过身来,接住他极速下坠的身体,声音似乎带着焦灼和哽咽:“清寒……清寒,你怎么这么傻……我带你回家,带你回家……找长老们救你……你千万要撑住啊……” 慕清寒此时已经无力回答她,灵力耗尽,气息渐弱,而筋骨寸断的剧烈痛楚让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花映雪抱着他绵软无力的身体,心下大恸,一路上御剑而行,恍惚之下差点掉落山崖她急忙收回思绪,稳住了身体御剑,刚进山门几乎要支撑不住,差点将慕清寒摔了下去。 慕清寒身形高挑,虽然是个偏瘦的男子,但花映雪终究是女子,力气再大抱着他这么久也早就力竭了。 第47章 吉光片羽 她悲痛之下再也顾不得一宫之主的仪态,跪坐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来人!快来人!……” 有弟子迅速赶来,看到她半抱着一个血透衣衫的男子,跪坐在地上,神色悲痛几近崩溃,吓得说不出话。 花映雪拼尽最后的力气喊到:“去找长老们,救……救清寒……” 说罢双眼一闭,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刚经历一场大战,悲痛之下又力气耗尽,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抱着慕清寒一同倒在地上。 那弟子见此场景几乎被吓懵,后面闻声赶来的弟子也被慕清寒吓住,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好在有几个冷静的赶忙将二人抬到凌坤殿里,又指使一旁的师兄弟赶忙通知几位长老到凌坤殿。 凌坤殿七峰长老齐齐聚集,神色凝重而哀痛,盘坐成一圈,将灵气源源不断的输送给躺在阵中的慕清寒和。 花映雪施放的是控制类咒术,施用在修为强于自己的妖蛇身上虽然会受反噬,但比较轻。而慕清寒攻击类的法术要想胜过比自己修为更深的,实属逆天而为,就要承受相同力量的反嗤。 同样是最为高深的法术,承担的反噬之力截然不同。 所以花映雪的伤比较轻,文杰长老喂她服下疗伤丹药之后,又动用灵力助她催发药力,不一会儿便无大碍,醒转过来。 她一睁开眼,待到脑中清明些,就开始搜索慕清寒的身影。待目光捕捉到身处阵中接受疗愈血染白衣的慕清寒,双目紧闭,生死未卜。 她神色凄惶。那个傻子,竟然用以命换命的方法诛妖……她心口猛的一窒,似被重锤击中,钝重而剧烈的痛,几乎要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的攥紧了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脑中开始混沌一片,自责、愧疚、懊悔、痛恨等诸多情绪纷乱而复杂。如果她能第一时间克服内心的恐惧,上前与他并肩作战,也不会是这般结局。 她竟然那般放心的、那般自信慕清寒能以一己之力诛杀妖蛇。 她的放心,只不过是在替自己的懦弱找了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身为掌门,守护千亭山本是她的责任,而那个男子却替她承担了这一切。 清寒,我欠你的,该怎么还? 击中,钝重而剧烈的痛,几乎要喘不过气。 身为掌门,守护千亭山本是她的责任,而那个男子却替她承担了这一切。 清寒,我欠你的,该怎么还? 疗愈阵中还在运转,花映雪心下着急,也不敢贸然打扰,只跪坐在一旁,目光紧紧锁定阵中的男子。 她以心语与文杰沟通:“文杰师叔,清寒怎么样了?” 文杰语中带着沉重:“很不好,五脏六腑都碎了,全身的骨头也断了,筋脉……也断了,已经喂他服下了续断丹,我们几位长老拼死也要将这孩子救治过来,你放心。” 花映雪垂眸不语,片刻之后才道:“师叔,我也来帮忙吧!” 文杰似乎是顿了顿,继续道:“你伤刚好,又忧思过度,歇歇吧,有我们在。” 花映雪叹了口气,再次出声满是自责与愧疚:“师叔,就让我和你们一起吧。不然我良心怎安?” 文杰见她这般自责,对慕清寒又情深义重,如此坚持,只好低叹一声:“那你也进来吧,不过不要用功过度。” 花映雪感激道:“谢谢文杰师叔!”随后化作金光进入阴阳阵中的中心,坐在慕清寒对面,看着那个躺在阵中生死未卜的少年,心口尖锐的痛蔓延了上来,她急忙收回思绪,调动灵力。 花映雪一加入,众众长老感觉压力一轻,灵力消耗减少了很多。果然是临玢宫千百年来修为最精深的弟子!像她这般年纪时他们断没有这份功力,咳,虽然现在也没有……随着花映雪的加入,阵中阴阳二气逐渐调和,慕清寒的身体逐渐上升,浮在离地六尺的地方,静止不动。身上七色的华光流动着,缓缓修复着他损伤的身体。 但若仔细看,会发现金光是最强盛的。 其他长老入阵已经近两个时辰,慕清寒伤得太重,极为消耗灵气,此时他们灵力逐渐不支,灵流从磅礴充裕变成了丝丝缕缕。 花映雪调动全部修为,同时开口对七位长老道:“几位师叔先行休息吧,时辰太久了。我来就好。” 朱长老喘了几口气,沉声道:“无碍,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将这孩子救回来……唉,清寒这傻小子。” 徐枫咬牙苦撑着:“映雪师侄,你且放心,我们还能撑一会儿。” 黩武长老脸色苍白到了极致,额头的汗珠滚滚而下,灵力彻底枯竭,身体一晃,就要倒下去。 花映雪明白他已经撑到了极限,估计其他长老也相差无几了,急声道:“众位师叔,快收回灵力!” 见灵力还在游丝般的注入慕清寒体内,花映雪咬牙大喊道:“快!我以掌门的身份命令你们!” 几位长老一震,看了一眼花映雪,看她完全撑得住,最后的犹豫消失不见,齐齐收手,打坐调息。 在七道灵流撤回的一瞬间,花映雪无缝接上,慕清寒周身金光亮到极致,将他重重包裹,几乎看不见本体。 持续了半个时辰,花映雪渐感吃力,七人才能维持的阵法在她手中维持了这么久实属不易,看见金光一圈一圈缩小,逐渐渗入慕清寒体内,直至完全消失。 慕清寒全身金光一敛,漂浮着的身体逐渐下沉。 花映雪飞身而起,接住他即将掉落的身体,轻盈落地。将他揽在怀里,靠在自己臂弯,引袖拭去他嘴角和脸上的血迹,露出少年苍白而俊美的面庞。 此时面容沉静,看不出丝毫痛苦,宛如一个幼子在花映雪怀中沉沉睡去,再无平时清冷疏离的模样。 长老们调理片刻,恢复了灵力,看慕清寒已无大碍,又看到二人的模样,长叹一口气,相继离去。 花映雪抚上他净白秀逸的面容,眼眶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用力咬紧了唇,几乎就要咬破,仰头将泪水逼回眼中,她不想让清寒看到她这个样子滴答!一滴血从花映雪的唇边落下,滴在慕清寒微启的唇间。 花映雪愣了一下,她知道慕清寒爱洁,就要擦去的时候,却看到那滴血红光一闪,渗入了慕清寒唇间,原本苍白的唇增添了几分艳色,随后渗透进体内。 下一刻,慕清寒长睫颤动,悠悠转醒,缓缓睁开那双清冷漂亮的双眼看着她。 花映雪看着他的双眼,忽然猛地掩了唇,泪如雨下:“你终于醒了……你知道我多害怕吗清寒……你知道我有多后悔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它……我那么懦弱,那么没用……我以为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清寒……清寒……还好你醒了……” 第48章 噩梦——菜青蛇 慕清寒第一次见她这般痛哭流涕懊悔的模样,心头酸涩,重伤初愈,有些吃力的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摇头道:“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是我们一起诛杀了蛇妖。” 花映雪握紧他的手,声泪俱下:“如果我早一点克服恐惧去帮你,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慕清寒见她这般自责,眉心微皱,刚要劝解她,却猛地咳了两声,话语堵在喉间。 花映雪吓了一跳,赶忙扶他坐起来,拍着他的背,神色有些慌张:“怎么了清寒?哪里不舒服?” 慕清寒缓缓摇头,将浊气吐出,开口道:“无碍,躺的太久,气息不顺,现在好了。 花映雪紧绷的情绪松弛下来,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慕清寒低声道:“没事,你不要担心。” 说着就要试着站起来,花映雪连忙去扶他,却被他制止。看着他有些吃力的支着身子站起来。 花映雪一愣,本想上去帮他,但她深知慕清寒极为自尊,绝不会选择依靠别人的力量。她不放心的紧跟着,见慕清寒走路有些踉跄,急忙去扶他。 慕清寒下意识的就要甩开,却猛的意识到他这个动作可能会伤了花映雪的心,于是手臂垂了下来,任她搀扶着,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下大殿。 出了殿门,就看到杜陵和林珊站在门口,神色着急,一见到他二人立马跑了过来,林珊性子急,一连声的问着:“师兄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听长老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我们都吓坏了,担心死了。” 杜陵也担忧的看着慕清寒,开口询问:“怎么样了师兄?还好吗?” 慕清寒心里一暖,目光柔了几分,缓缓道:“无碍,让弟子们安心,我没事。” 林珊拍拍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杜陵又看了看旁边的花映雪,见她略显疲惫,但无大碍,也心下一松。看到花映雪搀着慕清寒的手,开口道:“我来吧师姐。” 花映雪微微一笑:“没事,还是我来吧。”杜陵点点头,知道慕清寒要面子,也不再坚持。 慕清寒走了两步,突然问道:“受伤的弟子怎么样了?” 杜陵恭敬道:“已经送回各峰,服了灵丹,找疗愈长老看过了,没有大碍,修养几日。便没事了,师兄安心。” 慕清寒“嗯”了一声,继续缓缓的走着,杜陵和林珊也在身后跟着。难为林珊急躁的性格此时也安静下来,小步跟着。 慕清寒重伤初愈,被花映雪搀扶着走了良久,额头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因疼痛渗出的冷汗。只是他性子坚韧,竟忍着一言不发,一直坚持到秭归殿前。 他并未回头,只背对着师弟师妹道:“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杜陵正欲开口,慕清寒又补充了一句:“师姐你也先回去吧。” 花映雪斩钉截铁道:“你的伤还没完全好,需要人照顾。” 慕清寒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花映雪打断:“清寒你放心,别人不会说三道四,若有,那我便请他将你受过的伤体会一遍。” 慕清寒转头看着她,眸光闪动,第一次看到了这个女子因他而起的坚决和狠厉。 良久,慕清寒低叹一声:“映雪,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女子总是名声重要,况且你身为掌门,不要因为我坏了规矩,被人垢病。” 花映雪却摇摇头,认真道:“我没能及时履行自己的职责,累你良久,将你害成这般模样,实在是良心难安。况且,规矩之下尚有人情在,你若是拒绝,那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便是,解除道侣关系。” 慕清寒还未出声,杜陵倒是急声道:“不可以啊师姐,你与师兄二人情深义重,临玢宫人尽皆知,三思啊师姐!” 林珊也吓了一跳,花映雪这是用此威胁慕清寒,估计要来真的了。 她平时这么冲动的人都开始对花映雪说:“师姐你你你,你冷静一下。师兄这么好你可不能抛弃他啊!” 慕清寒闻言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神色隐隐激动:“我说过,不是你的错,恐惧是最难克服的,况且诛妖也是我作为临玢宫弟子、作为长老的职责,不止你花映雪一人有责任。 你为何如此执拗?另外,不要再拿一刀两断这种事开玩笑了,我不喜欢。如果你执意要断,那便断吧!”说罢使劲甩开花映雪,一步一踉跄的走回秭归殿。 花映雪怔怔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的酸涩漫了上来,随后眼中一片模糊。 慕清寒,你真的好狠……为了所谓的规矩,为了她的名声,毫不犹豫的选择跟她一刀两断。 闭上眼,不愿意再看那道让她心碎的背影,泪水蜿蜒而下。 林珊在一旁也呆住了,转眼看着杜陵,杜陵也是眉头紧锁,师姐玩笑开大了,大师兄本来就是固执又刚烈的性格,他考虑的太多,以致于口不择言伤了师姐,这可怎么是好? 头痛的敲了敲额头,杜陵选择开口劝解安慰一下花映雪,却看到她睁开眼,脸上泪痕犹在,打断他:“你不用说了,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吧。” 林珊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她,却被杜陵拉了一把:“那师姐好好休息,莫要思虑过重,杜陵告辞。” “师姐你要好好的啊,有事你叫我,记得啊师姐……”说着已经被杜陵拉着走远了。 她现在脑子很乱,又有些后悔把话说的太重,心里又担心慕清寒。不自觉的瞥了一眼秭归殿,心道:完了,这下玩大了! 于是又悻悻的往秭归殿走去,到了殿门前,刚要推门,又停住了。 这样是不是很没面子?可是慕清寒的身体还需要人照料……某人两相为难,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干脆蹲在殿前开心打心理战。 这一蹲不要紧,花映雪竟然睡着了。等她醒来一看已经快子时了。七月流火,夜间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糟糕,不是感染风寒了吧? 殿内依旧烛火通明,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不一会儿,就看到慕清寒打开了殿门,看着缩在一角的花映雪,眉头微皱,声音清冷:“你在这里干什么?” 花映雪不自在的眼睛四处瞟了瞟,吸了吸鼻子:“没干什么啊,我觉得你殿前景致不错,呵呵。” 慕清寒“哦”了一声,冷声道:“那你继续看吧。”说着就要关上殿门。 花映雪急忙用力抵住,使劲一推,门是推开了,要命的是慕清寒也被她推倒了。 花映雪简直惊呆了:师弟这么柔弱易推倒的吗? 倒下去的那一刻,她迅速反应过来,慕清寒还有伤呢,随即将慕清寒的身子一带,用自己作为肉垫倒了下去,尽量不伤着他。 第49章 你是狗 慕清寒下意识的就要用手支起身子,却忘了自己先前刚续了筋骨,不能用力,猛的触到地面,痛入骨髓,凤目不自觉的泛起了泪光,差点扑进花映雪怀里。真不是他脆弱,正常的生理反应。 他抬头看着花映雪,眼中有恼怒也有担忧,看她无事便松了口气。可因着这般近的距离,他的微恼,微含着水汽的眼眸,泛着水光的唇,在花映雪眼里无一不是动人的春色。 丹凤眼不愧被称为最有威仪,也最勾人的眼型,花映雪对着这么一张勾魂夺魄的脸,突然感觉热血沸腾,浑身都烧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渴……下一刻,她对着那致命蛊惑的泛着水光的唇,慢慢凑了上去……慕清寒感觉到唇上柔软温润的触感,整个人如遭雷击!他就那样睁大了双眼看着花映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花映雪被慕清寒所诱惑,脑子一抽,做出了这种让他二人脸红心跳的事,等她清醒过来,暗道一声“完了”,随后可怜兮兮的看着回过神来的慕清寒,用眼神渴求他的原谅。 慕清寒羞愤不已,同时还有莫名的悸动和甜蜜。他从没和人做过如此亲密之事,他怔愣的一瞬间忘了手再度受伤的痛,此时回过神来,那痛楚一波一波的侵袭着他。 慕清寒神色痛苦,咬紧了唇,额头上的汗几乎就要滚落下来。 花映雪吓了一跳,赶忙小心翼翼地扶起他,自己站起身,将他搀扶起来坐在床上。又一挥手关了殿门,拉了帐幔。 慕清寒几乎要吐血,咬牙切齿道:“你又想做什么?” 花映雪“嗯?”了一声,突然想起自己方才轻薄了良家少年,发现现在自己这般举动很容易让人误会,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帮你疗伤。” 其实,她倒是挺想对他做点什么,可惜不是现在。花映雪突然发现自己不纯洁了,莫名的脸红了一下。 运起法力,掌心抵在慕清寒的背上,花映雪看到他似乎轻颤了一下,她也没在意,以为是很痛,安抚道:“清寒你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像哄孩子一般安抚着慕清寒,慕清寒忍过被她触碰的悸动,一时心头颇有些怪异,又有些暖流流过。 金光在纯白的帐幔中闪动,帐外烛光摇曳,哔啵作响。一刻钟过去,慕清寒脸上的痛苦逐渐减淡,神色恢复平静。 许久之后,他转头对花映雪道:“多谢师姐,清寒已无大碍,师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你我男女共处一室,怕是会引来闲话。” 花映雪将将踩在地上准备下床的脚一停,看着慕清寒纤白的背影,不可思议的道:“你……叫我什么?” 慕清寒神色自若:“自然是师姐,不然该叫什么?” 花映雪如遭重击,掰过慕清寒的身子,不可置信的道:“你再叫一遍……” “师姐。”慕清寒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花映雪忽然看着他笑了,笑的肆意,笑的流出了泪:“是我错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那般逼你……清寒,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我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了……我不要失去你……清寒……我不该说那般绝情的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只想好好照顾你……清寒,我们和好吧,我不搬了……我只求照顾好你就走……清寒……” 她失声痛哭着,哭诉着她的任性、她的执拗、她的妄为。 慕清寒看着眼前痛哭着期期艾艾不停诉说着的女子,心口剧痛,窒息感猛的袭来。他咬牙挨过那阵陌生的锐痛,双手握紧花映雪的肩头,似是有诸般痛苦:“你若是这般不计后果肆意妄为,那便当我看错了你。你为我好我心如明镜,可我的话你为什么听不进去?你不在乎名声我替你在乎!你是我这一生唯一想共度余生的人,我不想让你活在别人的轻视里,你明白吗?” 花映雪含泪哽咽道:“我明白……我一直明白。若你在乎,那我会在乎你在乎的。我不会搬进秭归殿,但是我要过来照顾你,你不能拒绝。等你伤好了我就走。” 慕清寒叹了口气,轻轻点头:“好。” 花映雪噗的一笑,擦干了泪,随后低下头,脸微微泛红,小声道:“刚才不好意思啊清寒。” 慕清寒还没想起她说的什么不好意思,反问道:“什么?” 花映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就是…那样啊……” 慕清寒眨了眨眼:“哪样?” 花映雪气结,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于是奋勇的花映雪再度盯上了慕清寒的某个部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亲了上去,然后脸红到了脖子根,捂脸道:“就是这样……这是你问的啊……” 慕清寒呼吸一滞,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下一刻慕清寒的举动让花映雪彻底呆在了原地,只见慕清寒拉下她的手,缓缓的凑近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道:“是这样吗?”然后目光下移道她的红唇之上,将温软的唇瓣印了上去。 花映雪当场石化,大脑死机,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任由慕清寒拥着她,细细的吻着她。花映雪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只觉得很甜很美好,心都快跳出来了。 良久,慕清寒终于放开了她,脸比她还红,一向清冷的眼里竟有了异样的东西。 花映雪忍不住想凑近去看,慕清寒却猛的别过脸,声音都有些沙哑:“别这样看着我” 他清修多年,不曾与女子亲密接触,哪怕是与花映雪过去几十年也不曾有过逾越之举,最近一个多月他俩结为道侣以来,最亲密的行为也不过是拥抱而已,而今天,两人都有些情不自禁……说到底他也是个正常的男子,哪怕再修清心道,本能的需求压抑的再深也会有流露出来的时候,面对着心爱的人也有渴望,只是难以启齿。 而今天,花映雪撩拨他在先,面对心上人有意无意的邀请他怎能无动于衷?现在花映雪近距离的一举一动于他而言都是甜蜜的折磨。 花映雪本不是心细如尘的女子,哪知道他这般心思,挑了挑眉,“哦”了一声。顿了一会儿才道:“那我先回去了清寒,有事你随时叫我。” 慕清寒不敢看她,竭力保持镇定:“嗯,快回去吧。” 花映雪走后,慕清寒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帐幔里全是花映雪身上的荷香,他又想起了刚才情不自禁的举动,竟生了欲念,连忙念了几遍静心咒才压下去。除了外衣躺下,灭了烛火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慕清寒早早醒来,洗漱好之后就开始坐在床上盘膝打坐,用仅剩的灵力慢慢疏通、滋养着筋脉。 第50章 冥界之行1 那一战让他遭受反噬,筋骨寸断灵力全失,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不能太用力,筋脉比骨骼脏腑更难恢复。 几位长老说他需要花映雪帮他连着温养筋脉七日,打通脉络,然后他才能慢慢恢复灵力。 七日倒也不久,只是辛苦花映雪日日照顾他了。 还有那妖蛇,不知是何来历,跑上千亭山有何目的,待他伤好之后要再去调查一番。 他正这般想着,耳边听到花映雪推门进来,他回头望去,她正端着食盘,里面放着两碗清粥、四个馒头和四碟小菜。 花映雪招呼他下来吃饭,慕清寒应了一声,走到案几前坐下,花映雪也坐在他旁边,端起清粥吹了几下,确定不烫了才舀起一勺递到慕清寒唇边,笑道:“我喂你。” 慕清寒大为尴尬,接过她手中的碗道:“我自己可以。” 花映雪不肯松手,摇头道:“不行,你的筋脉还没恢复好,不能用力。” 慕清寒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无妨,这点力气还是有的,我自己来就好。” 花映雪盯着他,就是不松手。 慕清寒无奈道:“那只好麻烦你了。” 花映雪这才满意的道:“不麻烦啊,来,张嘴……” 慕清寒大为别扭,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 吃了一些清粥,慕清寒便说自己饱了。花映雪知道他以前修习辟谷术吃的少,到现在他没有灵力支撑,一碗清粥肯定是吃不饱的。 花映雪刚想拿起馒头和小菜喂他,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滑稽,就把自己的那碗端起来作势就要喂慕清寒。 慕清寒诚恳道:“我真的吃饱了,你快吃吧。” 花映雪信他才有鬼,眼也不眨的盯着他。慕清寒也真是执拗,死活不肯再吃。 花映雪无奈,给自己喂了一口,趁慕清寒不注意一把扣住他的脖颈,凑近他,将口中的白粥渡了过去,轻笑道:“不许吐哦。” 慕清寒下意识的咽了下去,有些怔忡地看着她,俊脸通红:“你……” 花映雪盈盈笑道:“这种方法不错吧。” 慕清寒差点被噎住,面色不虞:“以后不要用这种方法。” 花映雪看着他羞窘的表情,心里笑翻了,笑道:“放心,这种方法只对你用。” 慕清寒的表情一时说不上的精彩:“女孩子还是矜持一些好。” 花映雪点点头,深表同意:“嗯嗯,说的对,所以你自己吃我就矜持。” 慕清寒简直拿她没办法,只得端起粥碗又吃了一些才放下。 花映雪在一旁托腮看着他,随口问道:“真的饱了?” 慕清寒哪还敢让她再喂一次,无比真诚的道:“真的。” 花映雪这才放过他。自己匆匆吃了剩下的粥和馒头小菜,就又坐在床上帮慕清寒运功调息。 每次调息完,慕清寒感觉自己的筋脉更强韧,断裂的伤口也修护的更快,不禁心下暗喜,同时又觉得太辛苦花映雪了,每次帮他调息都需要两个时辰。 几乎除了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是在为他调养,每日两次,灵力损耗巨大。中间还要喂他喝两次药。 所以花映雪几乎整天时间都在他这儿,宫中事务暂时交给了朱明海打理。 早上第一轮调息结束之后,两人用过午饭,花映雪就开始给他煎药,等到煎好之后也差不多该吃药了,花映雪又熟练的喂他吃药。 那药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药材,味道极苦,饶是慕清寒毅力过人,对着那一大碗也只能喝完半碗。 慕清寒眉头紧皱,口中苦涩的药味极重,刚要去漱口,花映雪按住他,硬要将那半碗都要给他灌进去。 慕清寒下意识躲过花映雪的笑脸和手中的汤匙,摇头道:“真的够了,不用喝这么多,我的身体我了解。”花映雪一次性熬的太多了,都够他喝两顿的了。 花映雪假笑道:“我比你更清楚你的身体怎么样,清寒,张嘴。” 慕清寒看着她,摇了摇头,嘴唇抿的死紧。 花映雪汤匙递到他唇边,慕清寒就是不张口,宛如一个固执的闹脾气的孩子。 花映雪哪知道是她熬的太多了,还当时慕清寒怕苦使小性子,无奈之下,只好施法定住慕清寒,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直接给慕清寒渡了过去。 慕清寒又惊呆了! 师尊在上,他这两天真的太惨了,受着重伤,还得被逼着吃饭、喝药,这样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用这么折磨人的方法? 关键是花映雪似乎是上瘾了一般,不给他灌完不放开他,完了之后还咂咂嘴,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味道不错。” 慕清寒也不敢去想她话中所指,这种折磨进行了三天后,慕清寒终于受不了了,他快要被花映雪这撩完人不负责的行为逼疯了。 是夜,花映雪为他调息完,盘膝坐在床上又要喂他喝药,慕清寒配合的喝药大半碗,死活不肯再喝,花映雪故技重施,逼着他喝完一大碗。 等到花映雪一放下碗,回头得意的看着慕清寒,却看到慕清寒眸光幽深,似有什么东西在跃动。 她还没看出那是什么,下一刻就被慕清寒揽住了腰肢,轻放在床上。 花映雪一惊,就要坐起来。 下一刻,慕清寒的身影便笼罩了下来,离她不足半尺的距离。 花映雪只能乖乖的躺了回去,心如擂鼓,脸也开始泛红,结巴道:“清寒你……” 师尊在上,师弟他不会真要做点什么吧? 慕清寒俯下身子,以手肘支撑着身体,离她不过一寸的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环绕在自己颈侧,双眸灼灼的望着她。 慕清寒的身体靠着她的腿,她能感觉到炙热的体温一阵一阵的传过来。糟糕,这么烫,不会是发烧了吧? 花映雪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也不烫呀!她心下嘀咕了一声,抬眼看着他,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慕清寒看着她清丽中泛着红晕的面容,白皙的皮肤也因为紧张染上了浅粉色,玲珑的身段因为平躺着的姿势展露无疑。 慕清寒感觉体内有股热流激荡着,比前几天更为强劲,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冲垮。 慕清寒闭上眼,额头轻抵着花映雪的额头,不敢再看她,将那股翻涌着的暗流死死压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成了这样……前几日他备受折磨,因为失去了灵力,每次都念清心咒,念几遍也就压下去了,可今天清心咒竟也不管用了……师尊,他该怎么办才好? 看不到花映雪,心中不死心的又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总算将那异样的浪潮压了下去。 花映雪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轻声道:“清寒,你还好吗?” 第51章 冥界之行2 只一句,便将慕清寒筑起的堤坝彻底冲垮。 此时此刻,面前这个女子的音容笑貌于他而言皆是毒药。 他猛的睁开眼,情欲涌动,双眼迷蒙的看着她,目光下移寸许,看着那一张一合说着什么的樱粉色的唇瓣,不管不顾的覆了上去,辗转着流连不去。 花映雪彻底呆住了,她感觉今天的慕清寒很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一张口便被他堵了回去:“别说话……” 更奇怪的是,在慕清寒这般作为下,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烫,似乎不满足于此,伸手勾住慕清寒的脖颈开始浅浅回应他。 慕清寒一惊,连忙拉下她的手,有些震惊的看着她:她也开始动情念了吗……花映雪双眼朦胧又不解的看着他:“不是这样吗……” 慕清寒心下懊恼,此时那股陌生的浪潮又来了……他心中苦笑一声:当真是他作茧自缚吗……他暗自咬了咬牙,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住,等到几乎彻底平息之后,才重新看向花映雪:“不明白是吗?”他看着她,缓缓问道。 花映雪点点头。 他轻叹一声:“映雪,我不像你想象中的那般清心寡欲,做不到面对心仪女子的撩拨还无动于衷。 我不是圣人,对着你,我做不到心无杂念。所以,不要再撩拨我了,不要再以那种方式对我了,我怕我真的会忍不住……” 花映雪瞪大了双眼,师尊在上,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她就是逗逗他而已,虽然那种感觉挺奇妙的。 接下来花映雪说了一句让她恨不得咬掉舌头的话:“所以,忍不住会怎样?” 慕清寒呼吸一滞,有些恨她的木讷,也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真傻,他的话都说的那般直白了。 他暗叹一声,怕吓到她,将要说出口的话绕远说给她听:“你还记得莫师妹吗?” 花映雪点点头:“记得。她不是怀孕了嘛,然后被你逐出宫门了。” 慕清寒继续道:“对,那她为什么会怀孕?” 花映雪奇怪的看着他:“因为双修啊。” 慕清寒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花映雪猛的明白过来了,脸色瞬间转红:“所以,你该不是想……” 慕清寒直视她的双眼,缓缓开口:“你若是想,我自然也可以。” 花映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差点又和慕清寒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慕清寒按下她,却不允许她逃,花映雪有些吓到了,师尊在上,师弟他他他他来真的!!! 宫内规定,试情期弟子不允许双修,主要是怕灵根不合,闹出人命。而她和慕清寒皆是罕见的五灵玄体,并不会排斥,反而十分契合,可以说,只要慕清寒想,她逃不掉的! 慕清寒纵使有伤在身,但也好的差不多了,况且女子的体力在男子面前如同摆设,她又不可能出手伤慕清寒。 所以她很慌,现在怎么办?反抗还是乖乖享受? 花映雪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色女”,一边求救似的看着慕清寒,急中生智道:“清寒你别乱来啊,你可是弟子们的楷模,端端君子,你你你……” 花映雪半天“你”不出来,只好可怜兮兮的看着慕清寒。 慕清寒几乎和她鼻尖贴着鼻尖,声音清冷蛊惑:“在你面前,我可以不是君子……” 花映雪心头大乱,这种事她想都没想过,虽然她平时不太正经,但慕清寒突然来这么一出,属实让她方寸大乱。 她不是排斥,也不是讨厌,就是毫无准备的慌乱。慕清寒是她心仪的人,她不排斥和他亲密接触,可她也没打算这么快就把自己交出去。 眼看着慕清寒作势又要吻她,她心下一慌,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期待,迅速捂住了脸。 慕清寒几乎是贴着她的唇在说话:“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花映雪几乎要崩溃,慕清寒绝对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这个男人平时清冷如九天玄月,可一旦热烈起来,那可真是要命。那么清冷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了情念? 可偏偏这是她心仪的男子,试想那般俊美又完美的男子,此刻几乎零距离的蛊惑你,你能不能把持得住?你又会不会选择就那般顺从心意? 可她不能,她身为掌门,要为众多弟子树立规矩,以身作则。 身心倍感煎熬,她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不要……不要!我错了……清寒,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随便逗你了……放过我……” 慕清寒神色一松,舒了口气,将她抱起来揽在怀中安慰着,眼中有心疼闪过。这次真的是为难她了,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也是有渴望的,若二人真的顺从心意合体了,自然也是不后悔的,他们早已彼此认定了。 可终究是规矩不可破,他是,花映雪亦是。这个女子终究比他想象的坚定。 他在试探她,同时也在考验自己。若花映雪不管不顾同意与他结合了,他又当如何?是否能违背自己的心意,无视那即将决堤的欲念,坚决的推开她,全身而退? 这次的考验,比他修行道路上任何一次都来的艰难,幸运的是,他们都通过了。 经此一事,花映雪彻底长了记性,为慕清寒疗伤时手都不敢触碰他的背部,慕清寒吃饭喝药她都不敢再端着碗喂他,更遑论变着法儿喂他。 七天过去,慕清寒的伤已经彻底恢复了,第八天时,花映雪助他打通淤塞的经脉,颇废了一番功夫,又按着秘法恢复了灵力。 临玢宫的最高咒术已经传承了千年,身为仙门守护众生,难免有越级对战的弟子,一旦被反噬,这种秘法能最快的恢复灵力。 慕清寒也是足够幸运,灵力全部恢复之后,他运转起来,发现自己五种灵根的力量又增强了一些,他心下生疑,将疑惑告诉了花映雪。 花映雪奇道:“你的饮食和药物都是经过我手的,并没有什么奇特的食材加进去啊。咱们临玢宫灵宝虽多,不过如你所说这种能提升全部属性灵力的灵宝还真没有。” 慕清寒回想着那一场大战,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难道是那妖蛇?不对,那紫麟蛇明显是火属性。 那么,到底是什么? 慕清寒微皱着眉,想着后来花映雪和几位长老为他疗伤。可是疗愈法阵并没有提升灵根属性和增强灵力的效果。 花映雪脑中急速的转着,她那天抱着慕清寒奄奄一息的身体,好像是无意中咬破了嘴唇,血渗进了慕清寒体内。 她猛的抬头看着慕清寒,喃喃道:“是我的血……” 慕清寒转过身,坐直了身体,不可思议道:“你的血?” 花映雪缓缓点头:“对,是我的血……清寒你不要嫌弃啊,我是不小心……” 第52章 地府 慕清寒不等她说完,伸手反拥住她:“怎么会……原来是你……” 他记得小时候本族的师父带着他修行,极为严苛,一个不满意便将他放下冰水里浸泡。夫诸虽然主水,但他那时尚且年幼,而且动不动泡着冰水,导致体内其他灵根失调,生了一场大病,怎么也不见好。 后来是他叔父带着一个小瓷瓶,里面是滴滴答答鲜红的血,说是向一位本体是五色华莲的仙人求的,喂他喝下,果然自那以后原本只有四灵根的他凭空生出了火灵根,成为罕见的五灵玄体。 而那位仙子他幼时见过多次,只记得她颇为活泼,也经常逗他,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总是记不起她的音容笑貌,形象也很模糊。 直至今日花映雪提起血液的事,他才想起陈年往事,原来千年之前,他们的缘分早已注定……花映雪有些懵,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原来是她? 慕清寒松开她,神色隐隐激动,将前因后果尽数告诉了她。 花映雪对这些毫无记忆,只怔怔地看着他,低声道:“对不起清寒,我没有原来的记忆,只记得八十年前是师傅从平芜镇带我上山的。所以,你说的那位仙子,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记错了。” 慕清寒摇摇头,语气坚定:“我,不会记错的,我幼时她经常到夫诸一族所在的敖岸山来,她的性格与你很像,而且身上也有淡淡的莲香。 如果说这些不足以证明你就是她,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体内有她的血,也有你的,两种血液丝毫不排斥,反而融合的很好。而且,你们都是罕见的五灵玄体。 我幼时是四灵皇体,得到你的血之后变成了五灵玄体。” 慕清寒认真的解释着:“叔父告诉我,五灵玄体是真仙、真神才会有的特殊体质,而且万年以来先天仙神几乎消失殆尽。 而你的本体五色华莲更是六界罕见,能躲过无数觊觎的眼睛修成真仙、真神的,除了天地初开那一株,也就剩你了。所以,我是断断不会认错的。” 花映雪听完内心也是震惊不小,原来她真的大有来头,不知她怎么就来到了凡间,被瑶光仙君从平芜镇带走。 而鬼王夜沉渊也跟她一副很熟、对她有情的模样,动辄叫她“小雪儿”,而那客栈老板娘和望归村汉子的话又掠过她的脑海。 那么,她到底在地府呆了多久?又发生了什么?师尊为什么要隐瞒她的身份?她相信初衷肯定是为了她好,可她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越是瞒着她越是好奇。 或许,她应该去一趟冥界了……慕清寒见她愣愣出神,开口唤道:“映雪?” 花映雪回过神来,看着他,勉强笑了一下:“是啊,你说的对……” 慕清寒抿唇不语,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神色很不对,目光有些担忧:“你怎么了?可是想起了什么?” 花映雪摇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叹了口气,看着慕清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去一趟冥界,鬼王应该是知道一些我的身世,我想去问问他。” 慕清寒神色一凝:“非去不可吗?”他太清楚夜沉渊看向花映雪的目光意味着什么了,那是一种压抑着的深情,而他怎么放心让花映雪羊入虎口? 花映雪神色坚定,缓缓点头:“是,非去不可。如果我不知道这么多的前因后果,我还可以稀里糊涂的活下去。 可是现在,清寒,我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我无法忍受半明半昧的事情,我一定要弄清楚。你陪我去,好吗?”她的目光里带着央求,带着焦虑。 可是那紫麟蛇的事还没查出来,对众弟子还没有个交代,他怎么能就这么抛下? 慕清寒的责任心非常重,他觉得自己没法答应花映雪这个请求。 他踌躇道:“可是紫麟蛇的事还没查清楚,那么多为此受伤的弟子,我该对他们有个交代。” 花映雪蓦地想起了这事,当时慕清寒受伤,这几天连着为他治伤,慕清寒又突然谈起他身世的事,自己一忙一时心急竟给忘了,有些惭愧,低头道:“对不起,是我心急了。那等这件事了,我们再去吧。” 慕清寒轻叹一声:“我陪你去吧,紫麟蛇的事我让杜陵去查,他比较心细,做事也沉稳。” 花映雪“嗯”了一声,靠在慕清寒怀里不说话,难得安静。 慕清寒抱紧了她,心下感叹,这个女子终于想起依靠他了,她平日里总是好强的,只有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可以被依靠的道侣。 子夜已至,花映雪本该离开,却因为连日的劳累,靠着慕清寒沉沉睡去。慕清寒一开始任她靠着,后来觉得不妥,本来打算抱着她回霜华殿,又怕惊醒她,也就由她留在秭归殿里了。 深夜已至,困意袭来,慕清寒也支撑不住,无意识的和花映雪双双倒在了床上,手臂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花映雪醒来时,发现自己旁边躺着一个人,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待到看清时差点惊叫出声。 她怎么在秭归殿?她敲了敲逐渐清醒的脑袋,仔细回想着,她记得自己太困了就靠着慕清寒睡着了,没想到慕清寒竟然没叫醒她,也没送她回霜华殿,还抱着她躺在自己的床上。 这本来就很惊悚! 她心虚的看向慕清寒,还好,衣服还是整齐的,她庆幸自己没对他动手动脚,不然怕是在劫难逃了。 然后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是完好的。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多虑了,慕清寒那天真的只是吓唬她,那么清风明月般高洁的一个人,怎么会乘人之危。 一想到那天夜里,她的脸就变得通红。她差点没抗住慕清寒的蛊惑,她也第一次为自己身体的反应感到难以启齿,埋藏在深处的情念被勾起,她平日里竟没有发现。 要命的是,现在想起,身体竟还有隐隐的悸动。 她咬紧了唇,一时慌乱,更要命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脖颈、手臂又变成了浅粉色。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只是不小心回想起来了而已! 慕清寒此时也醒过来了,如往常一般坐起身来,却看见鬓发散乱、衣襟发皱,紧咬着唇,身体细细颤栗的花映雪,白皙的皮肤也变了色,如同被欺凌过的花朵一般。 慕清寒瞬间清醒,不可思议的看着花映雪:“你……” 花映雪目光哀戚,哑声道:“我……”她该怎么对慕清寒说这般难以启齿的事情? 慕清寒一颗心沉了下去,带着几分难堪,试探着开口:“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第53章 鬼王的心意 他突然间懊悔不已,果然不能心无杂念的跟她在一起吗?本以为这几日他的情念已经被压下去了,哪想竟在这时候又萌芽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花映雪错愕的看着他:“啊?” 慕清寒闭了闭眼,将纷乱的思绪压了下去,复又睁开眼,郑重道:“映雪,我会对你负责。” 花映雪更加不解:“你要对我负什么责?” 慕清寒一窒,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我即有了夫妻之实,我自然该对你负责。” 花映雪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问道:“什么叫夫妻之实?” 慕清寒差点吐血,看着她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你是真不明白?” 花映雪摇摇头:“我对你说的这些不是很懂。你能说的详细点吗?” 慕清寒扶额,怪不得,她对情事比他更一知半解。 半晌又重新看着她:“你真是……这种事说不清,需要我再演示一遍吗?” 花映雪认真点头:“好啊。” 慕清寒:“……” 他无奈,凑近了几分,将她散乱的发丝整理了一下,又缓缓靠近她,贴上她柔软的双唇,一触即离,问她:“想起来了吗?” 花映雪抬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可是你昨天并没有这样。” 慕清寒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不会是直接就……他有这么禽兽吗?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瞬间脸色通红:难不成衣服是花映雪帮他穿的? 他艰难的开口:“衣服是……你帮我穿的?” 花映雪更奇怪了:“没有啊,你自己穿的。”她觉得慕清寒今天很奇怪,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样。 慕清寒彻底无语:他的精力可真旺盛……于是他不死心的又开始追问:“那你的衣服……” 花映雪神色更怪异了:“我自己穿的啊,有什么问题吗?不还是早上那套吗?” 慕清寒更不解了,一开口竟然有些结巴:“你,确定吗?” 花映雪无语的看着他:“我确定啊。我又没脱衣服。” 慕清寒暗道一声“完了”,他更加确定他对花映雪做了什么。花映雪说她自己没脱,意思不就是……他正暗暗自责时,听见花映雪嘀咕了一声:“不就睡个觉嘛脱什么衣服。” 慕清寒一愣:“睡觉?” 花映雪神色自然:“对啊,不然还干什么?” 慕清寒将信将疑道:“那你刚才怎么……那般模样?” 花映雪瞬间难堪,只觉得难以启齿:“我……哎呀我没事,做了个噩梦。清寒你放心,我就是在你这儿睡着了而已,你别多想。” 慕清寒愕然无语:亏他愧疚自责了半天,原来什么都没发生?他还骂自己禽兽、下流来着,凝重的神色瞬间消散。 花映雪看他如释重负的模样,好奇心更重:“你刚才说什么夫妻之实,还说什么想起来了吗,所以什么叫做夫妻之实?” 慕清寒别过脸:“别问了。” 花映雪无奈:“清寒啊,你别吊我胃口啊……” 慕清寒无动于衷:“我说过,这种事说不清楚,只能……” 花映雪扯着他的袖子:“那清寒你教我。我那么聪明,保证一学就会。” 慕清寒简直惊呆了,脸也红的不像话,生硬道:“我不会。”他没撒谎,他是真的不会,就算会也不能教啊……花映雪摆明一副“我不信”的样子。 慕清寒大为头疼,他第一次这么讨厌好奇心重的人。 他暗暗咬牙,把心一横,缓缓压倒面前的花映雪,手袖一挥,落下帐幔,又在殿门外设下一道结界,保证没有任何声音影像能被捕捉到。 花映雪来不及惊呼,便被压倒在床上,有些惊慌的看着慕清寒。慕清寒的呼吸有些粗重,动作却是轻柔的,感觉到脸颊、唇上传来的软濡感,花映雪身体轻轻颤动,那股奇特的感觉又漫了上来。 她感觉到慕清寒这次是认真的,心里又紧张又羞怯。慕清寒凭着本能随意作为,她便在这种浑浑噩噩的感觉中颤栗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凉,瞬间清醒,慕清寒眼中的情念满到要溢出来,长发垂落在她脖颈肩头上,带着丝丝凉意与丝滑的触感。 “还要继续吗?”慕清寒一开口,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事到如今,容不得花映雪退缩了。 花映雪被这目光灼烧着,一时慌乱的眼睛乱瞟,看到什么东西时,惊呼一声,蒙住了眼睛。 慕清寒拉下她的手,继续追问:“确定要继续吗?” 花映雪眼睛也不敢睁,仓惶应到:“不要……不要了……” 慕清寒低叹一声:“好奇害死猫,晚了……” 慕清寒收回幻象,沉着脸道:“还好奇吗?”天可怜见的,为了满足花映雪的好奇心,他也真是豁出去了,一张脸红的快要滴血。 花映雪比他好不了多少,给她看幻象就幻象嘛,为什么要这么真实清楚。师尊在上,她已经不敢看慕清寒了。 花映雪掩面:“不了不了,再也不了……” 慕清寒突然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眼中晦暗不明:“要不我们继续?” 花映雪惊的跳了起来,转身就跑:“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跑到门前,突然停住了,转过身看着他。 该死,门上有结界! 慕清寒站在床边看着她:“师姐大清早衣衫不整的从我殿中跑出去,若是被弟子撞见,怕是有损声誉。” 他一步一步逼近,花映雪只觉得压迫感逐渐增强,不禁后退,抵在门上。 慕清寒神色冷峻,对着她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还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你总是这般好奇,不计后果。既然师姐这般期待,我不介意让幻象成真。”说着一揽她的腰,在她发愣之时重重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同先前那般温柔缱绻,慕清寒带着几分恼怒和惩罚在她唇瓣上辗转着,花映雪只感觉自己脊椎都麻了,腿软的几乎立不住,不自觉的抓紧了慕清寒的衣服。 慕清寒打横抱起她,快走几步放在床上,她来不及挣扎便被俯身压下来。 幻象里的一切似乎都成了真,花映雪紧张又恐惧的发着抖,任凭慕清寒作为。 不知过了多久,她清醒过来,却发现眼前的一幕和幻象中的重合,她开始退缩,慕清寒不会真的要……她从未见过这般愤怒的慕清寒,眼中的恐惧流露出来,无助的喃喃道:“不要……清寒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这么对我……” 慕清寒神情一怔,眼中的冷意有些许消融,一缕犹豫漫上:真的要这么对她吗?可这明明是她要求的,不让她长点记性她永远不会明白,有些事好奇不得……可是看着她无措的模样,慕清寒心中一痛,动作也一僵:她是他深爱的女子,真的要为了一个教训毁了她的名声吗? 第54章 曼珠沙华 慕清寒最终还是穿好外衣,施了个幻衣诀在花映雪身上,她瞬间变回那个白衣俏丽的女子。 只听到花映雪突然坐起身来,一把将手中的东西朝着慕清寒砸了过来。 慕清寒侧身一躲,就听到花映雪气急败坏的喊到:“慕清寒,你竟然在床上放蛇啊啊啊!!!” 没错,她在幻象里看到的那个可怕的东西,就是一条慕清寒随手招来的菜青蛇。 慕清寒神色淡淡:“我说过,我不会也不能。很遗憾,让师姐失望了。” 慕清寒脸都黑了,直直盯着花映雪腹诽道:你才有病……杜陵赶紧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师兄别生气。” 慕清寒瞥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生气?” 杜陵不敢直说,心说为什么你不是心知肚明嘛……只好赔笑道:“是我失言,师兄莫怪。” 慕清寒脸色稍霁,看看师弟多么体贴善解人意,再看看那一对师姐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会惹他生气……将盘中的肉当做花映雪扎了几下之后,又去吃另外一盘。 花映雪:“……” 林珊:“……” 杜陵:“……” 这一顿饭除了慕清寒之外都吃的很开心很乐呵,慕清寒表示很扎心。 这么多年的同门情谊,终究是错付了……吃完饭,花映雪习惯性的往秭归殿走,刚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师弟面色不虞的站在门内看着她,关了门上下打量着她,最后停在她的唇上,开口道:“狗咬的?” 花映雪笑的开怀:“对呀,狗咬的。” 慕清寒垂眸看着她,低声道:“那不介意再咬一次吧……” 花映雪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唇上一热,同时还有痛感传来。 她又羞又怒,嗔道:“你真是属狗的啊……” 慕清寒点点头:“对,你说的。” 花映雪一愣,他俩怎么有些打情骂俏的意味? 慕清寒朝她招手:“过来。” 花映雪不悦:“吆,名字都不叫了。” 慕清寒有些失笑,补充道:“映雪,过来。” 花映雪喜笑颜开:“这还差不多。” 花映雪坐在梳妆台前,慕清寒拿着一个青瓷小釉瓶走了过来,她好奇的问:“做什么?” 慕清寒打开瓶盖,用棉签蘸了一些,看着她的唇部道:“给你上药。” 花映雪大为尴尬,支支吾吾的开口:“不不用了吧。” 慕清寒正色道:“这样好得快。”然后将清凉的膏体涂在她的唇上,痛感一下子减少了很多。 慕清寒专注的盯着她,仔细的将药膏一处一处涂均匀,没办法,他是个有强迫症的完美主义者。 花映雪又尴尬又感动,这个男子心细如发,不可谓不体贴入微。 慕清寒站起身来,将药膏收好,打算下午再用。 花映雪拉住他:“给我吧清寒,我自己来就行了,不用麻烦你了。” 慕清寒神色淡淡:“无碍,不麻烦。毕竟是我伤了你。” 花映雪的脸蓦地就红了。磕磕巴巴道:“没事,这个……不怪你。” 慕清寒眼神微微一亮:“真不怪我?” 花映雪认真点头:“真不怪你。” 慕清寒很认真的道:“那我就放心了。” 花映雪不解道:“放心什么?” 慕清寒盯着她的脸,目光下移了两寸:“放心咬。” 花映雪:“……” 她觉得慕清寒这几天变了,脸皮厚了,也常一本正经的与她开玩笑,动不动弄得她面红耳赤。 她觉得他俩的角色似乎颠倒了一下,现在变成他撩拨她了。 花映雪挪到案前,和慕清寒并坐着,慕清寒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道:“怎么了?” 花映雪神色凝重地看着他:“清寒,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你我二人的……欲念有些重?” 慕清寒侧首看着她,心道:这不是你先挑起的吗? 花映雪大为尴尬:“呃,好像是我……”那天师弟重伤初醒,被她“推倒”在殿门口,后面又被她非礼花映雪以手扶额,继续艰难的道:“确实是我有错在先,我不该对你那样……”后来食髓知味,她惩罚性的喂药也有她的私心,不只是逗他。那时的她,已经沾染了欲念。 二人以心语交流,避免了言之于口的尴尬。 而慕清寒亦是,那是他心仪的女子,他怎么会没有反应,没有期待。只是他修清心道,一向清心寡欲,压制的比较深罢了。只要没有引子,他可以一直清心寡欲下去。 可巧,花映雪就是打开他欲念之门的钥匙。从此,眼前这个谪仙般的男子便沾染了凡世的俗念,似要坠入欲望的泥泞之中。 花映雪能感觉到,这几日他望向自己的目光是炽热的,往深了看,有一种名为欲念的情绪在里面。 她从此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她招架不住,怕她会沦陷。 对于慕清寒的变化,她有很大的责任,很深的负罪感。 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即逝的吻,还是逗弄似的轻咬,都是出于他发乎情,止乎礼的克制。 她在克制,他也在克制。但最惨的好像是他,每次情动时他难受的模样花映雪看的害怕,也暗自心惊,她几次横下心以身作药,都被慕清寒推开。 他不能,她更不能。 一个意志力那般强的人几乎都要崩溃,比起他来她觉得她实在很幸运。那种难以启齿的情动她也经历过,但男女有异,她不至于太难过,时间也不会太长。 所以她不敢再去撩拨慕清寒。他本是高洁端雅有君子之风的男子,她不忍让这样干净的男子受到这种腌臜事情的玷污。 慕清寒将她的心理读的一清二楚,心下感动,却还在劝她:“不是你的错。正如你所想,每个人心中都有欲念,只是缺少打开欲望之门的钥匙罢了。”花映雪确确实实是那把钥匙。 可是,她不仅仅是开启,更是挑动、助长了这种欲念。 慕清寒叹息道:“别自责了,我并没有怪你,有欲念没什么不好,起码证明我是人。况且,能够约束自己就好。” 花映雪啼笑皆非:“你不是人,你是狗。” 慕清寒盯着她刚上完药的唇瓣道:“我是狗,所以……” 花映雪吓了一跳,哪敢再开玩笑,急忙正色道:“我说错了,你是人,不对,是仙。” 慕清寒低笑一声。 他终于有能拿捏住花映雪的把柄了,一如花映雪喜欢拿喂药震慑他。 不过,好像最后受苦的总是自己……身为男子的悲哀在于控制不了随时可能升腾的欲念。 所以他是真的很惨……眼看着慕清寒新伤也彻底恢复,花映雪再也没有天天往秭归殿跑的理由了。 二人单独相处了这么久,一时都很不舍。花映雪绞尽脑汁想着各种留在秭归殿的方法:什么伤势反复了、比赛练字了、找慕清寒学丹青了,几乎是一有空就往慕清寒这儿跑。 第55章 忆往昔 弟子们表示:师姐还是脸皮太薄,要什么理由啊,喜欢就是最好的理由啊。 花映雪听的直咋舌:听听,经验之谈啊。不过她可不需要什么理由,她是要替脸皮薄的慕清寒找合适的理由。果然她贤名在外,师弟们还不了解她,竟然觉得她脸皮薄。 慕清寒听到弟子们对花映雪的评价,手中描摹写的丹青顿了一下,表示认同了一半:“有时候脸皮薄,有时候脸皮厚。” 花映雪挑了挑眉默认了。精辟,到位! 看着慕清寒将眼前的工笔画描绘完,花映雪凑过去仔细看着,是一只纯白的鹿,跪卧在地上,仰头向天,头上却长着四只角,周围被水流围绕。 花映雪由衷赞道:“好漂亮的白鹿!” 慕清寒白了她一眼:“这是夫诸。状如白鹿而有四角,擅长控水,多出水神。” 花映雪拉着长音“哦”了一声,笑着看向他:“这是你的本体吧。” 慕清寒应道:“嗯”。 花映雪再次感叹:“真的是好漂亮啊……体态优美,纯洁高贵。我很喜欢……能送我吗清寒?” 花映雪水眸灼灼的望着他,满脸期待。 慕清寒内心小得意了一下,她这是在夸自己吗?那便送她吧! 他点了点头:“可以,映雪喜欢就好。” 花映雪大喜过望,激动的在慕清寒脸上亲了一口:“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 慕清寒微怔,虽然脸上表情淡淡的,但能看出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翌日,花映雪决定和慕清寒去一趟冥界。慕清寒提前将紫麟蛇的事交代给了杜陵去办,杜陵郑重应下,二人不多停留,御剑来到平芜镇,通过鬼界的结界入口进了冥界。 初入通道时,只感觉一片黑暗,慕清寒燃了明火符照亮前行的路。 阴雾弥漫,就连明火符也只能照亮三尺内的范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湿滑的台阶,一路缓缓向下延伸,周围的墙壁从地面上延伸下来许多树木植数的根系,盘根错节,渗着水珠,顺着岩石滴滴答答落下来。 两人缓缓行进,在黑暗和迷雾中穿行,嗅见潮湿的空气,感觉到身旁有森森的鬼气,隐隐听到鬼魅的嘶吼咆哮,似在耳边又似距离很远。 慕清寒神色自若,却逐渐警惕起来。对于这些鬼物他们接触的次数并不多,上次平芜镇之行是明着交锋,现在他们对这里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鬼物。 而且他们只是来印证一件事,并不想和这些东西发生冲突,在鬼王的地界有求于他,也是来找他算账的,所以和这些喽啰的战斗能避则避。 继续沿着逼仄的通道直行,由于走的是下坡路,因此并不如何费劲,只是看不清前况才走的小心。 地下空气不流通,走着走着便感觉越来越闷热,气息不畅。花映雪走一段就要停下来喘口气,慕清寒倒是还好,耐心的等她恢复好再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令人欣慰的是地势逐渐开阔,能见度也很高,周围空气比之前好了很多,气闷的感觉也散去了。 花映雪心头压抑感逐渐消散。慕清寒已经不用再燃明火符了,借着脚下幽幽的绿色磷火行进,道路旁边还开着暗紫色的发着光的小花,一闪一闪的似乎和那磷火遥相呼应。 这冥界的照明工具看起来美丽而阴森,不过倒是挺实用的。 再往前走,就能看到一大片森林,远看惨白森冷,枝丫旁斜逸出,看着纤细而尖锐,没有一点树叶或者花朵作为装饰,宛如一柄插入人心脏的利刃,让人心头猛的一紧。 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股阴寒怨煞之气,夹杂着无数凄厉的惨叫声,直入耳膜,刺的耳道阵阵的发疼,花映雪皱紧了眉,升起护体结界,将那尖锐刺刺的声音隔绝在外。 慕清寒情况比她好很多,同时敏锐的发现花映雪对这些阴森鬼厉之物反应极大,将她护在身后,自己持剑走在前面。阵阵煞气扑面而来,慕清寒燃起纯阳罡气,欲将那股气息打散。 哪知这些煞气一接触到慕清寒,猛的四下逃窜,尖啸着如同触电般缩回白骨森林周围蛰伏着。 二人心下明了,他们都是仙族,低等鬼物根本不敢直接接触他们,也就无视它们继续行进。 一直走到白骨森林的边缘,慕清寒身上燃起的护体罡气瞬间被扑灭,煞气比之前浓了十倍不止。他神色一凛,化剑在手,侧首对身后的花映雪说了一声“小心”。 花映雪神色凝重,应了一声,召出流霜,进入戒备状态,走上前来和慕清寒并肩站立。 慕清寒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她:“还好吗?不要强撑。” 花映雪冲他笑笑,摇头道:“没事,这时候,我希望和你并肩而战。” 慕清寒眼中泛起暖意,不再多言。一步一步踏入阴森入骨的白骨森林。 甫一进入,煞气化作两股罡风扑面而来,两人对视一眼,仙剑淬灵,光芒闪烁,长剑挥出,那些灰黑的浓雾便惨叫连连,四下飘散,重新凝结了新的力量再度袭来。 这白骨森林中怨灵无数,比外边的强横许多,多是无法脱逃罪大恶极的冤魂厉鬼,难入轮回,便在人鬼的交界通道处等候过路人饱餐一顿,借尸还魂为非作恶。 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冤魂厉鬼从地下钻出,只是他二人目前消耗不多,仙气鼎盛,那些鬼物一时半会儿还奈何不了他们。 从白骨巨树中逃逸出的鬼魂如同疯长的野草般越来越多,一层接一层扑过来,在他二人周围盘旋、伺伏,层层消耗着二人的灵力。 仙气太盛灵力太强的人它们无法接近,那年轻漂亮的身体中蕴藏着的血液鲜活而美味,长久的困顿让它们对这上好的祭品兴奋不已。 两人过程中不断斩杀阴魂,被符纸打散魂魄的也不在少数,奈何一波强似一波,阴寒至极,近身冰冷透骨,将花映雪和慕清寒团团包围,准备群起攻之。 花映雪感觉自己的护身屏障越来越弱,连忙叠加了一层,那些鬼魅一时间还奈何不了二人,只兴奋的嘶吼着,幻化出浄狞扭曲的面孔朝他们逼近。 一场酣战,二人斩杀了几白只幽灵,水平跟平芜镇的不相上下,甚至更强。若不是他二人不畏煞气,怕是早被鬼魅缠身了,夺了仙体肆意妄为,或者成为这些冤魂的口中食了。 慕清寒和花映雪消耗太多体力,灵力也所剩无几。此时面对此景也眉头紧皱,太难缠了! 慕清寒迅速拿出两颗恢复灵力的丹药,往花映雪口中塞了一颗,又快速给自己服下一颗。只可惜没带恢复体力的,慕清寒懊恼。 第56章 彻骨伤 二人用全部的灵力撑起一道结界,将阴魂厉鬼尽数挡在外面,争分夺秒的开始打坐,恢复灵力和体力。 只消一炷香功夫便好……结界每被撞击一次,力量就少一分。闭上眼后五感被发挥到了极致,阴风怒号,群鬼惨啸,桀桀声不绝于耳,那入骨的森寒似乎也穿透了结界渗入这对苦苦支撑的年轻人的身体。 两人的力量慢慢恢复着,三成、四成、六成……而那道原本光芒摧燦的结界此时浸染了墨色,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开始闪烁不定,逐渐出现裂痕。群鬼兴奋的怪叫着,似是在庆祝,又或者加油打气。 八成、九成……只需要三息即可!花映雪身在结界中,心里激动而急切,默默盼望着能撑过这最为关键的时刻。 “口八、卩八”的声音传来,慕清寒心中一沉,结界要破碎了!只需两息足矣……千万要撑住! 而那道结界终究是裂痕越来越大,最后尽数被蛛网似的裂纹充斥着,开始发出解体的“咔咔”声,在两人灵力力量尽数恢复的一瞬间彻底分崩离析……群鬼一瞬间兴奋到了极致,百十道鬼面黑雾齐齐向结界中的二人扑去,眼看就要葬身鬼腹,花映雪凌空跃起辟出一剑,将幽灵尽数逼开。 这一剑径直劈死了数十道鬼魂,其他的仿佛受惊,四散奔逃。 慕清寒继她之后也恢复了力量,站起身来,往巨树的方向看一了眼,厉色乍现,对花映雪说了一声,“不要纠缠,看那些树。” 花映雪猛的一回头,果然那些树竟然出现了洞口,大小不一,源源不断的跑出鬼魂,上百个洞口无一例外。 花映雪头皮都麻了,不可思议道:“这不会是鬼界的出口吧?” 慕清寒微微皱眉,沉声道:“恐怕是。” 花映雪顿时头大:“那我们怎么进去?应该有入口吧?”这么小的洞口他们要进去必定要和这些鬼物撞上,以一敌百几乎不可能,估计十有八九要挂了。 慕清寒盯着那洞口看了半晌,思索片刻才道:“有出口必定有入口,找到入口就好办了。” 说着他身形一动,升向空中三丈高的地方慢慢移动观察着,将目力提升到极限搜寻着入口。 花映雪在下面不断击杀扑上来的鬼魅,为慕清寒扫清障碍。好在白骨森林不大,慕清寒观察了几百棵树之后,终于锁定了一颗巨树的位置:那棵树树洞与其他的并无不同,但细看会发现洞口的气流漩涡是反向流动的。 慕清寒心下一动,幻化出一片树叶丟了过去,果然那洞口瞬间将其吸入。 他缓缓降落下来,回首对花映雪道:“找到了,快过来!”花映雪心中一喜,将一只鬼魂打散,迅速飞了过去。 就在两人要接近洞口之际,那些巨树的白骨状的枝丫瞬间向他们的方向延伸过来,末端尖锐,宛如森白的骨刺朝他们迅速扎了过来。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这些树木像是冥界通道的守护者,防止外人进入。二人灵敏避开,持剑便砍。 远处的巨树也瞬间移动了过来,骨刺随风见长,无限延长。瞬间成百上千条骨刺攻了过来,聚会一般从各个角度追击过来,数量极多,挨挨挤挤相互交叠穿插着。 这么一来,原本不大的空间由于巨树包围圈的缩小,和尖刺的聚集显得更拥挤。还好二人闪得快,过程中不断削减着尖刺的数量,才不至于被扎成漏勺。 躲过了接二连三的几次夹击,花映雪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师尊在上,这可真是太消耗了!比平芜镇杀鬼还消耗。 她百忙中喘了口气,同时发现经过几次交手,这个骨刺都很僵直,只会直愣愣的朝着同一个方向攻击,阵势是挺吓人,不过缺点也很致命。 她灵机一动,腾空而起,刻意放缓了速度,待那些尖刺一拥而上,就要将她扎个对穿之际,迅速施放出业火,势要将那些白骨烧成灰烬! 慕清寒刚开始心头一紧,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捏了一把汗。看到她的动作之后,也迅速朝着那些尖刺打出一道业火。 火势瞬间弥漫了整个森林,白骨逐渐染上焦黑,散发着燃烧人骨的焦臭味,竟发出了类似人痛苦的嘶吼和嚎叫声,一截一截的白骨开始脱落,落雨似的掉落在地上,化作白灰两人急忙退开,掩鼻后退。看着那些缓缓成灰的白骨的形状,二人印证了内心的想法,果然是人骨。 这里是人鬼两界唯一的通道,瑶光仙君说过,百年前鬼界封印被破,众鬼出动,人界众仙门和修道之士人鬼为了阻止酿成恶果,纷纷进入人鬼通道,将不住逃窜的恶鬼截杀在这里。 三千修士对战十万恶鬼,其间的惨烈可想而知。不是厉鬼被打碎魂魄不得超生,便是修士被厉鬼四分五裂吞食入腹。 他们的骸骨便被留在了这里,在地下用沉寂而不甘的双眼透过这污浊的土地,看着百年来来往交锋的人仙鬼。 深埋地下百年的英魂历经百年漫长的光阴,魂魄被拘着不得超生,生前为苍生而死,死后灵魂也不得安息,百年间苦苦挣扎不得解脱,怨气冲天,魂灵飘荡,白骨化为利刃,也终究是与此间阴魂厉鬼沆瀣一气,攻击绞杀外来者。 此时在这两个年轻人的击杀之下,阴魂呜咽着消散,凄厉瘆人,又有万般的悲凉。待到冲天的火势渐歇,浓烟散去,这些昔日的英魂也似乎得到了解脱,环绕在二人周围,阴风阵阵,伴随着呼啸,仿佛在唱响一首白骨的哀歌。 二人对视一眼,朝着这些英魂躬身一礼,口中低念着“愿逝者安息。” 这其中有他们的同道,也有他们的同门,最终为了大道尸骨无存,永生不得超脱,今日不得已对上,两相廝杀,或许彻底的消散比痛苦的半死不活,留在此间作恶,才是最好的成全。 做完这些,白骨森林里遍地焦灰,百年来吃立着的森森白骨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连同之前的入口也消失不见。 花映雪一惊,怎么个情况?慕清寒也是一怔,就在二人懵逼对视之时,突然感觉脚下有什么蠢蠢欲动,二人迅速退后,只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地下又有一棵白色的巨木破土而出,极速生长,向四方蜿蜒之际,树枝上不断生出白色的小花。 和之前的鬼气森森不同,这凭空生出的巨木虽然也是白色,也长出来了花,却是一种萦绕着一股修行之人独有的仙灵之气,整棵树都在散发着莹白润泽的光芒。 花映雪被这奇景震住,情不自禁的伸手去触碰,慕清寒刚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第57章 恢复 花映雪好奇心重,时而冲动,慕清寒刚想说她,就看到那巨木被她一碰,光芒陡然增强,二人被这夺目的光芒一次,忙举袖遮挡。 白光一闪即逝,花映雪再去触碰却是没有反应。她向慕清寒投去疑惑的眼神,后者神色眼中也有不解。 花映雪突然有一个想法,她开口道:“清寒,要不你也试试?” 慕清寒略一迟疑,还是把手放了上去。刹那间,白光再起,几乎将二人的身影全部埋没。主干中再次出现鬼界入口,漩涡状的紫光闪烁着,生出无法抗拒的吸力,将二人拉扯着吸进洞口中。 两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卷进洞口之中。 花映雪感觉眼前的光完全消失,本能的摸索着,寻找着慕清寒的身影,却摸到一片微凉的衣衫。下一刻,鼻尖充斥着淡淡的冷竹香,一双手臂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头顶传来清雅的声音:“我在这儿。” 花映雪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下了,深呼一口气,轻轻地道:“我知道,你会一直在。” 那人似乎是笑了一下,将她抱得更紧。 两人在一片混沌黑暗中极速下降,带动衣衫狂舞,青丝翻飞。两人的心都跳的很快,慕清寒召出月魄,御剑而行,减缓了下降的速度。花映雪才感觉自己过快的心跳慢慢平息下来。 一路稳稳下行,慕清寒在心中盘算着速度和时间。地府距人间三千尺,也就是三百丈深,在这暗无天日的通道里下降了这么久,也快到了。 正在他思忖间,下方十丈左右的地方地势变得开阔,隐隐传来欢呼声,笑声,似乎还有乐声。 花映雪低头向下看去,幽幽闪烁的绿色磷火和紫色小花散发着的淡淡紫光透了上来,鬼气也越来越重。 慕清寒收了月魄,落在地上,借着微光看着不远处的前方通道尽头的大门,似乎刻着几个大字,迷蒙中也看不清。 花映雪忽然开口道:“鬼界,冥府。” 慕清寒眸光变幻:“你能看清?” 花映雪摇摇头:“看不清,但我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几个字。” 慕清寒收回目光,心下思量着,这次地府之行果然是来对了,花映雪对这里有反应,有记忆,这一路走来似乎有零星的记忆被召回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两旁的鬼火闪烁着诡异的光,紫色的花也轻轻摇曳,照亮前方的路。借着光看去,前方似乎有两道鬼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看不清模样。 不过那两只鬼倒是很警觉,甲鬼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问乙鬼:“我闻到了人肉味儿。 甲鬼声如洪钟:“说什么浑话,我看你是这几天没开荤饿出幻觉了。” 乙鬼挠挠头:“真的,这味儿太熟悉了……不对!怎么还有一股仙气和鬼气?什么情况?” 甲鬼闻言一愣,也使劲儿嗅了嗅,喃喃道:“还真是,来人什么身份啊,气息这么复杂。” 乙鬼一头雾水:“不知道啊!” 两鬼似乎感觉不太妙,低声攀谈道:“来人身份不明,守好鬼门,千万不能放进去,不然我们就被鬼王抹脖子了。”说着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乙鬼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连忙点头。 花映雪闻言一愣,他们两人在凡间的仙宫待久了,人气很重,本身又是仙族,刚才一场恶战又沾染了鬼气,难怪两鬼说他二人气息复杂。 二人当下收敛了仙气,将沾染的鬼气尽数释放,慕清寒又在即将经过二鬼时施放了临玢宫的“一叶障目”之术,轻松蒙混过关,径直朝着冥府大门走去,开口道:“开门。” 那两只鬼神色如常,木然道:“是,请通行!” 一叶障目也是临玢宫的幻术,所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便是此意,和“千幻”不同的是,“一叶障目”是单纯的迷惑类法术,没有攻击性。 二人顺利通过门禁,待那扇冰冷漆黑的大门合上,两人的眼前骤然一亮。花映雪和慕清寒一时不适应的眯了眯眼,再睁开时,面前是一座大殿,两排长明灯贯列左右。 整座大殿森冷古朴,庄严宏厚,有些像凡间那些王公贵族的墓室。 两人向前走去,看到殿中供奉着地藏王菩萨,慈眉善目,外表很朴实。 花映雪有些奇怪:“通常菩萨的外表会华丽一些,戴宝冠,穿璎珞,而且不是光头。但是地藏菩萨的形象却是一般僧侣的样子。” 慕清寒解释道:“根据《地藏菩萨仪轨》的说法,地藏菩萨为了劝众生皈依,得到解脱,所以常以传教僧人,也就是光头的模样出现。” 花映雪“哦”了一声,汉子般的豪气一抱拳,“师弟博学,师姐佩服。” 慕清寒淡然道:“师姐自谦了,我不过是闲暇时间喜欢去藏书阁多看看书,正巧看到了,略知一二。” 花映雪不置可否的一笑,目光转移旁边到一只兽的身上,这只神兽全身通白,模样像狗,但集群兽之像于一身,有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 “坐地听八百,俯卧听三千,这就是谛听吧。听说它可以通过听来辨认世间万物,尤其善于听人的心。”花映雪看着这等通灵神兽,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可惜只是铜像。不知道真正的谛听在哪……” 慕清寒也跟着她四处转动,没发现身后的谛听乌黑的眼中白光一闪,瞬间消失。 两人在大殿的周围转着,最后停在墙壁前,借着光看去,眼前的冷硬的墙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彼岸花纹,殷红如血,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欣然怒放,有花无叶。 “传说很久以前,城市的边缘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一一也就是曼珠沙华。守护在彼岸花身边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他们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无法亲眼见到对方……因为花开时看不见叶子;而有叶子时却看不见花。花叶之间,始终不能相见,生生相错。可是,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深深地折磨着。 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次面。那一年,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冶美丽。可是这件事,神却怪罪了下来。曼珠和沙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间受到磨难。 从那以后,曼珠沙华又叫做彼岸花,意思是开放在天国的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可是再也没有在城市出现过……从此,这种花只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轮回转世时,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再分开,却又会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 第58章 道歉 花映雪盯着那殷红的末路之花,脑中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将故事娓娓道来,说给她听。 而她此刻面对着墙上的彼岸花纹,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说完猛的清醒过来,看向慕清寒,却发现后者看着她,眼中神色难辨,像是期待,只听他问道:“这个故事,你从何处看来的?” 花映雪低垂着眼,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不知道,刚看到这花时脑子里听到有个男子告诉我这些。” “是夜沉渊吗?” “不知道……看不清。”花映雪叹了口气。 慕清寒此时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花映雪的记忆在一点点复苏,他不知道二人过去有怎样的故事,又有怎样的纠葛,更不知道花映雪过去对夜沉渊是怎样的态度和感情。 面前这个女子的一切他都是在意的,假如之前二人有情,如果这次地府之行唤醒了花映雪对夜沉渊的感情,那么他将如何自处?这个女子又会如何选择? 他发现自己也会庸人自扰,暗叹一声,可能是他想太多了,毕竟真相还未明不是吗? 他安慰道:“没事,慢慢来,我们对这里也并不熟悉,尽快找到鬼王的居处,寻回你的记忆。” 花映雪点了点头,一路走来,她的记忆在慢慢复苏。 一个人,如果从来没吃到过香甜的糖果,那她就没有记忆,也就不会怀念那种味道。若是每次只给她一点点,她永远带着期待,带着渴望,会寻求满足,同时也会痛苦。 花映雪就是这种心态,如果她一无所知,没有记忆就不会有期待,可现在她就像那个尝了甜头却得不到满足的孩子,心情可想而知。 慕清寒握紧了她的手,无声安慰。她明白他的意思,朝他笑了笑:“没事,我不着急。都已经到这儿了,比起过去的八十年,这点时间我等得起。” 慕清寒应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四面八方的通道,扫视一周,一时不知道该往哪走花映雪闭眼想了想,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指了指:“这边。” 慕清寒嗯了一声,牵着她并肩走着。 一路上长明灯照彻长廊,烛火幽幽,似乎永远也燃不完。世人管长明灯又叫人鱼烛,以深海鲛人的体脂做油灯,长明不灭,鲛人又有无尽的寿命,所以鲛人烛也叫长生烛。 看来无论是人是仙或是鬼,都渴求长生。只是那美丽善良的物种燃烧着生命,只为了被迫圆世人愚昧而偏执的美梦。 沿着记忆中的通道迅速前行,路上并没有遇到其他的鬼怪,也没有再见到传闻中的彼岸花。 通向夜沉渊大殿的路一路都没有守卫,看来这人不是自负便是喜静孤僻。传闻中地府彼岸花遍布,但是也没有见到。凄美伤怀的暗夜之花,想来那鬼王也是怕睹物伤怀。 几经辗转,终于看到了正主所在的大殿,大殿整体呈暗红,颓靡的风格,正中央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张扬凌厉,花映雪正看反看都没看出那是什么,眨着眼向一旁的慕清寒求助。 慕清寒凝神看了片刻,才看出那鬼画符的四个草书大字是“朝凭夜沉”。 “雪山叠叠朝凭阁,帘幞沉沉夜举杯。”慕清寒吟罢看着花映雪,这殿明是取他二人名字合作一处,心思昭然若揭。花映雪自是明了夜沉渊对她的心思,一时竟不敢看慕清寒的表情。 她思绪纷纷,对上慕清寒澄澈的双眼,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清寒,我……” 此时一道低沉魅惑的声音响起:“既然来了,缘何驻足不前?” 慕清寒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跨步迈进了殿门。 院子里,一身紫衣的鬼王斜倚在凉亭的栏杆前,手中举着青玉酒杯,长发微乱,先前见面时脸上的脂粉气已经不见,恢复了干干净净的阴柔的面容,正朝着花映雪微微笑着。 目光扫到旁边的慕清寒时,微微一顿,淡笑着开口:“别来无恙啊瑾疏君。” 慕清寒也淡淡道:“别来无恙,鬼王殿下。” 夜沉渊举杯浅饮一口,看着花映雪道:“小雪儿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日是特意来找我的?”他语气暖昧,花映雪只当不觉,也笑着开口:“是啊,那日一别,误伤了鬼王殿下,心里好生过意不去,特此也探望一下鬼王,顺便来致歉。” 夜沉渊低眸一笑,只当她说的是真的,坐直了身体,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二位请坐,既到了我的地盘,也不必拘着。坐下陪我共饮一杯可好?” 两人对视一眼,道了声谢,坦然落座。夜沉渊广袖一挥,又多了两只酒杯,他拿起银制的酒壶为两人填了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向二人举杯道:“我先干为敬,二位随意。” 花映雪也是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只有慕清寒看着酒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端起来缓缓饮下。 花映雪解释道:“我师弟平时滴酒不沾,今日也算破了例,鬼王莫要多心。”其实她说谎了,那次她哄着慕清寒喝了梅酒,那是他第一次破例。 夜沉渊神色自若,朝慕清寒笑了一下:“无妨。瑾疏君肯给我面子,是我的荣幸。”低眸掩去眼中的失落,果然,她很在乎慕清寒。 慕清寒淡声道:“鬼王客气。” 二人吟罢,放下酒杯,正坐着看着鬼王。夜沉渊似乎浑然不觉,一杯又一杯自顾自的饮着。 花映雪此行是来解开谜题的,她原本想等着夜沉渊开口问,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沉得住气,半天也不说话。 她心中暗恼,又有些心急,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夜沉渊,只等着他开口,结果这货只知道喝酒,根本不理她。 这人是在装还是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她的情意淡了,那日的真情流露只是重见故人的欣喜? 花映雪有些慌了,如果他对她的情意淡去,再加上她前几日下的重手,那么她这一趟怕是要白来了。 她心下一急,伸手去夺他的酒杯,有些恼怒:“别喝了!” 这下不光是夜沉渊,慕清寒也侧首看着她,这举动宛如故人旧友般熟稔自然,是又想起什么了吗? 夜沉渊眸光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有欣喜:“你想起来了?”他以前借酒浇愁时,那个女子便皱着眉去夺她的酒杯,还会伴随着低斥:别喝了!大男人这么颓废,丟人!” 花映雪一怔,她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追究起来可谓失礼。而现在为了得到想要的答案,她撒了谎:“是,一点点。” 夜沉渊眼里有隐隐有激动的光,却被他压的很好。他漫不经心的开口:“这次来找我怕不只是因为上次的事吧?让我猜猜,可能是我的出现让你的记忆复苏了一部分,所以,你是来找回记忆的?” 第59章 有趣的灵魂 花映雪瞒不过他,也没打算瞒着他,干脆的认了诚恳道:“是,我有很多有关身世的问题要请教鬼王殿下,还希望鬼王不计前嫌,告知与我。” 夜沉渊斟酒的手依旧未停,也不看她,懒散而随意的开口:“你的身世我也不清楚,但你确实曾和我在一起二十年。”他含笑看着她,用词暖昧,还刻意看了一眼慕清寒。后者神色镇定,也看着他。 在炫耀吗,想让他吃醋?幼稚。慕清寒冷哼了一声。 花映雪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我和你在一起?”问完下意识的看向慕清寒。 后者递给她一个“安心,继续聊下去”的眼神。 花映雪定了定神,继续问道:“不知道鬼王殿下说的在一起是怎么个情况,莫让人误会。” 夜沉渊暗道:果然还是精明的很,不好糊弄。他淡笑一声:“你猜,是怎么个在一起这回答跟没说有什么区别,这人果真狡猾,一个问题踢皮球似的又踢给他。 花映雪撇了撇嘴,状似不以为意的开口:“鬼王殿下身份尊贵,应当是不缺红颜知己的。想来是和我过去是故交,以朋友的身份相伴二十载。 毕竟我看鬼王殿下离群索居,想来也是不喜交际之人,有个朋友陪伴也是正常。几十年未见,以致于上次见面一时激动,不忍伤了故友,手下留情。映雪在此谢过了。” 她言语间客气疏离,否认他对她的感情,只当旧友对待。 夜沉渊摩擦着青玉杯的手停了一下,抬头看着她,眼中的光似乎淡了下去:“你这么说,是怕你师弟误会,还是你还未想起?” 花映雪沉默不语,两者都有。 夜沉渊站起身来,目光望向旁边的莲池,那里红莲灼灼,大片大片的绽放,如同燃烧的火焰。 “你曾说过你喜欢青莲,但是冥界阴气太重,这等仙家之物我试了各种方法,始终无法种活。只有红莲,能承受得住冥界阴气,多年不败。我安慰自己,青莲也好,红莲也好,总归是你的一瓣真身,看到它们,就仿佛你还在我身边,不曾远离。 我本以为此生再也无法相见,没想到上苍始终是眷顾我的,短短半个月两次与你相见他的视线从红莲转移到她身上,怀念中带着灼热。花映雪转头避开,他却不依不饶:“所以,你觉得我对你的情意,只当你是故人?” 花映雪承认自己在感情方面很懦弱,面对一份不想要的感情她只想回避,只想逃。 可夜沉渊都这么直白了,她怎么躲? 夜沉渊旁若无人的对她诉说爱意,她只希望慕清寒别跟他计较。 慕清寒向来冷静沉稳,自然不会计较这人幼稚的举动。花映雪心里若没夜沉渊,夜沉渊再语出暧昧再当面告白,他都无所谓。 花映雪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迎上了他的目光,不躲不闪,坦然道:“鬼王殿下深情叫人感动,只是昨日种种如同逝水,我只珍惜现在。我已与师弟慕清寒约定三生,只怕要辜负鬼王殿下一番深情了。” 夜沉渊定定的看着她,又看了看旁边的慕清寒,忽地笑了,目光停留在慕清寒身上,却对着花映雪道:“那么,你有没有兴趣知道,过去的你对我,又是何种感情呢?” 花映雪心中一沉,暗道不妙。她现在确实不喜欢夜沉渊,可她不知道过去两人之间是什么感情,又有什么事情发生过。 如果她曾经真的对夜沉渊有情,那么该怎么面对慕清寒?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女子? 她目光犹豫的看着慕清寒,慕清寒微微点头,看着她”对吗?” 花映雪毫不犹豫的点头:他看着她,浅浅的笑了:神色挣扎。那这一段记忆她要不要寻回? 目光坚定:“无碍,不管过去你心悦谁,现在只唯我一人“是,现在的花映雪,自始至终只会喜欢你一人。” “我相信,所以,不要怕映雪。不管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花映雪心下一松,感觉气氛好了大半,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嗯。” 夜沉渊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轻飘飘的道:“秀恩爱以后再秀,先进来吧。天色也晚了,吃完饭再说。” 花映雪看了看始终如一的灰蒙蒙的天,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怎么算天黑了。 夜沉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凡间待久了,看天色也不会了?” 花映雪翻了个白眼:“这鬼天气有变化吗?” 夜沉渊认真点点头,指着那一轮红色的圆月道:“有,那会儿是半月状,现在是下弦月,快申时了。” 花映雪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你们冥界的月亮可真够忙的,一天新月弦月变化这么多次,看来在你们冥界供职迟早累死。” 夜沉渊:“……”这是冥界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慕清寒:“……” 两个男子难得默契的同时无语,随后踏进了殿门。 甫一进殿,就看到满目的暗红色和紫色,整体格调颓暗又魅惑,花映雪扫视一周,发现暗红色的墙壁上阳刻着纯白如雪的曼珠沙华,摧燦夺目,极其逼真,呼之欲出,与大殿的风格格格不入,像是泥泞里的一抹白,堕落的灵魂里透出的救赎的光,高贵而纯净。 花映雪眉头皱了皱,这人的喜好可谓是诡异的很。 夜沉渊进了殿随意坐落在桌前,示意二人落座。 殿前侍立的两个侍女见到有客人来,屈身行礼,然后低头看着他二人。 等到看清二人的面容时,差点惊呼出声:这不是八十年前的雪儿姑娘吗?这位……好像是夫诸一族的仙君……夜沉渊抬头看了两个丫鬟一眼,目露警告。那两个丫鬟慌忙低下头,噤若寒蝉。 然后他神色自若道:“不知冥界的食物合不合你们口味,来尝尝。” 花映雪低头看了看,是按照她的喜好准备的菜品,糕点。想必慕清寒也看出来了。 她只当不知:“你们平时不吃这些吧?” 夜沉渊笑了:“你们远道而来是贵客,怎么能让你们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花映雪心道这人还挺懂礼仪,道了一声“多谢”,就开始动筷子。 慕清寒也拱手一礼:“谢过鬼王殿下。” 夜沉渊一挑眉:“不必拘礼,请用。” 慕清寒也开始动筷子,刚吃了一口的爆炒鸡丁,就感觉舌尖火辣辣的,灼痛感挥之不去,辣的脸都红了,呛得他放下筷子连连咳嗽。 夜沉渊大笑起来,打趣道:“瑾疏君不能吃辣啊?” 花映雪一愣,急忙放下筷子去拍慕清寒的背:“还好吧清寒?有水没有,麻烦端些来。”身旁的侍女应了一声,端来几杯清水,花映雪递给慕清寒饮下。 第60章 恶作剧 她极爱吃辣,一时间忘了慕清寒口味清淡,吃不了重辣。 慕清寒感觉自己丟人丟到家了,喝了些水,顺了口气道:“无碍。只怕要辜负了鬼王殿下盛情。” 夜沉渊笑了:“瑾疏君不必客气,话说小雪儿你也是,都不告诉我瑾疏君不能吃辣,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说完竟是一副责怪又委屈的神色。 花映雪剜了他一眼,明知他在挑拨离间,也不理会。 夜沉渊见她没炸毛,颇有些意外。这些年她性子倒是沉稳了许多。 慕清寒平复以后,对夜沉渊道:“失礼了。” 夜沉渊此人不喜欢那么多繁杂的礼节,只挥手道:“无碍。冥界之人不拘小节,瑾疏君无须拘礼。” 花映雪看他没事了,看着眼前的十几道菜,倒是有几盘比较清淡,她起身去夹,发现够不着。一旁的侍女见状就要帮她去端,却被一只手截住:“我来吧。”说着将菜品换了个位置,清淡些的放在慕清寒面前。 慕清寒微怔,没想到他这么没架子,花映雪见堂堂鬼王竟然会伺候人,也是吃惊不少,忙到:“不敢劳驾鬼王殿下,我来就好。” 夜沉渊低笑一声:“能不能换个称呼?故人重复,这般客气总归有些生疏,叫我沉渊就好。” 花映雪夹菜的手一抖,那块绍兴醉鸡掉进了盘中。慕清寒默默地看了一眼夜沉渊,又看了一眼花映雪,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把掉了的鸡肉放进花映雪碗里。 夜沉渊:“……” 花映雪:“……” 师弟你真淡定! 花映雪看着碗里的鸡肉,又看了看慕清寒,目光转向夜沉渊,从善如流道:“好的夜兄。” 夜沉渊喝汤的勺子一抖,差点掉下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这就是传说中的兄弟情吗慕清寒也顿了顿,然后一声不吭的吃着面前的食物。谁能想到之前还掐架的三人现在能和和气气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共进晚餐,气氛难得的诡异,哦不,和谐。 在这诡异的氛围中,三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倒也和谐。 吃完饭,花映雪本想让夜沉渊告诉她记忆的事,但他刚想开口,就被夜沉渊打断:“冥界风景虽不比人间繁花似锦,但也别有一番风韵,不知二位可愿随我一起走走?” 正主都开口了,她还能说什么?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说不定出去溜几圈还能想起些什么。慕清寒道:“如此,谢过鬼王盛情了。” 夜沉渊轻笑:“瑾疏君客气。”然后自己走在前面为二人带路。 夜沉渊带着二人一路穿行了不知道几个弯弯曲曲的通道,然后便是开阔的地形,四周一片火红的曼珠沙华,鲜艳夺目,像是浓稠的化不开的鲜血。 花映雪现在花丛边,问到浓烈的花香袭来,脑子有些昏沉,封尘已久的记忆一阵阵袭来,脑子里不同的声音相继响起,又有很多人在交谈,又是嘈杂的笑声、惨叫声,如同黑暗的潮水漫过来,几近窒息。 她的脑袋剧痛,混沌一片,有些站立不稳,死死的抱着头,神色痛苦至极。慕清寒赶忙去扶她,她身体一软就倒在慕清寒怀里,脑子好像要炸开,她终于难以忍耐般的大喊出声:“不!!!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听,我不想看,别再过来了!!放过我啊啊啊啊啊……头好疼啊啊啊啊啊……清寒……清寒……救救我……好疼啊啊!!” 慕清寒猛的看向夜沉渊,眼中有压抑不住的怒火:“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夜沉渊神色凝重:“是曼珠沙华的香气勾起了她的记忆,所以她才会那么痛苦。” 慕清寒闻言瞪了他一眼,连忙将花映雪抱起,迅速走远。 花映雪痛苦的神色慢慢减轻,揪着他衣襟的手也送了送,额头上冷汗涔涔,竟是疼晕过去了。 夜沉渊没想到她反应这般强烈,一时间有些愧疚,将手中的帕子递给慕清寒。慕清寒也不接,只引袖为她擦去汗水,抱着她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夜沉渊的大殿走去。 夜沉渊眸光闪烁,举步跟上,心下疑惑,莫非他也恢复了记忆? 可惜他想多了,慕清寒只是有过目不忘只能,记路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走到殿前,慕清寒顿了顿,夜沉渊向旁边的偏殿走去:“这边来。” 慕清寒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深深地不悦,走了进去。 将花映雪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看到她痛到无血色的脸渐渐恢复正常肤色,呼吸平稳均匀,慕清寒才放下心。 夜沉渊看着她安然熟睡的面容,也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慕清寒道:“可否请鬼王移步,在下有事要请鬼王解惑。” 夜沉渊停下脚步:“好,我们出去说。” 二人到了殿外,慕清寒看着他开门见山道:“关于映雪的身世,鬼王殿下知道多少? 夜沉渊望着那越来越细的弦月,怀念般的开口道:“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慕清寒淡淡道:“鬼王殿下何必刻意隐瞒?别的不知道,八十年前总知道吧。” 夜沉渊声音缥渺:“八十年前,一位云霄之都的仙子犯了大错被打入地狱,玄帝罚她用一身修为度化恶鬼,以身饲鬼,同时受万鬼穿身之苦。地狱恶鬼尽除之日,就是她解脱之时。 那女子修为再强,再坚韧也抵不住二十年日复一日的消耗与折磨,为了赎罪,她差点以身魂献祭,后来瑶光仙君赶来地府,和我父王打了一架,强行带走了她。” 慕清寒闻言身体巨震,几乎站立不稳。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要遭受这般狠毒的惩罚?二十年间万鬼撕咬的痛,遥遥无期的折磨,她是怎样坚持过来的。 夜沉渊寥寥几句带过,其间的痛苦他不敢去回想。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娓娓道来:“那时是父王主持政事,他纵然不忍,也不得不按规矩办事。我那时也动了恻隐之心,也觉得云霄之都做事太绝太恶毒,但父王不许我插手。 后来那女子的坚韧和不屈打动了我,在她度化完冤魂厉鬼,受完百鬼穿心之痛之后,我把她接到自己殿中,让侍女传出话去,说她是我的人,这样就没人再敢欺辱她。 一开始她十分倔强,说她心里只有一人,让我不必为了维护他跟我父王作对。然后依旧固执的每天出去接受惩罚。我那时已经对她动了心,一来出于私心确实想娶她,二来我实在不忍她受这莫大的痛苦。 可惜她倔强的要死,不肯接受我的好意。我只能退一步,告诉她我不娶她了,我想和她做朋友。她当时眼里有惊讶又有些嘲讽,说堂堂鬼王要和我这个重犯最朋友? 第61章 口福 我很坚定的说是的,我自小不喜与人接触,也没几个朋友,下人们也都怕我。所以以朋友的名义把她留在身边。 就这样,二十年她的刑罚不断,我们的友情也不断。在她伤好些时,我总喜欢带着她去冥界的各个地方,让她熟悉冥界,喜欢冥界,一点点消除那些痛苦的回忆。 但她最终是不属于冥界的,在她二十年刑满的那一天,我再次向父王提出了要娶她,父王气的打了我一顿,我也昏了头,和父王打了起来。 打完架以后,我依旧我行我素,让下人们布置好了婚房,我打定主意要娶她,过了今日,我们再无可能。 当她知道这个消息时一脸的抗拒和惊讶,穿着艳红的喜服,那样艳烈好看,质问我为什么说话不算数?说好的只做朋友,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携手一生的人。 我也质问她,那你爱的人为什么不来救你?你那么肯定他爱你?他还爱你?会一直等你? 而她的回答那样坚定:是!我们两情相悦,他现在不能来救我,他只是身不由己,但是他会一直等我! 那一瞬间我恨她的天真,她的倔强,她的单纯,她的无情。但我最终还是看着瑶光仙君把她带走了,我留不住她的人,更留不住她的心。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等的人是你。” 夜沉渊看着慕清寒,忽然笑了:“你知道我,我一直嫉妒你,排斥你,可也不得不承认,她没看错人,只有你才配得上她。可是只要有一丝可能,我还是不会放弃她。” 慕清寒深深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睁开眼道:“谢谢你这么多年对她的照顾。 若是没有夜沉渊,他恐怕此生再难见到花映雪,同时也要感谢师尊将她带往千亭山,才有机会再续前缘。 他很疑惑,为什么曼珠沙华的气味对他没用,完全唤不起他一星半点的记忆。花映雪在地狱受苦的二十年,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慕清寒突然间又想起一件事,花映雪怕蛇,还怕一些爬虫,怕极了。 他开口问道:“映雪怕蛇,怕一些毒虫,你可知道原因?” 夜沉渊看着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回道:“那是地府的惩罚方式之一,罪大恶极之人,都要遭受阴森鬼气聚成的毒虫的噬咬,痛感触感皆与实物无异,且有剧毒,被咬会陷入幻觉,浑身发冷,严重的会在幻境中死去。” 慕清寒闻言脸色瞬间苍白,忽然就心疼到了极致。 眼神冷的似乎要结冰,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咬着牙说出下面的话:“好一个玄霄之都……好一个冥界,手段真是高……” 后半句是对着夜沉渊说的,夜沉渊第一次看到他这般愤怒冰冷的模样,眼神也冷了两分:“瑾疏君,冥界也是奉旨办事,还望莫要迁怒冥界。” “摘的可真干净,好一个无辜的冥界!”慕清寒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将怒气尽数压下,转身回屋。 一进门就看到花映雪站在门口,看着他二人。 慕清寒顿时心里一凉,刚才的对话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他下意识看了夜沉渊一眼。 后者径直越过他,走到花映雪面前,状似无事的开口:“好些了吗?我不该那般心急,让你看到彼岸花……” 他话未说完,就听到花映雪抬头朝他微微一笑:“沉渊,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是吗夜沉渊听她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知道瞒不住她了,点了点头:“你都听到了?是真的。” 花映雪站在地上,低垂着眼,忽然就开始笑,笑的莫名,笑的肆意,笑的在场的二人心惊。 慕清寒神色一变,正对着她,扣着她的肩膀,担忧的看着她:“映雪,映雪?还好吗花映雪对上他的眼,笑道:“我好得很,云霄之都,好一个云霄之都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便开始流泪,“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谁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啊!……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好恨……我真的好恨啊啊啊啊!! 她笑着笑着就开始哭,跪倒在地上,声嘶力竭歇斯底里,恨到极致也痛到极点,双手捂捶打着地面,像一个迷途的孩子,陷入绝望的溺水者。 夜沉渊也开始慌了,他没想到花映雪会偷听,更没想到八十年过去了,昔日的伤疤被揭开,那般非人的折磨再次忆起,会让这个女子痛不欲生,恨到发狂! 他恨恨的给了自己一巴掌,颤抖的伸出手想去触碰花映雪。那个女子却被拦进一个纯白如雪的怀抱,那个男子的声音是清冷的,温柔的,仔细听来还有隐隐的颤抖:“你没错,不是你的错,振作一点,映雪,振作起来……对不起,我来迟了……” 花映雪在他怀里放声痛苦:“我有什么错……错的是你们!!!是你们……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好恨……我恨你,我恨你啊……!!” 花映雪此时意识早已崩溃,语言混乱,慕清寒也无心再去解释其他,只竭力安抚着花映雪的情绪。 夜沉渊握紧了拳,眼中悔意更甚,是他错了,他不该去带她找回记忆……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此生无颜再见她。 她身边的那个男子看起冷冽,实则深情而坚定,温柔而细心,一心为她。这样也好,只是,就算她恢复了记忆,他也没有了再能将她留在身边的理由。缘来是故人,原来,也只是故人……宣泄过后,花映雪整个人一瞬间沉寂了下来,瑟缩在慕清寒怀里,剧烈颤抖着,双目盯着房间的一角,空洞而无神,但仔细看去,却又有极力压制的痛楚。 夜沉渊心中一震,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慕清寒极为耐心的抚慰着她的情绪,良久,她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看向夜沉渊:“我要知道全部真相,你知道的,对吧。” 夜沉渊摇头道:“我知道的你都听到了,我没有隐瞒。” 花映雪深吸一口气,平息着胸臆间的痛楚,一字一句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受到云霄之都的惩罚,不要再瞒我。” 夜沉渊一口咬定:“我不知道,你不要再问了……” 花映雪忽地笑了,借着慕清寒的搀扶从他怀里站起来,有些踉跄的挪到夜沉渊旁边,忽然身子一歪,夜沉渊下意识的就要去扶她。 花映雪右手精准无误搭在他的脉门上,冲他嫣然一笑:“不告诉我……那我自己看。 夜沉渊一时间被花映雪的笑容怔住,被她夺了先机,神识瞬间透过他的双眼直达他的脑海,读取他的记忆。 夜沉渊下意识的就要甩开她,却发现被她找到了致命点一一脉门。 第62章 争执 鬼族若是被克制住脉门,再也无法使出任何法术,只能任人摆布。更何况花映雪还对他用了读心术,他一时竟无法反抗。 慕清寒暗道不妙,花映雪刚才受了太大的刺激,这会儿强行找回所有记忆,她会彻底崩溃!到时候不知还会出什么变故。 慕清寒情急之下对花映雪施展“一叶障目”,试图干扰她的视线。只可惜他二人如今灵力相当,花映雪正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意识混乱,神色痛苦,受到干扰下意识就开始反击。 慕清寒被弹开,又试图不用灵力去掰过她的身体,刚一触碰到她又遭到了反击,反击之力全部落在他的身上,口角渐渐沁出血丝。 眼看着花映雪痛苦之色就快达到巅峰,慕清寒焦虑更重,这样下去她恐怕会当场崩溃,于是拼着被重伤的风险强行调转她的身体。 记忆读取被打断,而花映雪却陷在记忆的漩涡里出不去,拼命挣扎,痛声哭泣。 慕清寒竭力按压住她的身体,在她耳边低低说着什么,只可惜以花映雪目前的状态,一星半点都听不进去,她迷失在自己噩梦一般的回忆里了。 慕清寒问向一旁的夜沉渊:“有什么办法让她安定下来?” 夜沉渊终于能动了,可惜关心则乱,他这会儿脑子也很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慕清寒差点低骂出声,能让他着急到骂人的程度也是很不容易。 他极速的回忆着,怎么让一个人不去想别的东西?做什么才能让她忘掉痛苦? 这一急,还真让他想起来了。之前他二人最亲密的接触的时候,不都脑子一片空白,没工夫想别的吗? 想法一出,他也顾不得夜沉渊在场了,捧起花映雪的脸,直接吻上她痛的发白的唇。花映雪在一瞬间睁开了眼,泪水蜿蜒而下,唇边的味道是那般苦涩。 慕清寒只能用这种方法让她一时忘掉痛苦,花映雪睁着眼,呆呆的看着他,木偶般毫无反应,却渐渐镇定下来。 夜沉渊在一旁简直惊呆了:“我―,你们……我还在这呢我!你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慕清寒哪有时间和心思跟他解释,也注意不到夜沉渊说了什么,只想着让花映雪尽快平息痛楚。 夜沉渊缩在袖子里的手握拳又松开,嫉妒和酸涩漫了上来,同时又恨不得把慕清寒一脚踢开换成他。然而他还是压下那种复杂的感觉,转身离去,关上了门。 屋内,慕清寒终于放开了花映雪,她无神的眸子聚焦到了他的脸上,喃喃道:“清寒” 慕清寒声音颤抖:“是我,我在……” “我看到了……我都知道了……可是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这天下万民的安危需要用我的命去换!我不甘心啊……他们为我做了什么,凭什么让我为他们白白牺牲……凭什么? 凭什么罚我受万鬼穿心之苦?又凭什么让我在地府生不如死这么多年,折磨我到半死不活?……” 慕清寒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任他再聪明也只能得到零碎的信息,却拼凑不出真相。这时候他也不能问花映雪来龙去脉去刺激她,只盯着她的眼睛,让她看向自己:“不是你的错,不要想了,你没有那个义务,谁也不能逼迫你做什么……不要想了映……” “我还是忘不了,清寒,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恨不能杀上云霄之都,让他们给我一个交代……玄帝……玄帝!我恨不能让他立刻去死,尝遍我受得所有的苦……我真的好恨,真的好痛呜呜……” 她紧紧的抱着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一般,仿佛慕清寒是最后的救赎。 慕清寒泪湿了眼眶,那么刻骨铭心的痛和恨,他第一次在花映雪身上见到,他恨不能代替她承受这一切,可终究没有一种术法能转移她的痛和恨。 眼看花映雪就要再度沉沦在痛苦中无法自拔,慕清寒不得已又用刚才的方法去抚平她的伤痛,让她得到片刻的解脱。 在她松懈之时,他点了她的睡穴,让她沉沉睡去。然后自己拖着重伤的身体盘膝调息,吃下一颗疗愈丹,强忍着刚才因用特殊方法安抚花映雪引起的身体反应,一时难受到了极点。 打坐了一会儿,内伤痊愈的差不多了,可能是全身心的集中精力疗伤,不刻意去想别的,那股磨人的感觉终于慢慢消散。 慕清寒松了口气,看了看床上的花映雪,她睡得正熟,脸上泪痕未干,眉头微蹙着,似有解不开的心结。 慕清寒微微叹息,折腾了一天,他又是赶路杀鬼又是重伤,又是照顾花映雪,身心消耗巨大,此刻也终于筋疲力尽,若不是强撑着守护花映雪,他立时就能睡过去。 终于,守到了寅时,见花映雪神色终于安详了很多,面容平静,慕清寒紧绷着的精神一松,人也沉沉的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烛火微光透过窗照出屋外一人的剪影,身材高挑却不纤细,长发及腰,似乎是个男子,在门外徘徊许久,驻足停留片刻,又转身离去。 第二日花映雪醒来,睁着眼木然的看了片刻天花板,想起她身在鬼界。忽的想起昨晚的时候,神色有些许波动,却平静了许多,比起昨晚,心中的郁结之气和恨意消散了很多她一翻身,看见守在她床边的慕清寒,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她忽的心生愧疚,尖锐的疼。她在读取夜沉渊的记忆时陷入疯魔,慕清寒阻止她时被她误伤。 这不是她第一次伤他了,之前在秭归殿,她控说出伤人的话时,他重伤未愈又被她气到吐血。 可他都没有怪她,告诉她,反而一直在宽容她,安抚她。 花映雪,你是真的很过分……他那么在乎他,包容他,却是你伤他最多,最深……忽的就掩了面,泣不成声。 她怕吵醒慕清寒,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极小声地啜泣着,心底的痛仿佛是被尖细干枯的荆棘刺穿一般,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哭了好一会儿,她擦干泪水,将慕清寒小心翼翼的平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握着他的手,眼也不眨的盯着他的睡颜。 那样的专注,饱含着爱意,仿佛只要有这个男子在眼前,全世界也分不走她的半分目光。 慕清寒醒来时,花映雪握着他的手注视着他,虽然是微笑着的,眼睛却是红红的。 只听她轻声开口:“醒了?” 慕清寒嗯了一声,有些懊恼,他竟然睡着了。缓缓坐起身,看着花映雪眼睛泛红的模样,有些慌乱:“怎么哭了?” 花映雪移过眼睛,笑着摇摇头:“我没事,你怎么样?伤好了吗?” 第63章 伤心人 慕清寒一怔,花映雪当时不可能注意到他受伤的事,表情疑惑。 花映雪拿出手帕,在铜盆里打湿,坐在慕清寒身边,为他擦干嘴角的血渍。然后抬眼看着他,目光里全是感动和愧疚:“对不起……我昨天又伤了你,我真是……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接连伤你,实在是……”说到此,又有些哽咽。 慕清寒见她这般模样,摇头道:“不怪你映雪,别多想了。你只是无心,别想了好吗?” 花映雪抿唇不语,半晌才点点头。 慕清寒默了默,刚想说既然已经找回了记忆,要不要跟鬼王道个别,鬼王前两日的挑拨,也该一起清算了,竟然明目张胆的挑衅临玢宫,偷听别人隐私,不知道临玢宫还有多少秘辛被他掌握。 临玢宫的护山大阵当今世上没几个人能突破,更遑论窃/听。看来是时候有恩报恩,有账算账了。这人行事诡异,随心所欲,好像也不在乎礼法纲常,这样一个人,他对他并不熟悉,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也无从得知。 花映雪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道:“等会儿去找夜沉渊吧,我有很多事要跟他了结。” 慕清寒应了一声,又嘱咐了一声:“行事别冲动,有我在,有些事我来就好。” 花映雪笑了:“谢谢你清寒,有些事还是得亲自了结,你记得在我冲动的时候拉住我就行。”她自知不如慕清寒沉稳冷静,况且在面对自己的事的时候。 慕清寒道:“好。” 花映雪感激的朝他笑笑:“清寒,有你真好。”后者看着她,也笑了。 花映雪朝殿外说了一声:“进来。” 殿外的侍女推门而入,手中端着铜盆,放着毛巾,一个端着饭食,恭敬地站着。 花映雪不习惯被人伺候,留下东西就让她二人出去了。 洗漱过后,两人用过早膳,估摸着夜沉渊起床用过早膳了,一起去“朝凭夜沉”找他。 夜沉渊看到并肩而行的二人,目光又落在花映雪身上,看她神情似乎是无大碍了,昨夜的折磨似乎已经熬过去了。她比他想象中的坚强。 他淡淡招呼二人:“请坐。” 两人点头落座,夜沉渊目光在二人中间来去打量。花映雪看着他,心绪有些复杂。 她开口的第一句让夜沉渊有些意外:“谢谢你。”夜沉渊一怔,他一时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是谢他昔年维护之情,还是昨日让她找回记忆之恩。 他回答的含糊:“不用客气,说起来你所承受的痛苦,也有一半是我们冥界造成的,对此我替冥界向你道歉。”对此他是愧疚的。 花映雪摇摇头:“怪不得你们,若是昨日我思绪混乱之际对你、对冥界有不当言辞,还请原谅。” 夜沉渊目光沉沉:“小雪儿,你无需愧疚,也无需向谁道歉。我知道你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多余的感情我不敢奢求,只希望你还能当我是故人,念着昔年故人之谊,偶尔能想起我,来看看我,我也是求之不得的。” “不过,”他话风一转,漫不经心的笑又浮上阴柔俊美的脸庞:“如果他敢辜负你,我可不会饶了他,顺便还会抢回你。”说罢半开玩笑的瞥了慕清寒一眼。 慕清寒也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放心,这辈子你都没这个机会。” 花映雪被他俩逗乐了,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笑道:“你俩继续,我看着。” 两人同时傲娇的别过脸,一副“我不认识他”的傲娇神态。 花映雪失笑。其实她恢复记忆之后,对于慕清寒和夜沉渊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协调二人的关系,对她来说,夜沉渊是她落难时救她于危难之际的挚友,慕清寒是她此生认定的爱人,她真不想二人之间火花四濺,尤其夜沉渊对慕清寒的敌意她是见识过的。 不过通过这两日的相处,发现二人并不是那么八字不合,性格虽然不同,但都同样重视她。她也就想着通过她将二人的关系调节一下,没想到这俩人不是冤家不聚头,目前看来相处的挺好。 不过说起来,她还是把慕清寒放在第一位的,这个男子于她,是同门,是朋友,是爱人,也是命。 所以没办法,委屈你了夜沉渊,关键时候我恐怕还是得偏着我师弟哈哈。 记忆恢复之后,她对夜沉渊多了几分熟稔,和对故人的亲近,之前的厌恶也随之散去。千亭山与鬼界一向交好,虽然偶有摩擦,但临玢宫弟子十分爱讲理,用瑶光仙君的话说就是“我们临玢宫是讲理的地方,如果你不讲理,那么我可以边抽你边和你讲理。” 弟子们表示太有道理了,简直无法反驳。 两人开启了傲娇模式,一时间花映雪很无语,扶额道:“你俩还没好?幼不幼稚。” 两人闻言同时看向她。 花映雪服软道:“是我幼稚呵呵。”又想起千亭山半月前的那条紫麟蛇,对夜沉渊道:“沉渊,给你看个东西。”说着她伸手在空中虚画几下,紫麟蛇的模样完完整整的显露出来。 夜沉渊盯着看了片刻,先是一愣,后又若无其事的道:“认识,是我父王的紫麟火焰蛇,你见过。” 慕清寒的神色瞬间冷了几分:“何止认识,简直令人难忘……” 夜沉渊目露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这话你不应该问你的父王吗,鬼王殿下!”慕清寒话中冷意翻涌,夜沉渊渐觉不妙,他解释道:“前几日我父王的紫麟火焰蛇不见了,他找遍了冥界和人界附近的村镇,怕造成伤亡,后来还是没找到。” 他顿了顿,看着慕清寒,有些不好的预感:“它是跑到你们千亭山去了?” 慕清寒直视他:“鬼王很聪明,不但跑到了千亭山,还伤了几位长老门下几十名高阶弟子,不知这笔账该怎么算?”还差点让他死在山上。 花映雪神色也凝重起来,看着两人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沉渊拧眉,暗道不好,却是神色淡淡:“是我们的过失,我替我父王向被无辜伤及的弟子道歉。另外瑾疏君要冥界做什么,怎么赔偿?” 花映雪看了看慕清寒,后者也在看着她。 慕清寒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另外宫内弟子因此受的伤,是得要个说法。 她正思虑之际,殿外传来一道浑厚且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还需要你小子替我道歉?笑话。” 夜沉渊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夜硕当场就要炸毛:“臭小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什么叫我怎么来了,你老子我打下的基业不能看看?还有啊,贵客临门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还有你哥你娘吗?臭小子……” 第64章 生魂旧命 老鬼王一训起自己儿子就滔滔不绝,完全停不下来。 夜沉渊侧过脸,恨不得当场捂住耳朵,花映雪捂嘴偷笑,果然这老鬼王的性格还是熟悉的味道。 慕清寒看着这父子二人的互动方式,面上不显,心里也是颇感好笑。 他行礼道:“晚辈见过鬼王殿下。”花映雪也跟着打了招呼。 夜硕的目光落在慕清寒身上,连连点头:“这孩子不错,比我那混账儿子好多了。”夜沉渊的脸黑成了锅底,他爹竟然当着他的面夸他的情敌还损他。 慕清寒宠辱不惊道:“您过誉了,鬼王殿下亦是人中龙凤。”夜沉渊挑了挑眉,这话听着还像话。 夜硕呵呵一笑,捋着长须道:“那你可真是抬举他了。” 夜沉渊睨着他,几乎要咬牙切齿:“……”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花映雪在一边快笑疯了。 夜硕目光又转向她,含着亲切之意:“映雪丫头,一别多年,有没有想伯父啊?” 花映雪真诚道:“没有。” 夜硕一愣,继而背着手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老糊涂了,老夫才想起你是来找回记忆的。都想起来了吧?” 花映雪点头道:“都想起来了伯父,映雪要感谢您当年的手下留情和沉渊的救护之恩,否则怕是无缘再见故人。” 夜硕叹了口气,示意他二人坐下,幽幽道:“当年我等奉命行事,让你吃了不少苦,莫要记恨我啊。后来被你的坚强执着和善良感动,渊儿这孩子不管不顾的要娶你,不是我有意要棒打鸳鸯,实在是你当时刑罚未满,又是玄帝亲自降罪。冥界在玄霄之都面前也只是附属者,是它的子民。我不能不为冥界的生灵着想啊……还希望你能理解老夫,作为一界之主,作为一个父亲、丈夫的无奈,唉……” 看着这个中年男子真情吐露,花映雪也是万分感慨。 她恭敬道:“伯父莫要多想,映雪怎敢怪罪,又怎会怪罪恩人?昔日之恩没齿难忘! 夜硕点点头,看着花映雪,有些愧疚的开口道:“都是老夫一时疏忽,才让那畜生跑出去伤人。你的师兄弟们还好吧?” 花映雪沉吟片刻,缓缓道:“伯父莫要太过自责,他们已经服了灵丹,加之有疗愈长老帮忙调息,已无大碍。只是……” 她看了看一旁的慕清寒,后者也静静地看着她,她还是下定决心说出真相:“我师弟清寒不知那紫麟蛇来历,见它在山上作乱,伤了众多弟子,所以和它斗法之际,将其诛杀,自己也命悬一线,由众位长老合力艰难救回。” 夜硕闻言几乎要跳起来:“什么?死了?”他反射性的看了一眼慕清寒,后者站起身来,神色诚恳,语气带着歉意:“鬼王息怒,事出有因,门下弟子重伤,怕它继续为祸,清寒才不得已将其诛杀……” 夜沉渊漫不经心的脸上有一丝惊讶,这千年的蛇妖都被他杀了?这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可怕? 夜硕又惊又怒,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他养了几百年的灵宠被人杀了他也能不心痛?可那畜生怎么偏偏就伤了临玢宫弟子?还差点让瑶光仙君的得意弟子丧命,想起来感觉浑身冷汗涔涔。 冥界和临玢宫向来交好,出了这种事他也很头疼。只得摆摆手道:“没事,不怪你……没事就好。这畜生也是活该,也是报应啊……话说师侄你怎么样?恢复了吗?” 慕清寒点头道:“有劳鬼王挂心,已经恢复了。” 夜硕心下一松,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还希望这事能妥善解决,不要伤了千亭山和冥界的和气才是啊。” 慕清寒沉声道:“不知者不罪,即是无心之失,也不必太过苛责,况且鬼王痛失爱宠,清寒心中有愧,在此聊表歉意。也希望鬼王殿下能对灵宠多加管教约束,以免再伤人。” 夜硕连连摆手道:“那是自然,你这可太客气了师侄,是我的失职,才导致你们重伤。这是我冥界万年来传承的不世出灵药,颇有奇效,虽说现在致歉有点晚,但伯父一点心意,还望莫要推辞。” 二人连忙起身,恭敬道:“鬼王客气,即是万年传承的灵药,想来也是极为珍贵,晚辈万万受不起。” 夜硕白了二人一眼:“这可就见外了,你们若是不收,那就是怪我咯。” 两人对视一眼,犹豫片刻,慕清寒看推辞不掉,只好收下,道了声:“多谢鬼王。”夜硕乐呵呵的道:“这就对了嘛。” 慕清寒对老鬼王不了解,虽然千亭山和冥界有所往来,但交情并不算多深,这中年男子直爽豪迈,行事倒也真诚厚道。 就是不知是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这事要是这么过了倒也无妨,就怕花映雪也是几十年未见鬼王父子,他们行事的初衷早已变化,只是目前不明,或者说未显露真实目的。 不管怎样,都希望不要与仙门为敌,不要伤及无辜。 花映雪笑着接过,道了声:“谢谢伯父。” “这丫头这么客气。”夜硕呵呵笑道。 花映雪又看向夜沉渊,她想起当日殿中想起的那道声音,她当时怀疑就是夜沉渊的,现在寻回记忆之后更加肯定,除了他有这种恶趣味,再无他人。 所以她脸上忽的露出神秘莫测的笑,手中出现一本精装的蓝皮书,奇怪的是并没有书名。她朝夜沉渊眨了眨眼:“我记得沉渊那时候十分喜爱一些奇奇怪怪的书,这次特意从藏书阁找了来,还希望沉渊不嫌弃。” 夜沉渊长眉一挑,兴趣浓厚:“哦?不知是什么书?小雪儿费心了。” 花映雪笑的神秘:“这书特意为你挑的,也只有你才能看到,不过你得晚上看。” 夜沉渊忽然目露深意看着她:“你这般惦记我的喜好,不怕你身边这位吃醋?” 慕清寒毫不在意:“无碍,你是她故交,鬼王殿下别想太多了。” 花映雪:“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对。” 夜沉渊低眸遮去眼中的失落,有些自嘲的一笑:“说的也是。” 夜硕看了看这三个年轻人,笑的像个慈祥的老父亲,并不多言。 坐了一会儿,花映雪开口向夜硕、夜沉渊辞行:“伯父、沉渊,映雪和师弟之前未告知便自行来了冥界,意外寻回记忆。现在心愿已了,也是时候该回山了,现下映雪身任掌门,离山两日,门中事物繁多需要处理,先行告辞了,日后定呈拜贴郑重拜访。” 夜硕点点头:“也是,丫头有出息了,做了掌门。想起前尘好啊,日后可以常常来看看我和沉渊,几十年了,你能想起来,伯父我很欣慰。不过不着急一起吃顿饭再走吧?你伯母、明州都还没见过你,见一见再走吧。” 第65章 重生 花映雪看了看慕清寒,后者让她自己决定。 花映雪有些犹豫,夜沉渊的母亲之前因为他强娶她的事大发雷霆,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她,夜明州倒是之前和她相处的挺好,整天逗她,她也把他当大哥来对待。 所以冲着夜明州,她也得去见一见。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 正当她准备让老鬼王带他去见夜沉渊的娘时,却听见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沉渊你这死小子,千亭山来贵客了怎么不跟我说,倒是我们怠慢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怨,还有一些热切。 花映雪:???这语气她真没听错吗? 一位身穿云英紫百蝶穿花洒金蜀锦长裙的妇女踏进门来,头发挽做妇人发髻高高盘起,头上簪着琉璃色的样式简单的发簪,约摸四十岁的模样,除了眼角有细细的皱眉之外,皮肤白皙水嫩,一双桃花眼潋滟含情。 先闻其声再见其人,花映雪愣了一下,就看到这妇人径直朝她走来,面上带着熟稔热情的笑,拉着她的手道:“是映雪吧?八十年不见,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吆呵呵。” 花映雪略有些不自在,不过顾着她的面子也没抽回手,脸上带着招牌性的笑容道:“哪有。多年不见,伯母还好吗,映雪几十年来记忆全无,前几日才想起一星半点,希望能记起前尘,所以一时鲁莽,不曾跟您一家打过招呼,还望伯母莫怪。” 傅莹拍拍她的手,假嗔道:“哪里的话?你这孩子没了记忆,一时半会儿自是记不起这许多事,谁想稀里糊涂的活着呢对吧?没关系,这冥界啊,只要你不嫌弃,什么时候来都欢迎。” 花映雪心下感动,衷心道:“谢谢伯母……我以前只道您不喜欢我,不愿意让我和沉渊有的太近,对您有些误会……” 傅莹咯咯笑道:“傻孩子,那时候确实因为沉渊太喜欢你,要强娶你,你又身份情况特殊,我们怕被玄霄之都发觉,引起天谴,到时候不但保不住你,说自私点,我们一家怕是都不好过,唉……” 花映雪点点头笑了:“我懂的,不怪你们。不管怎么说那门亲事我都是不会答应的,我心里的人也不是沉渊,强求两人都不会幸福。” 夜沉渊目光沉沉看着她,心里仿佛又被捅了一刀:不喜欢就不喜欢,至于三番五次的说吗?他鬼王的面子就这么不值钱? 傅莹叹着气,拍了拍她的手背,又转头看了看慕清寒,朝花映雪挤眉弄眼八卦道:“这位是?” 花映雪落落大方的介绍道:“我……未来夫君。” 慕清寒表示:这话挺不害臊的,不过听着真让人开心。 他朝着傅莹恭敬一礼:“见过鬼王夫人,晚辈瑶光仙君座下首席弟子慕清寒,也是掌门的师弟和道侣。” 傅莹眼中有光闪过,这个少年可真是太俊了太俊了! 她笑的一脸慈祥:“原来是瑶光座下弟子,生的这般俊俏模样,映雪真是有眼光啊呵呵……” 花映雪:她怎么感觉鬼王夫人对慕清寒比对她还热情。 后面又有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笑意:“映雪的心上人肯定不一般,连沉渊也看不上,那眼光不是一般的高,想来自己挑选的夫君定是风华无双了。” 一玄衣男子眉目英气俊朗,嘴角含笑,朝着花映雪和慕清寒作揖道:“二位,别来无恙?” 花映雪微微一笑:“别来无恙,明州大哥。” 慕清寒也道:“见过大殿下。” 夜明州摆手道:“客气客气,即是映雪认定的人,那便是我妹夫了,叫我姐夫就好。 夜沉渊脸如锅底,腹诽不止:还是不是一家人是不是一家人! 慕清寒眼角抽搐:这一家人除了夜沉渊还真是自来熟啊。 慕清寒对这种自来熟很不习惯,他跟花映雪不一样,他对冥界的主家并不熟悉,所以不会瞬间亲近,只有些疏离的道:“殿下说笑了,我二人尚未结亲,还是称大殿下比较合适。” 夜明州哈哈笑起来,摇头道:“都说瑾疏君皎皎君子,知书达理,果然名不虚传,明州别无爱好,就是爱四处交友,尤其是喜欢瑾疏君这种的,不知是否有幸交个朋友?” 慕清寒颔首道:“自是可以,能成为殿下之友,不胜荣幸。” 夜明州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夜沉渊轻飘飘道:“整个地府都是你的朋友,过两天不知把人家晾到哪去了。” 鬼王夫妇眼神抽搐,对视一眼:这俩货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花映雪:这俩人爱拆台的毛病还是一点没变,真会找乐子哈哈!如果她没猜错,接下来绝对是史诗级对仗现场。 夜明州翻了个白眼,指着夜沉渊道吹胡子瞪眼:“臭小子你什么意思?瑾疏君和那些狐朋鬼友能一样?我跟瑾疏君认识之后就是君子之交,少在这离间我们的感情。” 夜沉渊不以为意的“切”了一声,一脸不屑:“上次你跟那个公狐狸精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成了你的入幕之宾。” 慕清寒:……花映雪:“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没忍住,你们继续……哈哈哈哈哈哈……”两人遭受到了无情嘲笑,纷纷扭头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她,花映雪立马不笑了,做正经状。 慕清寒觉得无语又无聊,只觉得这一家全是些活宝,他想走还走不了,只能忍着两人鸡飞狗跳的拆台扎心:“别胡说!那明明是……算了,再看看你,人家映雪在你身边待了二十年都没喜欢你,你得多失败多差劲……” “我#!”夜沉渊被紊了毛,脏话都飚出来了,“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上我看上你了?” 夜明州满不在乎:“看不看得上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喜欢的又不是女人……” 夜沉渊静静地看着他,眸光深沉晦暗。 在场几人全都安静了下来,花映雪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慕清寒的神色更是不可思议,尴尬之余还隐隐有些恶心,夜明州刚说想和他做朋友,难不成是存了别的心思? 鬼王和夫人也惊了,半晌目瞪口呆,眼神如刀,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夜明州和夜沉渊,恨不得当场几鞭子抽死! 这两个丟人现眼的玩意儿,丟人丟到临玢宫掌门和长老面前了。老二喜欢人家姑娘就算了,老大竟然荒唐到……说起这个,他就觉得自己隔夜饭都能吐出来……夜硕双拳紧握,面上赤红,鬓边青筋暴起,大喝一声“还不赶紧给我滚!丟人现眼的东西,等会再找你俩算账!气死我了……这两个混账……” 鬼王夫人面露担忧,连忙过去扶着他,帮他一下一下顺着气道:“消消气老头子,你先消消气啊,我看那混小子多半喝了些酒胡说八道,别往心里去啊……” 第66章 风云暗涌 这话同时也是说给他二人听的,慕清寒压下那股怪异感,就驴下坡道:“我看大殿下也是喝多了说几句胡话,还请鬼王殿下宽心,莫要多虑,伤了父子和气。” 夜硕呼呼喘着粗气,摆手道:“我那俩臭小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省心就好了,唉……家门不幸……” 慕清寒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他不擅长交际,安慰人什么的,挺难的。 花映雪看了看慕清寒,又看了看夜硕?想开口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再说就是揭人伤疤了,也跟着叹了口气。 傅莹也是怒火中烧,扶额直摇头,对慕清寒歉意的道:“瑾疏君,让你见笑了,你宽宏大量,别跟那混账计较就是。” 慕清寒客气道:“无碍,醉话罢了,清寒不会放心,夫人请放心。” 傅莹目露欣赏点点头,她的两个儿子怎么就不能像眼前的少年一样沉稳涵雅,持重从容。 这么一闹,两人也不好意思,也没心思待着吃饭了,再次向鬼王夫妇此行,语出委婉但态度坚决,鬼王和夫人再不舍也知道不好再挽留,只得让二人离去。 临走前,花映雪还特地嘱咐了夜硕一句:“请伯父转告沉渊,日后有缘再见。还有我送他的书,一定要记得晚上再看。” 夜硕一脸莫名其妙,还是告诉了夜沉渊。 然而我们伟大的鬼王打开第一页,脸色变得十分不可描述。 风月宝鉴第一卷:你往后翻。 对了就是这儿。夜沉渊,前两日你突破临玢宫护山大阵在秭归殿中借我之口传音,坏我名声,离间我和我师弟感情之事,今日顾及你我昔日友情,怕伤你面子我闭口不提,不代表这事可以轻松揭过。 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方法,又有什么企图,我不想再看到你用同样的方法恶作剧,或者对临玢宫别有图谋。八十年后我也不知道你已经成为了怎样的人,只希望不要再对临玢宫的一草一木或者某个人再有不轨之心,否则我定大闹地府,让冥界不得安生。 希望你能在我还顾念旧情的时候,及时收手,管好自己。 说到这里就完了,后面是我送你的礼物。想来鬼王殿下长夜漫漫空虚寂寞冷,也不收个侍妾暖暖床暖暖心,以致于无聊到窥探别人的房中事。 这本风月宝鉴送给你,也算做朋友的一点心意,多研究研究,为伯父伯母添个丁,免得太无聊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这可是我从凡间淘来的典藏版,自己都舍不得看就送给你了,好好珍藏吧!沉渊再见! 夜沉渊坐在案前,忽略殿旁黄泉路上隐隐传来的尖啸声和咆哮声,手里紧紧攥着那本精美的蓝皮书,眸光深沉。这个女子比他想象的清醒,也无情。 再深的感情八十年以后也淡了吧,更何况只是一些用来取暖的记忆,能指望她记多久?能换来她的手下留情已经不错了。 她从来都是不拖泥带水的,看起滑稽顽皮的报复也是。 她的优柔寡断只对那男子一人展露吧。 不过这人间的话本他倒是颇为好奇,继续向后翻,却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图,仔细看了才明白这是什么。 烛火映照下,他的神情颇为奇特:“小雪儿,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花映雪慕清寒二人出了冥界通道,回到平芜镇的地面,穿过结界,一路向前走着。 慕清寒从侧面打量着花映雪,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你送了什么书给他花映雪虚心的咳了一声:“没什么啊,就是人间的一些奇闻杂谈之类的。” 慕清寒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她,摆明了不信。 花映雪被他看的心虚,搪塞道:“好吧,是一些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话本,我指天发誓!”花映雪装模作样的就要开始发誓。 慕清寒还是坚持不懈的盯着她:“说实话。” 花映雪暗中翻了个白眼,真不好糊弄啊! 最后她两手一摊,和盘托出:“好吧,是风月宝鉴。” 慕清寒闻言差点呛住,不可思议道:“你一个女子送男子这种东西?” 虽然他没看过,但是听书名也不是什么正经书籍。 花映雪噎了一下,眼珠子乱转:“我就是恶作剧一下!” 慕清寒差点气吐血:“你送这种东西让夜沉渊怎么想?你看没看……那倒是其次。”天知道夜沉渊那货会不会把他想象成男主角,花映雪想成女主角……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头大无比,他承认他可能想的有点多了,但是人心谁又能看得透呢?那夜沉渊怎么看都不像个受礼教束缚的。 花映雪一看他生气了,有些慌了,只好解释道:“你误会了清寒,我就是在上头胡乱写了书名误导他,实则是警告他上次冒犯我们的事,后面也是一些奇闻杂谈,我刚来玩笑的,我真没骗你!我怎么会那么没分寸。” 师尊在上,有时候她确实只顾一时爽,不计较后果的。对不起清寒,原谅我还是骗了你。她本来想夜沉渊跟她是朋友,不会在意这小小的恶作剧,她心思纯正,就想着夜沉渊应该不会想太多。 其实慕清寒虽然接触夜沉渊次数不多,但是他能看出这个男子深有城府,心思缜密,而且不简单。虽然谈不上讨厌,但也没多少好感。 慕清寒听她解释完,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却也没打算这么快原谅她,生硬道:“以后别来这种玩笑,你心思纯正不代表他跟你一样。” 花映雪盯着慕清寒看了好一会儿,笑道:“吃醋啦?” 某人傲娇道:“没有。” 花映雪自是不信,笑了笑。随后敛了笑容正色道:“清寒,我知道你并不喜欢夜沉渊,对吧?” 慕清寒毫不掩饰:“谈不上喜不喜欢。只觉得他那人不简单,心思深沉,孤僻怪异难以揣摩。我知道于你而言他是故友,于你有恩,但是人心易变,八十年前他怎样我不知道,现在的他想必你也能感觉出来。 他对你的心思,掺杂了很多不纯粹。近来发生的事都和冥界脱不了干系,夜沉渊窥探,夜硕纵蛇伤人,一前一后,未免太过巧合。并非我疑心重,只是实在不能不警偈。 我们身后是整个千亭山,几千人的安危和上千年的基业。这两件事我不做深究,只当是还他们救你护你的人情。后来你也以那种方式警告了夜沉渊,希望他们有所收敛,不管打的什么主意。” 花映雪心下感动,慕清寒真的懂她。而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不然以他谨慎的性格,这么巧合的事怎么会轻轻揭过,自然是为了她。 她嬉笑一声,拉着慕清寒的手道:“你真好清寒,我知道你今天将这些事一笔带过是替我致谢,我真的好生感动。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第67章 回家 这个女子认真的看着他,眼瞳清澈目光真诚,他的气瞬间就消了,十分傲娇的开口:“还算有眼光。” 花映雪看着他,眼中带有笑意,忍俊不禁。 然后她听到几声“咕咕”的叫声,慕清寒下意识朝她看去,花映雪大冏,故作无事地左右看看。慕清寒嘴角一弯:“走吧,带你去吃饭。” 花映雪露齿一笑:“好啊。”说罢便牵着他朝上次的客栈走去。 一进店,那老板娘低着头将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在对账本,习惯性的招呼着:“来了客官,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话说到半截抬头一看,花映雪正朝她笑着:“打尖也住店。” 老板娘惊喜道:“是你们哪?快请快请。”说着连忙放下账本和算盘,上前迎接,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又拿起一边的抹布把桌子擦了又擦,端起茶壶为二人添了茶水,拿过小二手中的菜谱递给花映雪,殷切招呼道:“二位先喝茶,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我去跟大厨说。” 花映雪被她的热情感染,笑道:“好的大娘。”然后把菜谱递给慕清寒,慕清寒顿了顿,又递给她:“无妨,你喜欢吃什么点就行了,我什么都可以。” 花映雪摇摇头,慕清寒可不能跟着她吃那么腥辣油腻的食物,尤其是吃不了辣。她又推了过去,坚持道:“以后我跟着你的口味吃,吃些清淡的也很好嘛。” 慕清寒略有惊讶的看着她,摇头道:“不必,你不喜欢的就不要勉强。” 花映雪“哼”了一声,故作凶神恶煞地道:“小瞧我是不是?从今天起,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看不起谁呢哼。” 慕清寒登时哭笑不得,无奈道:“好,那我来点。” 花映雪朝他眨眨眼:“好啊。” 慕清寒从头开始翻菜谱,发现菜品还挺齐全,八大地方菜都有,他一页一页地翻着,不慌不忙,花映雪托腮看着他也不着急。 他翻着菜谱,陆陆续续报出菜名:“佛跳墙、鸡茸金丝笋、三鲜焖海参、班指干贝、茸汤广肚、鸡丝燕窝、荔枝肉、八宝鸭、沙茶鸡丁、葱烧蹄筋、金丝豆腐干……” 花映雪微微挑眉,这些菜好像都是闽菜,口味清爽、鲜嫩、淡雅。原来慕清寒喜欢这些啊。不过有些是给她点的荤菜,也是以清淡为主,不油腻。 真是太了解她了,花映雪内心为慕清寒的贴心狂赞。 老板娘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不缺钱的主,乐得嘴都合不住了:“好嘞,这就去做,劳烦稍等啊。” 花映雪回头笑道:“好嘞,麻烦快点啊。哎老板娘,有点心吗先上点。” 老板娘心道这姑娘这么能吃,面上不显,咧嘴一笑:“有有有,我们这儿有荷花酥、山药枣泥糕、八珍糕,姑娘要哪些?” 花映雪想了想:“都来点吧。” “好嘞,您稍等。” 慕清寒抿唇看着她:“我点了许多菜,你吃这么多,等会儿吃的下饭吗?” 花映雪表示毫无压力:“没事,先每样吃点,吃不完我打包带回去吃。” 慕清寒嗯了一声,不再多言,只盯着面前的桌子看,花映雪也看着他盯着的地方,左右没看出个名堂。 她不由得好奇的出声问道:“你在看什么啊清寒?” 慕清寒摇摇头:“没有,我在想,为什么我的记忆也是残缺不全的,尤其关于你的部分,极为模糊,只有幼时的那一段比较清晰。我想,你我都没有过去的记忆,而且也回忆不起彼此,是不是和我们的身世有关?” 花映雪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面对曼珠沙华反应那么强烈,而慕清寒一点事也没有?她在回忆中始终没有看到跟慕清寒有关的部分,是被人抹去了,还是被封印了? 她眉头微皱,也觉得往事模糊一片:“我始终没有关于你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我昨天回忆起过往,记忆中的我提及你的名字,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你的身影。我不知道是谁抹杀了还是封存了我们的记忆。 我只是回忆起了一部分,和地府的经历有关。真正的前因后果还是一片朦胧,不知道是夜沉渊刻意隐瞒,还是他也只知道这么多。”如果是前者,那这个人的防范心实在太重,心眼儿也太多。 要知道她是突然偷袭的,夜沉渊毫无准备。按理说被她控制住思想,又封住灵力,夜沉渊绝不可能动手脚。 所以要么之后的几十年他找到了克制这种先天缺陷的办法,假装配合她,或许是不想让她那么痛苦,又或许刻意不让她看到有关慕清寒的部分,致使她看到的记忆不尽详实。要么夜沉渊真的只知道那么多。 前一种的话,到底是因为在乎她所以心生嫉妒,不让她记起有关慕清寒的一切,还是别有用心?慕清寒的身世能让他做什么文章呢?他想做文章的是夫诸身份还是仙族身份?这只是他的想法还是冥界众人的? 若是后一种……她也希望是后一种,她私心里不想把夜沉渊想的那么深沉城府。 正在沉思间,老板娘的一声唱喏打断了两人的冥想:“两位客官,点心来了请慢用。 慕清寒点头道:“多谢。” 老板娘打量着他,哪怕上次见过,这次还是觉得很惊艳,慕清寒这皎如玉树的模样谁见了不爱呀!这要是她家儿子,那镇上得有多少姑娘要疯啊? 听慕清寒开口,她回过神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结巴道:“啊,哦,不客气,请慢用花映雪看着老板娘这专注的眼神,暗自发笑。看来无论多大年纪,爱美之心总是不变的。 她捻起一块红枣山药糕咬了一口,觉得绵软酸甜,十分可口,神色一喜,对慕清寒道:“清寒你也尝尝,很好吃的。” 慕清寒也拿起一块,一口咬下去,花映雪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好吃吧?” 他嚼碎品尝了一会儿,点头道:“味道不错。”将那一块吃完,又拿起一块八珍糕递给花映雪:“尝尝这个,养胃的。”她经常吃大鱼大肉,难免胃不太好。 花映雪伸手接过,出门在外也不拘着了,干脆大口吃起来,含混不清的道:“清寒你的药理学的真不错,你也多吃点啊。” 慕清寒眼睛扫过一旁的荷花酥,粉嫩的花瓣层层舒展,做的精致讨喜,看着食欲大动,花映雪眼尖,快他一步伸手拿给他一块:“这个也好吃,你尝尝。” 慕清寒接过尝了一口,甜腻酥脆,可惜有些太甜了。他吃完便不再动这些糕点,拿手帕擦了擦手也劝花映雪:“少吃些吧,快要上菜了。” 花映雪伸手去的手有些不舍的缩了回来,也擦擦手。好吧,等着吃饭。 第68章 冰释前嫌 不一会儿菜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汤菜居多,色泽清雅诱人,汤汁浓郁而不油腻,清香扑鼻,她一个重口味的人看了都要流口水。 然后葱爆蹄筋、鸡丝燕窝、八宝鸭等也端上了桌,花映雪激动的搓了搓手,眼睛放光:“我的小宝贝……我来啦……谢谢清寒,太贴心了真是……” 慕清寒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浅笑道:“特意给你点的这几道,尝尝吧。” 花映雪就等他这几句话了,自己端起碗,拿起汤匙,刚要去盛燕窝,就看到慕清寒十分迅速的盛好了一碗递给她:“女子吃这个可以养颜。” 花映雪差点感动到迎风流泪,你可真是太贴心了……她笑的眉眼弯弯:“好。” 然后放下自己手中的燕窝,也为慕清寒盛了一些佛跳墙:“听说这是很出名的闽菜,多种原料煨于一坛,既有共同的荤味,又保持各自的特色。 吃起来软嫩柔润,浓郁荤香,又荤而不腻;各料互为渗透,味中有味。闻着味儿我都觉得好香,你先尝尝。” 说罢将碗轻放下慕清寒面前,慕清寒盛了一勺细细品尝,果然如花映雪所说。他只是看名字有趣便点了这道菜,没想到这般美味。 慕清寒点头称赞:“确实鲜嫩浓郁,味道独特。” 花映雪给自己喂了一口鸡丝燕窝,又向老板娘多要了几只碗,自己也盛了一些佛跳墙,有滋有味的品尝着,不住称赞。 两人慢悠悠的吃着,慕清寒看她食欲这么好,又给她夹了一些鸡茸金丝笋、荔枝肉和葱爆蹄筋,花映雪连忙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清寒你也吃,别光顾着我。” 慕清寒也觉得自己一直在投喂花映雪,就跟喂小猪似的,心里暗笑了一声。 花映雪埋头苦干之时,还不忘换双筷子给慕清寒加一些三鲜焖海参、八宝鸭、沙茶鸡丁和金丝豆腐干。 话说这闽菜口味是真的不错,两人就这么你投喂来我投喂去,一会儿便感觉饱了。慕清寒又高估了花映雪的肚量,两人终究是没吃完。 两人看着剩了半桌子的菜,颇有些不好意思。花映雪招呼老板娘结账,老板娘笑的一脸细褶:“二位吃饱了?” 花映雪点头,看着满桌的残羹剩饭有些不好意思:“是啊,劳烦老板娘结一下账。” 那妇人帕子一甩,乐呵呵地道:“好嘞,一共是十五两纹银。” 慕清寒神色自若,花映雪却呛了一下,这么多?她倒不是没钱,就是没想到这么贵。从腰间解下钱袋,拿出三锭银子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笑吟吟的接过,暗道“发了发了”,又殷切的问道:“二位看要几间房?” 花映雪道:“两间,要最好的。” 老板娘一听这话笑的跟马莲开花似的欢喜:“好嘞。二位稍等,我去给你们安排上房说着噔噔噔的提着裙子上了楼,慕清寒抱臂看着她,吐出两个字:“败家,浪费。” 花映雪笑嘻嘻道:“清寒啊,咱们千亭山又不差钱,不能委屈自己,” 慕清寒淡淡扫了她一眼:“嗯。所以你就使劲儿败家吧。” 花映雪顿时羞愤不已,一手遮脸做娇羞状,一手拍了他一下:“讨厌。” 慕清寒表情似乎凝固了一瞬,瞬间恢复正常。 “两位客官可以上来了,天字号两间房,二位请。” 花映雪应了一声和慕清寒一前一后上了楼,进房里看了看,两间房紧挨着,比他俩之前住的还要好。 然后两人各自回房,舒舒服服的躺下,看着街上华灯初上,夜市开放,来来往往的行人,卖力吆喝的商贩,嬉笑玩乐的孩子,到处充满着人间烟火气。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人间一派熙攘烟火气,冥界确实一团乌烟瘴气。夜硕先是被两个混账儿子气的半死,后来在傅莹的安抚下,好不容易气消了下来,就去夜明州的明光殿里看看这混蛋在做什么,结果相见还不如怀念,夜明州正跟夜沉渊口中的公狐狸精卿卿我我腻腻歪歪,夜硕气的差点当场昏了过去。 夜明州荒唐他是知道的,他们鬼界不似人间那般看中所谓的礼仪伦理,平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今天被夜沉渊当场提起他做的荒唐事,面子里子都让他丟尽了,又想起因为这狐狸精夜明州身为长子放弃了鬼王的位置,每天无所事事花天酒地,他一时怒上心来,将床上的那红衣狐妖扯到地上差点一掌打死。 夜明州见状赶紧将他护在身前,也是气的不轻,双目赤红就跟夜硕对上了:“父王,你说过不再管我的私事,也说过红塬可以一直陪着我,难道你今日要反悔吗?” 夜硕一手抚着胸口平复着过激的心跳,一手颤抖着指着跪在地上眉目风流呋丽的狐妖,后者嘴角沁血,抬眼看着他,眼中有恐惧,也有坚定,边咳着血边艰难的吐着话:“鬼王殿下,我和明州……大殿下是真心喜欢,红塬不敢撒谎。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但烦请您不要拆散我们,红塬愿意受罚!” 夜明州回头,有些心疼的看着他:“你不要这么傻,跟你无关。” 又转身急急哀求着夜硕:“父王,求你放过他,他已经身受重伤,都是我的错,我不争气,我给冥界丟脸了。” 夜硕看二人如此维护彼此,差点气的翻白眼:“孽障啊!我就你和沉渊两个儿子,你们一个有龙阳之好,一个多年不娶,看着人家有了心上人还不放手,是想让冥界后继无人吗啊?” 夜明州小声反驳:“你和娘再生一个不就好了……” 夜硕只觉得一瞬间气息就要停滞,指着夜明州“你……你你……你个逆子,这是人说的话?” 夜明州又反驳道:“我本来就不是人……” 夜硕只觉得一瞬间血液全部涌上了头,一阵眩晕袭来,他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夜明州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就要扶他。 夜硕一把甩开他的手,跌坐在椅子上,紧闭着眼,身体剧烈颤抖,胸膛急剧起伏着,喘气粗重,面色赤红。 一旁的红塬也吓了一跳,扯了扯夜明州的袖子道:“快去请夫人啊殿下。” 夜明州关心则乱,一时间失了对策,经红塬一提醒,他迅速对一旁的下人急声道:“快去请夫人!快!” 那下人应了一声,急忙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叫来了傅莹。 傅莹神色匆忙,眉眼间带着焦虑和忧色,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目光扫到夜硕时吓了一跳,知道他这是病发了,而且比之前都严重。 她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问前因后果,连忙从随身携带的蓝色小盒子里拿出两颗药丸喂夜硕服下。又抬手在他胸口运转灵力,调息了一会儿,夜硕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面色逐渐回复了正常。 第69章 大事不妙 傅莹确实面色凝重,夜硕这病着实顽固,百年来只能靠她手中的药稳定病情,而且这药容易上瘾,副作用很大,不到万不得已不敢给他吃。 所以平时冥界都不敢让鬼王动气,一来鬼王擅长制造炮灰,二来夜硕这病哪天一不小心可能就被气的升天。 只可惜夜硕有两个让他糟心头大的儿子。大儿子夜明州无心权柄,又有龙阳之好,整天醉心玩乐无所事事。几十年了本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被夜沉渊今天把他断袖的丑事抖了出来。 原本这种事虽然冥界之人也不在乎,但也并不光彩,拿到台面上说终究脸上无光,更何况夜硕这般要面子,怎么能忍? 刚骂两个儿子不争气,又撞到夜明州和红塬寻欢作乐,差点气炸。 之前觉得夜沉渊倒是还让他省心点,最起码没弄出什么乱子来,哪怕性格怪异孤僻,行事难以揣测,对花映雪痴心不改不纳妾不娶妻,但最起码还能稳得住冥界。 哪想这混账当众抖漏这种丑事,把他气个半死。还好他还不知道夜沉渊偷窥花映雪,挑拨她和慕清寒关系的事,若不是花映雪念及旧情,不然挑起千亭山和冥界的战争,真得当场驾崩。 看着夜硕逐渐恢复正常,傅莹猛的转过身,美目含着凌厉看向夜明州,猛的甩了他一巴掌,怒道:“怎么回事?怎么就惹得你父王发病了。” 夜明州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刚要开口,一旁的红塬抢先道:“夫人息怒,是红塬的不是,鬼王殿下不喜欢红塬和大殿下在一起,所以看到之后大发雷霆……若要责罚,请夫人罚红塬一人便好,不要伤及大殿下……” 傅莹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很好,你这个狐狸精,多年来勾引我儿,让他丧失斗志,整天花天酒地无所事事,成了冥界口口相传的断袖,对女人看都不看一眼,过了弱冠之年依旧不娶妻不立妃,断了我冥王传承你担得起责任吗?” 说到最后整个人已经是压力不住怒火,掌中红光乍现,灵力暗涌。 红塬下意识的后退,夜明州急步上前,挡在他面前,大声辩解道:“不是这样的,娘,我是自愿的,我是真心喜欢红塬。是我没出息,求你不要杀他……” 红塬剧烈的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借着夜明州的力道艰难的站起身来,又重新挡在夜明州面前,无畏的对上傅莹冷厉的双眸:“夫人,若您执意拆散我们,想要杀我,红塬无话可说。 只是我想问一句,龙阳之好在您眼里便是这般龌龊见不得人吗?若您当真容不下我,那杀了我便是,只求不要伤了大殿下,他是您的儿子,您会后悔的。” 傅莹冷哼一声:“我不管什么龙阳不龙阳的,我在意的是我的孩子因为这等小情小爱便放弃了他的责任,此等行为愧为男儿!而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今日你避无可避,受死吧!” 夜明州急红了眼,一把将红塬拉到身后,怒声道:“不可!我求您放过他,他有什么错?他不过是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想要个成全就那么难吗?”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带着不甘,带着哽咽,也带着痛苦。 傅莹维持着灵力的手颤了颤,她看着那个倔强的男子,那个她看着长大的青年,就这么站在她的对面,为了另一个人求她,让她成全他和他的感情。 心猛的就痛了起来。她怎么能?夜沉渊执着于花映雪多年不与女子接触,多次规劝无效,甚至把女子红果果的丟在他的床上,他也能一脚踹死,拎着尸体丟在他们夫妇的房中,以此来警告他们不要白费心机了。 而夜明州多年来死心塌地的跟狐狸精红塬纠缠在一起,也是半点不沾染女子。 眼看着老鬼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的两个继承人一个比一个任性妄为,丝毫不考虑后裔的事。如此下去,鬼王纯血就要断了。而冥界千年来厉鬼冤魂无数,无法超度,更难入轮回,全靠封印之术禁锢着。 眼看着封印隔三差五就要加固,他的力量因为身体的每况愈下也越来越弱,每次都要靠力量强大的纯血才能维持。夜沉渊继承了他的力量,可惜自小体弱,只能继承十之八九,过多的力量会让他的身体崩溃。 纯血只能选择一人,夜明州继承的是傅莹的力量,远不如夜沉渊。 而老鬼王又是个专一的,傅莹多次劝他纳妾都不肯,她既感动又无奈。 他们一家人至情至性,都为情而活,被情所困,难道终究要落得个后继无人的下场吗偌大的冥界夜硕还能撑几年?难道要在他手上葬送吗?届时数万年来无数的鬼魂阴魅倾巢而出祸乱人间,他们会是六界的罪人! 想到这里,这个已不再年轻的妇人眼中的犹豫彻底断了,只见她掌中红光越来越盛,朝着红塬兜头罩下,夜明州大骇之下,抢步上前,就要接下那致命的一击! 傅莹没想到他如此痴情决绝,要替红塬受这一击。但是力量已经发出收回已经是不可能了,她又惊又怒,刚要拉过夜明州,火光电石之间,红塬将夜明州往旁边一推,自己迎身而上,生生受了那贯穿心脏的一击。 夜明州和傅莹皆呆在原地,夜明州愣愣地看着被巨力洞穿的男子,那个眉眼风流的男子最后用尽力气向他的方向伸出了手,夜明州一把推开拉着他的傅莹,朝着红塬踉跄的扑了过去,在他倒地之前接住他的身体。 红塬白皙的脸上绽开一丝欣慰的笑容:“还好,你没事……我就安心了……明州,五十年了,我不后悔认识你,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是快乐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你我终究不能携手这一世……” 他咳了一口血,胸口的剧痛漫了上来,他呋丽风流的眉眼紧蹙着,强忍着痛苦,断断续续的道:“这冥界虽大,确是容不下我……明州,我快要死了……如果能有来世,我希望我会是女子,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再无顾忌……咳咳……我们狐族寿命虽长,但若是了无趣味的过一生也没什么意思,可是我遇到了你。自从你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就决定跟着你了。我们狐族也没人族的条条框框,喜欢就在一起…” 夜明州抱着他渐凉的身体,泪流不止,哽咽道:“别说了红塬……你不会死,我会救你,我会救你娘娘!我求你救救他,只要你救活他,我答应你离开他,求求你…” 他拉着傅莹的袖子,涕泗齐下,痛哭失声。 傅莹神情恍惚,摇摇头:“没救了……”她用了十成的灵力,这个男子药石无医了。 第70章 血祭 夜明州恨恨的锤着地,却看到一片紫色的一角。他仿佛风雨中摇摆的一叶扁舟遇到了港湾一样,顺着衣角看上去,是夜沉渊那张邪魅而无表情的脸。 他刚要开口求救,却看到夜沉渊抿紧了唇,轻轻摇了摇头:“大哥……对不起,我也救不了他……”这一击太重了,毫不留情,他也回天无力。 夜明州忽地笑了,只是那笑容苍凉悲怆,压抑着无尽的痛苦。他抱起怀里的男子,目光最后一寸一寸的扫过沉睡着的夜硕,眼中绪着泪的傅莹,和目光复杂的夜沉渊,前行几步,就要跨出殿门之际,傅莹忽然在他背后出声道:“站住,你要去哪?” 夜沉渊背着她冷声道:“离开冥界,去哪都好。” 傅莹深吸一口气,将泪逼回眼眶,沉声道:“离开冥界,你还能去哪?” “去哪都好,我再也不想看到这冰冷无情的地方一眼。” 傅莹呼吸一滞,倒退了一步,颤声道:“事到如今,你的心里还是只有你的小情小爱是吗?你去恶鬼道看看,十万恶鬼啊,我们世世代代维持着的安宁就要被打破了,你还不负起该负的责任是吗?” 夜明州似乎是笑了一下:“有你们在,冥界能出什么事?沉渊早就可以独当一面,这么多年我向来志不在此,我承认,我是个没有什么责任心的人,我的力量也撑不起这份重担。所以,冥界就拜托你了,沉渊。” 傅莹气结,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夜沉渊沉声道:“大哥,你执意要走吗?还会回来吗?” 夜明州顿了顿,看了看怀中的红衣男子,片刻之后坚定道:“这个地方我不想再多待一刻,我决定要走,便不会再改变,也会不再回来。” 他抱紧了怀中人,有泪滴落,最后低低的说了一声“保重”,不管身后的人是否听到,便扬长而去。 傅莹忽的掩了唇,哽咽着,泪如雨下。夜沉渊扶起她,坐在一旁,看着夜明州离去的方向,默然无语。 一室寂静,一时间只听到傅莹的啜泣声和低低的自言自语:“当真是我们太过无情吗?可他为什么就不能为这一家子想想,就不能为这冥界,这六道的生灵想想。 任性自私至此,走吧,走的远远的,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傅莹蓦地激动起来,夜沉渊伸手按住她,扣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道:“母妃,大哥的事你们早就知道,他不理政务,你们对他不抱希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要这么逼他?你们是有多不信任我的能力?” 傅莹迟疑地抬头看着他,看着这个越来越阴沉的儿子,拉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你也来问我为什么?你们都自顾自的孤注一掷的喜欢着一个人,演绎着你们的深情,从不考虑为冥界留后开枝散叶。 你父王纯血的力量也越来越弱,轮回道的封印你每三天加固一次,能感觉到出来吧?下一次以血加固要多久?要放多少血?” 夜沉渊皱眉,原来她都知道。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阵令人烦躁的阴魂厉鬼的呜咽和阴啸。 她看着年轻的鬼王,疼惜地抚上他的脸庞:“沉渊,我都知道,你瞒不过我。封印最迟明天又要加固了吧?这次能封多久?告诉我,你还能坚持多久?” 夜沉渊避开她的眼神:“我自有办法。” 傅莹却不允许他逃,掰过他的肩头,逼他直视她:“什么办法?你说来听听。” 夜沉渊烦躁的掰开她的手:“不用你操心。” 然后转身就走。 “沉渊!”傅莹在他身后大声道:“你若是用那种法子,我和你父王便死在你面前,我说到做到!” 夜沉渊广袖下的手猛的攥紧,又拿命威胁他……他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怒气道:“放心,我不会用。”说罢便转身离去,留下一室的死寂。 傅莹怔怔的跌坐在座椅上,目光空寂地扫过明光殿的每一个角落,恍惚间看到那个玄衣俊郎的青年笑嘻嘻的开口唤她:“娘。” 她猛的掩了面,泪水蜿蜒而下……滴答,滴答,有什么液体一滴一滴的落在这凡间的土地上。 混沌中,他听到耳边有焦急的声音响起:“红塬,坚持住,我带你去客栈,一定要坚持住。” 茹云客栈里,老板娘正坐在前台打着盹儿,忽的客栈门被猛的踢开,一个玄衣男子怀里抱着一个红色人,长发散乱,紧闭着眼,看不清男女。 老板娘茹云刚想骂人,一抬眼发现这人很眼熟,惊道:“殿下?快进来!” 她赶忙让夜明州进来,想要接过他怀里的人?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冷声催促道:“把续命的灵丹拿来,快!” 茹云一震,可那药是给夜沉渊备着的,这……也不知道这人是谁,让殿下这般着急,连二殿下的救命药也用上了。 她低声道:“可这是您留给二殿下的……” 夜明州脸上少有的怒容泛起,大声喝道:“快拿来!” 茹云一个哆嗦,不敢多言,迅速在一旁木架上的暗格里拿出续命丹递给夜明州。 夜明州颤抖着手,递到红塬唇边喂了进去,茹云赶忙递上水,夜明州给他灌了进去,用灵力催发药性。 红塬气若游丝,有一丝意识尚存,感觉嘴里有东西就下意识咽了下去,喉头一动,夜明州一喜,他还有意识! 茹云看到红塬极缓地睁开眼,倒是一惊,原以为是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哪想是个男子,生的颇为清秀,双眼带着勾魂的弧度。 她愣了一下,就带着夜明州上了楼。而楼上的花映雪和慕清寒听到楼下动静很大,被吵醒了,干脆起来倚在楼上栏杆处观察着情况。 却没想到是夜明州,怀里还抱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看那男子的情形和夜明州问老板娘索要续命丹的情形,应该是重伤所致命不久矣。 不知冥界出了什么事?夜明州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那老板娘叫她殿下,又说续命丹是留给夜沉渊的,夜沉渊也需要救命?那个男子是夜沉渊打伤的?还是两败俱伤? 花映雪肯定了这老板娘是冥界的人,看她的模样也不知道来龙去脉,也没收到夜沉渊要救命的消息,也就是说夜沉渊需要续命的事由来已久,但目前没事。 那这个红衣男子和夜明州什么关系?看他俩的模样,应该是很亲近,不会是夜明州的那什么吧?夜沉渊曾当着他们的面说夜明州断袖,这红衣男子两人不会是两人的炮灰吧? 花映雪迅速转动着大脑分析猜测着,今晚信息量太大,一时有些理不过来。她看着夜明州抱着红衣男子进了她隔壁屋,神色焦急,似乎没注意到她,就连门也没关。 第71章 冥王大人的美貌 就在她想靠在门边听墙角时,被慕清寒拉了一把,她下意识的就要叫出声,被慕清寒一把捂住嘴:“别叫,是我。” 花映雪转过身点点头,慕清寒放开了手。打量着她,以心语交流:“没想映雪还喜欢听人家墙角。” 花映雪眼睛乱转:“不是,刚才你看到了吗?是夜明州。” 慕清寒点头:“看到了,他这么急匆匆地抱着一个男子出现在这里,结合他刚才的话,估计是和冥王几人闹翻了,连夜沉渊的命也不顾了,只想着救怀里的那人,估计和这男子有关,只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花映雪也点头:“和我猜测的一样。我估计这个男子可能是夜沉渊口中他哥哥的男宠之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那个狐狸精。” 慕清寒看着她,若有所思道:“你在冥界的二十年,见过夜明州好男风吗?” 花映雪摇摇头:“没有,夜明州虽然常常逗弄侍女玩,但从不逾矩,更不玩弄别人感情,在冥界风评很好,更没有养男宠的行为。不知道后来什么情况。” 慕清寒之前被夜明州的话震惊到,还以为他是那种偏好男风的风流二世祖,盯上他了,当时还隐隐觉得恶心,刚才看他对一个人那般着急在乎,说不上一时什么心理。 半晌屋里没动静,花映雪和慕清寒对视一眼,不会是没救回来吧? 正在他俩猜测的时刻,只听到夜明州痛苦的吼声:“红塬!红塬……你醒醒……为什么?这药不是有用吗?为什么你的气息越来越弱…为什么! 我怎么才能救你……红塬,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千万别睡,我去找人救你……你等着我……一定要等我……” 花映雪眉头紧皱,看样子这人是快不行了。她又想起慕清寒有随身携带丹药的习惯,就下意识抬头看着他:“清寒……” 慕清寒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嗯,我带了。” 花映雪喜上眉梢,刚要走进夜明州的房间,却被慕清寒拉了一把,下一刻夜明州从门内冲了出来,花映雪站直身体忙去拉他:“明州大哥,是我,映雪。” 夜明州正沉浸在悲痛里,似乎没注意到她,也没听到她的话,猛的一甩,花映雪差点摔倒。 慕清寒眸光一凛,出手如电,迅速定住他,开口道:“大殿下,是我们,你清醒一下夜明州缓缓回头看着他们,回过神来,转过头抹了把泪,又转头看着他们:“对不起,没注意是你们,不知二位意欲何为?” 花映雪翻了个白眼,看他这模样也不计较他情急之下的无礼之举,开门见山道:“我们可以救他。 夜明州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道:“是真的吗?” 慕清寒正色道:“半句不假。大殿下,请尽快做决定,不然魂魄一散,我们也回天乏力。” 夜明州忙不迭地道:“好好好,那有靠你们了,快请。” 两人也不再客气,进了门,夜明州迅速关上门,将二人带到床前。 床上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红衣少年,身形偏瘦,眉目柔美清秀,胸口被大片的血染红慕清寒上前点住他胸口的穴道,防止失血过多。夜明州脸上微冏,他慌乱见竟忘了给红塬止血。 然后慕清寒自随身携带的白玉瓷瓶里取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放进红塬口中,用法力渡了进去,在他体内催化,过了片刻,发现毫无反应。 慕清寒一探他的鼻息,发现气息全无。看来耽搁的时间久了,他神色蓦地凝重起来。 他眼眸微闭,蓄力于掌心,虚抚过眼。天眼一开,他向房中四周看去,却发现红塬的魂魄正从身体中离开,逐渐向方飘散。他蓄力凝聚着那道红色的缥缈的魂魄。 夜明州和花映雪看他神色少有的凝重,又开了天眼,心下一沉。夜明州刚要出声询问,却被花映雪打断:“明州大哥,你先不要着急。我现在要和我师弟联手救他,劳烦你为我们护法。” 夜明州连连点头:“好,有劳了,谢谢……”七尺男儿,竟然又哽咽了。 花映雪朝他安慰的一笑,叹了口气。也随后开了天眼,看到红塬即将四分五裂的魂魄,莲花掌一翻,和慕清寒一起做法,将那虚弱的魂魄慢慢聚拢,拉回到那了无生气的身体中。 那魂魄红光一闪,与本体合二为一。三人刚要松口气,下一刻变故斗生!红塬的魂魄竟再次离体,这一次,两人不管怎么施法,魂魄都不肯回到身体里。 花映雪一怔:什么情况?这男子不想活了? 慕清寒也不清楚缘故。他蹙眉思索着,突然想起那男子先前没了气息,会不会这魂魄将这身体认作死人才不肯回去?只能先用天禁诀禁锢住魂魄,让时间停止,防止魂魄消散想到这个可能,他扬声道:“大殿下,麻烦过来帮个忙,渡一些人气给他。夜明州一怔,说了一句:“我是鬼……鬼气行吗?” 慕清寒似乎被呛了一下,花映雪腾出一只手道:“我来吧。”说着将一些生命气息源源不断的渡给红塬。 她一边维持着灵力,一边又给红塬输送生气,渐感吃力。 慕清寒替她接过:“你歇一会儿,我来吧。”然后也将自身的灵气和生气不断渡了过去。漫长的时间过去了,红塬还是毫无动静。 夜明州眼也不眨的盯着他,心急如焚,也不好打扰两人施救,急得在一旁踱来踱去。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没反应?就算是种族不同,但修成人必备的生气是可以共用的,难不成是气绝多时身体太凉了? 花映雪忽然福至心灵,对着夜明州道:“明州大哥你过来一下,我需要你帮忙。”夜明州一听这话连忙快步走了过来:“什么忙?能帮的你尽管说,挖心剖肺都可以。” 花映雪噗的一笑:“也没那么严重。我们给他输送生气,却发现没效果,我估计是身体太凉了,血液无法循环锁住生气,所以想请你让他的身体暖和一点。但是不能用外物,比如烤火泡热水都不行,就是得用你自身的体温去暖。” 花映雪说这话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没办法,她一个女子总不好做这事吧,慕清寒一个陌生男子做这事就更奇怪了,那只能让夜明州来了。 夜明州神色一松,又有些尴尬,原来是这事,是很简单,就是有点难为情而已。不过为了救红塬的命,这点小事算什么。 夜明州缓缓走到床边,慕清寒和花映雪收了灵力退开。夜明州脱了鞋,上了床,将红塬的身体往里边挪了挪,落下帐幔。 过了片刻,花映雪道:“明州大哥,等到这位公子的体温有所升高,你就出声,我们立刻施法给他输送生气。” 第72章 要你何用 里面传来低低的一声“嗯”,再没有动静。 两人守在床边,颇有些怪异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夜明州的声音传了出来:“红塬的体温升高了,有劳你们再试试。” 两人立刻动手,慕清寒解了天禁诀,将魂魄牵引着回归红塬身体;花映雪重新给红塬输送生气和真气,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下,一炷香之后,透过帷幔看到红塬身上的红光大胜,继而沉淀下去。 须臾之后,红衣少年缓缓睁开双眼,被一片白色晃了眼,然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他旁边,微笑的看着他,神色激动而颤抖:“你终于醒了……” 红塬又看了下自己,脸红了,两人穿好衣服之后一前一后走下床,纷纷跪倒在地,拜谢二人:“今日承蒙映雪和瑾疏君搭救,救命之恩明州无以为报,日后定刀山火海以赴报今日之恩情!” “红塬多谢恩人搭救,不胜感激,他日若有所需愿倾尽所有报答二位救命之恩!” 劫后余生的喜悦包裹着二人,花映雪和慕清寒各扶起一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既然碰见,岂有见死不救之理。两位莫要客气,请起。” 两人起了身,看着彼此,眼中情意涌动,有喜悦也有感动。 花映雪朝二人微微一笑,见此情景,刚打算和慕清寒一道离开,却被夜明州叫住:“二位留步,我有个故事想讲给两位听一下,不知道是否有兴趣?” 花映雪回头笑道:“洗耳恭听。” 慕清寒没有花映雪那么八卦爱听故事,不过人家既然开口邀请了,不给面子总是不好。于是也留了下来,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夜明州看着红塬清秀的脸,讲将故事娓娓道来“我和红塬相识是在狐桉山,冥界周边的一座山。那时他被道士追杀,浑身浴血,恰好碰到了游玩的我。我看到他求生的眼神就出手救了他,后来我怕他再遇到什么危险,就让他跟着我去了冥界。 我那时候爱玩,时不时逗弄他,逗得他经常脸红,然后我就在一边笑。他生性内敛又害羞,不愿见生人,整日待在我殿中,时间久了,就生了情,整日廝混在一起。 一开始父王母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后来我明言此生非他不可,他们大惊,极力反对。 我不知道你们仙门对龙阳之事怎么看待,我们鬼界还有狐族虽然和人打交道,但并不学凡人太过迀腐刻板的那一套,对什么伦理纲常也并不在乎。 所以,可能在你们看来,好男风这种事败坏风俗,难登大雅之堂,可于我们却是无所谓的。我知道昨天我和沉渊的对话透露出的一些事让你们觉得难以接受,或许还有点……嗯恶心,可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是不在意种族和性别的。 可能比种族的鸿沟更难逾越的是性别吧。我们冥界虽然不甚在意这些,但比邻人界多年,多少也耳濡目染开始有所顾忌。 我的父王母妃竭力反对我和红塬的感情,他们一来觉得这是丑闻,二来认为我没责任心,无所事事就知道谈情说爱。 可是人各有志,我没有沉渊那样的纯血和灵力,也没有那份心机和手腕,我会帮沉渊,可不愿去揽那份差事,图个清闲。 父王身体不好,灵力也越来越弱,我完全继承了母妃的灵力,她的力量要比父王弱,现在冥界可以说全靠沉渊撑着。 他自小体弱,虽然完全继承了父王的力量,但只能使出十之八九,一旦达到顶峰,他的身体就会崩溃。 冥界轮回道的封印他需要三天加固一次,最近好像越来越频繁,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不得已时,他会放血,用血脉的力量来封印。 可这本是自损一千的方法,他有多少血可以用?冥界的封印岌岌可危,明天,沉渊又要去加固封印,这次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所以,我承认我是自私任性的,所以母妃决定要杀了红塬让我回头,我没能阻止……就看着红塬在我面前倒了下去……所以我惊慌悲痛之下到了这里,问客栈老板娘要我为沉渊准备的续命丹。 那是我为防止万一沉渊出事备下的,情急之下只能先救红塬了……” 夜明州絮絮地说着,三人听的认真,尤其是红塬,专注的模样,仿佛眼中只有夜明州一人。 慕清寒心中一动,感慨颇深。说起来,以他长久以来接受的教育和观念来说,他多少有些难以接受龙阳之好,他觉得怪异,他不鄙视,也不想嘲讽中伤谁,或者唾弃这种行为,就只是有心理障碍,换了他他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现在听完他俩的故事,看到他俩眼中只有彼此的模样,愿为一人生,为一人死,只钟情一人的美好感情,却是在一对男子身上看见的。 果然,这世间的真情是不分种族和性别的吧。 同时也从夜明州口中得知了很多冥界秘辛,果然冥界封印岌岌可危,看来要准备通知寒山涧、还魂门准备好防御鬼界崩溃,恶鬼危害人间,祸及六界了。 不过这个男子仿佛对他们,或者说对他丝毫不设防,倒也是至情至性之人。于夜明州而言,那些都没什么好瞒的。 你越是强撑着给别人一种“我能行、我很好”的感觉,别人前期对你希望越高,后期失望也越大。 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们了解到有多不容易,别人反而会过来帮你,反正都是共同的目的,维护六界安稳,那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他不是一个为了面子丟了里子的人,他做不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 慕清寒听罢,倒是觉得夜明州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当下以茶代酒,为两人添了茶水,诚恳道:“之前在冥界,大殿下曾说有意交清寒这个朋友,不知现在是否还有此意?” 夜明州洒然一笑:“能与瑾疏君这等少年英才皎皎君子交好,自然是求之不得。”说完两人相视一眼,一饮而尽。 花映雪笑道:“明州大哥,你可别打清寒注意啊,他可是我的人。” 慕清寒一窘,夜明州哈哈笑道:“瑾疏君虽好,但我已经有红塬了,就不棒打鸳鸯了红塬也看着他笑了。起身为四人添了一轮茶水,分别递到众人手中,目光真诚地扫过几人:“红塬今日要谢过三位搭救之恩。 红塬自小无亲人庇佑,艰难长大独自修行八百年,五十年前遭人追杀被殿下搭救带回冥界,得殿下百般照顾疼惜,已是无憾。 哪想到今日事变,本想着与殿下再无缘相守,却是天不负我,让我遇到殿下这般痴心人和两位灵气高强的仙门中人,救我性命,实乃三生有幸。 第73章 重聚 亲情一道,红塬不敢奢求,但心爱之人,我已得到,今日希望能与二位结识成为朋友,还望二位莫嫌红塬身份灵力低微。” 慕清寒起身,朝他举杯道:“红塬公子客气了,众生平等,我等即为仙门中人,自当以救护天下生灵为己任,况且能与公子这等重情重义之人结为朋友,也是清寒之幸。” 花映雪、夜明州也站起身来,四人相互举杯示意,相继饮下,相视一笑。 夜明州今日十分高兴,能和心上人,几位朋友一起聚在一起畅谈,也是人生一大乐事。说到兴头上就要招呼老板娘拿酒下菜,花映雪连忙劝道:“夜深了,明州大哥,老板娘我看已经歇下了,况且红塬公子刚才恢复,不宜饮酒,这酒明天再喝也不迟,到时候我陪你们喝个痛快,如何?” 夜明州一听,点头道:“也是,倒是我今天太高兴了,没想到这些,还是映雪想得周到。这样吧,咱们先回去歇息?明日一起共饮,不醉不归,呵呵……” 花映雪点头道:“好,不醉不归。那你们早些歇息,我们先告辞了。” 慕清寒微微点头示意,和花映雪告别二人,各自回房休息了。 折腾了半夜,花映雪早就困得不行了,外衫也没去,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慕清寒躺在床上,听到花映雪那便没了动静,才除去外衫,脱去鞋履,盖上被子渐渐入睡。 四人一夜好眠,百丈之下的冥界却是有人对月沉思,深夜难眠。 傅莹和夜硕夫妇二人经历一场闹剧,大动肝火,夜硕发病得傅莹照顾,病情好转渐渐睡去,傅莹守着丈夫,经不住夜沉渊唠叨,看差不多没事了也在明光殿歇下了。 长夜寂寂,那个长立殿前悄然望月的男子,紫衣沉沉,形单影只,身影似乎比月色更寂寞,只见他一向深沉的眼中也没了淡漠与深沉。 该走的都走了,似乎连最后一丝暖意也没留下,四分五裂的家也不过是个空壳。像他这般孤僻冷淡的人最后留得住什么呢?难以维系的亲情,还是缥缈难求的爱情? 也只有一界之主的身份与责任了吧。冥界群鬼近来躁动不已,阴厉嗜血,百年一轮回的冥界异动就要开始,届时六界动.乱,生灵涂炭,其中内情除了他父王、母后和他这个继位者,没有第四个人清楚。 或许从明天起,他的一生就要被命运束缚,若是以那种惨烈的方式去修复封印,他恐怕此生再难见到他的至亲,和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 他自小淡漠孤冷,很少去在意什么,可现在那颗决绝心的心忽然就生出了怯懦和不舍他的父王母妃坚决不许他用那种方式,可是他没有退路了。 如果这就是避无可避的宿命,那至少不要忘了他存在过……直到那轮弦月重新变回满月,夜沉渊才收回神思,回到自己殿中,合上眼眸,和衣而眠。思绪渐渐回笼。他不是喜欢煽情和悲春伤秋的人,偶尔流露的脆弱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明天……该来的总会来,何苦浪费大好时光,睡醒再说。 大殿旁边的黄泉路轮回道中似乎又传来扭曲的欢呼和瘆人的咆哮声,那是群鬼相互在吞噬,它们的力量每增强一分,封印的力量便被削弱一分,此消彼长,似乎永无止境。 待到明日,这一切便该彻底结束了……锦被之下,那一双潋滟勾魂的桃花眼中浮现出决绝的神色,眼中的最后一丝不舍彻底断了。 平芜镇,茹云客栈。 慕清寒最先醒来,自床上坐起,看着初升的旭日,映照出一片温暖的橘红。洗漱结束之后,刚要打坐练功,却听见一道威严清亮的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清寒。” 慕清寒怔了一下,随即恭敬半跪在地:“拜见师尊,不知师尊有何吩咐?” 四个多月没有瑶光仙君的音讯,今日却突然传音于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叙旧的话日后再说,现下有十万火急的消息要告知于你和映雪。冥界百年一次的万鬼吞噬已经开始,如今轮回道的封印已经岌岌可危,最多不过两日便会彻底崩裂。 所以,即日起,你们需传令各大仙门和人界修仙门派,准备好应战,斩杀超度厉鬼!谁也不想看到百年前的惨剧重演。 另外,上一轮厉鬼作乱事毕之后,我得知了一个将这些魑魅魍魉彻底镇压封印的方法,那就是寻找散落在人间各处的神器五块紫玉琳琅。 所以你们需往沙漠荒境、伽蓝城、恶魔之眼、敖岸山和海国取得镇魔神器紫玉琳琅的碎块,炼成完整的血玉琳琅,方能度化十万恶鬼。” 慕清寒神色肃穆,郑重道:“是,谨遵师尊法令。那您?” 那边传来一阵叹息:“我在昆仑山,现在还不到我插手人间事的时候。时机成熟我自会助你们。” 慕清寒点点头,刚想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止住了。 瑶光仙君说罢便消失不见。不一会儿花映雪推门进来,看见慕清寒就跟他抱怨:“你说师尊四个多月不见,一见面就是宣布这等大事,说完就走人,我连跟他说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唉。 还有啊,只说那个什么紫玉琳琅是镇鬼神器,也不说说长什么样,具体在哪。我看是要找死了……” 慕清寒觉得她的起床气犯了,一开口就一连串的抱怨,不免失笑,还是替瑶光仙君解释道:“师尊只告诉我们这些,我估计有三种可能,一来他不方便透露太多,二来他也不太了解,三来,是想考验我们。 不管是哪种情况,接下来的路还得我们自己走,也不能都指望师尊。” 花映雪挑了挑眉,托腮道:“是啊,我也就是长时间不见师尊,抱怨两句,也没指望什么都由师尊告诉我们,不然千亭山可真是养了一群废物。先给杜陵传个信,让他去通知慕清寒侧目,终于正经起来了么。 花映雪慵懒的一手敲击着桌面,一手在空中凌空疾书:“冥界动.乱,封印将破,迅速下山告知大小仙门,准备应战,阻止鬼魅祸乱人间!”然后手袖一挥,那灵帛金光一闪,迅速穿门而去。 就在她刚刚将消息传出去时,感觉到脚下一阵剧烈的摇晃,她一惊,和慕清寒对视一眼。群鬼躁动,封印要破了吗?两人迅速拿着剑下楼,刚好碰到同样被惊醒的夜明州和红塬二人。 花映雪刚要开口说这事,就看到夜明州脸色凝重,低声道:“跟我来!” 花映雪愣了一下,刚要问去哪,却发现夜明州迅速带着她和慕清寒走下楼,和茹云交换了一下目光,由茹云带着前往一间屋子里,看风格像是女子的寝室。 第74章 凄惨 花映雪愣了一下,刚要问去哪,却发现夜明州迅速带着她和慕清寒走下楼,和茹云交换了一下目光,由茹云带着前往一间屋子里,看风格像是女子的寝室。 慕清寒略一怔忡,又继续跟着走。茹云带着他们径直穿过客厅,往一个角落的书架旁边走去,将其中一个空格往里一按,一道暗门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两人立刻明白这是暗道,花映雪问道:“这是同样冥界的暗道?” 茹云点点头,便让他们快走。 夜明州神色变幻复杂,他昨日赌气和家里决裂,本打算带着红塬隐居,再也不管冥界的事。只是,现在拼死撑起冥界的是他的亲人,和一些忠心的下属。 多年来为保全六界安宁,牺牲的人、仙、神、鬼数不胜数,如今冥界的主力已经剩下寥寥十几人,没几个能和冥王嫡系血脉的能力相提并论,还是要靠时代传承下来的冥王纯血的力量,也就是夜硕父子三人。 夜硕身患顽疾,多年来力量有所削减,夜明州继承了母亲的力量,是不如冥王纯血的,而夜沉渊身上的血脉和灵力虽然十分纯正,但体质特殊,一旦灵力开启到顶峰,身体就会崩溃,想活命只能动用九成的力量。 而如今轮回道的恶灵,既有千年前的幸存者,又有百十年的新生者。它们凭借极深的怨气和力量吞噬执念较弱实力不济的阴魂,可想而知,这种情形之下,上万只恶灵的力量有多惊世骇俗。 纵然良莠不齐,如此数量众多的鬼魅魍魉若是倾巢而出,足以让人界倾覆,流窜到其他四界,只怕六界都要遭殃。 这等灾难百年前已经经历过一次,这一次,断然不能让悲剧重演! 夜明州最后看了一眼客栈外的人间,他喜欢这个温暖而光明的地方,比那暗无天日鸡飞狗跳的生长之地好上太多。若是这次回去有命在,他就带着红塬再也不管鬼界的诸事,青山绿水相伴一生。 回过头,他第一个踏进那个幽暗狭窄的通道。 红塬也毫不犹豫的跟在他身后。终究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有他牵挂的人,有太多喜怒哀乐就在那里。 说起来鬼王一家纵然对他不怎么喜欢,也不曾苛待过他。除了这一次傅莹下了狠手,但也是为了夜明州。 夜明州在前面带路,红塬和花映雪走在中间,慕清寒走在最后。 燃起明火符向下走了一段路,很快就看到前方一座石门,古朴沉重,门前半点装饰也没有,只在中间洞开着,一道蓝紫色的漩涡向内流淌,夜明州率先踏入,几人举步跟上。 慕清寒感觉这门蕴含着某种瞬移之术的法阵,瞬间便到了冥界,还是直接通到夜明州房里去的。 花映雪:“……”这回家抄小道可太方便了。 慕清寒:“……”太直接了,直接把人往自己屋里带,要是被人发现什么秘密可真够尴尬的。 夜明州回一踏进明光殿,习惯性的左右扫了一眼,刚要跟两人说“我的主殿,随便坐的时候”,发现床上躺着两个人。 夜明州走进看了看,好像还是一男一女,穿着白色的中衣并排躺着,看着还有眼熟。 他使劲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里有深深地不解,什么个情况?他老爹老娘怎么躺在他床上。 身后三人也是一阵尴尬。这要不是写着“明光殿”他们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花映雪捅了捅夜明州,后者转过身来,花映雪无声的对他说:“我们先出去?” 夜明州比了个“好”的手势,几人蹑手蹑脚的往出走。刚走到半路,就听到殿门被人推开,发出厚重沉闷的声音。 夜明州抬头一看,正对上夜沉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夜明州:“……”好家伙,这一家真是集齐了,如果不是气氛不对他很想调侃一声“要一起搓一锅麻将不? 花映雪:“……” 慕清寒:“……” 红塬抿唇道:“……二公子” 夜沉渊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四人,目光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都不知道想看谁多一些。只听他凉凉的开口:“我记得某些人饭都不吃就要告辞,刚走一晚上又回来了;也记得某人快被我老娘一掌打死了,现在居然活蹦乱跳的;还记得某人说走了就不回来了,似乎为了一个狐狸精要跟我们一家决裂,现在居然共聚一堂,这剧情不可谓不精彩。所以,我请问,诸位有什么事吗?” 夜明州打着哈哈道:“哎呀老弟,气头上的话你较什么真嘛,冥界是我家,维护大家嘛。” 花映雪左顾右盼道:“我刚想起还有要事没办,又回来打扰了,不好意思。” 夜沉渊似笑非笑地抱臂靠在门上,打量着红塬。红塬是个实诚孩子,认真道:“大殿下在哪里,红塬自然在哪里。” 夜沉渊似乎是嗤笑了一声,又将目光投向慕清寒,后者静静地看着他,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花映雪笑盈盈地上前道:“任务艰巨,我一个人完不成,所以离不开清寒的帮助,沉渊你能理解吧。” 夜沉渊表示他懂,点点头,轻飘飘的道:“能。” 花映雪看他的模样,玩心大起,挑眉道:“有多能?” 夜沉渊看着她,似乎又回到了八十年前他和她斗嘴玩的时候,嘴角的笑也暖了几分,轻笑道:“别提多能了。” 花映雪不满道:“你为什么不提?你提一下怎么了?” 慕清寒:“……” 夜明州看了看两人,愕然无语:“……” 红塬眨了眨眼:“……”他还没见过有哪个能和二公子这般打趣斗嘴的。 夜沉渊难得笑的这么开怀,连日来的重压和阴郁也散了大半:“很能,十分能,非常能,这个回答,小雪儿还满意吗?” 花映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逗你的,多笑笑,别整天沉着脸。其实早上接到了师尊的法令,说冥界封印已经难以支撑了,命我们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我已经让门内弟子通知了大小仙门,一旦情况有变,就会进入备战状态,守好人界。所以,届时,可能需要你打开人鬼两界的暗道,放一些修为强悍之人前来支援。” 慕清寒开口道:“这个方法不可。非是我多虑,到时候混乱一片,若是有奸邪之人乘虚而入心怀不轨,怕是形式将更加严峻,只会让祸乱加剧。” 夜沉渊也赞成慕清寒的说法。花映雪又想了想,提了一个折中的建议:“这样吧,我等会儿问问师尊,联系一些品行端正切信得过的,又和冥界无冤无仇的高阶修士,长老和高阶弟子级别的,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几人略一思索,都觉得方法可行,点了点头。 第75章 倾覆 就在几人商量着怎么面对即将来临的灾难时,冥王夫妇醒了。几人离得较远,也没注意屋里动静。 傅莹率先穿好下了床,将长发挽成妇人发髻,戴上发饰,又为夜硕穿戴好,两人走到殿门前,看着几个聚在一起商讨对策的年轻人,心里一暖,又是欣慰。 这些孩子终究是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慕清寒正对着门口,看到冥王夫妇互相搀扶着走来的身影,行礼道:“夫人,冥王殿下。” 两人笑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花映雪,又将目光移到夜明州和红塬身上,夫妇俩先是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又带着惊讶和不知名的心情看了一眼红塬。 傅莹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你……”还没死?居然活着?好像都不恰当。 夜明州刚要替他接话,红塬拉了拉他的衣袖,浅笑道:“红塬命大,本以为必死无疑,哪想到是映雪姑娘和慕公子救了我,我才有幸能继续陪伴大殿下左右。 红塬斗胆,请殿下和夫人成全我和殿下。说我们自私也好,无耻也罢,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懂人间真情有多可贵。” “殿下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或者说,从没忘记过。当时殿下着急为了红塬离开冥界,寻找救治之法,才一时负气。 这次回来,一来是陪冥界共同渡过难关,二来则是希望,能得到冥王和夫人的认可,不再反对我们。 我会劝殿下娶妻纳妾,为冥界留后,而我只求能陪伴殿下左右,哪怕只是男宠也好……求冥王、夫人成全。” 说罢,他重重的磕下去,然后,抬眼看着那一对夫妇。 夜明州登时感动又心疼:“你说什么胡话……什么男宠,那是供人发泄的玩物!你不要这样贬低自己,红塬,我不许你这么说。什么娶妻纳妾,我只要你一人。” 红塬摇摇头:“殿下,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要为冥界考虑。纯血的力量有多重要,你知道的。” 夜明州一时哑然:“我……” 没错,不管怎么样,冥界不能没人继承冥王纯血的力量。 他低下头去,喃喃道:“别说了……别说了……我不会那么做的。” 红塬急道:“殿下!你若是坚持,那我们便没有以后了……” 夜明州神色挣扎,进退两难:“我……让我想想……” 夫妇二人看着红塬,叹了口气。傅莹走上前去,扶起红塬。红塬抬头看着她,傅莹从那双澄澈风流的双目中看出了他的恳求,他的坚定。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红塬。之前她因为夜明州的花天酒地坏罪过红塬,昨天还一掌要了他的命。 如今他跪在这里恳求她的成全,她被他的执着,宽宏大量和深情打动,只低低叹息一声,若他是个女子多好……她暗中发力,扶起红塬:“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但你也需要做到,不管用什么办法,要让大殿下为冥界留后,能做到吗?” 红塬重重的点头。 一旁的鬼王也望了望天,长叹一声。那是他的儿子,他怎么会不心疼,怎么会忍心让他爱而不得。如果早有解决的办法,两边都各退一步好好谈谈,怎么会差点闹出人命。 红塬碰了碰夜明州的手,示意他上去和二老说几句软化,缓和一下关系。 夜明州心领神会,屁颠屁颠的走近两人,别扭道:“爹,娘。昨天是儿子的错,现在儿子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也愿意担起守护冥界的责任,考虑为冥界留后。你们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他说的别扭又真诚,红塬和花映雪在底下窃笑,慕清寒也有些好笑。夜沉渊嘴角的弧度淡淡的,看得出来是笑着的。 这人明明生了一副好皮囊,偏总是不好好用,整天不是阴沉着脸就是不正经,就没见他正经的笑过几次。 慕清寒虽然也不常笑,道和夜沉渊不一样,慕清寒是严肃,清冷,笑起来确实很暖很正经。 夜硕昨天被他气到差点驾崩,朝着他翻了好一顿白眼才罢休,傅莹哭笑不得,觉得几人这么站在门口僵着也不好,就让夜明州请几人进来坐,一起谈谈。 六人围坐在桌前,夜硕和傅莹坐在主位,夜沉渊和两人对坐,夜明州和红塬并排坐在左侧,花映雪和慕清寒并排坐在右侧。 六人齐齐看向夜沉渊,后者撇了撇嘴:“看我干嘛?” 夜硕捋着胡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看你干嘛?你看看人家成双成对的,就你一个跟孤鬼似的,扎心不?” 花映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比喻绝了。” 众人沉默。 夜沉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回答夜硕的话:“我也想成双成对,可人家不配合啊,老头子,你帮我想个办法。” 不出意外,慕清寒瞥了他一眼,淡淡收回目光。 夜硕“哼”了一声:“你少拿映雪丫头当幌子,还配合,怎么配合?配合你挖墙脚啊?” 这一下除了夜沉渊和慕清寒,其他人都哄的笑了。 夜沉渊指节敲得桌子咔咔响,似笑非笑地看着慕清寒,隐隐有挑衅:“未尝不可。” 慕清寒端起面前的清茶啜饮了一口,微抬起眼,不紧不慢的开口:“你试试。”试试就逝世。 夜沉渊低眸一笑:“要打架吗?” 慕清寒:“可以,但冥界拆了算你的。” 两人打起来冥界是不是要被拆了不说,关键是实力相当,打成消耗战还难分胜负。 众人觉得这俩人互怼起来真的很有意思,虽然架吵不起来,但是莫名的看着就想笑。 夜硕也颇有有趣的打量着两人,突然开口问花映雪:“尊师近来可好?” 花映雪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让伯父见笑了,我师尊四个月前带着师娘隐居在昆仑山,到现在未能得见,直到今日才传令于我二人,说冥界这两日有变,命我二人前来相助”。 夜硕缓缓点头:“竟是这样。本想着多年未见甚是想念,想有时间叙叙旧,看来眼下是不可能了。” 花映雪略表遗憾:“是啊,不过日后总会相见的。” 而傅莹眼神一直在夜明州和红塬身上打转,这二人从进来到现在,她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眼睛就没离开过红塬,看的那少年脸都红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傅莹捅了捅他:“别看了。” 夜明州回过神来,呵呵一笑。花映雪看着三人,想起他们言语之间考虑子嗣的事,夜明州和红塬感情深厚,不愿意有别人插入,但冥界又不能没有新生儿。 有点难办,如果红塬是女子就好办了……花映雪思索着,突然眼睛一亮,幻世镜!它可以实现任何人的三个愿望,而且前三个愿望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作为交换,也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 第76章 英姿飒爽的师弟 她内心开始雀跃起来,好在她并不莽撞,没有不管不顾的就提出这事,也不会在众人面前使用这幻世镜。 所以她刻意收敛了一些激动的神色,在桌子底下伸手去握慕清寒的手,她怕以心目交流,会被在场的人捕捉到,所以用读心术和慕清寒交流。 慕清寒手心一暖,花映雪立刻传音道:“清寒,我手中有幻世镜。” 慕清寒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暗暗泛起疑惑:“师尊什么时候把幻世镜也给你了? 花映雪只好道:“五十年前。我那时候喜欢你,但是看到你对我那样冷淡,又听说幻世镜能满足任何人的三个愿望,所以去求师尊将它给了我。 后来你也表明了心意,我欣喜若狂,本以为是幻世镜的作用,后来一想,我从未对着幻世镜许过愿,所以我很开心。 今天跟你说幻世镜的事,其实是想先问过你,我想如果红塬变成女子,是不是和鬼王一家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慕清寒思索片刻:“这样自然是好,不知道鬼王一家怎么想。” 花映雪道:“待会我找个机会问问他们。不过现在冥界危在旦夕,如果由我来许愿,日后只有两次机会可以使用幻世镜,我的第二个愿望是六界安宁,世间祥和,能够破除这次冥界之祸。 那以后就只有一次机会了……说起来这么好的东西,造福于众也好,满足私欲也罢,这世间的生灵欲望总是无穷尽的。 不过我私心里还是希望这种机会能多留给自己一些。所以能由红塬来许愿最好,毕竟是他自己的事,也该自己做决定,你说呢清寒?”花映雪微笑着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慕清寒侧首看着她,心下道:“好。待会儿我们去问过他们再决定。 至于幻世镜,对于这种上古神物我了解不多,不过既然师尊给了你,想必教给了你使用禁忌和用法,映雪,这种东西少用为妙,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去实现。” 花映雪冲他微微一笑:“嗯,我知道,能借用外力自然最好,借不到力我们凭实力。 夜沉渊看着两人之间的小互动,估计是在用秘术交流什么,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若无其事的抱臂靠在椅子上,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一室静默,就在傅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巨响自西边传来,众人皆惊,起身到殿外看着西边轮回道上空升起的浓重红黑煞气,面色一时凝重。 夜沉渊第一个飞身而起,直奔轮回道。 夜硕看着夜沉渊极速离去的背影,心下一凉:“这一天终于到了……” 然后回过神来,面色难看的紧,迅速对侍女吩咐了几句,那婢女领命而去。 然后夜硕凌空而起,几人迅速跟上他的身影,朝黄泉路飞去。 待几人赶到时,夜沉渊和白鬼等人已经在黄泉路路口施法,还有七八个不认识的人物在侧,全力维持着那已经破损的封印。 慕清寒几人也立刻动手相助,花映雪凌空而起,施放传音之术:“冥界封印将破,群鬼将出,祸乱六界,众位同门同道请速来黄泉路支援!” 然后飘然落下,上前与慕清寒、夜沉渊并肩施展封禁之术。 但见在溢彩流光的各色灵流间,红雾与黑气翻滚交织着,笼罩在黄泉路上空,欲往整个冥界蔓延,阴煞之气四散开来,恶鬼阴魂的咆哮声充斥八方,震耳欲聋,一波盖过一波无数鬼魅争先恐后的化作各种有形的实体,没头的,缺胳膊少腿的,被挖心掏肺的,眼珠暴突的,大小肠流了一地的,血肉模糊,都是生前死去的模样,尖牙利爪纷纷突破封印伸向众人,似乎要将他们撕裂捏碎,凄惨可怖至极!只差一点便能触碰到夜沉渊三人的衣角。 夜沉渊压低了眉眼,眉宇之间出现狠厉之色,手中灵力又加上了几分。慕清寒神情凝重,尚自镇定。 而花映雪面色发白,隐隐颤抖。慕清寒离她近,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适,只是此时无法分神去关心她。 众人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和恐惧,暗自咬牙维持着封印。 这边众人合力将破碎不堪的封印一点点修复,虽然不能完好如初,但多撑一阵等到救援应该不是问题。 就在他们这般思考的时刻,又有成百上千只良莠不齐的鬼魅冲了上来,急欲挣脱千百年来桎梏着他们的封印! “你们拦不住的!识相的打开封印放我们出去!” 夜硕剑眉倒竖,喝到:“休想!你这等鬼物少做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自量力的蝼蚁们,千百年来你们不断诛杀我们,还妄想渡化我们,我告诉你,这种仇恨,这么多年的囚禁,至死难消!” 黄泉路上空的阴气逐渐形成一个漏斗形的漩涡,不停转动着吸收着更多溢出的煞气,范围越滚越大,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一步步逼近,自上而下的兜头压下! 这还只是上千只千年鬼魅的力量,不知道后面十万之众的力量是怎样的惊世骇俗?纵使良莠不齐,一旦冲破封印,将如弱水倾覆般再无人可挡!那也是空前绝后的祸患,绝不能放出去一只! 现在只希望援兵能早些到……红塬和修为较弱的五鬼被逼的后退几步,勉力站直了身子,咬牙重新顶了上去。 夜硕和傅莹也再次发了力,死扛住那股令人窒息阴寒透骨的力量。 冥界和第一仙宫最强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这里,夜明州修为自是不容小觑,但比起三人还是略显颓势,此时隐隐有支撑不住的迹象。 这上千只千年鬼魅的力量着实惊人。由此可以想象百年前那场恶斗是怎样的惨烈。 他维持着封印的手都在剧烈颤抖,汗珠如雨点般密密麻麻滚落下来,却丝毫不松懈。 夜沉渊此时一刻也不敢分神,与花映雪、慕清寒二人竭力修补,或者说勉力维护着岌岌可危的封印,君不见那女鬼的爪子都要摸到,呸,伸到他胸前来了,他都顾不上打掉。 他们三人并排站立,冲在前面,面临着阴魂厉煞的阵阵侵蚀,还要挡住了一切可能随时爆发的攻击。后面的众人面色涨红,几乎撑到了极限。 花映雪心中焦急,暗骂不止,这群老不死的怎么还没赶来,再不来他们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正在她内心疯狂吐槽之际,那只垂涎夜沉渊美色的“太平”公主女鬼尖利阴森的长指甲已经伸到了夜沉渊胸前。 花映雪心提到了嗓子眼,这要一爪子下去那可真是扎心了! 夜沉渊微微后退,眸色微冷,想吃他豆腐?等他得空第一个砍了她的手! 然后那只手十分执着的又伸到了夜沉渊面前,好像要去摸他的脸。 第77章 臝了 慕清寒:“……” 夜沉渊:“……”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花映雪真想大笑出声:“沉渊你桃花运真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夜沉渊十分嫌弃的腾出左手,把那只爪子打掉。 就在他准备缩回手的那一刻,花映雪看到了手腕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看颜色是新伤。 怎么回事?他这几日没出去跟人打架,就算有以他的修为也没几个是他的对手。 而且划痕偏向右下,好像是自己划伤的。 自虐?应该不会,她记忆中夜沉渊不是自残的人。那么是要放血?做药引子?夜硕的病也不需要这么治。 那么就是他自身有病?之前也没有啊。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冥界这么重视血脉传承,应该是纯血有特殊的力量,那么结合目前冥界的大事来看,唯一能逼得夜沉渊放血的原因可能就是,夜沉渊在用血祭之术! 这次合力抗击鬼魅,她能感觉到到底有多吃力,如果不是血祭之术,以夜沉渊的修为根本无法压制这么多的恶鬼,加上他一家也不行。 血祭之术虽然短时间能将力量提升十倍,但是越到后期反噬越强,每次都要用比上一次更多的血液去维持。用这种法术无异于饮鸩止渴。 这个傻子!花映雪恨恨的咬了咬牙,又有些心疼这个男子。作为他的朋友,她好像从没真正了解过他,她第一次见他这么疯狂惨烈的一面。 可是她也知道,如果不是无计可施,谁又会用这种燃烧生命的方式去换取片刻的安宁呢? 正在她略微分神思考时,又有无数的厉鬼扑了上来,这一次差一点就扑到她眼前。 花映雪对这些东西的印象不能再深刻,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似乎被阴魂侵蚀,被厉鬼穿身的痛苦又被重新唤醒。她悚然后退,甚至顾不上维持灵力,只凭本能连连后退,撞到了夜明州。 后者扶了她一把,有些担忧的问:“映雪,映雪?你怎么样?还好吗?” 花映雪十指紧紧攥在掌心,整个人无法抑制的抖着,平复着剧烈的喘息着,眼神渐渐恢复清明,挣扎良久,鼓足了勇气又重新迈步上前,重新运起灵力。 夜沉渊和慕清寒心急如焚,一边是花映雪突然受惊放手带来的巨大压力,另外是忧心花映雪埋藏心底的恐惧又被唤醒,怕她出什么事,却不敢分神去看她一眼。一个不慎,这封印就要彻底崩塌! 直到花映雪重新镇定下来,和他们并肩作战,他们心里才松了口气,这个女子的坚韧,着实令他们欣慰。 就在他们倍感吃力,逐渐呈现出颓势之际,那些鬼魅不知怎的像是突然受到了刺激一般,力量剧增,争先恐后的猛烈撞击着脆弱的封印,首当其冲的三人身体巨震,猛的呛出一口血。 身后的数十人力量稍弱,径直被这股大力掀翻在地上,接二连三的呕着血,五鬼眼前一阵眩晕,昏死过去。 鬼王和傅莹几人艰难的支起身子,挣扎着想要起身重新运起灵力,只可惜连起身都做不到,下一瞬力量一泄,在剧痛中也昏了过去。 花映雪三人艰难的支撑着,面上覆盖着痛苦之色,被陡然增强的力量逼的连连后退。 夜沉渊感觉脚下触感有异,有些绵软又发硬,似乎是踩到了某个人的手,他心知再退一步身后众人危险不可估量。 于是咬牙清喝一声,对旁边二人说了一句“支撑片刻”,然后眼中浮现出决绝的光,十指律动间结出一个古老又神秘的咒印。 淡淡的紫光流淌在咒印之上,咒印缓缓转动着越来越大,夜沉渊下一刻并指为刃,在手腕上一划,殷红的血液汩汨流淌,却不曾掉落在地上,而是被那古老的咒印一点点吸收,淡紫的光瞬间变成了紫红色。 他广袖一挥,那咒印向着面前的封印扑去,与那支离破碎的旧印融合在一起。封印光华一闪,逐渐变得明亮至极,咒印覆盖的范围逐渐扩大到整个黄泉路,但凡触碰到封印的鬼魅尽数被灼的血肉模糊,下一刻化作焦灰。 刹那间,上千只千年厉鬼阴魂烟消云散。 后面观得这一幕的群鬼瞬间惊恐万状,你挤我碰的退回到轮回道中,不甘又愤怒的咆哮阴啸着。 花映雪和慕清寒骤然感到阻力一轻,全力反压了回去,直到所有的鬼魅暂时退回轮回道才撤了法力。 慕清寒喘息的瞬间思索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咒术有这样骇人的威力?不愧是世代管理冥界的一族,果然有杀手锏存在。 不过他也很清楚,估计这是穷途末路的殊死一搏了,代价极大,不然以这种办法冥界早就治理好了群鬼之患。 夜沉渊在施印结束之后,面色瞬间惨白无比,身体开始摇摇欲坠。他下意识的就去寻找身边人的支撑。花映雪被人扯住了衣袖,惯性回头,却看到夜沉渊逐渐跌落的身体和苍白之极的脸。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被一起带倒在地,夜沉渊一个男子到底是比她重。她仓惶坐起身,将夜沉渊半抱在怀里,方寸大乱:“沉渊,沉渊,你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啊?” 被花映雪的惊呼声惊醒,夜硕和众人从昏沉中渐渐苏醒过来,甩了甩眩晕的脑袋,逐渐恢复清醒。 甫一抬眼,在他斜后方的夜硕回过神来,看到了比那先前更明亮且完好的封印,和夜沉渊熟无血色的脸,瞬间惊的瞪大了双眼:“你用了血祭之术“‘山河永寂?’” 花映雪心底一沉,果然她猜得没错,这也是夜沉渊的殊死一搏了。 夜沉渊由于痛苦而紧闭的眼眸微微睁开,有些吃力的看着夜硕的方向,声音微弱,却还是一种波澜不惊的语调:“老头子你惊讶什么,这是我们鬼族的命运,走到了穷途末路,这是最后的杀手锏了……” 夜明州和傅莹齐声哭喊道:“不啊……”为什么要用这么惨烈而不顾一切的方式?为什么他们世世代代都要为使命而活? 夜沉渊靠在花映雪怀里,绽放出一个笑颜,那样轻松明艳,又带着释然:“娘,大哥,别哭了……你们应该高兴才是,我终于是一个合格的冥王了,我没有辜负子民的期待…” 说了这么多,似乎是有些累了,他低低的喘息着,待恢复了一些力气,才将没说完的话继续道来:“我拼尽力量,只希望为仙门赢得多一些时间。只是以我的力量,哪怕结合咒术放大十倍,也只能困得它们一个时辰。 千万年来的冤魂厉鬼,十万之众,断然不是我一个人抵挡得住的……所以,希望他们能快些赶来……那样,冥界,人间就有救了……” 第78章 两男的争夺战 他开始断断续续的诉说着,花映雪的泪大颗大颗的掉落在他脸上,一迭声的安慰着:“快了,就快到了,你要撑住啊沉渊,千万要撑住,不然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我说到做到……坚持住……” 夜沉渊笑了笑,面上有掩不住的疲惫:“好……”然后像是疲惫至极,双眼一合,再无声息。 夜硕眼眶里蓄满了泪,颤抖着嘴唇,不忍地别过脸去。他的这个儿子,孤僻桀骜,自小和他们并不亲近,连对他们的关怀都是别别扭扭的,只有对着夜明州才会说一些心里话后来遇到花映雪,就像是追逐着遥远的光,他的眼里,他的心陡然亮了。那个女孩子活泼坚强,执着且情深,勇敢且不屈,就那样吸引了夜沉渊的所有目光。 只可惜,哪怕她的心上人白月光没能来亲自救赎,她也是对他百般信任,深情不移的。那样的坚定也只是对慕清寒一人,对夜沉渊,她始终把他当朋友,当兄长。 他那个傻儿子好不容易有了动心的人,百般呵护,千般深情,只可惜流水无情。哪怕是用强娶的手段都留不住她。 他看着他的小儿子情路坎坷,心疼之余也无可奈何。他不能让那个女子跟夜沉渊在一起,一来玄霄之都手段狠辣从对待花映雪就可以看出,二来这个女子已经有了心上人,巧取豪夺是为不义。 所以瑶光仙君带走花映雪的时候,他求之不得。那个女子受了太多苦,离开冥界才是她最好的选择,也可以让夜沉渊慢慢死心。 所以他用眼神暗示瑶光仙君,故意出言相激和他打了一架,让他顺理成章的带走了花映雪。 自那以后,夜沉渊又恢复了以前寡淡孤僻的性格,除了处理公事,其他时间窝在殿中哪儿也不去。 二十年的陪伴,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如今物是人非,故人离去,何以不伤怀? 慕清寒眉头微皱,看向夜沉渊的目光沉重且复杂,这样不顾一切的举动,疯狂而惨烈,悲戚而无奈,只为众生求得片刻喘息。 他开始重新审视着这个男子,目光悲悯,隐隐含着敬佩和叹息。 夜沉渊的身体似乎在一瞬间开始了巨变:他年轻白皙的面庞逐渐生出皱纹,光泽逐渐黯淡,发丝一点点褪成灰白的颜色,露在外面的皮肤逐渐开始松弛,血管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皮肉开始萎缩,干巴巴的附着在骨肉之上。 他的生命在逐渐流逝,花映雪感觉怀中人的重量在迅速减轻,一时手足无措:“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夜沉渊的变化。傅莹和夜明州相拥而泣,痛不欲生,没有及时看到这一幕。 红塬抬头的瞬间,泪盈于睫,泪眼模糊间看到夜沉渊不可思议的身体变化,惊叫出声:“二殿下……二殿下这是怎么了?” 爱子心切,夜硕原本重伤难以行动的身体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了力量,他挣扎着缓缓站起来,一旁的红塬见状赶快去扶他,他在红塬的搀扶下挪到夜沉渊身旁,看着他瞬间苍老的面容,气息微弱的身体,七尺男儿终于也呜咽出声:“渊儿啊……渊儿……我都说了不让你用那种方法,你为什么不听啊……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你怎么忍心抛下你的父母兄弟呀啊……你这个逆子啊……你从来就是个不听话的……为什么不能听一次话呀啊……” 五鬼也在一旁低声抽泣,整个冥界一时间被悲伤的氛围笼罩,地府里一些善良的鬼魅也跟着呜呜咽咽的哭着。 他们不同于那些邪恶且怨气横生的恶灵,他们只是寿终正寝的普通阴魂,勤勤恳恳规规矩矩的生活在冥界,不曾为祸和作乱,所以冥王一家对待这些生魂都是温和的。 夜沉渊的垂死的模样触动了这些生魂的善良柔软的部分,一时间呜咽声低泣声不绝于耳,听的人心头大恸。 慕清寒眉心微拧,大小仙门各地分散,要赶来确实要费些功夫,不过这也忒慢了些,眼看着夜沉渊已经是将近灯枯油尽了,用惨烈的血祭之术换取瞬间巨大力量才暂时制住,这些阴魂最多再压制大半个时辰,届时他们怕是无计可施。 花映雪无声的落着泪,将哭声咽下,去探夜沉渊的鼻息,神色一喜,还有气息?她要救他……她抱着夜沉渊,艰难的站起身来,可惜终究是女子,力气弱,没抱起来,差点自己也摔倒在地。 慕清寒抿唇道:“我来吧。”花映雪感激的点点头,低声道:“我要救他,清寒,求你帮我。”那女子目光哀戚,面带恳求地看着他。 慕清寒点头道:“好,怎么救?” 花映雪深呼一口气,缓缓道:“幻世镜……” 慕清寒看着她,沉吟片刻后,嗯了一声。 身后众人看着慕清寒抱着夜沉渊,悲伤的同时竟然觉得有些怪异和滑稽,傅莹在夜明州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颤声道:“映雪,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花映雪目光哀伤而坚定:“伯母,我可能有办法救沉渊,让我试一试好吗?” 夜明州和夜硕对视一眼,红塬也惊讶的看了看花映雪。 他们知道千亭山是千年以来的第一大派,高深精妙的术法数不胜数,红塬也深深领教过这位第一仙宫掌门的本事,所以听到花映雪说有办法救夜沉渊,他惊讶之余却是毫不质疑。 傅莹神色激动起来:“你说真的吗?是真的吗映雪……渊儿还有救?” 花映雪点点头:“是真的,是师尊传授的,不过我还没用过,所以我想一试。” 众人听她前半句一喜,后半句确是神色犹豫。瑶光仙君的本事他们自然是不敢质疑,教出的真传弟子自然本领也是一等一的,可是这没有试过,实在让他们有些不放心。 夜明州也迟疑道:“这……” 夜硕微微闭了眼,脸上有掩不住的伤心和疲惫:“让映雪试试吧,无论什么结果总比现在的要好,再拖下去沉渊恐怕……难以生还……” 他还是说除了那个让人心头一痛的结果。 慕清寒抱着夜沉渊站了半天,神情凝重且尴尬。 傅莹也抬起通红的眼看了一眼花映雪,还是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你了映雪,尽力就好……” 花映雪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就带着慕清寒去了“朝凭夜沉”。 慕清寒将人轻放在床上,对身后的众人道:“烦请各位回避一下,临玢宫秘术,不方便对外展示,抱歉。” 夜明州和夜硕沉浸在悲痛中,一时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此时连声说“好”,众人一连串的跟着夜硕出去,守在殿外。 花映雪手中显出幻世镜,那古朴如新的铜镜映照着她空灵秀美的脸。 第79章 暖 按照瑶光仙君教给她的方式开了镜,铜镜静静悬浮在夜沉渊上空,花映雪低声念道:“信女花映雪,今日为救挚友,诚心向灵镜许愿,希望故友夜沉渊身体能恢复如初,同时不再背负献祭的命运。” 那铜镜镜面浮现出水波似的纹路,轻轻摇晃几下,片刻,一道清冷女音响起:“花映雪,你这是两个愿望,只能一次性许一个。” 花映雪撇撇嘴,好吧,那就一个一个来:“那先救活他。” 那女子点了点头,消失不见。 下一瞬,一道清透的水光笼罩住夜沉渊的身体,将他缓缓提起,水样的灵力一点一点的缠绕着他的身体,慢慢渗透进去,将他体内的暗伤一一修复。光芒渗入的地方身体逐渐变得白皙、充盈。 过了约摸两炷香时间,夜沉渊的身体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年轻而充盈,苍老的模样仿佛是一场幻觉。 灵镜施救完毕,夜沉渊缓缓落在榻上,静静地睡去。 花映雪隐隐颤抖,却是因为激动。她半蹲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 夜沉渊生了一等一的好相貌,眉型匀长而略弯,一双极标准的桃花眼,睁开来勾魂夺魄,鼻梁挺直鼻背纤细,唇形略为丰盈且微翘,泛着浅浅的光泽。 脸型也是柔美中带着刚硬,骨相匀秀,皮肉紧致而流畅,皮肤十分白皙细腻。看的她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如果是慕清寒的长相是寒山清雪,英气而俊美,那么夜沉渊的相貌就是活脱脱的狐狸系的,柔美俊逸但不女气。 慕清寒咳了一声,不满的提醒她。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别的男人看,当他不存在嘛。 花映雪回过神来,猛咳几声:“呃那个清寒,我就是纯属欣赏,放心,谁再好看都不如你好看,再好看在我眼里都是浮云,我眼里心里只有你……” 她说的是真的,慕清寒这副相貌绝对世所罕见。 慕清寒听着花映雪直白而大胆的告白,脸略微红了,眼睛看着一边的夜沉渊,那个男子像只狐狸似的,嘴角微翘,明显是醒了装睡。 慕清寒淡淡开口:“鬼王殿下醒了就不用再装了。” 花映雪“啊”了一声,忙掉头去看夜沉渊。后者嘴角笑意更甚。花映雪拍了他一巴掌,没好气道:“起来啦!还装。” 夜沉渊睁开眼,眼中笑意盎然,他极少笑的这么开怀,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水光潋滟,隐隐含情。 花映雪离他离得近,被他这么看着,微微一愣:“干,干什么笑得这么骚气。” 夜沉渊笑意更甚:“这么紧张做什么,看样子没勾引到你,真是遗憾……”说完一副遗憾的表情。 他要是对着别的女子这么笑,估计那女子当场魂都飞了,任他想怎样就怎样了,可惜花映雪对他太熟悉了,他的魅力她已经有了抵抗力。 慕清寒脸有点黑,当着他的面勾引他的人,胆子不小。 他冷冷的开口:“夜沉渊,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的人,我不介意让你再被救一次。” 花映雪听着慕清寒霸气的宣誓激动的心潮澎湃,刚要起身到慕清寒旁边去,就被一只手拉住了,接着听到那令人骨酥肉麻的声音:“小雪儿,我重伤初愈,没力气起不来,你扶我一下可好?” 夜沉渊眨着眼无辜且柔弱的看着她,花映雪登时就惊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夜沉渊的咸猪手已经摸上了她的手背。 花映雪一脸懵逼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夜沉渊,你是不是被救的时候用脑子做了交换?” 这人从醒来到现在实在是大不对劲,骚气了不少不说,还装柔弱揩她油。 花映雪眼珠一转,巧笑嫣然地俯下身,离夜沉渊极近,长发拂过他的脸颊,有些痒痒的。她的鼻尖几乎要对上他的鼻尖,长睫如扇,只差毫厘就要碰到夜沉渊的睫毛。 夜沉渊忽然不笑了,眼眸幽深的看着她的眼睛,又俯视下去,盯着她殷红的唇。花映雪轻声蛊惑道:“是不是想做点什么呢,沉渊,嗯?” 夜沉渊盯着那一张一合的唇,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抿唇不语。他还真想做点什么来着……就在他准备抬头的瞬间,花映雪猛的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同时侧过身,看着他痛的脸色发白的脸,笑盈盈道:“还装吗?” 夜沉渊只听到“咔嚓”一声响,被花映雪拉起的胳膊一痛,随后便绵软无力的垂下来。 “嘶……”这个女人真狠,把他胳膊拽脱臼了。 慕清寒刚开始看到花映雪的动作,眉心微拧,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结果结果让他看的想笑。 果然,这人骚起来还是得治。 慕清寒走近几步,抱臂看着夜沉渊,眼中有隐隐的戏谑。夜沉渊抽着气,白了他一眼。 花映雪站起身,和慕清寒并肩看好戏。夜沉渊右手按着左边的肩膀,忍着痛将错位的手臂归位,又活动了一下,感觉到没异样之后,才从容起身。 他盯着慕清寒看了看,又看向花映雪微微一笑:“开个玩笑,小雪儿这么大反应真叫人伤心。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全力施救。” 花映雪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那个清冷的女声再度响起:“第一个心愿已经达成,是否要完成第二个心愿?” 夜沉渊转过身去,看着发出声音的铜镜,略为惊讶:“幻世镜?” 那个女声回答他:“是。” 夜沉渊来了兴趣:“方才是你救的我?” 女声继续机械的重复:“是。” 夜沉渊了然,点头道:“听闻幻世镜可以满足一个人的任何三个愿望,而不用付出代价,是不是?” “是!” 夜沉渊略一思索,开口道:“我要冥界鬼怪之患永远消失。” 铜镜道:“生死往复循环不尽,有因就有果,你这个愿望无法实现,换一个。” 夜沉渊挑了挑眉,继续道:“那我要冥界的冤魂厉鬼怨气尽消,重入轮回。” 铜镜轻轻摇晃:“气由心生,有生命便有争执,有恩怨,有七情六欲,怨气便无法尽数消除,换一个。” 夜沉渊面色沉沉,嗤笑道:“这点事都做不到,还敢称能满足人的任何愿望,笑话。” 铜镜的声音古井无波:“天命循环不能更改,天地大道岂是一面铜镜左右的了的。你可以说一个和你自身相关的心愿。” 夜沉渊一怔,和他自身相关的?他的心愿再简单不过了……他转身看了看身旁的女子,那个女子有些惊讶,也有些警偈的看着他,下意识地牵住了慕清寒的手。 他看着那双紧握着的手,心中的妒意泛起,苦涩又酸楚。 那个声音自他心底想起:“我洞察到了你的心意,你喜欢身边这个女子,想要和她在一起是不是?” 第80章 少男少女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夜沉渊抿唇不语,眼睛盯着铜镜一言不发。 铜镜继续道:“年轻人,你无需隐瞒,也无需愧疚。感情本就是自私的,她爱了你就不会再想着慕清寒,若有朝一日她爱上了你,抛弃了慕清寒,便不会再有那么多顾忌。 你真的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和你心爱的人在一起吗?前两次机会已经用完,你只有一次机会。” 那道声音继续催促他,蛊惑着他做出决定。 他紧握着的手松了又紧,神色挣扎。慕清寒渐渐感觉到不妙,他出声道:“夜沉渊,不要被幻世镜蛊惑做出小人之举。” 夜沉渊回过头来,看着那个男子,瞬间清醒,冷哼一声:“幻世镜……说你是上古的神物,我看莫不是蛊惑人心的妖物。” 还好慕清寒及时提醒他,否则他真有可能顺从心意,挖了慕清寒的墙角,破坏了三人的感情,做出令人不齿的横刀夺爱之事。虽然他不介意,礼法于他都是浮云,但他怕花映雪怪他。 那铜镜淡声道:“神物也好,妖物也罢,不过是世人强加的美名和罪名罢了。我的存在便是看透生灵内心深处的欲望,并满足他们罢了。不过你确实丧失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很少有人能这么坚定的拒绝诱惑,为了奖励你,你可以再提一个愿望,我会帮你实现夜沉渊冷笑一声:“不用了。” 铜镜道:“你们鬼族身上背负的血祭命数,你不想除去吗?” 夜沉渊一怔,他自然是想的。 那灵镜继续道:“你想,对吧。我可以帮你除去,你们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夜沉渊冷笑一声,反问道:“你为什么这般热心的要帮人实现愿望?对你有什么好处灵镜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实现的心愿越多,我的灵力就越强,可以离晋神更进一步。” 慕清寒冷声道:“一个小小的灵镜,也想成神吗?” 灵镜似乎是笑了:“拥有无上的力量,才有主宰天下生灵命运的权利。我并不想为害,只想为世间造福。” 花映雪笑道:“那可真是巧了。师尊当时说过,不可贪心,一月之内不能让你听到三个以上的愿望,否则你会想方设法去实现,成为操控人心的魔物。所以,你还是先休息吧。”说着舞袖一挥,灵镜便收回她袖中。 夜沉渊摇头叹息道:“太可惜了,早知道答应算了。”刚要举步,却被慕清寒堵住,差点和他来了个亲密接触。 两人下意识地各自后退一步,夜沉渊暗道“好险”,差点初吻就没了。慕清寒一脸嫌弃和不自在,侧过身给他让路,同时不忘再次警告夜沉渊:“我说过,你若是再纠缠映雪,我不介意让你再躺回去。” 夜沉渊摸着鼻子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小雪儿是你的行了吧。小气…花映雪噎了一下,“小气”是这么用的吗?就在三人准备出门之时,一道巨响重新响起。 三人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一凛,冲出门去,迅速奔往轮回道前。 看着那逐渐龟裂的封印,花映雪差点骂娘,随即和众人一道运气灵力顶了上去。这也太快了吧?怎么又快崩了!那群废物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就在众人着急上火快要跳脚之际,一众服饰各异,带有各仙门标志的长老和弟子们悄然而至,二话不说就施法顶了上去。 看着上百人的队伍瞬间散开呈半弧形,磅礴的灵力汹涌而出,瞬间将鬼魅魍魉压了回去,引起惨烈至极的叫声。 花映雪心头一松,向后看去,寻找着临玢宫众人的身影。身旁的文杰冲她笑着:“别来无恙啊映雪。” 花映雪多日不见门中众人,此时危难之际出现,让她又激动又想念,于是她也回以微笑:“别来无恙文杰师叔。” 两人打过招呼,花映雪继续搜寻着其他人的身影,发现右边不远处的朱明海、徐峰、黩武长老,高阶弟子中的佼佼者风洛、张泽、齐安都来了,还有一些师妹师弟看不清模样,看来宫内出动的人不少。 就在她梗着脖子继续找人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师姐,师姐。” 她巡声望去,神色一喜:“是你?” 杜陵冲她微笑道:“是我,师姐。” 花映雪问道:“珊儿呢?”杜陵朝身后看了一眼,一个红衣小姑娘探出头来冲她嘻嘻笑着:“我在这儿呢师姐。多日不见,你还好吗?我好想你啊……”说着竟有些委屈。 花映雪看她嘟着嘴的可爱模样,失笑道:“我才走了没几天,我还好。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待此间事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林珊点点头,不再说话,专心应对着面前的鬼魅。 在百名修为高强的长老弟子们的全力加持之下,那些鬼魅彻底被压制了回去,头顶的阴雾逐渐散去,一步步退回轮回道,撤离了黄泉路,再无声息。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撤了法力,在原地打坐恢复灵力。 花映雪此时才有功夫借着亮光看清周围的人,临玢宫作为第一大仙宫,实力浑厚,长老弟子来了四五十个人,其次是地处西南黔南一地的寒山涧。 山主是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神色严肃精神矍铄,穿着暗红色火焰纹的服饰,一双眼不躲不闪的对着花映雪打量。 花映雪笑着开口道:“武音师叔,别来无恙啊。” 那老者神色淡漠:“映雪师侄,别来无恙。” 他身后一小麦肤色,连心眉的二十多岁的男弟子打量了一番花映雪,眼中有惊艳之色,冲她笑了一下。 花映雪礼貌性的报以一笑,移过眼去,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寒山涧的门人,约莫有十几个,其中有三个女弟子,眉目清秀,小麦肤色。一个个面无表情,神色肃穆宛如木雕。 花映雪默默吐槽了一番,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木头脸啊……就在她吐槽之际,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这位是临玢宫掌门吧?在下还魂门门主顾方寰,这厢有礼了。” 花映雪循声望去,跟他讲话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二三岁的男子,身着天青色宗门服饰,肩头袖口皆纹着浴火重生的朱雀。 花映雪笑道:“你好顾门主,小女子正是临玢宫掌门。” 那男子点点头笑道:“早就听闻临玢宫掌门人是个年轻女子,貌可倾国,如今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花映雪难得谦虚道:“传言而已,中人之姿罢了。” 顾方寰笑了:“花掌门自谦了。” 众人调息完毕,纷纷起身,互相招呼寒暄。 慕清寒和花映雪跟临玢宫各位长老、弟子一一打过招呼,问了门中的情况。 第81章 小师妹的心意 文杰折扇一开,慢慢摇扇道:“宫中没什么大事,一切都好。” 花映雪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映雪不在的日子,有劳文杰师叔和众位长老费心了。 文杰笑着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死丫头,这么客气做什么,你们不在,我们还不能发挥余热替宫中管管事了?” 花映雪摸了摸额头,暗自失笑。慕清寒看着两人互动,也笑了。 文杰立刻指着慕清寒打趣道:“你可别在这儿笑啊清寒,你看这里二三十个女弟子,你这一笑她们可是丟了魂了。” 慕清寒无奈道:“师叔莫要拿清寒逗乐。” 文杰挑眉,指着远处寒山涧的某个女弟子道:“看到她没?她在看你哈哈。” 慕清寒:“……” 他这师叔好不正经的说。 杜陵叫过慕清寒,低声道:“师兄,你让我查的紫麟蛇的事我查到了,只不过你在冥界,我不敢与你传音……” 慕清寒止住他接下来的话,轻声道:“我已经知道了,跟冥界有关,是个误会。辛苦你了杜陵。” 杜陵一愣,继而笑道:“那就好,不辛苦师兄,那么多弟子因此受伤,你又伤的最重,我当时又帮不上你的忙,做好你交代的事怎么说都是应该的。” 慕清寒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了。 林珊也上前叽叽喳喳的和慕清寒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大师兄,还真想你们呐,你还好吗?” 慕清寒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脸,想来是很听他的话,林中练气半个月没吃午饭。心里有些愧疚,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们还好,没什么事。回去之后你中午好好吃饭。” 林珊眨了眨眼,神色一喜:“好好好,谢师兄哈哈哈。”天知道她有多饿,之前还抱怨慕清寒来着,想不到这么快她就不用饿肚子了! 花映雪这时也走了过来,四人重聚自是开心不已,趁着这会儿功夫谈天说地。 看众位说的差不多了,夜沉渊作为冥界之主,此时也出声道:“多谢各位仙门的鼎力相助,各位远道而来,在下在此略备了薄酒和宴席,不如一同坐下稍作休息,共进晚餐如何?” 位于前列的众位掌门人、长老七嘴八舌的道好,拱手做礼,刚要落座之际,一声悚人之极的可怖尖啸声响起。 众人皆惊,循声望去,但见一道道浓黑如泼墨的阴雾迅速翻涌着直冲封印而来,身后是数不清的追随者,有实体的恶鬼和没实体的阴魂,黑压压的一片,从各个方向奔赴而来众人如临大敌,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这些鬼东西怎么又出来了?不是刚才都退回去了吗?” 四下瞠目结舌,开始议论纷纷:“这才不到一刻钟功夫,什么情况?” 夜沉渊眉目之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们每时每刻都在互相吞噬,上一刻的菜鸟很可能就是下一刻的王者……” 众人的目光皆被这个紫衣男子吸引,惊恐地看着他:“这也太可怕了……我们这么多人,来的都是实力不俗之辈都只能压住它们一刻钟,那你们平时到底是怎么让它们囚于地府不做乱的?” 夜沉渊扫了他一眼,抿唇道:“冥界自有冥界的法子,只是到现在也无计可施了,所以才寻求仙门的帮助。” 众人自是明白这点,气氛一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就在封印开始亮起光芒,欲将鬼物弹回的瞬间,众人再次合力将所有的力量灌输进去这次仿佛是所有的厉鬼冤魂倾巢出动,原本宽阔冗长的轮回道此时也拥挤不堪,群鬼挨挨挤挤的凑在一起张牙舞爪,面容阴森可怖,如同乌決決的巨蚁,争先恐后的不断撞击着那层透明的屏障。 每撞击一次,众人就身体巨震一次,如此不顾一切的疯狂反扑撞击,功力不够深厚的弟子下一刻蓦地被反噬倒地,不停的吐血抽搐。 余下的众人后继无力,面对十万之中的阴煞之物,只寥寥几十人无异于以卵击石,下一瞬,那道之前被修复过的封印瞬间分崩离析,众人脸上浮现出绝望而惊恐的神色。 下一瞬群鬼呼啸着,以破竹之势冲出轮回道,向黄泉路和各个路口和殿堂冲去。 众人大惊,慕清寒和夜沉渊齐声喝到:“快追!千万不能让逃出地府!” 两人对视一眼,夜沉渊急急对花映雪和慕清寒道:“你们快去冥界出口拦截,我去通知其他人,封锁所有出口!” 两人点头,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奔往冥界出口处,持剑击杀着四下逃散的鬼魅。 出口处已经拥堵着数不清的鬼物,面对着二人,有咆哮的,有恳求的,有廝杀的,有伺机而动准备将二人吞噬的,可谓魑魅魍魉各有心思。 慕清寒清扫着不远处的鬼魅,仙剑在手,神情凝肃,出招的时候白衣招展,剑光清冽如霜雪,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如同混沌中的一片微光,圣洁而无暇。 其中一声音尖利的白衣女鬼眼中含恨地盯着花映雪,面上伤痕交错浄狞:“我最讨厌漂亮的女子,当初他贪图我的美貌从青楼买走了我,只不过过了两个月就腻了,另觅新欢,在我面前抱着他新得的美人春风一度。 我就那样被下人捂住嘴,被迫睁着眼看着他俩做着恶心至极的事,事后还让我给那贱人洗澡。她故意挑刺说我下手太重有意报复她,划破了她娇嫩的皮肤。 又说我长的狐媚,容易勾引主人,命人用刀划破了我的脸,将我扔出府。我几乎疼晕过去,神志不清之际碰到了几个乞丐。 我那时只伤了半边脸,半边脸还是完好的,引起了那群禽兽的色心,然后……” 她含着恨意的声音渐渐生了哽咽:“我就被他们糟蹋了……我又疼又恨又绝望,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又受了那般的,实在无颜苟活于世,所以我寻了一处山崖跳了下去,就此丧命所以你说,我的一切不幸的根源,是不是那个贱人?如果没有她,董郎就不会抛弃我,我也不会受那般,更不会轻生……所以我恨她,恨她比我美,她的美色勾走了董郎的魂……而我却成了一个丑女,在哪儿都受尽侮辱……我讨厌看到你们漂亮的脸,看到我就想起她,想起我经受的一切……所以,我要划破你的脸……让你再也无法用它去勾引男人……我要划破你的脸!” 那女鬼叫嚣着,探指成爪,便朝花映雪脸上抓来。花映雪偏头躲过,顺势拔出长剑,朝她手指削去,那女鬼一缩手,退后一步,群鬼便扑向前来。 花映雪冷笑一声:“乌合之众,不自量力!”言语间一道道灵符打了过去,环绕一周,将那些鬼瞬间烧焦成灰。 第82章 宠妻曰常 那女鬼大惊,转身就要往出口跑,却被花映雪抢在前面,一剑击退,又回到甬道里。 花映雪一边与她过招一边反驳着她刚才的话:“你听好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这不是你要加盖害别人的理由,你受的伤为什么要让别人也去承受?” 那女鬼一边手忙脚乱的应付着花映雪,一边讥笑着:“你同情我?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的同情。 我受过的折辱就是要让别人也受过我才解恨!凭什么这种苦只让我一个人受了,不公平!” 那女鬼面目挣狞,口中很恨地挤出这些话来。 花映雪明白这女鬼纯粹是心理扭曲,多年的怨恨不能消散,冷冷地道:“是该有仇报仇,但有句话叫冤有头债有主,你这么讨厌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生的美就是错!美就是罪。女人一旦有了美貌就有了勾引男人的资本,看你身边那小子看你的眼神,那叫一个眷恋深情,啧啧。” 花映雪彻底无语,长得漂亮还有错了?她也不再和这种千年老鬼纠缠,手下加足了灵力,打出一道禁身符,那女鬼登时动弹不得,干瞪着眼恐慌的看着她:“你……你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没做过什么坏事……我就是个充数的,你你你……你放过我吧,放过我,我不刮你的脸了,我开玩笑的……我一时昏了头,仙姑饶命啊!” 花映雪看着她瞬间哆嗦认怂的模样,嗤笑一声:“就你这胆量还做厉鬼?真给你的这些小弟小妹丟脸啧啧。说罢,是让我驱散魂魄呢还是超度你呢?” 那女鬼哆哆嗦嗦地道:“仙姑饶命啊仙姑,我不想死,我还有仇未报……我也不想去轮回……我心愿未了……” 女鬼呜呜咽咽地开始啜泣起来,轮流用两只袖子擦着脸上的血泪,只把整张脸都擦的赤红一片,看着颇为吓人。 她一哭,身后的鬼也跟着哭起来,一时间阴森瘳人,令人心头一紧。 花映雪连忙阻止她:“行了行了别哭了,你们呢,什么情况?” 众鬼啜泣着:“仙子明查,我们也是有相同遭遇的鬼,在地府没做过恶,只想跟着大姐头出去有仇报仇,心愿了结之时便是我们魂飞魄散之日。” 花映雪明白,一些冤魂厉鬼全靠执念存活,一旦大仇得报,执念消散,这些鬼魅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是很同情这些女鬼,可她现在没空去管这些恩怨情仇,她的任务是守住这片的出口不让鬼怪逃出去,她压力很大的。 花映雪长叹一声:“冤冤相报何时了,忘了吧。你们也是成百上千年的鬼魅了,与你们有仇的人早已不在世间,何况冤有头,让你们去找他们的子孙后代报仇也不合理。 放下前尘过往,好好投胎去吧。愿你们来世有个好命运,好结果。” 那些女鬼面面相觑,本来想着花映雪能帮她们报仇,没想到她这么说,一时间怨声四起,哭泣的、咒骂的、捶胸顿足不甘心的,围成一团抱头痛哭。 花映雪耳边响起呜呜咽咽凄凄惨惨的哭声,不忍的同时还有些烦躁。 她后退一步,布了一个困阵,将几十只女鬼困在其中,低声念起往生咒。 困阵一起,那些女鬼立马有了反应,下意识就要冲去法阵,甫一接触就被灼伤弹了回去。 有的女鬼比较执着,一次不成不甘心的再次扑上去,一次次的撞击着,一时间只听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闻到焦糊的肉味。身后众鬼瞠目结舌,甚至还有几个鼓起掌来。 花映雪:“……”瞧瞧这塑料姐妹花。 她口中咒语不停,连颂五遍,法阵之上金色的咒语交错流淌着,金光越来越盛,阵中众鬼的反应越来越强烈,纷纷抱头哀嚎,仰天嘶吼痛苦至极。 随着花映雪越来越快的颂咒声,光屏上金光亮到极致,群鬼已然神情恍惚,目光呆滞,停止了反抗和挣扎。 第七遍将将念完,那些鬼魅身上笼罩着的红或黑的煞气消失不见,化作纯白的魂魄,向着花映雪躬身一礼,重入轮回道,被吸入转生之门。 花映雪停留片刻,目送着她们离去,然后转身往慕清寒的方向走去。 这些女鬼生前受尽屈辱折磨,前世没有好的结局,希望这一世,能得上苍垂怜,有心人天不负。 慕清寒解决了一百多只恶鬼,剑上满是血污,好在白衣上一丁点都不曾沾染,不然他自己都要嫌弃死。 斩杀过一轮过后,慕清寒发现这边只有寥寥几个高阶厉鬼,其他的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中阶鬼魅,对付起来不怎么费力,似乎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慕清寒看着空中盘旋着的一些阴魂,没有实体,几道灵符就能打散。 他朝着斜上方打出几道灵符,那些个阴魂躲闪不及,还没来得及惨叫便化成了飞灰。 慕清寒心下明了,是这些鬼魅的调虎离山之计。这些成百上千年的鬼物智慧不亚于常人,大鬼带头小鬼配合,倒是他小瞧了它们。 于是长剑连连挥动,以剑代笔凌空画符,震慑八方厉鬼,末了一剑挥出,直奔群鬼而去,骇的众鬼四散而逃。 刚逃到洞口处,被一道金色的光屏拦住,只见那个白衣女子双手抱臂,看好戏般的看着它们从内而外碎裂开来。 不同于先前那一批女鬼,这一批身上真真实实地有极重的阴煞之气,血腥气也十分浓重,显然是生前没少作恶,该杀! 慕清寒看着她设下了结界,点了点头,不多逗留,和花映雪一同反向前行,向着冥界内部前进,那边需要他们支援……恶鬼中的主力并不在这儿,估计十有八九是打算从其他出口逃走。夜沉渊守的是正门出口,主力军应该是想从那里逃出,那夜沉渊可真是太难了。 花映雪一拍脑门,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果然是八十年了记性不好了。慕清寒不了解冥界布局,不然早就去帮夜沉渊了。 这边有这道结界在,基本可以保万无一失了。 花映雪一路拉着慕清寒就往正门奔,慕清寒表示这是他第二次这么没形象,第一次是被林珊扯着袖子小跑他刚想问出什么事了,就听到花映雪边跑边喘气道:“快去帮沉渊,那些恶鬼应该是想从他那里突破。” 这些恶鬼很聪明,好像知道夜沉渊无法再一次动用禁术,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全都一股脑儿的涌到这儿来了。 慕清寒也猜到了,但没想到花映雪这么着急。于是他反扣住花映雪的手,携着她凌空飞起。 花映雪:“……”不好意思她忘了。 赶到正门时,就看到冥王一家和三大仙门的主力都在这里,颇为吃力的和群鬼对抗着。另外一些门派花映雪不清楚,也叫不出名字,和一些四散奔逃吸引注意力的恶鬼廝杀着夜明州咬紧牙关,朝着四下里喊了一声“别管它们了,快过来帮忙!” 第83章 洗手作羹汤 众人连忙向这边鱼贯而来,相继运起法力一同抵挡着澎湃的鬼厉阴煞之气。 先前解决掉了千来只鬼物,但对于十万之数来说依旧是九牛一毛,阻力也就小了那么一丝丝,而众人的力量消耗的却是很大。 只几息之间,再次被暂时围困住的鬼物和众人再次以命相拼。 可终究是敌众我寡,实力不对等的拼杀下众人纷纷被惊世骇俗的力量瞬间反攻,震飞出去,狠狠地撞在墙角、地上,如同折翼的飞鸟。 众鬼呼啸着开始撞击结界的出口,十万之众集结着,滚雪球般的粘连在一起,力量凝结在一块儿,只一击,便让屹立千年的结界彻底破碎。 那一瞬间,冥界泛起遮天蔽日的黑雾,日月无光,伸手不见五指,宛如世界末日。 它们欢呼着,盘旋着相继逃出那桎梏了它们千百年的地方,抬头望着结界外的人间,那是它们向往已久的乐土。 群鬼从各个角落蜂拥而出,争先恐后的拥挤着向外逃,整个冥界几乎被这些鬼物占满,拥挤不堪,在场的所有人持剑击杀着,躲避着。 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敢停,心头却是如遭重击,只有一个念头:“人间要完了……” 刹那间似乎都被绝望笼罩,一些仙门众人愣在原地,似乎忘了廝杀,只呆呆的看着它们逃走的方向。 慕清寒一剑将一只千年老鬼劈成渣,扬声将众人从呆愣中唤醒:“快动手修复结界!”眼看着这些鬼物逃出去了大半,再不封住缺口,怕是地府都要空了,人间要彻底沦陷了众人似乎被这一声惊醒,纷纷回过神来,拼尽最后的力量修补着破损的结界。 在场的众人几乎没有不挂彩的,尤其是临玢宫的弟子,差点搭上性命,林珊和杜陵、文杰长老也伤得不轻,最终也只是留下了十分之一的祸患。 花映雪擦去唇边的血迹,开始对外传音道:“众位道友,冥界九万恶鬼出逃,唯恐祸乱六界,其祸必酷,请即可现身拦截,就地诛杀!” 渡化已经不现实了,太多了,人间大小门派也不过才几千修士,能震对恶鬼厉鬼等级的也须得最低中阶,这样算来不过三千。 这场百年的浩劫,终究是避无可避了吗? 夜硕和傅莹在一旁又看到夜沉渊那熟悉的眼神,傅莹连忙出声阻止道:“沉渊,上次我们没看到你施术,想阻止时已经晚了。但是这次,你若敢用,我立刻自尽在你面前!” 夜沉渊沁血的右手垂了下来,被花映雪一把攥住,清亮的眼眸死盯着他,冷声道:“我救不了你第二次,沉渊。 我们都在这儿,我们会想办法,你为什么总想着用这种惨烈的方法?你对你的亲人,对朋友真的没什么眷恋了吗?我没法救你第二次啊!” 夜沉渊忽的笑了,看着众人,一个个地扫过去,眼中的嘲讽那么明显:“谁有办法?说出来大家试试。你们当真以为我想用这种献祭的方法?如果不是走到了穷途末路,谁想和自己过不去?” 一片死寂,没人回应他。 看吧,他不想当救世主,他也没有英雄病,但是谁能替他应这一世命中劫? 他在众人惊讶不忍的眼神中,拂落花映雪抓着他的手,再度举起了右手,就要将那神圣而古老的咒术施出。 忽然,一时骨节分明的男子的手握住了他的,将他的手拉了下来,朗声道:“鬼王殿下且慢,还魂门中有一种法术,可以集众生的念力,灵力为引,以血为媒封印这等鬼厉之物,想来可以代替殿下刚才的方法。不知诸位是否愿意一试?” 夜沉渊扫了一眼他的手,顾方寰微笑着不动声色的放开。文杰折扇一开,幽幽地摇着:“顾门主请讲,愿闻其详”。 “是啊,没办法了,有什么办法试试总比现在好啊。” 顾方寰接着道:“就是需要七七四十九人手拉手围坐成一圈,心中有一个共同的愿望,越强烈越好。 届时需要咬破中指,用指尖血和我一起画出特定的符咒。这个方法的好处是不会反噬,也不会过度损耗灵力。不知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七嘴八舌的应道:“听起来是个好办法,那请顾门主现在就开始吧!” 顾方寰点头道:“好。先请四十九位同道围坐成一圈,手拉手。”众人照做。 他接着道:“现在,想着将鬼物集结在一起,将其镇压。” 慕清寒等人合上眼眸,在心底不停的重复着这个念头。 半柱香过去了,众人身上皆散发出淡淡的红光,向着中心的顾方寰流去。 顾方寰出手将这些红光凝聚起来,汇聚成一股溪流直直打向封印,那些红光便顺着封印渐渐渗透了进去,闪烁着紫红的光。 接下来,顾方寰音调高扬,出声道:“各位请睁眼,咬破指尖,跟着顾某一起画符! 众人依言而动,咬破指尖,跟着顾方寰慢慢将奇异而生僻的符咒绘制完成,随着他的动作宛如流动的光锁一样蜿蜒前行,从众人身上绕过三圈之后便奔向前方,在封印周围一圈一圈的缠绕着,纵横交错,咒文流转着。 然后就听到之前还愤怒咆哮着的群鬼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方寰这才停手,众人皆称赞还魂门有无上法术,当真精妙,顾方寰礼貌性的笑着,十分得体的回应着每一句溢美之词。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这个法子最多能镇压它们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若是找不到彻底解决的办法,我再也无计可施了,唉……” 众人一愣,三个月,不短了。只希望能赶快有办法解决掉鬼怪之患吧。 慕清寒看着了一眼这个青年男子,想着三个月的时间够不够找回所有紫玉琳琅碎块并炼化?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谁见了好东西不想据为己有?谁不想捡现成的来向天下人邀功?人心自古如此,为了避免引起各派争执,所以寻宝这件事目前只能秘而不宣,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俩知道就行了,可以的话最好有两个信得过的助力。 花映雪开始在杜陵、夜明州、红塬和夜沉渊之间挑人,到底让谁跟着去呢? 杜陵是宫内高阶弟子,修为也说得过去,人也稳重知分寸,心细如尘,是他们信得过的师弟,肯定得跟着去。 林珊修为在中阶,助力不算大,年纪小也比较莽撞,要是让她知道杜陵去估计也要闹着跟去。瞒着她就是了,到时候回来哄两句就好了。 夜明州的力量相当于一般长老门下的真传弟子,且不说愿不愿意和他们走一遭,毕竟是冥界的人,估计要和红塬守在冥界,这俩人甲不离乙,要走肯定一起走。 第84章 难以拒绝 夜沉渊,这家伙是冥界的主力,十有八九走不开。 行吧,那就带着杜陵去算了。 见冥界大势稳定,众人来不及歇息,纷纷持剑从便捷出口离开冥界,夜硕红塬和夜沉渊也要出去,被慕清寒劝住:“冥界大势刚刚稳定,你们还是先留下静观其变,以防万一,外面有我们。” 夜沉渊看着他,认真道:“无妨,我相信三大仙门之一的还魂门,起码这会子功夫还是出不了什么问题的,我们也出去帮忙吧。” 夜明州也跟着应声,红塬随后踏上一步,与他并肩站立。 慕清寒看他们神色坚定,便不再劝阻,敌众我寡,多几个人也好。 众人相继出了洞口,和外面的修士相会。 顷刻间,众多修士们一拥而上,和不断逃出冥界的厉鬼缠斗起来。 那些鬼物一出冥界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流窜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分散而去。众人赶忙追击拦截,林珊路上碰到了伽蓝城的弟子,淡黄色的校服,白虎的纹饰。 她便使着茜绡削鬼,边惊喜的向着众弟子打招呼:“李阳,是我,看到了吗?” 杜陵在她身边,替她挡下一只恶鬼的一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沉声道:“林师妹,有机会再叙旧吧,太危险了。” 林珊堪堪闪过一只鬼手的偷袭,百忙中抽空回道:“知道了杜师兄,谢谢你啦。” 看来大师兄让他看着林珊是对的,不然分分钟嗝屁着凉。 文杰和顾方寰,一人使扇,一人用弯月轮合力将一只难缠的厉鬼打飞,立马奔赴下一处。 红塬也全力燃起狐火,将一片灵力稍逊的阴魂燃尽。 众人分散开来,一人当十的和群鬼对战,登时平芜镇的旷野之地被各色法术的威力炸出大大小小的深坑,繁密的巨树被拦腰斩断,断枝残叶满地,草皮被卷起,满目疮痍。 陷入酣战的人鬼纷纷杀红了眼,不顾一切的进行着屠戮。各色法器将暗夜里的泼墨长空映照成白昼,火光漫天,人间竟成修罗场。 花映雪和慕清寒、夜沉渊三人战在一处,说到这里慕清寒简直无语,这夜沉渊似乎偏偏跟他过不去,他走到在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一直在他眼前晃,甚至花映雪离开都不跟上去,根本无视他的冷眼。 这人要是这么黏着花映雪他也就不这么无语了,要不是他是个正经人,他可能都会想夜沉渊是不是断了袖子。 花映雪力战群鬼之际还有功夫看两人好戏,她经常不正经,所以她完全有理由怀疑夜沉渊也断了袖子,面对风姿卓然的绝美师弟动心了。 毕竟取向这种东西谁说的准呢对吧。 就在两人默契的生出怪异的念头的时候,夜沉渊突然发现,他们被一群恶鬼包围了。 花映雪一脸黑线,眼神如刀飞向夜沉渊:“让你丫再闹再闹再闹……” 夜沉渊一挑眉,装作没看见,手中檀骨扇连连挥动猎猎生风,强横的力量夹杂着罡风将两道生魂瞬间割裂。 慕清寒也没空没心思看他耍帅,和花映雪携手攻破其余七只鬼物的包围,磅礴的力量径直破空而去,激起阵阵惨叫,几只双眼散发着血红光芒的厉鬼身体急遽破裂开来,瞬间四分五裂,尸体委顿在地,留下一地的残肢和腥臭味。 花映雪眨了眨眼捂着鼻子道:“这么不经打的吗?”这也配叫厉鬼。 夜沉渊抚掌配合道:“小雪儿好厉害呀!” 慕清寒:“……”这俩人能做朋友也是有原因的。 众人觉得这三人待在一起打怪简直是浪费资源,所以黩武长老白眼一翻,大喊道:“映雪丫头,你们三个分开行不? 资源要均匀分配,你们好意思三人对付那几个喽啰?快过来帮忙!西边南边那儿需要你们,快去!” 花映雪闻言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和慕清寒各自奔往一边,前往助阵。 西边是寒山涧的几名女弟子,正吃力的每人对阵两三只恶鬼,看样子是中阶的修为,顾前不顾后的打法,生生挨了几下鬼掌,一看就是经验不足,直接被拉出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花映雪赶忙迎了上去,剑光连动将那些鬼物引走对战,以一对多依然游刃有余。那几个受伤的女弟子暂时退到一边,暂时休息,同事也暗自心惊,这个女子看起来与她们一般年纪,竟有这般强的修为! 南边慕清寒也是与十来只恶鬼战在了一起,与厉鬼不同的是,恶鬼比厉鬼修为更强,也更蛮横,茹毛饮血。 慕清寒冷眼看着这些鬼物,下手毫不留情,剑走轻灵却见血封喉,力道、速度与精准度令人叹服,加上强劲的灵力,对着这些嗜血的魍魉毫,剑刃翻转间几只鬼头已然落地,心脏也被洞穿。 又一些伸到他胸前的鬼爪被他挨个斩断,又脏又臭又作恶多端的鬼物,谁知道这一举动和对夜沉渊的是不是同一个意思。忘了说了,围住他的都是一群女鬼。 待逐个击破之后,慕清寒提着月魄赶往下一处,杜陵和林珊应对着那一群力大无穷的鬼物。 这时候怪力少女林珊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只见她一脚踢飞一个,一拳击倒一个,一时之间只听到重物倒地发出的沉闷声,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壮鬼被她扫倒一片,杜陵暗中吃惊。 然后杜陵趁着他们被重击的瞬间将符纸迅速贴上去,两个顺势补上几剑,将那些鬼物捅了个透心凉。 林珊呵呵一笑:“配合默契,合作愉快。”杜陵失笑着点点头,忽然脸上笑容一僵,急声道:“林师妹小心身后!” 林珊眨着眼睛“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一声爆喝夹杂着风声袭来,距她不过一尺距离。 眼看就要被那冒着黑气的鬼爪抓伤,杜陵心下一急,连忙拉过她,却看到这男鬼的动作一僵,一柄月白的长剑透胸而出,缓缓倒地。 林珊赶忙跳过身边的尸体,吓得猛拍胸脯:“妈呀,吓死我了,大师兄,你出现的可真及时了,这差一点我就被这妖怪弄死了。” 慕清寒收了剑,看他二人没什么事,只嘱咐二人要小心。话音刚落,只听得空中有隐隐的呼啸声传来,是大片阴魂簇拥着一团血色而来,黑红二色交织,气息阴邪煞毒。 他召出伤魂鞭,持在手中,将二人护在身后。这些阴魂厉魄比有形鬼体更为难缠,可以随便附身夺人性命精元。 低声对着两人说了一句“你们解决低等鬼物即可,这里有我”便提鞭扶摇直上,对上那些张牙舞爪不断变幻形态的煞气。 一鞭挥出,那团煞气便发出一声惨叫,由众多鬼气与合成的毒煞翻滚着不敢近前。 第85章 这个师尊有点不太正经 慕清寒面容冷峻,神色冷厉,再度挥鞭,毒煞解体,恐惧般的瑟缩后退,依旧抱成一团。 慕清寒冷哼一声,将长鞭舞的猎猎生风,一鞭快过一鞭,只抽的阴鬼惨叫连连,每一鞭下去都有不少黑气红雾消减,报团的阴煞被打散,逐渐露出里面阴灵的本来面目来。 那些阴灵一看到慕清寒,比见到同类还恐怖,尖叫着四散奔逃……太可怕了! 慕清寒身如疾风,惊鸿掠影般一拂袖便追上了它们,长鞭随风而长,触碰到的地方阴灵的灵体便滋滋的冒着白光,不断向里侵蚀。 那些阴灵惊慌失措,快要吓疯了。它们明显感觉到这伤魂鞭是阴魂鬼体的克星,那股神兵利器的仙灵之气它们半点都沾不得,碰到就是魂飞魄散。 慕清寒这伤魂鞭是镇宫之宝,作为瑶光仙君最得意的弟子,又最刚正不阿,于是传给了他。 据说内里是上古龙神一族月龙的二十四根脊骨所制,神力无穷,外面用至阳至柔的天蚕丝包裹,水火不侵,刀枪难断。 这两种宝物合二为一,专克阴邪之物,对上阴灵威力可想而知。 看着那些被吓到痴呆四散而逃的阴灵,慕清寒也不追击,只将长鞭抡圆了,形成一个圈,脱手而出,将那些阴灵不偏不倚的圈在其中,随即纷纷化作產粉。 花映雪解决完眼前的鬼物,被长空中惨烈的嘶吼声吸引了注意力,抬头一看,入目是慕清寒白衣烈烈飘然若仙的身姿,炸裂开来的阴灵和摧燦至极的白光。 寒山涧的女修自然也没错过慕清寒这风华灼灼的一幕,或者说从见到慕清寒第一眼,她们的注意力就没离开过他。 花映雪太熟悉那种眼神了,倾慕,痴迷。虽然她很不爽,但是也不好明着发作,开玩笑般说了一句:“这是我夫君,不好意思了。” 为首的红衣女子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眼中隐隐有嫉妒和失落,在花映雪礼貌性的微笑中带着众位姐妹去和同门汇合。 花映雪四处看了看,好像目前都应付的过来,就往慕清寒那边飞去。她轻纱飞扬,临空飘舞,华衣玉颜色,一时间晃了众人的眼。 “我来了清寒……”花映雪在他回头之际,和他处在同一高度,伴着他缓缓落下,引起林珊的一阵惊呼:“快看呐,师兄和师姐,好像神仙眷侣啊……” 杜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由衷的笑了:“是啊,一对璧人,神仙眷侣……” 寒山涧的弟子正有些吃力的抵御着阴魂和厉鬼的进攻,山主武音法诀一引,放出四张手掌心大小的红色光网,随着他拉开的动作慢慢放大。 身边的女弟子见状点点头,四人一组将光网拉开,极速奔往四角,其他人相继错开,略为错位四散开来,如此十六人牵着四张光网的四角将其拉伸到极致,尽数网罗着周围的鬼物。 这时候听到武音冷冽的声音:“各位道友,请帮忙一起将阴鬼往光网里面赶,以三千人的力量,相信待到收网之时,便是人间太平之日!有劳了!” 徐峰、黩武和文杰抱拳道:“武山主客气,我等修道之人定当以人间生灵为重,全力以赴。” “是啊,这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武长老客气……”顾方寰也接口道。 几乎在同一时间,长老、弟子们,所有人齐齐发力,将数以万计的鬼物往包围圈里引去,且战且拉近距离。 长夜将央,鬼魅的力量逐渐消减,这对仙门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不过这些成百上千年的老鬼可不好引诱,众人拼劲法力与之缠斗,用尽了方法,还是有一些逃出了光网的覆盖范围。 夜沉渊等人就要去追,却被黩武长老喝住:“别追了,快来帮忙!先稳住大势再说。 夜沉渊脚下一顿,回过身来,再次加入了收网的行列。 三千名高阶修士压着五万之众的鬼物直奔向鬼界入口。对战中消灭了约摸三万多只,逃逸出去的大概有几千只,四面八方的分散,此时也顾不得了。 千人围成直径达百米的一个大圈,各色光华流转遮天蔽日,无比充斥的灵力死死压制着红雾黑气,后者不安分的在光网中流窜着,冲撞着,只可惜有寒山涧光网和临玢宫禁术的束缚,半点也冲不出去。 就这样,圈外的人一点点压缩着范围,每缩小一些,圈内的鬼物的痛苦便增加一分。到最后压缩到了极致,变成大小三个圈,由外到内灵力递增,那些鬼物几乎被压制到发狂圈内的长老和真传弟子级别的停止了前进,又各自做法叠加了一层禁咒,躁动不已的鬼物才逐渐安静下来。 夜沉渊越众而出,在镇子上方洞开时空门,瞬间这只庞大无比的队伍押被送进冥界,直通轮回道。 将数万鬼物送回轮回道,和之前的一万鬼物分开安置,顾方寰又伙同众人如法炮制,集众生之念,灵力为引血为媒炼制出光锁,死死锁住那暂时委顿的阴煞鬼物。 众人在一瞬间齐齐松了口气,一夜大战,伤的伤死的死,没伤没死的也快累死了。 几乎所有人那一瞬间的念头就是躺下睡一觉。 夜硕和傅莹看到众人成功暂解鬼魅之患,刚要出口说一些感谢的话,却激动的几乎不能言语,热泪盈眶。 众人明白他们此刻的心情,朱明海上前拍了拍夜硕的肩,笑道:“冥王无须客气,你的意思我们都懂,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硕也别过脸,拍拍他的手背。傅莹朝着众人郑重一礼,众人也纷纷还礼,却是快累的说不出话了。 夜明州迈步上前,拱手道:“明州感谢众位的鼎力相助,不顾生死和这些鬼物殊死搏斗,本来是我冥界之事,倒是辛苦各位了,实在是汗颜……” 夜明州微微叹气,对冥界势力的衰减也是由衷的无奈。 各仙门一个接一个的表态:“大殿下客气,众生安定是我们共同的责任,怎可让冥界一力承担,略出绵薄之力而已。” “是啊,大殿下客气了。” “守护众生义不容辞!” 坚定且正义的声音相继响起,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冥界,众人感觉精神为之一振,疲累似乎都减轻了一些。 但是更为尴尬的事来了,这么多修士冥界住不下……对比夜沉渊表示:“诸位苦战一夜,想必已经伤痛乏累不已,我已经在平芜镇安排好了客栈,由明州带你们过去好生歇息,届时还会为各位送上一份薄礼,以表谢意,还望莫嫌。” 都是他哥哥夜明州的私人宝库里的东西,他可一点都不心疼……众人来了精神,这鬼王很会做人啊,哦不,做鬼。 第86章 变化 整个平芜镇荒野已经荒芜不堪,好在平芜镇有守护结界,没有被殃及。 夜沉渊带众人又开了时空门,出现在茹云客栈,三千人齐刷刷地站在客栈门口排长队,倒是把茹云吓了一跳。 她的个乖乖,这么多人……还好二殿下早让她把附近破旧的房屋推到重建了客栈,不然还真容不下。这些可都是冥界和人间的恩人呐,要好好招待。 茹云和其他几家分店的老板娘都出来迎接,十几家都是她名下的房产,二殿下真是太给她面子了。 众人分做十二批进了客栈,由各个老板娘安排好住处,做好了饭食酒菜招待着,服侍的别提多周到了。 不过大家都累得很,草草吃饱喝足,用了老板娘提供的伤药,就去补觉了。 “啊哈……”张嘴打了个呵欠,林珊甚至顾不上脱鞋,翻身上床倒头就睡。 花映雪刚想让她起来把衣服鞋子脱了,结果叫也叫不醒,推也没反应。 她有些愤愤的拍了林珊一巴掌。这让她怎么睡?老板娘说房间不够,得两个挤一张,这个样子让她打地铺吗? 她的命真苦……困死她了真是……憋着火气,花映雪沉着脸出了门,就看到隔壁房间的慕清寒也没睡。 憋着火气,花映雪沉着脸出了门,就看到隔壁房间的慕清寒也没睡,坐在门前静静地看着她。 她打了个呵欠,朝着慕清寒走去,和他并排坐下,轻声问道:“怎么没睡?” 慕清寒眼眸微动:“不想睡。” 怎么可能不想睡?累了一夜了,准确的说这两天都没睡好,她都想倒头就睡。 花映雪从他背后倾过身子,看着屋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人。怪不得,慕清寒是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了。 慕清寒问道:“在看什么?” 花映雪坐直身体,摇头道:“没有。正好我也不想睡,陪你坐坐吧。” 她想睡啊,她快困死了呜呜……正这么想着,她又不争气的打了个呵欠,困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慕清寒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声道:“睡吧。” 花映雪很喜欢慕清寒这样宠溺的动作和语气,心里像是浸了蜜。她抬头问他:“那你呢?” 慕清寒脸颊抵着她的额头:“我不困,撑得住。快睡一会儿,过两个时辰我们就回去。” 花映雪点点头,将他也拉低了一些,半倚着她:“这样就好了,一起睡吧清寒。” 说完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将他抱得更紧,沉沉睡去。 慕清寒微微侧首看着她的睡颜,恬静俏丽,也忍不住弯了嘴角,轻轻浅浅的笑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慕清寒始终清醒着,拥他怀中的女子,如此,便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翌日,在弟子们起床之前,慕清寒叫醒了花映雪,活动了一下被压的酸麻的半边身体,自己则在杜陵和他的房门口,等着他们穿戴洗漱完毕。 两人先行下楼为弟子们要了早点,让小二送上房间,然后两人才坐在桌前喝着南瓜小米粥和一些馒头点心,休息了片刻。 昨天坐在门边睡了两个时辰,屁股都麻了。更不用说慕清寒,估计全身都是僵硬的。想到这儿花映雪就觉得很愧疚,又不好意思。 偷瞄了慕清寒两眼,花映雪发现慕清寒精力真旺盛,一晚上没睡还这么神采奕奕的,看他行动如常,花映雪就安心了。 一会儿,几位长老和弟子们都下楼来了,各自找了桌椅坐下开始吃早点。 临玢宫弟子在外也保持着良好的用餐礼仪,食不言,花映雪和慕清寒以及众长老都表示很满意。 吃完喝完了,该回宫了。这时候夜沉渊和夜明州出来相送:“众位且慢,临行前我代表冥界送上几份薄礼,还请笑纳!” 花映雪、顾方寰和武音,以及伽蓝城的弟子代表林阳纷纷上前,代表门派收下谢礼,口中称谢。 “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夜沉渊拱手道。 众人还礼道:“后会有期冥王殿下,我等先行告辞!” “告辞!” 相互寒暄罢,夜沉渊转头对着花映雪和慕清寒,神色认真:“这次也要多谢你们,和临玢宫的大力相助。” 慕清寒道:“鬼王客气,救万民于水火,义不容辞。” 夜沉渊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对这个男子也有了欣赏和钦佩。 花映雪笑了:“这么客气?不像你啊沉渊。” 夜沉渊低笑一声:“你若不想跟我客气,那是最好。” 花映雪很哥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的道:“替我向伯父伯母他们告别。 冥界还得你们多费心了,接下来的几个月就交给你们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不便多久。保重,他日再见。” 花映雪说完,转头就走,却猝不及防的被夜沉渊拉进怀中。 花映雪撞进他的怀里,被迫靠在他的肩头,刚想骂是不是又犯病了,却听到夜沉渊的呢喃低语:“别动,我就抱一下。来日太长,只有这一刻的你是真真实实属于我的……” 花映雪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放下吧沉渊,你知道,我只拿你当朋友,我也已经有了清寒,别的男子再好,也与我无关。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那么,我请你放下,放过我,也放过你。我不想让你和清寒任何一个受伤,你明白吗?” 旁观的临玢宫弟子十分八卦,目瞪口呆:“这鬼王殿下十分有种……要是我我估计我手早断了……” “君不见大师兄脸黑的不能再黑了……心疼他。”弟子乙捂着眼睛,一脸没眼看的表情。 “这这这!你说这鬼王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弟子甲心中替夜沉渊捏了一把冷汗。 果然慕清寒在夜沉渊放开花映雪的一瞬间,一道白光擦着夜沉渊的脸颊飞过去,削断了他一缕长发。 同时伴着他冷冽的嗓音,带着浓重的警告:“一点小教训,还请鬼王笑纳。下次清寒不敢保证不会失手划破鬼王的脸。 我早说过,不属于你的别动歪心思,做人做鬼还是留些底线的好。” 夜沉渊不甚在意的低笑一声,很好,发怒了。他这个人很恶趣味,就喜欢看那种清冷不动情绪的人发飙,他会很有成就感。 说完,冷眼扫了夜沉渊一眼,牵起花映雪的手举步就走。 临玢宫的弟子看的那叫一个心潮澎湃激动万分,护妻什么的太厉害太帅了,真的是我辈弟子们的楷模啊!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们真想鼓掌叫好拍手称快,妙啊大师兄! 几位长老们也是装作一脸无奈且不好意思的表情,待一走开,咧着嘴就开始笑,笑的那叫一个畅快! 第87章 黄沙万里长 清寒这小子太给他们长脸了,夜沉渊那小子欺人太甚,他们临玢宫拼了命的帮冥界平定灾祸,没想到他竟然夺人所爱,不给他点颜色还以为谁开不起染坊,哼! 临玢宫辞别冥界,先行回宫,御剑而行。千亭山出动的人最多,浩浩荡荡千号人的队伍,在长空中飞行着,白衣招摇,远观起来宛如移动的云,飘逸而圣洁。 黩武长老觉得他们千来号人走在街上声势太浩大了,为了彰显临玢宫的低调,所以徐峰长老提议御剑而行。 众人表示无法反驳,比起招摇几个时辰,御剑招摇两炷香就够了,确实很低调。 花映雪飞在最前面,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不妥,老家伙们都在后面呢,她飘在前面多少有些不恭敬。 于是她放慢了速度,和长老身后的慕清寒并肩飞行,又听到后面传来的叽叽喳喳的夹杂着风声的呼喊:“师姐,等等我……我来……来了…!” 林珊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的说着,花映雪噗嗤一笑,和慕清寒停下等她。 杜陵御剑带着林珊赶了上来,和他俩并排行进。林珊紧紧抱着他的腰,慕清寒眼尖的看到杜陵有些脸红。 他没怎么和女子亲近过,所以林珊懵懂而无所谓的举动让他有些羞涩和不适,隐隐还有些别的感觉。 花映雪自然也看到了,朝着慕清寒眨眨眼,窃笑着。慕清寒嘴角一弯,也不说破。 他仿佛看到了他和花映雪情窦初开的模样,拘谨而美好。虽然那时候他掩饰得好,但是连看到她心都是暖的。 算起来他们在一起一个多月,是在炼情期了。千锤百炼,方见真情吗……仰首看着那巍峨入云的群峰,弟子们心之所向的地方,千亭山,我们回来了……千道流光划破长空,留下美丽绚烂的长虹,如同流星划过。八峰弟子各自回峰,只有冥灵峰弟子在星澄广场落下,收了剑,相继无比骄傲且激动的迈进山门。 这场人间浩劫,他们是参与者,也是平定混乱的功臣之一。 百年难遇的大场面,震撼人心的廝杀拼搏,以命换命的战斗,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也会是传奇的缔造者,怎能不骄傲,如何不兴奋? 这下回去可以跟师妹们还是一些看轻他们的师兄弟们好好吹嘘了哈哈! 众人人回道宫内,花映雪下的第一道指令便是参与这次冥界行动的弟子可以三天不修炼,好好疗伤休养,其他弟子休假一天,都跟自己的道侣好好约个会什么的。 消息一出,弟子们感激涕零,就差给花映雪烧高香了,掌门英明啊!!! 另外派未出动的弟子下山去寻找逃逸作乱的群鬼,那些弟子跃跃欲试,听到下山眼睛都亮了,可以大显身手了哈哈! 除此之外也给长老们放了三天假,这次镇邪他们也是拼了老命,受了不少伤。花映雪将冥界送上的灵药和一些礼物送去各峰长老处,灵药分发给弟子们治伤,礼品长老们自己留着。 花映雪和慕清寒也有单独的一份大礼,她混迹在慕清寒的殿里,期待的看着慕清寒面前的锦盒,搓手道:“清寒,我能先看你的吗?” 慕清寒点点头,示意她打开。 花映雪满怀期待的打开锦盒,入眼是一块赤红的玉,色泽通透,莹润亮泽。 花映雪连着精致的流苏坠子一起拿起来,只觉得触手生温,握在掌心,温热细腻,让人舍不得放手。 花映雪眼中一亮,好像是暖玉!正好慕清寒体寒,给他戴上正好。 于是花映雪踮起脚,很自然的给慕清寒戴在脖子上。慕清寒看着她的一连串动作,有些不解:“这玉有什么作用?” 花映雪摸着下巴呵呵笑着:“这玉是从地心开采出来的暖玉,玉质这般好,极为难得冥王夫人医术高超,想来看出来你体寒,便送了你这个,随身戴着能改善你的体寒之症。你握在手里试试,可暖和了。” 花映雪催促着他,慕清寒心下也为傅莹的细心感动,他自小没有母亲,来自长辈的关怀他得到的太少,一个是他二叔,另外就是瑶光仙君。 说到底这两个人在他生命中扮演的都是父亲的角色,他从没感受过有母亲会是怎样的光景。 所以他接受了那个刚烈又温情的妇人的好意。他将炎玉握在掌心,暖意一阵阵的在他掌心泛起,随着他运气一直流向四肢百骸。 像极了母亲的温度,他贪恋着,一时间竟不舍得放手。就那样握在掌心摩擦着,眼睛透过花映雪看向未知的地方。 花映雪看他好像很喜欢这块玉,又静静出神,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 她凑近慕清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慕清寒回过神来,眼神渐渐聚焦,看着她道:“抱歉,刚刚走神了。这块玉很好,我很喜欢。”他看着手中的玉轻声道。 花映雪握着他的手道:“喜欢就好,你看你,手总是这样凉,夏天牵着能降温,冬天可不行啊!”花映雪佯装不满地埋怨着。 慕清寒反握住她的手,手中的玉暖了他,也暖了她,认真的看着她:“这样就不凉了花映雪笑弯了眉眼,温软一片,心里甜丝丝的,幸福和满足就那样满的快要溢出来。 有君相伴,岁月静好。 这一生关于你的风景,我会小心翼翼的摘取下来,借时光为笔,相思做墨,绘成回忆,悉心珍藏。 花映雪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够眼前这个男子,绝对不只是因为他太好看,容易痴迷,而是看着他就有一种极深的悸动和眷恋,只要一看到他,想到他,心就是甜到发颤的。 这种感觉,不只是是喜欢吧?她并不清楚喜欢和爱的区别,慕清寒是她第一个倾心的人,她的师尊师娘长老们也都没告诉过她这些事,她只知道,慕清寒是她的命,没有他她也不想活了。 她对他的感情又何止是百年?没有记忆之时她唯独对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和信任,依旧无法消磨掉心中汹涌的感情,这可能就是凡人口中的爱? 花映雪对着慕清寒又开始陷入了冥想,慕清寒抿唇不语,微眨了眨眼,他真的好看到让人魂不守舍的地步了吗? 慕清寒轻唤道:“映雪。” 花映雪冥思被打断,下意识“嗯”了一声,心里暗骂一声,她可真是太没出息了,又被慕清寒诱惑了。 应对这种丟人的场面花映雪已经很有经验了,所以她很自然的装作无事的跟慕清寒继续之前的话题:“我给你看看我的是什么吧,说起来还挺期待呢!” 慕清寒“嗯”了一声,花映雪颇为期待的打开雕花精美的木盒,拿出里面封面平平无奇的黄皮书,上面含混不清的写着“秘籍”二字。 第88章 夜谈 她咕哝道:“什么秘籍,这么神秘。”这书着实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翻开第一页,是夜沉渊的字迹。 她不自觉的读了出来:“记得要跟你的小情郎一起看哦……”她“切”了一声,“故弄玄虚……”接着往后翻去。 到了正文,她只看了一眼,就被那些五花八门花里胡哨的人物和动作震住,烫手似的下意识的就把手里的书扔了出去。 慕清寒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反应这么大的举动,伸手就捡起那本书。 花映雪粉面通红,磕磕巴巴的道:“别!别看!” 在她出声之时慕清寒已经随意翻开看了两眼,下一刻脸红的就像西红柿一般,迅速将书扔在地上,半晌哑然。 估计又是夜沉渊那个死变态干的,除了他没人这么恶趣味的送花映雪充宫图。 花映雪一时大脑死机,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在诡异的气氛中沉默了良久,末了同时艰难的开口:“你看到了?” 然后又艰难的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一眼,但两人何等悟性,又怎么会看不懂那是什么? 很好,夜沉渊,你小子完了。 花映雪暗暗咬牙,又有些哭笑不得,夜沉渊这份大礼还真是让她意外。 她呼了口气,在慕清寒微微睁大的双眼的注视下捡起了那本书,自顾自地道:“怎么也是夜沉渊的心意,这份大礼虽然目前用不到,但以后也说不定呢。先收藏起来吧。” 花映雪硬着头皮假装镇定的说着,慕清寒:“……”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羞耻?这么说花映雪似乎还有点期待以后……咳咳,跑题了。 于是他恢复了一贯的镇定道:“说的是,怎么说也是一份心意,别浪费了。” 花映雪的脸又可疑的红了一下,清寒你不纯洁了……其实她忘了,从她前些日子开始频繁撩拨慕清寒时,对着她他的内心就很难不掀起涟漪。 花映雪挠了挠头,试图转移话题:“师尊说让咱们去找紫玉琳琅,趁这三天准备一下吧,三天后走,你看怎么样?” 慕清寒看她话题转折的生硬,失笑了一声,面上平静无波:“好,这事是该跟长老们说一下,另外门中大小事也该安排一下。三日之后出发。” 花映雪点头称是,又斟酌道:“我想带着杜陵去,又怕珊儿也要闹着跟去。” “珊儿那边我会跟她说。”林珊还是挺怕和尊重慕清寒的,花映雪她还会扯着袖子撒个娇,但慕清寒的话基本绝对会听。 然而当林珊听到这事时,兴奋的如同十头蛮牛也拉不住的小马驹,上蹿下跳的表示要跟着一起去历练。 “师姐,大师兄,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虽然我学术不够精,但之所以如此才应该多外出历练,见识一下啊。” 花映雪头疼扶额:“这次去是为了寻找琳琅神器的,不是让你去见识的。我跟你说,沙漠腹地广袤无垠,而且天气特别热,人很容易脱水而死。还特别容易迷失方向。 据说那里毒蛇毒蝎遍地,一个不小心中毒了就玩完了,另外黄沙漫天,动不动可能就被流沙埋了,危险重重数不胜数,到时候别说我们救你,自救都难,谁都顾不上谁。 听话,乖乖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花映雪又是吓唬,又是哄骗,只希望林珊能知道自然环境的险恶,自己退缩放弃跟着他们一起去的想法。 可以林珊这孩子打小就无知者无畏,这么说反倒让她来了兴趣,眨巴着眼睛:“这么好玩啊?那我绝对不能错过。 再说我虽然没别的特长,但我力大无穷啊,我可以帮你们抗用物,关键时候还能把你们拉回来。我保证我可有用了,带上我吧带上我吧师姐……” 慕清寒、花映雪和杜陵三人互看一眼,就凭这一条他们就无法拒绝。到时候真有个什么意外,尽力保护好林珊,还有个能救他们出荒漠的。 慕清寒原本不打算让她跟着的,听她这么说,最终还是同意了:“那就跟着去吧。不过你必须听话,不能乱来,不许莽撞。” 林珊兴奋的就差跳起来了,忙不迭的跟三人保证:“我保证什么都听你们的,不乱来。哈哈,好开心,可以跟你们一起寻找神器咯!” 杜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打趣道:“这事可不能声张啊林师妹,要保密。” 林珊一躲:“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杜师兄你们能不能总是摸我头啊,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林珊撇着嘴有些郁闷。 花映雪:“哈哈哈,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啊。” “胡说!我今年都三十六了。” 三人:“……”好吧,算起来,林珊入门确实二十年了。道家仙术能使人容颜常驻,所以他们看起来虽然是少年少女的模样,实际上最小的林珊都三十多岁了。 至于杜陵,他们还真不知道他多大年纪。 想到这个,花映雪贼兮兮地盯着杜陵道:“杜陵,你不可能是十七吧?” 杜陵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我啊,我今年六十六了。” 花映雪开玩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我们都老了,盯着一张少年皮活着。 杜陵和林珊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慕清寒很淡定,说起来他和花映雪都是活了上千年的人,杜陵和林珊在他们面前还真是孩子一般的年龄。 一个多月以来,四人都没怎么好好在一起聚过,这次门中山下事暂时了了,四人便聚在一起,坐在凉亭里互相聊着。 花映雪看着坐到他对面和杜陵坐在一起的林珊,时不时偷偷瞄杜陵两眼,在心中暗笑了一声,她眼珠子一转,打趣道:“珊儿,你快把你杜师兄脸上看出花来了。” 林珊脸色微微一红,扭捏道:“哪有啊师姐,你胡说……” 花映雪哈哈大笑,指着杜陵笑道:“你来说,她是不是经常这样偷看你?” 杜陵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也没有吧……” 信你俩才有鬼,花映雪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随后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指尖轻叩着石桌道:“哎呀,这种事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想到你大师兄当初追我也是这样。”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旁的慕清寒一眼,后者似乎呛了一下。 林珊立马指着慕清寒大笑道:“师姐你说谎,你看大师兄这反应,是不是你追的大师兄啊师姐?” 花映雪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是又怎样,反正我俩当初是互相追的,你俩有情况啊,还不抓紧啊。”说完还朝林珊挤眉弄眼。 杜陵在一旁看的好笑,也不出声。 花映雪拍了一把杜陵,朝他使了个颜色:“杜陵啊,这种事儿你不能让女孩子主动啊。你得主动才有机会呀!” 第89章 狼群 杜陵似乎有些为难,喏喏道:“其实我……”他能说他有婚约在身吗?这怎么办?林珊是挺好的,但他这婚约怎么办呀?谁能帮他取消呀。 花映雪看他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心里都替他着急,想着干脆激他一把:“杜陵啊,你是不是不喜欢珊儿呀,你要不喜欢就说嘛,对吧?这种事都是两厢情愿的,你不愿意她自然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杜陵摇了摇头道:“不是,师姐你误会了。我自然是喜欢林师妹的,可是我,我是……我有苦衷。” 慕清寒这时开口了:“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帮你想办法。” 林珊和杜陵从入门开始一起修行,对彼此都很熟悉,每天几乎也是形影不离,所谓日久生情也在情理之中,只希望他们二人能顺顺利利的在一起。 杜林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心一横,说出了让他为难的事:“是这样的,从小家里就为我定了亲。只等我修行有成,回去要和那个姑娘成亲。” 花映雪眨了眨眼表示理解,开口道:“这就是你们凡人所说的娃娃亲,是吗?” 杜陵听到“凡人”两个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点点头道:“嗯,大概是这个意思。” 他刚说完林珊就着急了:“那你们是几岁订的亲呀,你喜欢那个姑娘吗?” 杜陵看着她着急的模样笑了:“是我18岁那年家里人为我定的,周苑是我从小的玩伴,我们那时候两小无猜,玩的还挺好的。” 林珊听到这话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气鼓鼓的转过头去,再不理他。 杜陵看着她这个样子,觉得又好笑,心里又有些难言的感觉,林珊这是吃醋了? “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吗?林珊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记得,她从小陪我一起长大,再熟悉不过的人。”杜陵认真的说着,眼也不眨的看着她,眼中光彩熠熠。 “青梅竹马呀,那你是不是很喜欢她呀?”林珊有些弱弱的问着,眼中的光彩渐渐暗淡了下去。 “是呀,我挺喜欢她的。”杜陵含笑看着她。 林珊一下就急了,委屈的跟花映雪和慕清寒抱怨:“师姐,大师兄你们听到了吗?杜师兄他喜欢别人啊,他喜欢那个周苑。” 慕清寒看了一眼低头笑着的杜陵,明白杜陵是想让林珊吃醋才这么说的不明不白的。不得不说,杜林这小子挺有心机的,把林珊的话就这样套出来了。 花映雪捂着嘴笑着,又适当添油加醋了一把:“对啊,珊儿你看你杜师兄人家有喜欢的人了。” 杜陵看了她一眼,花迎雪朝他眨眨眼,意思都懂,不必说明。 果然,林珊急得差点跳起来了,以她不服输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哼,那又如何,那就让她跟我公平竞争吧。”女孩儿傲娇的一扬下巴。 杜陵低笑一声:“人家可是比你漂亮,比你温柔。” 林珊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那又如何?整个伽蓝城都是我家的,我还比她尊贵,比她有钱呢” 花映雪闻言大笑起来:“嗯对,伽蓝城,据说方圆几千里都是林家的,杜陵你要是跟珊儿在一起,这可不是一般的赚了,那是赚大发了呀! 你看我们珊儿漂亮又大方,性格又直爽不做作,还可爱,你呢,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性格温柔也稳重。我觉得你俩刚好般配呀。” 说完还朝慕清寒挤眉弄眼:“对吧清寒。” 慕清寒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看杜陵和林珊。点了点头道:“珊儿虽然有些小性子小胡闹,但是性格也有很多可取之处,不过感情的事终究我们不能做主,也不便干涉。随你二人心意就好。” 林珊听到慕清寒肯定了她,激动的连连点头。片刻之后又想了想,有些羞涩的对杜陵说:“杜师兄,你考虑一下嘛,你要喜欢温柔娴静的,那我可以努力学嘛。 再说你们这都好多年前的事儿了,这几十年过去了,应该都没怎么联系吧,估计感情也淡了。或许……或许她早就把你忘了,已经有了心上人了,那你不妨考虑一下我呀。” 花映雪在一旁看着林珊使劲的推销自己,差点笑岔气。这丫头比她主动啊,胆子也更大更直接。 不过她觉得这样很好,大不了就是被拒绝嘛,有些事情宁可说明也不要藏着掖着,错过了就太遗憾了。 杜陵看着林珊,眼中笑意盎然,最后也没忍住笑出声:“嗯,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不过有一点你可能想差了,我说的喜欢就是哥哥对妹妹那种喜欢。 我比周苑大,从小到大都是我护着她,就像哥哥对妹妹的保护那种。所以你不用担心“那,那你对我呢?有喜欢吗?是哪种?”林珊听到他澄清和周苑的关系,瞬间放下心来,又开始紧张,他对周苑不是那种喜欢,不代表就喜欢自己呀,所以她结结巴巴的问杜林站起身,转向她,温柔的扶了扶她的长发道:“是师兄对师姐的那种喜欢。珊儿,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林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兴奋的脸都红了,嗷了一嗓子,就环住杜陵的腰,害羞的在杜陵怀里不肯抬起头。 花映雪在一旁哈哈笑着,慕清寒也笑了,杜陵和林珊相互陪伴也有二十来年了,不知道这份情谊从何时开始,但是现在二人都互相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他是真心的为二人感到尚兴。 杜陵也比较稳重腼腆,有些不好意思,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师兄和师姐都还在这儿看着呢。” 林珊在他怀里扭捏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然后又看看身后的二人,无所谓道:“没事儿,平时他们也是这样在我们面前秀恩爱的。” 杜陵扶额,哭笑不得。只好任由她再抱一会儿。 花映雪状似无意地扫视着四周,轻飘飘的道:“清寒啊,看来,我们是碍着人家的眼了。哎,你看那边的桂花树开花了,味道好香啊,去那边看看吧。” 慕清寒举目望去,多少不在宫内,那株桂树已经开花了,碧绿的树叶着映衬着淡黄色的花朵,很是好看,香气馥郁,沁人心脾。 花映雪很自然的拉着他的手向前面的桂花树走去,像是自顾自的说着,又像是在说给慕清寒听:“听说桂花可以做桂花糕,特别好吃。” 慕清寒看着她问道:“嗯,你会做吗?” 花映雪很诚实的摇摇头:“不会。”完了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你会做吗?”问完之后就后悔了。她觉得这是一句废话,她都不会,慕清寒一个男子怎么会做? 没想到慕清寒认真的点点头:“会做。” 第90章 完了,生气了 花映雪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同时难掩惊喜:“清寒你居然会做啊?什么时候学的?” 慕清寒想了想:“三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当时我拒绝了你的心意,但我一直记得你喜欢吃桂花糕。 所以就去厨房请教了李嫂,让她教给我。所以给你送过去的桂花糕其实是我做的,算是道歉,但我听说你当时心情不好,所以没吃。” 花映雪一时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愧疚,释怀一起涌上来。原来,她竟然错过了他的心意。 花映雪低头看着裙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慕清寒帮她顺了顺细碎的额发,温声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不要想了。” 花映雪闷闷的应了一声,觉得没吃到慕清寒亲手做的糕点,实在是太遗憾了。 所以她拉着慕清寒,声音软软糯糯的央求道,颇有些撒娇的意味:“清寒,你再给我做一次好不好?这次我保证全部吃完。” 慕清寒抬眼看着她,隐隐有些惊讶,她也会撒娇吗?不过,谁对着心上人的撒娇呢无动于衷呢?百炼钢都能化作绕指柔。 所以慕清寒也不例外,其实他一开始看到桂花树的时候,就动了这个心思。所以就算花映雪不提他也想做。 他浅浅应声,右手轻挥,将一些淡黄色的桂花采摘了下来,凭空变出一只空香囊,装了进去,收在袖中。 然后对花映雪的说了一声走吧,后者跟在他身后,问了一句去哪儿,慕清寒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去厨房。” 花映雪感觉自己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这不废话吗?要做桂花糕还能去哪?当然是去厨房。她暗自吐了吐舌头,骂了自己一声。 到了厨房,慕清寒跟李嫂说明来意,要借厨房一用,李嫂笑呵呵的说可以,同时有感叹道:“多好的孩子呀,知道疼媳妇了。”然后取下围裙走了出去。 花映雪朝她不好意思的笑着。回头就看到慕清寒在一旁净了手,又厨房里忙着找东西。她就问慕清寒在找什么,慕清寒答道:“糯米和大米,还有白糖。” 花映雪“哦”了一声,又问需不需要帮忙?慕清寒摇摇头道:“不用。我来就行。” 花映雪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旁,看着他忙前忙后。好巧不巧,正好有剩下的泡好的糯米和大米,想来是李嫂做糕点用的。只见他把糯米和大米捞了出来,施法烘干,分别放在石臼里杵成细腻的米粉。 又把白糖放进去慢慢捣成糖粉,倒在碗里备用。 然后又找了两个盘子盛了出来,先取出一些大米粉,再取出大米三成量的糯米粉,加上一些糖分,倒在一只大碗里搅拌均匀。 之后又看到他用水瓢盛了一些清水。慢慢的倒进碗里,把几样干粉搅拌到潮湿,松散但又不黏在一起的程度,把结块的粉搓散,搓到都变成细小的颗粒粘连在一起。 花映雪又看到他抓起一些,用力一捏能够成团,然后以搓开还是松散的状态,点了点头。然后又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等所有的粉全部吸收好水分。 其实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欢迎雪绝对是个好奇宝宝,接着问道:“诶,怎么停了呀清寒,是要等什么吗?” 慕清寒点头道:“对,等所有的干粉吸收好水分,就要用筛子过滤。” 之后他也没闲着,揭开锅盖用水瓢在锅里加了几瓢水,放上蒸笼,盖好锅盖,施法点了火,让水烧开。 花映雪看着他,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打趣道:“原来清寒这么贤惠呀,我可太有口福了。” 慕清寒低头轻笑了一声。花映雪爱极了慕清寒低头浅笑的模样,她觉得这个样子的慕清寒十分温柔,自有几分动人的韵味。 两人就这样静默了片刻,慕清寒试了试粉末的湿润程度,觉得可以了,就取过一边的细筛,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照样烘干,然后把混合好的粉末一层层的倒在细筛上,用纤长素白的手指来回划动着过滤细粉。 都说君子远庖厨,虽说慕清寒并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但花映雪之前从没想过,让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为她洗手做羹汤。 如今看到他在厨房里为她忙前忙后,她感觉整颗心都是暖的,满足的。 等到把所有的粉过滤完之后,就看到底下的粉末已经变成了细细的雪花状,接着慕清寒又拿出一旁的刻着字的模具,把过滤好的粉末一层层的倒了进去,用刮板刮平整,稍微按压一下。 又取出袖子里的香囊,倒出桂花烘干,均匀的洒了上去。此时正好水开了,慕清寒揭开锅盖让水控干,立在墙角,又把桂花糕放了进去,盖上锅盖,等着蒸熟。 然后他过去水盆旁洗了洗手,对花映雪说等一刻钟左右就可以吃了。 花映雪期待的搓搓手,起身走到他身后,将他散落下来锦缎似的长发归拢到背后。等慕清寒洗完了手,又将一旁的毛巾递给他。 慕清寒微微一愣,抿唇看着她:“我自己来就好。” 花映雪还是执意给他擦干了手,半开玩笑道:“清寒这么辛苦,那就让我伺候你一下吧。” 慕清寒是个独立又别扭的人,他觉得这样被人服侍,十分不好意思。但如果对象是花映雪的话,他可以勉强试着接受。 欢迎雪又按着他坐在桌子前,然后自己取过一旁的水壶和茶杯为他添了茶水,递到他面前,温声道:“喝点水吧。” 看着浅碧色泛着淡黄的茶水,慕清寒也不推辞,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只觉得入口茶香四溢,清甜爽口,有回甘。 他诧异道:“雪拥蓝关?” 花映雪笑嘻嘻地道:“对啊,是不是你最喜欢的茶?” 慕清寒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是。” “那就对了。我之前去你殿里的时候,一直闻到有这股茶香,但是我对茶又不了解,就去问了辛夷峰种茶的老伯,他说这叫雪拥蓝关,送了我一些。” 花映雪笑着开口,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轻轻啜饮着。 原来她将自己的喜好记得这么清楚……慕清寒一边品着茶一边想着,有些感动。 后面来的杜陵和林珊看到他二人坐在桌前喝茶,笑嘻嘻的:“这就喝上了。” 花映雪朝他俩挑了挑眉,“嗯哼”了一声,示意他二人一起坐下喝一杯。 两人也不客气,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各自饮了一口,杜林感叹道:“好茶,入口清香清冽。” 林珊几口闷完之后,砸了砸嘴,眼睛动了动:“嗯,我感觉就那样啊,还没白开水好喝。” 三人齐齐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果然让林珊只适合喝水,不适合品茶,茶到她口中不过是牛饮罢了。 第91章 真令人 花映雪叹了口气,替杜陵感到担忧:“杜陵啊,你可得给珊儿好好补补课,她这有点拉低你的品味呀。” 林珊听完一脸不服和羞愤的表情,委委屈屈地看着杜陵,有些担忧的问道:“杜师兄,你不会嫌弃我吧?” 杜陵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会。” 林珊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笑嘻嘻的看着他,朝着花映雪做出一个挑衅的表情,花映雪笑了笑,她才懒得和小孩子计较。 四人坐在桌前各喝各的,不紧不慢的品着茶,花映雪慢慢转动着茶杯,摩擦着上面的图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说师尊让去找宝物,关键只知道在沙漠腹地,可关键是沙漠那么大,连具体在哪都不知道。” 慕清寒沉吟道:“沙漠荒境是在西北边陲地区,据说有个古沧国,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花映雪和杜陵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让他继续说下去:“再多说一点,有什么具体的信息没?” 慕清寒摇头道:“据说是千年前的一个绿洲中的小国,曾经也挺繁华。近些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消失不见了,我只知道这些,其余的也不清楚。” 花映雪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背:“你能知道这些已经很厉害了,不像我们什么都不知、社” 道。 杜陵也由衷的表示:“是啊,大师兄博学。要知道这种消失了多年的一个小国,一般是没有人清楚的内幕。” 林珊也跟着点点头:“有这些信息咱们就有方向了,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沙漠里乱转了。” 花映雪和杜陵闻言转过头来朝她比了一个大“你很棒”的手势,认真地道:“你长大了珊儿,这话说的特别有道理。” 林珊绞着手指呵呵笑了起来,看起来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连慕清寒也朝她投来赞赏的目光,林珊感觉自己的内心瞬间膨胀了起来,腰杆也挺直了不少,看得几人失笑。 四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慕清寒朝后面的灶台望了一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走到灶台前,迅速揭开锅盖,在蒸腾的热气中,米糕的香气伴随着桂花的清甜扑鼻而来。 三人闻的食指大动,花映雪更是个吃货,此时忍不住站起身来,朝灶台旁边走去。站在慕清寒旁边,期待的看着锅中的桂花糕,又转眼看看他被水雾映的俊美而温软的眉眼,一瞬间令人神驰目眩。 慕清寒神色专注地看着莹白细腻的糕点,然后取出几只青瓷碟,完整的脱了模,一个一个取下来,整整齐齐的摆在瓷碟里。 花映雪闻着那桂花糕的清甜的香气,此时已经快忍不住了,伸手就要去拿,却被慕清寒拦住:“等一下。” 花映雪眨了两下眼睛:“啊,还要等什么?” “等凉一会儿,太烫了。” 花映雪一窘,她是太心急了吗?她刚想问什么时候能凉下来呀。就看到慕清寒手指一动,一旁水缸里的水凌空而起,一道道清凉的水柱围着那些糕点盘旋着,带走热烫的气息慕清寒怕他们等不及,所以就用这种方法快速降温。 然后慕清寒收了手,对她说一声:“好了。”自己端着两碟糕点走到桌子前,轻放在桌子上。花映雪随后也将其余两碟一起端过来,坐在慕清寒旁边。 林珊比她还猴急,看着端上桌的糕点,迫不及待的伸手就去拿了一块,咬了一口,感觉到香甜温热的糕点在自己口中化开,兴奋的直点头,口中含混不清的说着:“哇,大师兄你也太厉害了吧,这糕点真的好好吃啊!入口即化,太香了。” 然后在自己大口饕餮的同时,还不忘递给边上的杜陵一块儿:“杜师兄你也一起吃啊,可好吃了。” 杜陵笑着接过,咬了一口,赞道:“果然是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没想到我竟有这般口福。” 花映雪斜睨了她一眼,口中笑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眼里就只有你杜师兄。” 说着先递给慕清寒一块,随后又自己拿起一款慢慢的品尝着。 林珊颇有些不好意思,想到糕点慕清寒费时费力做的,自己第一个感谢的人竟然不是他。 所以某人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立马捻起一块糕点,递给慕清寒:“不好意思啊,大师兄辛苦你了,你也吃啊。” 慕清寒手里已经有了一块了,不方便再去拿,只对林珊说了一声:“无碍,你吃吧,我自己来就好。” 花映雪笑嘻嘻的替他接过,放在他面前的瓷蝶里。几个人就这样一块接一块的吃着,就着一边的清茶,简直停不下来,这味道太绝了! 慕清寒一次性做的比较多,有三十来块,他和杜陵每人吃了三四块就停下了,看到花映雪和林珊有无节制的吃法,他出声道:“少吃一些吧,糯米不好消化,吃多容易积食。” 林珊还是很听慕清寒的话的,知道他说的不会有错,虽然很想吃,但是还是悻悻的放下手中的那一块,眼巴巴的看着还在吃的花映雪,咽了一口口水。 杜陵别过脸,以手扶额掩饰着自己的失笑。而慕清寒径直取走花映雪小面前的那一碟,劝道:“别吃了,留着改天再吃。” 花映雪看着他拿走面前的糕点,无奈道:“可是我饿,你不让我吃这些,你能当桂花糕吗?能我就吃了。” 花映雪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话有多么令人遐想,慕清寒一窒,抬眼看着她,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俊颜微微泛红。 花映雪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话有多么引人遐思,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林珊也呆呆地看着慕清寒,她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呀。 杜陵心思细腻,也很快感觉出了这话的不对味。他缓缓看向慕清寒,又看了看花映雪,对两人说道:“师兄师姐你们先吃,我们有事先走了。” 说完拉着林珊就走,林珊刚准备拿两块糕点路上吃,却被杜陵拉着一溜烟的出了门,不满的嚷嚷道:“你慢点啊……我还没吃饱呢!” 两人互相对视着,花映雪有一些不理解,歪着脑袋看着他:“我说错什么了吗?” 慕清寒眼眸微动,盯着她道:“你知道你刚刚的话,对男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花映雪摇摇头,她真没别的意思啊,她就随口一说:“意味着什么呀?” “意味着邀请。”慕清寒轻声道。 花映雪愣了一下:“什么邀请?” 慕清寒看她还不理解,轻叹一声,右手轻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他,下一刻,低头覆上她的殷红,温柔而不舍的辗转流连着。 花映雪睁大了眼,仰着头承接着他的热情,清甜的气息萦绕着二人,令人沉迷。 第92章 炼丹师公会 慕清寒的清冽而炙热的气息蛊惑着她,她也渐渐投入,勾住他的脖颈开始回应。 二人许久不曾这般亲近过,一时间有些难以自持,好在慕清寒及时清醒过来,想起身在何处,急忙推开花映雪,平复着过激的心跳和身体的悸动。 花映雪感受到了他的力量,就势退开一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双颊绯红,眸蕴秋水,唇色是泛着水光的殷红,依旧有些迷离的看着慕清寒。 慕清寒只无意的看了她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理智快要崩塌。花映雪这个样子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时隔多日,他还是不能看她这般模样。 他迅速别过脸,先她一步出了厨房,快步离开。 花映雪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嘛,亲她的是他,现在推开她的也是他,果然男人心,海底针啊……看着慕清寒远去的背影,花映雪叹了口气,也朝着霜华殿走去。 刚走到店门前,就听到一个青年男子清冷的声音:“映雪,来秭归殿,有事要跟你和清寒说。” 花映雪有些为难的的站在原地踱步,现在过去是不有点尴尬?但一想到是师尊的命令,她就硬着头皮朝秭归殿走去。 进了大殿,看到慕清寒坐在案前,手中执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她走到他身边,倾身上前,看了个清楚,原来是在抄写清心咒。她暗笑一声,也不说话,就一直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看着他写。 慕清寒闻见她身上清雅的荷香,感受到她垂落的长发轻抚着自己的侧脸,清浅的呼吸萦绕在他的颈侧,手中的笔一顿,刚刚平复下去的内心又泛起了波澜。 他深吸一口气,这个女子总是有意无意地考验着他的自制力。 有她在身旁,抄再多的心经都没用了。他搁下笔,收了墨具,刚要起身放到书架上,却差点撞倒了一旁的花映雪。 花映雪看的入迷,没注意到他起身的动作,惊呼一声,眼看就要摔倒,下意识的去找能搀扶的东西。 慕清寒及时勾住她的腰,将她扶了起来,花映雪顺势撞入他的怀中,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慕清寒揽着她的腰,只觉得纤盈柔软,怀中女子娇柔的身躯紧挨着他的,朱唇微启睁大了眼看着他。 慕清寒等她站定,别过眼说了句“小心些。”,拿起刚才的墨具放回原处,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她,眼眸深处有寂灭又升腾起的炙热。 花映雪站直了身子看着他,想说什么又停住了。 正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殿中,白衣高冠,仙风道骨,约摸三十岁的青年的模样,相貌多情而俊美,桃花眼灼灼的打量着二人。 两人回过神来,纷纷行礼:“师尊。” 瑶光仙君点点头:“免礼。一别几月,别来无恙啊乖徒弟。” 花映雪笑了:“别来无恙啊师尊。这么久都不见你,真的好想你啊。” 那青年微微笑着:“死丫头,知道想我了,这不是来看你们了吗?”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慕清寒,仔细打量着他,仿佛从他眼里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他有点不敢相信,又看了看花映雪,随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你们动了欲念。”那个声音如是说。 慕清寒一怔,低声道:“是”。果然瞒不过师尊。 花映雪有些吃惊的看着瑶光仙君,喃喃道:“这都看得出来?” 瑶光看着她笑了:“就你们这点事儿还想瞒过你师尊?要说清寒这样你脱不了干系吧。” 花映雪眼珠子转了转,摸了摸鼻子,没否认但也没承认。 慕清寒怕瑶光怪罪花映雪,抢先道:“是清寒的错,清寒六根未净,心有杂念,跟师姐无关,还请师尊莫要责罚师姐。” 瑶光轻笑一声,打趣道:“吆,这就开始袒护了。要说你六根未净,我看你师姐,六根从来就没有清净过。” 慕清寒抬头看着他,面色微冏。花映雪也是被说的不好意思,急声道:“师尊……” 瑶光呵呵的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也没什么,我们道门不像释门那般教条,并不太注重所谓的繁文缛节,开山祖师不也是有妻儿吗?还不是照样修道。 临玢宫的弟子既然允许结为道侣,成为有情人,便不在意这些条条框框。有情即有欲,情和欲是无法分离的。 那什么试情期的规矩对你们无效,你二人是五灵玄体,无需在乎这些。你二人说来已经过了试情期到炼情期了吧,那就更无需在乎这些了。 所以你们想做什么就做吧。若是有人说三道四,我替你们担着。” 哪怕瑶光仙君说的委婉,但这种事儿放到明面上来说,对慕清寒这种脸皮薄的人,究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花映雪在一旁,虽然听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一喜。 慕清寒也是低着头听着,被瑶光仙君的那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震了一下,脸上微微泛红,应了一声:“多谢师尊。” 虽然到了炼情期,但他总觉得他二人要是真发生点什么,心里还是十分羞窘的。 瑶光打量着二人,八卦的问道:“你俩不会真的……那什么了吧……” 花映雪大窘,这个老不正经的。她大声道:“没有……师尊你不正经!”说完又偷偷看了一眼慕清寒,却发现后者比她脸还红。 瑶光忍住笑:“好好好,我相信清寒这孩子的定力和人品。不过你们也不用拘着,这种事儿再正常不过,顺其自然就行……咳,憋久了伤身体。” 慕清寒脸红的快要滴血,连忙转移话题:“师尊今日现身是有什么要事吗?” 瑶光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就跟你们聊聊天。” 花映雪差点吐血。难不成这老不正经的现身就是为了说这种事? 看到两个弟子黑着脸,一脸无语的看着他,瑶光恢复了为人师表该有的模样,正色道:“今日为师现身就是要不告诉你们,明日立刻下山去寻找紫玉琳琅,一刻都耽误不得。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这么着急吗?还是双双正色道:“是。” 欢迎雪想了想,又问道:“师尊,那我们此次去沙漠荒境,您还有什么要指示的吗?给个提示也行。”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瑶光扬了扬下巴,一脸严肃的说:“没有,要靠你们自己去找。” 花映雪信他才有鬼!继续不死心地问道:“如果您不方便说的话,给个提示词也行啊瑶光有些无奈扶额道:“行吧,那我就给你们几个提示词,古沧国,献祭之舞。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剩下的都靠你们了,加油,好徒儿。” 说完还朝他们比了个剪刀手的动作。 第93章 一心三用炼丹术 花映雪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师尊。师尊再见。”还没等瑶光仙君再说,她就一挥袖子,瑶光仙君的身影顿时消散。 慕清寒看她这么无礼的对待瑶光仙君的分身,微微皱了皱眉道:“你这是对师尊的大不敬。” 花映雪一脸无所谓:“没事啦。他都习惯了。”说着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这个老不正经的,居然教唆自己弟子做那种事……”然后头也不抬的打算抬脚就走,却没看路,直接撞进慕清寒怀里。 慕清寒猝不及防的被她撞到,好在一把扶住了书架,另一只手揽住她止不住前倾的身体,感受到女子绵软的身体几乎无间隙的贴着他的,他先前平复下去的悸动瞬间又复燃。 一瞬间身体有些发烫,他的呼吸都乱了,一开口清冷的嗓音也带着几分炽热:“你这是打算投怀送抱吗?” 花映雪无辜的看着他:“我真没有啊……”慕清寒的眼神太过灼热,她一时间不敢看,眼睛只在他下半张脸上乱瞟,看着他玉白细腻的皮肤,流畅优美的下巴,和浅绯色润泽的唇,鬼使神差的就上手了。 嗯,皮肤触感真好。看着那优雅美好的唇形,她不自禁的来回描摹着轮廓。 师弟看着啊,看的她口水快流下来了。 而下一刻,她顺着内心的想法,无限凑近那张年轻且俊美的脸庞……慕清寒垂眸看着她靠近的动作,还没等到她的动作付诸实践,轻声道:“闭眼。” 花映雪鬼使神差的就闭上了眼,有些紧张的期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被慕清寒抱了起来,又听到殿门关闭的声音,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慕清寒平放在了床上。 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看到落下的帐幔和覆盖在她上空的慕清寒。 看着慕清寒近在咫尺的俊颜,她一时间紧张又雀跃,不知道手往哪里放。看这样子,不会是真打算做点什么吧? 虽然她也很期待,咳咳。但是,也得让她有个准备不是? 慕清寒看着她因为紧张和兴奋变成浅粉的皮肤,十分诱人。他低下头亲了亲花映雪的侧脸,花映雪一转头,正好擦过他的唇。 她下意识的就摸了下嘴唇,完全无意识的举动,在慕清寒看来却是无声的邀请。 他低头噙着那抹殷红,擢取着其中的甘甜,似乎上瘾了一般,久久不愿离开。 花映雪轻吟着,被他吻得情动,不由自主的回应着。本来两人还都放不开,太拘着了,经过瑶光仙君的开导和提醒,却是再无顾忌。 是啊,情和欲本就无法剥离,这种事原本就天经地义顺其自然,没必要避若蛇蝎。 原本秋季夜里清凉,两人却感觉室温越来越高,面色发红,体温都升高了不少。 双眼迷离的看着彼此,眼中的欲念也已经达到了顶峰。 慕清寒声音有些低哑:“我要开始了……” 花映雪微微一愣,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慕清寒竭力压制着快要灭顶的热流,再次问道:“不后悔?” 花映雪坚定的点点头:“不后悔,因为是你。” 慕清寒轻抚着她的玉颜,低声道:“好,我慕清寒此生,也只唯你一人,愿将身心交付……” 花映雪害羞的蒙住脸,声音几不可闻:“嗯……我也是……” 慕清寒笑了,回想着之前看的书,想按照记忆一步一步进行这世间最美妙的事。 下一刻,他倾身覆上那思慕已久的人儿,将她的伪装一层层剥离,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模样,开始了欢乐之旅。 一室寂静,红烛荜拨,隔着帐幔隐隐照出互相依偎阐棉的男女……第二日清晨,花映雪先醒了,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的慕清寒,见他呼吸平稳,睡颜安详,心里一片甜蜜和羞涩。 昨天晚上,他们做了亲密无间的事。这个男子一直是温柔而克制的,说怕她疼。 也正因如此,两人迟迟无法突破那一层障碍,备受煎熬。 最后还是花映雪克服了恐惧,忍过一开始的疼痛,后来才逐渐体会到书中说的快乐。那般有些疯狂的阐棉,以致于现在想起来脸都发烫。 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坐起身来,穿好衣服和鞋袜,坐在梳妆台前盯着自己的模样发呆。 却是还是那张脸,但确实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身后的慕清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醒了,花映雪从铜镜里看到他有些泛红的俊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唤了一声:“清寒……” 慕清寒应了一声,执起银梳,看到镜子中的花映雪,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变化。 他轻轻掰过她的身子,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后者抬眼看着他,眼波流转盈盈动人。 眼神变了。 从前的花映雪眼神是清澈灵动的,现在似乎多了一丝妩媚和娇羞。 他想起书中所说,少女初承恩泽必然是娇媚动人的,再看看花映雪,可不就是描述的这般模样?雪白的肤色,玲珑动人的眉眼。 他替她梳散长发,淡淡的道:“没什么。不舒服吗?” 花映雪闻言,脸“腾”地就红了,嗔道:“你明知故问……” 慕清寒手一顿,一开口就后悔了,他这话听起来确实有些明知故问,多少有些盂浪。 掩去面上的尴尬,他继续替她挽发。想了想,还是挽成少女发髻。 两人洗漱好之后,通知杜陵个林珊,整理了一些下山要带的东西,饮食、衣服、符咒之类的,然后就去山门前汇合。 四人换了一身常服,慕清寒还是常年不变的白衣,花映雪换了一套天蓝色的裙装,杜陵换了暗红色的劲装,显得整个人沉稳干练,林珊一身鲜红的窄袖裙装,明艳可爱。 一路御剑向西北,他二人神采奕奕,慕清寒精神也很好,只有花映雪暗自咬牙,折腾了大半夜,怎么他精神这么好,就她不舒服,现在还疼呜呜……有些懊恼的瞪了一眼慕清寒,却被他撞见,低声关怀的问:“还是不舒服吗?”他也有些后悔,昨天晚上听了师尊的话就放任自己从心而动了,而花映雪的不拒绝让他更加没顾虑了。 花映雪侧过脸看着他,有些嗔怪,这话问的,还好只有他们俩人明白说的是什么。 林珊耳朵尖凑过来问她:“师姐你不舒服啊?哪里不舒服,让大师兄帮你看看呗,他医术很好的。” 花映雪闻言呛了一下,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用了。” 就是你大师兄让我不舒服的……她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林珊更加奇怪了,御着剑靠她更近:“嗯,那师姐你脸红什么呀?” 第94章 盘龙岛出事 花映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的天真无邪,就听到慕清寒开口了:“没事,你师姐晚上吃多了,积食。” 林珊点了点头:“这样啊,师姐你脸皮太薄了,吃多了积食,有什么好脸红的?话说师姐,你晚上都吃了些什么呀?” 花映雪简直拿这个好奇宝宝没办法,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我把你大师兄吃了行了吧。 慕清寒心里暗笑,表面却正色道:“吃了很多,你不要学她。” 林珊乖乖的应了一声,点点头。 杜陵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二人,他总感觉师兄和师姐发生了什么,能让师姐脸红害羞的可不常见,听师兄说好像是身体不舒服。 他关心道:“我带了消食的药,师姐要吃吗?” 慕清寒道:“没事,已经吃过了。” 杜陵点点头,收回目光,专心御剑。 四人一大早启程,图个清凉。沙漠荒境在西北方无人区,据说十分干燥炎热,因此各自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从平芜镇的上方穿过,花映雪透过稀薄的云气,看着脚下的土地,昔日热闹富庶的小镇此时有些荒凉,被战斗摧毀的四野满目疮痍,看的人心头一沉。 二镇中因为是清晨,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活动,冷冷清清的样子。好在虽然冷清了些,但是镇中的人纷纷逃离保住了命,却是再好不过了。 花映雪叹了口气,继续行进。身在三千尺的高空,四人御剑破空,速度极快的情况下顶着风力前行,多少是有些冷。 看着花映雪和林珊有些发抖,慕清寒和杜陵降低了飞行高度。 四人一直从山清水秀奇峰兀立的中州一路向西飞到黄沙满地,日晒强烈炙热的西北腹地。 看着大片的胡杨林迅速后退,地上的白草轻轻摇曳着,感受着空中袭来的热浪,慕清寒明白这是快要到了沙漠了。 于是他首先降下地面,收了长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花映雪在他之后落下,刚走了几步,就感觉那熟悉的痛感又来了。她忍不住轻哼一声,身子一软差点栽倒。 慕清寒眼疾手快地扶着她,看着她咬着唇,疼的汗都出来了。 怎么这么疼……昨天也还好啊……花映雪百思不得其解,死死的揪住慕清寒的衣袖,依靠着他的力量才能站稳。 慕清寒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低声道:“你怎么样?” 花映雪摇摇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慕清寒看着她疼的出汗的额头,引袖为她擦干汗,又愧疚又心疼,轻叹一声:“怪我吗?” 他是愧疚的,花映雪是第一次,所以并不清楚这些事,他也是,作为一个男子,他就更不清楚了,他不禁为自己这方面的无知懊恼。 花映雪朝他笑笑:“怎么能怪你?是我自愿的。况且,早晚要过这一关的。清寒,你不要多想。” 慕清寒暗叹一声:“真傻。”扶着她就地坐下,在她的腰腹间输送灵力,帮她调息着。看着她疼的皱眉的模样,心下满是愧疚和自责。 过了一会儿,花映雪神色一松,脸色也恢复了红润,慕清寒才放下心来。 杜陵和林珊在一旁看着,林珊是个实诚孩子,看着花映雪的样子有点害怕:“积食这么严重啊?看来以后不能使劲胡吃海喝了。” 杜陵为她的天真哭笑不得,还是尽量维持严肃的表情:“是啊,所以别学师姐。” 林珊表示长记性了,疯狂点头。杜陵看着她很好骗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头发。 慕清寒特意挑了干净的地皮,对二人道:“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都累了,坐下来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再走吧。” 两人应了声,杜陵从包裹里取出一些软饼和清水,分发给众人。 慕清寒递给花映雪一块,看着她一点点吃完,又把水壶递给她,待到她慢慢饮了一些水,刚想劝她多吃一些,又想到早上才骗那俩人说她积食,就没吭声。 看花映雪不再吃东西,也知道她不是矫情的人,不会饿着自己,才取了一些软饼和水草草吃完。 林珊和杜陵看着他俩,一切尽在不言中进行,也加快了进食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吃饱喝足,和慕清寒一起站起身来,拿出罗盘,按着罗盘指示的方向行进。 他们要找的古沧国是在曾经的一片绿洲中,所以要找到有生命生存过的痕迹的地方才行。 这里是戈壁滩的边缘,密密麻麻的白杨树罗列着,挺直的树干仿佛插入苍穹的一柄利刃,诉说着不屈。 有些灰绿的树叶在风中摇摆着,翻转着露出白色的背面,时不时有被风吹落的树叶晃晃悠悠的飘荡着投进黄沙的怀抱。 时值正午,沙漠的天气对人并不友好,几人顶着暴晒的太阳行进,脚下的黄沙隔着靴底传来,依旧是炙热的温度。 几人头上戴着慕清寒给他们准备的斗笠,一来遮阴,二来有垂纱遮挡,也不至于被黄沙晃了眼。 杜陵佩服慕清寒的细心和周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着和他道了谢。花映雪和林珊就更不用说了,女子体力不如男子,走了半个时辰就开始喘气,浑身是汗。 而黄沙细软,一脚踩下去半只长靴都陷在里面,拖拽着疲累的双腿。而目之所及之处尽是这种地理环境。 慕清寒带头走在前面,时不时看看旁边的花映雪,看她没有异样,再继续行进。 而林珊在后面就比较苦逼了,如果不是她嘴长说了一句“她力大无穷,可以帮忙抗用物”就不用在这扛着大包小包的水和食物以及衣物赶路了。 她委屈的嘟囔了几句,正好被杜陵听到了。后者哭笑不得又贴心地替她分担了一些重物,她要感动哭了,连声说着谢谢。 就这样一路走着,众人过一会儿就要停下来补充水分,不然就会脱水的危险。 灌了几口水,四人接着走。入眼是高低起伏的沙丘,除此之外连个植物的影子都见不到。 从晌午走到晚上,一路上走走停停好几次,两个男子照顾着女子的体力多歇了几次,却抬头发现天色将暗,落日的余晖将金色的黄沙映出一片暗影,很快沙子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去。 慕清寒看着西沉的落日,站起身来,看着前方有沙丘的地方道:“坚持一下,太阳落了这里会很冷,我们去前面有遮挡物的地方,晚上会暖和一些。” 众人纷纷点头跟上,慕清寒一向是众人的主心骨,在这个他们一无所知的地方,慕清寒仿佛是引路的明灯,只要他说什么做什么,众人毫不犹豫就跟着照做。 休息了一会儿,又补充了水分,几人感觉体内的力量逐渐恢复了,跟着慕清寒向前方的沙丘初走去。 第95章 秦长风等人的线索 夕阳将几人的影子拉的老长,而在这暗夜中,危险也才刚刚开始……又走了一小会儿,终于看到了一片沙丘,被风吹成小山丘的形状,形成固化的背坡。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看着这荒凉干枯的荒漠,几人的心仿佛也随之沉寂下去。 白日的热气已经完全消散,渐渐的冷气开始侵袭着四人。 慕清寒吩咐杜陵将包裹里厚厚的斗篷和狐裘拿了出来,各自穿上,又在沙土上铺上一层阻隔湿气御寒的地毯,又拿出几条被子放了进去。 做好这些,才让花映雪和林珊先钻了进去休息,他和杜陵守在洞口。 林珊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包裹里的东西,怪不得那么沉,原来都是取暖用的。 花映雪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洞口的两个男子,她说装了一些什么呢看着那么沉,当杜陵拿出这些东西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俩大男人外出做任务太会享受了,原来是给她俩准备的。 花映雪窝在被子里心情复杂,向来都是这师兄弟二人比她们成熟,比她们细致,在照顾她们。 看了一眼身边的林珊,这丫头看来是白天累着了,也难为她了,拖着两个那么大的包裹又赶了那么久的路,估计是累坏了,倒头就睡下了。 而她怎么也睡不着,翻起身来,走出洞口,看着枯坐在洞口的师兄弟二人,聚精会神的看着远方。 杜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向来尊重别人的想法,想说自然就说了,不想说问了也没用。慕清寒就属于那种把心事藏的很深的人,所以他也不会去问。 花映雪径直坐在慕清寒旁边,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随口问道:“在看什么?” 慕清寒状似随意的答道:“看远处的狼会不会来。” 花映雪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会,来了先吃你。” 慕清寒淡淡道:“那可不一定,万一它喜欢漂亮的女子。” 花映雪托腮道:“我要是它我就先吃你。” 慕清寒忽然侧过脸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意味深长的光,他在她耳边用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呢喃道:“怎么,昨晚没让你吃饱吗……” 花映雪睁大了双眼,脸瞬间就烧了起来,娇嗔一声:“你变坏了清寒……” 慕清寒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心中一动,低低一笑,不置可否。 一旁的杜陵起身对他俩说了声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慕清寒应了一声,就让他先进去休息了。 花映雪怕吵醒二人,跟慕清寒说话都是很小声的:“沙漠里真的有狼吗?” “有。”慕清寒低声回应她,男子独有的气息在她耳畔萦绕着,有些痒。还趁她不注意,偷亲了她一下。 “它们常年生活在这种艰苦极端的环境下,性子极为暴戾嗜血。沙漠资源匮乏,而狼吃人更是常态。 我之前在这里也遇到过,饿的皮包骨,所以基本口不择食,遇到行人呼朋引伴,成群结队的围攻偷袭,所以要小心。” 花映雪有些不明白,慕清寒怎么那么喜欢亲她,她对他的诱惑力就那么大? 果然长成她这个样子真的是容易让人把持不住?她没忍住为自己的魅力自恋了一把。 好在慕清寒是谦谦君子,不会不合时宜的对她动手动脚,只是抱着她亲一下而已,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让她松了口气。 慕清寒放开她之后,深呼一口气,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下,才对花映雪道:“抱歉。” 花映雪听到他这么说反而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洞内看了一眼,还好两人已经睡着了。 她转过脸,安慰的笑了一下:“没事。” 慕清寒将她搂在怀里,侧脸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我在担心一件事。” 花映雪随口接道:“什么事?” 慕清寒斟酌片刻,还是开了口:“昨晚那样,会不会让你有孕?” 花映雪有些慌乱的抬头看着他,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我记得,我们是一起修炼了啊……按理说不会有孩子的……” 花映雪有些忐忑,她再次确定他们是借此修炼了,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有孩子。她慢慢放下心来。 慕清寒垂眸应了一声,说不清是安心还是失落。 花映雪试探着问:“清寒,你想要孩子吗?” 慕清寒看着她,认真地道:“想。可现在不能。” 花映雪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失落,心中一窒。在问这个问题之前她其实也想过,以她的性格还没想过要孩子,一来她自己也还有孩子气的一面,二来她和慕清寒还没结亲便有了孩子,能被人吐沫星子淹死。 三来,他们还有重担在肩,也确实不适合在这时候要孩子。 所以她伸出手,抚平慕清寒微皱着的眉道:“没关系,等到冥界事了,我们回山求姻缘阁长老证婚,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再无后顾之忧的有我们的孩子了。” 慕清寒握着她的手,缓缓道:“是,我也在等那一天。” 花映雪笑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问他:“清寒,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慕清寒扬起唇角:“都喜欢。” 花映雪有点不满他滑头的回答,使劲捏了一下他的手:“选一个。” 慕清寒无奈道:“那就女孩吧,像你一样漂亮伶俐。” 花映雪这才满意的笑了:“我也是,我不喜欢男孩。” “为什么?” “要是长成你这般要命的模样,不得打小就被人家姑娘拐跑了呀!”花映雪翻了个白眼,故作生气地道。 慕清寒哭笑不得,这是变着法儿的夸他长得俊呢。 他心情大好,揶揄道:“可不是被拐跑了。” 花映雪窝在他怀里看着他,一脸得意:“那是,我多有眼光,你可是心甘情愿被我拐跑的。” 慕清寒凤眼弯弯,重复道:“确实是心甘情愿。” 花映雪叹了口气,幽幽道:“清寒啊,我现在庆幸幸亏你那时候一脸高冷生人勿近,才劝退了大批大批的师妹们,不然哪有我的份儿啊。” 慕清寒听的好笑:“我有那么高冷吗?” 花映雪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点头道:“绝对有,还好我锲而不舍,是不是被我的执着打动了?”后半句是嬉笑着说出口的。 慕清寒一本正经的道:“是,可是后来,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他不会因为感动就允诺一个人。 虽然之前的误会早已经解开了,但每次花映雪听到慕清寒认真的表白,心里总是甜蜜的。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慕清寒双臂环着她,清冷的凤眼专注的看着怀中的女子,柔情满溢,嘴角有淡淡的笑容。 正在二人柔情蜜意之时,远处的沙丘上隐隐响起野兽的嚎叫,悠长而瘆人。 第96章 天祀门的算盘 慕清寒神色一凛,警觉起来,屏着呼吸仔细倾听,这一次是好几只一起长啸,另一批立马扯着嗓子回应。 花映雪本来窝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的睡着了,此时也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四处看了看,问慕清寒道:“什么声音?” 慕清寒神色严肃:“是狼群。” 花映雪顿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睡意全无。 慕清寒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却看到花映雪提着剑站起来,举步就走。慕清寒一把拉住她:“不要妄动,它们还没过来,对我们没有威胁就不要主动招惹它们。 这种动物难缠的很,杀了一只就会遭到整个种族不死不休的报复。” 花映雪收了剑,“嗯”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接下来她看到慕清寒广袖一挥,在周围设下一道火幕结界:“动物都怕火,这样能震慑它们。“有不怕死的敢过来,他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花映雪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清寒,你来过大漠?” 慕清寒坐在沙土上,看着她的方向点了点头:“嗯。” “可你家不是在敖岸山吗,你怎么会到大漠?”花映雪托着腮有些不解。 慕清寒移开目光,并没回答她的疑问,只借着火光盯着那群不断向这边靠近的狼群,约莫有二三十只。 花映雪看他不想回答,估计十有八九触到了他的痛处。这个男子虽然沉默,但是对她还是能敞开心扉的,而他闭口不提的事,必然是他内心最重的伤。 “以后,我会告诉你。” 良久,花映雪听到他这么说。 她不愿意他自揭伤疤,轻声道:“没事的清寒,谁都有秘密,日后你想说我就想听,但是不要勉强自己。” 慕清寒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嗯”了一声。 两人谈话间,那群眼睛闪烁着绿光,体格枯瘦的毛色灰黄的狼群便到了他们眼前两丈处。 似乎是很久没吃饭东西了,这群野兽口中不断的流出口水,露出尖利森白的牙齿,口中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吼,幽绿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死死的盯着它们眼前的猎物。 两人提着剑站起身来,手按在剑柄上,警惕的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看了看洞内熟睡的二人,花映雪扬手布了一道守护结界,看着不断逼近又有些畏缩的狼群,花映雪轻笑了一声:“果然,克服不了恐惧,还想着吃大餐。” 那些狼仿佛是通人性,听到她的话,纷纷变得激愤起来,一个接一个的猛力撞击着坚固的屏障。 一瞬间只闻到毛发烧焦的糊臭味。被烧着的几只狼凄厉的哀嚎着,躺在地上打了个滚,将火扑灭,剩下的见状纷纷后退,不甘的低吼着,来回兜圈子,似乎在想其他的办法。 还挺聪明的,花映雪抱臂看着好戏。 一瞬间,狼群暂时没了动静。两人静静地并排站着,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儿,那群狼似乎是商量好了什么,并作两排一齐向他们狂奔过来,花映雪哂笑一声:“原本还想着长了记性,又来送死吗?” 以为这群奔狼是故技重施飞蛾扑火,没想到下一刻狼群猛力一扑,相继跃起,前一批比后一批跳的略低,后来的以前面的作为垫脚石,猛力一蹬,竭力继续向上腾起,径直要越过一丈高的火墙。 前一批跌落下去,摔倒在地上,挣扎了片刻又爬了起来,兴奋的在光屏外看着突袭成功的同类。 花映雪连忙拔剑,一剑挥出,威力骇人的灵力将扑上来的两只恶狼斩成两半,心里暗自恼怒,没想到这些黄毛畜生竟有这般智慧,真是大意了!还好她设了结界保护杜陵和林珊。 慕清寒也是没有料想到有此变故,却是镇定如常,长剑出鞘,剑光如清霜,挥动间波动的灵力割裂着兽类的躯体,瞬间鲜血四溉。 两个人与十几只狼缠斗了起来,这些狼兴许是饿狠了,十来个围成一团朝着中心的二人扑了上去。 两人哪会怕这些东西,作为第一仙宫最出色的弟子,剑刃翻转间剩下的群狼已然是被封喉,倒地抽搐片刻,彻底气绝。 两人提着剑,眉宇间有止不住的杀气,冷厉的看着火屏外的狼群,那群狼被二人震慑住,四肢不停的发颤,逐步后退,然后转身就跑。 花映雪大笑:“这么怂。” 慕清寒却不这么认为,神色凝重道:“它们是回去搬救兵的。我说过,这种动物报复心极强,不死不休。” 花映雪大惊:“那不是麻烦了!快追……”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慕清寒速度极快的追了上去,剑招大开大合已经将剩下的狼解决掉了。 他不喜欢滥杀,可是它们先来招惹他,他不能让这些茹毛饮血的畜生再带着成百上千只狼回来报复。 比起那时候的大规模杀戮,解决掉这些通风报信的已经是很仁慈了。要是引来狼群它们也是免不了被屠戮的命运。 拿起手帕擦干净剑刃上的血,慕清寒将染血的手帕丟在地上,收了长剑往回走。 花映雪打量着他,看他依旧是白衣如雪,也没有受伤,放下心来,待到跟前,一起坐下来。 两人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花映雪坐着坐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从怀里取出来一样东西,被雪白的手帕包裹着。 她一层层的揭开,入眼是玉白的桂花糕。 慕清寒微微笑了。花映雪捻起一块,递到他唇边,哄孩子一般哄着他:“清寒,张嘴” 慕清寒登时就脸红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花映雪执着的看着他,他不动她也不动。最后,慕清寒妥协了,在她的注视下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入口即化。 花映雪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鼓励道:“再来一口。” 慕清寒将口中的糕点咽了下去,摇头道:“不了,我还不饿。” “怎么会,我都饿了,再吃点吧。”花映雪不肯放弃。 慕清寒很坚定看着她:“真的不饿。” 花映雪停下来看着他,忽的笑的意味深长:“那我换个方法吧。” 慕清寒刚想问什么换个方法,就看到她在自己咬过的地方轻咬了一口,然后倾身过来扣住他的脖颈贴着他的唇喂到他口中。 慕清寒顿时明白了她什么意思,刚要张口,花映雪以为他要吐掉,吻得更深了些,将绵软的食物往里送。 慕清寒只得将桂花糕咽了下去,花映雪这才放开他,然后才放开他,笑的像个狐狸:“清寒好甜呀……” 慕清寒看着她有些轻佻的动作听着她暖昧不明的断句,脸都烧红了。他又被调戏了。 他清冷漂亮的眼里隐隐有火焰跳动,下一瞬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揽过花映雪,附身重重的吻了上去,有些气恼,带着惩罚轻咬着。 第97章 伪仙出现 她当他是圣人还是木头,总是三番五次的点火,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用行动告诉她,撩完就跑的代价是什么。 花映雪感觉到他生气了,气息都有些粗重,想说话对方却以吻缄口不给她机会。 就在她快窒息的时候,慕清寒终于放开了她,眼神炙热的似乎要灼伤她。 只见他的目光在她身体上流连着,从秀美的面容,修长白皙的脖颈,到胸口时停了一下,然后是纤细的腰身,平坦的腹部。 花映雪被他看的瑟缩了一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然后就看到一向清冷持重的谦谦君子慕清寒,将修长白皙的右手停在了她的腰间。 花映雪心里紧张极了,他要干什么? 似乎是犹豫了片刻,那只手继续下一步动作,将她打成活结的腰带拉住一头,轻轻一扯……然后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花映雪顿时傻了,他不会是要在这里……她情急之下,就要起身,却被慕清寒按住。然后那只手继续动了起来,眼看腰带就要被扯开,花映雪顿时慌了神,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要……不要,清寒……” 慕清寒笑了:“这时候说不要,是不是晚了?”然后拉开她的手,就要将已经松动的系带完全扯开。 花映雪再次攥紧他的手腕,祈求道:“不要……不要在这里……” 慕清寒手下的动作一停,意味深长的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那我们换个地方……”说着就要抱起她往远处走去。 花映雪简直快崩溃了,猛的摇头:“我不是……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真的不要在这里……” 慕清寒面如寒霜,摇头道:“你不知道。我不是圣人,我也说过,不要随便撩拨我,而且这么不分场合。你若是真的想要,给你便是……” 说完他放开了花映雪,开始动手慢慢除去自己的外衫,扔在地上,然后动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眼看着那根系带就要被拉开,花映雪彻底傻了,一下扑过去拽住他的腰带,不让他继续。 然后,慕清寒低头看了看彻底被扯掉的腰带,忽的笑了,在她耳边轻声道:“原来映雪这么热情,一刻都等不及了……” 花映雪瞠目结舌的看着手中的腰带,脸红的宛如煮熟的螃蟹,脑子一片混乱,胡乱摇头,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我……” 越急越说不清,花映雪毛躁的抓着头发。她简直不敢看慕清寒,只拿着腰带走到他面前,准备给他系上。 慕清寒却躺倒,眼睛看着天空:“想做什么就做吧。” 花映雪有种怪异的感觉,仿佛慕清寒在邀请自己对他霸王硬上弓……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下彻底惹火了慕清寒,他都开始自暴自弃了,怎么办…她只好硬着头皮道:“你……你先起来!” 慕清寒抬眼看了眼她,竟然配合的坐了起来,和花映雪对视着。 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长发微乱,却有着极为动人的面容,目光澄澈平静无波的看着她,清澈的眼里没有丝毫欲念。 叹了口气,她将手中的系带环上他的腰,要给他系上。 慕清寒却按住她的手,看着她,淡淡的开口:“真的不要了吗?趁我还没后悔。” 花映雪低头咬着唇,摇摇头:“不要了……是我太过分了,行事确实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一次又一次的将你推往欲念的深渊却不去救赎,让你一人次次承受着难言的折磨……是我错了,我太自私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 慕清寒静静地听着,放开了手,也不说话。任她环着自己的腰,将系带穿过去,又拉到前面,仔仔细细地打好结,帮他整理好腰封。 慕清寒往她的腰间扫了一眼,别过脸道:“你的衣服……” 花映雪低头一看,系带已经散了,立马重新打了个结,整理了一下,感觉怪怪的,整理完他的腰带又整理自己的,就好像两人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甩掉怪异的念头,自己坐在另一边,看着他清冷的模样,明白慕清寒是真生气了。 然后低头不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他心中一痛,站起来不再看她。只是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映雪看了一会儿慕清寒,看到脖子都酸了。她回过头,揉了揉脖颈,静静地靠着一旁的沙丘,看了看昏暗的天色,估摸着还早,就闭上眼沉沉睡去。 慕清寒看着她纤瘦的身影和恬静的面容,心中泛起难言的酸涩,一边想着:“原谅她吧,你知道她的性格一向如此。” 一边却又在否定他:“相爱的两个人总要学会为对方着想,相互理解,没有谁该永远包容谁,永远是相互的。原谅的越容易,她犯错的代价就越小,你只会任她拿捏,一味地迁就她。” 慕清寒内心一番交战,终于认可了第二种想法。他和花映雪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有些原则也一定要摆出来,方能长远。 想清楚这些之后,他的气也消了大半。看着一旁的蓝衣女子,也许是有些冷,她抱着自己瑟缩了一下。 慕清寒解下自己的斗篷,轻轻的给她披上,系上系带。 花映雪迷蒙中拉住他的手,呓语道:“清寒,不要走……不要走……” 慕清寒叹了一声,坐在她身旁,将她揽在怀里,轻哄着:“我不走,我在这儿……” 慕清寒白天赶路,晚上又守夜,又折腾了一番,也有些困了。不过他一向自制力过人,一夜不睡夜撑得住。 三人都睡着了,他不能再睡过去,于是强迫自己清醒着。 看着依旧漆黑的天空,感受着湿冷的沙漠的黑夜,他感到脖颈间挂着的炎玉的温热传遍四肢百骸。 果然是个好东西。 就在他睁着眼静静沉思时,身后有轻微的响声传来,接着少年温和的嗓音传来:“师兄,你和师姐进去休息吧,换我来守夜。” 慕清寒摇摇头道:“没事,我不困。”说着慢慢将花映雪抱了起来,走进沙洞里,将她轻轻放好。听着她绵长均匀的呼吸,看了她一眼,又出了洞。 杜陵和他并排站着,感受着一阵阵的湿冷气息,有些感叹般的开口:“师兄,其实我很羡慕你和师姐。自我入宫以来,便看到你和师姐形影不离,她总是追逐着你的身影。 后来你们在一起之后,虽然偶有摩擦,但我也看得出来你们对彼此的真心,情深义重。我也衷心希望你们将来能走到最后。 可是师姐的性格,有任性孩子气的一面,这点和珊儿很像,所以还需要很长时间去习惯和磨合,也需要你多包容。” 第98章 再遇神魔教 慕清寒打量着杜陵,原来他没有睡着,刚才的事他都知道。可能是吵到他了吧,他也没有多想。 不过被杜陵看到那样的场面,他多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神色略微尴尬。 不过这种尴尬很快被他掩饰过去:“嗯,我知道,相爱之人需要相互理解包容,一味地宠爱会让人失去原则。 之所以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不是不明白道理,而是付出的代价太小。希望这些话对你和珊儿也同样适用,她年纪小又任性冲动,有些事还得你慢慢提点她,教她。” 杜陵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半晌点点头,神色又有些怅然:“我和珊儿……以后再说吧。我家人给我定的亲事实在是难办。” 慕清寒看他有些苦恼,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真心喜欢,就不要顾虑太多。你那门亲事很棘手吗?” 杜陵点点头:“周苑的爹为我父皇……父亲战死,临死前将周苑托付给我,说他就一个女儿,从小和我亲近,希望我能娶她照顾她。我本不知情,是我父亲替我答应的亲事。 后来我不同意,要悔婚,我父亲说会寒了故友的心,又说我俩自小相熟,在一起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父亲是个极重承诺又固执的人,所以……就很难办。” 慕清寒了然,原来是这样。他安慰道:“先别想太多,主要是托孤,只要那姑娘生活的幸福,就算完成了那位前辈的心愿,那么伯父也不会执着于此。” 杜陵叹道:“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关键是周苑跟她父亲一样固执,她向我父亲表明她喜欢我,非我不嫁。” 慕清寒登时无言,这确实挺难办的。 “那女子不是凡人吧。”慕清寒如是问。 杜陵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试探道:“师兄,怎么知道她不是人?” “你上山修道四十多年,那女子若是常人,也该是六十多岁的老妪了,怎会让你有这样的困扰?” 杜陵惊讶于他的好记性,他随口编的年龄竟然是他找寻出蛛丝马迹的依据。 杜陵苦笑一声:“是,她不是人类,我也不是。” 以慕清寒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出他也不是人类?哪有非逼着非同族一起成亲繁衍后嗣的,自古以来各个种族都很注重血统的纯净和延续。 他接着道:“我是碧落海人鱼族的二皇子,今年,八百六十六岁了。” 慕清寒投去了然的目光:“原来是碧落海皇族,千亭山竟有这等大人物。” 杜陵失笑:“师兄快别取笑我了,什么皇子不皇子,人鱼族如今势力减弱,我隐瞒身份上山修行,只为光大人鱼族。” 慕清寒看着他有些青涩的脸庞,目光却是坚毅的,想起自己的族人,像是在问他又像是问自己:“背负着振兴种族的重任,很辛苦吧。” 杜陵微微摇头:“还好,这些年有我父皇和大哥撑着,我也没出什么力。只是到底是受民众供奉的皇族,有一份该尽的责任。” 想想自己和花映雪,作为仙族,作为这乱世中的仙宫弟子,他们都将为责任,为生民而活。 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慕清寒看着即将破晓的长空。 若为天下计,当执手中剑,所向披靡! 长夜将央,本以为这一夜出了一点小插曲,一一狼和花映雪就够了,结果还来了个笛子独奏一一他们被蛇包围了! 原本被黑夜笼罩的沙地有了阴影的覆盖,呈现出黑黄色,那些从四周游弋而来的黑底点缀零星黄花的蛇就更不容易发现了。 慕清寒看着极速靠近的这些不速之客,和杜陵迅速拔剑注入灵力,不断挥着长剑将其斩断。 慕清寒估计这些家伙是闻着血腥味来的,之前他和花映雪杀了几十头狼,看着这些蜘蛛尾蛇腹中鼓胀的样子,应该是吃完了狼肉又过来的。 慕清寒冷眼看着这些蛇,打出一道火幕,将上百条毒物迅速逼退。杜陵也迅速使出风灵咒术,一道疾风扫过,火势骤涨四散开来,往蛇身上扑去。 这些毒物翻滚着,扭动着,看起来极为膈应瘆人,让人头皮发麻,不一会儿便传来烤肉的焦香。 看着满地的焦尸,杜陵松了口气。慕清寒一转头,就看到一条漏网之蛇直起身子,口中“嘶嘶”吐着信子,纵身一跃径直向杜陵扑了过去。 “小心!” 杜陵刚要回头问他小心什么,就看到扑面而来的毒蛇,已经张开了口,露出尖利渗着毒液的獠牙,只差寸许就要咬到他的脖子! 他下意识后退,刚要拔剑却看到火光电石之间,慕清寒极速出手,掐住那毒蛇的七寸,一用力,那蜘蛛尾蛇便软绵绵的垂下了头,已然气绝。 慕清寒迅速将其扔远,看杜陵无事,暗自松了口气:“这蜘蛛尾蛇毒性极强,若被它咬到,几息之间便会丧命。” 杜陵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回过神来:“多谢师兄相救,刚才命悬一线,这荒漠真是危机四伏。” 慕清寒看着那些七零八落的残肢和蛇尸,沉声道:“未知的危险远不止于此,小心为上。” 杜陵抹了把汗:“是。” “啊……睡醒了,这一觉睡得真舒服……”花映雪伸着懒腰从沙丘里走出来,看着他俩回头看她,目光似乎有些不对劲,杜陵也迅速别过脸去。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她脸没脏吧。 慕清寒脸色顿时不太好,这女人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原本花映雪就身段玲珑有致,随着她伸懒腰的动作更加惹眼。 杜陵微微有些脸红,好在天还没全亮,也看不清他的异样。 花映雪左右看了看,看到地上有火烧过的痕迹,又有一些肉的焦香味,蛇躯已经被沙尘掩埋,被大火灼烧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花映雪使劲嗅着,随口闻到:“你们在烤什么啊这么香。” 慕清寒扫了她一眼,惜字如金道:“肉。” 花映雪抱臂啧啧道:“你们还带肉啊,这么会享受,没看出来啊。居然还背着我们偷吃,不够意思。” “蛇肉,要吃吗。”慕清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吃啊,有肉还不吃我不是傻吗。” “确定吗?”慕清寒淡淡问道。 “我确定,快给我一块。” 杜陵惊讶的看着她,慕清寒也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眼中隐隐有戏谑。却还是给杜陵使了个眼色,杜陵用剑挑起一节蛇尸,递到她眼前。 花映雪闻着那股香气,感觉到不对劲,她刚刚是不是漏了什么信息?为什么都这么看着她? 慕清寒好像说的是“蛇肉”……蛇肉!!! 花映雪瞬间后退几步,脸色煞白,然后就开始吐。慕清寒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有些后悔不该跟她开这个玩笑。 第99章 姚媚儿的遭遇 本来想着她上次能和紫麟蛇战斗,应该是克服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怕蛇。 吐完了,接过慕清寒递给她的清水漱了漱口,感觉到胃里一阵空虚和痉挛,有气无力的扶着慕清寒,辛酸的胃液涌上喉间刺的她眼泪汪汪,声音微弱:“慕清寒你混蛋……你知道我怕蛇还拿它吓我……你……” 说完又开始吐。她不仅觉得这种生物可怕,还觉得十分恶心。 慕清寒拍着她的背,让她能舒服一些,自责道:“我的错,我混蛋……好些了吗?” 花映雪一吐就吐了个底朝天,又漱了口,直起腰来,气呼呼的瞪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走。 却被慕清寒拉住哄道:“好了,别生气了,怪我。” 花映雪恶狠狠的看着他:“你还说,你再吓我我就告诉师尊!” 慕清寒郑重承诺:“不会了,不会吓你了。” 哄好花映雪,又对杜陵道:“辛苦你把这里清理一下。” 杜陵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他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暗叹一声命苦,就开始干活。 这一夜,只有林珊睡得最香,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危险全被三人解决了。不得不说林珊福大命好。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这片无垠的荒漠上时,林珊终于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神采奕奕地走出沙洞,只看到满地的焦黑,狼尸和蛇躯已经被打扫的一干二净。 慕清寒怕再吓到花映雪,所以让杜陵把蛇收拾干净。杜陵是个勤快孩子,连拖带拽的把野狼也挖坑埋了。 干完这些,已经是汗流浃背,他表示自已想洗澡,但他也明白在这种缺水的地带简直就是妄想,所以强忍着。 四人挪了挪地方,换了个干净的场地。为了节省水,就用帕子沾了点水搅干,擦了擦脸,开始吃简易的早餐。 杜陵拿出包裹里的饼子,沙漠气候干燥,已经有些干了,这种环境下几人也没那么挑剔讲究,就着清水吃了一些。 只有花映雪,继续拿出没吃完的桂花糕开吃。 慕清寒看她一口一口有滋有味的吃着,又想起昨天晚上她特殊的喂食方法,神情略有些不自在,移过眼自顾自的吃着。 杜陵看着她笑了:“师姐很喜欢桂花糕?” 花映雪停了一下,纠正道:“准确来说,美味我都很喜欢,尤其是喜欢吃你师兄……” 说着停了一下,似乎有些噎着了,拍了拍胸口。顿时三人齐齐看着她,杜陵的神色颇有些微妙,慕清寒听着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暧昧不明的断句,双眼灼灼的望着她。 花映雪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那么一些轻佻,连忙拿过一旁的水壶喝了几口,感觉气顺了接着道:“做的食物。” 慕清寒:“……”他怀疑她是故意的。 杜陵:“……”师姐好大胆好直接。 林珊无语道:“师姐,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听着难受。” 看看,这单纯孩子。 花映雪赔笑道:“不好意思,刚才噎着了。” 慕清寒无奈道:“慢点吃。”末了又补了一句:“以后不要那样说话。” 花映雪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故意的。” 吃饱喝足后,几人收拾好行礼,继续按预定的方向前进。 沙漠清晨的空气还是有些潮湿,但太阳升起便不那么冷了,几人摘了斗篷,衣着轻便,迎着旭日升起的方向前行。 四人经过一日的适应,又休息了大半夜,比昨日的脚程快了许多,一个上午走了约摸四十公里。 沙漠不比陆地,脚在黄沙中借不到力,总会慢一些,不过这个速度算是相当快的了。 就在几人顶着骄阳满头大汗的时候,一只影子迅速从他们身边窜了过去。然后就听到林珊的惊叫:“这什么东西?” 然后不等众人反应就迅速追了上去,杜陵喊道:“珊儿,不要乱跑!” 花映雪扬声道:“我去追!”提着剑就追着林珊而去。 慕清寒对杜陵道:“你在这儿先看着行囊,不要乱走,等我回来。” 杜陵郑重应下:“师兄小心!” 慕清寒顶着黄沙御风而行,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前面低低飞行的二人:“发现什么了?” 林珊激动道:“像是狐狸!” 花映雪道:“这里哪来的狐狸?你看错了吧。” 慕清寒心中了然:“是沙狐。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水源,那么肯定曾经有人居住过。继续追!” 说完花映雪点点头,拉着林珊跟上慕清寒的速度,追着面前跑的比他们还快的灰不溜秋的沙狐。 林珊的修为跟他们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花映雪拉着她根本飞不快,一会儿就被慕清寒甩远,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紧跟在沙狐后方,看着这只小家伙往哪里跑。 林珊叹了一口气:“师姐你还是别拉着我了,我会拖你后腿的。” 花映雪白了她一眼:“这是什么话,太见外了,毕竟你拖我后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林珊闻言露出羞愤的表情,反驳道:“什么嘛,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花映雪挑了挑眉哄道:“好了,别闹脾气了,再不走都看不到你师兄到哪了。快走快走!” 林珊被她拉着,嘟囔了一声,继续飞。 铆足了劲,两人终于追上了前面那道白色的身影。 林珊心头一喜:“终于追上了!” 花映雪定睛看了看,纠正道:“不是追上了,是你师兄停下了。估计是找到有用的信息了。” 说完走到慕清寒身旁,开口问道:“有什么发现?” 慕清寒怀中抱着那只幼狐,感觉到这小家伙急速跳动的心脏,身体却发冷颤抖。 他仔细检查着幼狐的身体,终于在脖颈处发现了一个黑点,不停的往外冒着血。拨开它的毛发,发现它全身乌紫,显然是中毒了。 花映雪也发现了:“这小家伙中毒了!”又问道:“清寒,你带解毒丹了吗?” “带了。” “在哪?给我一颗。”花映雪朝他伸出手,发现他两只手都不方便,就接过他怀里的幼狐。 慕清寒腾出手来,凭空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一粒,又削下一片,轻轻掰开它的牙齿喂进去:“药力太大,这些就够了。” 看着慕清寒给它喂了药,花映雪顺着怀里沙狐的皮毛,林珊在一边凑过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它:“我从没见过这么憨的狐狸,眼睛好小,脑袋好圆,而且我感觉它在鄙视我。” 花映雪:“……” 片刻无语之后,花映雪看着沙狐思索道:“它把我们引到这里,不知是何意。” 刚说完,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似乎动了动,开始挣扎,看来药起效了。 她将沙狐放在地上,那幼狐身子一动一动的朝着左边的洞口跑去,那洞口已经有些塌了,被堵的只剩一点开口,有些看不清。 第100章 魔神教的形势 小家伙四只小爪子轮流扒着洞口的土,将洞口扒的大了点,又继续把里面的黄土往出刨。 林珊看它有些吃力,就过去蹲在一旁,用两只手往出攉土,比沙狐的效率高太多了,几下就让完整的洞口露了出来。 她身旁的小家伙朝她吱吱叫了两声,好像是在表达感谢,又用爪子拍拍洞口,让她往里看。 洞口太低了,而且是斜向下的,此时外面光线太强,映的洞内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于是林珊毫无形象的撅着屁股趴在洞口,用手遮着光往里看,发现洞内大大小小好多只灰色的毛茸茸的东西,看见她的动作,纷纷往里瑟缩着。 慕清寒:“……”他这小师妹是不是忘了他还在这儿呢。 花映雪:“……”这么没形象,这性别意识太淡薄了。 林珊看它们警惕怕生的样子,开口哄道:“小乖乖,到这里来,我不是坏人'决过来……” 洞内的家伙听道她的声音,登时又后退了一些。 林珊很郁闷,她明明长得这么可爱,真是没眼光。 她撇了撇嘴,坐起身来,她旁边的沙狐开始趴在洞口朝里面吱吱的叫着,叫声尖锐急促。 三人耐心地看着它和同类的互动,不一会儿,洞里的沙狐纷纷挤在洞口,十几只眯眯眼一起看着他们,仰着下巴眯着眼睛的样子,真的很像在鄙视他们。 花映雪:“……”好吧珊儿,你是对的。 慕清寒:“……”这是什么神奇动物? 林珊指着它们哈哈大笑起来:“看吧,我说它们会鄙视人吧。” 花映雪连忙捂住她的嘴,好不容易哄出来了,可别再吓到不出来了。 林珊翻着白眼“呜呜呜”哼着,花映雪说“小声点”才放开她。 林珊忙不迭的点头,鼻子也给她捂住了,差点断气真是。 两人蹲下和这些家伙眼对眼看着,看起来精神不济,毛色黯淡,神情恹恹的样子。 许是白衣的慕清寒看起来更温柔,只见他慢慢伸出手,一只一只抱起来,也不怕弄脏他的白衣,仔细检查着这些沙狐身上是否有伤口。 他神情专注,白衣俊雅,玉白的面容看起来那样温柔,花映雪瞬间就移不开眼了。 林珊看着慕清寒忙活起来,也动手开始帮他。无意扫了一眼花映雪,林珊用手肘捅了捅她:“师姐,你发什么呆呀?你也来一起帮忙吧。” 花映雪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慕清寒加快速度,头也不回的把中毒的沙狐递给她:“我来检查,你和珊儿给它们喂药。” 两人应了一声,互相配合着,林珊将将药丸削成薄片,花映雪接过一只一只地喂进去。 谢谢小家伙倒也乖巧,也不闹腾,她们喂它们就吃。 喂完药之后,三人看这这些沙狐,慕清寒若有所思:“看来这些沙狐中毒时间并不长,毒性也不够烈,才能撑到我们来。” 花映雪点点头,猜测道:“会不会是蛇?”说完她自己小抖了一下。 慕清寒摇头:“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昨晚的那一批蜘蛛尾蛇,那种蛇的毒性见血封喉林珊听的直咂舌:“你们昨晚都经历了什么啊?听起来好吓人。” 慕清寒一边观察着沙狐接下来的动作,一边淡声道:“几十只狼,几百只蛇。” 林珊一个激灵,乖乖,太吓人了!果然她的师兄师姐对她太好了,什么危险都没让她遇到,障碍替她清扫的干干净净。 花映雪还没看蜘蛛尾蛇的庐山真面目,不然估计她当场就晕了。 早上只看到七零八落的蛇尸她腿就软了,吐了个七荤八素。 看两人面色不太好看,慕清寒又十分严肃的补充道:“荒漠里毒物随处可见,尤其是毒虫,防不胜防,还是要当心。 看这些沙狐身上的咬痕,只有一个尖细的深洞,估计是蝎子之类的,周围应该有很多林珊还好,花映雪听完脸都白了,她下意识的抓住慕清寒的衣袖,又看了看脚下。师尊在上,她现在回宫来得及吗? 慕清寒看她脸色煞白的模样,好笑又心疼,握了握她的手:“安心,一切有我。”花映雪感觉到他微凉的掌心的温度,听着他安抚的话语,紧绷的心才慢慢静下来,点看着那些沙狐恢复了元气,一个个在原地走动起来,互相嬉闹着,三人放下心来。 最先被他们救的那只幼狐,在他们面前停下,趴直了身体,点了三下头。 林珊挠了挠头,没明白它在干什么。花映雪也摸着下巴想着,这动作是在干嘛呢? 思索了一会儿,才猛的一巴掌排在林珊肩上,恍然大悟:“清寒,你看它们这个样子,是不是向在叩谢?” 林珊登时疼的面目扭曲,嚯,这女人手劲真大! 慕清寒经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是,若是把它们想象成能站立的人,这个动作确实是在叩谢。” 林珊一脸“我明白了”的样子,一巴掌拍在花映雪大腿上:“原来是这样,师姐好厉害!” 花映雪登时咬牙切齿,钻心的疼。很好,死丫头学会报复人了! 慕清寒看着她俩幼稚的举动,良久无语。不再看两人互相折磨,慕清寒又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的沙狐身上,却发现小沙狐朝他“吱吱”叫了两声,自己先朝着前方有骆驼草的地方跑去。 慕清寒已经见识过了这个小家伙通人性的一面,所以毫不犹豫的地跟了上去。骆驼草这种植物根茎能蓄水,这么一大片可以储藏很多水分。 而且不管是昨晚出现的狼群或是蜘蛛尾蛇,还是今天的沙狐和骆驼草,这些生命告诉他们走的方向是对的。 他们才走了一天,水就耗掉了一半,是该补充一些水分了。 在当前位置打出一道蓝色的信号弹,也不回的对身后两人说了一句“走了”,就跟着沙狐的踪迹继续前行。 两人停止了互相报复和较劲,也看着那信号弹,知道已经通知了杜陵,再没多话,抬脚跟上。 走到一大片骆驼草旁边,慕清寒将上面的沙土挖掉,两人看着他动手,却不知道要干什么。 向两个女子看了一眼,俩人立马蹲下身来学着他的样子开始刨土。林珊虽然不知道慕清寒要干什么,但是她们站着让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慕清寒动手刨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慕清寒随后解释道:“这是骆驼草,根部能储藏大量的水分。之前带的水消耗的太快,需要补充一些。” 两人恍然大悟,点点头,干的十分卖力。随着三人越挖越深,土壤开始由干燥的沙土变为湿润的泥土,两女一喜。 花映雪感觉自己到了这里像是个废物,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帮上慕清寒什么忙,颇有些不好意思。 第101章 覆灭魔神教 所以等几个人挖好坑之后,她开始动用灵力,汲取着草根和土壤中的水分。 慕清寒看着她的动作,驾轻就熟的也开始了。 林珊学着二人的样子,也收集了不少,虽然灵力不如二人,但总算是帮了点忙,有所收获。 将收集好的水装进水壶里,花映雪,晃了晃,竟然还不少! 运气不错,还有收获! 三人起身正准备继续跟着沙狐,看会不会继续给他们带路,还能有所发现。 结果一转头,这小家伙的影子都没了。 林珊猜测道:“难道它回去了?” 花映雪看着前方的一大片树林道:“我估计可能进去了那里。” 慕清寒将目力提升到极致,四下搜寻了一番,也没看到沙狐的影子。他不确定这小家伙是不是回去了,就怕是在未知的地方遇到危险。 又看了看那片树林,略一思索:“进去找找吧。”小家伙帮了他们,不能放任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乱跑,出什么意外。 另外这么一大片树林,分明是曾经有水源,人生存过的痕迹,对他们寻找古沧国有很大的帮助。 三人一起进了树林,刚才在外面看的不真切,走近一看才发现,才发现形态各异的一颗颗枯木枝丫横斜,像是向八方和苍穹伸出求救的手。 经历了千年风沙洗礼的大树枝条被风吹断,和粗壮的树根依偎在一起,部分被黄沙掩埋,数不清有多少,一眼望不到边,诉说着凄凉,却依然保持着屹立不倒的姿态。 “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腐,这便是胡杨。”慕清寒看着面前坚韧的生物,语气中含着敬佩。 “世上竟有这般不屈的生命。”花映雪由衷的感叹道。 林珊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三人抓紧时间开始寻找沙狐,另一边也打算穿过这片胡杨林继续向前行走。 花映雪和慕清寒用临玢宫特有的法术,大规模搜寻着近日活物存在过的痕迹,兜兜转转搜寻了良久,也没有沙狐的影子。 花映雪确定了它不在这里,希望它回去了,又担心是被什么东西吃了。 只是他们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只能默默为那个小家伙祈祷,继续开始沿着胡杨林进发。一走动起来,三人才发现自己是在里面兜圈子,眼看着出口就在眼前,却怎么也绕不出去。 “感觉这胡杨林像个迷阵,不然按理说是有方向的,我们又做了记号,原路返回记号却不见了。”转了无数条路口后,花映雪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林珊无聊的四处乱看,看到花映雪时,发现她跟自己一样无聊,在地上用树枝画着玩儿。 忽然,她猛的站了起来,指着地面道:“师姐师兄你们快看,脚印没了!” 两人闻言,纷纷向走过的地方看去,果然他们一路走来留下的脚印消失了! 可是刚才也没刮风啊! 慕清寒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回过身看着自己的脚印,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被填平,仿佛地下有什么东西移动着沙土。 下一刻,他脚印消失的地方忽然鼓起一个个小土包,越来越大,而后从中涌出几只金蝎,蝎尾高翘着,金色半透明的身子,迅速朝他们的方向爬过来。 慕清寒一把拉过两女,拔剑出鞘,从容的应对着。 林珊和花映雪被拉开,前者看到金蝎之后也拔出长剑加入了绞杀的行列中。 花映雪看着越来越多鼓起的土包,不断涌出的金蝎,一瞬间腿都软了。 靠!又是这些毒物,她绝对命犯太岁……慕清寒和林珊这时候也顾不上她了,花映雪一看周围都是这种东西,几乎被恐惧压倒,却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哆哆嗦嗦躲开爬到她脚下的金蝎,她举起了右手,指尖灵力暴涨,化作千万道金针激射而出,将不断涌到她身旁的金蝎钉死。 慕清寒也使出了水系法术“秋水为刃”,密密麻麻的冰刃笼罩八方,随着慕清寒的动作破空而去,扎进金蝎的身体,瞬间又有几百只毒物殒命。 可是不管他们杀掉多少,总有无穷无尽的金蝎破土而出补充上来,这么一大片广袤的树林,也不知道藏着多少。 林珊依旧使剑,横扫一片。一边杀一边咒骂着:“这些该死的蝎子,杀都杀不完,打哪来的啊?” 几人与之缠斗了好一会儿,边战边退,打算先退出胡杨林。就在消灭了约摸几千只金蝎时,他们也逐渐退出了树林。 就在他们最后踏出树林时,那些金蝎一字排开站在树林边上,纷纷竖起蝎尾朝他们示威,又像是威胁。 三人收了剑,花映雪舒了口气,下一刻脚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慕清寒蹲下身子问道:“怎么了?被咬了吗?” 花映雪摸了一把汗,摇摇头:“没有,一时间不适应。” 林珊也蹲下来看着她,忽然道:“师姐,你真的很勇敢,我记得你很怕这种毒虫,现在能面对这些东西面不改色的对付它们,要是我,短短两天肯定是做不到的。” 花映雪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她,听着这个一向有些傻气的小师妹的肯定,先是一愣,接着又笑了:“是吗?可能是有你们在,要是我一个人,指定怕成什么样,不一定有勇气独自面对。” “你一直很坚强,恐惧也并非一日之内能彻底克服,但是你成功了大半,看看你杀掉的金蝎,面对你恐惧的事物,你已经有了克服的勇气和行动,很好。” 白衣少年如是说。 花映雪看了看林珊,又看了看慕清寒,受到二人的肯定,再看看树林中慢慢退去的金蝎的身影和残尸,由衷地笑了,心中那些不可抑制的恐惧渐渐淡去。 她也逐渐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将自己的疑虑和想法说了出来:“自从进入这胡杨林中,金蝎就出现了,一直攻击我们,而当我们不和它们为敌时,它们就鸣锣收兵退了回去。 我猜,它们应该是这片胡杨林的守护者,本意是守护,而不是主动攻击。” 说完看了看慕清寒,后者投来肯定的目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花映雪受到心上人的肯定,信心也足了几分,接着道:“但是不知道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仅仅是这片胡杨林,还是地下的什么东西。 如果是胡杨林,证明胡杨林对它们来说有非凡的意义,哪怕是死了上千年。前面清寒你说这种树千年不死,千年不倒,而到现在依旧吃立着不曾倒下,更没腐烂。 所以我猜它们存在有一千多年,那么金蝎守护的难道是这种气节?” 慕清寒摇了摇头:“不会,这些金蝎没有这样通人性,也不可能有这么深沉的人的思想。” 第102章 表白 “那就是第二种可能,它们守护的东西在地下。那会是什么呢?宝藏?还是死者?” 林珊摸着下巴道:“如果是宝藏,那应该会有盗墓者的痕迹或者尸体。” 慕清寒淡淡看着她,否定了她的想法:“不会留下痕迹,所有的痕迹都被黄沙掩埋,况且那些金蝎也会处理。” 林珊想起他们的足迹都瞬间消失,点了点头。 慕清寒接着分析:“不管是宝藏还是死者,现在都无法确定。如果埋葬着人,那这里就是一片墓地,阴气应该极重。” 说着他燃起一道焚阴符,那符纸在空中燃烧片刻,却没有变绿,也没有熄灭。 花映雪:“这是什么情况?” 杜陵坐在原地等了许久,大漠气候十分炎热,加上赶路的疲惫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努力睁着有些犯困的眼睛,让自己精神起来。 下一刻就看到慕清寒所在的方向发出的蓝光,心头一喜,拖着大包小包就要走,又觉得太累了,就尝试着全部丟进“天元”袋。 那是他们用来储存东西的宝袋,可以无限缩小,他好久不用都给忘了。收了行囊放在腰间,朝着指示的方向行进。 没有大包小包的拖累,杜陵很快追上了他们。 找到三人时,是在一片怪树林边上。这片树林范围十分广,方圆几里都是形态怪异的枯树。 林珊看着他出现在这里,先是一惊开心,然后有一阵叹气:“杜师兄你也进来了,这下好了,咱们四个可算是凑齐了。” 杜陵疑惑的反问:“怎么,不是你们发的信号弹吗?” 花映雪手里无聊的玩着一截枯木,在地上随意划拉着:“是啊,本来是跟着一只被我们救了的沙狐来的,在这些怪树林边上找到了一些骆驼草,取了一些水,就继续往前走,就到这里了。” 感觉有些没意思了,将手里的枯木丟掉,花映雪指着周围一大片怪树林道:“这一大片都是,我们走了几圈,根本找不到出口在呢,所以,迷路了。” 杜陵:“……”好了,凑齐了,可以打一锅麻将了。 慕清寒用焚阴符来试探地下是不是有墓葬群,结果得到的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没有阴气,符咒也没熄灭。 这说明什么,有死者,没阴气?怎么想都不可能没有丝毫阴气。 按理说,只要有死人都有阴气,不是寿终正寝的都会有怨气。 花映雪本来猜想那金蝎会不会是死者化成的,但是它们是有实体的,也没有阴气,更没有怨气,这个地方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好不容易有一些线索和思绪,现在又断了。 花映雪有些郁闷的画着圈圈,林珊也跟着她一起画。 花映雪将事情简单的说给杜陵之后,后者也表示颠覆常理,有些不可思议。 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也已经正上方,估摸着到了正午,林珊先扒拉出吃食和清水,分给几人。 啃着干巴巴的饼子,杜陵和慕清寒一向口腹之欲不重,也不挑食,就着清水吃着。而两个女子却是爱吃挑剔的,吃了几顿干巴巴的白饼子之后,花映雪表示她有些为难。 随意画了个符,开了个通道,打算直接连接到千亭山后厨。 她原本就随便试试,没想到还真成功了,几千里的距离都能连接到,不禁心里一喜。 她装腔作势的咳了两声,扬了扬下巴,十分豪爽的开口:“都想吃什么?我请客。” 慕清寒扫了她一眼,刚想说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就看到花映雪开了个通道,直接连接到冥灵峰后厨。他似乎噎了一下,开口道:“随便。” 杜陵也表示随便什么都好。 林珊兴奋的坐过去,和她挤在一起看着菜品,一手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一手连连指着:“我要脆皮乳鸽、玉米山药炖鸡块、酱猪蹄、碳烤羊排、酱牛骨头……” 花映雪一边按她说的往出拿,一边按着慕清寒和杜陵的喜好为他们取了一些,最后挑了一些自己喜欢的。 不满足于只吃一顿,她往出拿了几十次,满满当当摆了一地。想了想,又打开几人的水壶,全部灌满水,才关上通道。 三人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看着她的这批操作,林珊和杜陵默默竖起了大拇指。而慕清寒扫了一眼她拿出来的碟碟罐罐,开口道:“你拿走这么多,弟子们中午还够吃吗?” 花映雪啃着鸡腿的动作一停,这个问题她还没想过,而且拿都拿出来了,她怎么可能再放回去?况且她可不想天天啃着干饼子。 “没事,弟子们这几天不用修炼,消耗的少,吃个七分饱不碍事。”说着自顾自的接着吃起来。 慕清寒眼也不眨的看着她,眼中隐闪着恼火的光,目光一点点的冷下去。说的这样理所当然,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了? 杜陵看着一旁的慕清寒脸色一寸一寸的阴了下来,赶忙碰了碰他:“师兄,你怎么了慕清寒收敛了怒气,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什么,你快吃吧。” 杜陵看他的神色恢复正常,点了点头,端起一边的米饭,夹了一些菜,递给慕清寒。慕清寒不接,依旧吃着硬邦邦的饼子。 杜陵叹了口气,劝道:“都拿过来了,不吃也浪费了,吃一些吧师兄。” 两女抬头看着他,林珊举着鸽翅有些尴尬,偷看着慕清寒,只有花映雪满不在乎地在这诡异的氛围中继续大吃大喝。 慕清寒执着地盯着她的脸,然后接过杜陵手中的饭菜,对着花映雪说了一句:“下次不要这样了。” 花映雪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慕清寒这才动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吃着。 杜陵估摸着几人的食量,将多余的食物全都收进天元袋里,这个宝物还有保鲜的妙用,和天禁诀有些像,都能让时间暂停。只不过天元袋里的时间是永远停止流逝的。 四人吃到了离山两天之后的第一口热腾的饭菜,顿感心满意足,比那清水就白面饼子好太多了,吃完休息了一会,感觉精神满满。 之后,慕清寒将之前无法解释的地方理顺:“前面焚阴符燃烧,但有尸气没阴气,我想和此地的特殊地理环境和气候有关。 这里常年炙热少雨,光照充足,阳气很重。自古以来黄沙堆积厚重,沙土干燥又松软,质地疏松,一般来说不适合建造大型墓穴。 古书中也有记载,这种沙漠地带土葬环节简单,将死者经过脱水处理之后,裹上裹尸布,防止尸体腐烂,放入棺木中,挖个坑就地掩埋。 而这种地方的人节约土地的意识都很强,一般埋葬不会占用耕地,所以会选择一般植物难以生长的土地进行埋葬。 第103章 九死一生塔 在死者埋骨地种胡杨,也是一种保护。毕竟没有盗墓贼会想到跑去树林中挖墓。 尸体埋在干燥的沙土中,被吸干水分,被一些微小的昆虫啃食。而我检测过,这里也没有灵气,无法养尸,加上尸体容易形成干尸,所以不会发生尸变。” 杜陵仔细听着他的分析,有一处不明白:“可是这里一丁点怨气都没有,我总觉得不正常。”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是人就跳不出生死轮回,总有冤死横死的,死前总会有怨念。而能让人思想如此统一的,只有信念和信仰。” 花映雪思索片刻,说出她的猜测:“也就是说,死者生前被灌输了某种思想?或者是信仰某种宗教?” 慕清寒肯定了她的想法:“是的。而且这种信仰是极为虔诚的。” “那么,结合当前的情况看来,这应该是一个千年前崇尚和平又善良的国家,有坚定的信仰而且同时又不失节气,不容外来者侵犯。”花映雪接着慕清寒的想法往下理着线索林珊在一起旁静静地听着,宛如一个好学的孩子,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看的杜陵一阵好笑,揉了揉她的头,对慕清寒道:“师兄,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这个国家是哪个?” 慕清寒沉吟道:“我翻阅了古籍,有月氏国、大宛、楼兰等国,还有一些小国,但是都没有符合古沧国人性格特征的国家。” 花映雪皱眉,如果连慕清寒都不知道,那这个国家得有多神秘,存在历史多短啊! 看这么一大片胡杨林,埋葬的至少有上万人,若说人口少,能达到上万那历史也不短了,若说人口多,更不应该一点记载都没有。 这人口虽然比不上中州百万之众,但在这种沙漠腹地也不少了,这样一个国家怎么会没有记载呢? “这找个紫玉琳琅可真难。”林珊撇了撇嘴,换了个姿势缓解了一下坐麻了的屁股。 紫玉琳琅……对了,紫玉琳琅! 杜陵福至心灵,神色隐隐激动,对三人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假设这里就是古沧国,结合这里没有阴气和怨气的墓地,很可能是被紫玉琳琅净化了。 那么,可能这种宝物作为陪葬品被埋入地下了,才有这样的结果。要么就是入殓时被净化过尸体,才能求得死后的安宁,顺利转世。” 三人齐齐看向他,花映雪笑道:“可以啊杜陵,分析的很有道理。” 慕清寒也露出赞许的目光。 杜陵微微一笑,谦虚道:“还是珊儿提醒了我。” 林珊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他:“欸?这么简单?” 慕清寒道:“这样似乎更合理些,一开始不确定这是古沧国的墓葬群,没把紫玉琳琅算进去,倒是我想左了。这里若真是古沧国的墓葬群,那这个消失已久的古国应该就在附近。” 三人听到这消息,顿时心头一喜,互相看了看,都有掩不住的欣喜。 可这些都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若真要确定,还是得挖开一片土层,找到其中的棺木验证才行。 可是那群守护的金蝎极为难缠,毒性又很烈,着实让人头疼。 四人正各自想着办法,怎么能不惊动这些金蝎弄一口棺材出来看看。 正在四人集思广益之时,忽然天色暗沉了下来,灰黄的尘土遮天蔽日,远处风沙形成的沙尘暴正极速向他们逼近! 花映雪脸色骤变,大声道:“快走!黄沙来了!” 慕清寒沉声道:“跟紧我!”说完带着三人往有背坡的沙丘处跑去。 沙尘暴在这里非常常见,而且毫无预兆,此时飞起来逃离虽然快,但一旦失重被卷入风暴就会被带往不知名的危险地区。所以得跑快点找个背坡躲起来。 四人极速奔跑着,好在都是修行之人,又刚饱餐了一顿,体力正是充沛的时候,再快一点,马上就要到前面的背坡了……跑在最后的林珊回头一看,乖乖,不看不要紧,一看魂都飞了,那片巨大的翻滚着的黑沙已经离她不足三尺了!遮天蔽日滚滚而来,宛如末日一般的场景。 她已经感觉到有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自己,不断的向后扯着,瞬间令她寸步难行,不住倒退! 她惶恐至极,手足无措地大喊:“师兄快救我!我要被吸进去了……” 慕清寒瞬间召出伤魂鞭,缠上她的腰,将她猛的一拉,扯了过来,大喊一声“全部躺下!” 三人还没来得及照做,就被卷入那浓黑骇人的狂沙中。 慕清寒心念一动,那伤魂鞭极速穿梭着缠上几人的腰,将几人牢牢绑在一起。另一只手幻化出白绫,使劲一甩,缠上一棵白杨树。 四人这才在狂风中暂时稳住身形,宛如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晃晃悠悠。 除了慕清寒外,三人惊魂稍定,在这般狂暴的沙尘中别说睁眼,想交流都要顶着一张口便吃一口黄沙的风险,别说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枯枝烂叶,还有之前的蛇尸,金蝎的残骸……在黑黄难以辨认物体的沙尘中被剧烈的罡风撕扯着衣衫,脸也被刮得生疼,还有不知名的物体狠狠地撞击着,几人苦不堪言。 在这种环境中,全靠慕清寒一人和几人的反向拉力抗争着,他感觉白绫缠上的白杨树也隐隐被风拉扯着要连根拔起,能借到的力越来越小……终于,手那头的拉扯之力越来越小,在混沌不清的环境中,白绫似乎带着那棵枯树向他们飞来! 花映雪也看到了那个不明物体,出手将白杨击落,深深钉入地下! 几人被这股大力猛的一拉,就像下锅的饺子一般纷纷往地面掉落,在心里暗道一声“好险”,却松了一口气,总算没被刮跑。 跌落在柔软厚实的土地上,虽然有些疼,倒不至于受伤。几人顺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怕被再次卷入风暴之中。 等到那阵黄沙过后,几人才从地上站起身来,纷纷拍打着衣服,倒掉鞋子里的尘土,继续穿上。擦了一把脸,理了理长发,看起来比之前狼狈的模样好了一些。 两女一边咒骂着这该死的鬼天气,一边帮对方把头上的细枝乱叶取下来。 慕清寒简单收拾了一下,站起身来,刚走了一步,感觉脚下有个硬邦邦的东西。他又蹲下身来,用手刨开表面的尘土,发现似乎是一块木板,边缘有一些模糊的图案。 他心中一动,手指发力,想将那块木板揭起来,却发现纹丝不动。 他凭空召出一把铲子,挥动着将木板周围的沙土铲掉,最后发现是一口棺材,和中州的略有不同,是很板正的长条状棺木,乳白色的底色,刷了油漆,之上却是连绵不断的彩绘。 第104章 意料之外的危险 外面之前看不清楚的图案也完全显露出来,四周密密麻麻的刻着金蝎,伏低了身体,蝎尾高翘着,簇拥着中间的女子。 那女子挽着飞天发髻,衣着清凉,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白嫩的手臂,以及纤细的杨柳腰,臂戴金钏,衣着精美而华贵。 下身则是长到脚踝的长裙,披着类似于披帛的绢纱,好几幅图拼接在一起,姿势各异,看样子是在跳舞,头顶环绕着金黄色的光辉。 整幅画面色彩艳丽而不艳俗,诡异又神圣。 慕清寒脑中响起瑶光仙君那句“献祭之舞”,不由得低低出声。 三人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花映雪不让打扰他,慕清寒看的太过专注竟然没发现。 此时三人好奇地问:“什么献祭之舞?” “是一种以自身为祭品,换取某种力量的舞,以身魂献祭,献祭之人永不得生。” 花映雪又想起了夜沉渊那种血祭方式,这种的显然更狠绝更霸道,连魂魄也无法留在世间。 “好惨绝人寰的祭祀方法。”她不由得拧眉。 慕清寒继续沿着棺木的另一边观察着,寻找着其他线索。 只见是四幅图,一幅是女子穿着异族服饰赤脚走上土著的祭台;另一幅是金蝎簇拥着她站在祭台上,抬头望天;第三幅是女子做出舞蹈的动作,边上的士兵打扮的众人跟随着;最后一幅是她凌空飞起,变幻了舞蹈姿势,抬头望着太阳,此时金蝎和士兵都不见了。 看完这些之后才道:“祭祀之法古来有之,牲畜祭祀是最常见的。 也有杀人血祭的,活埋的,最高的等级就是从千万人中选中命定的人,烧死或者淹死,献给神明,以求神明庇佑,得偿所愿。” 花映雪对这些有些了解,知道这其中的恶毒和血腥,暗暗感叹这些未开化的种族的愚昧和血腥,又可怜他们的天真。 上天的旨意和心思岂是一场血腥的讨好能够改变的? 杜陵蹲下身和慕清寒一起观察,看了半天,抛出一个疑问:“怎么只有金蝎和这个跳舞的女子,没有其他人?” “而且这金蝎像是在保护着这个女子。”花映雪说出自己的猜测。 慕清寒将几幅图重新排了一下序,发现了一个问题,金蝎和士兵没有同时出现过。 他心意疑云升起,又走到另一边,试图寻找其他图案,结果发现……没有了! 其余三人登时大眼瞪小眼,半晌无语。找个线索还真不容易。 慕清寒不相信线索就这么断了,细细将他的分析说给众人:“从发现那只沙狐开始,一路上顺理成章的救了它们,到沙狐报恩把我们带到这里,发现胡杨林,和这里守卫的金蝎对战,到刚才突如其来的沙尘暴,显现出一具棺木。 又在棺材上找到关系古沧国的信息,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引导我们去发现。 不管是什么神秘力量,或者是某只隐藏在暗处的手,都希望我们能尽快找到紫玉琳琅。所以我猜测,一定还有其他的隐藏信息。” 说着又重新开始细细观察着这具历经千年依旧保存完好的棺木。他修长的手指一寸寸的拂过棺木,在不同的地方用指节轻轻扣击,倾耳去听棺内的回声。 林珊疑惑道:“有这么巧吗?我怎么不觉得。” 花映雪假笑道:“因为你是个单纯孩子。” 杜陵失笑,又认真地对林珊道:“细细想来确实很巧,相信师兄的总没错。” 林珊乖乖的点了点头。 慕清寒就是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平日里给人的感觉也是沉稳、智慧、冷静且无所不能。所以一般他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不会质疑,这是一种基于实力的人格魅力。 三人看他这般专注,要通过听声音来获得信息,纷纷保持沉默不去打扰他。 须臾,还真被他发现了另外几幅隐藏的彩绘。他在棺木的另一侧边划开几道口子,将一寸厚的木板拿掉,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三人立马围了过去,被面前四幅保存完好的彩绘吸引,纷纷发出感叹:“大师兄好厉害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果然不出清寒的意料,有隐藏信息。就是不能确定幕后人是仙门的还是其他门派的,不管怎样比我们知道的多的多。 不知道这幕后人是想让我们冲在前方帮他找到神器,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好坐收渔利?还是他意不在此,有另外的打算?” 慕清寒此时专注的将这八幅图放在一起,思索一会儿就调换一下位置,以此来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和符合逻辑的信息。 他正想的出神到了关键处,听着旁边的说话声,他微微皱眉:“别吵。”他要好好理清楚才行。 花映雪立马闭了嘴,不再出声。 她觉得自己帮不上忙,有慕清寒在,她有点没用武之地,又有点着急。 杜陵也有这种感觉,奈何他也是对这种千年古国知之甚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只能从吉光片羽的信息里分析出那么一丁点有用的内容,也是帮不上忙。 约摸两盏茶时间过去了,慕清寒终于出了声,严肃的神情一松,招呼他们过来看。 三人立马围了过去,围成一个圈,目光从八幅一字排开的彩绘上面扫过,看了一会儿,杜陵将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这些金蝎为什么和士兵没有同时出现过?” “而且金蝎死去的数量和士兵的一样,这有什么寓意呢?”林珊攀着花映雪的肩膀有些不解。 慕清寒淡淡出声:“继续往下看,想要的信息都在里面。”两人应声。 花映雪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嘶”了一声,指着后面的两幅图,一幅是王后和国王打扮的人胶尾的图,下一幅就是王后躺在床上生产,却生出来一堆金蝎的诡异彩绘。 “这……人生出了金蝎?王后不是人?”林珊捂嘴惊呼。 “不一定是王后的问题,说不定是国王。”杜陵谨慎地推测着。 再接着就是上图中金蝎和下图中的男女青年,数量完全一样,一排排站在肃穆的大殿中,衣着华丽,神色恭敬。 丹陛之上国王和王后并排而坐,王后的模样确实丝毫未变,国王已经苍老了许多。 最后一幅是在类似于神殿的地方,王后举着一块紫色的石头,形状并不规则,紫光对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大小不一的金蝎照着。 花映雪看着那块紫色石头,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紫玉琳琅!” 最后一幅图的信息里比较大,也让慕清寒等人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只见被那紫光照射到的地方,那些金蝎在地上摆出各种悚然且痛苦的形状,有的逐渐长出人手,有的长出腿脚,有的长出人首,竟然逐渐有了人的模样! 第105章 大战 花映雪:“清寒,师尊有跟你说过紫玉琳琅有其他作用吗?” 慕清寒摇头道:“没有。不过我猜测除了镇压净化,应该还有帮助修行的作用。本是上古神器,能量巨大,灵力充沛。” “所以从这几幅图来看,这个国家应该是古沧国无疑了。紫玉琳琅,献祭之舞竟然也是那个王后跳的。 不过那个王后看来不是人,那么多年过去了,容貌丝毫未变,和国王生下的居然是金蝎。 不过我很好奇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妖,还是仙?神?能使用的了上古神器的,要么是修为强劲的大妖,要么是仙、神一脉。” 花映雪盯着彩绘中的王后看着,娓娓道来。 杜陵不由得质疑:“可她生下的是金蝎,若是修为那般强,怎么会生下非人之物?之前看到和金蝎数量相同的士兵,本以为是巧合或者是一种隐喻。 但看到最后一幅图时,恍然大悟,那些士兵是金蝎变的。而能让他们发生变化的竟然是紫玉琳琅!似乎是紫玉琳琅净化了他们非人的血脉。” 慕清寒听到杜陵的话,指正道:“不是净化。你看这幅图,跟在这个女子身后的还是金蝎,而且下一幕金蝎又变回了士兵的模样,说明他们拥有了变化的力量,应该是紫玉琳琳增强了它们的修为,让他们得以维持人形。 而且国王是正常老去,明显是个凡人。作为正常人,尤其是一国之君,不会希望自己的继承人是非人之物,显然王后和他是同心的,才有借助紫玉琳琅助他们的后裔修行之举”。 三人听的认真,不住点头。 好奇宝宝林珊发挥她不懂就问的优良品质:“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献祭呢,不是有了神器的相助和庇护吗?” “对此,我有三种猜测。一、紫玉琳琅是上古神器,而王后却是个妖,又用神器助妖修行,触犯天条,所以引来天罚,为了平息天怒,不得已以身献祭。 想来之前应该有过其他献祭方式,不然国王和国民也不会同意。可能结果并不能让诸神满意,别无他法一国之后才舍身。 若是她造成的恶果,让整个古沧国沦为妖国,那她此举是在承担责任,弥补过错。 二、紫玉琳琅神力逐渐衰微,不足以维持多年的消耗,而国家内部又有无法解决的大问题,譬如邪祟阴魂之乱,毕竟紫玉琳琅就是专克这种东西的。 但是最后没解决,不然也不会灭国了。 三、因为未知的原因触动天威,引起巨怒,需要一国之后亲自以身献祭,才能平息诸神的怒火。估计是最后的年月出现了血脉问题,不然也不会遭遇灭国。” 花映雪站了半天也累了,捶了捶腰,在慕清寒旁边坐下身来,半分析半揣测,依然有一点想不通:“若说金蝎得到了紫玉琳琅的力量,可方才对战也没有感觉到它们身上有一丝灵力波动,难道是千年过去了,消失殆尽了?” 慕清寒逆着光看了看她的侧脸,对几人道:“有可能,或许以前它们还能维持士兵的模样,以人形守卫着家国,但漫长的岁月过去,灵力逐渐衰微。 更何况这里曾是有人居住,想来不止一个国家,古沧国存在由来已久,外人不了解,但大漠本地的人多少知道一些内情。 更别说还有一块惹人觊觎的紫玉琳琅,惹得人前赴后继,想来闯入墓地和金蝎对战的不在少数,它们的力量也逐渐被耗完了。” “那……那师兄,你能不能看出紫玉琳琅的下落?不会是当陪葬品埋了吧?”林珊咬着手指甲问道。 虽然当时是人家的宝贝,这么干也合情合理,但他们内心十万个不愿意看到这种结局“目前还看不出来,我也察觉不到这等神器的气息,只能开棺找答案了。” 依照这口棺木的精致和大费周章的大片彩绘,显然不是一般平民的,更像是国王或者王后的。准确来说是王后的更有说服力,她想借此告诫世人,人妖结合有违天道,必受天谴。 决定了要开棺,四人对着棺木敬畏的三拜,并说明缘由,希望主人莫怪。 不知道是不是几人的错觉,就在他们行完礼时,那彩绘上的正面对着他们的女子姿势从飞天变成了双手合十,微笑着看着他们。 杜陵微微惊讶,却压在了心里。 慕清寒召出一把匕首,沿着被泥浆封死的棺口一点点划开,杜陵很有眼色的上前掀开棺盖,却发现外面的只是大棺,里面还有一层小棺,才是真正的棺材。 等待里面的一些浮尘散去,几人才凑上前。 只见较宽的夹层里堆满了一些金玉珠宝,书文古玩。不过并不是中州常用的宣纸一类,而是牛皮纸。 “竟然是遵照了中州地区的丧葬礼仪,看来古沧国和中州曾有来往,王后很喜欢中州文明。”花映雪表示很好,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沙漠气候十分干燥,所以字画一般都无法长久保存,因为一开棺就会风化。但牛皮卷不同,坚韧厚实,能长久的保存下去。 林珊一看到那么多珠玉宝贝眼睛都直了,伸手就要拿起来看。 慕清寒侧目看着她,神色严肃:“别动,此等行为是对亡者大不敬。” 林珊悻悻的缩回手,咕哝了一句:“我……我没想拿,我就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慕清寒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于严肃了,但他生性别扭,除了对花映雪,其他人还真拉不下面子道歉,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一边的丝帛一点点找着线索。 杜陵连忙出来打圆场:“没事,师兄没怪你,这些陪葬品确实不能乱动,在旁边看看就好。” 林珊默默点了点头。 花映雪拿出一蚕丝手套戴上,然后拿起一些瓷器仔细观察,试图找到有用的信息,结果翻遍了也没有。 她又把目光转向一边的书卷,总共六卷,是卷轴的样式。双层棺,珠宝,瓷器,书卷,丝帛,这个国家受中州的文化影响不可谓不大。 好奇的拿起其中一幅,习惯性的从右往左展开,自上而下阅读,却发现该死的顺。 看到上面的文字时,更是吃了一惊:“等等,这字体怎么这么熟悉?” 三人闻言都凑了过来,看着那娟秀而不失风正气傲骨的小楷,林珊看的咂舌:“这不是咱们中州的正楷吗?这个王后是中州人?” “目前不能确定,只能说她了解而且喜欢中州文化,另外她也不是人。”慕清寒性格谨慎且保守,大胆猜测可以,但要小心求证。 花映雪这次彻底见识了慕清寒的谨慎和严谨,对他爱慕之余佩服又多了几分,隐隐改为自己的眼光骄傲了一把。 第106章 凌君吾突如其来的告白 林珊“哦哦”了两声,四颗脑袋围在一起看着那褐色书卷上的字迹。 看着那宛如生平简介的文字,花映雪逐字逐句开始读:“我叫安雅,是中州之地狐桉山一只修行千余年的金蝎。 世人听闻蝎类,多厌恶、惶恐,避之不及,又有俗语‘最毒妇人心,蝎子尾后针’。用这句话来表达他们对我们族类的恐惧和厌恶。 可我虽然是金蝎,却生性善良,从不为非作歹祸乱人间。哪怕如此,喜欢追杀妖族的茅山道士希存也不肯放过一只妖。 我被他一路追杀到沙漠荒境,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国家。那时的我重伤在身,法力全无,奄奄一息,倒在沙土里不省人事。 那道士毀了我的根基,不再执着于置我于死地。那一瞬间,我竟然感念其不杀的恩德,让我遇到了赵焕。 他那是尚且年轻,二十二三的模样,英姿勃发,相貌中既有中州男子的白皙柔和,又有异族的立体深邃,很出众的相貌。 我醒来是在他的寝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救命之恩让我心生感激,另外多日的照拂和体贴让我对他情根深种。 他也一样,惊讶于我的容貌,又对我日久生情。又偷偷告诉我,他出宫打猎时祭司告诉过他,他会遇到一个外族女子,这个女子会是他的良人。 我自小失去族人的庇佑,生性纯真又谨慎,所以对他的求婚考虑了好几日。我想他若是真心爱我,想娶我,还会再坚持的。 果然,时过七日,他又提起这件事,又认真的跟我解释,他们古沧国信奉神明,祭司能够传达上苍的旨意,他也是真心喜欢我,想让我做他的王后。 我被他的恳切和说辞说动了,十日后我们在神殿举行了婚礼。那场婚礼很隆重,他给了我足够的排面和重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情意和珍惜,所以那一刻我无比幸福。 就那样,我们婚后一直很恩爱,他是个温和且善解人意的男子,所以我们的相处算得上岁月静好,子民们都很羡慕。 可是好景不长,我怀孕了。本来是令人高兴的事,直到我生下自己的孩子一一一堆金蝎! 当时在场的御医都吓坏了,赵焕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杀了一个御医和稳婆以儆效尤。可是当室内就剩下我二人之时,我能感觉到他看向我的目光那样复杂且不可思议,且有些恐惧。 那一瞬间我的心沉了下去,我想解释,可发现那样无力,解释我不是妖? 事后他待我依旧情深,温柔如昔,还想方设法想为我恢复法力,修成真正的人。 这时候,祭司又告诉他,古沧国神殿供奉的上古神器紫玉琳琅,有不可思议的神力,能帮我恢复法力,而且能让我的孩子变成正常的人。 我惊讶于那个似乎无所不知的祭司,当我说出心中的疑虑时,赵焕却没有怀疑,只说祭司是他们的先知,几乎无所不知,手段通天。 他信任他,而我又对他深信不疑,所以自然不会再怀疑,只觉得心里隐隐有压抑不住的高兴,我的孩子终于不是别人眼中的怪物,不用再关在暗无天日的盒子里了。 第二日,赵焕带着祭司来到我殿里,我第一次看到那传说中的神器,是一块紫色的,巴掌大的,未经雕琢的璞玉模样。 他用紫玉琳琅恢复了我的灵力,又将它给我,让我去帮助那些小金蝎化形。 那时的我验证了好几次他的卜算,对他几乎深信不疑,没有看到他眼里的冷笑和阴毒的光。 我将我的孩子放出来,它们兴奋地开始遍地爬来爬去,我看到赵焕眼里有些恐惧和厌恶,看到那些爬到他脚边亲呢的孩子,他下意识就要踢开,可看到我有些哀伤的目光,他终究是忍住了。 我知道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难得了。若是常人,早就在它们出生那一刻就杀光了他一直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是怪物,我也无法当着他的面喂养那些金蝎,或者表达一个做母亲的温柔和慈爱。 所以他每天都会出去两个时辰,给我时间让我和我的孩子相处。他真的很好,好到让我愧疚,让我心疼。 所以当我忍不住提出让他休了我重娶时,他很坚定的说非我不可。孩子大不了从宗室中选一个,立为王储。 后来他又去问祭司,才知道了这种方法。短暂的犹豫过后,我动用了紫玉琳琅的力量,将我的孩子们全部变成了人。 化形的过程十分痛苦,我看着我的孩子们从金蝎的模样慢慢长出四肢、器官、人首,逐渐有了人的模样,并且有了一些浅薄的灵力。 但是全国上下都知道王后生产了,生了一个男孩,那么我的几十个孩子怎么办?我只能将他们全都变成六七岁幼.童的模样,送进神殿,跟赵焕还有祭司编了一套说辞。 祭司放出话去,说是从民间选出了一些根骨好的孩子送进神殿,跟他修行,成为保护古沧国的修士,修行有成者可以继承他祭司的衣钵。 而最先出生的孩子由我亲自照顾,因为是要符合人类幼.童的模样,所以我刻意压制了他的成长,成长的格外慢,但是我甘之如饴。 这是我和赵焕的孩子,有一半他的血脉。看着他和人类一般无二的外表,我是欣慰的就这样完美的糊弄了过去,我的一颗悬了良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和赵焕之间也再无芥蒂,恩爱如初。 本以为就这样幸福的看着孩子正常健康的长大,可好景不长,突如其来的灾祸让我如坠谷底。 天谴……来了! 花映雪读到这里戛然而止,刚众人感叹命运弄人,人妖结合果然是天理不容吗? 另外也发现了,这个祭司大有问题,看似是在尽心尽力帮这两人,实则在刻意将古沧国推向灭亡。 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权利?复仇?新的疑团再起,带着疑问她又找出下一卷开始诵读:“我的孩子虽然有了人形,但短短两年内心智只在六七岁的儿童阶段,可是他们却已经长成了少年少女模样。 而且每到月圆之夜,就极度嗜血,控制不住的跑出神殿,变成人首蝎尾的怪物开始吃人,惹得人心惶惶。 然后被百姓抓住打残打死,身首异处,只有我亲自抚养的孩子还算正常,让我稍稍有了一些安慰。 金蝎的血液很霸道,接触到就很容易被同化,只有我亲自抚养的孩子还算正常。 被咬伤的百姓也纷纷变成了金蝎,加入了杀戮的队伍,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增加速度越来越快。 对比不少官员纷纷上告,说引起了恐慌和民愤,希望我们杀光这些怪物。赵焕应下,说会给百姓一个交代。 第107章 再见白衣男子 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百姓,怎么会不心疼? 之后,我们一起去神殿找祭司,让他想办法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百姓,哪一方惨死都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一向无所不知的祭司竟然说他也无能为力了,连神器紫玉琳琅都帮不了我们。 他先前还能用它去镇压、净化,可是这种神器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短时间内使用太多次会让能量骤减。 所以每次都是我和神殿中的祭司一起乔装出去,用自身的力量去净化它们。可是终究是两个人的能力和速度太有限,我们救治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他们同化的速度。 古沧国的人习武,但不像中州人修行法术,所以他们帮不上什么忙,能帮的只是将没希望救治的一个个杀掉,火化。 就这样不过八日,几乎整个古沧国彻底沦陷。古沧国原本也只是万人之众,建立在沙漠荒境,人口集中,所以蔓延起来犹如瘟疫一般,势不可挡。 而本来以为能指望上的紫玉琳琅却突然失去了灵力,跟普通的琳琅没什么区别,我和赵焕越来越焦虑,他也越来越沉默,跟我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我敏锐的觉察到,他在怪我,在恨我,我是那个罪魁祸首。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在整个国家摇摇欲坠、大厦将倾的头一天晚上,我去见了祭司。 我始终相信他有其他的办法,哪怕从东窗事发的那一天开始我已经怀疑他了。 我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希存,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他一瞬间有些意外,接下来也没有否认,只冷笑着对我说:‘蝎子精,你倒是也不傻嘛,什么时候发现的?’‘从那些孩子第一次发狂开始。我想看你怎么解释,怎么处理,怎么对付我,所以我一直在配合你。’我微微笑着,恨却入了骨髓。 ‘哦?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他在我身旁踱来踱去,慢条斯理地开口,有恃无恐。 紫玉琳琅的灵力和净化之力世间无能出其二者,千万年的鬼魅尚不能抵挡,更何况只是几十只小小的金蝎,得了那般强大的力量,怎么还会维持不住人形,需要人血来修炼?这么蹩脚的理由亏他找的出来。 赵焕是个凡人,只可惜我不是。作为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妖,我的阅历和见识远非常人能及。所以希存的话也只能骗骗赵焕罢了。 至于后来希存说的神器紫玉琳琅频繁使用会导致灵力骤减,甚至消失,我看着他演戏,也不揭穿,因为我要弄清他的目的。 他每次出去,我都要跟着他一起,怕他捣鬼。不过他救治那些百姓时倒是真的在出力,因为他还是百姓眼中德高望重的祭司大人。 所以,我猜到权利和人心应该是他的目标,需要这两种东西的人所图非小,他已经是一人之下,最终的目标恐怕是想篡位。 但是我又觉得他同时也想报复我。促成我和赵焕的是他,帮助我的孩子化形的也是他,让那些小金蝎出问题的还是他。 最初的成全只为了造成最后的迎头一击,他既然想要利用我作为垫脚石踏上那个位置,那就肯定有办法阻止这场灾难灭国。 他之所以还没揭穿我是妖的身份,不过是在等待一个将我彻底打入地狱的机会,让我成为全国的罪人,再无翻身的可能。 最后,他告诉了我一个能拯救古沧国的办法,就是明日午时三刻在祭台上跳献祭之舞,以身魂为祭,祈求众神的原谅,才能救古沧国,这是唯一的方法。 那一瞬间,我是震惊的,却又隐隐觉得可以解脱了,不用再做古沧国的罪人。只是我愧对我爱的赵焕,愧对我的孩子。 我在这世间还有牵挂,却不得不放下。命运就是这般捉弄人,而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子,却毀了我的一生。 我千年的修行,我的爱人,我的孩子,我的国家。那一瞬间,我死死压住了想杀了他的冲动,走出了大殿,却被赵焕一步步逼得又退了回去。 看着希存时,他的脸上有痛楚,有恨意,也有杀气。他嘶哑着开口:‘真正的祭司去哪儿了?’希存朝他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杀了。’‘为什么!’那是他的亲哥哥啊! 希存却笑了,露出他本来苍白异常的面容,神色阴冷:‘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要用这具身体做一番大事。’‘你真不是人!枉你作为修仙之人,这般肆意杀戮枉顾人命,我看你才是应该受天谴的那个!’赵焕的身体颤抖起来,声音也因为激动和愤怒发颤,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我急忙阻止了他,他绝对不是希存的对手。 希存冷笑一声:‘国王陛下,你最好想清楚了,想让我死,前提是你有那个本事。另外,你应该听到你的好王后明日要去祭台献祭,仪式需要我主持才会生效,否则就是枉死。 他最后还是压下了刻骨的恨,转头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让我心如死灰。 他说:‘我情愿从来都不认识你。’那样他才不会为自己的国家引来灾祸,让妖道有机可乘颠覆他的国,也不会让她断送了自己千年的一生。 他爱她,但也很难不恨她。 爱恨交织成,怜君心自苦。此去不复回,愁人无奈汝。 突然间无悲无喜,我笑着问他:‘你后悔了是吗?后悔遇见我,后悔娶了我,后悔和我生下一堆怪物,对吗?’他默然不语,眼里有痛苦,也有恨。 我那一瞬间仿佛就释怀了,归根结底是因我而起,献祭之路已经铺好,只等我明日自行入瓮了。 希存,你赢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我爱的男子,依稀看到了一些不忍和痛惜。我突然开口问他:‘赵焕,你爱过我吗?’我不敢奢求他现在还会爱罪恶滔天的我,但若是曾经有一丝的爱存在过,我也知足了。 最起码我曾经拥有过爱人,有过亲人。我这平淡的一生也不至于太过悲戚。这样就够了。 在这漆黑的夜里,空寂的大殿上,我看着他低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之时,他忽然抬眼看着我,轻轻地道:‘爱过。 我忽然就笑了,笑着流出了泪。 爱过,也只是爱过。 够了,也还不够。 我是个多贪心的妖啊!只是事到如今,我不敢,也不能再祈求他还爱我。 一声轻笑伴随着有节奏的抚掌声响起:‘精彩,真精彩。国王和王后的感情真令人感动,可惜,明天一切就要结束了。’希存神色隐隐疯狂,张狂不可一世。 赵焕慢慢转向希存,眼底的恨意达到了极致:‘你要这王位,我可以拱手相让。但是,放过安雅和我的子民。’希存负手走近他,抬头看着他,眼里有怜悯,又有戏谑:‘放心,我要这王位,所以不但会救他们,而且还会好好对他们。只要王后明日如约走上祭台,我说的这一切都可以保证做到。’赵焕不明白,为什么希存一定要我死。他也这样问了:‘你为什么非得让她死?’‘自然是因为她的母亲杀了我的师父!’我忍不住大吼出声:‘还不是因为你师父要杀我们!是妖就该死吗?我们做错了什么?他要杀我们我们就得站着让他杀?’他冷笑一声:‘是妖就是错,是妖就该死。这是人类主宰的世界,你们这等低贱的妖就不应该存在!更不应该和人结合。 第108章 送你一片桃林 你去看看,那些人妖结合的有几个有好下场!安雅,人的成见本就是一座大山,你不该卷入这世俗的情爱中来,更不该和他生下妖孽。这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我现在原地被他振振有词的歪理气的浑身发抖,却竭力克制着。我怕我下一刻控制不住上去掐死他。 我心有不甘,问赵焕:‘你也这样认为吗?妖类低贱,该死?’他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他说谎了。也许最初,他之前只是爱我罢了,并不是和那些凡人有什么不同。 最后还是理智压倒了愤怒,我渐渐平息了下来,却悲哀的发现,他的话是对的,这就是人世,这就是人性。 最后,我率先走出了大殿,对希存说:‘我会如约走上祭台,也请你兑现你的承诺。还有,放过赵焕。’‘那是自然,我要这天下,名义上我还是他的哥哥,杀了他只会失去民心。我还不至于那么蠢。’我扬首看着他:‘你自然不会这么蠢,我说的放过不是指不要杀他,我要你好好对他,善待我的彦儿。’他的眼神瞬间阴鸾起来,一字一顿道:‘你的要求太多了。不过看着你就要死了的份上,勉强满足你罢了。’说完这些,我不再看他那丑恶的嘴脸,也不再看一旁神色复杂的赵焕,独自回了寝殿我的彦儿睡得正熟,眉眼间像极了赵焕。我躺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明天我的一生就该结束了,今天是我身为母亲最后一次陪他,看着他。忽然眼睛酸涩,泪流满面。 我的那些孩子们,依旧被关在神殿,我却见不到他们。若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死了,不知道会不会为我难过? 赵焕后面回来,躺在彦儿的另一边,帮他掖了掖被角,眼中有为人父的温情和慈爱。然后又抬眼看着我。 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和复杂。 看着他安睡的容颜,我本想清除他关于我的记忆,也好不叫他那样痛苦。 可是我听到他闭眼低语:‘安雅,我从没真正怪过你……我只是一时没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我们的孩子。 今日在神殿中,我说谎了,我没有爱过你。 我一直爱你……所以,不要去献祭,好不好……’我死死的捂着嘴,泣不成声。 突然之间就没有了遗憾,只是终究是不舍。 对不起,赵焕,我别无选择……第二日,我早早起来,侍女们为我换了一套服饰,艳丽华美而仙气,将我不俗的容貌变得更加夺目。只可惜我无心欣赏。 我在侍女的簇拥下走上祭台,她们便退立在两旁。 我看到希存和一干大臣出现在祭台上,赵焕坐在宝座上,见了我神色激动而且痛惜,却并未起身。 看到正主出现后,希存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继而收敛了笑容,开始宣读所谓的神谕‘天佑古沧,福运绵长!古沧国妖物横行,茹毛饮血,势不可挡,百姓苦不堪言,古沧岌岌可危,大厦将倾,令人痛惜。 今有古沧国王后安雅愿以身魂献祭,求诸神庇佑,诛灭妖邪,拯救百姓,以换取古沧千秋万载的安康!我宣布,祭祀开始!’说完他退后一步,站立在赵焕旁边,带着嘲讽看着我。 听到那些官员如释重负又不忍地叹息,我心中微微一暖,终究是人间尚有真情在的。 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几十只金蝎纷纷从神殿的方向迅速爬过来,在我的脚边匍匐着,亲呢又诡异。 在场的官员、侍女等人神色巨变,四散开来,看着我的眼神有惊讶,有不解,有恐惧,又有嫌恶。 我想我那一刻看向希存的目光,应该是淬了毒。‘希存!’‘不许伤害母后!’看着那些孩子在我脚边化出人形,身着软甲,纷纷持剑围在我周围,和那些冲上来想击杀我的侍卫对峙着,目光凛冽,杀气慑人。 赵焕的神色也是难掩的愤怒,除了不敢置信,还有一些心疼。握着座椅的手用力到泛白,依旧没有站起来。 我这时已经明了,他被希存控制了。希存怕他中途反悔,先下手控制了他。 而台下众人已经被孩子们的话惊呆,看向我们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惊悚、厌恶,我们的身份终究是瞒不住了。 我的孩子虽然只有六岁孩子的心智,可保护我心切,又有非人类嗜血的天性,一时间那些侍卫竟不敢妄动,慢慢退了回去。 我看着这些孩子,感动又心疼。他们虽然有成人的身体,但毕竟只是孩童的心智,想来是被希存出言相激。 这些孩子今日现身在此,想来是希存怕我临时反悔,诱孩子们献身,利用我们母子母女之间的情谊来要挟我,让我再无退路。 其实我哪里有退路,又怎么会临阵脱逃。如今我死守的秘密被迫公之于众,我的孩子又怎能保全? 我已经被愤怒烧红了双眼,化剑在手,遥遥指着他:‘为什么出尔反尔?’他毫不在意的用手拨开长剑,很无辜地说:‘王后在说什么?我怎么出尔反尔了?’‘为什么要让他们出现在这里?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你要怎么保全他们?’我声嘶力竭地喊着,执剑的手也颤抖的厉害。 面前这个人卑劣至此,怎么能信,我怎么就抱着侥幸心理信了他? 终究是我害了你们……他一挥袖将孩子们送回神殿,笑的无害且残忍:‘怎么不能?我只是想让你再无退路罢了。如何,开始吧。’他广袖一摆,在赵焕旁边坐下,得意且目露警告地看着他。 台上祭祀的乐声响起,我收了长剑,赤着脚一步步走向祭台中间,在前奏结束的那一刻,开始了献祭之舞一一千年祈。 千年的祈祷,古沧国建国千年至今的献祭之舞。 那一刻,我回头看了那个被困于王座上的男子,他赤红着双眼,嘶哑着嗓子喊着‘不!不要去……阿雅你回来,不要去……不要离开我……’我泪盈于睫,猛的收回目光,我怕再多看一眼,我决绝赴死的心就会动摇。 鼓声渐起,我将希存命教我的献祭之舞,一步步跳出。 将身体下沉,出跨冲身形成三道弯。这舞跳来柔婉动人,手臂动作丰富,柔曼多变。 歪颈,扭腰,沉跨,勾脚。 每一步跳来都曼妙动人,却又端庄涵雅,却带着无边的佛性。 每跳一步,我感觉我的身体的痛感就增加一分,如同在刀刃上舞蹈。 事实上随着我每一个动作,都有丝丝缕缕的鲜血和魂魄抽出,飘向那无尽的穹顶之上。 赵焕的瞳孔蓦地放大,在王座上剧烈挣扎着,口中只是机械的重复着‘不!!!不要……不要啊……你停下!!快停下啊……’那是燃烧着我生命和魂魄的死亡之舞。 第109章 许你一坛桃花酿 到了最后,我的七窍开始流血,却没有一滴滴落地面。 我的痛苦越来越深,失血过多和魂魄的抽离已经开始让我神智不清,到了最后我完全是凭着上百遍的肢体记忆在坚持跳完。 等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我已经倒在地上,眼中天旋地转,感觉所有的力气和生命被尽数抽离。 我能感觉到我即将死去,此时说不清是不甘,不舍,是痛恨,还是释然。 我用尽所有力气,艰难的转过头去,看着台上那个涕泗齐下的男子,那样痛苦而绝望的看着我,手指间滴着血。 周围大臣、侍卫、婢女投来的目光,是痛快,是扭曲的开怀,是嘲讽,似乎还有怜悯。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竟然还有一丝不忍。 就在我即将逝去之际,我看到九天之上出现诸神的身影,目光悲悯又无情。 众人欣喜不已,纷纷下拜,以为终于得到了神明的宽恕。 却看见他们扬手间,古沧国大街小巷半人半妖的百姓尽数化为金蝎。 那些金蝎成群结队、铺天盖地的朝着国都跑来,潮水一般爬上祭台,围在我周围,高高的翘起蝎尾,朝我三拜。 我的罪行并未被原谅,豁出性命,竟换来这样的结果,我不想看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人既然这般容不得妖,那便让他们做一回妖。 天道好轮回,天罚,罚的又何止是我一个。 我忽的笑了,希存,你看到了吗,你要收买的百姓,都变成了你痛恨的样子。 这样的妖国,是我送你登基的礼物。 举国上下一片疯狂,那些金蝎开始疯狂扑咬着凡人,一息之间,被咬到的全部变成了我的同族。 我看到希存眼中的恐惧和痛恨,不断用剑斩杀着它们,却哪里抵得过数万之众。 那些金蝎没有将他变为同类,而是一拥而上,将他啃食殆尽。 而我的孩子们此时也被部分金蝎从神殿召唤了出来,他们露出了见到同族的兴奋,纷纷化出原形,朝着我和赵焕爬来。 希存一死,赵焕的禁身术瞬间被解,他踉跄着向我走来,那些金蝎纷纷为他让路。 他扑倒在祭台上,抱着我奄奄一息的身体,呜咽着。我的孩子们化出人形,跪在我的身边喊着‘母后,你醒一醒,不要死,不要抛下我们和父王呜呜……’我吃力的抬眼看着赵焕,看着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笑了笑。抬手幻化出紫玉琳琅,把它交给赵焕,告诉他放到神殿最底层的血丝阵中,可以净化所有污秽邪祟之气。 然后,我说我愧对他,愧对整个古沧国,千年的基业因我毁于一旦,我也无颜奢求他的原谅,更无颜与他合葬。 最后,我气力全无,昏死过去。 赵焕将我放在寝殿中,待我醒来,问他要了纸笔,借着紫玉琳琅的力量,强撑了两个时辰,将这些写了下来,只希望所有人看到,能引以为戒。 我这一生,结束的这般潦草。 我爱过,也恨过。我对不起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但总算杀了我恨的人,为我所爱报了仇。 赵焕和孩子是这场局中,这场博弈中最无辜的人。而对于那些人类,我很抱歉,他们尽管不是我的同族,但是我的子民。 我虽然不曾有伤人之心,但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他们还是变成了他们最讨厌的妖。千余年的一生,就此终结……终于,力量耗尽,在听到赵焕痛苦的低唤,孩子们的嚎啕大哭之时,我提笔题下命终的心愿:赵焕,我毁了你的家,你的国。若有来生,不要遇到我……” 故事很长,读完之时,花映雪已是满面清泪,林珊也呜呜的哭着。 慕清寒轻叹一声,引袖将她的眼泪擦干。 杜陵眼中有泪光闪过,将林珊按在怀中,让她尽情的宣泄着:“呜呜呜……安雅王后真的好惨,他俩的感情真的好虐心啊呜呜呜……” 这样的开头,这样的结尾,是四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整个古沧国竟然被一只妖倾覆,彻底沦为妖国。 饶是冷静自持如慕清寒,也不禁唏嘘,人和妖之间的恩怨,竟成了颠覆一个国家的导火索。他也从来不知道,人与妖是这般水火不容,至死不休。 希存的偏执与野心,恶毒与无情;安雅的聪慧与善良,坚韧与大义;赵焕的温柔和深情,包容与仁慈。 是人是妖,总是复杂的。 希存有一句话说得很好,人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想要移平它,想来需要千秋万载。 在这场博弈中,最无辜的是赵焕,他只因为娶了安雅,便找来了祸国之灾。 可安雅呢,她为了替亲人报仇,被死敌追杀,遇到赵焕生下非人的金蝎,招来祸患。 说她无辜,一切皆非她所愿;可若说不无辜,倾国之祸也确实因她而起。 安雅和赵焕的孩子又有何错?他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更无法控制自己的本能。可终究是杀了人,祸了国,无辜吗?不无辜吗? 希存又是绝对的恶和始作俑者吗?他身为俗世中人,又是道门弟子,为师报仇才找上安雅,与她不死不休。 这场家仇国恨,一时之间睿智如他,竟也无法正确归因。 为逝者默哀之后,他最终揭开了内棺的棺盖。棺内,安雅和赵焕并排躺着,竟是和合棺! 生当同衾,死当同穴。 如此,也是成全了他们的一世深情。 棺内,华服正装的两人面容安详,尸体被特殊处理过,竟宛如生前的模样,唇角带笑,赵焕牵着安雅的手,如此跨越了千年。 而在赵焕的身旁,也有一卷牛皮卷。 慕清寒道一声“打扰了”,便打开书卷,三人一起凑了上来,只见卷中也是用中州文字写着:“阿雅,这一生缘深遇卿,缘浅负卿。 九泉之下,你是否会怪我无能,懦弱,救不了你,救不了孩子,更救不了国。我恨我没能早点识破希存的诡计,害了王兄,也害了你们。 听到希存偷偷对我说出你的身份的时候,我的心里有掩不住的震惊,和被欺骗的愤怒。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的嫌恶。 我承认我也只是俗人一个,千百年来受世俗影响,虽不曾随意杀戮过,但多少有些厌恶妖。 一直以来对妖的印象都是奸诈阴险,茹毛饮血,对着深爱的你,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一刹那,我的脑子里只重复着一个念头,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都是妖,都是世人所不容的妖……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杀了你们,我做不到。装作若无其事的过完这一生,我更是万般煎熬。 我试着说服自己,彦儿是人,那些孩子也是,是被紫玉琳琅净化过的血脉,他是人。你们都是我最亲最爱的人。 第110章 下三滥的手段? 每当看到那些孩子童真可爱的面庞,我心底的厌恶便少一分,渐渐的,我也开始接受,开始喜欢我们的孩子,展露出一个父亲应有的爱。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轻轻揭过的时候,我听到你和神殿中希存的争吵声,我才明白原来你们之间早有恩怨,他为了复仇故意撮合我们,为了他的野心逼着你去献祭。 又听到宫外的百姓们被发了狂的孩子们咬伤,咬死,而中招的人又被同化。短短几日古沧竟沦为妖国! 我在殿外听的分明,听到他差点让你丧命,听到他为了权利和仇恨杀了我的兄长,滔天的恨意和愤怒促使我走进殿中,只想拔剑杀了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是你拦住了我,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杀了他非但无济于事,还会让能挽救古沧国的计划落空。 我情愿从来不曾认识你……我后悔了阿雅,如果不曾认识你,就不会让你陷入阴谋,不会让你为我们这般牺牲。 那我的兄长也不会死,我的孩子、我的国民也不会是怪物!有一瞬间,我竟不知道我的心底有这么多痛苦和怨恨。 为了保全我和孩子们,保全国民,你毅然决然答应他去献祭,同时为我们争取了最大的利益。 爱恨交织的苦,尖刀扎入心底的痛,我一一尝遍。 回到寝殿时,看着你平静而忧伤的脸,我忽然就憎恨自己的无能。我不想让你去迎接死亡,我不想失去你。 只可惜,一切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你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我被禁锢在王座上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希存出尔反尔,放出孩子们来要挟你,逼得你再无退路,只能按照他的设计一步步踏上死亡的征程。 我在台上看到他挣狞的面容露出报复的快意,心里的痛和恨几乎将我淹没。 看着你跳着那支死亡之舞,那么美,也那么惨烈,身体里的血液被一点点抽出涌上九天,生命一点点消逝。 我撕心裂肺的嘶喊并没有什么作用,昔日那些熟悉的面孔流露出来的全部是惊恐、厌恶、憎恨,终究没人能救你……可是饶是这样,诸神也不曾饶恕。他们将整个古沧国变成了妖国,举国上下都是你的子民。我想,这是对我的报复,也是对你的怜悯和恩典。 妖的身份被世人所不容,你被毀了道行,受世人冷眼和欺辱,又被逼着去献祭,想来是诸神也在怜悯你,在帮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许在他们眼中,是人是妖并无分别。同时上天又有好生之德,所以妖所受的苦也让他们尝一尝。 自此所有的百姓都是你的子民,它们匍匐在你脚下,唯你是从。孩子们从神殿爬了出来,杀死了伤害它们母亲的人。 希存一死,我的禁咒解除。接过你给我紫玉琳琅,我将它连同你带回寝殿。孩子们化成人形,用神器的力量暂时挽回了你两个时辰的生命。 在这期间,你写下了所有想说给我听却再无机会说明的话。你说你不希望我下一世遇到你,可我所求,是下一世还能是你。 你死后不久,我也无意独活。我将紫玉琳琅放回神殿,把彦儿和孩子们托孤给王兄的好友,然后按照你生前的喜好为你挑选了陪葬品,又写下了遗言。 一切安排好之后,我饮下杯中准备好的毒酒,随你而去……我已无颜再做一国之君,千百年后被后人唾骂。唯有以身殉国来为我的无能赎罪,阿雅,你等我……” 看到这里,杜陵感慨无限:“命运弄人,这夫妻二人双双殉国,好好的一个国家,最后竟是那般结局,着实惨烈。” 林珊也抽抽搭搭的哭着,擦了擦眼泪鼻涕,跟着点了点头:“实在是太惨了。” “一个能存在上千年的国家,却只有上万人,你要说国力微弱吧它能撑这么久,你若说强盛吧也太滑稽。” 花映雪收起最后一卷书卷,翻看着手中的地图微微摇头,表示有些难以理解。 慕清寒眼眸微动,补充道:“一个绿洲中的小国,资源有限,能供养这么多国民实属不易,人口须得严格控制,才能长远的留存。 只是控制的太严,人口增长缓慢,年轻人的供养负担加重,长久下去必定出问题。 想来能撑到最后的年月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又变成妖国,也怪不得赵焕难以挽狂澜之即倒,扶大厦之将倾,最后干脆不作为。 且不说他能力手腕如何,单这个烂摊子,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就算有紫玉琳琅在手,也只能再苟延残喘几年罢了。 而安雅的出现无论是天意还是人为,只不过是提前结束了这种苟延残喘的局面。” 花映雪大为佩服,半假半真地调侃道:“清寒你一向思辨能力一绝,实力强劲,还比我们看的都远,也更全面。宫中有你,绝对还能光大个几千年。” 慕清寒严肃了许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微微失笑:“对我评价这么高,那定不能叫映雪你失望了。” 杜陵也看了看林珊,打趣道:“师兄也会开玩笑了,你和师姐可是临玢宫的希望啊,师尊和长老们的眼光还是相当毒辣的。” 林珊也哈哈笑道:“是啊,不只说大家都这么说,我们一起修行几十年,也都有目共睹。你和师姐可是师尊最得意的弟子,我们望尘莫及。” 花映雪侧首打量着她,嘴角浮现出笑意:“吆,珊儿,不错嘛,跟着你杜师兄学的肚子里有墨水了。” 林珊装模作样的挺直了腰,拍了拍胸脯,一脸骄傲:“那当然啦,谁说我莽撞胸无点墨,我这是高调又内秀。” 说完还不忘归功于杜陵和慕清寒:“说起来还是大师兄和杜师兄教得好。” 慕清寒泰然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教你什么了。” 林珊眼珠子一动,掰着指头数了起来:“那可多了,教我术法,教我规矩,教我道理和做人。我觉得大师兄你教我的时间比师尊还长,教我的东西比师尊教得多。 杜师兄教我要稳重,切莫横冲直撞,要有内涵,要淑女。” 杜陵憋笑,你真相了珊儿。 慕清寒轻咳一声:“师尊掌门之尊,难免忙于门内事物,我受师尊之命教导你,也是应该的。珊儿,你可不能对师尊有怨言。” 林珊眨了眨眼点点头:“我知道的师兄。” 花映雪看林珊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忍俊不禁,故作酸溜溜地道:“吆,看来师姐我是什么都没教你。” 慕清寒扶额:“幼稚,这醋都吃。” 杜陵低头呵呵地笑着,这俩人真有意思。 花映雪双手抱臂,挑了挑眉:“就幼稚。” 林珊嘴角一抽,看看慕清寒,又看看花映雪,一时间犹豫起来,师姐教她的东西要说吗? 第111章 炼丹师公会出事 花映雪鼓励她:“没事,大胆说。” 林珊龇牙咧嘴:“我说了啊……师姐教我,喜欢的人要主动,脸皮要厚,要不怕拒绝,要用真情打动他,要……唔唔唔……” 花映雪一手勾着林珊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嘴,假笑道:“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我这么正经的人怎么可能教她这些。对吧珊儿,是不是你想诋毁我?” “唔唔唔……”对个鬼! 花映雪满意的放开她,笑的眉眼弯弯:“看吧,她说‘我错了。’” 林珊猛吸了两口气,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杜陵:“……” 慕清寒:“……” 半晌,他才低笑一声:“原来你竟教她这些……” 花映雪眨眨眼,一时间表情复杂。 “教的很好……”她听到那个少年如是说。 “???真的吗?” “真的。”慕清寒漂亮的凤眸灼灼地望着她。不然他们哪有今天。 某人顿时就乐了,看着慕清寒的侧脸,趁他不注意就猛的亲了一口。 慕清寒顿时俊脸飞红:“也不害臊……” “哈哈哈,不害臊。”花映雪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儿,笑的狡黠且无害。 林珊绝对是好学的孩子,偷偷看了一眼杜陵,趁他看好戏的瞬间,直接凑了上去。 杜陵此时一转头,林珊立马怂了,下意识后退,乖乖,差点命中红心。 花映雪乐了:“珊儿别怂。” 杜陵也看出她的意图了,不自觉的脸红了一下。 随后花映雪失笑,眼睛随意的扫过一旁被风吹来的普普通通的棺木,呈现出年代久远的腐朽。 她打破尴尬,回到正轨上:“好了,咱们继续前面的话题。话说这赵焕和安雅合葬,竟然没有单独葬在王陵,而是在这片胡杨林,而是和普通民众葬在一起。 按理说到底是一国之尊,不可能亲民至此,再平等也不会失了王族体统和体面。” 杜陵略一思索,接下她的话:“可能是因为两人的原因亡了国,自觉无颜再入王陵,所以才选择和百姓葬在一处。” “那这样说的话,对不起的是百姓,怎么又会和他们长眠于此?换做我我肯定不会这样做。”花映雪觉得这逻辑有点解释不通。 “如果是觉得自己有愧,生前没有保护好子民,死后想守护他们呢?”林珊又开始咬指甲,花映雪看着她十分无聊的动作,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花映雪十分认真地点头:“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说完顺手拿走古沧国地图,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向四周望了望,天又快黑了。 “不用管那么多了,既然有了紫玉琳琅的下落,那就出发去神殿吧。” “你知道在哪?”和杜陵将二人的棺木合上棺盖,行了个礼,扰了亡者清净,表示歉意,随后慕清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花映雪回头朝他笑笑:“知道,跟我走就是了。” 四人并排而战,映着夕阳的余晖,将影子拉的老长,朝着远处被风沙吹的显露出来的湿地进发。 荒漠中有湿地,就表示曾有生命存在过。而一场大风将之前被掩埋的湿地显露了出来因为有水的缘故,湿沙比干沙的颜色要深,再往前走,是一大片倒映着白云长天的湿地。 沙地坡度很缓,所以湿地的水不会有多深,浅浅的几寸,丟一块干馒头进去也只淡淡的泛起了几圈波纹,随后散去。 几人径直绕开浅水滩,他们并不需要这里的水,或者希望从里面找几条鱼。一来他们现在不缺,二来这水里没有半分生气和一点动静,想来经过了千年早已成了死水。 小心的绕开湿地继续前行,花映雪看了一眼从赵焕墓中带出来的地图,确定了一下古沧国遗址的位置。 好在沙漠虽然广袤,但地势不算复杂,不多时四人已经按照地图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废墟前。 四人望着眼前颓败的建筑物,历经风霜,从风化的程度,大理石的材质,古朴庄严的风格,依稀能够看出确实是存在了一千多年的古国。 其中一大半已经被黄沙覆盖,看不出建筑原本的模样,一些是守卫的士兵的模样,手中执枪持剑,还有一些是巨石雕刻的佛像,目光悲悯,神色安详,静看三千红尘。 “原来他们信佛呀。”林珊伸手摸摸那高达三丈的巨像的膝盖,掌心传来粗糙的磨砺感。 慕清寒看着那些面目严肃,身形笔直的士兵道:“同时又尚武。” 杜陵表示赞同:“要在大漠中生活,不仅要抵御恶劣的环境,还要提防外族来犯,争夺资源。其次,还有狼群等野生动物的威胁,所以习武也是必要的。” 一路走一路观察,几人发现大大小小的殿前都有士兵的石像,殿中供奉的的佛像依旧完好。 其他东西全都被洗劫一空,倒是没有打砸的痕迹,除此之外只剩下几个破破烂烂的瓷碗和水壶,铁锅,和生活过的痕迹。 想来是盗墓贼和过路人,为了钱财和生存也不管不顾,好在不至于素质太差,毀人家的建筑和信仰。 “以手中刀枪,守卫永生之信仰。”花映雪站在最后一座殿门前,对照着地图,看着森严庄重的覆盖着层层流沙的神殿感慨道,哪怕仅有一人多高,却丝毫不损它的气势。 篆刻着暗金色大字的门牌依稀还能辨认得出是“古沧神殿”,字体迥劲,笔锋犀利而不张扬。 刚等到花映雪说完,四人便感觉到地面开始摇摇晃晃,几人迅速后退站稳,便看到那座神殿一寸寸从土里升起来,摇落无数尘埃。 沉闷又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一记重锤锤在几人心上,金戈铁马兵戈相交的刺耳激战声突兀的传来。 一时间,慕清寒等人只觉得耳中轰鸣,又有古钟被重重敲响,诸位佛门弟子敲着木鱼低低诵经声,还有诸佛口中不绝于耳的梵唱和“道生万物”的低沉神吟。 几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闻之令人头疼欲裂,腹中翻涌作呕,连脏腑都跟着震动,似乎要被这震天的声响震碎,不由得退的更远。 慕清寒张开结界将一切杂音隔绝,四人立马坐下调息。半柱香功夫过去,混杂的声音总算停了,几人也平复了下来。 等到那股作呕的感觉过去,头晕的感觉消失,慕清寒才撤了结界,带头走进殿中。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将近,千年无人问津的殿中弥漫着沙尘的土腥味,诉说着古老和苍凉。 呼吸着有些呛人的空气,杜陵燃起明火符,照亮一方天地,以供众人顺利前行。 依旧是巨大的士兵持戈肃立两侧,每侧七个,面目肃冷直视前方,而慈眉善目的神佛高坐在莲花宝座之上,俯瞰众生。 第112章 打探消息 花映雪微微皱起了眉:“这是个什么情况?神佛供奉一堂?” 慕清寒一时也看不明白古沧国这乱七八糟的信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四人在大殿中走动着,希望能发现什么用得着的信息,所以各自燃起明火符,四散开来搜索着。 四道明火符燃起来,大殿内瞬间亮堂了许多,那股黑暗和压抑的气息也淡了,几人心头一轻,沉闷感也随之散去。 走来走去,既没发现机关也没发现用的上的东西。花映雪叹了口气,手随意的往墙上一撑,打算休息一会儿,却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接着她面前的这面墙壁瞬间一分为二,左右各有五块砖石块延伸出来,像是能互相咬合的齿轮。 接着,一道石阶显现出来,左右分别是冷硬的黑色石壁。 杜陵看了看花映雪,又看了看慕清寒:“上去看看吗?” 慕清寒向一路斜上的石阶上望了望,凝视片刻:“我先走,映雪你和珊儿走中间,杜陵走后面。” 三人点点头,按照慕清寒的安排,缓步向上走着。 向空中打出明火符,照亮脚下前行的路,慕清寒借着光看着四周的墙壁,发现除了一些作舞蹈状的石刻,没有别的。 花映雪却来了兴趣,她发现有几个动作像安雅棺木上彩绘的舞蹈动作,而整面墙似乎将这种祭祀之舞完整的记录了下来。 她也喜欢跳舞,而且跳的很好,不禁对这种柔曼优美的舞蹈来了兴趣,一一记下来。 当然,她不觉得这种祭祀的舞蹈不详,她就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慕清寒一转头,发现几人都停了下来,花映雪看着壁画,林珊和杜陵看着花映雪。 “发现什么了吗?”慕清寒停下脚步问道。 杜陵和金钱耸耸肩:“我们没发现什么,不过师姐好像有发现。” 三人齐齐看向花映雪,后者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觉得这舞蹈挺好看的呵呵,没事,接着走接着走。” 看着三人无语的表情,花映雪快步跟上,不再耽误时间。 走上楼梯,到了二楼,又有一个冗长的通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花映雪聚了一道火光向前打去,想看清走廊尽头的情况,奈何什么都看不见。再看看四周,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面前的甬道。 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大殿,不干别的弄这么多通道是做什么?这些古沧人当真奇怪。 “唉……”叹了一口气,沿着台阶继续走,几人发现火光竟然照不亮面前的阶梯! 花映雪:“见鬼!” 林珊:“见鬼!” 杜陵:“见鬼……了?” 慕清寒:“……” “应该是四周和楼梯都涂了吸光的材料,所以看不见。跟紧我,不要乱走。” 花映雪闻言立马牵起了慕清寒的手,林珊牵着她的,杜陵又牵着林珊的。 第一次牵着彼此的手,虽然是这种情况下,林珊和杜陵心中却泛起了甜蜜和雀跃。 四人在暗无天日的甬道中摸索前行,火光只能面前照亮三尺有余的范围,两边和脚下全都看不见,四人如同悬浮在空中,有种不尽真实又无所依存的心慌。 一片死寂中,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如此不知道走了多久,慕清寒感觉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从外面看这个神殿并不大,但他们走了两炷香时间还没走完。他犹自镇定,花映雪和杜陵微微心焦。 而林珊走了半天越走越慌,忍不住出声道:“师兄,师姐,咱们走了这么久要往哪儿走啊?还没到头吗?” 慕清寒迈步的脚一顿,花映雪猝不及防的撞在他背上。好家伙,鼻子差点给她撞歪了! 倒吸一口凉气,花映雪撇着嘴揉了揉鼻子,听到后面两人齐齐痛呼“我的鼻子……”。 慕清寒:“……”好吧他的错。 顿了顿问道:“没事吧?” 后面传来三声闷闷的“没事。” 四人不再往前走,而是停了下来。如此近的距离,也只能看清几人的脸。 花映雪替两人问道:“不走了吗?” 慕清寒刚要回答她,却眉心微蹙:“不对。” “哪里不对?”花映雪知道慕清寒一出声绝对有收获,连忙问道。 “神殿并不大,但我们却还没走到尽头,这是其一。 其二、走廊的楼梯和墙壁全都看不见,看来古沧人是要隐藏什么,不想让我们发现。至于隐藏的是什么,一是秘密,二是宝物。 紫玉琳琅必定是其中之一,有没有另外的不得而知。 其三、虽然看不见楼梯,我们脚下的触感是真实的,但是看不见墙壁,我走在前面也没有摸到,更听不到回声。 所以,我怀疑走廊的墙壁根本不存在。” 众人屏息听着他缜密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分析,顿时冷汗都下来了。 “这么说,我们岂不是一直往上走,还是走在空中楼梯上,而且不知道离地面有多高……”杜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声音微微颤抖着。 而花映雪和林珊宁愿他不要说的这么明白。试想几个人在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寂静到死。 在一层永远走不到头的空中楼梯上打着转,一直走不出去,脚下是不知有多高的虚空,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或许还会摔得粉身碎骨。 林珊试着往右边慢慢挪了挪,用脚去试探是不是真的在高空,直到她半只脚感觉到了悬空的感觉,才吓得收回脚。 “真的没有墙……而且,我们在神殿外面……”林珊磕磕巴巴地说着,牙齿打着颤。 花映雪将之前没吃完的已经干成块的饼子掰成五块,向四周和下方扔了下去,半晌只听到左右两旁传来的回声,前后和底下都没有。 底下没有回声她可以理解,沙土松软,声音沉闷回不上来很正常。 “前后也没有,只有左右有回声……难道是个深谷?”这么说他们在深谷上方。 “古沧国的神殿建在深谷之上?这些人真是好胆量。”她不禁自言自语。 “这条阶梯应该已经不是神殿范围内的。刚上楼的时候楼梯在最边缘处,我们是一路向斜上走的,现在又走了这么久,依旧上不到三楼,只能说,我们已经游离在神殿之外了。 若要找到紫玉琳琅,必须先想办法走出这个阶梯。” 这样的困局,一旦失足,将死无葬身之地! 慕清寒神色凝重,花映雪看着他从腰间取出一根天蚕丝,穿过一枚银戒,一头系在他腰间,一头系在和他腰线平行的花映雪的指尖,郑重地叮嘱她:“现在,我要去验证一件事,这根天蚕丝可以收缩自如,你保持银戒不会滑落的高度就可以了。无论我走到哪里,天蚕丝都不会断,到时候我们以心语交流。 第113章 药尊的线索 若是银戒能够戴在你手上,那证明我的猜想错了,那就让它代替我陪着你;若是不能,我会回来亲自为你戴上……” 慕清寒轻轻拥她在怀,低声说着,宛如告别。 花映雪埋首在他怀里,哽咽着:“你一定要亲手为我戴上才算。我会照顾好他们,在这里等你。一切小心……” 她很想跟他一起去,生死与共。可她不能,她还有未完成的使命,她身后还有她的师弟师妹,还有苦苦坚守在冥界的夜沉渊等人,还有在人间与百鬼廝杀的通道。 清寒,你一定要完好无损的回来……半晌,慕清寒放开了她,一步步踏上那不知走了多少遍的阶梯,以长剑在身旁探着,以免跌落虚空粉身碎骨。 花映雪的声音从心底传来:“清寒,你还好吗?我感觉到一直有一股拉力。” “我没事,拉力是越来越强吗?” “是的,是一点点增强的,而且,戒指也没到我手上。”花映雪仔细感受着,将答案告知于他。 “嗯,你不要走神,拉力和戒指有任何变化,都要及时告诉我。” “我知道。你小心啊。” “嗯。”简单的沟通完,慕清寒又继续小心翼翼的前进。 花映雪三人则捏了一把汗,林珊感觉一颗心堵在了喉头,快要跳出来了。 她不敢大声说话,怕打扰花映雪,只紧紧揪住了杜陵的衣服:“杜师兄,大师兄会没事的对吧,他那么厉害。我们也会顺利出去,拿到神器回去的对吧?” 感受着身边女子的不安,杜陵压下心底的紧张情绪柔声安慰道:“大师兄会没事的,我们也会顺利完成任务的,安心。” 林珊这才心绪稍稳,安安静静的待在花映雪身后。 感觉到拉力似乎到达了顶峰,花映雪只觉得手指一痛,持续了一会儿,刚要抑制不住呼出声,却发现那股拉力慢慢变小,她的痛楚稍稍缓解,继而越来越小。 她心中一喜:“清寒,怎么样了? 慕清寒不答反问:“你怎么样?戒指在你手上吗?” 花映雪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刚才有一会儿感觉拉力达到了顶峰,然后刚刚好一些了,戒指也没滑下来。” “嗯,很好,如果不出所料,我应该马上就能回去了。” 花映雪心头大喜:“好。” 慕清寒经过半天的摸索,基本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所以他收了剑,不再用它探路,而且相比之前加快了脚步,最后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原点。 花映雪看到黑暗中的一抹白渐渐向她走来,逐渐在明火的映照下显露出一向熟悉的脸,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努力克制着激动。 下一刻,那个白衣男子收了天蚕丝,持了银戒在手,郑重地为她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声音温柔:“我回来了,所以还是由我亲手为你戴上。” 花映雪看着他,心中的欢喜从眼底流露出来,林珊在她身后跳着脚:“浪漫死了啊啊啊!杜师兄我也要我也要!” 杜陵按住她,哭笑不得,只得哄道:“好好好,回去给你。” “真的?”林珊惊喜不已,眼睛都亮了。 杜陵柔柔一笑:“真的,不骗你。” 花映雪朝着杜陵挤眉弄眼,意思是“好小子,把珊儿哄得团团转”。 杜陵笑着摇摇头,问慕清寒:“师兄,你刚才说要验证什么猜想?想来应该是成功了吧?” 慕清寒嗯了一声,在虚空中画出一道水圈,点了一下其中一个位置,那一个点迅速变rrn?“这个我们一直走不出去的东西叫‘悬魂梯”之前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但没有真正遇到过,所以刚才才想起来,我们应该是碰到了这种机关,现在是在蓝色的位置。 这种阶梯用来迷惑人心的。看似是在走楼梯,一直向上走,实则每一级台阶都有向下的坡度,到最后根本就是在水平的坡上行走。 如此一来,正好形成一个闭合的圆环,所以才会走不出来。 刚才我围着悬魂梯走了一圈,正好走回来,与此同时用一根引线和戒指试探,戒指没有滑落,说明是水平的,证明了这里的楼梯并没有坡度的变化;而引线的拉力由弱依次变强,到顶峰时最强,然后逐渐又变弱,回到原点时拉力消失,正好是一个平缓的循环,犹如一个环,才确定这是悬魂梯。 这种巧妙的设计本是出自于中州,没想到被用在了这里,看来古沧国和中州渊源很深慕清寒边说边画给他们看,几人恍然大悟,同时又不得不佩服先人的智慧,以及慕清寒的博学和头脑。 “师兄,那接下来应该往哪走?”慕清寒已经确定了这是一条循环的死路,那活路在哪?杜陵抛出最近的现实问题。 花映雪朝四周打出四道火符,朝着脚下的深渊投下去。 几人微微探身向下看着,只见那火符迅速照亮虚空,慢慢向下坠落,四人想借此看清谷底的情况。 奈何距离太远,又在夜间,只能看到迷迷蒙蒙的浓雾。花映雪在心中默数降下的速度,远不到一息的时间,火符已经完全沉了底,在众人眼里宛如豆大朦胧的烛光。 她控制着这些火符以每息五丈的速度降落,现在过了半息,约摸有五十来丈,一百多米深。 “这裂谷这么深,而且什么都看不清。”她不禁拧起了眉。 林珊“啊”了一声,试探的问道:“那,要回去吗?” “恐怕是回不去了。”看着慕清寒朝来时神殿的方向打出七道火符,瞬间将虚空映的宛如白昼。杜陵叹了一口气。 除了脚下的阶梯依旧看不清之外,来时的神殿似乎在移动,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远,似乎还在一点点沉入地底。想来是他们触发了机关,神殿开启了保护机制。 此时他们才看清神殿的全貌,在暗夜中更显得气势恢宏,庄严巍峨,竟然有四层。 “未必,御剑飞过去。既然已经确定了紫玉琳琅就在神殿中,应该就在第三层或者第四层,必须在完全沉底之前拿到它!” 花映雪加快了语速,剑光一闪,已经踏上剑身,和慕清寒并排而行,领先向神殿的方向赶了过去。 杜陵和林珊人见花映雪瞬间这么正经,也知道情况不容乐观,时间紧迫,相继召出仙剑跟着他俩。 四人径直停在从大殿顶部,花映雪蓄力打开一道缺口,杜陵有些不忍直视地移过眼,太暴力了! 时间紧迫,也顾不了这么多。几人进到四楼,四散分开,开始找机关。 既然是上古神器,肯定是被重重机关保护着的,所以打算先破掉外层的机关。 四人在殿中搜索着,仔细的看着每一块地砖,每一面墙,就怕漏掉什么机关,就地去世。 第114章 夜探太傅府 四人一路小心翼翼的走着,每走一步都要确定一下脚下和四周有没有动静。 走到一处通道时,杜陵试图用明火照亮。令人欣喜的是,这次的墙壁和阶梯是真实的,也没有涂吸光涂料,同时也发现脚下的地砖刻有数字一、三、五、七、九,全是单数。 就在慕清寒要踏上方砖的那一刻,花映雪上前一步,转头对他笑笑:“我先来。这一路都是你首当其中在保护我们,我这个做师姐做掌门的好像废物一个。” 林珊:“呃,没有啊师姐,你别多想。” 杜陵也道:“师姐莫要多想,师兄他是……嗯责任心太强了……” 慕清寒心中微震,原来她介意的是这个。花映雪一向好强,自尊心又强,让她一直在他身后受他保护,肯定是觉得自己没用。 他微微点头:“好,那你小心。” 花映雪露齿一笑:“放心,没事的。”说完便先行上前,走一格顿一下,观察脚下方砖是否有变,再看看四周是不是有刀枪剑弩之类的暗器。 等到没有反应之后,再举步走下一格。脚下的方格几个单数无规律的分布着,花映雪按照顺序按个踩了一遍,到“九”时,脚下的方砖微微下陷,从缝隙中喷出一股火焰,约摸一尺高。 花映雪及时跳起,寻找下一个“一”,稳稳地落在上面,再按“一、三、五、七、九”的顺序走,这一次“七”和“九”的位置相继喷出了两尺高的火焰和冷气,好在她跃起的及时,不然裙子要被烧着了。 花映雪在空中一个转身,落在“一”的位置上,已经找到了规律。看来她只能再走一次“三”和“一”,才能不触发机关。 可是眼下还有一半的路程,她该怎么用这两步避开未知的机关,闯完剩下的关卡? 九、七,下来就是五、三、一。 一尺,两尺,接着是三尺、四尺、五尺。 火、冰,接下来会是什么?就怕是毒气流沙一类的,之前的解毒丹都喂了沙狐。要是这些东西,一旦蔓延开来,他们想要保命也难,不是被毒死就是窒息,更别说是找神器了。 那些刀枪剑弩倒是不可怕,经历了一千多年,早已失去了威力和触发的动力。 被激发的火光一瞬间降了下去,地砖还没来得及升温。 而冷气被触发之后,一直在向殿内蔓延,四人已经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隐隐有结冰的迹象。杜陵和林珊连忙御起灵力抵挡这股阴寒透骨的冷气。花映雪在阵中活动着,倒也不那么冷。 慕清寒脖颈间的暖玉也开始对抗这股寒气,饶是他平时不怎么怕冷,也抵挡不住这股寒冰之气。 “还有两步,可以吗?”慕清寒打量着站在“一”上思索的花映雪。 舒了一口气,她沉声道:“可以的,你放心。” 对比着远处的“三”和更远处的“一”,花映雪在高度不足一丈的空间内脚下再度发力,尽可能跃起的又高又远,堪堪避过左边的“五”,落在“三”上。 又再度借力,一鼓作气在有限的高度内弹跳的更远,险险地落在最后的数字“一”上。 看她松了口气,三人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这种机关的危险在未知,你不知道一脚踩下去会触发什么。而且为了增加难度,方砖裁的很大,数字之间的间距也很大,更别说不是每块砖都有数字。 还要精准的找准规律再起跳,殿内高度又低,想跳的远就得跳得高,但是这点高度除非柔韧度极佳,弹跳力惊人,否则要跳得高只会触顶,掉下来触发机关;想要不触发机关,必须要跳得高才能让身体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整动作,保证跳的远。 如此一来,若是不能一下找准规律,速度不够、柔韧度不佳、弹跳力不好,只会累死冻死或者被火烧死,还有可能被毒死,被流沙埋了。 看似简单的机关,竟然这般精妙,设计者考虑的相当周全,让人几乎没有退路。 慕清寒看她这关过得轻松,早将她的步伐牢牢记在心里,计算好了一共走几步才不会触发机关,目前花映雪已经用完了次数,想来是不能再又方砖了。 只见他身影一动,继而跃起,在墙壁上接连借力,稳稳的越过地砖,停在面前的甬道尽头。 杜陵看他安全过去了,脚刚迈出一步,就看到慕清寒甩出长鞭,将他和林珊一同拉了过来。 若是再触发机关,只怕不死也要受老鼻子罪了。 林珊表示很新奇:“还能这么玩呢?都不用我们拼命的吗?” 花映雪翻了个白眼:“那可不,我替你们拼过命了,回去记得多说两句好话感谢我。” “呵呵,谢师姐。” “那我现在就谢吧,谢谢美丽无双善良的师姐嘻嘻。” 花映雪为他俩的虚伪露出职业假笑:“好没诚意啊……走吧。” 过了面前的格子阵,四人继续向前走。 想着还有阵没破,花映雪等人加快了脚程。却没发现原本能容两人宽松并行的通道,现在来说已经隐隐有些拥挤……慕清寒的手被她不断的碰到,侧过脸看了她一眼,主动牵起了她的手,不免好笑,在心底传音道:“什么时候这般害羞了,牵手还这般别扭。” 花映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啊,这时候我还哪有那个心思。” 听她这么一说,慕清寒感觉有一些不对劲。他停下脚步,并未靠着墙边行走,却感觉到有一些力量将他往中间挤。 杜陵也低呼道:“不好,这墙在往里收缩!” 慕清寒顺势将花映雪往怀里一带,一手撑住大力挤压的墙壁,疾声道:“你们小心! 话音刚落,四人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推动着墙壁往中间碾压,空间越来越拥挤,林珊大喊一声“快跑啊!不然就挤成肉饼了……!” 杜陵将她拉近,按在怀里,一手护着她,一手撑着墙面,脚蹬在墙上,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不及了……通道太长,跑不出去了。” “那怎么办,真要被挤死在这儿啊……这破地方真晦气,哪像个神殿……我看像墓穴吧……”林珊被迫靠在杜陵怀中,又气又怒,什么破地方! 空间越来越小,花映雪几乎被挤压的紧贴在慕清寒身上,感觉他的心跳的很厉害,身体也在发烫。 她枕在慕清寒肩头,脸色微微泛红,咬牙道:“省点力气吧珊儿,别说话了……哎你不是力大无穷吗珊儿,快,我们一起用力把它推回去!” 感觉到自己的内脏都快被挤出来了,再过一会儿怕是骨头也要断了。 林珊福至心灵,紧要关头她怎么把这等天赋异禀都给忘了。 第115章 七羽泣血蛊 杜陵也一喜,林珊连忙从他怀中挣扎着站直身体,开始发力,三人其他顾不得被挤压的发痛的身体,双手各撑住一面墙,用出吃奶的力气往外推。 自古大力出奇迹,终于,这面墙在四人的合力之下,总算被推开了一些,脚下的空间一下子宽阔了许多。 几人见有成效,心中一喜,但也不敢松懈,怕再度合上就彻底无计可施了。所以拼着伤筋动骨的劲儿,使出十成十的力气,咬着牙将沉重无比的墙面推回了之前正常的宽度,见不再闭合才松了口气。 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四人背靠着墙面,坐下剧烈的喘息着。离死亡那般近的时候,才能体会到活着多美好,几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庆幸。 看着几位共患难的同门,彼此相视一笑,休息了一会儿,等到那股疲惫和脱力散去,各人才开始给自己运功调息。 刚才几位肺差点给挤出来了,又用了十成十的大力,内脏肯定是有伤,各自运起灵力,不一会儿便感觉疼痛渐消,内伤也恢复了。 就在几人休整好,站起身来要重新进发时,却感觉到脚下的平地忽然变得松软,凭空生出一股吸力来! 花映雪一惊,还没来得及呼救,便被径直吸了下去! 慕清寒一向波澜不惊的脸顿时一变:“映雪!” 下一瞬间,就看到脚下出现了漩涡状的流沙,向内转动着,还不等几人惊呼出声,就和花映雪一般毫无预兆地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拉了下去。 好在只须臾之间,他们已经坐到了实地上,除了被灌了一头一脸的沙土,倒也毫发无伤。 花映雪一脸郁闷,猛咳了几声,吐掉口中呛进去的细沙,骂骂咧咧地道:“呸,真晦气!” 杜陵和林珊相继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抖落着头上的沙土,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 只有慕清寒脸上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三人盯着他十分不解,林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师兄你一点灰尘都没沾啊?” 慕清寒无视依旧在飞扬翻滚的尘土,环视着四周,淡淡道:“我下来时用了清尘诀。 花映雪:“……”很有先见之明。 杜陵:“……”很有先见之明。 林珊:“师兄厉害,很有先见之明。” 他们应该是掉到了第三层,紫玉琳琅十有八九就在这一层。 慕清寒忽然盯着花映雪身后的方向,心中一动,举步走了过去。 花映雪刚开始以为他在看自己,刚想问怎么了,却发现好像是在看她身后的什么东西,不由得挪开了身体,让他看个清楚。 四人也跟随着慕清寒的目光一起看过去,只见他们正处在大殿正中,和上一层的布置又不一样了,找了一圈也没有机关之类的,只有最中央的直径约两尺有余的圆形洞口中隐隐散发出紫光。 几人对视一眼,这么轻松就找到宝贝了?有点不敢置信,为了求证自己的猜想,杜陵特意在四周和墙壁上、摆件上,以及供奉着的神像上摸索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另外的机关。 相比之下,这一层的防御弱了很多,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这只是迷惑人的手段,下面实则才是最危险的? 那么这么看来,中间这个洞中的机关才是最致命的。 四人站在半人高、柱状的圆台旁,向着洞口附身看去,除了底下发着幽幽紫光的事物,和柔白的萤石的光芒,其他的什么也没看到。 “就,就这样?不可能啊。”一路走来,单纯如林珊也不敢相信传说中的神器就这么被大大咧咧毫无保护措施的放在这里。 “不可能。”花映雪语出坚定,“安雅当时在书卷中记载,有血蚕丝阵保护着紫玉琳琅,想来应该是极厉害的阵法。” 杜陵又探身看了看:“可是完全看不见什么血蚕丝。难道这蚕丝并不是血色的,是白色或者透明的,被白光一照什么都看不见,要用什么特殊方法才能看见,比如说血?” 慕清寒半晌不出声,一出声便是一针见血:“也只有这个解释,深层意思也有可能是想拿走宝物的人必得见血,无法完好无损地离开。” “可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要放血才能让血蚕丝显形的话,那得多少?估计我们几个人要变成干尸了。”林珊朝大殿的穹顶瞪眼看着,一想到那血腥惨烈的画面,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正在众人考虑这个棘手的问题时,只听到“刺啦刺啦”的撕扯声,一转头,却发现是花映雪在撕她的长袖,动作极快,等到几人反应过来,两只袖子已经被她扯断了,露出嫩白如玉的胳膊。 林珊:“……” 杜陵被那一片白晃了眼,默默地别过眼去。 慕清寒:“!!” 他默默脱掉自己的广袖,盖在花映雪身上,遮住她露在外面的手臂,皱紧了眉心,隐隐有斥责:“你在做什么?女子怎能这样袒露肌肤。” 花映雪朝他笑了笑,知道他一向端方守礼,穿好慕清寒的外袍,稍微有些大,然后将扯下来的两片蓝色的广袖化成產粉,朝着洞口撒了下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中忽然多了一些蓝色的粉末,纷纷扬扬向下飘落。仔细看去,能发现是附着在极细的丝线之上的,一点点变成了蓝线,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做完这些,花映雪骄傲的向慕清寒扬了扬下巴:“你看,这不就看得见了。快夸我聪明!” 杜陵失笑,却也真心佩服:“师姐好聪明。” 林珊哈哈笑着,鼓掌道:“师姐好厉害,天下第一聪明!” 慕清寒登时露出无语的表情,敷衍道:“嗯,映雪真聪明。” “一点都不真诚……”花映雪失笑,假嗔道。 这下看不见的问题解决了,问题来了,谁下去? 杜陵刚要说“我下去”,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被花映雪拉住:“我来,这一路什么危险都是你在挡,怎么说也轮到我了。不要跟我抢哦。”说完眉眼含笑地望着他。 慕清寒眼眸微动,正要开口,却被花映雪笑着打断:“你想说危险是吧?谁去不危险呢,不能遇到危险你就首当其冲。 清寒,我知道论修为,你并不逊于我,论见识和计谋更是在我之上,更知道你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可是,既然来到这里,我也不能当个吉祥物,什么都让你来。 这对你不公平,我是来历练的,如果一直处在你的保护之下,那又有什么长进呢?更何况,作为你的师姐,作为一宫掌门人,你想让我当个凡事都等着别人出手帮我摆平的废物吗?” 一时间,杜陵和林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既不能说“让师姐去吧师兄,让师兄去吧师姐”,那不是相当于鼓励俩人迈入危险之中吗,何其恶劣? 第116章 就挺要命的 又不能说“你们别去,让我去吧”,开玩笑,以他们的修为和智谋,只怕一下去就被绞碎成渣了,帮不上忙还平添两具尸体,遑论拿回神器完成任务。 正在花映雪和慕清寒两人僵持之际,忽然间大殿又是一阵摇晃,顶上的沙尘又开始一层层的往下流淌,如同细密的沙帘。 只要是有缝隙的地方全部开始漏沙子,顿时空气开始变得灰黄浑浊,整座大殿也开始逐渐下沉。 林、杜二人渐渐心焦,花映雪推开慕清寒,迅速捏了个焕衣诀,换上一身洁白的窄袖修身裙装:“来不及了,我下去,你保护他们!” 说完便越上圆台,瞅准位置往下跳。 “你们谁也别想下去!”一道男子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下一刻一道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几人面前。 看到半路出现不速之客,慕清寒挡在花映雪身前,微微侧身道:“你去拿神器,千万小心!” 花映雪极快的应了一声,然后跃下洞口,宛如飞燕一般脚尖一点丝线,那些蓝色的丝线便开始由沉寂转向流动,开始了变化之旅。 她瞬间启动了阵法,在丝线快速流动变化之时,身体如同柔软的柳枝一般,从几条纵横交织的蚕丝中穿过,半点没有碰到那线。 同时在身体翻腾的过程中眼观八方,极速寻找着下一处可容通过之处。 看着花映雪应对相对从容,慕清寒转过身,神情冷肃,气势凌人,正对着那蓝衣男子但见那男子负手而立,面色有种异样的苍白,眉目柔和五官深邃,约摸二十二三的模样,长身而立,警惕的打量着慕清寒。 慕清寒感觉这人很熟悉,他向来过目不忘,很快就想起在哪里见过,是棺椁上赵焕的模样。 不对,赵焕已经死了,应该是赵焕的儿子。 “赵彦世子,别来无恙。”他对上他的眼,淡淡出声。赵彦是安雅唯一抚养成人的孩子,自小被紫玉琳琅净化过血液,又亲自抚养,有纯净的人的血统。 听到慕清寒说出他的名字也不惊讶,只轻笑了一下:“居然被你们找到了,不枉我一路引你们过来。不过几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这么快找到倒也是有些能耐。”赵彦眼眸深邃,昂着下巴有些倨傲。 纵然是亡国世子,但自小被千尊万贵的养大,又被亲信当做正儿八经的王子抚养,难免有些傲气。 慕清寒看向他的眼里隐隐有些嘲讽:“你父亲的温和谦恭你倒是完美的避开了,一点没学到,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一个亡国世子,时至今日,是谁给你傲慢的本钱?” 林珊和杜陵听的直咂舌,大师兄熟悉的毒舌功夫又回来了,怼人还是这么厉害。 这人一出现就让人感觉不爽,虽然给他们提供了线索,但还不能明白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且说话这么冲,令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赵彦冷笑一声:“那又怎样,比起尔等身份普通之人,我的身份何其尊贵,岂由你质疑?” 杜陵没忍住笑出声,继而闷声不语。 他这一笑,成功的让赵彦紊毛,神情也变得有些激愤:“你敢嘲笑我?出来!” 杜陵上前一步,神色自若,微微笑道:“世子殿下误会了,我怎敢笑你,只是想到了开怀的事,所以才笑出声,还望世子殿下莫要误会。” 赵彦一看到他,原本激愤的神色也缓了几分,接着被惊讶和怀念代替:“是你?” 杜陵看他神色转变这么快,一时也愣了一下:“世子殿下可是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多年不见,红塬,你长大了……”难掩语气中的怀念和激动,赵彦挪动着步子,上前扶着杜陵的肩膀,微微用力,眼中有重见故人的喜悦。 杜陵一脸茫然的看着慕清寒,后者仔细的打量着他。平时没发现,赵彦这么一说,他才发现杜陵和红塬不仅生的有五分相似,而且身形高挑偏瘦,内敛温和的气质,加上此时的红衣。 别说多年不见,就是两人放在一起,不做表情的时候也很容易混淆,只不过杜陵跟他同门几十年,太过熟悉,他才不会混淆,或者把俩人想到一起去。 林珊根本没看过红塬几眼,所以也是有些懵的挠挠头。 杜陵不动声色的拉下他的手,笑着道:“世子认错人了,我叫杜陵,是临玢宫弟子,并不是殿下所说的红塬。” 赵彦看他否认,又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双眼有些失焦的看着未知的角落,语气中带着叹息:“你俩真的很像,多年不见,所以认错了……对不住。” 杜陵温声道:“无碍,殿下思念故友心切可以理解。不过你所说的那位红塬公子我也认识,倒是有一面之缘。” 原本因为认错人而失落的赵彦瞬间眼睛一亮:“真的吗?他现在在哪?还好吗?” “他在冥界,和冥王大殿下夜明州在一起,过得很好。” 慕清寒看着这个男子,从一开始的傲慢和极度自尊的亡国世子,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怀念故友重情重义的普通男子,他觉得似乎有些看不透面前的人。 好像傲慢和自尊是他的伪装,内在是千年的孤寂。 “在冥界?和一个男子在一起?”赵彦将目光调转到慕清寒身上,有些不敢置信地重复着他的话。 慕清寒郑重点头:“是,他五十年前被一个道士追杀,重伤不支之际,碰到了冥界二殿下,救他回了冥界,费心救治,真心相待,后来二人冲破世俗的眼光在一起了。” 赵彦自顾自的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有些许的安慰:“这样也好,男子……和男子也没什么不好,他开心平安就好……这孩子是我三百年前回到母后故居时发现的一只火狐,见它生的可爱,又善良柔弱总被其他的妖族欺负,所以渡它法力,教它修炼,直到能化形。 他那时感念我的恩德,一直跟在我身边,叫我大哥,我也把他当亲弟弟对待,护着。 可是我终究还是古沧国人,要回到这片土地上继续完成我的使命,守护着千年来流传的上古神器,所以我不得不离开。 当我问他要不要跟我走,去大漠时,他摇摇头,说他喜欢中州的风土人情,喜欢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舍不得离开。 他那样的性格像极了母后,内敛,沉静,坚定而善良。我想我当初帮他一是出于善心,二来也未尝不是因为母后的原因。 他们的身上都有纯善的气息,你也是。”他娓娓地说着,看向杜陵。 林珊一副“厉害了”的表情看向杜陵,想了想又指着慕清寒问道:“难道我师兄没有吗?” 赵彦又重新打量了一番慕清寒,若有所思道:“你身上有一股凛然正气,很凌厉,而且有那种那种不容侵犯的气势。 第117章 被一只狐狸鄙视了 虽然刻意内收,表现的相对温和,但是那股气势是压不住的,是拥有那种果决和睿智又实力超凡的人,断然不是毫无攻击性的纯善。” 慕清寒眼也不眨的盯着他,听他把自己的老底揭完,他不要面子的吗? 慕清寒不动声色的盯着他,声音毫无波澜:“继续。” 赵彦耸肩:“我说完了。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善良,而是你的善良带有锋芒。” 杜陵惊讶道:“你居然有一眼能洞察别人身上特质的能力?恕我孤陋寡闻。” 赵彦的神色隐隐有些傲然,又有些怀念:“是我母族独有的特质,说到底,我也不是纯粹的人。” 林珊无所谓的摆摆手:“世子殿下,你不用太过介意这个,是不是人有什么所谓,众生平等嘛。” “我为什么要介意?我从来不觉得人有多高贵,而妖有多低贱,种族于我而言没什么分别。” “呃……”林珊很郁闷,她好不容易安慰一次人还安慰还跑偏了。 几人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而花映雪在下面快骂娘了。 什么破阵,层层叠叠的血蚕丝越来越密集,一道道丝线交织分割出来的空间越来越小,她千小心万小心裙子还是被划破了一道,极速向全身扩散,当时那一块儿都被腐蚀的渣都不剩了。 这丝线有毒啊!比化骨水还厉害。好在她百忙之中并指为刃,赶紧削掉那一块儿,才阻止了蔓延着将要腐蚀全身的趋势。 她之前撒下来的蓝色粉末也渐渐融进了血蚕丝里,蓝色越来越淡,到最后几乎只剩浅浅的一点。 她半点都不敢分神,又是一根血蚕丝朝她的面门扑来,她急忙后仰,凭借良好的柔韧性才从三根线的夹缝里险险穿过,过程中一根线差点擦着她的脸划了过去。 她那花容月貌的小脸吆,要是毀容了清寒不喜欢了怎么得了? 眼看着那道紫光越来越近,蓝色几乎全部被融进血蚕丝,淡的看不到颜色了,血蚕丝变成了透明的丝线。 花映雪心中一惊,只能借着紫玉琳琅照射上来的微弱紫光继续艰难的穿梭。 让她气吐血的是,这紫光只能从斜方看到,一旦被逼到正上方,什么都看不到。 看着那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她只能改为斜向前进,在两旁的横栏上借力,稍作停歇而她明显看到整座大殿下沉越来越快,紫玉琳琅的位置越来越低,只怕不消一会儿就要沉入地下了。 快一些,再快一些! 速度已经被提到了极限,在这种变态又诡异的阵中,她常年修行和练舞的柔韧度被发挥到了极致,看着那不足一尺的空隙,她硬是凭借纤瘦的身形间不容发的接连穿行而过。 眼看就要到了,花映雪心中是按捺不住的激动,这一激动头发差点被勾到了,好在她反应极快的低头躲过了,不然她怕是要在这里被剃头了。 数不清穿过了多少层,还有最后一层时,花映雪宛如一尾游鱼一般,一鼓作气,极险的从五条丝线交织成的三层空间里一跃而过,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拳头大小的紫玉琳琅静静地嵌在雕刻着四条螭龙守护的三尺高的石台上,紫光忽明忽灭地闪烁着。 花映雪试探着伸手去拿,她不知道这里会不会还有机关,所以谨慎为上。 就在她碰到紫玉琳琅的那一瞬,那神器忽然紫芒大作,一缕鲜血从她中指的指尖渗入琳琅之中,然后又抽成丝丝缕缕的血线交错循环着向内部渗去,不一会儿便充斥着整个玉块! 那琳琅吸取她的血液之后,一瞬间红光冲天而起,将原本透明的血蚕丝映照成一片血红,似乎是从内部浸透了,根根清晰可见,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血蚕丝”。 “原来是这个意思……妙啊……”花映雪喃喃道,感受着一波又一波的震动,整个空间内都充斥着一股泥沙呛人的土腥味,鼻腔咽喉吸入了不少。 她一手迅速拿起紫玉琳琅,另一手掩着口鼻,脚在横栏上一借力,扶摇直上,灵巧的躲避着错乱的丝线。 此时的血蚕丝阵红光阵阵,阵法已破,那些血蚕丝也停止了变化,根根看的分明。 有了下来破阵的经验,这时的阵法就相当于小儿科,不用再担心会将人绞杀或者。 但她还是小心为上,毕竟之前她的一片衣角都被割破了,头发也被削断了一缕,要不是她反应快,恐怕连腿都给她切下来了。 将神器收好,不过半息连接几个纵跃便出了洞口,正赶上在洞口对峙的慕清寒和赵彦,林珊和杜陵现在慕清寒身后看着突然出现的她。 她刚一站稳身体,就看到三个同门,和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她几乎脱口而出:“赵……诈尸了?不对,你是赵彦吧?” 那男子正面色不虞地压低了眉眼盯着慕清寒,见花映雪出现,眼眸中有惊艳之色闪现:好一个丽质天成的女子:肤如白瓷,眉如弯月,杏眼娇俏清澈,唇角微翘,隐隐有一丝妩媚。身形纤挑,身段婀娜,气质不似凡尘女子。 之前他在暗中一路尾随他们,关注着几人的一举一动,但因为距离远未曾看清几人面目。 现在这么近的距离打量着花映雪,瞬间令他炫目。 这等容貌真是世间少有,说是惊为天下人也不为过! 只见她走到慕清寒身旁,和他面对面站着,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赵彦看到她和慕清寒并排站立,不说别的,单论相貌,慕清寒绝对是无人能出其右,他本以为任何女子在慕清寒身侧都会失色,直到看到了花映雪。 压制着心中莫名的不快,他不得不承认,这二人很般配。 拿到了神器,又碰到了神器的主人,一路暗中给他们提供帮助,走之前肯定是要好好感谢人家的。 于是无视两人之间对峙的尴尬气氛,花映雪真诚的向赵彦致谢:“多谢世子殿下相助,现在神器我们已经拿到,要尽快赶回去以此解决,就此别过。” 对三人说了一句“走吧”,却发现被他们一脸茫然的盯着。 花映雪有些懵,看着几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赵彦淡淡出声:“这位姑娘,紫玉琳琅你不能拿走。” “为什么?”花映雪一头雾水,不是他帮他们引路找到神器的吗?现在不让拿走是什么情况? “因为一旦拿走,不仅我会死,你也会死!” 赵彦如是说,声音里有清晰的苍凉和无奈。 花映雪心头一震,半晌无言,这种事师尊并未告诉她,那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良久,才听到她讷讷的开口:“那你为什么还要指引我们去找?” “我听闻中州动荡,群鬼作乱,而我们古沧国代代相传的紫玉琳琅能克制鬼物,所以当你们一路前来的时候,就有了祝你们一臂之力的心思。” 第118章 怪树林 “那你说你会死,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们来之前还是之后?”花映雪能明白他此时的犹豫和退缩,毕竟有几人不怕死。 赵彦闭了闭眼:“之前。” 慕清寒深谙人性,面对死亡的怯懦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所以你后悔了,对吗?只是这神器我们志在必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自己会死,我们会尽力保全你,另外就算不幸逝去,中州有许多起死回生之术,依然能够救你。 所以,这东西我们必须带走,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我们会帮你续命,让你好好活下去。” 赵彦回头看了一眼被破的血蚕丝阵,又看了看慕清寒,半握着的拳微微攥紧:“我刚才说了,不止我一个,她也会死。” 花映雪一脸奇怪的看了看慕清寒,又转着赵彦:“你在担心这个?那我为什么会死?”不对劲啊,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怎么这么在意她的死活? 慕清寒心思缜密,似乎也发现了赵彦对花映雪的在意,也知道她有让人一见倾心的本钱,赵彦又知道神器的秘辛,所以不舍得花映雪牺牲了。 赵彦叹了口气:“因为从你的血液渗入紫玉琳琅的那一瞬,你的气息命运就和它相连,你若用它镇压鬼魅,你就要以身为祭,永世不得解脱。 而我,本就是逆天之人,半人半妖之躯,一千多年靠着这神器才能存活、修行,如今你们顺应天命来寻找它去平复祸乱,它一旦离开古沧,古沧的气数就彻底尽了,我也就不复存在了。” “竟然是这样……”杜陵听的心中一凉,又有些复杂和心酸。 赵彦虽然生来尊贵,但并未享受过多少作为王子的荣华富贵,反而要在国灭后的长久岁月里承担起守护神器的重任,一千多年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守着一个破灭的国家,一个古老的传说,一座死寂的空城。 他成了古沧唯一一个长生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孤寂到死的人。 他这一生,只有短暂的亲情,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这一生只为使命而活。 面前这个女子是他第一次,也将是唯一一次心动的人,所以他的心生出了怯懦,生出了不舍。 不舍得她死去。 花映雪不敢问为什么他会在意她的生死,她怕一开口,于他而言,就是孽缘。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 终于,他还是这样对她说了,然后他看到那个白衣男子眼底的冷意和警告。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他这一生就要走到尽头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唯一一次的心动,也就快永远的结束了。 花映雪:“呃,呵呵,谢谢你把我当朋友。放心吧,我尽量活着。” 对于这种横斜逸出的桃花,装傻就是了。 “朋友……嗯,朋友。”赵彦阻嚼着这两个字,垂眸笑了一下,掩去眼底的失落。 虽然仅有几面之缘,也知道不过是她客气敷衍的说辞罢了,但他还是愿意自欺欺人,能成为她的朋友也好。 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大殿开始发出沉闷的下坠声,五人齐齐抬眼望去,顶端木质横梁已经开始断裂,发出响亮的“咔咔”声,随着大幅度的摇晃速度掉落下来,横七竖八的向他们砸下来,几人连忙闪避。 眼看着神殿摇摇欲坠,沉没之势已经蔓延到了他们这一层,黄沙已经快淹没到脚底了。花映雪大喊一声:“快跑!出去再说!” 说完率先跃上四楼,足尖一点向东北方向飞去,那里是他们来时国都的方向。 赵彦看了一眼几人,又看了看倾颓的神殿,眼中一丝哀伤闪过,随后也跟着逃了出去。 他的国,他的家,彻底化为了废墟。 五人在神殿坍塌之前落在国都的大街上,赵彦回首望着那曾经辉煌繁华的地方,眼中一片沉寂,默然无语。 神器已经拿到手了,几人几日来的辛苦总算是有了结果,这一趟沙漠荒境之旅也能对师门,对众生有个交代了。 长舒了一口气,几人收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从下午到现在,好几个时辰滴水未进,在这高温灼烫的地方体内水分挥发的很快。 之前忙着解密历险找宝物,精神紧绷着,也就没太注意身体的基本需求,现在阶段的心愿已了,松懈下来,瞬间感觉又渴又饿。 花映雪一坐下就从天元袋里取出清水和食物,分发给众人,赵彦也分到了一份。 五人围坐成一圈,依次是花映雪、慕清寒、赵彦、杜陵和林珊,四人不紧不慢的补充着食物和饮食,只有赵彦盯着花映雪,似乎是看着她,又像是静静地发呆。 花映雪低着头忙着吃喝,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慕清寒斜睨着赵彦,冷声道:“看也没用,她是我的人。” 杜陵没忍住,“嗤”地笑出了声,护妻狂魔大师兄。 花映雪听到这话,奇怪的抬起头,发现赵彦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她。 花映雪:“……” 她咬了一口板栗糕,抿唇一笑:“是的,我是他的人,公子可不要打我主意哦。” “噗哈哈哈……”林珊嘴里的酱牛肉都笑掉了。 杜陵贴心的为她又塞进去一块。 赵彦:“……” 他别过头去,喏喏道:“想多了,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情。” “那最好不过了哈哈,吃点东西吧,吃完休息一会儿,天亮我们就回中州。” 赵彦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美味羹食,精致鲜香,和古沧略显粗糙单一的食物相比诱人太多了。 杜陵看他对这些有兴趣,笑着递给他一碗米饭和一双筷子,赵彦夹了一些鱼香肉丝尝了一口,紧蹙着眉头,开口问了一句:“怎么没有鱼?” 花映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彦:“……”他说这话有这么好笑吗? 杜陵抿着唇,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他将食物咽下去,好心为赵彦解释道:,鱼香肉丝里面没有鱼,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赵彦更不解了:“没有鱼为什么叫鱼香肉丝?” “呃……”杜陵尴尬一笑,也不知道怎么说。 慕清寒扫了他一眼,继续吃,显然没打算为他解惑。 杜陵盛了一勺松仁玉米放进赵彦碗中,笑了笑:“快吃吧。” 赵彦看着金黄的玉米粒和白嫩的虾仁,又开始发挥他不懂就问的好学生品质:菜叫什么?看着十分清香。” “松仁玉米。”林珊扒了一口饭,咬着筷子看着他。 赵彦夹起一块虾仁仔细看了看,疑惑道:“我记得松仁不长这样……” 四人齐齐停下盯着他,好像要将他看出个窟窿。 他们快饿死了好吗,大半天没吃饭了,这个祖宗怎么这么爱问? 第119章 迷路了 慕清寒剜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道:“虾仁玉米,吃饭!”一个大男人,废话真多……赵彦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被噎了一下,慕清寒绝对是他活了千年以来第一个敢凶他的人! 三人都被慕清寒惊呆了,林珊一愣,连忙捡起掉在地上的筷子,杜陵扶着额给她换了一副干净的,沾土的扔在一边。 花映雪笑的肚子疼,吃的饭都快笑吐了。 “哦,哈哈啊哈谢谢杜师兄啊哈哈哈……!”杜陵一副不忍直视地表情扭过头去吃自己的。 赵彦强忍着想踢慕清寒一脚的冲动,当这么多人面凶他,他堂堂世子大人不要面子的吗?看在花映雪的面子上,忍着没发作,闷闷的,一口一口地喂着饭。 接下来五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一下子安静下来,加快了速度吃完,几个人又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后,还是赵彦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静:“关于古沧国,你们想听吗?” 正好众人都有很多关于这个古国的瞇团未解开,慕清寒道:“愿闻其详。” “这是一个存在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古国,这里曾经是一块沙漠腹地,地势低洼,第一任国王赵涵在这里建国。 当时中州的丝绸和文化颇受先祖喜爱,中州天子也是慷慨大气,和古沧互通有无,派遣使节前来传播文化,带来精美的绫罗绸缎等布匹。 还教我们简单的纺织,机械制造。我们也每年进献大量的牛羊,和当地的特产,以表谢意。 中州对古沧的影响很深,尤其是文化方面。中州百家文化争鸣,各有千秋,异彩纷呈,先祖了解之后觉得需要取百家之长,所以兵家、佛家、道家供奉一室。 没有人喜欢三心二意的信徒,神佛也一样,所以,最后衰败是必然。” 慕清寒:“……” “赵公子“这道林珊:“……” 这么供奉能不出问题吗?乱七八糟的,哪一家的神明能够接受信徒三心二意不专一的信仰? 就不说别的了,兵家主杀伐征战,佛家主和平出世无争,这么矛盾的做派,这两家不得打起来吗,国家能不乱吗? 还有个道家也被拉进来掺和一脚,这里又代表的是入世的正义。花映雪能理解他们求全的想法,但是贪多必损。 这样一来给人的感觉就是,我要治国得用手段,先打仗,求杀神赐予力量,以武定天下。 单纯动武不行了,又求佛,佛祖仁慈,保佑我国泰民安。佛祖无能为力,看开点,什么时候死不是死,生日轮回,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得了,佛也忒佛系,又求神,赐予我力量吧,我要无上的超能力,我要一统天下! 神: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来求我。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神明不能随意干预人间事,自求多福吧。 三家争香火,但是子民又难一碗水端平,先求谁都会被认为是重视,后求的那一家就会觉得你觉得别人解决不了才来找他们,其心不诚。 等你你无计可施去求后一家时,人家早就不理你了,但是为了香火和供奉,还是随意敷衍过去。 所以古沧国也是繁华一时,但难以长久维持,能存在一千多年,除了归功于各代国君的治国能力,也和中州传承过去的文化技术有很大关系。 看着几人一脸无语的表情,他自嘲的笑了笑,继续道:“供奉兵家原本也是好意,但古沧身处大漠,矿产物产并不算丰富,人口稀少,人民也不好战善战,所以相当于供奉了个寂寞。” 花映雪:“……”合着这先祖是个理想主义者,这供奉那是相当寂寞。 “后来先祖不甘心,从中州大肆买入铜铁,开始学习冶炼锻造之术,开疆扩土,操练兵士,五年后收并了一个绿洲小国,自此专心供奉兵家。 那之后,古沧靠着征战繁华一时,持续了几十年。古沧国人爱学习,又勤奋聪明,爱好和平,所以大规模种植骆驼草,沙棘树和胡杨等耐旱的植物,来防风固沙,绿化土地。 土壤沙化得到了好转,也好在周围有冰河流过,灌溉不是问题,百姓也大规模养殖牛羊,种植果蔬,又有勤俭的意识,秋收冬藏,日子倒也过得惬意富足。 虽然日子好了,但是沙漠地带,到底是适合人繁衍生息的区域有效,又开始控制人口,每家最多只能生两个孩子,为了万一有先天缺陷不能繁衍的做个保障。 难以想象一个沙漠之国人口能达到数十万,可是正因为如此控制人口,所以后来新生儿增长缓慢,劳动力不足。 前几百年还边劳作边靠积蓄度日,后来几百年各种资源出现分布不均,一代代国君又开始缩减人口,一边勒令每户只能生一个,一边又开始想走拓展疆土的道路。 只可惜这次群臣都出来反对,吞并其他国家所用的财力、兵力和物力很大,况且就算吞并过来照样需要供养。 所以后来就有大臣提出转为信封道家,让百姓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一国的信仰怎么能随便更改,但国君执意如此,直到后来,果然出事了……” “清静无为,顺其自然一夕之间成了治国安邦的新思想。古沧千百年来都是以劳动、勤奋、勤俭为主。 忽然间风向一转,不重劳动,开始注重文化。各地开始大肆建立学堂,行办学府,建立道观,传授道家思想文化,信奉鬼神和长生之说。 可惜修道者趋之若鹜,哪有什么能成仙长生的?想要有所成也并非一日之功,所以一些人听闻之后纷纷反出了道观。 但世人皆贪生怕死,谁人不想长生?君王更甚,于是又按照中州传来的秘术开始学习炼丹,不断地在人民身上实验。 可惜这种东西不过是提前燃烧着生命,能让人看起来精神焕发,红光满面。但长期服用早已从内部开始衰败,早已是一副空壳,外盛内虚,而本人却丝毫察觉不到。 没有哪个人觉得自己身强体壮,花甲之年还能孕育子嗣是有问题,只会认为是身体好。御医提了两次,让国君保重龙体,停止食用,说他外强内虚,有灯尽油枯之象。 一国之君,哪能受得了这样的质疑,觉得御医肯定是在诅咒他死,离间古沧和中州的关系,那个可怜的御医就被拉出去砍了。” 花映雪听的咂舌,她也听过有通过服食朱砂来求长生的帝王贵族,历史上还不在少数,没想到这等秘法都传到了沙漠小国,想来那国君也是一样的下场。 慕清寒凤眸闪烁,古来世人求长生者无数,炼丹有之,可惜走的是殒命更快的捷径。另外就是修行,像他们这般,妄想以凡人之躯窥得天机,修得仙术,打破生死轮回的数不胜数。 第120章 凑一锅麻将 可惜古往今来没几人能做到,不过是成为了天道的棋子。 还有就是他和花映雪这种天生的仙族,是最幸运的,但也有天人五衰和长生劫,不能完全跳出天道轮回,达到永生。 所以永生,一定程度上来说是一场骗局,是苍生的妄想。 舒了口气,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叹息,赵彦将故事继续讲下去:“如此一来举国上下上行下效,都觉得是找到了长生之法,打开了长生之门。 所以学子上学,方士修真,炼丹,大部分青壮年都丟弃了农耕,土地连年减产,牛羊成群的饿死,资源衰减,而人民即使有囤积的物资也支撑不了太久。 直到饿殍满地,河流被尸体充斥,淤塞发臭,人们甚至由于长期的缺乏锻炼服食朱砂水银之类的东西,身体逐渐破败崩溃。 然后才认识到了后果有多严重,又开始更换继承人。 后来的一百多年,土地由于连年不进行耕种开始沙化,河流也逐渐被沙漠一点点侵蚀覆盖,大批的草木枯死,直到我父王接任,留给他的就是这样一个烂摊子。 一千多年的岁月里,国君不知道换了多少任,父王又开始信奉佛教。 佛家人为,人在宇宙中是顶天立地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主宰,决定着自己的命运,他的觉悟、成就及造诣,归功于自己的努力与才智。 人的吉凶祸福、成败荣辱,来自于自己的行为善恶和努力与否,没有谁能提拔人上天堂,也没有谁会把人推入地狱。 只有脚踏实地去修心养性、利他积福,才能使自己的人格净化升华,智慧通达,境界圆满地修证成佛。 所以举国又开始垂死挣扎,在最后的时间里拾起勤劳简朴的本质,硬生生将即将奔溃的国家救了回来,也开始广施善缘,行善积德,古沧国的处境总算有了转圜,但也聊胜于无。 直是丟给我父王的是一个从内部就摇摇欲坠的国家,又阴差阳错娶了我母后,召来一场宿命般的报复,陷入了希存的阴谋,致使灭国。” 杜陵听的唏嘘不已,这个国家的变迁真的是一言难尽。看来有时候好学并不是好事,能结合国情会用才是王道。 这样一个沙漠中的千年古国,若是能好好治理,想必在中州都会有一席之地。 只是他发现说来说去,紫玉琳琅从来没有在赵彦口中出现过。 “那紫玉琳琅呢,你为何丝毫没有提及这等神器?” 赵彦的表情一瞬间有些一言难尽,半晌才道:“说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件神器只有神殿祭司和我祖母、母后和王叔用过,也只有他们才能使用。” 林珊不解:“这是为何?是因为他们有法力吗?” “不是,是因为他们不是人。” 林珊从没听过这么诡异,呸,有个性的神器,人还用不了。 “虽然是千年前先祖无意中得到的,但那时谁也用不了,子民们向它许愿、祈福,一概不应验,只有祭司才行。 所以这东西后来就供奉在神殿,每当有大规模的邪祟阴魂作乱时,祭司才会用它庇佑国民。另外若想求个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大丰收什么的,祭司也做不到。 所以说是神器,也只有这种时候才愿意发挥它的作用。直到后来,我的祖母早逝,祖父不知情的情况下娶了一只妖,生下一个孩子,也就是我的王叔。 他不是纯血的人,所以无法继承王位,只能由我父王继承。我的叔叔就被送进神殿修行,后来修为也很不错,基本能够驾轻就熟地驾驭紫玉琳琅。 上任祭司是何等的敏锐,他发现半人半妖的叔叔能够驾驭这等宝物,所以年老的祭司将祭司一位传给了他,退位让贤,以求古沧长治久安。 后来就是我父王母后的事,古沧百姓和中州百姓一样,极其厌恶妖的存在,所以若是发现,一概乱棍打死,杀人焚尸,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我王叔、我母后、我和我的兄弟姐妹身份都瞒得很紧,一点都不好泄露,直到被复仇的希存一点点暴露。 人和妖的仇恨彻底被放到了台面上。由于古沧百姓造孽太多,多年来诛杀无数妖精,所以即使是希存也没想到,他骗我母后去献祭救国的阴谋没能得逞,反而引起了我的血亲的反扑,尸骨无存。 而古沧国人也终究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代价,全部化为了妖,无论情不情愿,多少年来都要风雨无阻的守护着这片土地和亡者。 而我从小就被净化过血脉,可以修行,虽然是人妖所生,到现在却已经摆脱了妖体,是完全的人。 可是我依然希望我是妖……” “做人不好吗?” 林珊想不通,做人多好啊,万物灵长和主宰啊,智慧的象征,想吃吃想喝喝,可以凡事不往心里搁,修行都比其他种族快的多。 蓝衣青年摇摇头,眼底浮现出一丝厌恶,古沧国千年来的人妖恩怨比中州更甚,可以说是敌对的,哪怕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仇恨已经过去了千年,但被提及之时还是会压抑不住的从眼里流露出来。 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虽然淡了,但不代表消失了。 “无所谓好不好,只是不喜欢而已。”他直视着林珊,似乎也带了隐隐的厌恶,随即移开眼,不再和她多说。 另外花映雪是他喜欢的人,杜陵和他的故人相似,所以他对这二人和颜悦色,对芝兰玉树俊美无匹的慕清寒,又是花映雪倾心之人,所以说是嫉妒,也有敌意,没多少好脸色慕清寒对觊觎花映雪的一向不给好脸,有时候惹毛了还会毒舌反击,对这种人存好心也不给好脸,看看夜沉渊就知道了。 林珊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她一向神经大条,不太懂人情世故,察言观色更不擅长,只是觉得有的就聊没有就拉倒,倒也没有不自在。 聊完了之后,花映雪几人发现和他们推理的差不多,再加上赵彦说了来龙去脉和古沧国的历史,这次古沧国之行又顺利拿到了紫玉琳琅,所以打算回宫之后先好好休息两天,再玩几天。 几人说的说听的听,赵彦打起了盹儿,慕清寒要坚持守夜,杜陵也争着说让他来。 花映雪连哄带骗的坚持让他们去睡觉了,林珊也要跟着她一起,被她一顿吓唬弄进沙洞里再不敢出来。 最后赵彦本想跟她一起待着,杜陵看了看慕清寒的脸色,急忙拉着赵彦去了旁边的沙洞里休息去了。 花映雪守在洞口,望着沙漠中稀薄淡白的冷月,感受到夜晚沙漠透骨的冷,裹紧了身上的斗篷,神色有些恍惚。 如果赵彦说的是真的,那么五块神器集齐之日就是她丧命之时,距今不过三个月。 第121章 蛛丝马迹 她想说真的好短暂,她和慕清寒在一起还不到两个月,却只能再相守两月有余,也没能再见到师尊、师娘和霄儿。 八十年前她被强行降罪,受尽折磨,自地府归来。好在遇到了她的师尊,她的同门师妹师弟,她的爱人,教她术法,教她学艺,教她人伦纲常,教她人情世故,教她爱恨。 而八十年后,她又被告知作为祭品的命运。 这一世,她终究还是要在生死边缘徘徊,在大义和情爱之间做个选择。 千年的等待,一世的情缘,千秋万世的安宁。 真的好难抉择啊清寒,若是你,你又如何选择?想来以他的性格定当义字当先,一往无前。 她的清寒,是心怀大义的人,也是重情难舍的人。只是恐怕在紧要关头,还是会舍情取义吧。 自古情义两难全,只求不愧于天,不愧万民,无愧于心。 清寒,如果我死了,请你记得一定要在世间等我,若是有来生,不管做为什么而活,我都永远追随你的身影……花映雪不是个喜欢悲春伤秋的人,不一会儿她就想开了,正如慕清寒所说,世间种种秘法秘辛,重生之术也并未失传,所以她有很大的可能能够重生,与慕清寒续完这一世情缘。 想到这些,心里的郁结之气也就一扫而光了。 至于瑶光仙君知不知道这神器是要用她的身魂去镇压的,花映雪就不考虑这么多了。 知不知道无所谓,作为仙宫弟子,本就是以守护苍生为己任,万不得已要为天下牺牲时,知不知道已经没分别了。 只能说天道自有其运行法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不觉得她能逆天改命,所谓的逆天改命不过是在天道法则之内蹦跶而已,自以为改了命,其实还是跳不出宿命的圈。 她向来喜欢从心而活,不喜欢强行改变。瑶光说她看着没心没肺,实则活的通透洒脱,不强求。 若是事事都能强求,那还哪来那么多求不得? 她出来这几天也不知道宫内怎么样了,想来有文杰和诸位长老坐镇也没什么大事,那些个弟子平时还算勤勉听话,应该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这几天忙的都没顾得上问一句冥界那边怎么样了,经过上次的万人大战,剩下的六七万被灵锁禁锢着,安分了很多,夜沉渊一家应该应付得来。 她一个人守夜难免无聊,四周寂静无声,暂时也没什么危险,就用剑柄在沙地上随意乱画。 画完之后一看,好家伙,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的正哎呀咧嘴地朝她笑着,她无意中画了林珊的简笔画。 花映雪没忍住笑了,用指头戳戳她的脸:“傻样。” “林珊”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玩儿:“你才傻。” 花映雪不以为意的“切”了一声:“你傻是公认的,不信等一会儿问你杜师兄。” “才不会呢,杜师兄最疼我了,他都说了我很聪明,就是单纯了点。” 花映雪揶揄道:“嗯,你杜师兄一向委婉。” “师姐!!!我要去告诉大师兄,哼!”小小的人儿暂时被赋了灵,朝着她吹眉瞪眼,气鼓鼓地样子很是可爱,额前画上去的碎发都气的动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吧去吧,顺便问问你师兄我说的是不是实话哈哈。”花映雪乐了,逗这小丫头着实令人欢乐无穷。 然后不管地上的小人儿表情挣狞,凶巴巴地瞪着她,又在一旁画上慕清寒的小像。 这次画的很认真,尽管沙地上不如宣纸上好作画,更画不出细致传神的工笔画,她还是一笔一划的勾勒着。 画完仔细看了看,似乎是有些不满意,又擦去她认为画的不好的部分,开始涂涂改改,直到她满意为止。 “嗯,这次好多了,清寒这张脸还真是百看不厌呢……”她自顾自的说着,又如法炮制为慕清寒的小像赋了灵。 “清寒,陪我说说话吧!”她笑眯眯地开口,然后等着地上的“慕清寒”回答。 他会说什么呢? 地上的慕清寒眨了眨眼,淡淡的开口:“说什么?” “说说这么多年你的桃花运呗。”花映雪一脸奸笑,等待着他的下文。 慕清寒:“……没有什么桃花运。” 花映雪笑道:“你这张脸不招桃花傻子都不信。” “那你信吗?”慕清寒语气中难得带着一丝揶揄,给她下了个套。 花映雪:“……”好家伙,给她下套呢。说信吧她自然不信,说她不信不就证明她傻吗? 她轻笑了一声,戳了戳慕清寒的脸,露出莹白的贝齿:“好嘛我傻,你是不是觉得你眼光不好,看上了个傻子。” 面子什么的哪有真相重要,她这颗八卦的心蠢蠢欲动,她今天一定要挖掘到慕清寒的秘密。 “眼光确实不太好。”慕清寒竟然点头,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好啊清寒,你竟然这么说我,我心好痛,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哎吆,心好痛。”花映雪戏精附体,躬身蹙眉,手捂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 慕清寒:“……”戏精本精无疑了。但吐槽归吐槽,花映雪这个娇弱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弱柳扶风楚楚动人。 盯着她了一会儿,慕清寒递给她一个“你就好好演”的表情,花映雪看在眼里,立马不装了,坐直了身体,正经起来。 “你快说说嘛清寒,关于你的事我都想知道,好不好?”花映雪难得放下老脸撒了一回娇,慕清寒神色微妙,不忍再让她继续下去。 于是一脸“不情愿”道:“既然映雪这么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听。 八十年前我从敖岸山前来临玢宫拜师,路上遇到一位姑娘,家乡遭难,她带着仅剩的财物逃往她未婚夫家,中途被劫匪抢走了。 正好被我碰到,便出手帮她夺回了财物。之后那女子不肯让我走,说她未婚夫家就在城中,还有几十里路,她怕再被人欺负,央求我送她一程,保护她顺利到达。 我答应了,一路护送她到了她未婚夫家。那家人见到那女子很高兴,又得知是我一路在保护她,奉上纹银百两以表谢意。 我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并未接收。他们觉得过意不去,请我在他家吃晚饭,顺便住两天。 我吃过晚饭,见天色已晚,也不好再赶路,便住下了,第二日向他们辞行。哪想那女子想方设法的想让我继续住下,每次见我都红着脸。 我那时不太懂人情世故,只是婉言拒绝。后来她对我袒露心意,说她对我一见倾心,她也没有什么未婚夫,这是她舅舅家。 她有个表哥,但小时候就病死了,两位老人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家底殷实,但终究无人继承是遗憾。 第122章 诡异 从小老两口就很疼她,也知道她聪慧善良又温婉,所以打算让她继承他们的家业,为她招婿。 这俩人知道了她对我的心思,也百般劝我,说这姑娘百般的好,说他们家财万贯,又对我很满意,希望我留下来和这姑娘成亲。 我自然是不肯,虽然那时没有关于你的记忆,但从心底不愿接触别的女子,且背负着家族使命,不愿沾染儿女私情。 所以我拒绝的很坚决,他们都觉得遗憾。临走前那女子对我说,她这一生若是不能嫁给我,愿意一生不嫁。 她的这种固执让我很懊恼,我劝她放下,她不肯。无奈之下我对她说让她随便,便离开了。 后来上山,就遇到了你,还有一群女弟子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清寒的魅力好大啊,都有姑娘为你守身如玉,终生不嫁,这等痴情女子,我要是你说不定把她带上山做个道侣。” 花映雪一边摇头表示可惜,一边打趣道。 慕清寒扫了她一眼,轻飘飘道:“嗯,确实有些可惜,应该带上山,这样日日能见到我,跟你好好竞争一番。” 花映雪一拍胸脯,丝毫不觉得假设成立会对她构成什么威胁:“哈哈,放心啦,就算有她在,也绝对让她样样都输给我,你到时候肯定还是选我!” 慕清寒登时有些忍俊不禁:“这么自恋,那女子可比你端庄温婉。” “呀,清寒喜欢这样的啊?可惜你没机会了,我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缠着你了。怎么样,怕不怕?”她笑嘻嘻地表露着心意,慕清寒听的胸臆间涌上难言的悸动,心中一片温软。 “虽然你经常不着调,时而懒散又任性,又能吃能睡,和温婉端庄毫不沾边。”慕清寒眼眸含笑,细数着她的缺点。 花映雪听的差点岔了气,双手捂脸:“清寒,你这是来羞辱我的吗?” 慕清寒竟然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认真的开口:“但我还是喜欢你。” 花映雪顿时面色绯红,“娇羞的”掩面道:“我就知道你的眼光还是相当毒辣的,看出来我优点多多,瑕不掩瑜。” 师尊啊,慕清寒他一本正经又温柔的说情话的样子她真的抗不住啊。谁说只女子动人?这男子也有一番动人的风韵,她面前这位不就是。 揉了揉发红的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花痴,花映雪看着慕清寒失笑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想了想又问道:“那我跟她谁好看?”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醋意,还有些幼稚,慕清寒觉得好笑,还是正经的答了:“那女子生的平凡,论容貌,自是比不过你的。” 花映雪放心的点点头,实际上别说随便一个女子,就是千挑万选过的佼佼者也不一定能和她平分秋色。 “怎么,你很在意?”慕清寒不知道女子对于情敌攀比心理很强,花映雪也不例外。 “没有啊,我就是想让你亲口承认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清寒:“……” 好幼稚……但是,这样的女子也很有趣,跟她在一起似乎永远不会觉得闷,和他有些沉闷的性格刚好互补。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就这样,一直,一直地在一起……笑累了,停下缓一会儿,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黎明,花映雪并未发现身后已经有危险开始悄悄探头,一双混沌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她……摸了摸有些发凉的后脖颈,花映雪转头向四周看了看,目光警偈,自言自语道:“什么东西?” 当她打起精神认真寻找的时候发现什么都没有。 “估计是一夜没睡,困的发昏了吧……”打了个呵欠,她继续坐下来,将长剑抱在怀里,刚打算眯一会儿,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沉闷浑厚的咆哮声,像是某种兽类。 她登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提着剑飞身而起,随意往后扭头一看,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和她并肩而行了。 “这么快啊清寒,看来灵力精进了不少。”花映雪惊讶的出声。 慕清寒神色有些严肃,应了一声。那晚他们第一次合修,正是效果最强的时候,能不精进吗……这话他自然不会说,看着远处泛起的浓烈黑雾,二人速度将速度提的更快了些,如惊鸿掠影,不一会儿便只能看到两个白点。 杜陵和林珊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花映雪和慕清寒的身影了,他眼底有一些疑惑闪过,什么时候师兄师姐修为又精进了这么多? 刚想着出事了,要不要叫醒赵彦一起去帮忙,就看到后者已经醒了,从沙洞里走了出来,解下斗篷,对二人说了一句“一起去帮忙吧”。 两人正有此意,和他一起赶赴事发地点。 三人一起过去时,慕清寒和花映雪一同和那黑色的类似蛟龙的生物打斗着,白光金芒和黑气缠绕,法器的辉光不断映射着,余威扫过地面时激起满天飞沙,炸出无数巨坑。 杜陵见势拔出“或跃”,那是他的佩剑,转身面色严肃的对林珊道:“你在这儿不要上前,有危险就躲开,我去帮忙。” 林珊连忙拉着他的袖子道:“我也要去帮忙。这一路上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你不能拒绝我!” 杜陵正要再劝,林珊却猛的推开他,提着剑就加入了对战的阵营。 他心头一阵紧张,又有些气恼没拦住她。回头看了一眼赵彦,发现他也已经冲了上去“……”无语了片刻,杜陵飞身而上,瞬间大战妖龙的队伍人数激增。 只见那妖龙全身墨绿色,身长六丈有余,覆盖着片片逆鳞,时不时朝着几人喷出一口浓雾。 那妖雾蔓延的太快,慕清寒和花映雪躲闪不及,稍后便置身在黑潮一般的浓雾里,除了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如同在云端穿行,分不清东南西北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异常。 杜陵和林珊在外面还能勉强看清妖龙的模样,一进来也如同迷途的羔羊,晕头转向,同时还感觉到剧烈的头晕恶心。 赵彦也是一样的不舒服,蹙紧了眉,感觉吸了几口雾气之后身体摇摇晃晃,下意识的扶住了一边的杜陵。 慕清寒看他们三人的模样,估计是被邪气侵体了,当下划破中指,在三人额头上各点了一下,三人顿时恶心和眩晕感渐消,灵台清明。 赵彦沉声说了一声“多谢”,看着他的眼里有探究。慕清寒应了一声,权当接受了他的致谢。 林珊伸手就要摸额头,却被慕清寒阻止:“别动。” 她连忙收回手,欣喜的点头道:“哇师兄,你的血好厉害啊,怪不得你和师姐都没事杜陵也表示慕清寒这宝血太难得太管用了,开玩笑道:“师兄这是行走的驱邪体啊。 第123章 呼之欲出的真相 情况紧急,慕清寒无心再多说,几人并排而立一同施法驱散浓雾。 随后赵彦突然开口:“这是蜃龙,外形似蛟龙,却是妖龙。 一般出现在沙漠中,善于制造幻象点化庄园,迷惑行人,让人陷入幻觉,挖掘他们的真实想法,制造梦境,使人在梦里达成心愿,长睡不醒。” 林珊悚然:“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杜陵点点头:“是的,赵公子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种东西也在海上出现,多年前我曾见过一次,侥幸逃脱。” “那可有破解之法?”花映雪感受到那妖龙喉咙发出的低沉的声音就在自己身后,乘其不备,猛的转身一剑劈下,惹得那怪物一阵哀嚎,周围的浓雾也被冲开了一大片。 “最好的方法就是,现在就走。”杜陵转身对四人一本正经道。 花映雪握着剑的手微微一抖:“你在开玩笑吗?” 慕清寒:“……” 林珊:“你在开玩笑吗?” 赵彦:“你在……他没开玩笑。趁现在,快走!” 说完自己将广袖左右两挥,驱散周围的黑雾,就要冲出去,却差点一头栽进那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里。 杜陵登时一惊,赶忙拉过他,持剑挡在他身前,长剑连动画着碧色的光符,直向妖龙打去。 那妖龙猝不及防被打中了一只眼,幽绿的眼眸中疼痛和升起,力道之强登时径直让它抬起了身子,后退了一丈,低低的哼叫着。 杜陵松了一口气,解释道:“它的绿眼睛对相同颜色的东西是看不见的。” 花映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不错嘛杜陵。所以我们快走吧,别等会儿陷入了幻境出不来了!” 本来以为这边会有什么事呢,结果什么事都没有,那还不赶紧走。 “走不了了。”慕清寒看着那蜃龙喷出的越来越浓重的黑雾沉声道,几人向四周看去,却发现周围出现了一座庄园。 林珊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睁开,还是一片庄园,屋舍俨然,整齐方正的布局,精致大气。 “这种荒境中还有这般建筑?”花映雪持怀疑态度。 “这是幻境,准确来说是将远处的景象投射到这里,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赵彦定睛看了看,他常年居住在这里,只听过却没见过。 “我试试能不能破开!”花映雪再度持剑,朝着那虽是幻象却无比逼真的建筑猛力一剑劈下去,这一剑她都感觉到了力量剧增,和几日前相比力量似乎增加了有五六成。 却发现那庄园前仿佛有一层屏障,水波一般,那般强劲的灵力和剑气都只是让它微微泛起了波澜,除此之外庄园毫发无损,那层屏障也恢复了原样,沉寂下去消失不见。 几人面面相对,最后都看向慕清寒,等他拿主意。 “那只能入幻境去破除幻阵了。”白衣男子凝视着诡异的庄园,沉声道。 几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祈祷着这一次一定要活着出去。 而赵彦却知道,这里会是自己的殒身之处……慕清寒带头从半空降落,步履从容走向那虚幻又逼真的庄园之中。 众人一个接一个穿过那层虚无的屏障,进入到构建出来的幻境中,四下打量着。 这里的建筑风格和中州的相近,细看起来又有不同,更多的是一些未经人工刻意雕琢加工的自然景观。 房前房后种满了葡萄树,果实莹绿剔透,看着十分诱人。路边的空地也被开辟出来种了一些瓜果蔬菜之类的,围着栅栏,防止被动物破坏和偷食。 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是看不到他们,神情自若,劳作谈笑,氛围十分愉悦。还有几个小孩在一边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你追我赶,咯咯地笑成一团。 此间的百姓多是高鼻深目,肤色较深,身形高挑健硕。服饰也多颜色亮丽、多彩色珠片点缀,丝绸的花纹如彩云飘飞,色泽明丽,浓郁华丽。 男女都喜欢穿皮鞋和皮靴,男女老少都戴四愣小花帽。 似乎这个种族是个爱花的民族,人们戴绣花帽,着绣花衣,穿绣花鞋,扎绣花巾,背绣花袋,衣着服饰无不与鲜花息息相关。 走近他们的院落也会发现,院子里种满了一些花卉,芳香四散开来,馥郁醉人。 见惯了中州清丽壮美景致的几人,也不由得被这种自然浓丽的异域风情所吸引。 沿着大道走了一会儿,花映雪发现这里的人和物看似真实的无差别,但若要去触碰,却是径直穿过,一片虚无。 耳边是这些异族人怪异的强调和语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更无法通过一些肢体动作和表情猜测交谈的具体内容。 正在四人一脸懵的时候,赵彦好心的为他们解惑了:“他们是异族人。” 花映雪:“我知道对我们而言他们肯定是异族,但你说的是哪个种族?” “就是异族,异样的异。” “啊这……这个种族取名还真是挺随心所欲的哈。”花映雪没想到他们种族名称这样简单粗暴,一时忍不住感慨道。 然后她看到那个青年眼中映出路边正在嬉闹的小女孩的倒影,低低的道:“我就是异族人,整个古沧国都是。” 杜陵神色明了:“原来是你的父族。”怪不得一进来他就发现赵彦的目光里有激动,有怀念,也有伤感,情绪有些低落,想来是触景伤情了。 一个国破家亡的人,看到自己的故土昔日繁华的模样,如何不感触良多? 慕清寒向赵彦看去,却发现下一刻他已经恢复了平时沉默忧郁的模样。他淡淡收回目光,开口问道:“对于蜃龙,你了解多少?” 赵彦回头看了看他,以为他在和杜陵说话,杜陵却用手肘碰了碰他,低声道:“师兄在问你。” 赵彦眉头一动,这人还挺傲娇的,不过他还是答了:“蜃龙多数都是善意的,全身金绿色,常在荒漠中布云施雨,缓解干旱。 行踪神秘,尝尝隐匿在雾气之中,很少以真面目示人。而且它喜欢吃燕子,平时不伤人和动物,还喜欢为人圆美梦。” “善意的?它不是用妖雾来迷惑我们吗?而且还差点一口吞了你。”林珊不知道这个善意何解。 想了想那蜃龙的外形,又补充道:“而且不是墨绿色吗?” 赵彦摇头道:“所以可能它是少数的那个,修成了恶龙。” “这么说,它是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花映雪很郁闷,他们这一趟寻找神器之旅可真是一波三折,找到了神器还得经受磨难。 “有可能,不过我会帮你们出去的。”那个蓝衣青年看着她,眸光坚定,往深了看,似乎有淡淡的温柔。 花映雪笑了,豪气的一抱拳:“那就多谢赵兄了。” 第124章 与众不同的孩子 她没听出赵彦的深意,慕清寒却敏锐的听出了弦外之音,帮他们出去,他自己不出去吗?还是笃定自己出不去? “既然一起进来,那就一起出去。”慕清寒淡声道:“说到底是我们拿走了古沧的护国神器,自然不能让你因此出什么意外。 回到中州,我会想办法为你续命。” 赵彦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他笑了:“我会争取好好活下去。”这个男子虽然表面对他有些不喜,但却是心思细腻且善良的,身上有诸多美好的品质,让赵彦对他的排斥少了几分。 如果有可能,他其实很想和他做朋友。他能感受到慕清寒的种种人格魅力,他排斥他也只是认为他是人,还有把他当情敌。 其实对慕清寒本人,他是挑不出毛病的,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嗯。这里是你的故国,你又了解蜃龙,所以在这阵中要靠你了。”他们进来这一会儿,并不知道阵法什么时候发动,还是已经启动了,来这里有什么任务,又怎么出去。 赵彦神情肃然:“那是自然。若要破阵,首先要入阵。” 杜陵虚心请教:“怎么才算入阵?” “很简单,随便触碰这里的任意一样东西就算入阵了。入阵之后,你会看到你最想看到的,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但是切记不要被阵中的一切所迷惑,都是假象,若果陷入了幻境,最好是有人能保持清醒叫醒你。除此之外,还有可能要完成一些任务,才能出来。” 林珊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更多:“那会有什么任务?” “不知道。反正用千奇百怪来形容就对了。大家小心,最好结伴而行,不要单独行动。” 几人应声,赵彦看着脚下的一块石头,转头对几人道:“准备好了吗?我要启动阵法了。” 看着众人点头,赵彦一脚将那石头踢得老远,又很淡定的收回脚,强忍住因为疼痛而即将变形的俊脸,率先走入那瞬间出现的泛着鱗光的屏障。 花映雪:“……”啧啧,看着都疼。 林珊:“……”好家伙,不对,好脚! 杜陵:“……”赵公子真坚强! 慕清寒:“……”耍帅,是要付出代价的。 对三人说了一声“走吧”,慕清寒继赵彦之后也入了阵,几人相继迈步入阵。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赵彦石破天惊的惊呼:“这谁的梦境?真辣眼睛……” 四人齐齐对看一眼,难道还有人? 几颗脑袋瞬间围了过去,大大的眼里有深深的疑惑。 花映雪、林珊和杜陵十分八卦的看着不知名的人的梦境。只见那人矮矮胖胖,商人打扮,背对着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但能看出是上好的丝绸。 此时正扭动着肥厚的身子向一个年轻的女子扑过去,发出“嘿嘿嘿”的阴笑。 那年轻女子的外衣已经被撕扯的七七八八,难以蔽体,不断向床角瑟缩着,却被一只脏污油腻的黑手一把扯了过去,欲行苟且之事。 慕清寒和赵彦别过眼去,看这种垃圾着实脏了人眼。 杜陵眼中闪过一起不忍,随即转过头去,捂上耳朵。 林珊登时火冒三丈,拔出茜销就要冲上前,这等畜生今天定要让他死在她剑下! 花映雪手疾眼快的拉住她:“别冲动珊儿,都是假的,这是别人的梦境罢了,不是真的。” 林珊听她这么说,眼中的愤怒才渐渐消失,意识回笼,收了剑,朝那肥猪似的男人瞪了一眼,才跟着几人继续前行。 除了他们还有人被卷入幻境中来了,看那人的衣着像个富商,想来是往来交易之时不幸遇到了蜃龙。 前行了约摸一炷香时间,看着道路两旁茂密的枣树,挂满了鲜红饱满的红枣,颗颗又大又圆,随风轻轻飘荡着。 林珊看的眼睛都直了,咽了咽口水,悄悄地问花映雪能不能吃。花映雪“噗嗤”一声笑了:“应该是不能吃,幻境里面的东西都不是真的。” “能吃。”赵彦看着林珊馋猫似的模样,忍俊不禁,“这里常年岁月停滞,所有的人和物都停留在你们所见到的那一刻,东西不会腐烂变质。” 说着自己走到路边的枣树旁,伸手摘了一些红枣,先给了林珊几颗,又把剩下的分给三人。 红枣很干净,无尘无垢,所以就连爱洁的慕清寒也只是随意擦了擦,品尝这甜脆爽口的美味。 “真的能吃,还很好吃。”花映雪秀眉一挑,眼里有惊喜闪过,忍不住连吃了好几个赵彦看她爱吃,又摘了一些,刚打算给她,就看到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先他一步,将用手帕包好的红枣递给花映雪,声音清浅:“留着慢慢吃。” 花映雪笑的灿烂,眉眼盈盈,明媚而动人,和他并排而行。 赵彦自嘲的笑了笑,收回了手,将那脆嫩的红枣不动声色的扔在了地上,碾入泥土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杜陵看了看被碾碎的红枣,眼中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招呼林珊跟了上去。 这次没走多久,一个卖大米的老婆婆拦住了他们,眼窝深陷,却笑的慈祥:“年轻人,能帮我老婆子舂会儿米吗?上了年纪了,有些活儿干不动了……” 说着吃力的把一小袋大米放在他们面前,他们每人面前有一个石臼,一个大大的木锤花映雪心道:会说中州话,看长相也是中州人。好家伙,提前给他们备上了,还每人一个,还好大米看着也不多。 她正暗自庆幸,就看到那年老体衰的老婆婆有抱着两袋大米走了过来,放下之后又走回去拿。 花映雪赶忙上前阻止,露出艰难的笑容:“老婆婆,您先休息一会儿,告诉我们怎么做?是要把这些打成米粉吗?” 那老妪拉着她的手笑呵呵道:“是啊,姑娘很聪明,你们要把这个米缸装满才能走。 说着扭头看了看身后,让出那一口口径约两尺的漆黑色大缸。 林珊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不带这么坑人的花映雪嘴角一抽,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这是正常人能干的出来的事? 赵彦和杜陵也愣住了,是个狠人……慕清寒神色一顿,仔细看了那老妪一眼,并未言语,只是将案台上的木盆端了过来,放在石臼前,又将米袋解开,将大米倒出来一些在石臼里,坐在石臼面前的小凳子上就开始一下一下的舂米。 几人看慕清寒“认命”般的动了起来,也纷纷加入了舂米的队伍中。 几人都没干过这种体力活,尤其是两个女子,一会儿便觉得胳膊酸疼使不上力,慕清寒和杜陵将她二人的大米给自己倒了一些,分担了她们的部分压力。 赵彦虽然从小也是王公贵族,但此时干这些粗活倒也不抱怨不含糊,尤其是看着旁边的慕清寒,那白衣秀逸谪仙一般的男子干着农活,有种格格不入的虚幻感,他也起了好胜心,卯足了劲儿。 第125章 图谋 好在年轻人力气大,精力旺盛,经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将两袋大米磨成了米粉。 林珊将那些细分倒入米缸中,倒一次看一次,看着分量一点点增加,心里的喜悦就多一分。 这活儿其实很简单,就是耗时间耗体力。那老婆婆看着几个年轻人干活踏实也耐心,将一旁准备好的清水递了过去,又准备了一些牛肉和米糕。 花映雪端过水,以心语和慕清寒交流:“这水没问题吧?” 慕清寒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端起来咕嘟咕嘟往下灌水的赵彦,回应道:“能喝。”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三人看他俩毫不犹豫的喝了,也都放心的饮尽了,朝那老妪道了谢,又坐下各自吃了一些牛肉和米糕,感觉到七八分饱,体力悔复了又接着干活。 那老妪看着几个样貌出众的年轻人,眼中流露出喜爱和羡慕,年轻真好啊……几人相比之前有了经验,动作也熟练了很多,所以剩下的六成不到一个时辰边全部舂完了。 将最后一些米粉倒进米缸里,林珊趴在米缸上累的直喘气:“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拼过命……呼……呼,累死我了……” 几人也累的不轻,尤其是胳膊和腰,感觉快断了似的酸疼,却被林珊逗笑了。 满意的看着重新堆满白.粉的米缸,老妪点点头,同时神情变得严肃:“年轻人,恭喜你们过了这一关。 你们一开始若是拒绝,那此时在你们肚子里的就是穿肠毒水。顺便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和这幻境里的异族说话,否则一开口他便会要求你为他做事,若是拒绝的话,他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诅咒,切记!” 说完人影逐渐淡去,身旁的一切都随之消失。 想着那老妪的话,几人面面相觑,这么诡异的地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发生……几人不多停留,沿途的风景也无心欣赏,赵彦神色凝重,只催着他们快走,不要跟任何人说话。 花映雪边走边侧首看着他问道:“赵公子之前知道这个规矩吗?” “不知道。我是多年前误入了海市蜃楼,陷入幻境,与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 花映雪看了他一会儿,暗自分辩着他话里的真假,觉得按他一路的行事动机来看没有骗他们的必要,才点点头,专心赶路。 慕清寒渐渐发现有什么东西变了,一路上遇到的行人对着他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招呼他们过去。 林珊刚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浓密的眉毛,黑亮的眼睛,正朝她甜甜的笑着:“姐姐,我的蹴鞠坏了,你能帮我修一修吗?我要和朋友们一起玩儿。” 林珊想起那老妪的话,抿唇不语,连连摆手,往后退去。 那小女孩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姐姐你是不是哑巴啊?我阿妈说哑巴都不会说话的,好可怜啊。” 林珊登时就要冒火,张嘴刚要怼回去,一只手适时的捂住了她的嘴。“别说话,那不是人!”那个声音隐隐带着恼火,在她耳边低声道。 林珊的眼瞳倏然放大,猛的点头,转过身去,掰开他的手,却被他扯着就走。 林珊被他拉的差点一个踉跄,止不住势的往前跑了好几步,登时火气蹭蹭往上翻:“放开我啦,用那么大力干什么!” 使劲甩开赵彦攥着她的手,瞪了他一眼,揉了揉发疼的手腕,嘟囔道:“真是的……” 慕清寒眉头一皱,声音转厉:“珊儿,不得无礼。” 赵彦看了看她手腕上的红印,有些愧疚的开口:“抱歉林姑娘,刚才一时情急,失礼了。” 林珊被慕清寒一训,再加上赵彦的道歉,也反应过了自己确实是过激了。偷偷看了一眼慕清寒,又转向赵彦,诚恳道:“啊没事的赵公子,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没关系,林姑娘要切记,千万不能跟陌生人说话,因为他们可能不是人,是蜃龙的毒气所化。一旦不满足他们的要求,有两个后果:一、被拉入幻境,永远困在里面出不来;二、受到他们的诅咒难以摆脱,至死方休。” 林珊听到赵彦由衷的劝告,惊出一身冷汗,出口的话也结结巴巴:“乖乖,这么吓人……我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再不说话了。” 说完立刻给自己使了个禁音咒。 除了慕清寒四人都笑了起来,真的被吓着了,太可爱了! 慕清寒扶了扶额,一脸无语。 这下换成杜陵拉着林珊,有什么事他们用心语传音,也可以防止林珊走丟。 幻境中的路四通八达,大街小巷几乎每家的房屋风格都一个样,只有的院子周围的花儿略有不同,也成了他们分辨方向的唯一凭证。 快到了下一家,五人就看到已经有人在门口候着了,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身藏蓝长袍,管家打扮,面带微笑,也是标准的中州人的长相,见着他们露齿友好的一笑:“几位请进,你们的任务已经确定好了,就在里面,完成之后能得到一个通关指示。 请!”说完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几人也还礼,不敢确定他算不算数异族人,不敢言语,跟着他穿过正门和两道走廊,又穿过一道拱门,走到后院。 慕清寒跟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发动影幕,记忆着每一处经过的地方。 “到了,就是这儿。你们进去之后,会有人提示你们该做什么,记着,所有的任务必须完成,否则,各位只能自求多福了。” 众人点点头,那中年人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慕清寒,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缓步离去。 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慕清寒隐隐觉得他发现了什么,难道是察觉到了术法的波动? 花映雪碰了他一下:“清寒?怎么了?” “没什么,去看看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几人顺着指引来到一座密室中,站在正殿中向四周望去,发现入眼全是密密麻麻的机关,材质各不相同,木质的,青铜的,铁的都有。 杜陵围着大殿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书架,里面是各种复杂的机关要术,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懂,摇了摇头放了回去。 一回头又不经意的扫见了什么,他走近一些,拿起放在大殿案几上的纸条读了起来:“破解密室中的所有机关,能过得下一关的通关指示。” 等他读完,案几上又凭空出现了几张机关图纸,上面横七竖八的画着众多复杂的机关图和名称。 林珊只看了一眼,就恨不得当场去世。 慕清寒挑出四张相对简单的分给林珊和杜陵,三张较复杂的给赵彦。 赵彦伸手接过,下意识的摇头:“我不会……” 第126章 入餐 花映雪摊了摊手:“你先研究一下吧赵公子,我们都不会。加油吧!” 说着拿起剩下的八张,随便给了慕清寒四张,然后分工道:“我和清寒一组去东边的机关组,杜陵你和珊儿、赵公子一起去西边,哪组先破解完就过来帮忙。 小心一点,有事叫我们。现在出发吧!” 朝三人挥了挥手,她语气轻快的和慕清寒向东边走去。 三人看着手中天书一般的的图纸,杜陵苦笑一声,认命般的折起来,收在怀中,长叹一声:“走吧,说不定见了实物就有头绪了。” 两人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认可了他的想法,并排向西边走去。 慕清寒这边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机关处,机关处放着一个积满了灰尘的木盒,成人巴掌大小,上下分为两部分,互相错位卡制。 花映雪俯身吹走上面的灰,拿在手里端详着。发现四面都是相同的设计,手中发力,想将它掰开,发现虽然稍有移位,但一松手便复位。 尝试了几次,发现不能掰,拧也没用。想着应该是内部有机关,她又放在桌子上竖起来磕了几下,再上下用劲掰。 依旧纹丝不动。 “我还就不信了……”花映雪的倔劲上来了,她撸起袖子,两只手抓住盒子,摇色子似的使劲摇了几下,只听到“吧嗒”一声,两颗小小的银珠掉了下来,机关应声而开。 “吆,原来是这么玩的啊,挺神奇啊。”花映雪捡起豆子大的银珠仔细看了看,把两只往近一靠,瞬间吸附在一起。 慕清寒拿起两半摔开的木盒,观察片刻,发现相对的两个角都有小小的洞,洞里各有一颗磁珠。 “原来是利用磁珠的吸引从内部住木盒,外部用榫卯结构错位锁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墨家机关术,这种机关叫“鲁班锁’” 花映雪深感佩服:“可谓是匠心独运奇技淫巧,说来惭愧,这位墨家巨子我也听过,只可惜对这些没兴趣,机关之类的也就没看。” “墨子擅长工巧和制作,在军事技术方面高于其他诸子,堪称博学多才。据说他能在顷刻之间将三寸之木削为可载六百斤重的轴承。 据《韩非子?外储说左上》载:‘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一日而败”他还制造了辘轳、滑车和云梯等,用于生产和军工。其次在各个学术领悟也有非凡的成就。 除此之外,他德行高尚,提倡和践行‘终生为首己为末’的无私无畏的侠者精神。此等能人志士侠之大者,是我毕生的榜样。” “说起来,墨家倒是和我们道家某些想法相通,众生为重,拯救万民,侠义为先。这样的侠之大者我也很是钦佩。”原来这位巨子大人这般博学而侠义,花映雪不由得肃然起敬。 确定了木盒是墨家机关术,又去找架子上的其他东西。 “第二个是这个……”花映雪扫过层层罗列着的各色机关玩物,被一个外表鲜红的“苹果”所吸引。 拿到手的那一刻她笑了:“有点意思,做成苹果的样子,我来试试这个。” 慕清寒在一旁看着她对着有规律的裂缝研究,时不时按一下,抽一下,好心提醒道:“墨家机关术最常用的是榫卯结构,也就是相互契合,环环相扣,要找到规律和关键的一环才能破解。” 花映雪经他提醒,懂了一些,又把“苹果”拿在手里来回调换着观察,似乎看出了一些门道。 她轻笑一声,在果芯出往下一按,整个苹果结构便松散了。 好奇心促使她拆开看了看整个内部的结构,全都是形状有差别的长条状木块。 在脑中回忆了一遍拆开的过程,又想好了怎么把它复原,花映雪开始动手组装。 哪想到眼睛学会了手却学废了,她不知道哪一步错了,组装了三次都装不回去。 敲了敲脑袋,叹了口气,求救般的看着慕清寒:“好难啊清寒,要不你来试试?” 慕清寒忍俊不禁,浅声道:“我来试试,你好好看着。” 看着慕清寒将七零八落的零件拿在手中,边思索这怎么组装边跟花映雪解释:“这里有十二根木头,想拼好这个东西,就要先组建好它的大体架构。 先看最外边的两块,本身就能合成苹果的外观。先把里面的木条放进去,并在一起,横面就好了。再用木条卡住它的纵面,结构就稳了。” 他边说边演示,收下动作放慢,让花映雪看清楚。 花映雪此时像一个好学的孩子一般,认真的看着他的每一步动作,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看懂了,下一步是不是要一步步从外到内填充它的外轮廓,最后这一根贯穿过去就拼好了?” “聪明。”慕清寒称赞了一句,看她领悟了,手下动作加快,拼好了最后三根木块,整个苹果便被还原了。 花映雪哭笑不得,翻了个白眼:“你又在笑话我,还不是你教我的。” 慕清寒修眉一挑,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哪有笑话你,这个也不简单。” 花映雪难得见慕清寒这么少年气的一面,毕竟他平日里沉稳老成的不像话,鲜少有少年人的活泼。 她玩心大起,也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看他微愣的模样,哈哈地笑了。 随即慕清寒摸了摸额头,低笑了一下:“别闹。” “你好温柔啊清寒,我真的好喜欢你啊……”花映雪看着他低头浅笑的模样,心都酥了,层层爱意翻涌,忍不住伸手去捏捏他的脸。 慕清寒一脸无奈的同时俊颜泛红,任她嬉笑着和他玩闹,心中却泛上阵阵甜意。 东边花映雪和慕清寒已经破开了两个机关玩具,这边杜陵三人也进行到了第二关,正在和一个银杯中的十字架作斗争。 他们要把里面的十字架取出来,可关键是不管他们怎么调换位置都拿不出来,林珊大力抽也抽不出来。 所以她总结出了一个规律,大力有时候是出不了奇迹的。 赵彦无聊的拥两个指头夹着木质的十字架转动着,转了几下,感觉手里的感觉不太对,低头一看,十字架散开了! “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赵彦将两根木条取出来,三人凑在一起观察。 杜陵看着里面的机簧恍然大悟:“设计的这般巧妙,原来是要利用离心力触发机关,甩开这两根木条。墨家机关术果然名不虚传!” “我听过这东西叫鲁班锁,小时候也玩过几次,时间太久了记不起来了。”赵彦表示很遗憾。 林珊坐在桌子旁,托腮好奇的问道:“那你活了多久了?一千多年?” “嗯,老怪物了是吗?” 第127章 缘起,缘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会啊,我师尊瑶光仙君也是几千年的老怪物了,不过看着还是年轻的,灵力也十分精深呢。” 林珊想起那个总是眯着桃花眼笑着的长者,四五个月不见,还真是很想他。 赵彦去过中州,在那里待过两年,知道中州仙门众多,自然也听过众仙门之首的临玢宫和大名鼎鼎的真仙瑶光仙君。 看着红衣小姑娘眼中流露出的怀念,杜陵摸了摸她的长发,安慰道:“师尊说他该出现时自然就出现了,说不定中秋团圆之日能见到呢。” 林珊听到这话,一高兴就跳了起来:“真的吗?好开心啊杜师兄!咱们的师尊快回来了!” 看着满地蹦蹦跳跳表达兴奋的少女,杜陵神色温柔,温声道:“真的,所以咱们可要加把劲了,努力闯关活着出去,就能见到师尊了!” 他的话仿佛激励了林珊,赵彦看着这两个少年人,难掩眼中的羡慕。 他们成双成对,有朋友,有同门,有亲人。只有他,好像永远都是一个人。 掩去眼中的落寞,他打开下一张图纸,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噎住:“这什么鬼东西? 赵彦一脸不可置信地提起那个黄铜材质的八卦环,外圈的铜丝弯过来成两仪眼的模样,外边铜丝的扭转交界处各有两个圆圈框着。 除此之外,一根拴着金球的红绳挂在内部的阴阳线上,由整根红线编织而成,完全看不到接口。 而对他们的要求是将红线从八卦环上面取下来,不能用蛮力。 赵彦提起八卦环细细端详了片刻,发现正在的出口只有外沿的大环,略一思索动手将红绳从错位的两根铜线交界处穿过去,然后沿着外圈走了一圈,发现又绕了回来。 赵彦:“……” 林珊扭过头一看,眨着眼睛不说话。 杜陵也愣住了,但还是鼓励道:“再试试走别的地方。” 赵彦点了点头,又把红绳试着换了个地方,边挪边观察,动几下停下思考一会儿,闭上眼在脑中演练了几遍,理清思路之后,按照自己的想法将绳子来回穿梭,尝试着各种可能。 最后还真被他解开了,红绳脱落了下来。 林珊睁大眼睛看着解开的八卦环,又看了看赵彦,露出佩服的神色,不由得鼓起了掌:“厉害了赵公子,接下来还是靠你了。” 赵彦受到称赞,心中也是隐隐的骄傲,但口中还是谦虚道:“我这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好罢了,还是需要三人合作才行,难的还在后面呢。” 杜陵笑道:“赵公子谦虚了。看一下下一个是什么吧。” 摊开自己手中的图纸,三人只看了一眼,头皮就麻了。 “七连环……”杜陵低声道。 提起银质的一连串的叮叮当当的锁链,三人的表情一瞬间扭曲到了极致。 只见银色的双线手柄上面挂满了相互串联的七个银环,环环相扣,每个环旁边还有一根直通底部的细柱,穿过横向的铁片,每个银柱底部都有一个红色的小球。 而他们要做的是把这些毫无缺口和出口的九连环一个个拆解下来。但是怎么看都不可能啊,这全部串在一起,没有一个是单独分开的,怎么能解开? 何况还没有个拆解图,这完全就是天方夜谭嘛! 不说林珊泄气似的长叹一口气,连杜陵也望环兴叹,摆弄了半天一点思路都没有,三人只能停下来缓缓脑子,暂时休息一下。 他们之前对这种机关一点了解也没有,更不懂内在门道和技巧,误打误撞解了两个还算简单的,但到七连环他们已经是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 慕清寒和花映雪这边已经解开了六个,机关盒、红苹果、马蹄锁、牛角锁和回型环,梅花锁,卡在了第七个九一一连环。 花映雪刚拿到九连环的时候,面部的精彩程度和杜陵三人下不相上下,连慕清寒也皱眉愣了课片刻。 以他二人的聪明才智玩弄了半天也没找到关键点在哪里,要从哪里下手。花映雪表示这绝对是地狱级难度。 扶着额不再看那让人头疼至极的玩意儿,心里的烦乱终于减轻了一些。 连慕清寒都说这是最难的玩物,没有之一,所以也只能暂时搁置,等有了思绪再解。 “你说让我们解这些机关有什么用?把我们拉进幻境就是当几个高级劳力?想不通设置关卡的人脑子里在想什么,破解了机关有什么用呢? 还是说机关后面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的?那如果拿不到东西,那么我们面临的惩罚会是被诅咒,或者被拉进幻境永远出不来吗?” 花映雪猜测的这些也有道理,但慕清寒觉得想让他们破解机关是幌子,对他们有所图谋才是真。 什么诅咒幻境之类的,估计是图谋不得的惩罚或者报复。 至于图谋什么东西,他一时也猜不到,毕竟他们身份不同,也不是普通人,身上带的东西也不是凡品。 而这些也不过是他们的猜测,想要弄清楚幕后之人的目的,只能先顺他的意一层层破解机关,才能逐步让他显露出真实目的。 他又想起刚进来时那个中年人冲他别有深意的一笑,想来是发现了什么。 花映雪又无聊的翻着那八张图纸,举起来对着光看着,忽然眼中光芒一闪,随即露出欣喜的神色,招呼慕清寒一起看:“清寒你看,这两张图叠在一起,里面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东西?” 慕清寒正垂眸沉思着,被她有些激动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凝眸注视着她手指的地方,他接过图纸,又仔细的看了看。 果然特定角度和光线下重叠的两张纸,竟然隐隐显现出了九连环的模样! 他心中一动,刚要张口让把其他的拿出来试试,花映雪早已经拿出两张已经解开的图纸叠在一起,迎着光看去,这次的九连环有些不同,两只环被从横栏中间穿了下去。 慕清寒将其记在心里,又让她转换角度,果然又出现了另外的变化。 虽然九连环的解法十分复杂,两个步骤也看不出什么,但总比一头雾水毫无思绪强。 两人将每两张纸反反复复变换着光线强度和角度观察,记录着每一次九连环的变化,直到将八张纸每一处都观察完,才放下。 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力,慕清寒将那些拆解图一一对照着在虚空中画了出来,而花映雪手中拿着九连翻来覆去环研究着,时而抬头看看慕清寒的进程。 虽说是有了拆解图,但顺序完全是乱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步才能完全解开,所以就得对照着一步一步试。 先按慕清寒的摆放顺序,把第一个环从横栏中间穿过来放下去,再去看下一步,对了的话慕清寒就开始找下一步的图,花映雪验证。 第128章 死同穴 在空寂的密室中,两人就这样我想,你验证,验证完了之后我再思考下一步,不对的话回到有问题的步骤上重来。 精神力高度集中,两人渐渐找到了门路,速度也逐渐加快。以二人的心智,后来可以达到看一步拆解三步的程度,逐渐熟练。 饶是如此,两人解开也足足耗了一个多时辰,拼装回去用了半个时辰。 而此时,花映雪听到腰间嗡嗡的震动,按了一下鸟头,听到林珊备受挫折的无力声传来:“师姐,你们碰到那种七连环了吗,解开了吗?有办法的话给我们个提示,我们碰到硬茬了。” 花映雪笑了,原来他们也卡在这一关了,随后将慕清寒排好的拆解图收进木鸾眼中发了过去。 随后就听到那边传来叮叮当当的拆解声,还有疑惑的讨论声和惊喜的叫声,她提示道:“七连环和九连环虽然环数不同,但方法是一样的,只不过九连环耗时更久而已。” “是,先前是和杜陵摸着了一些门路,但是连连串串,一环套一环,属实复杂,又没有拆解图相助,所以停下问问你们。现在快解开了。”回答的是赵彦,想来杜陵和林珊在解环。 “好,你们还有几张图没解开?” “最后一张。” “哦,那速度可以啊,剩下什么了?” 赵彦咽了一口吐沫,艰难的道:“十八罗汉。” “恭喜你,”一声女子的轻笑传来,“我们还剩二十四锁……” “……”赵彦虽然不知道二十四锁长什么样子,但听花映雪所说,貌似是比他们这个还难,实际上慕清寒当时挑的时候给他们的就比他们二人的简单。 可惜只是相对简单,流传几千年的高难度机关造物拆解完再组装绝对是够呛,关键是这种的拆解完还要装回去就能让人原地爆炸。 深吸了一口气,赵彦压一瞬间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喜悦和悸动,这是花映雪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虽然无关风月,但也足够让他欣喜很久。 压下心里纷乱的思绪,赵彦“嗯”了一声,随后又补了一句“一起加油吧,解完在尽头汇合。” “好,我们等你们。”说完花映雪就关了木鸾,开始了最后破解二十四锁之旅。 有了前面三四个时辰拆解鲁班锁的经验,这个看似复杂的横竖交错、相互钳制的木条组成的木锁,慕清寒翻来覆去的摸索着,一根根的试着抽拉推按。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找到了最关键的那一根木条,将其用力抽出来。 找到了突破口,其余的拆解开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不过他行事考虑周全,并没有很快的全部拆除,而是拆一步记一步,找准规律和技巧,确定自己能一次还原之后才迅速拆完剩下的。 之后还原的步骤于他而言就驾轻就熟了。花映雪配合他,先他一步找到分好组的不同大小、形状的木条递给他,不出一炷香时间,最后一个鲁班锁也完成了。 拼完最后一个,慕清寒将八个鲁班锁并排放在一起,只一瞬间,那八个耗时三个时辰完成的鲁班锁登时青光一闪,化作八个青色的大字:“过关,东南,破三关。” 花映雪原本身困体乏,刚刚因为过关两个字而精神一震,后来的“破三关”让她差点当场裂开。 “这该死的,竟然还有三关……” 她正口中咒骂着,就听到西边同样传来林珊忿忿的炸开的叫声:“这鬼地方怎么这么折腾人,好不容易才破了七个鬼东西,又来三关,没完没了了是吧?” 杜陵看着和慕清寒这边同样的八个大字无奈苦笑:“算了珊儿,别骂了,再怎么骂还是任务照样还是要完成的,不如省些力气留着闯关吧。” 赵彦也是面部抽搐,心中暗骂了几声,随后还是劝道:“是啊,既然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不管怎么样都要活着出去。” 林珊哀嚎一声,趴在桌子上,头枕着手臂,打了个呵欠:“好饿,好困啊,先吃一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再开始吧。” 两人正有此意。杜陵想起食物饮水还在花映雪那边,就传音过去。花映雪让他们在密室尽头,东南方向处集合。 将惫懒的小丫头拉起来,不顾她还半眯着眼打着呵欠,杜陵打气道:“清醒一下珊儿,先和师姐师兄回合,吃一些东西再睡,坚持一下。” 林珊哼哼唧唧的任他半抱着走,杜陵看她这困得要死的样子,拖着还挺重,叹了口气,干脆横抱起她往东南方向走去。 赵彦剑眉一挑,这是当着他的面就秀起来了? 当花映雪二人看着杜陵抱着林珊走过来的时候,花映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慕清寒,靠近他小声道:“珊儿和杜陵进展的挺快啊。” 慕清寒面色清冷依旧,眼中却有丝丝笑意:“少年人日久生情也是难免,何况杜陵一向温和尔雅,心思细腻玲珑,生的也不错,很容易俘获女子芳心。” “吆,你还挺有心得的嘛清寒,哈哈。”花映雪见他难得对别人的感情之事做评价,忍不住打趣。 杜陵走到二人面前,看了一眼怀里熟睡的林珊,就那么抱着,轻叹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放下来,又放到哪里。 花映雪窃笑,低声调笑道:“温香软玉在怀,什么感觉?” 慕清寒白了她一眼,淡淡收回目光:“不正经……” 然后看着那清秀的少年面色瞬间红透,苦笑一声:“师姐,你就别打趣我了。珊儿困得走不动道,我也不好拖着她走,所以就……” “嗯嗯嗯我懂的,你不用解释,真的。”花映雪一本正经的连连点头。 杜陵和慕清寒无奈的看着她,他们这师姐时而不正经,好在也习惯了。 赵彦看着二人说笑逗乐,也颇觉有趣,一向沉郁的面容也多了一丝笑意。 花映雪笑够了,才让杜陵把林珊放到书架旁,然后笑的贼贼的,从天元袋里拿出一只兔腿,放在林珊鼻子旁边,静静地等着。 三人看的好笑且无奈,不出所料,下一刻,林珊人未醒,秀气的鼻子动了动,手已经摸索着朝鸡腿摸去。 花映雪眼珠子一转,偏偏不让她碰到,就在她面前晃啊晃。 林珊不放弃的抓呀抓,迷糊中往前一扑,差点摔倒,好在花映雪手疾眼快的一把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倒。 不过这一下一来,林珊也惊醒了,睁眼看了看四人,困意全无。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着花映雪……手中的鸡腿,趁她不备,一把夺了过去,迅速咬了一口,得意的朝她晃了晃:“哈哈,我抢到了!” 四人看着她暇瑟的小模样,不觉好笑,却是扫开了一方空地擦干净,席地而坐。 第129章 古沧,古老沧桑 花映雪把食物从天元袋里一样一样拿出来,结果忧伤的发现,就剩几样了,五个人不够分。 几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眼前的食物,谁都没先动手。连一张贪吃的林珊也停下来巴巴的看着她,将吃完的骨头丟在一旁。 花映雪手下一动,又要开通道连接后厨取食物,慕清寒忽然抬眼看着她:“我辟谷。 “呃……我也辟谷,所以可以不用吃。”花映雪随口编了个瞎话,糊弄了过去。她可没忘上次拿了那么多慕清寒就不高兴了,这次可不敢再触他的霉头了。 杜陵眉头一动,微笑道:“我不是很饿,不太想吃。” 赵彦眼睛四处乱瞟,一脸无所谓地道:“我体质特殊,可以不吃东西。” “我……我吃饱了!”林珊擦了一把有些油乎乎的嘴,大声道。 花映雪眨了眨眼,看了看面前无人问津的美味,笑道:“争不足而让有余。这样吧,就这些东西,大家各自分一些垫一垫,不然没有体力破下面的关卡。” 说着将为数不多的菜肴均分成了五份,挨个递了过去。看着林珊、杜陵和赵彦开始动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一只修长的手将她分出去的一些食物推到了她面前,淡声道:“我不饿,你们四人分了吧。” 花映雪叹了口气,又推了回去,无奈道:“清寒,你不要总是这么大公无私,我们都有。 再说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在这里待多久,总得吃东西。快吃吧,不吃我就不理你了。”说完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其余人低着头吭哧吭哧的笑着,慕清寒略觉尴尬,一时僵在那里,眼也不眨的盯着看着她。 花映雪瞬间觉得他好可爱,哭笑不得地拉过他的手,将碗筷放在他手中,柔声道:“快吃吧清寒。” 慕清寒看着她流露出柔情的一面,心底颇有些异样,甚至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花映雪在哄孩子。 不单是他,杜陵和赵彦也这么觉得,不自觉的看着两人。 慕清寒一眼瞥过去,两人迅速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扒饭。 约摸一盏茶功夫,五人垫了一下五脏庙,稍作休息。好在都只吃了个五分饱,并没有困意,就商量着下面闯关的事。 花映雪表示还是她和慕清寒一组,其余三人一组,相互搭配着来。 赵彦唇形一动,刚要开口说他想和花映雪一组,就被笑着打断了:“赵公子,你灵力精深,又见多识广,就照样和杜陵珊儿他们一组吧。 他们历练不多,经验不足,修为也略微逊色于你,所以要拜托你指点照顾他们了。” 赵彦听她这么说,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落寞,却还是笑了一下,说着她的意思应下了:“也好,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他们,协助你们闯关成功。” “如此便谢过赵公子了,多保重,有事相互传音。”落落大方的施了一礼,花映雪也不多客气,说完就和慕清寒一道离开。 五人分为两批穿过密室的甬道,各自奔赴下一处任务地点。 走在不算冗长的通道中,无意扫过墙壁两边正兀自燃烧着的长明灯,一路走到了尽头处的大门前,两人停下来,驻足观望了一会儿。 那扇高约丈许的巨门静静伫立着,不知经过了多少年月,青铜的材质锈迹斑斑,附着着红褐色的铜锈。 明黄的虎头看起来依旧威风凛凛的模样,隐隐还透露出一丝威慑。 推开面前的巨门,花映雪习惯性的左右看了一眼,听到身后沉重的巨门关闭的声音一惊,转身向后看去。 心中刚升起要跑过去拉开的念头,又转而一想,重新现在打开也没什么用,应该是过关之后才能自动开启。 跟上慕清寒的身影,又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前面是深不见底的断崖,崖底是倒插着的极细的细长石柱,距离有些远,所以看起来像扎进地底的尖针一般,望之令人胆寒。 两边是坚实的石壁,石壁两边每隔两丈就有一个一尺有余的纹着虎头的铜片,底下是一指粗的铜环,铜环下面还有相互咬合反向转动的齿轮。 迎着火光的照耀,目力极好的二人清清楚楚地看到铜片上刻着“虎跳”二字。 花映雪轻轻的念了出来,转头看向慕清寒。慕清寒思索片刻,走到一边的石壁旁,单手握紧那铜环,往出一拉,却发现纹丝不动。 他又改为双手,倾尽全力往出拉那铜环,暗暗咬紧了牙关,直到手背青筋浮起,才拉出了一截。 慕清寒臂力在男子中绝对不算小,花映雪看他都这般吃力,暗暗心惊,这得需要多少拉力才能拉开? 正在她悬心的时候,那道铜环连同内部的长锁一并被拉到底,她才听到慕清寒似乎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两人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方石台从两丈有余的石壁上延伸了出来。 花映雪心领神会,这是要跳过去是吧?慕清寒依旧拉着那铜环不曾卸力,沉声道:“跳过去!” 花映雪点点头,刚一提气,发现体内灵力空空。 她微微皱眉:“我的灵力被压制了。” “嗯,我知道,所以小心,跳过去等我。” 应了一声,花映雪足尖一点,猛力跳起,让自己尽量不去看底下如同尖针一般的尖细石柱,只怕掉下去就会变成人肉串。 好在虽然没有灵力,但多年修炼的速度、灵敏度和力量还是在的,所以跳过两丈距离不是问题。 轻盈地落在石台上,她稍微往后站了一些,为慕清寒挪开足够落脚的位置,然后朝他招招手。 无意中扫了一眼铜环,却意外的看见上面的几个小篆的字体。 这种字体她还是认识的,照着慢慢读了出来:“千斤铜虎……” “千斤!”乖乖,怪不得慕清寒一个人拉动那般吃力。 正在震惊时,一道白色的人影瞬间落在她面前,将她护在怀里,以免掉下去。 抬头看着他,花映雪刚想夸他神力无穷,却听到脚下又传来一阵轰鸣,那不足三尺长的石台竟然在往里收缩! “快拉铜环!” 好在她虽惊不乱,甫一出声,就立刻扯着铜环往外拉。 慕清寒瞬间上手和她一起拉。花映雪到底是个寻常女子,臂力既不如天生蛮力的林珊,也不如寻常男子,是以拉了半天纹丝不动。 好在慕清寒及时出手,扯动着那千斤之力的铜环,加上花映雪虽然不足以引起质变,但好歹是一份助力的力气,在脚下的石台缩到一尺左右的空间时堪堪拉了出来。 脚下的石台空间已经无法够两人站立了,而花映雪一时有些脱力,没力气跳向下一个石台。 第130章 奇奇怪怪 慕清寒一拦她的纤腰,脚下发力,凌空跃起,稳稳落在下一块石台上。 一连拉动两块巨石,慕清寒隐隐也有些力竭,他不是天生神力,所以每一次看似轻松却十分吃力。 歇了口气,慕清寒迅速拿出两颗恢复体力的丹药,给花映雪和自己各喂了一颗。 约摸一息过去了,石台又开始回缩。虽然歇息了片刻,但这点时间远不够他们恢复体力,体内的丹药也不足以发挥药效。 慕清寒面上沉静如常,却暗自有些心焦,花映雪更是秀眉紧锁。 她看着白玉般的近在咫尺的面容,轻声问道:“你还可以吗?” 慕清寒深呼一口气,点了点头。看着已经无立足之地的花映雪,他忽然提起她的腰,将她往前方一抛,自己用尽千钧之力猛力一拉,随后身体在不足半尺的石台上借力前行,接住花映雪的身子,却径直坠落下去。 那一刻,花映雪人被他接在怀里,刚刚力气耗尽的慕清寒怀里一沉,径直往虚空下的石柱上掉去。 花映雪只感觉耳旁风声呼啸,这般情形下那个白衣少年面容却清肃沉稳如常。 人在半空,眼看就要被尖针一般的石柱扎个对穿,花映雪下意识的紧紧抓住慕清寒的衣襟,心如擂鼓,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提着最后一口气,慕清寒看着离脚底不足一尺的石柱,长腿斜出,猛的一蹬,借力往上跃去。 形式陡然一转,正在此时,两人感觉体内的丹药发挥了药效,就势腾起,在凸出的石台上再次借力,翻上台面。 经过刚才的凶险,花映雪险些惊出一身冷汗,慕清寒向来淡然的脸上神情也是一松。 刚刚脱险的二人还来不及停歇,机关又启动了。 两人赶忙使出巨力拉开铜环,令人精神一振的是,那丹药还能瞬间提升人的体力,拉开的那一瞬间比之前轻松了很多。 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第四环,还有三环,好在有丹药相助,不如之前那般吃力。 饶是如此,二人过关时也累出了一身汗,最后一刻力气完全耗尽,险险过关。 长发微乱,气喘吁吁,慕清寒尚能坚持坐着,花映雪却是伏在对面的石台上累到站也站不起来。 “太致命了……大力出奇迹,没想到这句话在这里应验了……”深深吸了几口气,又接着道,“我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劲儿。 话说清寒你这力气感觉和珊儿有的一拼,还好有你,不然我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挣扎着坐起来,平息着过激的心跳,轻薄的衣衫完全被汗浸透了,贴在身上,黏黏.腻腻的极不舒服,但也只能忍着。 慕清寒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看着对面的巨门,呼吸微定,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会有这般巨力,更没想到灵力会被封住。” 看似简单的关卡,但若是没有惊人的臂力和功夫在身,来闯关也是自取灭亡。 “比起这关,感觉前面的都只是开胃小菜。”心有余悸的说了一句,花映雪将黏在脖颈处的长发拨开,重新整理好。 伸手将慕清寒的发冠束好,又理了理他墨锻一般顺滑的长发,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程中,她发现慕清寒一直看着对面,没有转头看他一眼,不觉奇怪,轻唤了一声:“清寒?” “嗯。” “你怎么了,怎么不看我?”慕清寒平时不是这样的,她颇为疑惑。 “没什么,休息好了就继续吧。”语气还是淡淡的。 花映雪有些气恼,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他了,看着他先站起身,也腾地一下站起来,硬掰过他的身子,迫使他直视着她:“你到底怎么了?我感觉你不对劲。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慕清寒神色中带着隐隐的无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移开眼,脸色微微泛红。 花映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自己汗透衣衫。荒漠天气炎热,所以穿的单薄。此时被汗水浸透的衣衫隐隐能看到白皙的肤色,修身的长裙贴在身上,衬得身段更为惹眼。 然后,她自己也脸红了。别说慕清寒了,换做她是男子,她也扛不住这诱惑啊。 感觉到身边的男子气息微乱,她慌乱中也转过身去,不敢再看慕清寒。 试着调动灵力去蒸干衣服,竟然真的回来了! 她一高兴差点又要转过身,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背过身去,声音里依旧是压不住的兴奋:“清寒,我的灵力回来了!” “嗯,你先烘干衣服吧。” 迅速将衣服烘干,总算不那么难受了,才转过身对着慕清寒。 “好了。”她将衣衫理了理,抬头对慕清寒道。 “好。”他也好了。 两人正面相对,花映雪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慕清寒也略有不自在,还是开口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 “虎跳过了,下一关不知是什么。” 花映雪摇摇头:“不知道,走着看吧,反正快到了。” “嗯。” 林珊和杜陵这一组倒是先他们一步过了虎跳。这一关按理来说是他们三人占了便宜,林珊天生神力,又有两名男子相助,自然是要比体力不如他们的慕清寒和花映雪快一些。 “本大力少女的作用终于体现了出来了哈哈,我看谁还说我没用,哼哼!”在林珊的帮助下顺利过了惊险的一关,两人对她大加赞扬,使得林珊飘飘然了很久。 走到下一扇门前,推开沉重的巨门,赫然入目的依旧是深不见底的山崖和几根稀稀拉拉的横插入山脊的铁杠。 抬头看了看斗大的“猿飞”两个字,三人陷入了沉思……看着无一物可以依附的关卡,三个年轻人减感体内的灵力似乎在极速流失。 悚然一惊,三人对视一眼:遭了……几人想起闯“虎跳”时也是这样灵力突然消失,这次又来了。 更加确定是为了阻止他们“作弊”,只能用凡人的那一套闯过去。嘟囔着骂了几句,林珊不忿的表情全挂在脸上。 悬空的断崖处,路已经越来越窄,只能容一人站立。两旁是冷硬的山体石壁,面前三丈宽的裂缝处连一丝光也透不进去,只能听到地下传来机关运转的沉闷声。 赵彦望着那横向贯通的石杆,约摸两丈距离一根,按规律分布着。 感受着室内的湿冷气息,他神色有些许凝重:“这个地方常年不见日光,阴冷潮湿,想必石杆上生满了苔藓,湿滑无比,距离又这么远,所以才难以通过。” 燃了两张明火符丟下去,只见摇摇晃晃半天才不见踪影,三人也借此看清了裂谷两侧贴着缝隙运作着的大小不一的机关齿轮,和深不见底的寒渊。 第131章 悬魂梯 不仅林珊看的头皮发麻直咂舌,杜陵也是忧心渐起。 “可真是猿揉欲度愁攀援,虽说上一关也没有灵力加持,但起码还能凭借力量过去。 这么细的石杆,先不说牢不牢固,人跳上时的冲击能不能承受得住,单这般湿滑,裂谷又这么深,万一掉下去哪还有命在?” 轻叹一声,赵彦摇摇头道:“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上一关是林姑娘闯过去的,这一关就由我来破吧。” “我来,你是无辜被我们卷进来的,本来不该让你涉险,但谁也难以预料会有这等事发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出事。 我看到那边有个控制的机关,应该闯过之后就可以扳动机关让人顺利通行。所以赵公子,麻烦你和珊儿待在这里,待我闯过去我们汇合。” 杜陵言语中情真意切,真真实实为他着想,面对着这样一张和故人相似的面容,又对他这般关怀,赵彦心中有难掩的触动。 他刚要再说什么,就看到杜陵朝他微微一笑,自顾自地从天元袋李取出一根两指粗的绳子。 “这些绳子大概有二十丈长,通到对面应该也够了。到时候你和珊儿拉着我,我过去就启动机关让你们通行。” 林珊很担心杜陵,虽然她很想去闯这一关,但她也自知论灵敏度是不如杜陵的,只能牵着杜陵的袖子不安的道:“杜师兄你千万小心啊,一定不能出事。你要是出事了我转头就找其他师兄做道侣了杜陵又无奈又好笑,安抚道:“我会安全过去的,绝不给其他师兄弟机会。” 林珊小脸微红,听他跟自己保证了才喜笑颜开。 赵彦也微微笑了,也郑重嘱咐他一定小心,杜陵神色严肃地应下了。 将绳子系在腰间,打了个死结,又使劲儿拽了拽,确定不会松动或者断裂,才示意赵彦和林珊放出一截。 走到最前方,看着分布均衡的石杆,强迫自己不去看百丈深的深谷,深呼了一口气,压下紧张的心情,杜陵瞅准石杆算好距离一跃而起,落在第一根石杆上。 感受到脚底的滑腻感,杜陵不敢多停留,等站直了身体立马跳向下一处。 他在半空心惊肉跳,二人在崖边也是紧张万分,拉着绳子一点都不敢分神。 林珊看着杜陵纵跳的背影,和在石杆上打了一下滑的身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失声差点惊叫了出来。 赵彦赶忙腾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连忙嘱咐不能干扰杜陵。 林珊点头如捣蒜,将绳子又拉紧了几分。 连跳三次,杜陵一次比一次心惊,因为距离太远,平行纵跳基本借不到力,而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裂谷,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腿几乎都在发抖。 若是失败,不知道能不能捡回一条命,或者牵连二人一同遇难。 想到身后为他焦虑的二人,和另一边闯关的师兄师姐,似乎消耗的力量又回来了,紧张的心情也缓解了一些。 定了定神后,又再度跳起。林珊见他又有了动作,赶忙让赵彦放了一截绳子。 只是距离越来越远,二人没法准确估计需要的长度,所以放出去的有点短。 杜陵人在空中没法回头看绳子到底放了多长,只感觉到腰部没有受力,跳起的瞬间感觉被猛力一拉,失了力道,径直往下掉落。 他失去了支点,慌乱间伸手就去抓东西,结果抓了个空,失重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要飞出来了。 林珊大惊,手忙脚乱的就开始往回拉绳子,赵彦也一惊,好在他一来年长,二来也是个男子,比一般女子要冷静些,所以将杜陵提到石杆上方,让在上面休息片刻。 本来杜陵失重的身体如同流星一般坠落之际,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会死,不觉得恐惧反而遗憾,遗憾还没有和喜欢的人真正在一起,遗憾还没能再见到师尊,遗憾再见不到血亲和同门。 又有一瞬间想起还有林珊和赵彦在上面,肯给会救他,心中又燃起了生的希望。 在石杆上趴了一会儿之后,重新调整好心态,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定了定神后,接着一鼓作气的连着跳了好几个石杆。 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一些令人恐惧的事,反而过去的轻松,以他修行之人的身体素质来说,只要克服了心里的恐惧,这些其实并不是多可怕,有时候只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看着杜陵顺利通过,将绳子解下,走到机关前,扳动那青铜制的“卍”字纹的长条形机关,后面的巨石从崖壁中抽条而出,一节节向前铺去,组成一条宽约丈许的石路。 林珊难以抑制激动跳了起来,和赵彦踏着石板轻松的走了过来。 看着那个向她微笑的红衣少年,林珊笑的更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时径直跳起来搂住杜陵:“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安全过来啦哈哈哈!” 当着赵彦的面杜陵颇为不好意思,一边说着“我们过关了”,一边连忙拉下热情似火的林珊。 林珊小嘴一撅,有点不乐意,杜陵无奈,只当不觉,用木鸾联系花映雪:“师姐,我们过了猿飞了,你们到哪一关了?” 等了良久还没有消息传过来,杜陵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林珊三人过关恢复了灵力,但是慕清寒这边确实出了点意外。 原本花映雪和他们一样在闯“猿飞”这一关,眼看着就要过去了,结果半路还真杀出一只猿猴,在湿滑的石杆上来回蹦跳,不停的逗着花映雪。 本来就身在高空令人胆寒,脚下又站立不稳,还突然冒出一只顽皮猴子在她周围尽情蹦跶,来去灵活自如,仿佛在嘲笑花映雪。 花映雪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不去理会它。就在她往最后一个石杆上纵身一跳时,那猴子竟不怕死的在她肩头一踩,从她的头顶跳了过去。 花映雪一惊,脚下一打滑,稳不住身形,来不及惊呼便径直背向深谷坠去。 慕清寒面色一变,手中的绳子骤然收紧,花映雪堪堪被吊在了半空。 惊魂未定之时,那猴子竟然作死地蹲在石杆上朝她各种做鬼脸,又抓着绳子放在嘴里咬。 花映雪惊叫出声,花容失色。这破玩意儿是想让她丧命于此。下意识地往下看了一眼,是深不见底的裂谷,这要掉下去绝对粉身碎骨。 慕清寒的心也一阵阵收紧,然后借力一跳,到了第一个石杆上,又稍作停歇连接借力。每跳一次离花映雪的距离就近一些,就收一次绳子。 而花映雪身上的绳子没有了拉力,带着她的重量向深谷坠去,仿佛风中白蝶一般飘零着,每次两丈两丈猛的往下坠落。 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剧烈的心跳让她喘不上气来,连呼救都难。 第132章 破局 而那根两指粗的三股绳已经被咬断了两股,开始咬最后一根纤细的勉强承重的单股绳,但花映雪明白根本撑不了多久,而慕清寒还差一段距离才能赶来。 饶是一向心理素质好,胆子也不小,也被这一会儿来两次的死亡吓得不轻。 好在慕清寒过一次石杆便收一次绳子,他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没了灵力,去召唤伤魂鞭。没想到还真被他召唤出来了,只是没有灵力,不过救急也够了。 然后借力一跳,到了花映雪掉落前的一个石杆上,长鞭一甩,想将那顽皮猴子抽走,却出抽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他心中焦急又恨极,因此对这种差点让花映雪丧命的猴子下手颇重,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遒劲的力量直接让那猴子痛的跳了起来,落下来时一个没抓住石杆,“吱吱”地乱叫着,笔直的朝着无尽的深渊跌落下去。 眼看着那根纤细的绳子就要断裂,花映雪失声叫道:“清寒!绳子要断了!我……”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身体瞬间开始急速下坠! 慕清寒及时回鞭,千钧一发之际将长鞭甩向她,让她抓紧。 花映雪心头狂跳,堪堪将将长鞭抓住,在手中缠了一圈,以免脱落。 随后感到身子一轻,她已经被慕清寒提了起来,搂在怀里,感觉到耳边的风声,下一瞬间落在了实地上。 然而这一次,慕清寒没有放开她,她也没有离开他的怀抱,只是将手臂收得更紧,揽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 听着慕清寒紊乱的心跳,想必那一瞬,他也是紧张至极的吧。 连番遇险,让他们开始害怕失去彼此,又庆幸劫后余生都还活着。 “没事了映雪。”清浅而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嗯,我知道。让我再抱一会儿……”她怕一松手,不知何时就再也触碰不到她的少年。 “好。”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却带着疼惜和珍重。 静谧的机关室中,这对年轻的男女静静地依偎着,静默无言。 良久,花映雪才自慕清寒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眼中隐隐有泪闪动,却是笑了。 当几度与死亡擦肩时,责任,苍生,师门,朋友,她通通都来不及想了,只想着若是再也看不到眼前的男子,该有多痛,有多不甘。 若是慕清寒就此失去了她,又会怎样? 殊不知慕清寒也是心里抽痛,他虽然记忆缺失,记不起昔日她的音容笑貌,但始终有一个白色俏丽的身影在他记忆里,从没消失。 好在天不薄他,冥冥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再也不想体会失去的痛。 “还好,我们没有再度失去彼此……”声音略微颤抖,清冷的男子却是难得的动情。 他们被封了灵力,与常人无异,所以一旦跌入深渊,粉身碎骨在所难免。他的仙身被损伤过两次,一次是百年之前,一次是半月前。 筋骨寸断的伤痛他百年内经历了两次,若是再有一次,他不敢保证这副身体能否恢复,自己还能不能存活。 而花映雪百年前在冥界受罚整整二十年,日日受万鬼穿身之苦,修为大损,身魂皆受到了重创。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要护住她,救她。 花映雪知道这一关过的何其艰难,她自己深有体会。单是能在滑不溜秋的石杆上站稳已经很艰难了,别说精准的连跳,还要顾着驱赶那猢狲,收绳子,更要救她。 慕清寒自己站稳都难,更别说还要站稳再拉她,而且没被她反拉下去还能承担着她的重量继续闯关,完全就是骨灰级难度。 再一次感受到这个少年的坚韧的心智和强大的实力,师尊座下第一人,果真名不虚传! 她不禁感到惭愧,她唯一能和他比肩的,可能也就是修为了吧。 并不是刻意比较什么,只是爱一个人很容易在他面前生出自卑。平日里还好,但现在她觉得她这个掌门当的其实很名不副实。 将她的心声听的一清二楚,慕清寒浅笑了一下,看着她的明眸,认真地说着:“映雪,你很好,一直也做的很好。 人无完人,所以我从未真正嫌弃过你什么,不要多想。你是我不二的选择,也会是一生的良人。” 花映雪知道慕清寒表面清冷别扭又傲娇,实则温柔细腻又很包容她,认定了她,也只一心对她。 所以每次听到他发自内心的真实的想法,在她看来这就是这个男子的情话,是他的承诺,都心动不已,整颗心犹如泡在蜜罐里,甜的发颤。 这样完美的男子,她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的情爱和承诺,但她就是如此幸运。 所以她看着他笑了,满心满眼都是他,眼中亦是坚定的神色,轻声道:“我一直相信,我们不会再分开,死亡也不能。” “不会再分开了,我会用命守护你……” 情之所至,虽死无悔! 惊险至极的两关有惊无险的闯过了,下一关他们又会遇到些什么,又会如何应对呢? “不错嘛,失了灵力还能安然无恙地闯过天险。临玢宫弟子,但是我小瞧你们了……”阴柔而缓慢的语调响起,带着一丝傲慢和阴寒。 慕清寒闻声回头,一股漆黑的浓雾逐渐散去,显露出一个身形颀长的黑衣男子模样,约摸十八九岁,看起来与他年龄相仿。 花映雪也警惕的看着他,沉声道:“不知阁下是谁?意欲何为?” 那少年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意欲何为?当然是要你们身上的东西了。如何,识趣的交出来吧,也免得死在这里。” “哎呀,这话说的,我的身上只有美貌,这可不能给公子,没了这样重要的东西,我夫君会不爱我的。” 慕清寒瞥了她一眼:“……”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个少年神色颇为古怪地看着捂脸做娇羞状的花映雪,似乎翻了个白眼。 “我不愿与你们为难,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如何?” 花映雪嗤笑一声:“是不愿还是没那个能耐,蜃龙大人!” 她早看出来了,把他们哄道幻境中,名为做任务,实则为了夺宝。那些关卡还不足以困住他们或者要他们的命。 “啧啧啧,很聪明呢,这么快就猜到了。那就把紫玉琳琅交出来,免得死在这里,没人替你们收尸!”违心的三击掌表示“佩服”,阴笑着的面容一瞬间变得阴骛,下一刻闪电般的攻了上来。 慕清寒早有准备,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暗暗蓄了灵力,待他出招的一瞬间月魄挥上,硬生生与那魔气纵横的黑气撞上,刹那间白光黑气各据一处,互不相让。 与慕清寒这般劲敌迎战,黑衣少年居然还能谈笑自若:“实力可以嘛,倒是我小瞧了你。”压低了阴鹫的眉眼,嘴角牵起一丝狞笑,让他本来还算英俊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气“对付你这癞蛤蟆足够了!”慕清寒音色清冷,开始发挥他的毒舌功力。 第133章 仙人跳 花映雪在一旁观战,没忍住笑出了声:“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那男子眼里的阴枭又浓了几分,一字一顿地道,颇有些咬牙切齿:“你会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他本是蜃,虽然修成了龙,但却是妖龙,而且真身是一只金蛤,模样不尽人意,所以才努力修的一副好看的面孔。 他最讨厌别人骂他癞蛤蟆,慕清寒无疑是犯了他的禁忌。 身为吞噬了无数凡人和修士的妖龙,本就心狠手辣,此刻受到了嘲讽,出手更加狠厉无情。 慕清寒对上他扭曲的面孔,眸中寒光慑人,全然不惧,周身灵力运转更快了几分,一声清喝,剑刃横抹,持破竹之势径直破开那道和白光僵持不下的黑雾。 那少年广袖一拂,险险卸下那股袭向他的力量,禁不住后退两步,刚一站稳又一掌击出,这次的目标是花映雪。 “来得好!”娇喝一声,花映雪持鞭在手,伤魂鞭淬了灵,金光暴涨,映的周围三丈之地一片摧燦,将长鞭舞动成圈,又如灵蛇一般灵活游弋,寸寸逼近。 而先前笼罩着她的泼墨一般的妖雾被她的长鞭一点点打散,畏惧似的翻滚着向后退去,不过片刻便越来越稀薄。 金光一路裹挟着黑雾逼向黑衣人,一路压缩吞噬。而黑衣人自觉遇上了劲敌,不停的释放着杀机重重的黑雾,一边左右躲闪着她的长鞭。 这伤魂鞭是镇宫法器,虽然慕清寒是持有者,不过花映雪知道口诀,得他允许也可以共用。 而金甚本是妖龙,又多年作恶坠入魔道,这伤魂鞭专克妖异邪魔,何况修为又比二人稍逊,是以被花映雪打的无还手之力。 “你自诩蜃龙,又入魔道,难不成就这点道行?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手下的长鞭不停的挥动,金甚制造出来如同化骨水一般的浓雾原本站直沾之即毙,现下却威力越来越弱,到最后只剩丝丝缕缕,对抗强盛的金光无异于以卵击石。 身体撞击在墙壁上的沉闷声传来,金甚已经被逼到崖边,一开始不正面对战的他衣服被凌厉的金光割裂成片片破布,想掉不掉的挂在身上异常狼狈,又颇为滑稽。 丝丝血迹透体而出,因为穿的是黑衣,血迹看不太清,所以也不清楚伤势如何。 擦掉唇角的血迹,那少年的神情依旧桀骜:“不过如此,能伤到我也算有几分能耐。不过接下来的局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破!” 说完整个人凭空消失,仅留下一串得意至极的阴笑。 收了长鞭,花映雪思考着他临走时丟下的这句话,什么局?这货还有后招? 花映雪表示很烦,早知道几鞭子抽死他算了,免得又给他们下套。 她不怕事,但是讨厌麻烦,而且这麻烦还是自找的。她只后悔自己怎么那么闲,当初为什么要追着这货来? 什么做任务破机关都是幌子,现在又来什么局,她觉得目的就是弄死他们夺神器。直接一点不行吗,非得整这么多幺蛾子,还真是老母猪戴凶罩,一套又一套。 相比之下慕清寒显得淡定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他们身在局中,破局出去就是了。 其实他也很烦这种没完没了地被人算计,当猴耍的感觉,只不过他平日里不喜欢什么都表露在脸上,所以神情总是很淡然。 正在默默腹诽这妖龙,却发现四周的环境陡然一变。原来的断壁陡崖和危险的机关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红光充斥着的密室。 二人四下打量,却听到身后接连四声巨响,循声看去,原来是四道石门瞬息之间接连落下,激起尘土阵阵。 对这种机关设计已经见怪不怪了,花映雪迈步向前走去,刚走了两步,就发觉手臂有些发痒。 还以为是几天没洗澡导致的,她也没在意。慕清寒看着左右墙壁上红色的萤石,掌心大小,密密麻麻的镶嵌在石壁上,光芒以不同的角度向他们射来。 他隐隐觉得身体被红光照到的地方有些发痒,但他性子沉稳,也能忍耐,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吭声。 就在他们不停的往前走的时候,花映雪浑身越来越痒,手臂更是痒得有些受不了。 “嘶……怎么这么痒?”她忍不住挽起袖子看个究竟,不看还好,一看神色大变:她的整只胳膊已经血红一片,隐隐有往肩膀蔓延的趋势! “这……这光有问题!清寒,快看看你的!”花映雪不禁惊呼出声。 她直接拉过慕清寒的左手,揭开他的袖子一看,愣住了,慕清寒的情况比她还严重,整条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红肿破皮,逐渐向心脏处蔓延。 慕清寒在她的左边,替她挡住了一部分红光,不然现在皮开肉绽的就是她。 她看着他依旧淡然的脸,又心疼又着急:“傻子!你怎么不说?” 慕清寒只是迅速拉下衣袖,牵起她的手步履加快了很多:“快走,先过了这里再说。” 密室很长,两人边走边躲避着红光。原本花映雪开了一道遮光屏障,但发现完全没用,一点遮挡作用都没有。 周围也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物品。 腹诽了一句这见鬼的地方,她已经觉得皮肉一阵剧烈的灼烧的疼痛,左肩处的痛感已经蔓延到了心脏处。 突如其来的一阵抽痛,如钢针扎进心底,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下一刻将呼痛声尽数咽下。 慕清寒想都不用想比她严重的多,她不想让他担心。 慕清寒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眼中有担忧的神色:“还好吗?坚持一下,应该就快出去了。” “嗯,还好。” 两人就这样忍着莫大的痛苦闯过萤石阵,终于走到了一片正常的空地。 感觉到手被松开,下一刻慕清寒汗如雨下,剧烈的喘息着,踉跄着撑着一边的墙壁,整颗心如同被尖刀反复刺入一般,痛的恨不能生生剜出来! 花映雪从没见过他这般脆弱痛苦的模样,心中巨震,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扯开他的衣服,心脏的位置赫然一片血红! 糟了,蔓延到心脏了!她赶忙去天元袋里翻找丹药,发现根本没带! 感觉到心口一凉,慕清寒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些许。他皱紧的眉心也微微舒展,只可惜也只是缓解了十之一二,其中痛苦依旧无法言喻。 “你感觉怎么样?”花映雪心急如焚,第一次碰到这种怪事,面前又是她最在乎的人,难免心头大乱。为什么会出这种情况也不知道,丹药也没有,怎么缓解他的症状? “好一些了……你怎么样了?”虽然那痛苦并没有衰减的很明显,但为了安抚花映雪,慕清寒还是这样说了。 第134章 血蚕丝阵 1 花映雪的阵痛刚刚过去,点点头道:“我没事了,我……”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抓心挠肺的痛,仿佛要将她的心撕裂般的痛。 她猛的转身揪紧了心口的衣服,痛的窒息的感觉一波又一波袭来,一时间竟无法开口! 又来了!这可真要命……痛的她想躺在地上打滚,尖叫,揪着慕清寒衣襟的手攥紧到发白,竟一点点的将他的衣服扯到了肩膀。 慕清寒也顾不得失仪,半边衣襟就这样敞着,神色焦虑,口中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花映雪虽然人痛到要发狂,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说不出话,紧闭着眼,汗水从额头滚滚落下,混合着泪水从腮边蜿蜒而下。 真的太痛了,比她当时在冥界受穿心之苦时还要痛上几分! 慕清寒见她这般痛苦无助的模样,又感觉到自己被花映雪扯掉衣服的地方似乎不痛了,心中有了思虑,原来是这样! 他将花映雪平放在地上,撕下衣摆处的一截衣料蒙住眼,手指停在她的肩头,低声道:“映雪,抱歉……”,然后将猛的扯开她的衣服,指尖轻颤,将她的里衣也一并拿掉。 凉意袭来,花映雪低呼一声,忍住心口的阵痛坐起身来,连忙掩住胸口,睁眼看到慕清寒正对着她,却是蒙住了眼睛。 她一时大脑一片空白,连忙去拿一边的衣服。 慕清寒隔着白布与她对视,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摇头道:“不要,你这样好的快些。” 花映雪虽然知道慕清寒一向是端方的君子,不会对她做什么,也知道他看不见,但她终究是个女子,难免羞窘,半晌低着头咬着唇不敢看他。 “我……好……那你呢?” “我好多了,你不要担心。” 松了口气,花映雪发现心口肩膀的疼痛缓解了很多,发现慕清寒果然是对的。 她又想起慕清寒胳膊上的伤,拉过他的手臂,挽起衣袖,眉心紧蹙,都快没一块好肉了。 不一会儿那些通红破裂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逐渐还原到原来光滑白皙的状态,直接把另一只袖子也挽起来。 乘着慕清寒看不见,她看了看自己的腿,刚才只顾得上痛得要死的心脏了,撩起裙摆一看,两条腿已经尽数破裂成干涸的河床了,连忙让其露在空气中,希望赶快恢复。 她已经明白了设局人的险恶用心,这是要让他们名节不保。 还好她和慕清寒是道侣,彼此属意,也有过夫妻之实,若是素味平生的两个人一起闯关,或者是仇敌之类的,用这种方法那可真要羞得一头撞死。 她心里很是纠结,用还是不用?这种方法慕清寒也很清楚,但是……他们做不到啊! 简直羞耻至极! 但是他们要活着出去就必须过这关,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站起身来,顾不得此时不像样的模样,鼓起勇气道:“我们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慕清寒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那红光恶毒至极,他感觉他全身都快腐烂了,再也拖不得。只是一张脸红成了云霞:“好。” 压下心头那种怪异羞耻的感觉,花映雪牵着他的手迅速走到一处巨石后面,边撕下一根布条蒙上眼睛,边磕磕巴巴地道:“好了,你……你快把衣服……嗯……” 然后迅速转过身去,两人背对着背开始动手。压下心底不合时宜的念头,两人都深吸一口气,迅速除掉外层的伪装。 虽然看不见彼此,心底却羞耻到极致,慕清寒也顾不得有多难以接受这样的方法,却不得不这样。 他们还有责任在身,万民还在等着他们。 每一刻都很难熬,闭上了眼睛却抛不开杂念。心爱的人就在身后不远处,却不敢再想象对方此刻的模样。 约摸半盏茶时间过去了,两人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基本尽数恢复了,摸了摸后背,平滑如初。 花映雪摸索着穿好衣服,背对着慕清寒道:“好了吗清寒?” 听到身后人应声,她才敢转过身,只是依旧蒙着眼。这一次,她摸到了慕清寒的衣袖“睁开眼睛吧。”那个清浅的声音如是说。 解开布条,眼前赫然是慕清寒光风霁月的一张脸。“太好了,我们没事了!” “嗯,没事了。” “那好,我们快走吧,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花映雪牵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就走,鬼知道待下去还会发生什么难堪的事。 边走边看着四下的路,然后眼睛不经意间好像扫到了什么东西……花映雪定睛一看,差点闪瞎眼,周围全都是倒在地上的男女,在地上疯狂蠕动。 想来都是被困在这里的,发现了治愈萤石阵的伤患的方法,但是没把持住。她愣了片刻,然后迅速回头去蒙慕清寒的眼睛:“呃,这里的东西刺眼睛,对你不好。” 他早就看到了,只低低的一字一顿道:“嗯,污秽不堪……” 二人压下那股不适,恶心归恶心,脸却红到了脖颈处。 走着走着,慕清寒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花映雪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怎么了清寒,哪里不舒服?” “没有,你走远些,不要靠近我……”这该死的阵法,没想到还有后招,他本以为看到这一幕不过是意志不坚的人见色起意,没想到竟是这样……花映雪不解,以为是刚才的怪病又复发了:“是不是又发作了?难道没彻底恢复吗?”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没事啊。 慕清寒背过身不看她,压制着体内磨人的热流,摇头道:“不是……你别问了,往前走,别回头……” 花映雪看他不肯直说,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鼓足勇气看了一眼周围乱七八糟的画面,伴随着靡靡之音,微微皱起了眉,难道是这些刺激了慕清寒? 不对,他不是这么意志不坚的人。那是怎么回事? “快走,不要待在这里……”慕清寒竭力克制着难言的折磨,再次出声催促。 花映雪似乎发现了慕清寒的不对劲和之前几次有些像,所以一时不敢接近他,但又怕他在这里待的越久问题越大,一咬牙抓住他的手几乎小跑起来。 慕清寒感觉到她掌心的温热,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要甩开。可花映雪一心只想带他离开这个地方,死活不松手。 慕清寒此时身体极度敏感,这种情况下哪敢和她有一丝触碰?若不是他自制力向来过人,只怕当下就要对花映雪做些什么了。 拉着他跑了一大圈,结果发现这他母亲的哪里都一样,根本没有别的出路! 难耐至极的感觉涌了上来,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流,他猛的甩开身边女子的手。 第135章 血蚕丝阵2 花映雪一愣,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懊恼至极,她竟然忘了,这时一丝的触碰都会让慕清寒濒临崩溃,前功尽弃。 看着汗出如浆的慕清寒,紧挨着双眼靠在墙壁上,低低的喘息着,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而下一刻她骤然一惊,她的身体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几乎在瞬间愈演愈烈……糟了,她也中招了! 怪不得金甚别有深意的说看他们怎么破接下来的这局。 如果能冲出去,她简直想劈了这个下三滥的孙子!她心里正恶狠狠的咒骂着,却发现身体逐渐酥软无力,她站立不住,倒在巨石旁,有种难熬至极的感觉沿着后腰攀升到颅内“唔……”花映雪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嘴,一旁的慕清寒循声望了过来,平时清冷的凤眼有担忧,又有一丝不能言明的东西在里面。 朝着慕清寒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们绝对不能再这种地方发生什么,于情于理都难以接受。 怎么会同时进来这么多闯关者,还在他们面前上演着不可描述的事。似乎是特意给他俩看的,空气里应该有别的东西,才会让他们的身体有异样的反应。 将衣摆撕下来一块做成面巾的样子,慕清寒一边努力逼自己忽略那致命的感觉,一边用面巾遮住口鼻。 花映雪神色痛苦不堪,长发被汗水打湿粘在雪白的面颊上和脖颈处,姣好的面容苍白而頹艳,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难言的苦楚让她直咬的樱唇血迹斑斑。她打赌,这空气里绝对有某些阴邪的药物,激发他们体内的情念,让他们生死不能。 她终于体会到了慕清寒之前的感受,那可真是求死不能,太折磨人了。她发誓,她以后绝对不随便逗弄慕清寒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她面前蹲下,扶起她的身体,将外衫又撕下来一块,做成同色的面巾遮在她脸上。 男子身上独有的冷竹香一阵阵窜入她的口鼻,她强忍着心随念动去亲近他的念头,抬眼看着他,动人的眼眸一片水雾,难受至极也委屈至极:“清寒,我好难受……怎么办,我怎么办……” 慕清寒不敢看她,侧过身子,避开她的眼,声音隐隐发颤:“坚持住,忍一忍就过去了……” 彼此相对的两个年轻人真真是百般煎熬,只能强忍着那股让人崩溃的感觉,拼命控制着去触碰对方的念头。 花映雪简直要被生理反应逼疯,这他母亲的这药到底有多浓啊,戴着面巾也不管用,而一旁的画面和声音还在持续刺激着他们的感官,简直是火上浇油。 死死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最后终于痛苦万分的哭喊出来,她也不想,但她实在控制不住,最后意识模糊中好像咬到了什么东西……慕清寒看着她血肉模糊的下唇,不敢再让她伤害自己,直接将自己的手臂凑了过去。 花映雪已经意识模糊,也不管什么东西张口便咬。慕清寒被她一触碰,身体一颤,接着就是一阵尖锐的痛和汩汩流出的血。 微一皱眉,痛感持续加剧,也让他有些模糊的意识恢复了清醒。 他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周围的画面和声音出于羞耻心他从没正眼看过和听过,现在静下心来,强忍着身体的躁动和内心的羞耻,他仔细地观察着周围人的动作,似乎一直没有变化,声音也是反复重复。 心中明了,幻境中的东西他将鲜血淋漓的胳膊抽了出来,化剑在手,寒光清雪充斥间,一剑劈向洞口。 刹那间除了花映雪,其他人统统消失不见。 好算计!利用常人的道德和羞耻心蒙蔽他们的双眼,让他们不好意思在那些人身上寻找线索,从而让吸入粉末的人不死不休无法自拔的遵从着本能。 “肮脏至极……”白衣少年眼中的寒光几乎要冻结整个石室,待他出去,定要他后悔曾经存在过幻境破了,花映雪也熬了过去,靠着巨石沉沉睡去,可慕清寒始终清醒着难以挣脱欲望的束缚。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肮脏且悲哀,怎么都摆脱不掉那致命的感觉。 刚刚被花映雪咬的血淋淋的右手伤口已经开始凝结,也不再流血了,让他原本有些模糊的神智彻底清醒了过来。 痛,似乎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想到这点,他持着剑,猛力在左臂上一划,登时血如泉涌,顺着他的胳膊流了一地。冰凉的剑刃划过,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瞬间挣脱情念的牢笼,得到一时的解脱。 身体虽然是痛的,心里却是一喜,这招很管用! 等到痛楚过去情念侵蚀的时候,他就再划一道。期间痛和欲来回折磨,如此反复过了半个时辰,手臂上已经多了四五道伤口,旧伤刚刚停止流血,新伤便无缝接替。 失血过多的眩晕感逐渐袭来,和阵阵的剧痛一同侵蚀着。他竭力保持着清醒,好在情念已经渐渐沉寂下去,他饱受折磨的身体也得到了解脱。 花映雪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满地的献血,和在她身边强自保持清醒的慕清寒,目光落在那伤痕累累的左手上,已经不再流血。 又看了看他的右手,有两排深深的牙印和血痕。 感觉到口中也有一股腥甜,她蓦地想起自己痛苦的难以忍受时咬到了什么东西,现在看来是慕清寒的右手。 那他为什么要自伤左手呢? 怕慕清寒还没熬过去,花映雪也不敢碰他的手给他止血,就那样眼中带着心疼地望着他。 慕清寒坐直身体,失血的眩晕逐渐散去,他浅浅出声:“你醒了,感觉如何?” 花映雪点点头:“我没事了,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摇了摇头,冲她浅浅一笑:“没事了,不难受了。” “真的?”花映雪有些不确定的问。 “若是假的,你待如何?”慕清寒忽的起了逗她的心思,笑意浅浅,目光中带有几分深意。 “那,那你就从了我吧哈哈哈。”用大笑掩饰着本能的紧张,但她自信慕清寒不会这样做。 慕清寒低笑一声,缓缓凑近她,轻声道:“你若是想自然也可以,不过可是有人看着” “谁?是那个癞蛤蟆?” “嗯。”压着笑声,慕清寒应了一声。 花映雪眨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脸色一变:“那你之前岂不是被他看光了?” “……”他一个男子倒是不要紧,她该考虑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骗你的,没有人看。”慕清寒瞬间改口。 她笑了:“嗯,我就知道。”说着执起他的左手,看着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疤,心蓦地疼了起来。 “你用这种方法熬过去的?”她的眼里带着痛惜和不可思议。 第136章 这神器有点致命 慕清寒移开眼:“嗯。” 花映雪不说话了,用灵力帮他将深可见骨的剑伤愈合,又拉着他的右手,摸了摸自己咬伤的地方,移开手时皮肤已经完好如初。 “对不起……”他听到身边女子愧疚的声音响起。 “下次别这样伤自己了好吗,虽然我也知道是不得已。” 慕清寒郑重点头:“嗯,不会有下次了。” 喟叹一声,两人站起身来,所有的幻境全部消失,他们已经重新置身在荒漠中,迎着早晨初升的旭日,看着面前相隔不过两三丈远的洞口,慕清寒心念一动,不知道杜陵他们是不是还在里面,现在怎么样了? 花映雪几乎和他同时想到了,按了一下鸟头,听到了两条传音:“师姐,我们已经过了‘猿飞’了,你们到哪儿了?” “师姐,我们碰到蜃龙了,你们小心!” 先后两条传音,不同的时间传来的。只可惜他们那时灵力全无没收到,后来灵力恢复了又忙着颇局,一直没注意。 “如果他们碰到了蜃龙,多半凶多吉少,我们快过去看看!” 花映雪神色微变。蜃龙虽然比他们灵力逊色,但对上杜陵和林珊绝对是压倒性的。高级弟子虽然修为很不错了,但是比起他们这种程度的真传弟子还是相差一大截,林珊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赵彦,没和他交过手,也不知道修为如何,三对一能不能胜? 这般想着,花映雪几乎瞬间移到了右边的洞口,却是被巨石堵着。 她蓄力与掌心,刚要出手破开的一瞬间,三个人影相继冲破石门跌了出来,后面还有笑的狂妄且阴森的黑衣男子:“哈哈哈哈哈哈……,三对一又怎样,还不是一败涂地!”看着倒在地上胸口嘴角都是血的三人,慕清寒眸色一变,和花映雪一起过去扶起来。 林珊左肩一片血红,血迹浸染到了胸口处。花映雪吃了一惊,林珊被她扶着坐了起来,摇摇头道:“咳咳,我不要紧师姐,就是肩膀受了伤。 杜师兄和赵公子伤的重,你快去看看他俩。尤其赵公子伤的很重,他替我们承担了大部分攻击……” 竟然敢伤她的师门弟子,她定要让他死在她剑下!努力压下滔天的怒气,花映雪让林珊噤声,为她疗好了伤,又将她扶着靠在沙洞边上。 慕清寒也为杜陵治好了伤,他伤在腰上,肋骨也断了两根,伤口不停的渗着血,稍有动作便能疼岔气。 条件有限,慕清寒只能先为他愈合伤口,恢复他的元气。又仔细看了看他被疲惫和疼痛折磨的脸一片煞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休息一阵。 转过头去看一旁刚刚苏醒的赵彦,胸口被大片大片的血浸透了,整张脸血色全无,因为疼痛出的汗水打湿了他的鬓发,人却是醒过来了。 “怎么样?”慕清寒看了一眼赵彦,却是在问花映雪。三人之中他伤的最重,胸口赫然是被五指贯通的五个血洞。 这伤口之恐怖,饶是慕清寒也蹙起了眉,只差一点心脉就快断了。 在花映雪催动着法力全力救治下,赵彦捡回了一条命,却眼尖的发现他手中攥着一块白布,掰开他的手,拿起来一看,却发现和自己袖口上的绣花一模一样! 她不可置信地又看了看自己的袖口,明明是完好的啊! “啧啧啧,真令人感动呢,这小子可是个情种……” 金甚看好戏般的站在一旁,看着花映雪和赵彦别有深意的笑着。 你这是何意?”花映雪握紧了那块白布,冷声问道。 在一旁歇息的林珊回答道:“赵公子误入了幻境,看到你遇险便要去救你,我们也跟了进去,结果进了蜃龙的圈套,被他打伤了。” “你们信了?我和你师兄一直在一起。”花映雪简直无语,这都能信? 林珊摇摇头:“一开始我们也是不信的,后来你全身是伤,把师兄的尸体放在地上,表情很难过,说是你们遇到了劲敌,师兄为了救你牺牲了。 然后你还给我们看了伤魂鞭和紫玉琳琅,说让我们把这两样东西带回去交给长老们,你要先走一步寻找起死回生的方法。 这些令我们将信将疑,真正让我们深信不疑的是后来遇到了蜃龙,他又和你打了起来,然后我们上去跟他对打,都不是对手。 最后你跟他过招,心差点被他戳了个窟窿,是赵公子及时挡下了一击,我和杜师兄围攻才勉力救下赵公子……” 听林珊言简意赅的说着他们在幻境中的遭遇,花映雪听的直皱眉,怒气在胸膛里翻涌,怪不得赵彦说拿了紫玉琳琅他会死,她也会死。 怪不得他手里有她的衣角。 这个恶心玩意儿为了拿到神器,不但用下作的阵法逼迫他们,坏他们的名声,还利用他们,诅咒慕清寒,伤她的同门和朋友。 “今日我就要将你施加在我们身上的痛苦一并奉还,你非死不可!” 花映雪怒火中烧,化剑在手,一出手便是夺命的杀机,毫不留情。 慕清寒本来不屑二对一,但此时一向心性平和的他只想要他的命! 和花映雪并肩而战,只见一时间金光白芒豪光万丈,剑芒吞吐如山,二人身形似电光般迅疾,攻势迅猛,直逼得金甚连连后退。 仙门最强的二人联手岂是容易对付的?金甚不知道这些,可同门的杜陵和林珊再清楚不过了。 杜陵看着二人对付金甚势如破竹,心中思量着,论单打独斗这妖龙恐怕也不是对手。 他从没见过师兄师姐这般愤怒的样子,正气凛然,英气勃发,两人联袂真真是剑出如龙矫若惊凤,步步杀招势不可挡!只看的他在心中暗暗叫好。 金甚不过十几招便被打的连招架之力也没了,却还是保持他惯有的狞笑,化为蜃龙原形,盘旋在头顶嘶吼两声,又开始喷射毒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卑贱的人类,可怜的蝼蚁们,我要毒死你们!今天纵使我拿不到神器,我也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你要神器做什么?”出声的是赵彦,他勉强坐直了身子,分散着金甚的注意力。 “做什么?自然是做人了。” “做人有什么好?” “我有个心爱之人在人间等我,她说她爱我,说等我们能去除魔气做个凡人,便能和她相守一生……”花映雪没想到内心这么肮脏的一个人也有爱人,不由得冷笑一声。 “就你这肮脏的灵魂,下作的手段,也配让人爱,痴人说梦!”慕清寒一边挥动着伤魂鞭搅动毒雾,一边冷冷地道。 没想到这话瞬间激怒了还算平静的金甚,它猛然变得暴躁起来:“闭嘴!你知道什么!我当年为了救她,剖了半颗心给她,和她成共生之体。 第137章 桃花朵朵开 后来她为了报恩一直跟在我左右,百般体贴嘘寒问暖。我们真心相爱,但是那时的我已经入了魔,她的心中有我的魔血,也渐渐成了魔。 但她本是人,不喜欢成魔,痛苦万分。后来我得知有件神器紫玉琳琅能净化一切魔邪,但是神殿我进不去。 后来你们来到这里寻找神器,等你们拿到的那一刻我便设下幻阵等你们入阵,又设置了重重关卡来阻拦考验你们,没想到被你们一一破解。所以我在出口处阻拦你们,势要取得宝物。” 几人只当他在编瞎话,花映雪似笑非笑:“哦?你说的那女子在哪,我倒是想见一见口中说着,手下确是半点也不留情,在它的鱗片缝隙处已经砍了好几剑。她这是在报仇,不捅它几剑难消她心头之恨! 金甚只疼的怪叫连连,连声求饶,说放它下来才能给她看。 和慕清寒对视了一眼,慕清寒将伤魂鞭缠在它身上,一点点收紧,冷冷道:“你最好不要骗我们,你身上的是临玢宫的法宝伤魂鞭,若是你有任何不轨之心,立刻叫你魂飞魄散!” 金甚之前领教过伤魂鞭的厉害,哪敢再动歪心思,巨大的龙头点的如同拨浪鼓。 花映雪看他这乖的跟猫一样,又乘机威胁道:“把他们几个都带上,顺便送我们出荒漠。” “可以。季如正好也在边陲的一个小镇里,我带你们去那里吧。” 说着降在地上,一副恭顺的姿态,等着几人骑上它的背。 三人一时间哑然,这剧情反转太快脑回路跟不上了。花映雪走下去,看着几人笑道:“上来吧,有清寒在,它不敢乱来,不然一时三刻要了它的命。” 花映雪的话他们还是信的,于是被她扶着一个个慢慢爬上龙背,坐稳了,花映雪才招呼金甚起飞:“驾!” 慕清寒扶额:“它好歹是龙。” 金甚连忙顺着慕清寒的话点点头:“对,我是龙!不是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嗷嗷嗷肩膀好疼……” “我不能笑,我腰疼噗噗……” 赵彦:“……” “那你叫什么,总不能一直叫你癞蛤蟆吧?”花映雪抱臂道,感受着在这晒死人的荒漠中乘龙穿行的一丝凉爽。 金甚怕她再叫癞蛤蟆,忙不迭地道:“我叫金甚。” “金肾?那你的肾一定很值钱吧?”林珊丝毫不掩饰自己掉进钱眼里的特质。 “哼,你这无知的人类,是甚嚣尘下的甚!”巨龙愤愤地扭了扭身体,差点将赵彦甩了下去。 花映雪微笑着在它伤口处踹了一脚:“别乱动,好好飞。不然你就见不到你的心上人喽!” “嗷!!!知道了知道了。”金甚嘟囔了两句,加快了冲上高空,迅速朝东南方向飞去。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乘龙翱翔”也是人生一大乐事,清寒你说呢?” “嗯。万里乘风,壮丽山河皆入眼底,实是乐事。”慕清寒坐在龙角旁,心中豪气顿生。 就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笑间,金甚已经在一个边陲小镇的一间茅屋前落了下来,对他们道:“到了。” “这么快?我还没坐过瘾呢。” 金甚翻了个高难度的白眼,骄傲道:“那当然,你以为你家老牛车啊还得颠簸几天。 林珊:“……” 花映雪噗嗤一笑,和慕清寒各扶着一个:“我们先进去吧。 金甚一落地就迅速恢复成人形,心中惦记着那道朝思暮想的倩影,一时归心似箭,连后背上的伤都忘了,走的飞快。 花映雪扶着林珊,不免啧啧,故意咳了两声:“金大公子,过来搭把手啊,这人可是你伤的。” 金甚闻言脚步一顿,一脸不情愿的过去扶着赵彦,慢慢往茅屋中走去。 杜陵胳膊搭在慕清寒肩头,看的好笑。 刚一进屋,就看到一个朴素浅黄色罗裙的姑娘在烟台前忙着做饭,火光照亮她小麦肤色的脸,不停的往火口塞着柴禾。 “季如,我回来了……”那个黑衣少年一向阴骛的脸上绽开了一起笑容,声音也有些颤抖。 那个名叫季如的女孩转过头来,避开有些刺眼的阳光,微眯着眼逆着光看着他。 走近了些,视线才变得清晰。半晌无言,少年的面容倒映在她的眼中,熟悉又陌生。 她征征地落下泪来,呓语般的开口:“真的是你……” “是我,金甚,我回来了……”执起她常年做农活有些粗糙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你看,我有体温,我还活着。” “呜呜呜……我以为你在骗我,你说你要去找神器,几个月便回,我就在这个草屋里等着你,三月,五月,一年,两年,三年。 我本以为那只是你的甜言蜜语,哄我开心的说辞,我以为你和凡间的那些负心汉一样,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呜呜……” 那女子说到动情处,也不顾还有外人在场,扑进金甚怀里尽情的哭泣倾诉。 金甚眼中隐隐有泪:“我不会食言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抛弃你……” “嗯,我相信你。”听到他这般承诺,女孩从他怀里抬起头,擦干泪水,看着金甚瞬间又绽放出明亮的笑容。 然后才看到屋内其他人看着她,目光却是善意的。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心里暗自感叹个个样貌出众,尤其是慕清寒和花映雪,她之前走南闯北,见过的好看的人也不少,但像这般容貌气质出挑的,还真是挑不出几个。 不由得多看了他俩一眼,朝几人露出友好的微笑。 金甚也不知道这几人真实的姓名和来历,刚想介绍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在杜陵不计前嫌地开口了:“季姑娘,我们是千亭山临玢宫弟子,这位是掌门,这位是戒律阁长老,这位是我们的师妹林珊,这位是赵彦赵公子。” 杜陵不方便说二人名讳,花映雪笑着补充道:“我便是临玢宫掌门花映雪,这位是我的师弟慕清寒。” 季如点点头,一一施礼。 和几人打过招呼,请几人落了座,季如满眼期待地问金甚:“甚哥,你说的神器找到了吗?带回来了吗?” 金甚一顿,向花映雪和慕清寒看去,眼中带着恳求,只希望他们能不计前嫌救救他和季如。 花映雪看向慕清寒,后者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花映雪笑道:“带回来了。原本我们也是去寻找神器的,和金公子一样,只不过我们先找到了,金公子说要借用一下,所以带我们来到这里。” “这样啊,那太好了。甚哥应该都和你们说了吧,我之前是人,有一次出海遇上风浪翻了船,遇到海怪,被剖了心,又为他所救,又被他一路保护照顾,所以才对他渐渐生情以身相许。 第138章 可爱的世子大人 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是魔龙,但我不在意他的身份,只想以人的身份和他在一起。再后来他无意中得知有种神器能够净化魔气,所以四下寻找,过了三年,时至今日才找到。” “嗯,金公子来时已经跟我们说了。你真的不介意他作恶多端吗?” 季如摇头道:“不管他以前是怎样的,他都没有对我不好过。” 花映雪的三观快被这姑娘震碎了,只对她好就行了,别人就不管了? 她试着重新修复季如的三观,语重心长道:“季姑娘,看人要全面,你要知道一个人对你好是爱你,完全是情感主导。如果有一天他不爱你了,对你和对别人一样,你还能原谅他吗?” “我……他说过他不会抛弃我,辜负我,我能感觉到他的真心,他也说过会改邪归正,不然你们也不会帮他的,对吧?” 完全被这姑娘的单纯和执拗打倒,花映雪似乎踉跄了一下,及时扶住慕清寒,扶额道:“好吧,我们本是萍水相逢,你既然如此坚持,那我们也不好多加干涉。”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将这几日金甚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说出来,这姑娘会如何看待金甚?还会这么坚定的和他在一起吗? 忽然间一股焦味传来,季如一惊,连忙跑向灶台前。 花映雪盯着金甚,低声说着,语气中带着威胁:“今日看在季如的面子上我就帮你一次,你若是以后再敢为非作歹,哪怕是千里之外,我也定会赶来取你信命!” 金甚听着心上人的话,即感动又无地自容。由衷的感谢花映雪为他隐瞒真相,颇为愧疚地看着几人,低声道:“多谢各位不计前嫌前来相助,日后我定不会再兴风作浪,为祸人间,必会改邪归正,一心一意好好修行,也绝不辜负季如!” 慕清寒扫了他一眼,语气虽是淡淡的,却透着无形的威仪:“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伤魂鞭下定难容你。” 金甚心中一惊,连忙应下。 季如一脸愁苦的端着一些烧的焦糊的米粥放在桌子上,叹气道:“真不好意思,光顾着和你们说话了,竟没注意饭糊了,真是……”一脸懊恼地看着金甚,又看看几人。 杜陵劝慰道:“无碍季姑娘,我们修道之人修习辟谷之术,可以不用吃饭的。” 赵彦也附和道:“我也是。” “这样啊,那……那我去买着现成的吃食吧,你们来了也不能叫你们饿着肚子。”不好意思的理了理鬓发,季如就要起身去买东西,却被金甚拦住:“我去吧阿如,你在这里陪陪几位仙长。” 季如想了想,点点头:“也好,辛苦你啦甚哥。” “这有什么,我先走了啊。” “嗯好,快去吧!”笑着将他送出了门,季如又回到桌子前。 待金甚一出门,季如脸上的愁容袭上:“花姑娘,你帮我看看,我还能活多久。” 花映雪托着下巴的手一抖,狐疑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你命不久矣?” 季如笑了,那笑容里有些仓惶:“我的身体我怎么会不清楚,我本是一介凡人,得了甚哥的魔心,我的凡体如何承受得住? 起初那段时间里,我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举手投足间都有充裕的灵力,但是伴随着的是我逐渐无生气的身体。 甚哥后来也发现了,所以在大漠,在海上搅.弄风云兴风作浪,吸取无数修道之人的精气帮我洗髓,可饶是如此也只能减缓我入魔,并不能彻底祛除魔气。 魔气来源于魔心,但是没了心我又会死。所以每当甚哥为了帮我续命出去杀人时我都痛苦不堪,那是我的同类,那是活生生的人啊……我不忍看他为我这般嗜血,便叫他停手,他不肯。后来因为常年在荒漠中,他听闻有一种上古神器能够帮人易经洗髓,净化魔邪,所以他前去寻找。 后来在古沧国的神殿外看到里面发出的紫光,和独属于神器的无上纯净的力量。他欣喜若狂,本以为我有救了,却发现无论怎样他都无法接触紫玉琳琅,甚至连神殿都进不去。 后来他找人前去偷盗,可惜里面有个阵法厉害无比,进去的人如同石牛入海一去不返。 再后来,他应该就是发现了你们的踪迹,等到你们拿到神器的那一刻,设计夺取紫玉琳琅。 他的为人我很清楚,为了目的可以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可那到底是为了我,说来还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 说到情动处,季如跪了下来,向他们忏悔,请罪,请求他们的原谅。 感叹着这段孽缘,花映雪附身扶起她:“起来吧季姑娘,我们并没有怪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帮你的。” 说着,她召出紫玉琳琅,将那拳头大小的神器放在桌子上。 季如看着那紫色的璞玉,眼中有亮光,忍不住伸手去碰,下一刻却被弹开! 她一惊,连忙收回手。 果然,这等神器魔半分也沾不得,她这种半人半魔都不行。 花映雪转向慕清寒,商量道:“金公子应该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不如我们先为季姑娘洗髓吧。” 说完又转向季如,征求她的意见。 季如自是求之不得,连忙点头:“好,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我随时都可以开始!” 花映雪能理解她这种心愿即将达成的迫切,笑道:“好,季姑娘,你现在坐到床上去,然后配合我们就好。” 点了点头,季如盘膝坐在床上,合上双眼,轻声道:“我好了花姑娘,你开始吧。” “嗯,放松,过程可能有些痛苦,你忍一忍。” “嗯。” 慕清寒手袖一拂,落下结界为她护法。 将紫玉琳琅送到季如头顶上空,花映雪运起法力,激活那上古神器。只见紫光一点点抽丝剥茧般的慢慢在季如身上游离着,下一刻化作点点荧光钻入季如体内。 “呃啊……”季如身体一震,一阵痛呼,感觉心脏处有什么东西被一点点的抽离出去,剑刃翻搅一般难以忍受。 “忍一忍。”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季如体内析出,全部钻入紫玉琳琅内部的暗紫色珠子里。 见有效果,花映雪心中漫上喜悦,又加大了几分力量,紫光越来越强,季如全身的黑气都翻涌着扑向紫玉琳琅。 一时间,那神器被层层叠叠的黑气弥漫着,却依然抵挡不住破除一切的紫光! 身后几人暗叹:果然是神力无穷的上古神器,这股浑然天成的纯净力量当真威力非凡! 季如的痛苦一波接着一波,好在她性子坚韧,全程绷直了身体忍着剧痛配合着花映雪。 等到她下来,整个人虽然有些虚脱,但先前萦绕的魔气全然不见了。 第139章 传说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声音虽然虚弱,却蕴含着满满的感激:“谢谢你,真的谢谢。我这一生何其有幸,遇到了甚哥,又遇到了你们。 上天待我不薄,让我两次重获新生。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头,季如就是以命相抵也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不用这么客气季姑娘,倒是有一事,还真需要你帮忙。”花映雪拉着她的手,神色正经。 季如道:“花姑娘请讲。” “是这样的,几日前中州冥界群鬼作乱,虽然大部分已经被镇压,但是少部分依旧四散而逃四处作乱。我想着季姑娘对这里比较熟,又有灵力在身,可否替我们守护这里的百姓?” 季如点点头:“这是我本不清楚,不过近来确实有鬼魅作乱,湘岚镇上也有不少这样的事,所以我也在留意,平时也会出去帮助平息鬼怪之乱。” 花映雪闻言,郑重一礼:“我替众仙门和苍生谢过季姑娘了,以后还要要劳烦你了。” 季如也笑了:“花姑娘客气,我也是人族,于情于理都不会看着自己的同族受难。放心吧,镇子上的安宁以后就交给我和甚哥了。” “嗯,那就有劳了。”客气完之后,几人坐在桌子前等着金甚回来。 不一会儿,传来金甚“哎吆”的一声,噔噔噔提着东西退了几步,差点跌倒。 下一刻房门被打开,传来慕清寒并不怎么抱歉的声音:“抱歉,忘了撤结界。” 几人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金甚咕哝道:“你就是故意的吧你……” “嗯,你说什么?”花映雪笑盈盈地问道。 “没什么。来来来,吃菜吃菜。”金甚办事效率挺高,不仅是饭菜买来了,而且连带着盘子也给装回来了。 招呼着大家坐下,金甚开始向几人介绍:“这些是玉钟楼的招牌菜,都来尝尝。” 几人两天都没怎么吃饭,饿的有点厉害,也就不客气了。 几人要照顾三个行动不便的伤员,于是花映雪给林珊喂饭,慕清寒给杜陵喂。后者一脸尴尬和受宠若惊。 然后剩下可怜的赵彦,花映雪笑着看了金甚一眼,金甚手中的筷子掉了。 他看着花映雪,不可思议的指着赵彦道:“不是吧,你让我喂他?” “怎么了,不行吗?他可是你打伤的。”花映雪咬着筷子,笑的人畜无害。 “我来就我来……来,张嘴。”一脸被迫营业的不情愿,金甚拿着筷子坐在赵彦身边,一点一点的给他喂饭,也不管是不是吃完了,就使劲儿往里塞,惹得赵彦怒目相对。 林珊在一边快笑喷了,肩膀一抽一抽地疼。 剩下的众人齐齐无语:“……” “我自己来……”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金甚就等他这句话了,一溜烟跑到了季如身边,腻歪地和她互相喂食。 赵彦:“……”单身暴击,一万点伤害……但是更难的还在后面呢。 艰难的抬起右手给自己夹菜,却没想到牵动了伤口,疼的头上一阵冷汗。 就在此时,一双筷子夹着兔肉伸到了他面前,他移过眼去,白衣女子朝他微微笑着:“我喂你吧。” 慕清寒:“咳!”这特殊待遇别人能享受? 花映雪挑了挑眉,立马收回筷子,歉意的笑了笑。 然后又是一双筷子夹着青菜伸向了他的碗里:“多吃青菜好得快。”赵彦白了他一眼,慢慢扒着饭,小气的男人。 心里吐槽归吐槽,过程中慕清寒一直在给他盛饭夹菜加汤,将他照顾的很周到,让赵彦不禁飘飘然的想慕清寒要是个女子该多好,这般的品貌和素养,娶了她他做梦都能笑出声。 林珊、杜陵和花映雪吃惊不少,能让慕清寒这么伺候的赵彦可是第一人,花映雪都没这么被伺候过。 实际上,他也美美的笑出了声,却引来慕清寒的侧目:“赶紧吃。” 花映雪简直要笑死,其余几人也是在笑和不笑中吃完了这一餐。 饱餐后,慕清寒看到金甚欲言又止的眼神,先开了口:“要我帮你祛除魔气是吗?” 金甚点头如捣蒜:“是的,只是我不敢妄想……” “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慕清寒看了看季如,回过眼对金甚道:“从此以后,你需要担负起守护整个镇子的重任,洗心革面,将功赎罪,如何?” 金甚神色肃穆,郑重抱拳道:“金甚愿意重新做人,为苍生效犬马之劳,听从慕公子调遣!” “很好,那就有劳季姑娘监督和协助金公子了。” “慕公子客气,若是甚哥再犯,我必当亲手处决他!” 季如的声音里有坚定,也含着一丝颤抖。 “好,季姑娘大义。既如此,那湘岚镇便交给你们了。耽搁了许久,我们也该告辞了,有缘再见!” 季如连忙道:“慕公子请留步,恕我贪心,问一句甚哥的魔气该怎么办?” 花映雪笑的像个狐狸,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那姑娘这一刻脸红的要滴血,却哭笑不得的向花映雪道了谢。 几人离开季如家,在镇子上找了一家就近的客栈住了进去。 季如家太小了,也不方便住,几人觉得还是住客栈好,终于能痛痛快快洗个澡,之后花映雪和慕清寒随即又为三人仔细清理了伤口,上了药,调理了一番。 不出所料的话,明天就可以动身回宫了。 至于赵彦,慕清寒觉得一路以来他为他们提供了很多帮助,也一直在照顾杜陵和林珊,还替两人挡了灾,差点因为花映雪丧了命。 这人除了性格闷骚了些,有些要命的自尊和觊觎花映雪外,倒也没其他的缺点。 他是挺感激他的,但是要跟他们回宫的话,作为贵客待两天没问题,在宫里常住也不是个事,花映雪作为掌门肯定要招待他的。 但他们之后还要寻找另外四块紫玉琳琅,肯定是顾不上他,另外要让他整天接触花映雪,慕清寒总觉得是个问题。 和花映雪商量之后,还是决定送给红塬一份大礼,把他送去红塬这个故友身边,再好不过了。 反正他们关系好,多年没见了,两人肯定都很高兴。如果想来临玢宫,让红塬陪着来就行了。 替赵彦安排好了去处,花映雪由衷的觉得他们真是太无私太周到了。 操心几个伤员睡了之后,这些天真的是心力交痒,太累了,花映雪各自躺在床上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会儿便见周公去了。 慕清寒听到隔壁没了动静,也合上眼渐渐入睡。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老板娘过来敲门,叫几位客人醒来吃饭,几人睡得鼾声四起,叫都叫不醒。 后来慕清寒倒是醒了,对老板娘说饭先别上,他们还不饿,然后老板娘一走,又躺下开始睡。 第140章 好无聊 直到第二天早晨,几人才伸胳膊伸腿的醒了过来,身上的伤基本都恢复了。 吃过简单的早点,几人就动身回宫。 出了客栈门,林珊突然想起昨天花映雪在季如耳边说着什么除去魔气的方法,一时压不住求知的心,当众就问了出来:“师姐,你说的为金甚祛除魔气的方法是什么啊?感觉很神秘啊。” “小姑娘别问这些,这个方法要分人的。”花映雪老脸一红,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慕清寒知道她不正经的毛病又犯了,没忍住扫了她一眼。 “那难吗?如果我有一天修炼走火入魔了,是不是也能用这个方法?能不能让杜师兄帮我?”林珊天真依旧。 花映雪掩饰着自己变态的笑容:“啊这,别说什么走火入魔的,多不吉利。还有,这个要看你杜师兄愿不愿意帮你了。” 慕清寒面无表情地掐了一下她的脸:“自己不正经,别带坏珊儿。” 花映雪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拉下他的手,也捏了捏他的脸。 赵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四下看看,不打算参与这个话题。 林珊一脸期待的看着杜陵:“那你会帮我吗?” 杜陵神色颇为尴尬:“这个……日后再说,肯定有办法,绝不会让你走上歧途的。” “那就好,谢谢杜师兄,你真好!”得到了杜陵的保证,林珊像只雀跃的鸟儿,还乘他不备偷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红衣少年俊脸微红,低头笑笑。 几人就这样走了一段路程,到了镇子边缘,祭出仙剑御剑而行。 赵彦因为没有法器,慕清寒就带着他,林珊伤的轻,不怕再消耗过度,所以自己御剑。花映雪带着初愈的杜陵。 经过多日的历练,林珊的修为也有长进,所以在二人稍微放慢了速度的时候她也提了提速度,竟能并肩而行,受到了花映雪的称赞。 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露出欣喜的笑意,清凉的风拂过她有些稚嫩的面颊,扬起乌黑的长发。这一场荒漠之行,对这个少女来说比整日待在山上修行带给她的收获要多。 之前天真的有些傻气的少女此刻内心仿佛也成熟了些许,莽撞而咋呼的性格似乎也悄悄有了一丝改变……第一次离山这么久,看到不远处的千亭八峰,少女的欢呼声响起:“千亭山,我回来啦御剑掠过群峰,破开重重雾霭,几人很快就到了冥灵峰,星澄广场上是一众淡蓝色校服的弟子,有练剑的,斗法的,谈天的,来来往往人头攒动,气氛相当活跃。 林珊在冥灵峰上空就开始冲他们高喊:“喂!我们回来了!” 花映雪拍了拍她的肩:“低调,不要张扬。” 底下的弟子闻声纷纷停下动作,驻足望向高空,距离有些远,只见两白、两红一蓝五道身影。 “咦,怎么五个人?文杰长老不是说是仙君座下四名弟子吗,怎么多出来一个?”路仁甲不禁发问。 风洛定睛看了看:“还真是五个人,也没听说谁又出去了啊。” “难道是从外面带回来的?”张泽摸着下巴猜测。 某弟子懒得想那么多,费脑子:“嗨,管他呢,回来就行了呗,掌门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说的也是哈。哎哎哎,你的胡雯师妹身边那是谁?吆,送香囊呢……”风洛转头一看情况不妙,他这师弟的心上人要被人挖墙脚了,好心提醒道。 盂凡:“!!!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别动!哥哥我今天要好好跟你聊聊……” 风洛哈哈笑了几声,看了看身高快赶上他的路仁甲小师弟,眼里有一丝笑意:“又长高了,也壮实了。” 路仁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白净的脸上带着点羞涩。 “老这么害羞也不行啊陆师弟,你这样得让那些师姐师妹们倒追你。”看他老实木讷的模样,风洛忍不住打趣。 “呃,风师兄,我现下只想一心修行,不想别的。”他现在还小呢,才十六七。 风洛点点头:“是啊,不着急。”跟他聊了几句,一转身正遇到五人已经到了广场上,将将落下来,收了仙剑。 广场上的弟子鸭子一般扑过来,迅速列成上千人的方阵,动作整齐划一的半跪行着大礼,呼声震天:“恭迎掌门回宫!恭迎瑾疏君回宫!” “免礼!” “免礼。” 二人同时开口,赵彦眼里流露出赞赏:“第一仙宫弟子果然训练有素,不同凡响。” 花映雪微微一笑:“赵公子谬赞了。”又转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赵公子,一路寻找神器帮了我们不少忙,大家过来见礼。” 一些弟子围上来,看着相貌不凡身材伟岸的赵彦七嘴八舌的表示谢意:“多谢赵公子!” “赵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谢过赵公子!” 赵彦不善交际,只笑着一一接受:“不用客气” “举手之劳” “这位师兄客气了……” 一番客套寒暄,让赵彦感受到了临玢宫弟子如火的热情,就是让有些不爱交际的他招架不住。 递来求救的眼神,花映雪心领神会,打住了弟子们的热情问候:“好了好了,赵公子你们也已经见过了,作为贵客会在宫内住几天,他不喜被人打扰,这几天就不要去叨扰了,散了吧!” 得到了掌门的命令,弟子们恭敬地应了一声,作鸟兽散,各干各的去了。 花映雪又叫住风洛:“风师弟,你这几天先不用修炼了,赵公子先前受了重伤,这几天就劳烦你照顾了,赵公子若想出去转转你尽管陪着去。我和你师兄要处理宫内诸事,可能没时间陪同。” 风洛应下:“是。” 赵彦连忙道:“不用了,我的伤已经好了,不用麻烦这位师兄了。” “远来是客,你又有恩于我们,怎么能怠慢。放心,一点都不麻烦,想吃什么想去哪尽管跟风洛说,别客气。”花映雪很哥们的拍了拍他的肩。 “那赵彦先谢过了。” “不用客气。风洛,记得将赵公子安排在安静一点的地方。” “是!” 六人走进山门,慕清寒和花映雪向赵彦告别,先行回了大殿,赵彦也被风洛带着去了弟子房边上的房间,很幽静,景色也很好,赵彦表示很满意。 一路风尘仆仆,几人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泡个澡,还是待在自己的地方舒服啊花映雪泡在洒满花瓣的浴桶里,满足的喟叹一声。这一泡就是一个时辰,她直接舒服的睡着了。 直到慕清寒来找她,敲门不见回应,破开门进去,才找到靠着桶壁睡着了的花映雪。殿内水汽朦胧,空气中有玫瑰花瓣馥郁的香气。 慕清寒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略微尴尬,只背过身隔着帘子出声唤道:“映雪,醒醒。” 第141章 慕清寒的桃花 没有回声。 他又唤了两声,奈何花映雪睡得很沉,怎么都叫不醒。 慕清寒无奈,只好背对着她,右手一动,施法将她隔着帘子捞起来,件件衣服自动穿好,然后接过熟睡的花映雪将她抱到床上,扶着她坐起来。 这时候花映雪倒是醒了,伸了个懒腰,一睁开眼,就看到慕清寒坐在她床边。 然后她瞬间清醒,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她不是在洗澡吗?是他把她捞出来穿的衣服?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脸红还是该问,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不好意思,洗着洗着睡着了。” “嗯,我在殿外叫你,很久没有动静,所以我就进来了。” “哦哦,那……衣服你帮我穿的?”花映雪简直没脸见他。 “嗯。”慕清寒眼观鼻鼻观心,只回答了一个字。花映雪捂着脸一副“丟死人了”的表情。 慕清寒看她这模样,暗笑一声,脸上却是一本正经:“有什么问题吗?” “呃,没有,看见就看见吧,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猛的捂住脸,娇羞万分。 慕清寒忍住笑,拉下她的手,让她看着自己:“想什么呢,我什么都没看见,也没碰到你,隔着帘子的。” 花映雪“噗”的一声笑了,她承认她想歪了,一时间玉脸生霞,娇羞无限:“讨厌,你故意让我多想。”说着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慕清寒。 慕清寒眼带笑意,他不得不承认花映雪经过上次一事后,单独对着他时似乎多了一些妩媚和风情,现在这个模样更是动人。 长发微乱,散落在胸前,明眸看着他,姣好的面容也有水珠滴落,处处是诱惑,他一时情难自持,低头看着那粉嫩的色泽吻了上去……妩媚和风情,现在这个模样更是动人。 长发微乱,散落在胸前,明眸看着他,姣好的面容也有水珠滴落,处处是诱惑,他一时情难自持,低头看着那粉嫩的色泽吻了上去……花映雪眨着眼睛,这么突然吗?就在她想闭上眼享受一会儿的时候,慕清寒已经离开了她,低低的道:“不要诱惑我……” 花映雪表示很冤枉,却嫣然一笑:“你也可以诱惑我啊。” 慕清寒嘴角一动,斜眼看着她:“你确定?” “我确定啊。”不过抗不扛得住就不一定了。 慕清寒看了她半晌,不语。默默地站起身来,拿过一旁架子上的面巾帮她一下一下擦干长发:“头发湿着容易感染风寒。” 花映雪背对着他,笑道:“没事,哪里那么娇弱了,我自己来吧。” 慕清寒动作未停:“无碍,我帮你。” 花映雪也不矫情,任他在身后为她擦干长发,发自内心的感叹:“清寒啊,你要是个女子,估计全天下的男子都得疯狂,你信不信?” 慕清寒忍俊不禁:“这么夸张。” 花映雪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他:“我说真的,你看你撇开这张无人比肩的脸,还有强大的武力值,侠肝义胆,胸怀大爱,细腻体贴,温柔专情,睿智沉稳……优点太多了,堪称完美。你自己说说,换了你是女子,遇到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男子会不会心动?” 掰着指头细数着,花映雪发现一时还真数不过来,满眼都是对慕清寒的褒赞。 “嗯,好像会。”慕清寒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 “哈哈,你看吧,你连自己都无法拒绝,有时候也不能怪别人。”花映雪说着说着自己先乐了,再次为自己挑夫婿的眼光感叹了一把。 将她的头发一点点绞干,花映雪转过身来,笑盈盈地看着他:“所以,就算你不刻意诱惑我,我也把持不住呢。” “姑娘家的,说这话也不害臊。”慕清寒承认他害羞了,脸红了。将面巾搭回架子上,自顾自的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喝着。 花映雪走过来坐在他对面,好心提醒道:“那是我喝过的。” 慕清寒手一顿,故作镇定:“无妨,人都亲过了。”所以用她用过的杯子也没什么。 “噗!”被慕清寒的故作厚脸皮逗笑了。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慕清寒很少来她的霜华殿找她,因为她得空就往秭归殿跑。 “刚才碰到徐枫长老,说晚上要为我们摆庆功宴,正好赵公子也在,一道待客致谢。”放下浅青色的瓷杯,慕清寒淡声道。 将自己还有些潮湿的头发施法烘干,取一缕缠在指尖玩着:“其实就咱们几个,也用不着大张旗鼓的摆什么庆功宴,不过赵公子在,是该尽尽地主之谊,那晚上就去吧。” 慕清寒应声道:“嗯,酉时在凌坤殿设宴。” 隔着窗看了看殿外的太阳,估算了一下时辰,现在才午时,正是饭点。 花映雪点了点头,走到梳妆台前,执着银梳将是全干的长发一点点梳散,发现在荒漠中风吹日晒了好几天,头发都干枯了不少,一梳子下去扯断了好几根。 由它去吧,过段时间慢慢就恢复过来了。她毫不在意地丟在地上。 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银梳,接替了她的动作,将半扎着的头发也解开,重新梳顺:“吃一些何首乌,黑芝麻,再用一些玫瑰精油涂抹几天,头发就会顺滑不少。” 花映雪摆摆手:“没事,我不在意这些,多吃一些补一补就好了。” “就知道吃。”慕清寒瞥了她一眼,将一股长发挽作发髻。 “哈哈,食补嘛。”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慕清寒为她打理长发,看着慕清寒倾泻在肩头乌黑如墨的发丝,一时感觉到手痒痒的,绕过他的衣袖,拉过来一缕,在手里把玩着。 啧啧啧,光可鉴人,顺直油亮,手感真好。 慕清寒无奈道:“别闹。”被她一打扰,发髻又要重新梳。 花映雪挑了挑眉,只好不舍的放开。 然后发髻挽成的时候,慕清寒将她另一半披散的长发梳理了一下,结果银梳被卡住了。 捻起那一缕长发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人的缠在一起了。 花映雪歉意的笑笑,就动手去解。结果解了半天,缠的更紧了。 “嚯!”她只好无奈的拿起剪刀,咔嚓一声剪断,就要扔在地上,被慕清寒拦住了。“别扔,这是好兆头。”从她手中拿起两人纠缠的长发,慕清寒的嘴角有清浅的笑意。 花映雪不解:“这还有说法?” “嗯,凡间有说法,这叫‘结发”又有‘结发夫妻’一说。若是有情人的发丝缠在一起,那便寓意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将那股头发仔细收在香囊中,慕清寒耐心解释道。 “好浪漫的说法,我很喜欢。”花映雪站起身来,转向慕清寒,眼中含笑,情意融融。 第142章 人间炼狱 能当着玉华真人的面毫不顾忌地问出这么放肆的问题,且全然不担心自己会受到责罚,也难怪南湘真人会觉得师尊过于偏袒花映雪了。 “不过,师尊是这世上最疼映雪的人,就算您有什么‘阴谋”也一定是为了映雪好。” 不等玉华真人开口,花映雪便甜甜一笑,一脸天真地化解了她给玉华真人制造的难题。 她的话并非是在有意恭维玉华真人,这十余年来,玉华真人对她的照料和关怀几乎填补了她缺失的所有亲情,她愿意无条件地信任他,就像信任着自己的家人一样。 “看来映雪是真的长大了,这是你第一次下山,切不可冲动行事,更不能仗着自己的前辈身份任性妄为,凡事都要顾全大局,明白了吗?” 此时的玉华真人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丝亲和,如果不是他的面容看上去十分年轻,还真成了一位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映雪谨记师尊教诲,绝不让您担心!” 无论玉华真人是出于何种原因才做出了同意花映雪下山的决定,反正只要能离开灵山,去外面的世界转一转,就足以令花映雪欣喜万分了。 “有慕清寒在,为师很放心。” 对于花映雪信誓旦旦的保证,玉华真人是断然不会当真的,她一向好奇心重,鬼主意又多,一旦下了山,还不跟脱缰的野马似的,闹个天翻地覆? 幸而她收了一个修为高强、成熟稳重的好徒弟,即便出了什么状况,想必慕清寒也能应付。 “师尊,映雪在您身边十多年,那小子入门还不足一月,您怎么不信映雪,反倒信他?” “再说了,我是因为把灵山当成自个儿的家,平时才总爱胡闹的,如果在家里都不能使使小性子,那我还能去哪儿呢?” “下山之后,众弟子的一举一动都事关师尊和灵山的声名,我身为前辈,自然得在新弟子面前做出表率,省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花映雪说得句句在理,头头是道,态度恳切,言之凿凿,就连心如明镜的玉华真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若人人都跟你一样,时不时地耍耍小性子,那灵山岂不乱套了?罢了,自从收了你这丫头为徒,为师又何曾有一日省过心?只当这也是天意吧……” 玉华真人深知他不可能永远把花映雪困在灵山,她总有一天是要离他而去的,慕清寒的出现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如今妖族蠢蠢欲动,妖帝浮邺迟早会现身,并重新聚集四大灵器,以解除桑窃千年前设下的那道封印,释放他的另一半元神。 一旦浮邺得逞,必将天下大乱,消沉了上千年的妖族势力倾巢出动、卷土重来,无需多少时日就能将所到之处变为人间炼狱。 前些日子,玉华真人留意到由他保管的摄魂铃似乎有与其他灵器产生感应的迹象,这说明那两件消失已久的灵器,即赤凤珠和千机文,很快便会重现于世。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玉华真人不得不为花映雪今后的安危考虑,开始锻炼她的自保能力,不说独当一面,至少要确保她能在恶妖肆行的乱世中生存下去。 倘若浮邺再度为祸人间,能与之抗衡的唯有诸如玉华真人这样坐镇某一门派的前辈长者。 他们无一不是修为高深、德高望重的顶级捉妖师,虽不及千年之前的桑窃,但合力牵制被封印了一半元神的浮邺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这场对峙中,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玉华真人也不例外,可他畏惧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担心自己的小徒弟会从此没了依靠。 他这一生只收了五名入室弟子,如今南昭、南肃、南湘和南荀都已学有所成、自成一脉,唯有花映雪年纪尚小,修为平平,让他放心不下。 先前他力排众议,执意要强迫花映雪收慕清寒为徒,其实也是为了避免将来他与世长辞之后,花映雪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在灵山没有立足之地。 他活了上百年,经历得多,见过的人也多,在看到慕清寒的第一眼,他的心底就生出了一股强烈的预感,这个少年会替他守护好他想要守护的一切,包括他的小徒弟花映雪。 于是他光明正大地偏心了一回,不由分说地专断了一回,他必须把慕清寒留在花映雪的身边,诚如他所说:这或许是天意。 至于新弟子下山考核之事,既是花映雪入门十二年来的第一次试炼,同时也是玉华真人对慕清寒的一次检验,基于这样的双重目的,玉华真人当然不会反对花映雪一同前往。 不仅不会反对,往后他还会给花映雪提供更多的试炼机会,她必须快速成长起来,直到她有足够强軔的意志去突破自己的潜能。 他需要一个契机改变现状,亲手拆除他为花映雪打造的象牙塔,任其长出丰满的羽翼,飞向更加广阔而又危险的天空。 花映雪也需要一个契机突破瓶颈,去挣开那道不知是否存在,却始终压制着她的修为,阻塞着她的心脉的古怪封印。 “原来上天跟我一样,一会儿一个主意,想一出是一出,那天意有没有告诉师尊,此次新弟子下山考核是要捉什么妖啊?我好提前准备准备。” 狡猾的花映雪想从玉华真人口中套出更多有关下山考核的内容,奈何一百余岁的玉华真人仍未到犯糊涂的年纪,只给了她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回宿云轩的路上,花映雪迈着轻快的步子,哼着悦耳的小调,心情大好,于她而言,不管是去捉什么妖,能下山转转总归是一件好事。 贤惠的慕清寒此时已经备好饭菜,静静地守候在了宿云轩的大门前。 若是让南昭真人知道百年难遇的修行奇才居然在宿云轩过着淘米洗菜、生火做饭的日常,只怕会气得当场吐血。 远远地瞧见花映雪正蹦蹦跶跶地朝宿云轩走来,慕清寒不自觉地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温暖如阳的浅笑。 事实上,他来灵山参加入门大选并不是为了拜师求学,替自己某个好前程,他只是厌倦了漂泊四海的生活,想找一个栖身之地。 第143章 为人师者 外门弟子干的通常都是钱少事多的苦差事,是门派里身份最低微,前途最渺茫的群体。 一般的内门弟子待遇虽好过外门弟子,可他们必须时常去事务堂接领各种委托和任务,通过降妖除魔替门派赚取收益,再按照每月完成的任务量发放月例,简而言之就是多劳多得。 不得不说,这样按劳分配的管理模式既公平,又合理,能得到绝大部分利益相关者的认可。 但这跟慕清寒从前的生活几乎没什么两样,每天不是在捉妖,就是在去捉妖的路上,成天打打杀杀,四处奔波,毫无乐趣可言。 门派在提供任务和资源的同时,也会要求内门弟子遵守相应的规矩,牺牲自己的一部分自由,这同样是慕清寒无法忍受的。 既然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身份都不符合慕清寒的期许,那剩下的就只有入室弟子这唯一的一个选项了。 为了替自己争取到更多的主动权,慕清寒在入门比试中稍稍露了几手,轻而易举地夺得了头名。 在百炼堂面见玉华真人及各位峰主时,通过初步的观察,他对四位可能成为他师父的峰主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南昭真人心高气傲、亢心僑气,南肃真人外刚内柔、心口如一,南湘真人心胸狭隘、性情急躁,南荀真人深藏不露、工于心计。 他们都与慕清寒心目中的师父有着一定的差距,如果非要让他做选择,他应该会拜南肃真人为师,毕竟,相较于剑术、制符和阵法,炼丹似乎更有趣一些。 而且,南肃真人是四位峰主中最好相处的一个,拜入他的门下,慕清寒的日子至少不会太难过。 然而,在慕清寒看到花映雪的那一瞬间,先前的种种分析和思量全都化为了云烟,几乎是在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刹那,他就已经决定要记住她的模样了他对她有一种莫名的眷恋感,仿佛他们在很久以前便相识相知了,她糟糕的脾气,伶俐的口齿,乖张的性格,偶尔的心机,在他看来,都成了她的可爱之处这种类似“情人眼里出西施”般的感觉迅速侵占了慕清寒的所有思绪,于是他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她的徒弟。 他无法断定这是否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又或者,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但事实证明,他的选择的确让他过上了自己想过的生活。 花映雪不是胡搅蛮缠的混世魔王,也不是认真负责的好师父,只要为她做好可口的饭菜,当个足够听话的徒弟,慕清寒就能在宿云轩过得如鱼得水。 没有谆谆教导,没有苦口婆心,没有晨昏定省,甚至连修行之事她都很少过问,简直是条比他还贪图享乐的咸鱼。 可正是这样的花映雪给了慕清寒从未有过的安逸和闲适,这段日子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惬意和恬静的时光了。 “好香啊,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还未进门,花映雪便嗅到了一阵惹人垂涎的鲜香味。 “笋焖肉和蒸槐花。”慕清寒收敛思绪,轻声答道。 “蒸槐花?你把灵槐树上的槐花摘下来做成了菜?”孤陋寡闻的花映雪并不知道槐花在民间居然是一道鲜甜美味的时令小菜。 “嗯,徒儿见院子里的槐花开得极好,就忍不住摘了一些,做成菜给师父尝尝鲜。” “亏你想得出来,这灵槐树足有上千年树龄了,其枝干和花叶皆蕴含灵气,不知道把花做成菜吃下去能不能吸收它的灵气,我得赶紧尝尝看。” 语罢,花映雪抬脚便跨进了宿云轩的大门,径直走向了小厨房,既然药材可以用于制作药膳,按理说,这灵槐花应该也能入菜。 要是能在享用美味佳肴的同时吸收食材中蕴含的灵气,那花映雪可得趁着花期未过,让慕清寒多给她做几道以槐花为主食材的菜肴。 慕清寒转身望向了那棵枝繁叶茂的灵槐树,若有所思,这棵灵槐树所蕴含的灵气与花映雪身上的气息十分相似,都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隐隐觉得花映雪、灵槐树和他之间一定存在某种渊源,但这个猜测在短时间之内还无法得到证实,或许,他能在灵山找回他那段缺失的记忆。 经花映雪这么一试,证明食用灵槐花的确能吸收一部分灵槐树的灵气,这可给她的嘴馋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自那天起,她便吩咐慕清寒一日三餐都要各有一道以灵槐花为主食材的菜肴,结果没等花期结束,树上的槐花就被她吃得差不多了。 刚巧成元掌门这这个时候召集花映雪、慕清寒、莫尘和洛筠前往事务堂,公布了新弟子下山考核的具体事宜。 花映雪作为前辈,有责任在考核过程中确保每一位新弟子的安全,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事实上,她也相当于是参与考核的其中一员。 他们一行四人将在三日之后一同下山前往祈祥镇,捉拿疑似在当地作恶的妖邪。 据说祈祥镇在短短半月之内就接连有七人离奇死亡,且死因不明,镇上的百姓纷纷举家逃散,诚惶诚恐,镇长无奈之下才给灵山递了帖子。 除开死去的七人,目前祈祥镇还有三人不知所踪,花映雪他们的任务不止是要查明七名死者的死因,找出作祟的妖邪,还得救回可能还活着的那三个人。 入门比试之后,莫尘和洛筠分别拜入了南肃真人和南荀真人门下。 虽然这段时间他俩也听闻了一些关于花映雪的传言,但花映雪毕竟是他们的师叔,他们自然不敢妄议。 更何况,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没有与花映雪正式接触之前,他们并不打算草率地对这位小师叔形成某种负面的刻板印象。 然而,当他们四人在事务堂会面时,短短半个时辰的相处就让莫尘和洛筠大概明白了年仅十七岁的花映雪为什么会在灵山有着仅次于玉华真人和四位峰主的知名度。 第144章 所谓天意 她是灵山的异类,她的随心所欲、放任自流与这个门规森严的门派可谓是格格不入。 许是因为自幼便习惯了自己的高辈分,即使是在年长她二十多岁的成元掌门面前,她都能从容自若地端出师叔的架子,毫不怯场。 成元掌门是南肃真人的大弟子,在南肃真人身边聆听教诲多年,尽管修为已至瓶颈,对炼丹制药也不甚精通,但他的性子倒是少有的谦和稳妥。 他一口一个“小师叔”地称呼着花映雪,既没有势利地轻视怠慢,也没有馅媚地曲意逢迎,不卑不亢,思虑周全,的确是胜任掌门之位的不二人选。 确认了出发的时间,以及一些考核细则,大致地了解了祈祥镇的情况之后,花映雪、慕清寒、莫尘和洛筠四人便先成元掌门一步离开了事务堂。 入门一个多月以来,莫尘和洛筠已经基本习惯了自己作为内门入室弟子的身份,也各自归纳总结出了一套适用于自身的修行方式。 唯有慕清寒在他那位废柴师父的带领下,过着悠闲自在的“养老”生活,修炼全凭悟性,学习全靠自觉,说好听了是享受人生,说难听了就是虚度光阴。 只有在一日三餐的时候,花映雪才会行使她作为师父的权力,让慕清寒变着法儿地给她烹饪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 不过,懒散归懒散,大方的花映雪可从未亏待过自己的宝贝徒弟,昨儿个送法器,今儿个赐丹药,明儿个赏功法,在物质上富养着慕清寒,给了他远超内门入室弟子的优厚资源。 莫尘和洛筠不知道实情,反倒暗暗同情着慕清寒,以为他拜了一位极其不靠谱的师父,只怕大好的前程都要就此断送了。 一路上,两人时不时便会瞟慕清寒一眼,几度欲言又止,直到花映雪说她要去朝云堂办点事,随即脱离了四人行的队伍后,他俩才终于放下了顾忌,开始跟慕清寒吐露真言。 毕竟他们三个是同一时间入门的新弟子,而且还都是内门入室弟子,彼此之间多少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若能相互扶持,相互关照,自然是一件好事。 “慕清寒,你当初为何要听从师袓的意思,拜小师叔为师?她……真的能在修行上对你有所助益吗?” 洛筠也是散修出身,比起莫尘这样的世家子弟,她当然更愿意跟慕清寒打交道“我并非是在听从谁的意思,而是主动选择了她作为我的师父,这是我的荣幸。”慕清寒目视着花映雪离开的方向,轻声说道。 他的话显然出乎了洛筠和莫尘的意料,二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倒觉得你应该拜入南昭师叔的云凛峰,能得他青眼,委实不易,你该好好把握住机会才是。” 一心想在灵山出人头地的莫尘阴差阳错地成了擅长炼丹制药的南肃真人的入室弟子,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遗憾。 身为莫家的庶子,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活在他嫡出兄长的影子里,无论他付出多少努力,在父亲和族中长辈看来,他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仅有的价值就是鞠躬尽瘁地辅佐他的嫡出兄长成为下一任莫家家主,无怨无悔地为那个从未真正接纳过他的家族奉献一生。 莫尘不甘心自己的命运朝着这样可笑的方向继续发展,于是他逃离了那所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宅院,孤身来到了灵山。 他必须要有所作为,必须把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能飞得多高多远,父亲说了不算,兄长说了也不算,只有他自己才能决定。 想要达成这一目的,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竭尽所能从灵山入门大选中脱颖而出,拜入某位峰主的门下,一跃成为灵山派的内门入室弟子。 因莫家历代的捉妖师大多主修剑术,故而莫尘一开始便是冲着南昭真人来的,奈何南昭真人眼高于顶,只看中了入门比试的头名慕清寒,且无意再收其他人为徒。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莫尘又岂会轻易放弃,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在余下的三位峰主中选择了为人公正严明的南肃真人。 因为“公平”这两个字已经在他的人生中缺席了十八年,他渴望被一位公正的师父公平地对待……“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早已看穿一切的慕清寒给了莫尘一个微妙的眼神,莫尘顿时哑口无言。 “我确信我现在过得很好,甚至可以说,从没这么好过,每个人的追求都不尽相同,有的人看重前程,有的人想要安逸,到底什么才是最合适的选择,难道不该由自己来判断吗?” “与其纠结这些既定的事实,不如多花点心思在三日后的考核上,祈祥镇一连死了七人,失踪了三人,这可不是寻常的妖邪作祟,你们真的有把握能查明真相?” 慕清寒的话在维护花映雪的同时,也给了莫尘和洛筠当头一棒,亏他们还有闲情替慕清寒操心,要是没能顺利地通过考核,指不定谁先被逐出师门,颜面扫地呢“具体的情况,只有等到了祈祥镇之后才能说得准,死者的尸体也需要进行进一步的检验,眼下我们能做的无非是做好准备。” “不过,掌门把这件事交给新弟子调查,未免有些冒险,万一在祈祥镇杀人作怪的恶妖不止一只,或是道行高深,咱们可就危险了。” 相较于散修出身的慕清寒和洛筠,莫尘跟妖邪交手的次数实在是少得可怜,他会有这样的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这不仅是一次新弟子考核,而且还关乎他们的性命,一旦有什么差错,他们未必能应付得了。 但换个角度想想,他们三人是入门比试的前三名,资质和修为都远在普通的新弟子之上,如果考核的方式过于简单,又如何能检验出他们是否有所长进呢? 再者,成元掌门虽有统管门派内外大小事务的职责,可他主要负责的是分配和执行,许多大事还得由玉华真人及四位峰主商议决定。 想必此次考核就是他们共同商议的结果,不然成元掌门怎么会想到让花映雪陪同新弟子下山前往祈祥镇,完成考核? “莫尘,你该不会是怕了吧?放心,有我和慕清寒在,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洛筠语气玩味地调侃道。 “谁说我怕了?以前又不是没捉过妖,我有什么好怕的?况且,不是还有小师叔在嘛,她是师袓最疼爱的小徒弟,师祖是断断不舍得让她去冒险的。” “既然这是一次考核,总得有人来见证考核的过程和结果吧?小师叔是慕清寒的师父,不宜参与评判,所以肯定还会有其他同门潜藏在祈祥镇,暗中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并及时将我们的情况传回灵山。” 第145章 如鱼得水 “倘若我们无法完成考核,这些躲在暗处的同门便会一同现身,协助我们一齐诛杀在祈祥镇作恶的邪祟,以免造成更多的伤亡。” 撇开莫尘稍显悲观的心态来看,他的推测其实是非常有道理的,事实上,不光他能想到,慕清寒和洛筠也能想到,只不过他们没有说出口。 不同于莫尘因为欠缺经验而表现出的忧虑,慕清寒和洛筠都是对自己的实力拥有足够自信的那类人。 又或者说,他们在曾经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中经历过无数次死里逃生之后,学会了用三个字来面对人生的一切顺境和逆境,即“平常心”。 只要有一颗不惧得失,不畏生死的平常心,无论遭遇怎样的坎坷磨难,都能面不改色,亦如此时的慕清寒和洛筠。 “莫尘,我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入门比试的时候输给了你这种胆小鬼,堂堂七尺男儿,还没上战场呢,就开始想撤退的事了,原来你们莫家的捉妖师都这么贪生怕死啊?” 毕竟是跟着父母行走江湖多年的散修捉妖师,洛筠的性格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温柔如水,反而更多了几分男子的爽利和豪迈。 她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倒也并非是在存心嘲讽莫尘,莫尘知道她的性子,起初还会争辩几句,后来干脆不予理睬,由着她去了。 “好好好,我是胆小鬼,你们都是舍生取义的盖世英雄,一等一的好汉,我比不上你们,不如你们,这下总行了吧?” “我就奇了怪了,怕死难道是一件很丟脸的事吗?我珍惜自己的性命有什么不对?也没见哪个门派的门规里写着只有不怕死的人才能当捉妖师啊……” 莫尘本打算当着慕清寒的面硬气一回,谁知说着说着,他自个儿先底气不足了,声音越来越小,语调越来越轻,到最后已经是声若蚊蝇了。 “莫少爷,你怎么不接着说了?我觉得你刚才说得挺有道理的,我都快被你说服了。”忍俊不禁的洛筠冲着莫尘挑了挑眉,阴阳怪气地说道。 莫尘和洛筠虽然分别拜入了南肃真人和南荀真人门下,前者住在云遥峰,后者住在云霄峰,但云遥峰和云霄峰之间只隔了一条山洞,离得并不远。 加之他俩时常相约去山洞的沐云泉修炼入门心法和切磋基础招式,一来二去,二人也就成了彼此在灵山最相熟的熟人。 按理说,初来乍到的他们应该报团取暖、相互勉励才是,然而,他俩日常的相处模式却像极了一对欢喜冤家,互相拆台,互相抬杠,斗嘴和争吵更是家常便饭。 明明不是志趣相投的人,三两句话就会惹恼对方,偏偏还要别扭地凑在一起,这到底是自讨没趣,还是乐在其中,或许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好男不跟女斗,看在慕清寒的面子上,我今天不和你一般见识。”莫尘顺了几口气之后,故作大度地给自己找起了台阶。 “二位只管继续,不用给我面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慕清寒淡淡一笑,无情地掀翻了莫尘的台阶。 “慕清寒,你……” “这是我俩之间的恩怨,少拿人家慕清寒当挡箭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多大点事?至于上升到个人恩怨吗?洛筠,我看你是在故意找茬吧!” 三个身影并排走在落日余晖下,其中一男一女争吵不断,另一俊朗少年浅笑旁观,画面透着说不出的安然美好。 转眼便到了花映雪他们下山前往祈祥镇的日子,临行前,玉华真人又偷偷摸摸地给花映雪塞了好些他亲手所制的符篆,生怕她在外面有个什么闪失。 幸亏南湘真人仍在三省崖闭关思过,要是让她看到了这一幕,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样子。 进出灵山的山门结界须持有特制的令牌,这令牌是在事务堂领取任务时发放的,每一块令牌都会对应持有令牌的人的信息,只有令牌与持有令牌的人身份一致,才能顺利地通过结界。 正因如此,从前花映雪才无法使用别人的令牌偷溜下山。 现在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令牌,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山门了,这不禁让她有些心潮澎湃,仿佛她手里拿的不是出入结界的令牌,而是能够调兵遣将的兵符出了山门依然是灵山的地界,沿着青石板铺就的石径在遮天蔽日的密林中行走约莫一个时辰,就能看到淌云镇的界碑了。 这片山林其实是一个复杂的护山阵法,一旦使用灵力、妖力,或是法器,阵法便会自动运转,将破坏规矩的人困在阵中,难以脱身。 山门结界和护山阵法这两道强有力的屏障万无一失地确保了灵山的安全,将那些居心叵测的妖魔邪祟通通挡在了山门之外。 淌云镇是离灵山最近的一个镇子,得灵山庇护,镇上的百姓都过着安居乐业、无忧无虑的生活。 因靠近灵山,镇子周围的山林中多多少少能汇聚一些灵气,虽不足以成为捉妖师的修行之地,但十分有利于各种灵草灵药的生长,故而这里的人大多靠采集和买卖炼丹制药所需的原材料为生。 也有不少不再降妖除魔的捉妖师选择在此地定居,通过不为人知的途径收购和倒卖丹药、符篆、法器及阵法之类的捉妖师必需品。 除此之外,灵山日常所需的食材、布匹、柴火等皆由淌云镇供给,甚至可以说,没有灵山,淌云镇绝大部分的百姓都将无法谋生。 鳞次栉比的房屋,人来人往的街道,更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镇上的一切事物在花映雪看来都是那么的新奇,就连街边吹糖人的小摊都能吸引她驻足而观。 不过,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同行的另外三人的前辈,要约束好自己的行为举止,不能给师尊丟脸。 尽管她很想尝尝那些小摊上的零嘴小吃,逛一逛那些商铺店肆,或是顺着饭菜的香味溜进某家酒楼饭馆,点上一桌好菜,大饱口福,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祈祥镇事态紧急,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在淌云镇逗留,祈祥镇与灵山相距大约两百里,步行至少需要三日才能抵达,使用飞行法器则可以将时间缩短到半日之内。 眼下午时已过,他们必须快马加鞭在天黑之前赶到祈祥镇,以免夜长梦多。 怀着满心的不舍和遗憾,花映雪咬紧牙关离开了淌云镇,当他们一行四人来到祈祥镇时,这里的景象与淌云镇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卯时刚过,镇上的人们就自觉地开始了宵禁,家家关门落闩,足不出户,唯有隔着窗户纸隐隐跳动的烛火能证明这里还有活人。 第146章 眼见为实 街道之上尘沙飞舞,偶尔传来的几声婴孩啼哭和猫叫犬吠更是把阴森诡异的氛围渲染到了极点。 一条水流平缓的河流自镇中穿过,刚好将祈祥镇划分为了由几座石桥连接的两个部分,在月光的映照下,河面水平如镜,仿佛河水丝毫没有流动一般。 风尘仆仆、饥肠辘辘的四人面面相觑地立在空无一人的街口牌坊下,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僵局。 花映雪没有过类似的经验,有些茫然和无措,身为晚辈的其余三人又不好抢在她的前头发话,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尴尬而又微妙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入了四人的耳中,四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家丁服的男子正提着写有“陈”字的灯笼一路小跑而来。 “几位……可是从灵山远道而来的大师?”男子放慢脚步走到花映雪一行人跟前,颇为恭敬地俯身问道。 从此人微颤的声音和惶恐的眼神不难看出,他现在很害怕,似乎夜间外出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这也难怪,镇上已经接连死了七个人了,且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这对活着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折磨。 于是天一黑他们便躲进了家里,以为只要把黑夜拒之门外,只要一直亮着烛火,他们就是安全的。 “你是什么人?”花映雪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随即问道。 “小的是镇长府上的家丁,贱名宝福,特意来接几位大师前往府上歇脚。”名为宝福的家丁一面回话,一面偷偷留意着周遭的动静,倒是个机灵的。 “带路吧。”一听有地方可以歇脚,花映雪自然是求之不得,赶了一天的路,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管他是张镇长家还是陈镇长家,先填饱肚子再说。 “几位大师请随小的来。” 宝福也不愿在街上久留,即刻便领着花映雪他们朝着他来时的路走了去,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工夫,他们来到了一所挂着写有“陈府”两个鎏金大字的牌匾的宅院前。 看样子,祈祥镇在出事之前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庶之地,连一个镇长都能住上如此气派的宅邸,这在其他地方可不常见。 花映雪出生于家境殷实的捉妖世家,又是被玉华真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对贫富并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因此她也没觉得陈府有多豪华气派。 “劳烦几位大师亲自走这一趟,陈某不胜感激,诸位一路劳顿,想必都饿了,陈某已经命人备好了酒菜,只等诸位入席了,还望诸位莫要怪罪鄙人招待不周”。 花映雪一行四人刚跟着宝福进了陈府大门,一位身着锦服的中年男子便在一堆家丁的簇拥下满面堆笑地迎了上来,看他这排场,应该就是祈祥镇的镇长了。 “酒菜?”饿了一整天的花映雪在听到“酒菜”这两个字时,瞬间两眼放光,人也精神了不少。 见到花映雪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莫尘和洛筠不禁再次怀疑慕清寒挑师父的眼光,这花映雪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靠谱称职的师父,慕清寒跟着她真的不是在自毁前程吗? 陈镇长全名陈佑生,他既是祈祥镇的镇长,也是这里的首富,在此地拥有极高的威望,毫不夸张地说,祈祥镇半数以上的商铺和田地都是他的家业。 当然了,近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离奇死亡事件给他造成的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一旦祈祥镇变成一座没有人的死镇,那他偌大的家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为了守住家业,守住祈祥镇,他这才给灵山递了帖子,表示愿意斥重金请灵山的捉妖师前来捉妖,倘若能除去在祈祥镇作恶的邪祟,他定当以百两黄金作为酬谢。 见灵山一次性派了四位捉妖师来祈祥镇,陈佑生顿时觉得事情稳了,要知道,灵山的捉妖师个个修为高深、身手不凡,业务能力极强,在民间那可是有口皆碑的。 这四位捉妖师凑在一起,还有什么妖魔鬼怪是他们对付不了的?说是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也不为过。 陈佑生热情地邀请花映雪他们入了席,又吩咐丫鬟打来了热水,端来了清茶,供他们洗手和漱口。 看着眼前这一桌的鸡鸭鱼肉、鲍参翅肚,花映雪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原来同样的食材还能做出这么多种花样,相比之下,落霞峰的厨子连给陈府的家厨打杂都不配。 “都是些家常便饭,各位大师千万不要客气,只管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来,陈某敬各位一杯,算是给诸位接风洗尘了。” 陈佑生举杯起身,——敬酒,以尽地主之谊,花映雪端起酒杯,正准备一饮而尽,却是被慕清寒拦了下来。 慕清寒不动声色地把花映雪面前的酒杯换成了茶盏,动作熟练得好似事先排练过一般。 “陈老爷,喝酒误事,咱们还是喝茶吧,那邪祟随时都有可能现身害人,切不可松懈大意。” 此时的慕清寒老练沉稳,说起话来气场十足,与他在灵山对花映雪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时的模样全然不同。 “大师说得有理,是鄙人糊涂了,那鄙人便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识趣的陈佑生赶忙放下酒杯,端起茶盏虚敬了一圈,然后先饮为尽。 “降妖除魔乃是我等分内之事,陈老爷不必客气,如果方便,还请你把镇上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细说一遍。” 不知不觉间,慕清寒竟成了主持大局的人,本该给晚辈们做好表率的花映雪却不争气地沉沦于美食之中,不能自拔。 莫尘和洛筠都领教过慕清寒的实力,自然不会对此有任何异议,准确地来说,他们其实很庆幸统筹全局的人不是花映雪。 “这件事还得从半个多月之前说起,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河里的水越涨越高,最后漫过了河堤,把大街都给淹了。” “那场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但第二天一早雨就停了,水也退了,就在大家伙儿合力收拾被大水冲得乱七八糟的大街的时候,长贵儿在河边的一滩稀泥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那人是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的,可等我差人把尸体擦干净之后,大伙儿认出了死者的身份,都吓了一大跳。” “死的不是别人,正是东大街李铁匠的大儿子李胖子,尸体身上穿的衣服,以及他的样貌都能证实他就是李胖子。” “奇怪的是,这李胖子是个足有两百斤的大胖子,但那具尸体却像是被吸尽了血肉似的,只剩下了骨头和一层皮。” “更瘳人的是,尸体在水里泡了一夜,竟完全没有发胀的迹象,看上去干干瘪瘪的,根本不像是淹死的。” 第147章 欢喜冤家 “从那天起,镇上就开始接二连三地死人了,其他死者的死状都跟李胖子差不多,有的死在水井里,有的死在田地里,有的死在小巷子里,一个比一个惨。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杀死那些人的凶手不可能是活人,多半是什么食人血肉的妖邪或鬼怪,于是大伙儿立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天黑之前必须各回各家,关好门窗,不得外出。” “也有一部分人离开了祈祥镇,搬去了别的地方,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祈祥镇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故土,他们不愿意背井离乡。” “搬意味着颠沛流离,不搬就会继续死人,大家进退两难,我也拿不定主意,思来想去,始终没个结果。” “眼看死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不知所踪,无奈之下,我只好递帖子给灵山的诸位高人,寻求帮助。” “万幸的是,帖子刚送出去几日,就把你们几位给盼来了,这下我和大伙儿总算有指望了。” 不愧是读过书的乡绅,做生意的高手,陈佑生的表达能力相当不错,毫不费力地便将事情的经过叙述得一清二楚,简单明了。 “最近一次死人是在什么时候?那些死者的尸体还在不在?”吃饱喝足的花映雪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清茶,淡声问道。 桌上的人都以为她方才吃得风生水起,根本没听陈佑生说了什么,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一直都在一心二用。 “前天早上发现的尸体,应该是头一天晚上出的事,除开失踪的三人,这是第八个,有的人家坚持要把尸体领回去安葬,说是要让死者入土为安,我拗不过他们,只好同意了。” “现如今义庄里还剩下四具尸体,天气越来越热,估计都有味儿了,守义庄的曹老头不敢一个人待在那儿,前两天溜回他乡下姑爷家去了,唉,义庄没人守,只怕尸体已经被老鼠啃得不成样子了。” 尽管花映雪看上去年岁不大,可陈佑生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知道捉妖师这个行当往往都是英雄出少年。 况且,捉妖师的容貌大多具有欺骗性,与实际年龄未必相符,没准儿看着越是年轻的捉妖师,能耐反而越大,所以他分毫不敢怠慢了花映雪。 “明天一早去义庄,趁这会儿还吃得下,赶紧多吃点,等明儿见了尸体,说不定就没胃口了。” 花映雪冲着稍稍有些诧异的莫尘和洛筠眨了眨眼睛,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一位阅历丰富的真前辈。 “好累啊,我得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大晚上的,别到处乱跑,万一出了事,我会很麻烦的。” 在说这话时,花映雪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洛筠的身上,似乎是看出了洛筠有想要在今夜擅自行动的心思。 洛筠身子一顿,心里又是惊奇,又是意外,她突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小瞧了这位深藏不露的小师叔。 “慕清寒,明天记得叫我起床。”没等洛筠回过神来,花映雪又转而对慕清寒说道。 “是。”慕清寒轻声回应,眉眼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陈老爷,我的房间在哪儿?麻烦你叫人给我带带路,如果没准备那么多客房,我可以跟我这位洛筠师侄同住一间屋。” “大师说笑了,这客房早就备好了,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大师只管说,鄙人一定尽快置办,小翠,送大师去厢房安置。” 陈佑生随手指了一个丫鬟引着花映雪离了席,该吃饭的时候好好吃饭,该谈事的时候不说废话,如此一来,饭吃好了,事情也安排妥当了,这便是花映雪的“偷懒”方式。 目送花映雪潇洒离去之后,莫尘和洛筠又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了慕清寒,这一次,他们的眼神中夹杂的不再是惋惜和担忧,而是佩服和赞赏。 原来慕清寒慧眼识人,早就看出花映雪深藏不露,所以才顺水推舟地拜了她为师,他的此番举动不仅得到了玉华真人的赏识,还剑走偏锋地替自己挑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师父,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刚才光顾着听鄙人说话,几位都没怎么动筷子,现在正事说完了,三位多少再用一些饭菜吧,稍后我会吩咐底下的人送你们去准备好的客房里歇息。” 见慕清寒、莫尘和洛筠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陈佑生连忙招呼起了他们,同时暗暗庆幸自己没有以貌取人,小看了花映雪,感情那位仙姿玉貌,眉心一点朱砂的小姑娘才是这四位捉妖师中身份最尊贵的。 莫尘和洛筠的确还没吃饱,有花映雪打的样,加之听到陈佑生说的话,他俩也就不再端着架子委屈自己了,索性拿起筷子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 “哟!瞧我这脑子,真是糊涂!这接风宴都过半了,我连几位高人尊姓大名都还没请教,失礼失礼……” 意识到自己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陈佑生一拍脑门儿,又再次端起茶盏敬了桌上的三人一杯。 “在下慕清寒,这两位是我的同门,莫尘和洛筠,方才先行离开的是我的师父,姓花,陈老爷可以称呼她为花姑娘。” “我们几个年纪尚轻,实在当不起‘大师’和‘高人’这类的称谓,陈老板直接以姓名相称即可。” 越是有真本事的人,往往越低调收敛,那些大言不惭,自诩为“高人”或“大师”的家伙,则八成是些虚张声势的江湖骗子。 灵山的弟子在外一向谨言慎行,从不打着师门的旗号抬高身价,自命不凡,这也是灵山能够声名远扬的原因之一。 慕清寒虽然入门不久,但深知此次祈祥镇之行的每一个细节都关乎考核的结果。 因此,他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做一名合格的灵山弟子,适当发扬门派的优良传统,彰显自己的不俗之处,以求取得更好的考核成绩,可以说是相当心机了。 “久闻灵山弟子不骄不躁、虚怀若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慕清寒少侠,莫尘少侠,洛筠姑娘,来,陈某再敬你们一杯。” 即使不能喝酒,陈佑生也要把茶喝出酒的架势来,这轻车熟路的劝酒方式足以表明他平常没少跟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毕竟是做生意的人,哪能不懂点酒桌上的套路呢? 当天夜里,在陈佑生的陪同下,这顿饭一直吃到亥时过半才结束,而先一步安歇的花映雪则早已在梦里与周公对弈多时了。 原本陈佑生只准备了两间客房,为了不怠慢贵客,在给花映雪他们接风洗尘之前,他又悄悄吩咐下人多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 不得不说,陈佑生体贴入微的待客之道着实令人感动,每一间客房都宽敞舒适,还熏着名贵的调香,雅致得如同书香门第。 第148章 诡异小镇 这一晚,四人都睡得很踏实,经花映雪一暗示,洛筠也打消了当晚单独外出寻找线索的念头。 次日清晨,伴随着一阵不大不小的敲门声,花映雪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明明睡了将近五个时辰,可起身的瞬间,她竟会觉得有些乏力。 想着昨儿个赶了一天的路,从未经历过长途跋涉的她身体一时不太适应也很正常,于是她便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昨晚花映雪离席前,专程交代过慕清寒要在今早叫她起床,可慕清寒却像是生怕吵醒了她似的,愣是用温吞的叩门声敲出了一首轻柔的催眠曲,以至于她最终还是得靠自己的意志力来战胜清晨的困意。 “行了行了,别敲了,再敲下去,我又要睡着了。”花映雪透过丝质的屏风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没好气地说道。 “师父,时间还早,您若是没休息好,可以再睡一会儿。”门外果然传来了慕清寒的声音。 “不用了,你先去吃早饭吧,我稍后到前厅跟你们汇合。”考虑到今天要去义庄验尸,花映雪决定不吃早饭,以免到时候当着晚辈和陈佑生的面出了洋相。 “是。”慕清寒还是一如既往的听话,花映雪说什么便是什么,在她面前,他就像一只被握住了线的风筝。 简单地梳洗之后,花映雪换了身较为素净的衣裳,来到了陈府的前厅。 _她一向爱穿红色,但今日是去义庄,所谓死者为大,她实在不宜打扮得过于艳丽。 况且,一袭素衣的她依然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反倒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清丽脱俗之感。 在见到气质轻灵、清雅出尘的花映雪时,慕清寒、莫尘和陈佑生眸光一亮,表情各异,完美地诠释了不同的男子在面对赏心悦目的佳人时的不同反应。 慕清寒是欣喜,莫尘是倾慕,陈佑生是惊叹,就连同为女子的洛筠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欣赏之情。 慕清寒的欣喜源于他对花映雪的那股不知所起的眷恋感,在他心里,她一直都很美好,只不过此刻的他又发现了她的另一种美,并为此而感到惊喜。 莫尘的倾慕源于他对美好事物的追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身为男子,自然会不由自主地倾心于姿容出众的异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抱有什么非分之想。 陈佑生的惊叹源于他对美的客观认知,早已过了风华之年的他见过不少美人,甚至与她们当中的一些有过风花雪月。 经历得多了,眼界也就高了,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无法否认这世间依然存在着令他眼前一亮的佳人,譬如花映雪,所以他心生惊叹。 “久等了,走吧,去义庄。” 花映雪完全忽视了其余四人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一心只想着义庄里的尸体,大概是她对自己的美貌还一无所知……出了陈府大门,花映雪一行人总算在白天看到了一个不那么死气沉沉的祈祥镇。 镇上的人们逛街的逛街,开店的开店,有的摆摊卖菜,有的走街串巷,一时之间,竟热闹得如同淌云镇一般。 昨晚的阴森诡异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派繁华景象,这哪像是有妖邪作祟的样子?简直太平得不能再太平了。 “陈老爷,这就是你说的人心惶惶,举家逃散?”花映雪回头看了一眼陈佑生,秀眉微蹙地问道。 “花姑娘,大伙儿这也是不得已啊,再苦再难,日子总得继续过下去不是? “更何况,我前几天就告诉过大家,很快便会有灵山的高人前来捉妖除祟,他们心里有了盼头,这才重新振作了起来。” 陈佑生的说辞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虽然祈祥镇一连死了八人,失踪了三人,可活着的人始终是多数,他们得照旧生活下去,哪怕死亡的威胁并没有解除。 接受了陈佑生的这番解释后,慕清寒很快又发现了新的疑点,街上的行人看上去个个脸色苍白、精神不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似乎是受到了某种邪气的侵扰但自从他们四人来到祈祥镇,别说是邪气了,他们连一丝一毫的妖气都没有感应到,这里非常干净,干净得有些异乎寻常。 花映雪的手腕上戴着一只能感应妖气的灵镯,这手镯是玉华真人送给她的,即使是极其微弱的妖气它也能捕捉到,然而,从昨晚到现在,它一直没有反应。 慕清寒尝试过用符篆聚集整个祈祥镇范围内的妖气,莫尘和洛筠也分别采取了其他的方式搜寻妖邪的踪迹,遗憾的是,他们均无收获。 这足以表明祈祥镇根本不存在任何妖邪,或者说,杀死那八个人的凶手另有其人,那是一种不同于妖魔邪祟的东西,它正静静地蛰伏在暗处,一点一点地吸食着镇子里的人们的精气。 “说起来,三日后就是咱们镇上的‘渠神祭’了,要是几位能在三日之内除掉作恶的邪祟,没准儿还能赶上一年一度的祭典哩!” 街上的不少摊位都在售卖一种造型独特的纸船花灯,许是陈佑生看出了花映雪等人眼中的疑惑,于是随口提了两句。 “渠神祭?”花映雪鲜少听闻祭典这类的奇闻异事,自然是兴趣盎然。 “这是在咱们祈祥镇流传了几百年的祭典了,相传数百年前,祈祥镇还只是一个土地贫瘠的小村子,村子里的人都是靠天吃饭。” “若是那一年风调雨顺,到了秋收便能多收几担粮食,可要是碰上旱涝天灾,那家家户户都得饿肚子。” “有一年五月十五的夜里,突然下起了暴雨,轰隆隆的雷声响了一整晚,吓得村里的人都不敢出门,以为是老天爷发怒了。” “结果等第二天放晴了,大伙儿出来一看,发现整个村子居然生生被一条凭空出现的沟渠给劈成了两半。” “这条沟渠里的水终年不涸,村里的人们用它浇灌田地,连年丰收,日子也过得一年比一年富足了起来。” “久而久之,大家就开始信奉起了渠神,认为是渠神赐予了村子灌溉的水源,保佑了庄稼的丰收。” “再后来便有了每年五月十五的‘渠神祭”人们会在这一天沿河渠两岸摆满供品和花灯,或是在桥下放纸船,祈愿五谷丰登、平安顺遂。” “这个祭典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曾经的小村子成了如今的祈祥镇,那条沟渠也被称为了祈祥河,尽管镇上种庄稼的人少了,但‘渠神祭’却越来越热闹了。 ”“唉,如果不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大家伙儿早就开始筹备‘渠神祭’了,也不知道今年的‘渠神祭’还能不能如期举行……” 陈佑生声情并茂地跟花映雪讲述了“渠神祭”的来源,说话间,他们一行人刚好来到了祈祥河上的其中一座石桥旁。 第149章 接风洗尘 平静的河面上清晰地倒映着河岸两边的景致,仿佛水面之下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 花映雪趴在石制的桥栏上注视着自己在河中的倒影,像是在顾影自怜,又像是在凝神思索。 白天的祈祥镇是鲜活的,热闹的,美好的,没有选择乘轿子,而是步行前往义庄,算得上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义庄位于镇子最东头的城隍庙附近,花映雪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花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义庄的大门外。 几只乌鸦盘旋在义庄的正上方,一声接一声地啼鸣着,破旧的门窗在风中相互碰撞,吱呀作响,这里的凄清花条与镇上的熙熙攘攘无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几个,去把门打开,稍微清理一下。”陈佑生冲着他带来的几个家丁吩咐道。 “这……老爷……” 家丁们一脸难色地看着不远处的义庄,显然是有些胆怯,毕竟,义庄里停放的尸体不是无人认领,就是死于非命,没点胆量,哪个愿意沾惹? “不用了,莫尘,你跟我先进去看看。”这些年走南闯北,慕清寒见过的死人自是不在少数,相比之下,莫尘还只是一个需要历练和成长的萌新。 莫尘其实是不太情愿和慕清寒一起进义庄的,奈何他身为八尺男儿的尊严不允许他临阵退缩。 加之花映雪和洛筠就在一旁看着,他要是一味地推托逃避,不光洛筠今后会肆无忌惮地嘲讽他,只怕花映雪也会瞧不起他。 “他胆子那么小,一会儿别吓哭了,慕清寒,你叫他还不如叫我,我跟你去! 果不其然,没等莫尘表态,洛筠就开始主动请缨了,她可是生吃过妖兽肉的女人,怎么会怕区区几具尸体?剽焊的人生不需要解释……“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有说我不去吗?少门缝里看人,自以为是了!”气不打一处来的莫尘一挥衣袖,抬脚便大步流星地朝义庄的大门走了去。 目的得逞的洛筠得意一笑,方才她分明是在对莫尘使激将法,莫尘向来看重颜面,哪有不上当的?这即是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你也太损了吧,欺负老实人啊?”早已看透一切的花映雪撞了一下洛筠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道。 洛筠一脸无辜地看向了花映雪,仿佛听不懂花映雪在说什么,感情她才是个修炼得最登峰造极的“白切黑”。 “不过,我喜欢!”面对洛筠的腹黑行径,花映雪非但没有以师叔的身份加以斥责,反而选择了“同流合污”。 难怪都说“最毒妇人心”,花映雪和洛筠虽算不上恶毒,但打起鬼主意来的时候,还真称得上是臭味相投。 “小师叔别误会,我是看莫尘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想替他解围,才……” “不用解释,懂的都懂,他迟早是要经历这些的,这或许也是考核的一部分呢?” 花映雪突然化身为语重心长的前辈,用故作高深的口吻打断了洛筠苍白无力的解释。 这就是长期跟几位年过古稀的师兄师姐打交道,并受到他们的潜移默化的后果,时不时便会说出一些满带着过来人意味的话,或是做出一些不太符合她年纪的举动。 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莫尘就这么一股脑地冲进了义庄,甚至没留意到慕清寒还在他的后头。 刚一推开义庄的大门,他隔着院子就隐约听到放置尸体的屋里传来了苍蝇的嗡嗡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像是有几只死老鼠正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腐烂发臭莫尘皱了皱眉头,已然感觉到胃部开始有些不适,他捉过妖,也见过死人,可这还是他第一次跑到义庄来检验几具死了足有七天以上的腐尸。 他不愿想象自己待会儿会看到一副怎样的景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记住了花映雪昨晚那句善意的提醒,今天早上只喝了几口水,粒米未进。 就在他咬紧牙关,握紧拳头,准备硬着头皮拖着沉重的步伐迈向停放尸体的那间屋子时,慕清寒、花映雪和洛筠先后绕过他,走在了前头。 有了他们的带领,他仿佛得到了拯救,脚步变得轻松了起来,心里也没那么抵触了,就连那股充斥在鼻腔里的臭味都因为心理作用而稀释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原来有人同行并不一定是件坏事,无论是看似不靠谱的同伴,还是频繁争吵的冤家,总会在某个时刻成为彼此的支撑。 慕清寒一把推开了正屋的门,在被扬起的尘灰和成群的苍蝇包围的同时,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四人几乎睁不开眼。 机智的四人没有进屋,而是出奇一致地退到了一边,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待屋里的臭味不那么浓烈时再进行下一步。 陈佑生则始终跟他的那些家丁守在义庄的大门外,连院子都没进,他们是普通人,怕妖魔鬼怪,怕死人尸体,这很正常,没什么可批判的。 须臾之后,空气的流通分散了一部分尸臭,慕清寒和洛筠率先进了屋,花映雪和莫尘紧随其后。 事实上,花映雪比莫尘更缺少相关经验,自从被玉华真人带到灵山,她就再也没见过死人了。 不过,在去灵山之前,年仅五岁的她在遍地死尸的花府独自待了一夜。 尽管这段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时至今日,她依然会时不时地梦到自己孤身一人困在尸山血海之中,呼吸着寒冷而又腥咸的空气……相比之下,义庄里的尸臭似乎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屋里的每一具尸体都与她非亲非故,现在的她也不是孤身一人。 这么说或许会显得她有些冷心冷情,可她的确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走进那扇门的,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会无缘无故地为素不相识的死者伤怀悲痛。 没被家人领走的四具尸体就摆在四张一字排开的简易木桌上,盖着发黄的白布,没有棺材,没有灵位,也没有香火。 据陈佑生说,他们都是些孤家寡人,一个是丧妻后多年未娶的鳏夫,一个是从外乡来的流浪汉,还有两个分别是路过的生意人和南街秦家的小丫鬟。 慕清寒走到离门口最近的那具尸体旁边,伸手揭开了白布,在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间,就连慕清寒也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口鼻。 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莫尘顿时感觉胃中一阵翻腾,直接不顾形象地冲到一边干呕了起来。 尸体的腐烂程度远远超出了慕清寒的预料,除了面目全非,他实在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他眼前这具正散发着阵阵恶臭的腐尸。 死者的容貌已然无法分辨,其布满褶皱的皮肤表层裂开了一道道半指长的伤口,这些伤口密密麻麻,多不胜数,就好像此人是被千刀万剐,放血而死的一般伤口处会流出一种粘稠的黑色物质,是尸臭味的主要来源,且并非是死者体内残留的血液凝固所致。 第150章 塞翁失马 洛筠去查看了其他的尸体,发现每具尸体的情况都基本一致,这显然不是活人能办到的,到底是什么邪祟竟会以如此怪异和残忍的方式接二连三地杀人呢?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虽然这四具尸体都已经高度腐烂,但尸体上居然没有生蛆虫,那些苍蝇也只是围着尸体飞来飞去,却没有一只落在裂开的伤口上。 凶手究竟对死者做了什么?为什么尸体会在没有生蛆虫的情况下快速腐烂?那些粘稠的黑色物质是什么? 在亲眼见到尸体后,慕清寒他们的疑问反而越来越多了,看样子,凶手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花映雪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插手,她不至于像莫尘那样胃里翻江倒海,可也不想靠近那些死状恐怖的腐尸,总的来说,她在第一堂实践课上的表现还算不错。 检查完尸体,洛筠颇为嫌弃地扶着干呕不断的莫尘走出了义庄,慕清寒和花映雪在使用灵力感应过尸体的魂魄之后,也一并离开了。 出了义庄,他们又往上风口走了好一段路,才摆脱了那股臭味,呼吸上了新鲜的空气。 “死要面子活受罪,莫少爷,麻烦你下次诚实一点好吗?幸亏你没吃早饭,不然今儿个可就亵渎亡灵了。” 洛筠从袖兜里掏出一方手帕丟给了莫尘,除了嫌弃和无奈,她的眼神里还多了几丝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我鼻子灵,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我现在都还能闻到那股……呕……” 话刚说到一半,莫尘就再次干呕了起来,他也不想这样丟人现眼,此时此刻,花映雪、慕清寒、洛筠、陈佑生,以及那几个随行的陈府家丁都在看着他,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公开处刑。 可有些事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他需要时间去慢慢适应,即使这将会是一个无比艰辛的过程。 他要立志成为顶级的捉妖师,让他的父亲、兄长和族人明白,嫡出兄长能做到的事,他一样能做到,甚至能做得更好,他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或附属品。 洛筠的手帕带着淡淡的香味,嗅着它,莫尘总算好受了些,意识到自己正拿着女子的贴身私物,他突然感到有点难为情,尤其现在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谢了……”莫尘把脸撇到一边,小声说道。 “我也是为了顾全灵山的名声,省得人家以为咱们灵山的捉妖师个个都像你一样没出息。” 眼看剧情就要朝着喜闻乐见的方向发展了,谁知洛筠的一句话瞬间又把莫尘伤得体无完肤,不愧是一对互相伤害的欢喜冤家。 “闻不了臭味也叫没出息?嗅觉灵敏是我的错吗?再说了,这跟灵山的名声有什么关系?” “少给自个儿找借口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人家小师叔都没你娇气!” “我娇气?我是没跟你们一起进那屋子,还是没等你们一起出来?我不一直在里边儿待着吗?” “是是是,要是我不扶你出来,你没准儿已经晕在里头了。” “洛筠!你欺人太甚!你……你这是对我有偏见!” “莫少爷言重了,我怎么会对你有偏见呢?我只是希望你今后说话做事要量力而行,别打肿脸充胖子,既委屈了自己,又拖累了别人。” “我求你扶我了吗?没有你,我一样能稳稳当当地走出来,还给你!我可受不起你的恩惠!” 怒火中烧的莫尘忿忿地将手里的手帕扔回给了洛筠,亏他方才还诚心诚意地向她表达了谢意,并暗暗决定从今往后要尽量多忍让她一些。 “咦?你自己留着用吧,下次再来这种地方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带上它。” 洛筠眉宇紧拧地用栂指和食指拈起手帕,丟到了莫尘的怀里,只差没在脸上直接写着“嫌弃”两个大字了,有生以来,这还是莫尘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嫌弃到如此地步。 看着莫尘和洛筠犹如孩童拌嘴般的吵架方式,花映雪和慕清寒非但没有劝阻,反而觉得十分有趣,索性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起了好戏。 陈佑生是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也只能由着他俩唇枪舌战,你来我往。 这场对决最后毫无悬念地以莫尘的又一次失败宣告落幕,屡战屡败的莫尘就此陷入了自闭,大概短期之内是不会再与洛筠发生争执了。 “让陈老爷见笑了。”慕清寒见陈佑生有些无所适从,于是面带笑意地说道。 “岂敢岂敢,诸位都是性情中人,陈某佩服还来不及哩!”陈佑生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是个情商极高的聪明人。 “关于死者尸体的情况,我们已经基本了解了,接下来我们想在镇上随处逛逛,陈老爷不必相陪,请先回府吧。” 无论在祈祥镇杀人作恶的是何方神圣,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慕清寒他们都很有必要确保案情的保密性,以免生出更多的变故。 即使陈佑生是祈祥镇的镇长,同时还是此次事件的委托人,也不能破例让他参与调查过程。 “鄙人明白,几位若是有什么需要,知会我一声便是,那我就先回去了。” 识趣的陈佑生积极地配合着慕清寒他们,不多问,不添乱,倒是为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师父,您刚才可有在那些尸体上发现什么线索?”待陈佑生携家丁离开后,模范徒弟慕清寒首先态度恭敬地询问起了花映雪,当真是时刻不忘“尊师重道”“他们的魂魄不见了,凶手不仅吸食了受害者的精气,还吞噬了他们的魂魄,这不像是妖惯用的杀人手法。” 虽然花映雪没有下山历练过,也不曾与妖邪交过手,但她是听着玉华真人的捉妖故事长大的,对妖的习性和作恶手段都颇为了解。 加之她看了许多相关的书籍,什么《百妖志》,《弑妖录》,《灵山志异》,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因此,她的知识备在捉妖师里绝对算得上是少有的丰富,如果能适当地把理论跟实际相结合,她处理起这类妖邪伤人的事件自然是得心应手。 “不错,妖通常以生人的血肉和精气为食,它们取不走人的魂魄,而且,祈祥镇并无妖气,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 慕清寒有着多年的捉妖经验,就目前而言,他无疑是四人之中能力最强的捉妖师,相应地,他所说的话也最具有参考价值。 “可是,如果不是妖的话,又会是什么呢?山精鬼怪?走火入魔的捉妖师?还有那三个失踪的人,为什么只有他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洛筠很善于思考,比起仍在两耳不闻窗外事地怀疑人生的莫尘,她则已经轻松地跟上了慕清寒和花映雪的思路。 第151章 渠神之祭 “说不定是因为这三个人体质特殊,他们的精气对凶手提升修为大有裨益,故而凶手将他们圈养了起来。” “依我看,可以先去查一查这三人的身份,尤其是他们的生辰八字,另外,我们得尽快把所有的出事地点都仔细地搜查一遍,这些地方或许会有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四个人就要干四个人的事,总是挤在一块儿能有什么进展?这是在考核,不是组队历练,再不抓紧时间揪出凶手,还会继续死人的。” “你们三个的捉妖经验都比我丰富,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吧?慕清寒,你来分配任务,分到什么就是什么,省得你一言我一语的,半天没个结果。” 花映雪的话虽然不太中听,但却实实在在地说到了点子上,很多时候,用最简单的思路去想问题反而容易有所突破。 面对遇事果决的花映雪,莫尘和洛筠越发觉得那些关于她的传言都是无中生有,他们这位小师叔性情是有些乖张,可要说她一无是处,那当真是无稽之谈。 “分开行动的确能节省不少时间,不过,我们都是初来乍到,很多情况还不了解,不如两两分组,若是有什么变故,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莫尘、洛筠,你俩负责去调查失踪三人的身份及生辰八字,除此之外,其他可能有用的线索也不能遗漏。” “我和师父会去那八名死者出事的地点看一看,天黑之前,无论有没有完成任务,都必须回陈府汇合,好共同商议下一步行动,你们觉得怎么样?” 莫尘跟洛筠吵归吵,闹归闹,不可否认的是,他俩时常一起修炼,不管是对彼此的熟悉程度,还是两人之间的默契,他们无疑都是更为合适的搭档。 而花映雪和慕清寒,作为师徒,他们好歹也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即使谈不上心有灵犀,至少还不至于完全陌生,勉强算得上是一对合格的拍档。 在这样的现状之下,很难断定慕清寒的分组是存有私心,还是就事论事,不过,这的确是四个人都乐意接受的结果。 确认了分组,分配好任务之后,四人便兵分两路,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查。 在走街串巷之余,花映雪还品尝了不少祈祥镇的特色美食,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慕清寒看着她活泼烂漫的模样,倒也欢喜。 经实地查访,他们留意到,八名死者的尸体虽然是在不同的地方被发现的,但出事地点都与祈祥河相距不远,最远不超过半里,最近甚至只有数尺。 另外,这些地点要么是在水井旁,要么是在阳沟边,要么干脆是在河畔,多多少少都跟水有些关联。 据陈佑生说,第一名死者的尸体就是在一场大暴雨之后被发现的,明明死在河水漫涨的暴雨里,尸体却干瘪得像是晾晒过一般,这未免也太反常了。 除非,那些水正是将死者置于死地的罪魁祸首,那不是滋润万物的水,而是能吸血食肉的水。 带着满心的疑惑,花映雪和慕清寒在天黑之前回到了陈府,陈佑生依然无微不至地招待着他们,唯恐有半点不周到。 可奇怪的是,直至戌时过半,祈祥镇又恢复了夜里的寂静,也不见莫尘和洛筠回来。 夜晚的祈祥镇就像一个被巨兽窥探的陷阱,任何踏进黑夜的生灵都将尸骨无存,夜色是诱惑,亦是警告。 “莫尘少侠和洛筠姑娘身手过人,定会平安归来的,两位不必太过担心,鄙人已经命人备好了酒菜,二位不妨边吃边等?” 陈佑生见花映雪和慕清寒时不时便会留意前厅门外的动静,自然料到了他们是在忧心莫尘和洛筠的安危,于是赶忙热心肠地宽慰了起来。 “师父,我出去找找他们,半个时辰之内回来。”慕清寒没有理会陈佑生,转而对花映雪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比起可能暗藏危机的黑夜,花映雪更厌烦寡淡无趣的陈府和极尽逢迎的陈佑生。 许是慕清寒早就看出了花映雪的心思,所以并没有推辞,只见他冲着花映雪暖暖一笑,没由来的,愣是把花映雪也给逗笑了。 两人一同离开了陈府,全然不顾陈佑生的劝告和阻拦。 刚一出陈府的大门,花映雪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这儿的夜晚可比四季如春的落霞峰冷多了。 按理说,如今已是五月中旬,初夏时节,尽管夜里仍有些许凉意,但还断不至于寒冷刺骨。 况且,花映雪是修行之人,有灵力护体,修为傍身,远比普通人更耐寒耐暑,眼下连她都能感觉到寒意侵体,可见入夜的祈祥镇有多阴冷。 为了尽快找到莫尘和洛筠,花映雪和慕清寒运转修为,飞身入空,以最快的速度找遍了整个祈祥镇,有“明睛符”的辅助,他们在夜晚也能正常视物。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俩在祈祥河上的其中一座石桥下找到了昏迷的莫尘,可洛筠却不见了踪影。 洛筠的失踪令花映雪和慕清寒都颇为焦心,但具体的情况只有等莫尘清醒之后才能进一步说明,当务之急还是带莫尘回陈府比较要紧。 回到陈府后,慕清寒第一时间用灵力仔细地检查了莫尘的身体,万幸的是莫尘并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可昏迷中的他情绪似乎非常激动,呼吸急促,呓语阵阵,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仿佛陷入了某个无法逃离的梦魇。 见他迟迟没有醒来,模样又很是骇人,无奈之下,花映雪只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取出了她下山前,玉华真人偷偷塞给她的“清心符”。 这“清心符”是不可多得的极品符篆,能驱除侵入人体的邪气和瘴气,对抵抗心魔也有一定的作用。 缺点是极难绘制成功,使用起来更是不易,须使用者心无杂念,灵力纯净,方能发挥其最大的功效。 由于制符难度极高,玉华真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了区区两道“清心符”,还一并都给了初次下山历练的花映雪。 花映雪没有太大的把握能用“清心符”唤醒莫尘,倘若莫尘没醒过来,又白白浪费了一道极品符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比起散修出身的慕清寒,自幼在灵山修行的花映雪体内蕴藏的灵力无疑是更为纯净的,所以也只能由她来完成这个步骤。 花映雪立于床前,并拢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凝神汇气,将体内的灵力聚集于指尖,随即驱动指间的符篆飞入了空中。 符篆一阵飞旋,正好悬浮在了莫尘身体之上数尺高的位置,与此同时,花映雪的灵力也在不断涌入符篆之中。 持续摄入灵力的符篆仿佛被解开了封印,符纸上的符文开始隐隐散出光芒,且越来越明亮。 第152章 义庄验尸 须臾之后,随着一束强光投下,莫尘的身体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与符篆之上的符文图案一模一样的金光法阵。 这符文法阵就像一道过滤网,在给昏厥的莫尘输送纯净灵力的同时,也净化了他体内那些不知名的魔障和秽.物,使得他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情绪亦有所缓和。 一旁的陈佑生目瞪口呆的看着花映雪的一通神操作,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普通人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这样奇幻的场景,的确是件值得诧异的事。 由于“清心符”净化魔障需要时间,且在这个过程中,驱动符篆的人必须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符篆之中,才能保证法阵不散,故而对灵力的消耗极其严重。 大量的灵力耗损让花映雪的额头上慢慢沁出了细汗,慕清寒看在眼里,却又不敢贸然出手相助,怕适得其反,此时心中早已是无比煎熬。 好在整个过程还算顺利,花映雪最终成功地用“清心符”唤醒了莫尘,把他从无休止的梦魇中解救了出来。 空中的符篆也在完全失去效力之后瞬间化为灰烬,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灵力消耗过度的花映雪在停止施法的那一刻差点因为身形不稳而倒下,但一双温热的手及时地托住了她,给了她坚实的依靠。 她转头一看,慕清寒清俊如玉的脸与她相距不足半尺,她甚至能看清他瞳孔里的自己,感受到他呼吸时的气息。 没由来的,她的心跳空了一拍,这种奇妙而又隐约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她的心头不断交织缠绕,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抽离出身体一般。 “师父,您还好吧?”慕清寒眉宇微拧,一脸忧色地问道。 “没……没事,稍微有点虚,睡一觉就好了,快去看看莫尘。” 不知为何,面对慕清寒的关切,花映雪竟会觉得有些难为情,她赶忙站直了身子,把视线转向了仍躺在床上的莫尘,以掩饰自己的无措。 刚好莫尘在此时缓缓睁开了眼,没有留给慕清寒太多的反应时间。 “花姑娘真乃神人啊!”陈佑生见莫尘醒了过来,不禁再次面露惊色,啧啧称奇。 “陈老爷,麻烦你准备两盆热水,好让我师父和师弟擦擦汗。”慕清寒这话分明是想把陈佑生支走,陈佑生如此精明,又岂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好,那我顺便再让厨房熬一锅鸡汤,给花姑娘和莫尘少侠补一补。”识趣的陈佑生随即便离开了客房,屋里只剩下了花映雪、慕清寒和莫尘三人。 “洛筠!洛筠在哪儿?”莫尘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洛筠的情况,显然,他知道洛筠可能遭遇了不测。 “你先冷静冷静,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都说清楚,我们分开之后,你跟洛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为何会昏倒在河边的桥下?” 见莫尘的情绪又再次激动了起来,慕清寒只好开始用言语引导他说出事情的经过。 “我……我的脑子好乱,洛筠她怎么了?她还活着吗?我真没用……” 强烈的自责让莫尘几乎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尤其是当他扫视一周,发现屋里没有洛筠的身影的时候。 “想道歉等找到她再说,我用一道价值千金的极品符篆把你救回来,不是听你在这儿自怨自艾的,你要是不说点有用的东西,信不信我立马把你丟到祈祥河里去?” 比起好言好语的慕清寒,花映雪可就没那么有耐心了,她一把揪住莫尘的衣领,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像极了十足的大恶人。 “祈祥河……对,是祈祥河!那河里有东西,会吃人的东西!”莫尘眸光一亮,眼神笃定而又恐惧。 “先说说你和洛筠今天下午都查到了什么,那三个失踪的人有没有异常之处?”慕清寒一边询问莫尘,一边松开了花映雪那只揪着莫尘衣领的手。 这师徒俩一个炮仗脾气,一个不愠不火,搭配起来倒是十分契合,颇有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软硬兼施的意味。 “他们……都是很寻常的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的共同点是……三个人都出生在子时,是至阴的命格……” “对了!洛筠也是子时出生的,她会不会跟那三个人一样,被祈祥河里的邪祟抓了去,当作提升修为的‘补品’?” “她没死对不对?至少现在她还活着,我们得赶紧去救她,我敢肯定,那东西就在祈祥河里,只要我们三人联手,未必不能除掉河里的邪物。” 救人心切的莫尘起身便要往门外冲,结果直接被花映雪伸出的一只脚姅倒,摔了个狗啃泥。 “你在发什么疯啊?你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清楚它的能耐吗?了解它的底细吗?你打算怎么除掉它?跳到祈祥河里跟它拼命?还是把河里的水抽干?” “我警告你,在这些问题没有搞清楚之前,你最好给我乖乖待在这儿,少添乱,万一激怒了那东西,洛筠只会死得更快!” 气不打一处来的花映雪再次拿出了身为长辈的威严,尽管没有太多的捉妖经验,但她胜在头脑聪明,好歹是曾经的天之骄子,即使修为难有长进,也不影响她七窍玲珑。 “师父说得不错,莫尘,我们会去救洛筠的,可前提是要有一个可行的计划,否则,不光救不回洛筠,恐怕连我们都难以脱身。” 慕清寒扶起莫尘,好言相劝,经这一摔,莫尘倒是老实了不少,应该是把花映雪和莫尘的话听进去了。 扶莫尘坐回床上之后,慕清寒随即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莫尘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待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他这才讲述起了洛筠失踪的经过。 他跟洛筠在傍晚时分结束了调查,本打算直接回陈府,向花映雪和慕清寒说明他们查到的线索,并一同商议下一步计划。 可行至途中,他被一首奇怪的曲子吸引,不知不觉地去到了祈祥河边的一座石桥下,洛筠也跟随他到了那儿。 彼时天色已晚,镇上的人们都自觉地回到了家中,关门上栓,足不出户,开始了宵禁。 整个祈祥镇又恢复了寂静和花瑟,全然不见白日里的热闹暄嚣,好似阴森可怖的幽冥鬼域一般,正无声的蚕食着一切活物。 洛筠气愤地质问他为什么要一个劲儿地往河边跑,怎么叫都叫不住,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地跑到河边,就连刚才萦绕在耳畔的那首曲子,他都记不起调了,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和幻听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洛筠,不知该作何解释,而转眼间,祈祥河的河面上已然蒸腾起了茫茫的水雾,那水雾比清晨时笼罩在山间的大雾还要浓,犹如战场上弥漫不散的狼烟。 第153章 孩童拌嘴 他们很快便迷失在了水雾之中,虽然能听到对方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却始终无法触碰到彼此。 随着浓雾逐渐消散,洛筠也不见了踪影,没有惊叫,没有呼救,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莫尘当时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仍然身处幻境之中。 不等他确定自己所处的世界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他的眼前就突然一阵眩晕,继而失去了意识,再次睁眼时,他已经回到了陈府,躺在了床上。 他坚信一定是那场浓雾在作怪,而雾是在祈祥河的河面上形成的,换言之,掳走洛筠及其他失踪者的邪祟必定与那条河脱不了干系。 要么是有邪物藏在河中,要么那条河本身就是邪物,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想救回洛筠,关键点都在于那条河。 醒来的莫尘心中满是愧疚,如果不是自己被那首怪异的曲子吸引,莫名其妙地去到了祈祥河边,之后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说到底,洛筠的失踪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强烈的负罪感让他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和洞察力,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救回洛筠。 “祈祥镇是人气汇聚之地,祈祥河受香火祭拜数百年,的确有可能修炼成妖,但我们并未在镇上感应到任何的妖邪之气,区区几百年的道行,恐怕还不足以将妖气收敛得如此干净吧?” 听完莫尘的讲述,慕清寒率先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妖魔数不胜数,什么花鸟虫鱼,飞禽走兽,甚至是人类,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世间万物皆可成妖。 因此,在他看来,祈祥河经两岸居民数百年人气滋养,香火不断,修成河妖亦是理所当然之事。 不过,妖的身上都有妖气,除非有上千年的道行,否则它们是无法随意收敛妖气,躲过捉妖师的灵力感应的。 祈祥河形成至今最多才五六百年,即使它已经修炼成妖,也断不可能有这样瞒天过海的本事。 所以慕清寒为此感到有些困惑,他不是不相信莫尘所言,但当自我的认知与既定的现实出现了矛盾,他当然会更愿意选择相信自己。 “如果不是妖,那还能是什么?它杀了八个人,掳走了四个人,吸食着镇上所有人的精气,就连那些死者的魂魄它都不肯放过。” “除了恶妖,谁会干出这些令人发指的事?即便它不是妖,它也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邪物!” 莫尘显然已经不在乎祈祥河里的邪物究竟是不是妖了,他无时无刻不在为洛筠的安危悬心,除了自责和歉疚,这当中或许还夹杂着某些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感。 “不是妖,也不是魔,那东西十有八九是灵,即一种介于妖和神之间的灵物,譬如百姓信奉的土地神,山神,水神,都可称之为灵。” “它们被百姓视为神,实则却并非是真正的神,大多靠汲取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修炼而成,当然了,百姓的信奉和香火同样能催生出灵,只不过是极少数。 ”“妖一旦修炼成形,就可以自在行走于天地之间,但灵不行,它们只能存在于一定的范围之内,且所有的神通和修为都依托于自己的本体。” “所谓的本体可能是一座山,一棵树,一块石头,或者……是一条河,它们无法摆脱自己的本体,也无法离开那些信仰着它们的人。” “灵没有妖气,因此,捉妖师在它们活动的范围内是感应不到妖邪之气的,更别说通过妖气来捕捉它们的行踪了。” “依我看,祈祥河应该就是基于人们的信奉和香火,以及长年累月、积少成多地汲取周围百姓的精气而形成的‘河神’。” 花映雪丰富的知识备再次派上了用场,尽管她从未亲眼见过似妖非妖、似神非神的“灵”,但目前看来,在祈祥镇作祟的邪物跟书里头描述的“灵”大概率是同一种东西。 “既然是‘神”那它就该守护一方平安,给信奉它的人带来福祉,以换取更加鼎盛的香火才对,它为何要害人性命,取人魂魄?” 事实上,莫尘对花映雪所说的关于“灵”的定义并不陌生,因为他们莫家也有信奉的“神”。 那是一块镇宅灵石,每年莫家家主都会带领族人举行祭祀仪式,这个传统至少已经延续了上百年了。 他不知道那块灵石是否真的有镇宅兴家的神力,不过,它的确是每一个莫家人心目中的“神”。 可神是不会滥杀无辜的,藏匿在祈祥河里的东西显然不满足这一特性,所以,它不是神。 “为了获得自由。”花映雪的科普给予了慕清寒新的思路,他回答得简洁而又坚定,仿佛这个答案足以解释一切的不合理,包括“神”的杀人行径。 “自由……”若有所思的莫尘小声呢喃着,眼神之中仍旧带着几丝疑惑。 一旁的花映雪却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个颇为满意的浅笑,就差没慈眉善目地轻抚着慕清寒的头说声“孺子可教”了。 “方才师父说了,灵无法摆脱自己的本体,无法离开那些信仰着它们的人。 “试想,一个人若是修炼了一身神通,却只能成百上千年地蜗居在一块巴掌大的地方,那该是件多么煎熬的事情?” “只要有机会让他离开这个地方,摆脱禁锢,获得自由,他一定会放手一搏,哪怕要为此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也在所不惜。” “祈祥镇的这位‘河神’已经被困在祈祥河数百年了,越来越强大的力量让它不再满足于继续栖身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上,它想摆脱祈祥河,离开祈祥镇,像妖一样自由来去。” “于是,它开始食人血肉,吸人精气,取人魂魄,无所不用其极地提升自己的力量,企图强行冲破束缚,获得自由。” 慕清寒的补充与花映雪不谋而合,师徒俩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它掳走有着至阴命格的人,也是为了尽可能地增强自己的力量?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它?洛筠会不会……” 想到洛筠还生死未卜,莫尘恨不得即刻奔赴河边,与那“河神”一决高下,既然“河神”急着提升修为,它又岂会让洛筠活得太久? 眼下唯有尽快除掉“河神”,没准儿洛筠还有活命的机会,他实在没办法置洛筠的生死于不顾。 “不会的,五月十五是月圆之夜,阴气最盛,它抓走了出生在阴时的人,就得在月圆之夜吸食他们的精气,方能最大限度地增强修为。” “现在距离月圆之夜还有三天,洛筠他们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别自作聪明地做出些打草惊蛇的蠢事!” 第154章 离奇失踪 花映雪瞟了莫尘一眼,眼神和语气都无疑是在警告莫尘不要意气用事,这位心思单纯、胸无城府的世家庶出公子的心理素质实在是过于脆弱了些。 “砰砰砰?”“花姑娘,慕清寒少侠,莫尘少侠,热水已经备好了,你们出来洗把脸,用点饭吧!” “待天亮之后,鄙人便会派府上的家丁出去寻找洛筠姑娘的下落,她吉人天相,定然会安然无恙的,三位不必太过忧心。” 正当慕清寒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门被叩响了,紧接着门外传来了陈佑生的说话声。 “饭还是要吃的,总不能饿着肚子去对付那‘河神’吧?走,都出去吃点东西。” 虽然花映雪没什么胃口,可大敌当前,及时补充体力是十分必要的,否则,这“河神”还没除,他们的战力就先损耗过半了,到头来反倒是便宜了对手。 慕清寒自然是对师父唯命是从的,在他的劝说下,莫尘这才忧心忡忡地出了房门,跟随花映雪去了饭厅。 晚饭的菜色很丰富,鸡鸭鱼肉,鲍肚参翅,色香味倶全,但三人都只是草草吃了几口便停筷了。 席间,陈佑生不遗余力地活跃着气氛,奈何却没有一个人接他的话茬,这顿饭吃得好不尴尬。 晚饭后,花映雪、慕清寒和莫尘三人都各自回房歇息了,奔波了一天,他们需要点时间恢复精神,为之后的行动做准备。 嗅着房间里的熏香,疲惫的花映雪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在灵山极少有这样劳累的时候,到底是个身娇体弱的女孩子,难免有些吃不消。 夜半时分,在房中凝神打坐的慕清寒隐约听到了几声细微的响动,似乎是从隔壁莫尘的房里传来的。 他稍作犹豫之后,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谁知竟瞧见莫尘偷偷摸摸地出了房门,随后几个闪身离开了陈府。 慕清寒顿感不妙,于是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莫尘在这个时辰出门,必定是为了救洛筠,因为“河神”在白天是不会现身的。 可仅凭莫尘一人之力,恐怕非但救不了洛筠,他自己也会身陷险境。 慕清寒担心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但又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吵醒了花映雪,索性直接紧随他出了陈府,打算在外头拦住他。 然而,刚翻出陈府的院墙,来到街上,慕清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整个祈祥镇的上空都笼罩着一层像云雾一样的东西。 一道道泛着莹莹白光的物质从各家各户窜飞而出,纷纷朝着镇子中央的上空汇聚,千丝万缕,源源不绝,如同倒飞的流星一般。 那些全都是人的精气,就在此刻,在祈祥镇中心位置的上空,有一张血盆大口正在贪婪地吸食着镇上所有人的精气,而那些睡梦中的人们却浑然不觉。 即使是对妖魔司空见惯的慕清寒也不由得被这骇人的一幕震惊了,可见这位盘踞于祈祥河的“河神”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精气汇聚之处的下方就是祈祥河,莫尘正是去往了那个方向,“河神”多半也在那儿,为阻止莫尘自寻死路,慕清寒来不及多想便飞身入空,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莫尘!你想干什么?你这是去送死!”在距离祈祥河还有数十步的一条小巷的巷口,慕清寒成功地截住了莫尘。 “我好歹也修行了十余年,是灵山派入门比试的前三名,你何必如此小瞧我?难道就因为我输给了你?”莫尘眉宇一拧,冷声说道。 “我并非是在小瞧你,你好好看看,那‘河神’不是普通的妖魔,它能同时吸取镇上所有人的精气,即使你我联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它。” 其实,慕清寒是理解莫尘的,若换作是他,他的反应也不会比莫尘好到哪里去,甚至可能更糟。 “那又怎么样?洛筠是因为我才被抓的,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我还有脸活着吗?” “从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心里就跟油煎一样,我只恨被抓走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出生在阴时!” “你和小师叔跟我和洛筠交情不深,我不会强求你们舍命帮我救人,但也请你不要阻拦我!” 比起上午在义庄因受不了尸臭而迟迟不敢进屋的那个莫尘,此时的他虽有些莽撞,却足以称得上勇敢,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救人也要讲求方法,你这么单枪匹马地杀过去,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害人“万一激怒了‘河神”一发不可收拾,只怕洛筠和整个祈祥镇的人都要给你陪葬,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一向不易动怒的慕清寒在花映雪的身边待了一段时间后,变得越发没脾气了,这要是换成花映雪,莫尘多半已经趴地上了。 就在慕清寒快要说服莫尘之时,那首奇怪的曲子又再次传入了莫尘的耳中,开始模糊他的意识。 与此同时,伴随着几声轰响,不远处的祈祥河里猛然窜出了几条如长蛇一般的水柱,一路朝着慕清寒和莫尘戾袭而来。 慕清寒一把抓住莫尘的胳膊,拽着他飞入了空中,尚未完全失去意识的莫尘也迅速运转修为,与慕清寒身手矫健地在瓦檐之上一阵窜闪跳跃,躲开了水柱一次又一次的袭击。 莫尘举剑想要砍断那些从四面八方不断喷涌的水柱,岂料水柱在逼近他之时便会顷刻间变化成无数的冰刃,锋利得如同无坚不摧的暗器,密密麻麻地将他包围了起来。 一旦他挥剑的速度稍有迟缓,那些不计其数的冰刃就会刺穿和割破他的每一寸皮肤,让他体会到活活被千刀万剐,流干血液的滋味。 耳边的曲子还在继续回响,缥渺空灵,忽远忽近,好似能蛊惑人心一般。 莫尘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恍惚,挥剑也越来越吃力,整个人头重脚轻,昏昏沉沉,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眼看迎面飞来的冰刃就要穿透他的身体,幸而慕清寒一把将他拉到了身后,并汇集灵力结成了一道防护结界,挡住了近在咫尺的飞刃。 另有一些水柱则幻化成了一只只尖长的巨爪,一波接一波地向慕清寒的防护结界发起攻击,这样下去,他的结界撑不了多久便会因为灵力耗尽而破裂。 “莫尘!你不是要救洛筠吗?凭你这点能耐,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快给我清醒过来!”慕清寒转头冲着意识模糊的莫尘大吼道。 “洛筠……”朦胧之间,莫尘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洛筠的身影,她正一脸鄙夷地看着他,想来又是在嫌弃他没用了。 ‘我不能死,我要救洛筠,她还在等着我去救她呢,我不能死……’莫尘猛地甩了甩头,强打起精神,试图与那首妖异的曲子对抗,他一边默念“静心咒”,一边运转灵力,帮助慕清寒加固结界,脸上的表情亦随之变得扭曲了起来。 第155章 灵符化魇 可依靠防护结界抵挡水柱的攻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们的灵力迟早会耗尽,最终等待他们的依然是万箭穿心。 更令人绝望的是,慕清寒根本空不出手来使用符篆或是法器脱身,莫尘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就在一切似乎已成定局的时候,只听得“噌”的一声,慕清寒背后的伏塍剑刃光一现,自动出鞘,随即张开了一道灵力屏障,将慕清寒和莫尘二人包裹在了里头在伏塍剑依靠剑身蕴含的灵力自动形成的这道固若金汤的屏障中,慕清寒总算得到了一丝喘息,莫尘也勉强压制住了那首妖曲对他的影响,渐渐恢复了神志。 而看似祥和的陈府亦在半夜迎来了潜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涌,丑时过半,万籁倶寂,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不声不响地来到了花映雪的房门外。 那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开了房门,侧身一闪,溜进了房间,整个过程驾轻就熟,一气呵成。 此人身穿黑袍,唯有一双隐隐泛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醒目,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花映雪的床边,缓缓抬起了那只脉络清晰可见,肤色接近半透明的右手瞬息之间,只见他手上的所有经脉都如同细细长长的蚯蚓一般,开始延伸缠绕,继而穿透他的手掌,争先恐后地伸向了隆起的被褥,犹如久经干旱的树木根系等不及要吮吸地下的甘泉。 就在那些忽明忽灭地闪烁着莹白光亮的经脉即将触碰到被褥时,屋内突然明光乍现,伴随着一阵不大不小的声响,房间的四周即顶部都贴上了灵力强劲的符篆。 符篆之上的符文金光浮现,呼之欲出,一看就不是普通捉妖师的手笔。 黑袍人逃走无门,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中计了,早早歇下的花映雪根本没有睡着,而是将计就计,在引他现身。 “陈老爷,大半夜不睡觉,穿着这身衣服钻进我房里来做什么?难不成你色胆包天,想要轻薄我?” 花映雪手持焱灵剑,不慌不忙地出现在了黑袍人的身后,并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 “花姑娘误会了,鄙人只是……夜里看不清,进错了房门……这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多有冒犯,还请您见谅……” 都到这时候了,陈佑生居然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花映雪倒是有些佩服他的厚颜无耻了。 “哦?是吗?陈老爷在这儿住了数十年,却连自己府上的门都摸不清,这恐怕就不仅仅是眼睛的问题了吧?既然你走错了门,我也不为难你,自个儿开门出去吧!” 门上贴着玉华真人亲手所制的“锁灵符”,甭管是妖是魔是灵是怪,通通都能困住,花映雪知道陈佑生出不去,所以才故意陪他装糊涂。 “我原本没打算置你于死地的,你这又是何必呢?小丫头,你真以为这区区几道符篆就能困住我吗?” 眼看戏演砸了,没有退路了,陈佑生终于卸下了伪装,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他的声音听上去像男人,又像女人,像老人,又像孩子,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困不困得住,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用五道极品符篆来对付你,也算是给足你脸面了,要是把这些符篆拿到万宝斋去卖,估计得够我花三五年了,真是想想都肉疼。” 因为不清楚“河神”的实力,花映雪只好用最高规格来“款待”它,毕竟是第一次下山捉妖,捉的还是一只非妖非神的灵,万一失手了,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况且,符篆乃身外之物,大不了等她回灵山之后,再厚着脸皮去求师尊多给她一些就是了。 当然了,这只是花映雪一厢情愿的想法,制符不易,玉华真人未必肯一味地纵着他的这个败家徒儿。 “你是如何识破我的身份的?”陈佑生细细回忆,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在何时露出了破绽。 反正他短时间之内是走不出这间屋子了,倒不如问个清楚,输也要输得明明白白。 “从我踏进这间屋子的那一刻,你就已经露馅儿了。”花映雪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我不相信……”陈佑生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的计划不说天衣无缝,也称得上缜密周全,怎么可能会暴露得那么快? “你这香炉里熏的是什么香?”花映雪此话一出,陈佑生微微一愣,显然是有些心虚的。 “上等的沉水香,如假包换……”擅长伪装的陈佑生故作泰然地回答道。 “不错,的确是上等的沉水香,可你这香里头掺了一样比它更难得的东西,食梦貘的兽骨研磨而成的细粉,燃之有异香,嗅之,能使人沾枕即眠,一夜无梦,陈老爷,我说得对不对?” “这食梦貘已经绝迹了百余年了,你能弄来它的骨粉,实属不易,于是我当晚就在想,你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地寻来此物,然后把它掺进熏香里,并特意放在我的房中呢?” “思来想去,我不由得怀疑你是在处心积虑地设一个局,你递帖子到灵山根本就不是为了请我们来祈祥镇捉妖,而是把我们当成了你提升修为的绝佳‘补品?” 。 “要知道,捉妖师修行多年,体内不光有纯净的精气和魂魄,而且还有让你垂涎三尺的修为和灵力,一个捉妖师至少能抵过上百个普通人。” “只要你吃掉我们这四个捉妖师,再加上祈祥镇所有人的精气,何愁摆脱不了本体的束缚?” “对了,还有那几个出生在子时,属至阴命格的人,他们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不过,要同时对付四个捉妖师,你的胜算只怕是微乎其微,所以,你选择了各个击破。” “食梦貘的骨粉是专程给我准备的,你很聪明,没有在每一间客房的香炉里都掺入骨粉,因为头晕嗜睡的后遗症很容易引起我们的怀疑。” “一个人突然感到头晕嗜睡可能是体质原因,但如果四个人都出现了相同的症状,那就有些反常了。” “至于莫尘所说的那首只有他能听见的曲子则是你用来对付他的手段,你利用莫尘把洛筠引到河边,然后掳走了洛筠,可你却并未伤害莫尘,这同样是你的计策。” “你将莫尘困在梦魇之中,并不断地暗示他,是他造成了洛筠的失踪,使得他醒来之后一直对洛筠失踪之事感到愧疚不已。” “在强烈的负罪感的驱使下,他一定会生出想要独自救回洛筠的念头,于是他在深夜离开了陈府。” “但你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利用深夜外出的莫尘将最具威胁的慕清寒引出去,这样一来,府里就只剩下陷入沉睡的我了,你可以趁着这个时机,把我吃掉。” “为了确保慕清寒会跟随莫尘出府,你应该还想方设法地在莫尘出门时制造了一点小小的动静,好引起住在莫尘隔壁的慕清寒的注意吧?” 第156章 神灵之恶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会儿慕清寒和莫尘多半已经被你牵制住了,遗憾的是,你现在也被我牵制住了。” “你最好不要动他们一根寒毛,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比起‘灭灵符”这几道‘锁灵符’几乎毫无杀伤力,你要是想试试其他符篆的威力,我随时都能满足你。” 花映雪的一番解析彻底拆穿了陈佑生所有的阴谋,若非亲耳听到她说出这些话,陈佑生死也不会相信他自认为滴水不漏的计划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被一个十七岁的女娇娃识破。 事实上,花映雪并不像她所表现的那般底气十足,什么“灭灵符”,什么“生不如死”,全都是她瞎编的,除了“锁灵符”,她的身上根本没有其他能对付灵的符篆。 她刚刚的大放厥词不过是为了震慑陈佑生,从而保住慕清寒、莫尘和洛筠的性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闻出熏香里掺了食梦貘的骨粉?”心有不甘的陈佑生依然要保留自己最后的倔强。 “本姑娘见过的好东西多得去了,食梦貘的骨粉又算得了什么?你自个儿是只井底之蛙,还不许别人有见识啊?” 要论损人的能耐,花映雪也是一顶一的厉害,听到“井底之蛙”这四个字,陈佑生气得连脸上的经脉都在半透明的皮肤之下蠕动了起来。 “你还未修成人形吗?为何要附在一个老头子的身上?这陈老爷真真儿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一把年纪还要被你这个丑八怪附身,唉,可悲可叹啊……” 花映雪不断挑起“河神”的怒火,说得好听点是在刻意扰乱“河神”的思绪,好让它没有闲暇去思考如何脱困,说得难听点就是因为她嘴欠。 身为灵山的混世魔王,即使离开了灵山,她该皮还是皮,该作还是作,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换个地方她依然是混世魔王。 不过,她的话损是损,但都是大实话,现在的陈佑生已经不能称之为陈佑生了,它是在祈祥镇杀人作恶的邪物,是噬魂夺魄的“河神”,是镇上所有人的噩梦。 “你……哈哈哈哈……小丫头,我知道了,你是在故意激怒我,对吗?” “河神”能设下这样一个环环相扣的局,自然也不是愚钝之辈,它先是横眉竖眼地瞪着花映雪,随后却又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所幸这个由五道极品符篆结成的“锁灵阵”能极大地压制“河神”的修为,它若是在法阵中跟花映雪硬碰硬,未必能讨到好处。 “看着你恼羞成怒的确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呢!” 花映雪伸出一只手,翻过手背,表情悠然地欣赏着自己修长葱嫩的手指,丝毫没有因为“河神”的醒悟而感到慌张。 她的演技早已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至少能游刃有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表情。 “没想到啊,我费尽心机排了这么一出戏,到头来被算计的居然是我自己,怪只怪我运气不好,偏偏碰上了你这块难啃的骨头。” “世人总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今儿个我算是见识到了,小丫头,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河神”表面上是在对花映雪甘拜下风,实则心里头却有它自己的一番盘算,它必须养精蓄锐,主动示弱,好让花映雪放松警惕,待时机成熟,它再一鼓作气,冲破法阵。 由于“锁灵阵”的威力实在过于强大,如果它不能一击即破,就会错失唯一的脱困机会,换言之,成败在此一举,它不得不谨小慎微,避免一切差池。 不过,“河神”的这个问题倒是把花映雪给问住了,她从前看过的那些书里并没有记载诛杀灵的方法,即便她有心除掉“河神”,也得先琢磨琢磨该从何下手。 与妖不同,“河神”尚未修成人形,这就意味着它根本没有实体。 祈祥河是它的本体,是孕育它的摇篮,同时也是囚禁它的牢笼,在它获得自由之前,这条河既是钳制它的枷锁,又是保护它的护盾,因此,摧毁河流显然是不现实的。 至于陈佑生,他被“河神”附了身,目前魂魄仍处于沉睡状态,他的身体成为了“河神”的容器,受“河神”支配,就如同一具任人摆布的傀儡。 即使花映雪举剑杀了眼前的“河神”,死的也只会是陈佑生,所以,这个法子同样是不可取的。 更何况,慕清寒、莫尘和洛筠的性命还捏在它的手里,这无疑使得花映雪的处境也变得被动了起来。 ‘它肯定在计划着冲破法阵,我杀不了它,与其跟它僵持在这儿,不如利用‘锁灵阵’重伤它,为慕清寒和莫尘脱身,以及商议对策争取时间。’如是想着,花映雪两眼微眯,浅浅一笑,这便有了新的主意。 她故意侧过身子,面露难色,做出了一副在思考的假象,这摆明了是在告诉“河神”,她不是不想杀它,而是杀不了它。 见此情形,“河神”果然勾起嘴角,流露出了几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得意。 “你害死了那么多人,难不成还想活命?我……我自然是要杀了你!”花映雪底气稍有不足地说道。 “哈哈哈哈……杀了我?你要是能杀得了我,想必一早就动手了,又岂会等到现在?” “小丫头,别再自欺欺人了,除了这几道符篆,你已经没什么可依仗的了,我修行数百年,从未受过今日之辱,你等着,我定会回来取你性命的!” 语罢,“河神”抬手便打出了蕴含着强劲修为的一掌,凌厉的掌风携带着石破天惊的威力瞬间涌向了房门处,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屋子都随之颤抖了起来。 房门之上的符篆也在同一时间散出了刺眼的金光,与“河神”展开了对峙。 花映雪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补刀的机会,尽管她知道焱灵剑多半伤不了“河神”,但本着“实践出真知”的原则,她仍是向“河神”发起了攻击。 虽说花映雪的法器无法对“河神”造成致命的伤害,可“锁灵阵”压制了它的一部分修为,加之它还要分神破坏房门上的符篆,如此腹背受敌的处境难免让它有些顾及不暇。 花映雪原也没指望能轻松制服“河神”,它的逃脱几乎是必然的,奇怪的是,在与它对峙的过程中,她意外地发现,自己竟能从它的身上吸取灵力。 她的体内仿佛住着一只需要用灵力喂养,且怎么都喂不饱的小兽,一旦接触到合适的对象,它便会开始不断地吸取对方的灵力,就像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第157章 河神之力 很快“河神”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它一面消耗修为破坏符篆,一面千方百计地想要摆脱花映雪,甚至渐渐地对花映雪产生了恐惧。 它有预感,如果它不尽快冲破法阵,逃出这间屋子,花映雪一定会夺走它所有的灵力,而没有了灵力的它也就等同于死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过后,“河神”全力一搏,倏然释放出了自己大半的修为。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房门连同符篆一并炸开,支离破碎,就连花映雪也因为强劲的余波而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成功破坏了符篆的“河神”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花映雪没有追上去,她身子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明明吸取了大量的灵力,她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这就跟一个人在饥肠辘辘的时候,坚持不吃东西或许还能忍过去,但吃了几口没吃饱,反而会更饿是一个道理。 与此同时,慕清寒和莫尘这边的那些变化莫测,杀伤力极强的水柱也停止了活动,祈祥河重新归于平静,空中的白雾亦逐渐消散,露出了繁星点点的夜空。 慕清寒收回伏塍剑,轻抚剑身,这或许是他表达谢意的一种方式,今晚要是没有伏塍剑及时出鞘护主,他和莫尘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你没事吧?”将剑插回剑鞘之后,慕清寒转身看向了几近虚脱的莫尘,继而淡声问道。 “谢了,死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尘看了一眼水波不兴的祈祥河,眼中的困惑又更多了几分。 “糟了!师父!”不等莫尘回神,慕清寒脸色一沉,飞身便朝着陈府的方向奔了去。 先前命悬一线,他没有思考的空隙,这才刚脱险,他就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河神”的调虎离山之计。 比起事情的来龙去脉,“河神”的藏身之处,此刻他最担心的是花映雪的安危。 莫尘自知闯了祸,心中颇为懊悔,况且,是慕清寒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的命,他要是再一意孤行,给慕清寒惹麻烦,那就是恩将仇报、不知好歹了,于是他决定先跟慕清寒回陈府。 当慕清寒回到陈府时,府里已经彻底乱了套,家丁和丫鬟们神色慌张地背着包袱四散逃离,其中一部分人还顺手牵羊地带走了不少值钱的古董摆件。 “发生什么事了?”慕清寒随手抓住了一个家丁的胳膊,拧眉问道。 “老……老爷,老爷是……是妖怪!”家丁猛地挣脱慕清寒的手,头也不回地朝陈府大门跑了去,那惊恐的模样跟见了罗刹似的。 “陈佑生……”聪明的慕清寒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他马不停蹄地赶往花映雪的房间,一颗心跳得比密集的鼓点还要快,唯恐花映雪出了什么事。 “慕清寒,我在这儿。” 正准备出府寻找慕清寒和莫尘的花映雪刚踏出内院的门槛便瞧见了行色匆匆的慕清寒,她的一声呼唤如同天籁一般传到了慕清寒的耳中,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的焦灼和不安。 慕清寒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花映雪的跟前,急促的呼吸和欣喜的眼神已然暴露了他的心思。 “师父……”看到花映雪安然无恙,慕清寒满脑子的关切之言皆交织成了一团乱麻,唯有“师父”这个称谓还依然清晰。 “莫尘呢?你俩没事吧?”花映雪歪着头看了看慕清寒的身后,神色之中非但没有分毫的惊恐,反而透着一股子俏皮。 此时此刻,就连慕清寒也不禁暗自感叹,他的这个师父真乃神人也……“可能……还在后头吧,他身子有些虚弱,我担心府里的情况,便先他一步回来了。” “师父,我听逃跑的家丁说,陈老爷是妖怪,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捣鬼?他现在在哪儿?您跟他交过手了吗?” 确认花映雪毫发无伤之后,悬在慕清寒心头的巨石也就落地了,他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冷静,开始理智地思考问题。 “勉强算是交过手吧,坏消息是,我们的法器和符篆都杀不了它,唯一能牵制它的‘锁灵符’也已经用光了。” “好消息是,为了冲破‘锁灵阵”它的灵力和修为都耗损过半,相当于是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它会不会吃掉镇上所有的人,以求能迅速恢复伤势,只有这样,它才有机会在月圆之夜脱离祈祥河,获得自由。” 花映雪的顾虑并非是在杞人忧天,洛筠和那三个失踪者都出生在子时,属至阴命格,要想发挥他们的最大价值,“河神”就必须要等到阴气最盛的月圆之夜再享用他们,因此,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但镇上的其他人不过是“河神”的粮食备,它随时都可以把他们吃干抹净。 眼下“河神”元气大伤,难保不会破釜沉舟,倘若它真的吃掉了镇上所有的人,伤势痊愈,届时花映雪他们就更拿它没办法了。 “不……不会吧,小师叔,依我看,如今的事态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得了的了。” ”不如……我们向门派求助吧?我们的考核跟祈祥镇所有百姓的性命相比,究竟孰轻孰重,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晚到一步的莫尘听完花映雪的分析,进一步意识到了情势的严峻,不是他贪生怕死,被“河神”吓破了胆,他只是不希望事情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万一不幸被花映雪言中,死的就是整个祈祥镇的人,他们身为捉妖师,岂能坐视不理? 单是连累洛筠一个人就足以令莫尘内心备受煎熬了,若是再目睹了镇上所有人的惨死,那他的余生又该承受怎样的心理折磨? “来不及了,无论我们派谁出去报信,都会被‘河神’截杀,而且,从灵山到祈祥镇,一去一回需要花不少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河神’饱餐一顿了。” 慕清寒毫不留情地否定了莫尘的提议,灵山与祈祥镇相距甚远,无法使用“传音符”,只能他们亲自送信。 但送信的人落了单,又没有能对付“河神”的法器和符篆,恐怕还没出祈祥镇就会沦为“河神”的盘中餐。 与其指望远水解不了近渴的外援,倒不如团结现有的力量,好好谋划谋划该如何阻止“河神”杀人作恶,他们怎么说也是三个人,三对一,总有几分胜算。 “可是,留在这儿一样是束手无策,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进了几户人家的屋子瞧了瞧,发现屋里的人全陷入了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说明他们体内的精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天亮之后,这个镇子还是会像夜晚一样寂静,所有人都沉睡着,直到他们在沉睡中死去……” 第158章 灵剑护主 莫尘绝望地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叹息那些昏睡的人们可能再也见不到清晨的日出了。 “先别急着多愁善感,这不是还没到等死的时候嘛,我问你们,你俩会制符吗?” “你们一个是行走江湖的散修,一个是出身世家的公子,按理说,应该什么都会一点吧?” “我这儿有一道失去效力的‘锁灵符”你俩能照着这上边儿的符文绘制出新的符篆吗?” “我寻思着,大家都是捉妖师,你二人虽然比不上我师尊修为高深,灵力纯厚,但依葫芦画瓢制出来的符篆,应该多多少少是能对‘河神’起到一点牵制作用的吧?” 相较于莫尘的悲观,花映雪算得上是个十足的乐天派了,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听天由命。 “这……能行吗?莫家崇尚剑术,制符我只学了点皮毛,来灵山后,又是拜的主修炼丹制药的南肃真人为师,小师叔,您就别难为我了……” 面对想一出是一出的花映雪,莫尘可谓是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她的辈分在那儿,他还不能拒绝得太直白。 “什么叫我难为你?我这是在想办法对付‘河神”救整个祈祥镇百姓的命好吗?再说了,试一试又不会少块肉,这怎么就难为你了?” 花映雪没有把自己身体突然出现异样,能吸取“河神”灵力的事情说出来,一是因为她跟慕清寒和莫尘都相识不久,彼此之间还未到无话不谈、坦诚相见的地步。 二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的特殊能力是否能再次奏效,毕竟,在这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体内竟然藏着一股如此可怕的潜能。 她甚至有些怀疑,近几年来,她的修为一直停滞不前,或许就跟这股神秘力量存在着某种密切的联系。 “师父,我愿意一试。”关键时候,还是慕清寒这个乖徒儿比较捧师父的场。 “唉,这自家的徒弟跟别人的徒弟果然是不一样的,慕清寒,走,咱们去书房,莫尘,你好好守在陈府,哪儿也别去,要是再擅自行动,看我怎么收拾你!” 强人所难只会事倍功半,花映雪懒得跟莫尘多费口舌,便领着慕清寒去了书房莫尘垂着头半晌,想到洛筠和镇上的百姓,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去做身为捉妖师该做的事。 当花映雪看到出现在书房门口的莫尘时,她既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阴阳怪气,而是把刚从箱子里翻出来的一沓黄纸丟给了他。 按常理来说,捉妖师制符须以朱砂为墨,狼毫为笔,再辅以灵力修为及特制的符纸,方能提升制符的成功率,并极大地增强符篆的效力。 但眼下条件有限,既没有找到朱砂,也没有随身带着特制的符纸,为了绘制出能用的符篆,花映雪他们只好以自己蕴含灵力的指尖血为墨。 花映雪自知她的灵力在三人之中是最为精纯的,她的血自然也更适合用来绘制符篆,于是她先一步割破了指腹,为慕清寒和莫尘提供了血墨。 所谓十指连心,指尖的血亦可被称之为“心头血”,因连接了心脉,故而血液中不仅蕴含着纯净的灵力,还融合了一部分精气和修为。 以此血代替朱砂,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制符人经验欠缺及修为不足的短板,进一步提升成功率。 “师父,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吧,这是师袓赏我的‘凝元丹”您赶紧服一枚,好好歇着。” 这瓶“凝元丹”可以说是慕清寒身上最能拿得出手的丹药了,是他入门后初次拜见玉华真人时得的拜师礼,他自个儿一直舍不得服用,这会儿对花映雪倒是毫不吝啬。 “不过是流了一点血而已,哪就那么娇弱了?这丹药你自己留着吧,制符得消耗不少灵力和修为,你们比我更需要固本培元。” 花映雪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慕清寒的好意,她这傻徒弟就那么点儿家底,且多数都是她给的,如非必要,她还真不忍心拿他的东西。 慕清寒知道花映雪从不缺好丹药,也就没有勉强,可一旁的莫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瓶“凝元丹”,显然已经是眼馋得不行了。 虽然莫尘拜入了主修炼丹制药的南肃真人的门下,但像这样的极品丹药,别说服用了,他连见都很少见到。 如今看到慕清寒一出手就是一整瓶,他不禁感慨这落霞峰的待遇果然不是其他峰的弟子能比的,可惜他自己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我对制符实在是一窍不通,所以只能辛苦你俩了,成不成都没关系,先试试看。” 花映雪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开始清点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家当,如果能找出几件对灵有克制作用的家伙事儿,那可就大有用处了。 “慕清寒,还是你有远见啊,之前我和洛筠都以为你明珠暗投了,替你惋惜了好久。” “现在想想,我俩当真是鼠目寸光啊,师祖爱屋及乌,你这徒孙的待遇可比我们好多了。” 羡艳不已的莫尘冷不丁地凑到慕清寒的耳边,悄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自从他们二人共同经历了九死一生的险境,他对慕清寒的态度似乎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你将来可是要成为炼丹师的,难道还愁没有丹药吃?”慕清寒一边研究书案上那道失效的“锁灵符”的符文,一边低声说道。 “唉,谁晓得我有没有那个天分?师父又不止我这一个入室弟子,哪像你,小师叔就你这一根独苗,必定会倾尽心血地栽培你。” “慕清寒师兄,将来若是出人头地了,千万别忘了咱们今日的生死之交,还望多多提携小弟啊!” 成功抵御了那首妖曲的蛊惑之后,莫尘的心情明显开朗了许多,与其消极悲观地等待“河神”大开杀戒,不如趁现在尽可能多做些或许有机会扭转局势的事情。 如果他们最终战胜了“河神”,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不幸失败了,至少也对得起自己捉妖师的身份。 “以后的事,等除掉‘河神’再慢慢想也不迟,你还是集中精力多绘制几道符篆吧,不用担心灵力和修为耗损过度,这‘凝元丹’有我一份,自然就有你的一份。” 慕清寒慧眼如炬,岂会看不穿莫尘的心思?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莫尘说白了不过是想讨几枚极品丹药尝尝罢了。 “你俩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呢?有那功夫咬耳朵,争取早点完事儿睡一觉不好吗?待会儿血凝住了可就不好画了。” “为了防止‘河神’今晚继续吸食镇上的人的精气,我们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合力把它封印在祈祥河里,你们所制的‘锁灵符’就是封印它的关键。” “至于封印能不能撑到咱们想出除掉它的方法的那个时候,主要还得看你们的符篆效力如何,所以,你们应该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吧?” 第159章 智斗河神 此时的花映雪没有半分平日的玩味和俏皮,神情和语气都颇为严肃,越来越有长辈的作派了。 “徒儿明白。” 慕清寒一如既往地配合着花映雪,莫尘则默默地低下了头,开始聚集灵力,运转修为,提笔绘制起了符篆,同时心中还在窃喜自己总算有幸能尝到极品丹药的滋味了。 ‘慕清寒和莫尘能不能制成‘锁灵符’还尚且难说,即便制成了,数量恐怕也不会太多,保险起见,我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们俩的身上,得再想条退路才行5‘祈祥河是‘河神’的本体,一旦遭到破坏,‘河神’的灵体就会被释放出来,相当于是在间接地助它获得自由。’‘不过,换个角度想想,现在的‘河神’重伤未愈,如果没有了祈祥河,它便会失去自己唯一的栖身之地,彻底暴露在我们面前。’‘届时,我们三人再用车轮战术拖住它,阻止它伤害镇上的百姓,或是逃离祈祥镇,待天一亮,阴气与阳气此消彼长,它的法力亦会大大减弱。’‘慕清寒和莫尘的‘锁灵符’虽然比不上师尊亲手所制的极品符篆,但要暂时困住在白天法力大减且失去了祈祥河庇护,又身受重伤的‘河神”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只要困住了‘河神”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随便支个人回灵山求援,坐等掌门派一位能制服灵的捉妖师来收拾它,倒也省事。’‘退一万步讲,就算慕清寒和莫尘没能制出有用的符篆,我也可以赌一赌昨晚那招,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直接就把‘河神’给干掉了。’‘可是……该怎么救出洛筠和那三个失踪的人呢?他们真的被‘河神’藏在了祈祥河里吗?’‘如果是这样,在破坏祈祥河的时候,恐怕他们也会没命的,到底是四条人命,总不能说舍弃就舍弃吧?’“师父,请您过目。” 正当花映雪思绪乱飞之际,慕清寒拿着他刚绘制好的一道符篆来到了她的面前,他的声音温润动听,犹如冬日里的一池汤泉,顷刻间便捂暖了她的心。 她抬头看向了眼前的白衣少年,一时之间,四目交汇,二人的心底都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难以用言语描绘,但却足以让人为之动容,仿佛跌进了某个亦真亦幻的世界,身处一片烂漫山花之中,就连吹过的风都带着淡淡的甜味。 过了好一阵,花映雪才回过神来,伸手接住了慕清寒递来的符篆,她匆匆将视线转移到了符篆上,却依然能感觉到慕清寒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慕清寒是个很古怪的人,即使是在同样古怪的花映雪看来,亦是如此。 他总是对她百依百顺,游刃有余地扮演着完美徒弟的角色,让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就好像他一早便摸准了她的脾气。 可花映雪能轻松地觉察到,他的顺从并非是基于一个徒弟对师父的绝对服从,或许,用“乐在其中”这四个字来形容会更为贴切一些。 他从来都没有畏惧过她,而是将她视为了一个需要悉心呵护的女孩子。 他乐意事事顺着她,哄着她,迁就她,这不是“敬”,也不是“尊”,而是“宠”。 明明他的修为在她之上,明明他有能力去主导一切,但他却甘愿当一个配角,做她的陪衬,甚至是成为她的附属品。 仿佛他的每一声“师父”都化作了娓娓动听的情话,脉脉含情的告白,一点一点地攻陷着花映雪心里的每一座城池。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丝毫不觉得反感,也完全不想去抗拒,她喜欢他用最温柔的方式不断地迎合着她。 毕竟,于她而言,有人回应和陪伴其实是一件幸福到了骨子里的事。 跟他一样,不知不觉间,她也“乐在其中”了……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全能散修捉妖师,慕清寒所制的“锁灵符”的确具备一定的效力,尽管还远远无法与极品符篆相提并论,但这已经很难得了。 美中不足的是,制符的速度非常慢,且不能保证每一道都可以绘制成功,这样算下来,即使慕清寒今天不眠不休,顶多也只能制出十多道符篆。 至于另一位被赶鸭子上架的业余制符师莫尘的产量就更低了,跟慕清寒加在一起,估计两人傍晚之前一共能制出将近二十道初级“锁灵符”。 虽说祈祥河的河道在出了祈祥镇之后便与其他河流交汇了,不受“河神”支配,这在一定程度上缩小了“河神”的活动范围。 可这条河贯穿了整个祈祥镇,两岸住户密集的流域足有数里长,区区二十道初级符篆怎么可能封得住? 因此,花映雪不得不随机应变,把她刚才想到的预备方案告诉慕清寒和莫尘。 二十道初级“锁灵符”封不住祈祥河,但能在白天困住失去了本体庇护的虚弱“河神”,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方案都明显优于之前的封河方案。 “不行!毁掉祈祥河会害死洛筠他们的!我们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救人吗?”不出花映雪所料,莫尘第一个表示了反对。 事实上,花映雪也只是把这个方案提出来而已,她还没有冷血到不顾同门生死的地步。 “为什么我们会觉得洛筠他们就一定是被‘河神’掳到了祈祥河里呢?” 慕清寒没有即刻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提出了一个也曾出现在花映雪心底的疑问。 “她是在河边失踪的,当时河面上起了很大的雾,除了河里,‘河神’还能把她带到哪儿去?” 对于这件事,莫尘自认为他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洛筠失踪时,他就在她的身边,却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你亲眼看见洛筠掉进了河里?”慕清寒反问道。 “如果看得见,我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眼前……”莫尘眸光黯然地回答道。 “把四个大活人藏在河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距离第一个人失踪已经过去足有七日以上了,正常人这么久不吃不喝,只怕早就没命了。” “‘河神’要确保这四个无法在水中生存的人顺利活到月圆之夜,最简单省事的法子绝不是耗费大量的精力和修为将他们囚禁在河里。” “莫尘,换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既要让他们活着,又不能太费事,而且还得藏得足够隐秘。” 其实,慕清寒并不是真的要让莫尘回答出这个问题,他只是在引导莫尘换个方向思考这件事。 “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想,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它是事实,猜对了固然是好,可要是猜错了,洛筠的命就没了,我绝不同意拿洛筠的性命来冒险!” 尽管慕清寒的猜测很有道理,但莫尘依然选择了坚持己见,他的身上比慕清寒和花映雪多背负了一份愧疚,这亦是一道横在他心头,始终难以跨越的坎。 第160章 两相对峙 “行了!一个温温吞吞,一个固执己见,简直就是鸡同鸭讲嘛,莫尘,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急性子的花映雪见莫尘态度坚决、不为所动,于是只好亲自出马,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什……什么赌?”经历了先前的种种,莫尘对花映雪这位小师叔还是相当服气的,因被她口头训斥过几次,他甚至有点怵她。 “我会在今日正午出去找洛筠,如果在太阳下山之前,我找到了她和其他失踪者,你就必须竭尽全力地摧毁祈祥河,不得有异议。” “除此之外,你还要负责在明天日出之时,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灵山求援,即使跑断腿,你也要在傍晚之前给我搬来救兵,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I”“如果我没能找到洛筠,便取消毁河计划,再另想办法制服‘河神”不仅如此,我还会给你一瓶极品疗伤丹药作为补偿,怎么样,敢不敢赌?” 花映雪采取的是跟慕清寒截然不同的方式,没那么多的道理和推论,既然莫尘更愿意相信事实,那她就用事实说话。 “这……”突如其来的赌约彻底打乱了莫尘的思绪,同时也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拒绝意味着他将会失去救回洛筠的机会,接受则意味着花映雪将只身犯险,外出寻找洛筠,显然,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师父,寻找失踪者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办吧,今晚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身子会吃不消的。” 一听说花映雪要独自外出寻人,慕清寒毫不犹豫地便把事情揽到了自个儿身上,全然没在意他自己也是从昨天熬到了现在,一宿没睡。 “小师叔,是我把洛筠弄丟的,要找也应该是我去找才对,我不求别的,只希望您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弥补自己的过错……” 因担心毫无捉妖经验的花映雪会在寻找失踪者的过程中遭遇危险,本就对洛筠心怀歉疚的莫尘亦挺身而出,表明了心迹。 “掳走洛筠的是‘河神”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从‘河神’知道她是至阴命格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成为它的目标了。” “无论你有没有被那首曲子蛊惑,去没去河边,结果都一样,再说了,你现在一个劲儿地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又能改变什么呢?” “既然你成功地摆脱了那首曲子对你的控制,就说明你的脑子并不是那么的拎不清,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呢?” 大概是因为在玉华真人身边待得太久了,耳濡目染之下,花映雪的行为举止也多少受到了他的影响。 时不时的,说起话来还颇有那么几分诲人不倦的意味,再配上她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蛋儿,乍一看有些违和,但细瞧之下,却又透着几丝令人忍俊不禁的反差萌。 被训得哑口无言的莫尘抿了抿唇,似乎是在反思自洛筠失踪之后,自己的一系列迷惑行为,不得不说,他的表现的确很不理智。 从前在莫家,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族中长辈规划好的,因此,他极少有能自己做主的时候,也十分欠缺独立思考的能力。 在这一点上,花映雪跟莫尘几乎是完全相反的,玉华真人是一位非常称职的师父,至少在花映雪小的时候是这样。 他会耐心地为花映雪解答一切疑惑,教她如何思考,如何筹谋,如何规划,但却从不限制她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除了严禁她离开灵山,她的其他行为大多都是自由的,这也是造成她个性欢脱、古灵精怪的主要原因。 在相对自由的环境中长大的花映雪虽然比莫尘还小一岁,可她敏捷的思维绝对不是莫尘这位在世家大族过惯了循规蹈矩的生活的庶出公子能比得上的。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眼下‘河神’重伤未愈,正需要时间休养,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监视咱们的一举一动。” “它最顾忌的无非是咱们离开祈祥镇,回灵山搬救兵,所以,它一定会着重防守镇子的外围,不允许任何人活着走出祈祥镇半步。” “只要我们不靠近镇子的边缘地带,应该就不会惊动它,而它也不可能把洛筠他们藏在距离祈祥河太远的地方。” “这个是用‘寻踪符’折成的纸鹤,一雄一雌,能在方圆十里之内相互感应和追踪。” “我把这只雄的留给你们,当我找到洛筠他们,或是遇上麻烦的时候,它便会将你们引到我所在的位置,这样你们总可以安心了吧?” “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俩得尽量多绘制几道符篆,符篆越多,咱们的胜算也就越大,我还年轻,可不想死在这儿。” 作为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新手,花映雪这两日的表现无疑是令人惊诧的,这或许跟慕清寒有一定的关系,她潜意识里觉得,只要有慕清寒在,再大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股不知在何时产生的依赖感和信任感给了她面对危险和挑战的勇气,同时,她对自己聪明灵活的头脑也颇为自信。 尽管儿时那段惨痛的经历让她近距离地触碰过死亡,体会过刻骨铭心的恐惧,但她却从未遭遇过命悬一线的凶险。 玉华真人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她对危险少了几分忌惮,多了几分轻视,这便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师父请三思……” 慕清寒仍是有些犹豫,花映雪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很明白,也不是不清楚当前的情势,可理解跟接受是两码事,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牵挂她的安危。 一旁的莫尘同样面露难色,花映雪是灵山师祖玉华真人最疼爱的小徒弟,她此去若是有什么闪失,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又该如何跟玉华真人交待? 思及种种,莫尘不由得整颗心都高悬了起来,要是早知道拜入灵山派之后还有这么多的考验在等着他,他说不定就不会离家出走了。 “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你们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别忘了昨晚重创‘河神’助你俩脱困的人是谁。”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一晚上没吃东西,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先去厨房找点吃的,你俩接着画,不许开小差,待会儿我会把吃的给你们送过来。” 霸道的花映雪单方面做出决定后便离开书房,一溜烟地朝厨房跑了去,慕清寒和莫尘相视一眼,唯有无奈叹息。 当花映雪来到厨房时,还以为这里遭了贼,被踩踏过的瓜果蔬菜散落一地,鸡鸭鱼肉这类的食材却一点不剩,甚至连菜刀都没留下一把。 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陈府的那些家丁下人在昨晚逃跑时顺走的,由此可见,陈佑生平时对府里的下人必定十分吝啬。 第161章 小镇之寂 花映雪翻箱倒柜地找了好一阵,就在她饿得两眼冒金星的时候,几盒放在厨柜里的糕点及时地拯救了她的五脏庙。 这糕点应该是从外面的糕点铺子里买来的,吃起来口感松软,咸甜适中,还很新鲜,估计是昨儿个刚买的。 花映雪一口气吃了好几块,直到感觉喉咙噎得慌,她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糕点,一边打着嗝,一边找水喝。 糕点虽美味,但吃独食这种行为显然是不可取的,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良知最终战胜了食欲,花映雪还是把大部分的糕点留给了嗷嗷待哺的慕清寒和莫尘。 将糕点送到书房之后,为了避免自己眼馋,花映雪故作随意地撂下了一句“你俩多吃点,我会找到洛筠的”,随后便潇洒离去了。 慕清寒和莫尘自知拦不住她,只好先集中精力,最大限度地提升制符的效率,等晚些时候再一同出去寻找洛筠和其他失踪者。 书案上的那只纸鹤成了牵动慕清寒心脏的一根弦,他既盼望着它能有动静,给他们带来花映雪找到洛筠的好消息,又担心那不是好消息,而是花映雪在求救…花映雪出了陈府,一路向祈祥河的源头,也就是祈祥镇背靠的“如意山”走了去,这座山因两边高,中间矮,且峰顶相对平坦,形似一柄玉如意而得名。 山上人迹罕至,遍布天然形成的河沟暗渠,放眼整个祈祥镇,恐怕没有比那儿更适合藏人的地方了。 显而易见,仅凭花映雪一人之力,想要搜遍整座山,短短半日是远远不够的,即使有慕清寒和莫尘帮忙,也不太现实,好在她还有其他办法。 昨晚跟“河神”对峙时,花映雪夺取了它的一部分灵力,这股灵力与她自身的灵力虽然不会产生排斥反应,但到底是有区别的。 花映雪常年在灵气充裕的落霞峰修行,其灵力的纯净度自是不必多说。 反观“河神”,它的灵力是依靠百姓经年累月的香火供奉,以及吸收天地灵气和活人精气修炼而成的。 加之它如今犯下了杀孽,灵力掺杂了恶念,染上了邪性,已然变得浑浊,性质等同于堕入魔道的捉妖师。 随着时间地推移,“河神”的那部分灵力在花映雪的体内会逐渐得到净化,在这个过程中,即两股灵力尚未完全融合之前,花映雪是能通过灵力气息感应到“河神”的。 根据花映雪的初步推测,这种感应仅限于陆地之上,因此,她无法确定躲进祈祥河的“河神”目前所在的具置。 她之所以要跟莫尘打赌,要冒险出来寻找洛筠和其他失踪者,以及提出摧毁祈祥河的方案,也都是因为她感应到了如意山方向有一股极其微弱的灵力气息。 如果“河神”在如意山,气息不可能这么微弱,于是她想到了洛筠和另外三个失踪者。 “河神”把囚禁失踪者的“牢笼”建在了如意山,这个“牢笼”十有八九是它耗费灵力修为设下的一道结界或禁制。 结界散发出的灵力气息与“河神”的气息是一致的,故而花映雪才能感应到它的存在,并确定它的方位。 花映雪不知道这种感应还能维持多长时间,也很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慕清寒和莫尘,为了赶在感应能力消失之前救出洛筠他们,她只好选择了单独行动。 依靠灵力感应,她可以直接前往目的地,能省去不少漫无目的地在山林里找人的麻烦。 当然了,她也不敢保证洛筠他们就一定在如意山,所以她需要亲自去证实,如若她的猜测是正确的,没准儿她还能利用这种感应能力来对付“河神”。 既然花映雪能通过灵力气息感应到“河神”,难保“河神”不会用类似的法子来追踪她。 谨慎起见,在上山的途中,她一直没有使用灵力,愣是凭着自己的一双脚,一步一步地爬了上去,累得她险些没昏倒在半路上。 祈祥河的上游大多是暗流,遍布山体的支流时而汇聚,时而分散,犹如一条条透明的经脉,有粗有细,有动有静,为河流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血液”。 感应到“河神”的气息越来越近,花映雪亦随之提高了警觉,开始留意周遭的风吹草动。 这如意山上的树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即使是在晴空万里的初夏正午,也感觉不到半分暖意,偶尔一阵阴风吹过,直叫人毛骨悚然、瑟瑟发抖。 路越走越荒,树越来越密,周围的环境也暗了下来,林间传来的虫鸣和枝头飞过的惊鸟都在极力渲染着阴森诡异的气氛。 花映雪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身后,心里不禁有点发毛,在这不见天日的密林中,人的恐惧和孤独很容易在不知不觉间被放大到极限。 所幸花映雪见识有限,也不存在什么心魔,此时的她虽然感觉有些压抑,但还不至于寸步难行。 在灵力感应的指引下,她来到了位于如意山两侧山峰之间,地势相对低矮平坦的中部峰顶。 这里是祈祥河的源头,依然覆盖着郁郁葱葱的山林,与别处并无二样,唯有那股盘绕于此的灵力气息显得不同寻常。 花映雪即刻展开了地毯式搜索,不出小半个时辰,她便发现了一道肉眼无法察觉的结界屏障。 这道结界把山林的其中一块区域给圈定了起来,里面的人无法离开,外面的人也无法进入,但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是感知不到它的存在的,只会产生类似“鬼打墙”的错觉。 一般来说,结界是与设置结界的人的意识相连接的,一旦结界遭到破坏,设置结界之人在第一时间就能感应到。 换言之,花映雪在打破结界救人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惊动到“河神”。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用纸鹤向慕清寒和莫尘求助,等他们来了之后再救人,这样即使惊动了“河神”,他们三人联手,至少也能顺利脱身。 二是利用她体内那部分原本属于“河神”的灵力在结界上开一道门,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洛筠和其他失踪者。 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有风险,区别在于,如果成功的话,第一种方案必定会打草惊蛇,第二种方案则可以将成本降到最低。 稍作思忖之后,花映雪决定先试试第二种方案,不过,她能不能自如地运用“河神”的那部分灵力还犹未可知,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花映雪抬手掷出一枚其貌不扬的方孔铜钱,给自己设置了一道能防止灵力外散的结界,随后开始在结界中凝神聚气,尝试着调动和运用自己体内的“河神”灵力。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两股灵力在花映雪的身体里逐渐分离开,一净一浊,一正一邪,仿佛一个人拥有了双重人格。 第162章 以血为墨 再三确认自己能操控这股分离出的“河神”灵力之后,花映雪这才收敛起自身的灵力,解除了结界。 她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直并拢,其余手指皆蜷于掌心,继而凝神屏息,运转灵力,待“河神”灵力汇聚至指尖时,她便默念口诀,在“河神”设下的结界上撕开了一条裂缝。 与此同时,结界里的洛筠也在设法脱困,记得昨晚她追着莫尘一路到了祈祥河上的一座石桥下,紧接着她就迷失在了一场突然升起的大雾里,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居然正置身于一片暗无天日的山林中,身边还围着三个蓬头垢面的陌生人。 经询问,她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三人就是祈祥镇上那三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者。 因为此前已经调查了三名失踪者的生辰八字,洛筠自然很快便明白了她被抓的原因,也大致猜到了是什么东西把她掳到了这里。 但她并不知晓花映雪他们在她失踪之后提出的有关“河神”和“灵”的概念,只是将“河神”视为了一种超出她认知的邪物。 从昨晚到现在,洛筠一直都在尝试用各种方法打破结界,或是给花映雪他们传递消息。 可惜这道困住她及其他失踪者的结界既不是由妖气结成的,也不是由瘴气形成的,她的法术对它根本起不到任何破坏力。 在结界范围内有几棵果实累累的野果树,其余三名失踪者这些日子就是靠吃树上的野果活下来的。 当然了,这都是“河神”设计好的,让他们有野果充饥,有泉水解渴,甚至连结界之内的温度都十分舒适,不似结界以外那般阴冷。 结界制造的“鬼打墙”错觉渐渐打消了失踪者们想要逃跑的念头,如今的他们已经接受了自己成为俎上之肉的事实,不过是能活一天算一天罢了。 但洛筠的出现又给了他们一丝新的指望,尤其是当他们从洛筠口中得知了来祈祥镇除祟的捉妖师不止她一个,她的同伴一定会来解救他们的消息。 花映雪从撕开的那条裂缝钻进了结界里,刚一进入结界,她就明显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这说明她之前的推测很有可能是对的。 怀着满心的期待,花映雪在结界中找寻起了洛筠他们的踪迹。 这道结界覆盖的范围足有小半个祈祥镇那么大,且树高林密,灌木丛生,要想找到四个长着腿的大活人,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而且她还得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小心行事,以免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被“河神”瓮中捉鳖。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她便在地上发现了一些果核和脚印,顺着脚印,她找到了几棵枝头挂满了野果的果树,以及一堆生火后留下的灰烬。 这一连串的线索都在表明花映雪已经越来越接近洛筠他们了,欣喜之余,她也进一步提高了警觉,放缓了脚步。 终于,透过一簇灌木丛,她看到了正在溪边闭目打坐的洛筠,并感应到了洛筠刻意释放出的灵力,这是捉妖师在万不得已时所采取的一种求救方式。 因为花映雪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故而洛筠并未察觉到她的存在,为了戏弄戏弄洛筠,她没有直接现身,而是躲在灌木丛后,朝洛筠的身边丟了几颗石子。 “谁?” 毕竟是修行之人,洛筠的反应力自然是不差的,花映雪丟出的石子还未落地,她就两眼一睁,轻盈一跃,飞身来到了距离花映雪不足三步之遥的正前方。 “精神不错嘛,看来你这一晚上过得比我们可轻松多了。”花映雪起身绕过灌木丛,语气玩味地说道。 “小师叔!你怎么……”洛筠对花映雪倒没有莫尘那般畏惧,尤其是在此时此刻,花映雪的出现简直就像是点燃了一团足以令人喜极而泣的希望之火。 花映雪走到洛筠面前,冲着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的她甜甜一笑,瞬间便拂去了所有笼罩在她心头的阴云,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有种被神救赎的感觉。 “嘘?我是偷偷溜进来的,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其他人呢?” 在结界里待得越久,风险就越大,花映雪更愿意等回到陈府之后,再跟洛筠细说关于“河神”的事情。 “都在那边的林子里,那一片的树比较稀疏,能晒到太阳。”洛筠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她分得清轻重缓急,知道眼下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领我过去,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不然‘河神’迟早会察觉的,带着三个拖油瓶逃命就别指望能硬碰硬了,活命最要紧。” 如果花映雪要救的只是洛筠一个人,那即便“河神”立马赶来如意山,也未必能抓得住她俩。 但实际情况是,她们不仅要自保,而且还得救走那三个不会任何法术和拳脚功夫的普通人。 因此,她们不得不选择一种最为保险的方式离开如意山,能不惊动“河神”就绝不惊动它。 洛筠点了点头,随后领着花映雪去见了另外三个失踪者。 被困多日的失踪者一听说马上就可以回家了,个个眼含热泪、兴奋不已,甚至还感激涕零地跪下给洛筠和花映雪磕起了头。 出了结界之后,他们一行五人顺着崎岖难行的山径小心翼翼地在密林中徒步穿行,花映雪负责开路打头阵,洛筠负责殿后,一路倒也平安无事。 就在他们行至山脚处时,竟恰好碰见了正欲上山的慕清寒和莫尘,原来此时距离花映雪离开陈府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时辰了。 慕清寒和莫尘将血墨用尽后,因不放心迟迟未归的花映雪,便一同外出寻找。 根据纸鹤的指引,他们来到了如意山,没成想刚走到山脚下就跟花映雪他们撞了个正着。 见到安然无恙的洛筠,莫尘又惊又喜,差点没冲上去把她搂进怀里,但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汇聚成了一句“对不起”。 洛筠翻了翻白眼,一脸傲娇地从莫尘的眼前走过,然后热情地同慕清寒打起了招呼,这天差地别的态度反倒显得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有了慕清寒和莫尘这两位左右护法,花映雪和洛筠就大可以放宽心了。 为了防止“河神”在发现结界里的人被救走了之后再打这三个失踪者的主意,在慕清寒的提议下,他们一致决定将这三人一并带回陈府,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虽然慕清寒很想知道花映雪是如何找到洛筠他们所在的具置,又是如何在不惊动“河神”的情况下,把他们救出来的,但这些问题却未必是花映雪愿意回答的。 他不会勉强她毫无保留地对他说出她想要隐瞒的秘密,时机未到也好,交情不够也罢,他都不会觉得有何不妥,只要她平安归来,这就够了。 第163章 最佳方案 待回到陈府,安顿好了三位逃出生天的失踪者,花映雪、慕清寒、莫尘和洛筠四人终于有时间聚在一起把整件事捋一捋了。 慕清寒简洁明了地向洛筠说明了她失踪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他们即将实施的毁河计划。 还好洛筠有着不错的理解能力,也没有光顾着震惊和诧异,因而只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了解和掌握了整件事的经过及进展。 “你们制出了多少道能用的符篆?”花映雪开门见山地问道。 “二十一道,最多还有一个半时辰,太阳就要下山了,按计划,在这之前,我们必须摧毁祈祥河,把‘河神’从河里逼出来。” “依你们看,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彻底毁掉祈祥河,同时又不伤及镇上那些仍在昏睡的百姓?” 话音未落,慕清寒便从袖兜里取出了他和莫尘今天倾尽心血所制的二十一道初级“锁灵符”。 花映雪接过这一沓符篆,逐一察看,有她蕴含纯净灵力的心头血加持,再配合慕清寒和莫尘逐渐娴熟的制符手法,这些符篆的效力一道强过一道,定能在明天日出之时牵制住“河神”。 “祈祥河那么长,可我们只有四个人,破坏河道肯定是行不通的,而且,一旦河道遭到损毁,河水决堤,镇上的人又昏睡着,无法逃生,那岂不是……” 后面的话,莫尘没有直说,但大家皆已了然于心,捉妖师是有些非比寻常的能耐,但能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的毕竟只是极少数,这个极少数目前显然是不包括花映雪他们的。 “万物皆有源,或许……咱们可以毁掉祈祥河的源头,如此一来,河里不就没水了吗?”洛筠一本正经地说道。 “怎么毁?把如意山夷为平地?你这不是在痴人说梦嘛,再说了,祈祥河里的水是由‘河神’控制的,即使毁了源头,河水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干涸。” “万一把它惹急了,直接来个水淹祈祥镇,镇上的百姓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这跟破坏河道有什么区别?” 洛筠刚出完主意,莫尘就唱起了反调,其实,他们俩的话都在理,无论是破坏河道,还是摧毁源头,皆非良策,河不过是一个形式,河里的水才是“河神”的利器。 譬如昨晚在河岸附近袭击慕清寒和莫尘的那些能随意变化成冰刃和巨爪的水柱,其原形不正是祈祥河里的河水吗? 义庄的那几具尸体身上的伤口多半也是由河水变化而成的那些锋利的冰刃造成的。 因冰刃之上携带着能吸食受害者血肉精气的特殊法力,故而伤口处才会流出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物质,且始终没有生出蛆虫。 由此可见,摧毁祈祥河的关键在于让“河神”无水可用,无处可藏,无路可退,要达成这一目的,就必须抽干河里的每一滴水。 这对花映雪他们来说,无疑是难如登天,除非他们能找到一件类似观音玉净瓶的法宝。 玉净瓶能装下五湖四海所有的水,是根本不存在的神物,当然不可得,但能装下一条河里的水的法宝还是有的。 无巧不成书,花映雪手里便有一件,此法宝名为“千川斗”,毋庸置疑,这千川斗也是玉华真人给她的,至于是什么时候给的,她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此物几乎毫无用武之地,既不主攻,也不主防,说白了不过是个能装很多水的杯子,长得还挺丑,连拿来当摆件,花映雪都嫌它碍眼。 更奇葩的是,驱动千川斗需要耗费的灵力至少是使用焱灵剑的数十倍,以花映雪现在的修为水平,恐怕只够它耗半盏茶的工夫就得山穷水尽。 如果不是她今天上午闲得无聊时清点了一下身上的家当,她压根儿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随身带着这玩意儿。 但当时她尚未救回洛筠他们,也无法确定自己对“河神”的灵力感应究竟管不管用,所以她根本没考虑过之后会不会用到千川斗。 再者,她从未驱动过千川斗,且不说她的灵力够不够用,能不能让这东西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都还是个未知数。 可现下人已经救回来了,毁河计划亦是势在必行,她要是继续藏着掖着,这天就快要黑了,夜晚是“河神”的猎场,即使它有伤在身,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那你说怎么办?唱反调谁不会……”洛筠一脸不快地瞪着莫尘,没好气地说道。 “我……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怎么就成唱反调了?要是你觉得我说得不对,你也可以反驳我啊,只要你说得有道理,我非但不跟你急,还要好好感谢你!” 好不容易站了一回理的莫尘迫不及待地表现着自己的理性和智慧,愣是把一向伶牙俐齿的洛筠给气得蛾眉倒蹙,杏眼圆睁。 风水轮流转,想来,这必将会成为在座四人此次祈祥镇之行记忆尤为深刻的一大名场面。 “谁急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急了?我倒是巴不得你能赶紧想出一个好主意来呢,少在那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行行行,你洛筠姑娘是君子,我莫尘是小人,那不知洛筠姑娘可还有何高见?”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从不给自己戴高帽,既然莫尘少侠这么聪明睿智,想必早已有了万全之策,我又岂敢班门弄斧呢?” 眼看着洛筠和莫尘的对话迅速从针锋相对转变为了阴阳怪气,不知为何,花映雪这个旁观者竟从中瞧出了几丝调风弄月的苗头。 虽然她不曾经历过人世间的情爱,但感情这种事大多都是无师自通的,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有着敏锐直觉的女子。 “你们俩说了这么多,问题解决了吗?真是的,打情骂俏也得分分时机和场合吧?也不知道是谁自打某人失踪后就一直丧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这会儿又吵给谁看呢?” 花映雪此话一出,莫尘和洛筠先是相视一眼,随即面上一红,顿时没了言语“喏,这劳什子名唤千川斗,据师尊说,至少能装下整整两条淌云河里的水,那淌云镇的淌云河可比祈祥河大多了。” “只要用千川斗把祈祥河里的水抽得一滴都不剩,‘河神’也就无处遁形了,等完事儿之后,再把水放回去,既不用破坏河道,又不用摧毁源头,想想还挺方便的。” 说着,花映雪便将千川斗放置在了众人面前,乍看之下,的确不怎么起眼。 酒杯大小,形似米斗,平平无奇的外观和灰不溜秋的色泽足以解释它为什么会被花映雪无视多年,且一直都是压仓底一般的存在。 “小师叔,这东西真有那么厉害?”莫尘拿起千川斗细细端详了一番,随后难以置信地问道。 第164章 初生牛犊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莫尘,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赌约吧?你输了“按照约定,你是不是应该竭尽全力摧毁祈祥河?不如……就由你来驱动千川斗,完成这最关键的一项任务,怎么样?” “不怀好意”的花映雪灵机一动便开始套路起了单纯的莫尘,尽管莫尘知道他的这位小师叔不是什么善茬,但本着愿赌服输的原则,他当然不会耍赖。 况且,他从未有过想要赢得这场赌约的念头,跟洛筠的性命比起来,一瓶极品丹药根本算不了什么。 因此,他虽然输了,却输得无比欢喜。 “我……能做到吗?小师叔,要不……您先教教我?”莫尘丝毫没有推辞,俨然已经将驱动千川斗视为了自己当仁不让的责任。 “师父,若是人人都能轻而易举地驱动此物,想必您也不会直到现在才把它拿出来吧?”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慕清寒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他之所以有此判断,除了自身过人的洞察力,更与他对花映雪的了解脱不开关系。 “小师叔,莫非这千川斗还另藏玄机?”听完慕清寒的推测,洛筠顿时来了兴致。 “玄机倒谈不上,正如慕清寒所说,此物并非人人都能轻易驱动,须得耗费大量的灵力,咱们都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大能,只怕……” 花映雪如实地说出了她的顾虑,之前她让莫尘负责驱动千川斗,不过是戏弄他的玩笑话罢了。 “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洛筠自知她的修为不如慕清寒和莫尘高强,灵力不如花映雪纯净,即便想替同伴分忧解难,也是有心无力。 “若二人合力驱动,会不会容易一些?”稍作思村之后,慕清寒看向一筹莫展的花映雪,轻声问道。 “合力驱动?可以试试,没准儿能行。”事态紧急,眼下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什么万全之策了,但凡有成功的几率,花映雪都不介意试一试。 “我们之中,就属小师叔的灵力最为纯净,慕清寒的修为最为高强,要合力驱动,也只能是你们二人强强联手了。” 莫尘自觉地退出了组队行列,与洛筠一同充当起了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的砖头,随时准备着辅助花映雪和慕清寒的一切行动。 “行,谁让我是长辈呢?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横竖我是偷不了这个懒了,乖徒儿,你可得好好配合我,别给为师丟脸哦,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至于你们两个嘛,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一旦千川斗开始抽取祈祥河里的水,‘河神’势必会做出反抗,你俩的任务就是全力牵制住它,防止它打断我和慕清寒施法。” “如果这一步成功了,之后的车轮战至少要持续到明天日出之时,莫尘,回灵山搬救兵的事,你没忘吧?” 都到这种时候了,花映雪还要见缝插针地夸自己几句,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幼便纠缠着她的成霖给传染了,这厚脸皮的程度当真是丝毫不逊色于他。 “小师叔放心,我定会在日落之前带着‘救兵’赶回来!” 虽然没有能力驱动千川斗,但这跑腿求援的差事还是难不倒莫尘的,他既默认了与花映雪之间的赌约,就该信守承诺。 “你跟小师叔打什么赌了?”一头雾水的洛筠凑到莫尘耳边,悄声问道。 先前慕清寒只是简明扼要地向洛筠说明了她失踪后发生的事情,至于各种细节,就没有——解释了,因此她并不知晓花映雪和莫尘之间的赌约是什么。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你在如意山上待了一整夜,没受伤吧?那‘河神’厉害得很,你一会儿可别拖我后腿。” 莫尘的话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注孤生”,明明昨晚担心人家担心得不得了,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这会儿却又嘴欠得很。 心里是想问她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休息,提醒她不要轻敌,注意安全,然而,话从嘴里说出来就全变了味儿。 “切?本姑娘降妖除魔、四海为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玩泥巴呢,要拖后腿也是你拖我后腿好吗?” “少门缝里看人,我承认我的捉妖经验是没你丰富,但昨晚我跟‘河神’交过手,亲眼见识过它的攻击手法,比你更清楚它的实力,这一点你总不能否认吧。” “那又怎么样?管它是妖是灵,都万变不离其宗,不信走着瞧,看看究竟谁能牵制得住它!” “你这是要跟我打赌吗?洛筠,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刚听说小师叔和我打过赌,你就急眼了,据我所知,女人只有在吃醋的时候才会这样。” “我呸!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要喜欢也该喜欢像慕清寒那样的谦谦君子,人家修为高强,仪表堂堂,又谦虚,又温柔,又聪明,哪一点不比你更讨人喜欢?” “你……你喜欢有什么用?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还两说呢!我是比不上慕清寒,可你就比得上小师叔了?单是容貌这一条,你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莫尘和洛筠再一次当着花映雪和慕清寒的面争吵了起来,尽管他俩的声音已经足够小了,但弥漫在他们之间的硝烟味却浓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你俩吵够了没?吵够了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去河边吧,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今晚咱们得不眠不休地跟‘河神’苦战一夜,所以现在最好省点力气。” 认真起来的花映雪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股强者的魄力,仿佛任何对手在她面前都不堪一击,很难想象,拥有此等气魄的她竟然只是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 慕清寒静静地注视着花映雪那张精致绝媚的脸,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叫不出那人的名字,却对她感到无比熟悉,与此同时,他的心口处也牵扯出了千丝万缕的疼痛和思念……“慕清寒?你在想什么呢?两眼直愣愣地看着我做什么?”花映雪抬手弹了慕清寒一个脑瓜崩儿,额头传来的剧痛顷刻间便拽回了他游离的思绪。 如此另类的师徒互动显然是莫尘和洛筠不曾见过的,两人皆是一愣,既感到诧异,又觉得好笑。 果然,可爱的人总是会用可爱的方式去做任何一件事,即使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可爱。 通过这两日的相处,莫尘和洛筠都对花映雪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任性,霸道,目中无人,但这些浮于表面的缺点都无法掩盖她的聪慧、勇敢和可爱,不知不觉间,他们似乎已经喜欢上她了。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咱们出发吧。”慕清寒扬了扬嘴角,温声如玉地说道漾在他唇边的浅笑犹如一杯醉人的清酒,这一次,轮到花映雪微醺出神了…当他们一行四人来到祈祥河边时,橘红的太阳正悬在西山之上,晕染着绚烂的云霞。 第165章 灵力感应 河面上倒映着如画的景致,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漂亮至极,只是少了几许尘世间的烟火气。 花映雪和慕清寒站到了其中一座石桥上,莫尘和洛筠则分别守在了两边的桥头,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格外的短暂而又漫长。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花映雪给了慕清寒一个眼神示意,随后便将千川斗抛向了空中。 紧接着,从花映雪和慕清寒指尖牵出的两股灵力瞬间汇作一道金光,不偏不倚地注入了旋浮在祈祥河上空的千川斗之中。 随着灵力的注入,千川斗开始慢慢变大,在变大的过程中,它的颜色也从灰黑变为了玉白,不仅如此,其外壁之上还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金色符文。 直至膨.大到米斗大小,它才终于停止了变化,被它吸收的灵力如同血液一般流经外壁之上的每一道符文,而它也在这一刻“重获新生”了。 不一会儿,祈祥河里突然传出了几声低沉的异响,花映雪和慕清寒甚至能明显地感觉到脚下的石桥正在以极快的频率颤动着。 但施法不能中断,他们必须寸步不离地待在原地,源源不断地给千川斗输送灵力。 一旦千川斗失去了灵力供给,他们就只能从头再来,不仅耽误时间,还白白浪费了之前消耗的灵力。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喷涌而出的河水开始自下而上倒流进千川斗之中,不过,与其说是河水在逆流,倒不如说是千川斗在抽取河水。 这样的景象实在过于奇特,远远望去,就像河面上出现了一道颠倒的瀑布。 莫尘和洛筠不约而同地双目圆瞪、口鼻微张,眼睁睁地看着河里的水越来越少,越来越浅,可千川斗却始终没有即将被装满的迹象。 这下莫尘算是彻底相信千川斗的确跟花映雪所描述的一样,是件看似其貌不扬,实则威力惊人的神奇法宝了。 难怪使用者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才能驱动它,放眼整个捉妖界,只怕也没几件像它这样能轻易装下一整条河里的水的奇物。 就在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之时,祈祥河中又再次传出了阵阵异响,这次与方才不同,响声持续的时间较长,且更有规律,仿佛河底藏着一只正在发出声声低吼的巨型水怪。 须臾之后,河水开始在河道里剧烈翻涌,犹如一锅煮开的沸水,两岸的河堤亦随之产生了愈来愈强烈的震动,一度晃得莫尘和洛筠站立不稳。 不用细想也知道,这必然是“河神”动怒了,它制造出的地震和波澜既是在威慑花映雪他们,同时也是在集聚力量,好让自己迅速进入备战状态。 而此时的花映雪和慕清寒则因为灵力的急剧损耗,渐渐变得虚弱了起来,为避免施法中断,他们必须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千川斗上,根本无暇顾及自身的安危。 如此一来,他们无疑会成为“河神”的重点攻击目标,在这样的情势之下,莫尘和洛筠的表现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他俩不仅要充当花映雪和慕清寒的护法,而且还得在“河神”现身时拼尽全力牵制住它,以防它逃离祈祥镇,或是祸害镇上的百姓及屋舍。 压力山大的莫尘和洛筠目不转睛地盯着波澜频起的河面,抨抨直跳的心脏几乎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紧握着剑柄的手不停地冒着汗,这如履薄冰的紧张感比起他们入门比试那日初次站上擂台时内心的忐忑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终于,在祈祥河里的水被抽取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时候,河面遽然窜出了三条尖牙利爪的水龙,气势汹汹地朝着两边桥头的莫尘和洛筠,以及桥上的花映雪和慕清寒发起了攻势。 “洛筠,小心点,这水龙会变化成无数的冰刃,极难对付,你切莫恋战,保护小师叔和慕清寒要紧!”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有了昨晚的教训,莫尘自然不会再沦落到被那些冰刃重重包围、无处脱身的地步。 他一面提醒洛筠,一面赶往花映雪和慕清寒的身边,途中还施展了几道“御火术”开路,反应敏捷,动作利落,总算有了那么些许少年捉妖师的非凡气度。 听到莫尘的提醒,洛筠也及时改变了战术,以防为主,以攻为辅,并依靠“瞬移符”先莫尘一步冲到了花映雪和慕清寒面前,用“乾坤玄武阵”挡住了水龙的袭击。 这“乾坤玄武阵”是她拜入云霄峰南荀真人门下之后学会的第一个阵法,虽然还有进步的空间,但对于一个刚入门的新手来说,能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成功施展出阵法,已经十分难得了。 要知道,她的欢喜冤家莫尘直到现在都没正式踏入过云遥峰的炼丹房,光是那些堆积如山的药草纲目和五花八门的丹谱都够他看个一年半载了。 可毕竟是初学者,洛筠的阵法必定支撑不了太久,就在阵法即将被攻势猛烈的水龙冲破之时,莫尘及时赶来,运转修为结成一道防护结界,替她解了围。 “伏塍!” 慕清寒知道莫尘的结界也只是权宜之计,于是想要召唤出伏塍剑,像昨晚那样,在它张开的灵力屏障中躲过水柱和冰刃的攻击。 然而,任凭慕清寒一连唤了好几声,伏塍剑都始终安安静静地待在剑鞘里,一动不动,仿佛昨晚的护主情节不过是慕清寒做的一场梦罢了。 又或者,是因为有莫尘和洛筠挡在前面,伏塍剑没有感应到慕清寒有性命危险,故而选择了无视慕清寒的召唤。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柄伏塍剑未免也太有灵性了,估计再过个一两百年,就能修出剑灵了。 说来也奇怪,伏塍剑在花映雪那儿待了整整三年,别说护主了,她偶尔心血来潮拿着它练练剑都觉得笨重得很。 可慕清寒这才刚使了不到一个月,它居然就会在他生死一线时主动出鞘护主了,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这把剑不待见花映雪。 “莫尘,洛筠,你们闪开。” 慕清寒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目前的处境还不够危险,所以无法召唤出伏塍剑,便让莫尘和洛筠停止护法,退到一边,这也是为了保护他俩的安全。 否则,待水龙攻破结界,留给莫尘和洛筠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既然横竖都难逃一劫,不如壮着胆子赌一把。 慕清寒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倘若伏塍剑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又一次救了他,那么,凭借伏塍剑的灵力屏障,他和花映雪肯定能坚持到千川斗抽干祈祥河的最后一滴水的那一刻。 倘若伏塍剑没有出鞘,他便会在第一时间将花映雪护在身后,只要能护她周全,哪怕要为此付出粉身碎骨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第166章 深山寻人 施法中断并不意味着满盘皆输,他们还可以再想其他办法除掉“河神”,但他绝不能接受花映雪在这个过程中受到致命的伤害。 “慕清寒,你……你疯了?你不能把你和小师叔的命……都交给一把冷冰冰的剑啊!”莫尘眉宇紧拧,声音颤抖地吼道,显然,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洛筠把自己结出的防护结界与莫尘的结界重叠在了一起,这样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强结界的防御力,可惜依然是杯水车薪。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千川斗的外壁之上布满了充盈着灵力的金色符文,而水龙又是由河水形成的,因此,它们非但无法破坏千川斗,反而一靠近它便会瞬间被它吸收。 这也是那些水龙不去攻击悬在空中无人保护的千川斗,却纷纷争先恐后地涌向了石桥上的花映雪和慕清寒的原因。 只要截断了千川斗的灵力供应,它就不会再继续抽取河里的水了。 有了水,“河神”才能用自己的法术制造出千奇百怪的水形武器,铲除一切阻止它获得自由的姅脚石。 “师父,你信我吗?”慕清寒并未理会莫尘的唯哮,而是转头看向了身边的花映雪。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尊称,简简单单的一句“你信我吗”,屈指可数的四个字,不掺杂任何的暖昧,却比最动听的情话还要撩人。 花映雪怔了怔,仿佛心底某个异常柔软的角落被触碰到了,她努力维持着表面和内心的平静,想着就把它当成一个寻常的问题,坦荡地回答他也未尝不可。 “信!” 一样的脱口而出,一样的不假思索,甚至比他还要更简练,她的回答笃定而又干脆,就像是在对恋人的山盟海誓做出回应。 听到她的回答,他笑了,如化雨春风,如盛夏清泉,如华星秋月,如冬日暖阳,顷刻间便在她的心里绽开了一朵花,美得沁人心脾。 “莫尘,洛筠,闪开!”慕清寒用更为决绝的语气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慕清寒……不是鲁莽之人,他自有他的盘算,咱们就……听他的吧……”满头大汗的洛筠有气无力地劝说道。 莫尘拗不过慕清寒,私心里也不希望洛筠跟着自己一起送死,于是咬了咬牙,不情愿地与洛筠一同解除了防护结界。 没有了结界的抵御,杀意汹汹的水龙直接张牙舞爪地冲向了仍在坚持给千川斗输送灵力的花映雪和慕清寒。 “伏塍!” 只听得“噌”的一声,伏塍剑倏然出鞘,转眼间便出现在了慕清寒的身前,撑开了一道坚不可破的灵力屏障,让凶戾可怖的水龙再一次扑了空。 而正准备闭眼迎接重击的花映雪也明显地感觉到慕清寒刚刚往她的跟前挪了一步,只不过因为伏塍剑及时地张开了灵力屏障,护住了他们,他才停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看来,我把伏塍剑送给你算是送对人了,你注定是要成为它的主人的。” 花映雪无比感激伏塍剑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出鞘护主了,如果它没有出鞘,或是晚了一步,慕清寒就会挡在她的面前,用他的血肉之躯护她周全。 她实在无法想象,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她可以确信,她一定不会为自己的劫后余生感到丝毫的庆幸。 ‘到底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就因为我是他的师父吗?可我们才做了一个月的师徒,而且,在这一个月里,我从没尽过一天作为师父的责任…‘不过,除了他是我的徒弟,我是他的师父,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关联呢?为什么他能忍受我所有的坏脾气?为什么他愿意不顾生死地保护我?’‘他的眼神总会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我跟他早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他……会不会是花家的故人呢?’这些年来,花映雪一直都在逃避她儿时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玉华真人也从不提及关于花家的任何事情,以至于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花家是否还有其他的幸存者。 一方面,她希望自己能有血肉至亲存活于世,另一方面,她又害怕背负那段过于沉重的血海深仇。 她的爹娘在临死前曾嘱咐过她一定要好好活着,别为他们报仇,尽管她已经记不清爹娘的样子了,但他们说的话,她都还记得。 如果“好好活着,不要报仇”是爹娘的夙愿,那她现在唯一能向他们尽孝的方式大概就是遵从他们的遗愿,放下仇恨,遗忘过去了……“师父,让您受惊了。”慕清寒轻呼了一口气,语气还算平静地说道。 “别整天‘您’啊‘您’的,都把我叫老了,话又说回来,这‘河神’怎么这么能沉得住气啊?河里的水可不多了,它再不出来,就得换咱们下去捞它了。 ”花映雪的这句玩笑话在不经意间便抹去了她和慕清寒之间存在的尊卑差异,显而易见,如今的她更喜欢慕清寒用“你”,而不是“您”来称呼她。 “它会出来的。”慕清寒看了一眼水位下降了足有三尺以上的祈祥河,稍显苍白的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表情。 “原来那把剑是小师叔送给慕清寒的,唉,同样都是内门入室弟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得一件这样的极品法器啊……” 上午刚眼馋完极品丹药的莫尘这会儿又羡艳起了慕清寒那把灵性十足的伏塍剑,果然,慕清寒拜花映雪为师根本不是什么委曲求全,而是撞了大运了。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惦记着别人的东西?现在危机暂时解除了,咱们还是各归各位吧,你没听慕清寒说嘛,‘河神’快出来了。” 见莫尘可怜巴巴地望着慕清寒,一脸羡慕,洛筠本想毫不留情地嘲讽他一番,可回忆起他刚才那副颇有担当的模样,她竟不由自主地牵起了嘴角。 “好了,丹药会有的,法器也会有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等你将来成了顶级炼丹师,想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洛筠居然破天荒地安慰起了莫尘,轻声细语,面带微笑,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面对这猝不及防的反转,莫尘的第一反应既不是震惊,也不是感动,而是下意识地远离了洛筠一步,然后用看妖怪一样的眼神看向了她。 “你……该不会是被‘河神’附身了吧?” “莫尘!你就是个笨蛋!活该你要啥没啥,事事不能如愿,你给我滚!” “砰?”洛筠话音未落,祈祥河里便炸起了一滩瓢泼大雨般的水花,‘河神’踩着一条比之前那些水龙还要大出数倍的巨龙破水而出,来了一个华丽的登场。 此时的“河神”仍然保持着陈佑生的样貌,但它的头上多了一对半透明的犄角,有几分像龙,又有几分像鹿,透着说不出的怪异感。 第167章 逃出生天 它居高临下地看着桥上的四人,隐隐泛着绿光的双眼中已然倾泻.出了狂风骤雨般的怒意。 当它发现洛筠已经逃出了它在如意山上设下的结界,而它却浑然不觉时,它眼中的怒意顿时又更盛了几分。 既然洛筠出现在了这里,那说明其余三人应该也跟着她一起逃出了如意山。 没有了这四个出生在阴时,能助它在月圆之夜提升修为的绝佳“补品”,它的计划势必会受到影响。 除非,它能在千川斗抽干祈祥河里的水之前,把眼前这四位捉妖师一个不留地吃进肚子里,并彻底吸收他们的灵力、修为和精气。 “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不自量力的捉妖师!”“河神”眸光一凛,语气狂妄而又冰冷地说道。 这还是慕清寒、莫尘和洛筠三人第一次听到“河神”的声音,雌雄莫辨,老少难分,怪异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咽一口口水,清一清嗓子。 “我还以为您要躺在河底等着我们去捞您呢,怎么样,河神大人,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您神通广大、道行高深,可别怪我们这些‘不自量力’的捉妖师以多欺少,不怜悯老人啊!” 花映雪一张口就开始疯狂嘲讽,丝毫没把“河神”放在眼里,俗话说得好,“斗与不斗,气势拿够”,她岂会甘心让“河神”占了上风。 因昨晚在花映雪手上吃过亏,“河神”免不得对她有些忌惮,为了防止自己损失更多的灵力,它只能选择尽量避免与她有过多的接触。 故而在面对花映雪的冷嘲热讽时,它采取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应对措施,尽管心里头已经快要气炸了,但表面还是要装作无事发生。 “河神大人,您刚才不是说要让我们付出代价吗?怎么这会儿又不吱声了?您的声音那么难听,多说几句话恶心恶心我们,不也算是对我们的折磨吗?” 眼下花映雪和慕清寒要给千川斗输送灵力,还不能与“河神”展开真刀实枪的较量。 至于莫尘和洛筠,他们二人在方才生成防护结界抵御水龙时耗费了不少灵力和体力,以他们目前的状态,恐怕无法顺利地牵制住“河神”。 花映雪之所以要故意当着“河神”的面说些明知道会惹怒它的话,正是为了把它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从而给莫尘和洛筠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 “小丫头,我不会上你的当的,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已经起了杀心的“河神”自然是没那么好摆布的,只见它抬手一挥,无数的冰刃便从河里飞射而出,大有万箭齐发的架势。 莫尘和洛筠见势不妙,立即踏着桥栏飞身入空,直接向立于龙头之上的“河神”发起了攻击。 虽然那些携带有特殊法力的冰刃杀伤力极强,但有伏塍剑的灵力屏障相护,花映雪和慕清寒暂时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反倒是莫尘和洛筠比较危险。 在“河神”的操纵下,由河水迅速生成的冰刃如飞刀一般接连不断地射向了花映雪和慕清寒。 然而,当冰刃触碰到灵力屏障时,便会瞬间融化成一点莹莹的白光,像极了夏夜里的萤火虫。 星星点点的白光在周围忽明忽灭,犹如一朵朵绽放在夜空中的烟火,如果忽略花映雪和慕清寒此时的处境,这唯美的画面当真是浪漫极了……莫尘在莫家主修的是剑术,自他醒事以来,几乎日日剑不离身,虽说如今他拜入了南肃真人门下,开始修习炼丹制药,可他依然没有荒废自己的剑术。 修剑之人,招式之中大多携有一股剑气,因此,跟洛筠相比,他的攻势明显要更加凌厉一些。 即使是面对“河神”这样的强敌,他也不会松开手里的剑,表现出自己的怯懦,他甚至会第一个冲上前去,与之殊死搏斗。 这样的莫尘才是那个在入门比试的擂台上连胜数场,剑气箫心的莫尘,才是那个让洛筠输得心服口服的劲敌。 看着莫尘挥剑的身姿,洛筠不禁有种评然心动的感觉,鬼使神差地,她突然想起了莫尘说的那句“洛筠,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回响着,从开始的极力否认,到后来的自我怀疑,再到最后的恍然大悟,不过只在数息之间,她的思绪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我……喜欢他?’这四个字是洛筠最终得出的结论,它既是一个问题,也是一个答案。 “小心!”莫尘一把将洛筠拽到身后,随即举剑刺向了巨龙挥舞而下的利爪怎奈巨龙的原形是水,水无形无色,刀剑根本伤不了它,莫尘这一剑非但没能刺伤巨龙,反倒被它一爪拍飞,跌进了祈祥河里。 好在此时祈祥河里的水并不深,只能勉强没过他的腰,加之河水具有缓冲作用,他这一摔狼狈是狼狈了点,但人是没什么大碍的。 “莫尘,你没事吧?” 洛筠情急之下,居然跟着莫尘一起跳进了河里,她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他有没有受伤,这样的关切显然已经超出了同门之间的情谊。 “你……衣服湿透了……”莫尘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耳后绯红地看着洛筠,声若蚊蝇地说道。 起初洛筠还不太理解莫尘的关注点为什么会在她湿透的衣服上,毕竟,人掉进河里,浑身湿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当她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意识到原来莫尘的吞吞吐吐、眼神躲闪,皆是因为他瞧见了她紧贴在身上的衣裳和半隐半露的身体。 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轻薄飘逸,气质如仙,直到跳进河里的前一刻,她都依然是美的。 然而,经河水浸湿之后,单薄的衣裳便服帖地贴在了皮肤上,严丝合缝地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不仅如此,透过湿透的布料还能看到她若隐若现的肌肤。 “莫尘!你……你就是个登徒子!” 又羞又恼的洛筠红着脸一把将莫尘推倒在了河里,随后飞身上岸,躲到了河边的石栏下。 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兴许晒一会儿,衣服就干了,不过,有虎视眈眈的“河神”在,恐怕她是不能如愿了。 尽管跟着父母行走江湖多年,过惯了风餐露宿的生活,可洛筠说到底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也会有女儿家的羞涩和矜持。 况且,她前脚刚发现自己可能喜欢莫尘,后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这对她来说,的确是过于尴尬了些。 可怜的莫尘艰难地再次从河里爬了起来,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他承认他刚才是有些难为情,但他绝对没动什么歪心思,更不是什么登徒子。 无奈之余,莫尘的心里又有几分窃喜,洛筠能在他落水时毫不犹豫地跳下河,足以说明她是在乎他的,而且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在乎。 第168章 强强联手 不等莫尘上岸,“河神”便再次操纵巨龙将利爪伸向了他。 如果可能,“河神”必定会先吃掉花映雪、慕清寒和莫尘三人,然后把拥有至阴命格的洛筠留到月圆之夜再享用。 当然了,前提是千川斗不会抽干祈祥河里的水,它能继续在本体的庇护下,休养伤势,熬过月圆之前的最后两个白昼。 眼看着巨龙的利爪从天而降,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莫尘一时有些慌了神。 他的剑挡不住巨龙,身上的符篆也全都浸水失效了,此刻的他几乎没有任何把握能从巨龙的趾间逃脱。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期已到之时,他突然感觉自己腰上一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拽入了空中。 原来是洛筠解下头上的锻带,将其中一端握在自己的手里,另一端缠在莫尘的腰间,然后使用蛮力,硬生生把他从河里拉上了岸。 这锻带是一件低阶法器,能任意伸缩长短,因其颜色各异,花样繁多,绝大多数的女捉妖师都会备上一条,平时拿它当发带或腰带用,能派上用场的时候就随手取下,很是方便。 虽然没有死在巨龙的爪下,但落地的瞬间,来不及反应的莫尘还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洛筠满不在乎地收回锻带,随后丟给了他一瓶丹药,全程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莫尘打开瓶塞嗅了嗅,是极品“凝元丹”,下午绘制完“锁灵符”的时候,慕清寒也给了他两枚,他吃过,所以记得味道。 “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丹药?” 倒出两枚“凝元丹”服下之后,莫尘又把余下的丹药还给了洛筠,他是很眼馋极品的丹药和法器,可他不会做强取豪夺的事情,更何况对方是洛筠,亦是他的救命恩人。 “小师叔给的,你别心里不平衡,这些丹药不是单给我一个人的,你也有份。”像是预料到了莫尘会发牢骚,洛筠连忙解释道。 “这些?你的意思是……小师叔给的极品丹药不止这一瓶?”莫尘眉毛一挑,准确地抓住了洛筠话里的关键词。 “还有一瓶用于疗伤的‘回春丹”你要是受伤了,可以吃两枚。”洛筠如实说道。 “不愧是小师叔啊,这也太奢侈了吧,随随便便就能把两瓶千金难买的极品丹药送人!” “慕清寒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德了,这辈子才能碰上此等好事,你说……我现在拜小师叔为师还来得及吗?” 过于惨烈的对比让莫尘不禁萌生了换师父的念头,当然了,这只是他的玩笑话而已,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利益就背弃自己的师父呢? “真是无可救药……”洛筠翻了翻白眼,随即也服下了两枚“凝元丹”。 “糟了!‘河神’要去干扰小师叔和慕清寒了,咱们得拖住它!” 玩笑归玩笑,正事不能忘,见“河神”正欲攻破伏塍剑的灵力屏障,莫尘脸色一变,立马提着剑追了上去。 “河神”不是不知道花映雪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它才没有理会被洛筠救走的莫尘,而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石桥上的花映雪和慕清寒。 “河神大人,别忘了,你的对手是我!” 极品“凝元丹”快速地为莫尘补充了灵力和体力,只见他一路飞奔,犹如脚下生风,中途几个闪身便窜到了巨龙的龙背之上。 既然无法对巨龙造成实际伤害,索性他就跳上龙背,把这里当成他与“河神”对峙的战场。 即使他没有太多的捉妖经验,即使他根本不是“河神”的对手,他也要竭尽所能牵制住“河神”。 连从未下山历练过的花映雪都能只身前往如意山寻找洛筠和失踪者,并一个不少地把他们带回来,那么,身为男子汉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在此刻选择退缩? 怀着一腔热血,莫尘气势十足地向“河神”宣了战。 哪怕他拼尽全力都伤不到“河神”一分一毫,至少,在与之缠斗的过程中,他能为花映雪和慕清寒争取到一点宝贵的时间。 “碍事的蝼蚁!你既一心找死,我便成全你!”愤怒的“河神”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继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此时此刻,它只想尽快置莫尘于死地。 祈祥河里的水只剩下不到一半了,如果它再不认真起来,在太阳下山之前,河水便会被千川斗抽得一干二净,它的本体也将不复存在……与“河神”干脆狠厉、招招致命的猛烈攻势不同,莫尘自知他的目的不是赢得这场战斗,而是拖延时间。 于是,他充分发挥了自己身手矫捷、反应灵敏的优势,时进时退,时攻时逃,把怒不可遏的“河神”溜得团团转。 正当“河神”准备让巨龙对付莫尘,它自己去解决花映雪和慕清寒的时候,洛綺加入了进来。 他们二人相互配合,彼此掩护,一个牵制“河神”,一个“勾引”巨龙,更是搅得“河神”晕头转向、抓狂不已。 不仅如此,在河水不断减少的同时,“河神”所制造出的水形武器的数量和威力亦随之大打折扣。 为了增强冰刃的攻击力,确保冰刃能持续对灵力屏障发起攻击,它不得不停止制造其他的水形武器,包括那条巨龙。 没有了那条巨龙,它就更不可能摆脱莫尘和洛筠的纠缠了,但始终处在高度紧张和快速运动中的莫尘和洛筠也是累得够呛。 终于,忍无可忍的“河神”开始了无差别攻击,它一边用法力对四面八方进行狂轰乱炸,一边朝花映雪和慕清寒靠近,以至于莫尘和洛筠根本近不了它的身。 它的法力所产生的强大破坏力只在数息之间便摧毁了两边河岸街道旁的几所商铺和住宅的店面及前院,所幸暂时并未出现伤亡的百姓。 莫尘和洛筠既要设法抵挡“河神”的攻击,保护镇上的百姓,又要拼力牵制住它,阻止它靠近花映雪和慕清寒,打断他们施法,真可谓是手忙脚乱、分身乏术没过多久,莫尘的右臂就挂了彩,洛筠也受了内伤,虽有“回春丹”帮助他们快速复原伤势,但受伤容易治伤难,到头来仍是免不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更何况他们完全没有调息的空隙,即使身体已经精疲力尽,可“河神”全方位的攻击模式却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他们和镇上的百姓的性命。 他们不能停止战斗,也无法停止战斗,甚至连服用丹药都得掐准时机,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因为体力透支和遍体鳞伤而倒下。 “莫尘和洛筠就要撑不住了,伏塍剑的灵力屏障也快被冰刃攻破了,早知道这千川斗使起来这么费时费力,还不如咱们四个直接联手跟那丑八怪拼了!” 第169章 强者气魄 眼看莫尘和洛筠的状态越来越差,而祈祥河里却还有三分之一的水,心急如焚的花映雪便忍不住抱怨起了千川斗的抽水效率。 别看她平时总是对莫尘凶巴巴的,跟洛筠似乎也不见得有多亲密,但她心里其实是在意他们的。 她孤身一人跑去如意山找洛筠并非仅仅是为了臝得赌约,说服莫尘实施毁河计划,更多的是出于个人情感方面的原因,她希望洛筠能平安无事地回归他们的队伍。 她的极品丹药也并没有多到可以随便送人的地步,之所以出手阔绰地一次性给了莫尘和洛筠两瓶,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担心他们的安危。 她不喜欢暴露自己柔软脆弱的那一面,不屑于做了五分却要说十分的虚伪,亦不在意别人是否会感激或是怨恨她。 这样的花映雪或许没那么讨人喜欢,却足够自在,她只为自己而活。 “师父,别着急,现在放弃就功亏一篑了,要相信莫尘和洛筠,他们没问题的,你怎么样,要不要服用‘凝元丹’缓一缓?我一个人也能撑一会儿。” 慕清寒的灵力虽不及花映雪的纯净,但胜在强大且充裕,因此,他说他能在短时间内一个人维持千川斗的运转,绝不是大言不惭。 不过,一旦灵力耗损过度,即使服用极品“凝元丹”,灵力也无法快速恢复,甚至有可能伤及根本。 花映雪不愿让慕清寒冒这个险,毕竟,像她这样的废柴,就算伤及了根本,从此与修行捉妖无缘,她的日子照样能过得风生水起。 可慕清寒不同,他是天生的捉妖师,资质绝佳、天赋异禀,假以时日,他必定能成为最顶级的捉妖师。 捉妖界要是少了他,无论是于他而言,还是对捉妖界来说,都不失为一大遗憾。 花映雪没什么过人的本事,唯独看人的眼光少有出差,从见到慕清寒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少年注定会有一段不平凡的人生,所以她当初才不想跟他搅和在一起。 尽管事与愿违,他俩最终还是成为了师徒,可她依然没有改变过对慕清寒的看法,更不想耽误他的前程,他们不是一类人,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开什么玩笑?我是你师父,哪有师父不如徒弟的?你撑得住,我当然也能撑得住!” 语罢,花映雪非但没有停止施法,反而还加大了力度,将愈来愈多的灵力输送给了千川斗。 “是慕清寒不好,不该小瞧师父,等除掉‘河神”慕清寒再给师父斟茶赔罪。 “可眼下正是紧要关头,师父切莫因为跟慕清寒置气而伤了自己,若是你有什么闪失,那孽徒慕清寒也唯有以死谢罪了……” 因花映雪的灵力更为纯净,在施法的过程中,千川斗自然而然地便会倾向于吸收她的灵力。 如果她在这时候强行加快灵力输送,难保千川斗不会直接选择她作为唯一的灵力供应源。 届时,她体内所有的灵力都会被消耗一空,彻底失去灵力的她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过着形同凡人的生活。 不能运转修为,不能施展法术,不能使用任何的符篆和法器,这样的日子可能会持续三五个月,甚至是一年半载,且无法确定是否能恢复如初。 慕清寒不愿花映雪承担如此大的风险,于是只好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挟,他了解花映雪,知道这一招对她一定管用。 其实,花映雪突然加快灵力输送,除了是想驱动千川斗尽快抽干祈祥河里的水,同时也是在突破自己的极限,或者说,是在感知那股潜藏在她体内的神秘力量。 现在她与千川斗是依靠灵力连接在一起的,“河神”要想破开伏塍剑的灵力屏障,就势必会接触到那股灵力。 如果她能在“河神”近距离破坏灵力屏障时,再次利用体内那股神秘力量反向吸取它的灵力,那想要制服它还不是易如反掌? 怀揣着这样的小心思,她不禁开始期待“河神”能赶紧攻过来,但当她听到慕清寒说要“以死谢罪”时,她又有些迟疑了。 她自以为考虑得面面倶到,实际上却忽视了每一个在乎她的人,她只想着成功这一种可能,却没有做好接受失败的准备。 万一那股神秘力量这次没有出现怎么办?万一她灵力枯竭、修为全失怎么办?万一,她一个不小心,丟了性命怎么办? 那么疼爱她的师尊会有多伤心?一直无条件对她好的慕清寒会有多内疚?拼尽全力牵制“河神”的莫尘和洛筠又会有多沮丧? 她的这场豪赌根本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失败造成的后果也远远不是一个“死”字能概括得了的。 不知不觉间,她跟身边的人已经产生了羁姅,心中或多或少有了牵挂和不舍,这是一种负担,更是一种成长。 “行啊,慕清寒,翅膀硬了,居然敢威胁起师父来了!”花映雪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渐渐放缓了输送灵力的速度。 她体内那股神秘力量究竟是何来头?有何渊源?或正或邪?这些问题她目前都一无所知。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一股来历不明的力量上,不如好好跟身边的同伴们配合,携手共渡难关,她信任他们,正如他们信任着她一样。 与此同时,战力和耐力都非同一般的“河神”也朝着花映雪和慕清寒步步紧逼了过来,形势不容乐观。 一直承受着冰刃攻击的灵力屏障此时已是岌岌可危,显然是无法抵挡住“河神”即将展开的猛烈攻势的。 而莫尘和洛筠因为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以及满身的内外伤,也几乎丧失了作战能力。 在“河神”的无差别攻击下,河岸两边的街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壕坑,大部分临近河畔的房屋都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损毁,放眼望去,一片狼藉莫尘和洛筠倒在尘土飞扬的残垣断壁之中,仍在试图相互搀扶着爬起来继续战斗。 他们已经吃了太多的丹药,以至于虚不受补,开始淌出了鼻血,四肢也颤抖得厉害。 “莫尘,洛筠,给我待那儿别动!这是师叔的命令!”花映雪生怕他俩脑子一热,奋不顾身地冲上来送死,于是以师叔的身份给他们下达了命令。 “小丫头,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管别人的死活,你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气魄。” “我说过,定会回来取你的性命,看在你还算是个对手的份上,我允许你选择自己的死法,说说吧,你想怎么死?” “当然了,不管你怎么死,最终都是要进我的肚子里的,昨晚你吸取了我的灵力,今日我便要你加倍奉还!” “河神”来到花映雪和慕清寒的面前,双方之间隔着一道灵力屏障,不难看出,它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已然有几分得意了。 第170章 舍身相护 听到“河神”提及它昨晚被花映雪吸取灵力一事之时,花映雪和慕清寒脸上的表情皆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前者稍显局促,后者若有所思,但二人都默契地没有看向对方。 “呵?想吃下本姑娘这尊大佛,你可当心别撑破了肚皮!”花映雪微一呵气,轻蔑地说道。 “哈哈哈哈……你只管放心,我这点肚量还是有的,不过,我一向喜欢把好东西留到最后再享用。” “要不然,我先吃了你这仪表堂堂的徒儿,垫垫肚子,之后再处置你,你觉得如何啊?” 为了刺激花映雪,“河神”故意将视线转移到了慕清寒的身上。 其实,起初它见慕清寒有一副俊朗的面容,原是打算在吸食完他的精气和灵力后,直接把自己的灵体附到他的身体里的。 如此一来,它便拥有了一具完美的肉身和一副精致的皮囊,不用再顶着陈佑生这张老脸示人了。 万万没想到,慕清寒不仅修为高深、个性谨慎,而且还有一柄能在危难时刻出鞘护主的灵剑。 更奇怪的是,他的体质非常特殊,仿佛他的身体里有一团业火,能焚尽一切侵入他体内的灵体和邪气。 正因为这个原因,昨晚他和莫尘在河岸附近遇袭时,那首能蛊惑莫尘的曲子才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甚至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河神”隐隐能感知到,对它来说,慕清寒会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存在,其危险程度绝不亚于能吸取它灵力的花映雪,所以,它准备第一个解决他。 至于花映雪,她就像一只浑身长满了尖刺的猎物,触碰时会被扎伤,但肉质异常鲜美。 她纯净的灵力是足以让“河神”垂涎三尺的美味佳肴,可稍有不慎,它自己便会反受其害。 因此,“河神”对待花映雪的态度则显得颇为谨慎。 它伤势未愈,加之方才跟莫尘和洛筠周旋时又耗费了不少精力,若是此时再因为大意而着了花映雪的道,被夺走一部分灵力,只怕它的胜算就所剩无几了。 “连我你都不敢碰,居然还妄想吃掉我的徒儿,唉,看来,不自量力的不是我们,而是河神大人你啊!” 花映雪巴不得能多跟“河神”聊几句,拖延拖延时间,为了不让话题结束得太过匆忙,她接话接得又快又勤,俨然成了一个十足的话痨。 “是吗?那我倒要领教领教慕清寒少侠的厉害,也好开开眼!”说着,“河神”抬掌便汇聚法力,冲着灵力屏障打出了重重的一击。 这一击虽未能破开伏塍剑的灵力屏障,但花映雪和慕清寒能明显地感觉到,空气中掠过了一阵强劲的掌风,莹莹泛着白光的屏障之上亦出现了丝丝缕缕的裂纹“师父,我数三声,然后我们一起撤退,即使不依靠千川斗,咱们也能打败‘河神”相信我。”慕清寒用念力对花映雪说道。 当他温柔而又坚决的声音出现在花映雪的脑海中时,她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那些愤怒、焦虑、担忧和纠结的心绪通通如尘埃一般,融化在了他的话语里。 “你不会骗我吧?”花映雪同样用念力反问道。 他们都很清楚,千川斗是制服“河神”的唯一希望,如果不能抽干祈祥河里的水,让“河神”失去本体的庇护,那二十一道初级“锁灵符”就不可能困得住它。 一旦夜幕降临,祈祥镇便会成为被死亡气息笼罩的人间地狱,“河神”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无论他们是醒着,还是睡着……“相信我。”慕清寒没有正面回答花映雪的问题,这三个字是他此刻能给出的最确信的答案。 “好,我相信你。”在一脸狞笑的“河神”即将再次出招时,花映雪回应了慕清寒。 “——二I”,—*5—*?三声过后,慕清寒没有撤,花映雪也没有撤,他想保护她直到最后一刻,而她看穿了他的谎言。 花映雪和慕清寒相视一眼,这一刻,任何的言语都显得多余,没有恐惧,没有埋怨,没有退缩,有的只是莫名的安心。 就在“河神”抬手汇聚出更强的法力,准备一举击破伏塍剑的灵力屏障之时,随着一阵金光闪现,数道符篆旋飞而来,顷刻间便将它包围了起来。 这些符篆之上的符文相互连接,迅速形成了一个组合符阵,虽不能长久地困住“河神”,但可以暂时牵制住它的行动。 花映雪定睛一看,围困“河神”的符篆正是她目前紧缺的“锁灵符”。 不过,这些“锁灵符”的效力要远胜于慕清寒和莫尘所制的初级“锁灵符”,已经接近高级符篆的水平了。 “锁灵符”是灵山派独有的符篆,由此可见,使用此符之人多半也是灵山弟子。 正当花映雪好奇此人会不会是主修制符的南湘真人座下的弟子的时候,一抹黑色的身影突然从不远处的小巷子里窜了出来。 “成惜!” 花映雪怎么也没想到,在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对她和慕清寒出手相救的人,居然会是本应在翡翠城调查捉妖师接连惨死一事的成惜。 但成惜是南湘真人的入室弟子,主修的就是制符之术,以她的能力,的确能绘制出效力接近高级符篆的“锁灵符”。 不得不说,此时的成惜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有了她的加入,花映雪他们又多了几分胜算。 然而,连玉华真人亲手所制的五道极品“锁灵符”结成的法阵都无法彻底困死“河神”,更何况是几道中级符篆? 在“河神”的极力反抗之下,不一会儿,符阵就开始摇摇欲坠,有了即将破裂的迹象。 顾不上跟花映雪寒暄,成惜即刻便投入了与“河神”的战斗之中。 “河神”被成惜这块半路杀出的姅脚石气得大发雷霆,打破符阵之后,它第一时间就对成惜发起了狠厉至极的攻击。 好在成惜的体力和灵力都很充裕,又有不少符篆傍身,倒还勉强能应付“河神”的猛烈攻势,拖住它一阵。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祈祥河里的水终于见了底,没有了河水,攻击灵力屏障的冰刃自然也就消失了。 大概是耗费了太多的灵力,这次伏塍剑没有自动回鞘,而是“眶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仿佛成了一把毫无灵性的寻常武器。 收回千川斗的瞬间,花映雪身子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慕清寒本想去扶她,不料自己也跟着倒了下去。 二人并未急着起身,各自服用了两枚“凝元丹”之后,便进行了短暂的运功调息。 待一部分灵力得以恢复,慕清寒这才一手扶着花映雪,一手握着伏塍剑,身形稍有些不稳地站了起来。 慕清寒轻触伏塍剑的剑身,虽然十分微弱,但他仍能感应到萦绕于剑刃之上的灵力,这说明伏塍剑并无大碍,只是暂时进入了类似休眠的状态,以补充灵力。 第171章 似曾相识 “以后你若是再敢骗我,信不信我罚你去三省崖闭关思过一整年?”花映雪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佯装生气地说道。 “师父放心,慕清寒绝不再犯。”慕清寒一面将伏塍剑收回剑鞘,一面诚意满满地保证道。 “废话少说,我去看看莫尘和洛筠,你去配合成惜牵制‘河神”天马上就要黑了,绝不能让它有机会吸食镇上百姓的精气。” 眼下可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花映雪担心成惜因为不清楚“灵”的特性而贸然轻敌吃了亏,便让他们四人之中修为最高强的慕清寒前去助阵。 “好,没有了祈祥河里的水,想来伤势未愈的‘河神’应该不难应付。” 慕清寒听话地接受了花映雪的安排,随即手持入门时朝云堂统一发放的佩剑,飞身入空,开始与成惜合力对战“河神”。 成惜曾在百炼堂见过慕清寒一面,当时她只顾着羡慕花映雪能肆无忌惮地在玉华真人跟前撒娇打诨,倒并未太过留意大殿之上的慕清寒。 因此,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同慕清寒打照面,丰神俊朗、器宇轩昂,单从外貌和气质上来说,即使是在美男众多的灵山,这个少年亦是颇为出众的。 更难得的是,他的资质和修为也是一等一的好,丝毫不输给那些自命不凡的世家子弟。 仅凭四大峰主中有三位峰主都争着抢着要收他为徒,甚至不惜为此针锋相对、唇枪舌战,就足以证明他的优秀了。 回想起之前花映雪开玩笑说要撮合她跟慕清寒的那些话,成惜在打量慕清寒时又不禁夹杂了几许女儿家的眼光和心思。 如果是要为自己择婿,她想她是愿意嫁给像慕清寒这样的男子的……当花映雪来到莫尘和洛筠身边的时候,他俩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了,虽然伤痕累累,但所幸都不是什么致命伤,主要还是体力消耗过度,太累了。 “你俩这是吃了多少丹药?该不会把我给的两瓶全吃光了吧?”见莫尘和洛筠流了不少鼻血,花映雪立马就猜出他俩肯定服用了不少丹药。 “没呢,小师叔,还剩了几枚,不信您看。”莫尘尴尬地牵了牵嘴角,随后将一个丹药瓶递给了花映雪。 “真是胡闹!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丹药吃多了也是会死人的!更何况这还不是普通的丹药!” 此时的花映雪万分庆幸她只给了洛筠两瓶药性相对温和的“凝元丹”和“回春丹”,若是再多给几瓶,只怕就要出人命了。 “可是……如果不服用丹药的话,我们根本撑不到现在……”洛筠埋着头小声说道。 她和莫尘是捉妖师,怎么可能不明白过量服食丹药会面临什么样的风险?但这也是当时唯一能让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方法。 花映雪和慕清寒的命,祈祥镇所有百姓的命,都握在他们的手上,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停止战斗,哪怕体无完肤、命悬一线。 “两个傻子……”尽管心里很有感触,可花映雪这张不饶人的嘴终究是说不出什么肺腑之言的。 她照着莫尘和洛筠的额头,一人弹了一个脑瓜崩儿,随即便检查起了他们的伤势。 以他们目前的状态,肯定是不能再通过服用丹药疗伤了,只能由花映雪为他们运功疗伤。 因此,在疗伤结束之前,“河神”那边都得靠慕清寒和成惜顶着,这无疑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尤其是在阴气极易汇聚的夜晚。 夜晚的到来给了“河神”恢复元气的机会,它一边跟慕清寒和成惜缠斗,一边汲取周围的阴气,一旦时机成熟,它便会甩掉慕清寒和成惜,设法吸食镇上百姓的精气。 它已经失去了祈祥河的庇护,也无法制造出大量的水形武器替自己清除障碍了,现在它仅剩的优势就是黑夜。 所以,它必须好好把握这个夜晚,争取在天亮之前把五位捉妖师通通解决掉事实上,在祈祥河里的水被千川斗抽干的那一刻,它的本体也就随之消亡了,换言之,它提前摆脱了本体的束缚。 这对它来说,既是一种解脱,又是一种损失,不过,只要它能在今夜除掉花映雪他们,它从此便自由了。 它可以离开祈祥镇,去任何它想去的地方,做任何它想做的事。 它要吸食最纯净的精气,享用最鲜美的血肉,拥有最英俊的皮囊,过上它这数百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日子。 有了这些期盼,“河神”又再度燃起了熊熊斗志,它一定会至死方休地斗下去,要么同归于尽,要么涅槃重生。 “它的法力好像增强了。”成惜一连丟出了十多道攻击符篆,却未能伤到“河神”分毫。 “它是‘灵”普通的攻击方式很难对它造成伤害,你还是省下手里的符篆,留着对付其他的妖邪吧。” 没有那些水龙和冰刃辅助“河神”,慕清寒倒是觉得比之前轻松了许多,即使他手中的剑只是一件低阶法器,也足以用来牵制“河神”了。 “灵?门派怎么会把这么棘手的委托交给刚入门的新弟子?这已经远远超出考核的范畴了,你们为什么不向门派求援?” 成惜从前听花映雪说起过“灵”这种非妖非神的奇异存在,因为当时花映雪并没有说得太仔细,故而她也仅限于是知道这世上有这种东西罢了。 没成想花映雪第一次下山历练就碰到了这么特别的对手,一时之间,成惜真不知是该说她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个中缘由,等除掉‘河神’之后,师父自会细细向你说明。” 慕清寒不愿花太多的时间在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上,于是,他机智地把花映雪当成了“挡箭牌”。 “那倒是,她自幼跟我一同长大,无话不谈,就算我不过问此事,她也会忍不住告诉我的。” 成惜只当慕清寒是不想在战斗中分心,便没有继续追问,谁知“河神”遽然来袭,她一时大意,虽侥幸躲过,却被一块飞来的碎石击中背部,朝着干涸的河道坠了去。 剧烈的疼痛让成惜难以施展出任何法力,就在她吃痛不已、飞速下坠之时,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 她回头一看,慕清寒那张清俊如玉的脸便撞入了她的视线,亦撞入了她的心头慕清寒带着成惜一阵窜闪,成功地躲开了“河神”用法力掀起的无数碎石和砖瓦,将她安全地送到了河岸边。 落地后,不等成惜开口说一个字,急于牵制“河神”的慕清寒就又再次飞入空中与之周旋了起来。 望着慕清寒衣袂飘飘的身影,成惜甚至忘了后背的疼痛,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男子生出如此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憧憬,但却完全不同于她对师父的崇拜,好似有一头小鹿不停地在心口横冲直撞,且每一次冲撞都令她晕头转向。 第172章 抨然心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越来越深,天地之间的阴气也越来越盛,“河神”总是能快速地汲取周围的阴气,为它所用,可慕清寒的精力始终是有限的。 成惜服用完疗伤丹药后,稍稍调整了一下便继续跟慕清寒并肩作战,两人一直坚持到了亥时过半,花映雪才停止给莫尘和洛筠运功疗伤。 今天的花映雪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工具人,为慕清寒和莫尘提供血墨制符时是如此,去如意山找洛筠和失踪者时是如此,驱动千川斗时是如此,给莫尘和洛筠疗伤时亦是如此。 她看似没有参与进激烈的战斗中,实则付出的不比任何人少,如果有旁观者,看到现在五人之中,唯独她是白白净净、一尘不染的,只怕还会说她独善其身好在她没心没肺,一向也不在乎这些虚名,她在乎的是他们五个人都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多谢小师叔,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满血复活的莫尘活动了一下四肢,不仅身上的伤不疼了,整个人还松快了不少。 “废话!要是没有好转,这伤不就白疗了吗?”花映雪一脸疲惫地倚靠着身旁的石獅子,说话的声音也懒懒的。 “小师叔,您没事吧?为了给我们疗伤,您一定耗费了不少灵力。”见花映雪脸色苍白、有气无力,洛筠不禁有些心疼。 “别管我了,两枚‘凝元丹’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俩赶紧去替一替慕清寒和成惜,他们跟‘河神’周旋了这么久,多半快撑不住了。” 花映雪摆了摆手,话还没说完,眼睛就闭上了,从昨天到现在,她几乎是在持续消耗自己的灵力,觉没睡成,饭也没吃好,说是在耗命都不为过。 此时此刻,她只想安安生生地躺一会儿,不然她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猝死,到底是没吃过苦头,从小被宠大的娇小姐,难免金贵了些。 “我们走吧,让小师叔好好歇歇。”莫尘脱下自己的外衫给花映雪盖在了身上,难得在洛筠面前展现出了他温柔体贴的一面。 “嗯,但愿咱们能平安地度过今晚……” 望着空中那一轮皎洁的圆月,洛筠不由得想起了她的爹娘,与他们分别日久,不知他们是否一切安好。 转眼便来到了夜半子时,当花映雪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上披着慕清寒的外衣,成惜正挨坐在一旁清点着符篆,牵制“河神”的人已经换成了莫尘和洛筠。 她原是想闭着眼睛养养神,没想到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而且一睡就睡到了现在。 “醒了?”成惜扭头看了一眼花映雪,明知故问地说道。 “慕清寒呢?”花映雪扶着背后的石獅子起身朝四周望了望,却唯独没见到慕清寒的身影。 “你们师徒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融洽了?当初不是说什么都不肯收人家为徒吗?” 一袭黑衣的成惜也跟着站了起来,她将整理好的符篆分门别类地揣回身上,随后拿起了放置在脚边的佩剑,已然做好了换莫尘和洛筠下场的准备。 “子时是一日之中阴气最盛的时辰,‘河神’十有八九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摆脱牵制,单靠两个人是拦不住它的。” 花映雪没有理会成惜的打趣,她此时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跟成惜印象中的花映雪简直判若两人。 “你的意思是,一起上?”玩笑归玩笑,成惜也不是分不清主次的人。 “慕清寒去哪儿了?”问题又回到了花映雪醒来后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 “找水和吃的去了,我们这些人当中,就属你嘴馋,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这个徒儿还真是孝顺啊。”成惜这话分明是别有深意。 她可是亲眼看到了慕清寒把盖在花映雪身上的外衣换成了他自己的,无论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他的这一行为都未免太过奇怪了。 不仅如此,他还不惜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去找水和食物,但事实上,除了花映雪这样的吃货,长年修行的捉妖师其实是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样一日三餐的。 这就表明他主要是为了花映雪才执意要在深更半夜去找水和食物的,这不禁让成惜产生了怀疑,他对花映雪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真的仅仅只是出于师徒之情吗?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阴差阳错的成了师徒,他们每日同吃同住、朝夕相处,难保不会互生情愫。 而且,慕清寒拜花映雪为师不过月余,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能变得如此亲近,这绝不是成惜眼中的师徒该有的样子。 师徒相恋乃是灵山的一大禁忌,倘若此事真如成惜所料,那慕清寒和花映雪必将不得善终。 不过,眼下这一切都还只是成惜的猜测,花映雪自幼家破人亡,孤苦伶仃,如今收了徒弟,有了伴,想把对方当做家人,故而格外上心了些,倒也说得过去“吃的?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他去了多久了?”花映雪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暗自感叹这大概就是她一向饮食规律的苦恼了。 “喏,这不回来了嘛。” 顺着成惜的视线,花映雪转身便瞧见了正快步朝她走来的慕清寒,虽然同样已经一天一夜没阖眼了,但他的精神看上去可比她好多了。 “师父,成惜师姐。”慕清寒比成惜入门晚,理应称她为“师姐”。 “你找到什么好吃的了?”花映雪一脸期待地问道。 “镇上的百姓都是在昨晚陷入昏迷的,我担心其他食物不新鲜,所以只拿了些糕点和水果,师父要是想吃别的,等回到灵山,我再一样一样地给你做。” 这无懈可击的回答又一次体现出了慕清寒对花映雪的细心周到,就连一旁的成惜听了都感到心猿意马,她何尝不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一个像慕清寒这样温柔体贴、知冷知热的人? “好,反正这镇上的人做菜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吃,咱们赶紧对付几口,填填肚子,然后去换莫尘和洛筠的班。” “成惜师侄,今天多亏你及时出手,咱们的计划才不至于前功尽弃,来,你多吃点,回头我一定得好好谢谢你。” 说着,花映雪便往成惜的怀里塞了一堆吃的,她自个儿也拿着一块红豆糕吃了起来。 “我可不像你,跟小馋猫投胎似的,当了师父还这么不着调。” 成惜一边吐槽,一边把吃的还给了花映雪,心里却是对花映雪和慕清寒的关系愈发耿耿于怀了。 “你这个人啊,真是没劲,人生苦短,不就图个‘吃喝玩乐’嘛,只要活着的时候过好每一天,那无论死在什么时候都能不留遗憾啦!” 别看花映雪平时总没个正型,偶尔说出的一些话倒还挺有深度的,没有远大的抱负和崇高的志向并不意味着失败,在这个世上,普通人始终是占绝大多数的随遇而安也好,不甘平凡也罢,都不过是人生的一种选择,没什么优劣高下之分。 第173章 强势宣战 面对花映雪的“大道理”,成惜默而不语,她跟花映雪不同,身上担负着师父和家族的期许,她的出色是理所当然的,平庸是不被允许的。 她没办法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的人生,所谓的“不留遗憾”,于她而言,终究是一种奢望……匆匆忙忙地填饱肚子之后,花映雪、慕清寒和成惜三人替换下精疲力尽的莫尘和洛筠,与“河神”展开了新一轮的较量。 子时的阴气虽对“河神”有所助益,但一轮接一轮的车轮战也让它耗费了不少精力。 如今换刚休整完的花映雪、慕清寒和成惜三人齐上阵,它想要摆脱牵制,只怕就更难了。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了清晨,“河神”想尽了各种手段突围,均以失败告终,当初升的太阳为祈祥镇带来第一缕光明时,它的最后一丝希望亦随之破灭了。 花映雪用慕清寒和莫尘所制的二十一道初级“锁灵符”,以及成惜仅剩的三道中级“锁灵符”,成功地困住了“河神”,在日光的照射下,它仿佛成了一条搁浅的鱼。 它的皮肤逐渐变得透明,清晰可见的脉络在半透明的皮肤之下忽明忽灭地泛着光亮,四处游走,好似随时都会破体而出。 “锁灵符”结成的法阵将它囚禁在了干涸的祈祥河上空,它时而怒吼,时而狂笑,时而挣扎,时而安静,一双诡邃的眼睛里总是隐隐闪着幽幽的绿光。 “你们休想杀我!杀了我,这具身体的主人也会死的,哈哈哈哈……” “我是神,是无所不能的神,我不会任由你们摆布的,你们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们,我要把你们抽筋剥骨、碎尸万段!” “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一定潜心修行,绝不滥杀无辜,求求你们了,我不想死……” “河神”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情绪不停地变换着,陈佑生的性命是它唯一的筹码,但它对这个筹码显然是没什么信心的。 花映雪他们好不容易才困住了它,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生死不明的陈佑生纵虎归山呢? 况且,只有除掉“河神”,镇上那些沉睡中的百姓才能苏醒过来,单凭这一点,它就已经是必死无疑了。 毕竟,跟镇上的成百上千条人命相比,它的筹码实在是不值一提。 “唉,总算是搞定了,等莫尘带着‘救兵’回来,解决了这个丑八怪,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反正它也破不开这符阵,要不……咱们回陈府睡一觉吧?熬了整整一天两夜,我这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花映雪先是揉了揉迷离的双眼,随后又打了一个哈欠,能吃能睡会享福,这大概就是她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的原因了吧……“我在这儿守着,你们去休息吧,‘河神’狡诈,还是小心些为好。”作为余下四人中唯一的男子,慕清寒毫不犹豫地便主动揽下了看守“河神”的差事。 “那我也留下,我一向少觉,而且,在来祈祥镇之前,我已经休息过了。”成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慕清寒,继而说道。 “你们真的不困?”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作息习惯的花映雪似乎不太了解“修仙党”的熬夜能力。 “以前下山历练的时候,三五日不睡都是常事,这算不了什么,你赶紧去歇着吧!” 虽然不排除成惜这么做是存有私心,但她说的的确都是实情,她少觉是事实,能三五日不睡也是事实。 慕清寒只是冲着花映雪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他俊朗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比日出时天边的朝霞还要好看。 “好吧,洛筠,你可不能留下,你得陪我睡觉去!” 此时的花映雪困得恨不得倒头就睡,压根儿没往“成惜会不会对慕清寒有意思”那方面想。 成惜见花映雪全然不在意慕清寒跟别的女子独处,而慕清寒也没有反对她留下来陪他一同看守“河神”,便以为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 不仅如此,她看着面带浅笑的慕清寒,还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丝羞于见人的心“小师叔,那个……其实……我也不困……”洛筠讪讪一笑,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管你困不困,让你睡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睡!”不想一个人回陈府的花映雪直接一把揪住洛筠的衣袖,拽着她离开了河岸边。 事实上,洛筠并不是不困,而是因为她有些担心莫尘,想在岸边等着他回来,所以才不愿陪花映雪回陈府休息。 奈何花映雪非要拖着她一起,她拗不过,只好由着这位孩子气的小师叔霸道地把她拽回了陈府。 为了防止洛筠偷偷溜走,花映雪还特意跟她睡在了同一间房里,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听着花映雪轻柔治愈的呼吸声,洛筠也渐渐有了困意,没过多久,两人便一同进入了梦乡。 河岸边的慕清寒和成惜则相处得颇为拘谨,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有口难开,若不是被困在符阵中的“河神”偶尔会咒骂或是哀求几声,打破沉寂,场面还指不定会有多尴尬。 跟成惜在一起的慕清寒就像变了一个人,尽管他没有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也没有做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但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他的身上透露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不至于冷若冰霜,却能制造出清晰的距离感,成惜有试着靠近,可结果只是将他推得更远。 他不像是一个自幼浪迹天涯的散修,也不像是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年,他有着某种与生倶来的掌控力,而这股强大的掌控力足以让他睥睨众生。 在见识到慕清寒的另一面之后,成惜非但不觉得挫败和失望,反而更加确信他就是那个能给她带来无上尊荣,值得她仰望一生的男子。 “慕清寒,你过惯了闲云野鹤、逍遥自在的生活,修为也远在众多灵山弟子之上,为何还要拜入灵山门下,徒增束缚呢?” 思来想去,成惜选择了以一种较为矜持的方式与慕清寒展开话题,欲速则不达,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四海为家的日子并没有世人想象中那般逍遥,如果可以安定下来,想必多数人是不愿做漂泊不定的无根浮萍的。” 慕清寒的语气亦如他周身散发出的气质一般浅淡疏离,成惜无法判断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只要他能开口,没让她自说自话,这就已经很好了。 “那……你起初是想拜哪位峰主为师?” 成惜会问出这个问题,绝不是在有意刁难慕清寒,她只是单纯觉得好奇,想知道一开始慕清寒心中属意的师父究竟是谁。 “在拜师父为师之前,都一样。”这个回答乍一听似乎有些投机取巧,可细细想来,却另藏深意。 第174章 以死谢罪 ‘都一样?之前都一样,那之后呢?’成惜微微一愣,显然是对慕清寒的回答感到颇为意外。 “之前是谁都无所谓,之后只能,也只会是花映雪,非她不可”,或许这才是慕清寒真正想要给出的答案。 成惜很快便领会了慕清寒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即使她不想承认,即使她不甘心,即使她早已厌倦了命运对花映雪的眷顾,都无法否定她身为女人的直觉。 所幸一切都还为时不晚,花映雪和慕清寒的师徒身份就注定了他们不会有结果,但她不一样,她还有机会……当花映雪从睡梦中醒来时,与她同床共眠的洛筠仍在睡着,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来到窗边把窗户推开了一条小缝。 屋外阳光正好,看日头,应该快到申时了,想不到她们这一睡居然就睡了将近三个时辰。 “先前也不知道是谁嘴硬说不困,这会儿不是睡得挺香的嘛……”花映雪回头看了一眼睡颜恬静的洛筠,随即两眼微眯地嘟囔道。 她本想先行离开,去河岸边找慕清寒和成惜说说话,可迟疑了片刻之后,她又坐回了床上。 “算了,现在换我陪你吧,省得你醒来见不到人,吓得花容失色。”她无奈一笑,更像是在给自己偶尔的温柔找一个体面的借口。 就这样,花映雪愣是安安静静地在房间里待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睡足觉的洛筠告别周公,睁开双眼。 这一觉睡得洛筠可谓是神清气爽,她平时难得有睡得这么香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花映雪躺在她身边,从而起到了一定的安眠作用。 果然,看着漂亮的人入睡,连做的梦都会格外美妙。 再有一个多时辰,太阳就要下山了,可花映雪和洛筠依然没有听到莫尘搬救兵回来的消息。 为了避免莫尘在天黑之前赶不回来,而“河神”又只有慕清寒和成惜看守这样的意外情况发生,补完觉的她们没有在陈府久留,只换了身衣服便去跟河边的两员“守将”汇合了。 “小师叔,您觉得慕清寒和成惜师姐孤男寡女的在河边待了一整天,他们会聊些什么呢?是风花雪月,还是儿女情长呀?”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洛筠不仅恢复了精神,脑子也灵光了不少,都有心思开别人的玩笑了。 前有如意山搭救之恩,后有同榻共眠之谊,不难看出,经过这两件事,洛筠对花映雪明显亲近了许多。 “什么孤男寡女?不是还有‘河神’吗?”花映雪实事求是地说道。 “‘河神’不过是个阶下囚,它懂什么,小师叔,您自幼长在灵山,一定不曾体会过男女之情吧?”洛筠越说越起劲,俨然把花映雪当成了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女。 “难不成……你体会过?” 不按套路出牌的花映雪非但丝毫没表现出女儿家的娇羞,甚至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问了洛筠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 “我……当然没有……”洛筠面若绯云地否认道。 “那不就结了,这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男女之间左不过是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儿,说到底……还是得王八瞪绿豆,看对眼儿了才行。” 听完花映雪对男女之情的这番话糙理不糙的描述,洛筠顿时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谁能想到,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纯情少女居然比她这个“老江湖”还要不拘小节。 “话是没错,可某些时候,在某种情境之下,即使是两个对彼此没那么感兴趣的人,也有可能生出情愫,执手一生。” 洛筠之所以会有以上的观点,正是因为她的父母便是一对活生生的例子,他们从水火不容到共结连理,靠的可不是“看对眼”。 “你是在说你跟莫尘吗?” 当花映雪一脸天真地说出这句话时,洛筠瞬间面红耳赤,并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师叔!您就别装糊涂了,您明知道我说的是慕清寒和成惜师姐……”洛筠把脸撇到一边,稍有些心虚地说道。 “他们?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话又说回来,要是他俩真成了,还能多个人孝敬我呢,横竖我是不亏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花映雪的心里却感觉怪怪的,像是被一层厚厚的云给闷住了,每呼吸一下,心口都堵得慌。 “不愧是小师叔,心胸豁达、随性洒脱,如此说来,今天早上您非要拉着我回陈府休息,其实是为了撮合他们二人?” “胡说什么呢?谁撮合他们了?有这闲工夫,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吧,我看你跟莫尘表面上吵吵闹闹,实则乐在其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挺般配的。” “小师叔,咱们明明在说慕清寒和成惜师姐的事情,您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您这分明是在顾左右而言其他。” “对啊,我就是在转移话题,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自讨没趣呢?你这么关心慕清寒跟成惜能不能成双成对,莫非,你喜欢慕清寒?”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 “不是你说的吗?‘某些时候,在某种情境之下,即使是两个对彼此没那么感兴趣的人,也有可能生出情愫,执手一生’。” “我是这么说过,但这跟我和慕清寒根本不沾边啊!小师叔,我认输行了吧?您能言善辩,我笨嘴拙舌,实在是说不过您……” “这事儿原本就是你起的头,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告诉你一个道理:毫无根据的事,最好不要妄加揣测。” 花映雪只动了动嘴皮子,不费吹灰之力便把洛筠堵得哑口无言,她才不会承认她是因为听到洛筠说慕清寒和成惜可能互生情愫,才一个劲儿地跟洛筠唱反调的刚巧对话进行到这时候,花映雪和洛筠也已经走到了距离河岸不远的巷子口,看到了分别把守在河廊边和石桥上的慕清寒和成惜。 显而易见,他们二人既没有聊风花雪月,也没有谈儿女情长,更不要说什么互生情愫,执手一生了……这一切基本都在花映雪的预料之中,却是让过度脑补的洛筠羞愧地低下了头花映雪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确信慕清寒和成惜之间不会有太多的交流,亦不会两情相悦,这股没有任何立场的信任感仿佛从一开始就存在于她的潜意识中。 她深知自己不该涉足慕清寒的感情,无论他将来跟谁共度余生,都与她毫不相干。 可她的心是不受她控制的,哪怕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师父。”一见到花映雪,慕清寒又自然而然地变回了那个温暖如阳的他。 “还是没有莫尘的消息吗?”花映雪抬头看了一眼逐渐西沉的太阳,不禁开始忧心莫尘是否能在日落之前搬来救兵。 第175章 危难时刻 “暂时没有,师父不必担心,即便莫尘赶不回来,我们也能牵制住‘河神’慕清寒坚定的眼神犹如一枚定心丸,立竿见影地驱散了笼罩在花映雪心头的隐忧。 “他会不会是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了?祈祥镇与灵山相距二百余里,就算是使用飞行法器,沿途也未必能一帆风顺……” 所谓关心则乱,洛筠一直牵挂着莫尘的安危,难免事事都会往最坏的方向想“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莫尘原也不是好胜斗狠之人,他知道咱们在等着他救命,途中定会小心行事的。” “你方才不是还有心思跟我探讨什么男女之情吗?怎么这会儿尽开始想些杞人忧天的事了?” 花映雪怼人堪称一绝,但这劝人显然不是她的强项,说到男女之情,她不仅没能转移洛筠的注意力,反而还让洛筠想起了莫尘的好,越发不可收拾。 “这样吧,恰好我有要事须尽快回禀掌门师兄,不如我先行一步,顺便沿途找找莫尘。” “若是我在途中碰到了正赶来祈祥镇的莫尘,固然是好,若是没碰到,待我回到灵山之后,便将祈祥镇之事一并告知掌门师兄,请他即刻派人前来处置‘河神,。” “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了,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刚刚还在石桥上倚栏凭望的成惜突然间出现在了花映雪他们面前,并发表了她的意见。 客观来说,她的提议不无道理,眼下莫尘迟迟未归,他们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莫尘一个人的身上,不如趁早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但如果莫尘没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成惜也离开了,那仅剩花映雪、慕清寒和洛筠三人,想要继续牵制住在入夜后打破符阵的“河神”,只怕不易。 “好,就照你说的办,你先回灵山。”犹豫片刻之后,花映雪率先做出了决定。 她很清楚成惜的离开对剩下的三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可她不得不把另一件比除掉“河神”更为重要的事也纳入考虑范围之中,即成惜此次下山的秘密任务。 成惜去翡翠城是为了调查捉妖师接连惨死一事,而此事又很有可能与妖帝浮邺有关,因此兹事体大,不容耽搁。 况且,新弟子考核跟成惜没有任何关系,昨天她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助,帮他们对付“河神”,并一直在祈祥镇待到了现在,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花映雪他们应该心存感激才对,还有什么理由一再要求成惜与他们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呢? 思及种种,花映雪实在没办法反对成惜的提议,尽管她知道他们在此时此刻是需要她的。 “我这里还剩了一些符篆,你们留着防身吧,事不宜迟,那我就先走了,咱们灵山见。” 成惜走得很干脆,即使是对心生倾慕的慕清寒,她也没有过多依恋,或许她是把“河神”事件当成了一次考验。 倘若慕清寒能平安返回灵山,就说明她没有看走眼,他够资格成为她的意中人要是他死在了祈祥镇,便只能怪他能力不足,运势不佳,也省得她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感情。 这样的择婿标准的确是有些过于功利和极端了,但从小到大,师父一直教导她要懂得识时务、知变通。 通俗来讲,即无论做什么,都应该以实现同一个目标为出发点,那便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成惜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处世方式,只不过她善于伪装,不会表现得太过明显,更不会让旁人看出破绽。 譬如这次协助花映雪他们制服“河神”,她先是在众人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后又在情况最令人忧心的时候以回灵山复命为由,抽身离去。 如此一来,她不仅卖了花映雪他们一个人情,彰显了她的重情重义,而且还避免了自己陷入继续留在祈祥镇苦等不知何时搬回救兵的莫尘的窘境,确保了自身的安全。 能随机应变地将情节设计得这般滴水不漏,可见成惜也是个聪明人,只是不知道她将来会不会把这股聪明劲儿用在欺骗和算计花映雪身上。 又或者,一直以来,花映雪所认识的成惜都不是真正的成惜,而是她希望花映雪看到的模样。 “小师叔,成惜师姐走了,现在就剩我们三个了,万一莫尘今天不回来,那我们……”洛筠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毫无疑问,她不是“河神”的对手。 更何况,他们的丹药已经不多了,三个人的队伍也无法进行分组排班,人丁单薄到连车轮战都凑不出第二轮来。 “你就这么信不过莫尘?咱们好歹算得上生死之交了,你俩之间的感情要不要这么虚假啊?”花映雪忍不住吐槽道。 如果莫尘得知洛筠是第一个信不过他的人,想必他心里一定会非常难过。 “我不是信不过他,他这人有时候怂是怂了点,但还是很讲义气的,我是怕他在路上摔断了腿,或是受了重伤一命鸣呼之类的,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嘛……” 不用怀疑,这话就是从洛筠的嘴里说出来的,花映雪和慕清寒都亲耳听到了,清清楚楚,字正腔圆,绝不是误会。 “洛筠,不是我说你,你能不能盼着他点儿好啊?什么仇什么怨,至于这么咒人家嘛……” 即便是一向毒舌的花映雪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她秀眉微蹙地打量着洛筠,仿佛是在确认此人到底是不是货真价实的洛筠。 毕竟,之前最先担心莫尘的也是洛筠,她若是完全不在意莫尘的死活,又怎么会关心则乱? “他的命硬着呢,真要是能被我的几句话咒死,只怕如今他的坟头草都快三丈高了。” 其实,洛筠的那些话并非是在诅咒莫尘,她说得越难听,越表明她心里头慌得很,究其缘由,还不是因为她放不下莫尘。 “天快黑了,太阳快下山了,属于我的时间要来了,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们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没人会来救你们的,那个心志不坚的毛小子没准儿已经死在半道上了,你们指望也是白指望。” 见天色渐晚,河岸边却只有花映雪、慕清寒和洛筠三人,莫尘也一直没有回来,消沉了许久的“河神”不禁又再度嚣张了起来。 它知道花映雪他们为了困住它,几乎用光了手里的符篆和丹药,这个由“锁灵符”结成的符阵便是他们最后的招数。 待太阳下山之后,它打破符阵,花映雪他们就未必能像昨晚那样,死死地牵制住它了。 既然祈祥河里没了水,它的灵体也已经脱离了本体,那它何必还要等到月圆之夜? 直接在今晚放手一搏,成则得偿所愿,败则灰飞烟灭,无论结局如何,它都甘愿领受。 第176章 出手相救 “闭嘴吧你!要说大话,等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再说也不迟,这才哪儿到哪儿!” 花映雪俯身捡起脚边的一枚石子,不耐烦地丟向了被符阵囚禁在半空中的“河神”。 石子穿过无形的法阵,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河神”的脑袋上,气得它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日落之前的这段时间,花映雪、慕清寒和洛筠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用谈笑风生来缓释他们紧绷的心弦。 他们从妖魔鬼怪聊到市井传说,从奇闻异事聊到闲话家常,甚至连一向沉稳少言的慕清寒都变得健谈了起来。 但随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边,原本热闹的交谈亦戛然而止了,他们纷纷将视线聚集到了“河神”身上,且每一道目光都是那么的凛冽而又尖锐。 面对这三人的视线锁定,一时之间,“河神”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他们才是应该感到害怕的那一方,为什么犯怵的却成了它自己? 反应过来之后,恼羞成怒的“河神”一声低吼,张口便朝着金光隐现的符阵喷出了一股洪流,企图破坏符篆,解除法阵。 先前有日光和阳气的压制,它无法在符阵中施展法力,如今昼夜更替,阴盛阳衰,“锁灵符”效力大减,它的法力也就随之恢复了。 “不自量力的捉妖师,等着受死吧!如果你们现在跪地求饶,或许我还能让你们死得痛快些,哈哈哈哈哈……”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包围在“河神”四周的符篆霎时四分五裂,碎成了残片,由符篆形成的法阵亦瞬间破裂,失去了效力。 花映雪、慕清寒和洛筠三人持剑而立,蓄势待发,打算一齐上阵,能撑多久是多久。 可就在“河神”得意之际,空中忽然亮起了一阵刺眼的强光,紧接着便传来了“河神”的一声惨叫。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河神”已经表情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而打伤它的不是别人,正是姗姗来迟的莫尘。 确切地来说,应该是莫尘手中的那件法器,形似织梭,半尺长短,两端尖如短锥,通体赤红,颜色看上去十分醒目。 “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他被路上的妖魔给吃了呢……”洛筠轻呼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那是……诛神杵?” 由于只是在古籍上看到过相关的描述,但并未亲眼见过实物,因此花映雪暂时还无法确定莫尘手中的法器究竟是不是“诛神杵”。 这诛神杵乃是上古时期的极品法器,相传能诛仙灭神,摧毁世间的一切灵体,“河神”是“灵”,如果关于诛神杵的传说属实,那它的确算得上是“河神”的克星。 “可恶!我不会输的,没人能杀得了我,我是神,神是不会死的!” “河神”扶着胸口缓缓站了起来,口中振振有词,它眸光凌寒地注视着莫尘,不愿相信自己竟然会输给一个曾被它的迷魂曲蛊惑过的毛头小子。 它一边跌跌撞撞地朝莫尘走去,一边暗暗汇聚法力,即使是死,它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莫尘微仰着下巴,尽情享受着这段仅属于他的高光时刻,有诛神杵在手,“河神”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更别说跟他同归于尽了。 “莫尘!你傻站着干嘛呢?想找死吗?快动手啊!” 眼看“河神”越来越近,而莫尘却仍是一副不紧不慢,尾巴翘上了天的样子,洛筠又急又气,只恨不能冲上去踹他一脚。 “用妖曲蛊惑我是吧?用冰刃攻击我是吧?当着我的面掳走洛筠是吧?小爷我今儿个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记仇的莫尘终于在曝瑟够了之后,开始凝神静气,默念起了驱动诛神杵的口诀。 被口诀及灵力驱动的诛神杵从莫尘的手中窜飞而出,与“河神”展开了激烈的对峙。 数息之间,空中流光闪现,巨响频频,花映雪他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灵体遭到重创的“河神”彻底败下了阵来,它自知不是诛神杵的对手,却又不甘心就这么一败涂地,于是它调转攻势,突然冲向了另一边的花映雪他们。 机敏过人的慕清寒第一时间把花映雪和洛筠护在了身后,随即飞身上前,主动迎战。 然而,“河神”没有料到的是,诛神杵并没有因为它改变了攻击目标就停止对它的追击,不等它跟慕清寒过上招,诛神杵便穿心一箭,几乎摧毁了它的灵体。 它直挺挺地倒在了距离慕清寒数步之遥的正前方,暗绿色的瞳孔中满是不甘和愤恨。 “为什么……怎么会这……”话音未落,“河神”的灵体就散作无数的莹白光点,随风而逝了。 慕清寒上前探了探陈佑生的鼻息,虽然极其微弱,但万幸的是,他还活着。 诛神杵毕竟是上古极品法器,要做到在不伤及陈佑生的前提下,毁灭“河神”的灵体,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河神”附身给陈佑生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荷,加之他的灵魂和意识这些天一直都处于沉睡状态,所以他还需要休养一段时日,精神才能恢复。 如今“河神”已除,镇上那些因被吸食了过多精气而陷入昏迷的百姓也会陆续醒来,这倒不失为一件值得高兴的大喜事。 “这就……搞定了?难怪看诊的大夫都讲究对症下药,咱们忙活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抵不过这一梭子,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花映雪来到陈佑生身旁,蹲下身子,将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之上,用体内仅存的那一点“河神”灵力进行了感应。 结果不出所料,陈佑生身上没有遗留下任何“河神”气息,它消失得匆忙而又彻底,就好像它从未存在过。 “师父,趁着镇上的人还没醒来,该把祈祥河里的水放回去了。”慕清寒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河道,继而柔声提醒道。 “对哦!这个简单,我去放水,你们先带着陈佑生回陈府吧,我随后就到。”后知后觉的花映雪说着便取出千川斗,起身往河边走了去。 “不妨事,我等你。”这一次,慕清寒没有一口应下花映雪的安排。 既然最棘手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何必还要在乎这一点时间?不过是让陈佑生多在地上躺一会儿罢了,这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损失。 花映雪心头一暖,嘴上却没有言语,算是默许了慕清寒的等待。 虽然之前花了不少时间才抽干祈祥河里的水,但这放水的速度倒是挺快的,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祈祥河就变回了原先碧波粼粼的模样。 不同的是,这河里不再有食人血肉、吸人精气的“河神”,祈祥镇也不会再有人惨死于“河神”之手了。 第177章 小鹿乱撞 撇开曲折坎坷的过程和稍显狼狈的战绩,总的来说,花映雪他们还是比较出色地完成了此次考核。 毕竟,要在考题超纲的情况下,成功挽救镇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可不是换谁都能做得到的。 当花映雪他们带着不省人事的陈佑生回到陈府时,祈祥镇也终于迎来了近些时日的第一个安宁夜晚。 因不少人已经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故而镇上的大部分人家又重新亮起了温暖的烛火。 今夜的祈祥镇少了几分阴冷和花瑟,多了几分初夏的温柔和浪漫,月光如水,繁星若尘,仿佛前些日子的惶恐和忧怖都成了一场虚构的噩梦。 “对了,明天晚上就是祈祥镇一年一度的‘渠神祭’了,不如我们留下来看看热闹,等过了明晚再回灵山吧? “按理说,镇上的人并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河神’在杀人作恶,只要得知邪祟已除的消息,他们应该还是会像往年一样,照常举行祭典的。” “这几天咱们睡没睡好,吃没吃好,不是在挨打,就是在等着挨打,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了,现在事情解决了,也该放松放松啦!” 难得下山一趟,花映雪当然不想白白浪费这个机会,她还没吃遍祈祥镇的美食,玩遍各种新奇的花样呢,谁知道下次下山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这……”洛筠早就看惯了外面的世界,留下来的欲望自然没有花映雪那么强烈。 “小师叔,掌门师兄再三交代过,让我尽快把诛神杵还回去,咱们无故在祈祥镇逗留,只怕不太好吧?” 尽管莫尘也很想留下来看热闹,可想到临行前成元掌门对他的声声嘱托,他就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成元那家伙只拿了这么个劳什子就把你给打发了,连个帮手都没派给你,他是什么意思?觉得咱们是生是死不重要是吧?” “这个目中无人的老混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我非找把织布梭绞了他的胡子不可!” 提到成元掌门,花映雪顿时火冒三丈,莫尘本就是带着伤跑回灵山求援的,成元既知晓了祈祥镇的情况,不说兴师动众,怎么也该给莫尘安排一个帮手吧? 有了帮手,莫尘就不用硬着头皮,拼死拼活地往回赶了,直接让另一个人带着诛神杵来祈祥镇,这样不是更节省时间吗? 倘若莫尘在赶路的途中因为伤势加重或太过疲惫而耽误了时间,没能及时赶到,那花映雪他们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小师叔,您消消气,当时情况紧急,我一心想着要在日落之前赶回来,连半柱香的工夫都等不得。” “掌门师兄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替代我,我也担心其他人路不熟,误了时辰,所以才……” 一边是掌门,一边是小师叔,莫尘哪边都惹不起,只能卑微地在夹缝中做起了和事佬。 “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他还当什么掌门啊?下山去种地得了!你也不必为他开脱,这件事我回头自会找他清算,横竖是与你不相干的。”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我花映雪从来不亏待实在人,今天多亏了你,我们才能除掉‘河神”姑且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花映雪虽然脾气不太好,但还不至于是非不分,她体谅莫尘赶路辛苦,便给了他一瓶极品“凝元丹”。 看着手中的丹药瓶,莫尘突然觉得这一天的奔波劳累都是值得的,他终于如愿地做了一回被人羡慕的人,而不是眼巴巴地羡慕着别人的人。 “多谢小师叔赏赐!”莫尘眉开眼笑地拿着丹药瓶在洛筠面前晃了晃,那得意的神色简直堪比吃到了冰糖葫芦的孩童。 “什么‘赏赐’不‘赏赐’的,大家都年纪相仿,这儿又没外人,正常说话就行了。” “现在言归正传,继续说说‘渠神祭’的事儿,慕清寒,你也想尽快回灵山交差吗?” 花映雪看似是在征求慕清寒的意见,可她此时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更像是在央求慕清寒跟她站在同一阵营。 眸光扑闪,吴侬软语,就差没拽着慕清寒的衣袖原地撒娇了,这谁能把持得住“‘河神’虽除,可难保镇上所有的百姓都能从昏迷中醒来,救人亦是捉妖师的职责所在,依我看,等过了明天,咱们再启程返回灵山也不迟。” 慕清寒不仅毫不犹豫地跟花映雪站在了同一阵营,而且他还替她想了一个听上去冠冕堂皇,却又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理由。 不得不说,慕清寒比成霖更讨花映雪喜欢是有原因的。 “没错没错,万一有人因为体质较弱,无法苏醒,放着不管可是会出人命的,有我们在,就能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啦!” “左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况且,咱们还得在陈佑生醒来之后,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再由他出面去安抚镇上的百姓。” “虽然差人给灵山递帖子是附身陈佑生的‘河神’精心策划的诡计,但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总不能白辛苦一场吧,所以,这该得的好处一点都不能少! ”“明儿个我可要好好跟陈镇长算算账,他倒是一觉醒来,万事大吉,罪全让咱们几个受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打得一手好算盘的花映雪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狠赚一笔的机会,尽管她并不缺钱。 陈佑生一把年纪,无妻无子,纵使有万贯家财,也是无处花销,花映雪这么做,既为自己谋了好处,又替陈佑生结了善缘,真可谓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好吧,既然小师叔和慕清寒都想多留一天,那我就听你们的,辛苦了这几日,养养精神也好。” 善解人意的洛筠不想让花映雪的期待落空,便愉快地选择了妥协,此时的花映雪俨然成了团宠一般的存在。 莫尘出身世家,鲜少领略民间的趣事,这一点跟自幼被玉华真人“圈养”在灵山的花映雪是差不多的。 因此,他私心里也盼着能亲眼见识见识“渠神祭”的热闹景象,洛筠的妥协倒是恰好合了他的意,这会儿他心里指不定正偷着乐呢! “这才对嘛,无论是降妖除魔,还是过日子,都得讲求劳逸结合,该做正事的时候就认真做事,该享受的时候就尽情享受,总而言之,一定不能亏待了自己”。 花映雪以一副长者姿态循循善诱地跟晚辈们传授着关于人生的哲理,虽然她所说的话听上去挺有道理的,可她那张粉雕玉琢、稍显稚嫩的脸蛋儿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当天晚上,陈佑生一直没有清醒过来,无奈之下,花映雪只好在睡前给他服了一枚品阶最差的“回春丹”,以助他固本培元,恢复精气。 第178章 灵山禁忌 不是她舍不得丹药,而是因为陈佑生一无灵力,二无修为,仅仅只是个上了年纪的普通人。 普通人的身体无法承受极品丹药过于强烈的药性,若是贸然服用,非但救不了他的命,反而有可能置他于死地。 低品阶的丹药药效差,药性相对温和,捉妖师往往不屑一顾,但用来救治普通人却是极好的。 有了“回春丹”的温养,陈佑生总算在次日清晨醒了过来,花映雪懒得多费口舌,便让莫尘帮陈佑生仔细地回顾了这三日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经陈佑生描述,花映雪他们才知道,原来在被“河神”附身的初期,他其实是有自我意识的,也大致记得“河神”利用他的身体做了些什么。 他很感激花映雪他们除掉了“河神”,挽救了他的性命,守护了祈祥镇的安宁,并信誓旦旦地表示,从今往后,他定会多行善举、怜贫惜弱,做一个德行无亏之人。 在花映雪进行了一系列的暗示及明示之后,陈佑生还大方地奉上了一百两白银,以作酬谢。 事实上,“河神”在派人给灵山递帖子的时候就已经预先支付了酬金,换言之,这一百两白银是不用上缴门派的,全归花映雪他们所有。 考虑到在制服“河神”的过程中,成惜也出了不少力,花映雪便将酬金平分成了五份,每人二十两,成惜的那一份暂由她代为保管。 一开始洛筠和莫尘还有些推辞,觉得背着门派收取额外的酬劳有违门规,实属不妥。 可拗不过花映雪的软破硬泡,最终他们仍是被迫选择了跟她“同流合污”…在镇长陈佑生的安抚下,镇上的百姓渐渐战胜了心中的恐惧,重新走出了家门,有花映雪他们这四位捉妖师在,人们的底气也更足了几分。 花映雪特意交代过陈佑生,不要向镇上的人们透露“河神”的来历,只说是急于提升修为的妖邪流窜到此处作恶即可。 毕竟,镇上的百姓大多都世代居住在此地,于他们而言,祈祥河是养育了他们祖祖辈辈的母亲河,是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倘若他们得知是他们年复一年的信奉和香火催生出的“河神”接二连三地残杀了镇上的人,他们会作何感想?往后又该如何面对祈祥河? 了解了实情的人们说不定会因此而远离这片故土,远离祈祥河,这对拥有祈祥镇半数以上的商铺和田地的陈佑生来说,无疑是致命性的打击。 陈佑生清楚其中的利害,自然会守口如瓶,如此一来,今年的“渠神祭”就能照常举行了。 刚摆脱了死亡威胁的人们急需用一场盛大的庆典来释放他们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渠神祭”便是众望所归的选择。 当然了,花映雪他们也能顺便凑凑热闹,感受一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祈祥镇是什么样的。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为了如期举行“渠神祭”,激情饱满的镇民们纷纷举家出动,各司其职,只花了大半天时间,就将河道两边装点得喜气洋洋、焕然一新。 大街小巷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灯,白玉兔,红锦鲤,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虽然河岸边的街道及部分房屋遭到了“河神”的破坏,但经过打扫之后,看上去已然无伤大雅。 不等天黑,街上就热闹了起来,各色的小摊排成了长龙,零嘴小吃,船形河灯,胭脂水粉,珠钗首饰,还有面具糖人,套圈杂耍,可谓是精彩纷呈。 花映雪一行四人早早地便来到了街上,又是猜灯谜,又是尝小吃,玩得不亦乐乎。 可中途他们被密集的人流冲散,待花映雪回神之时,洛筠和莫尘皆已不知去向,她身边眼熟的就只剩下慕清寒了。 “诶?他们去哪儿了?”花映雪踮起脚将周围扫视了一圈,依然没有发现洛筠和莫尘的踪影。 “师父不必担心,找不到我们,晚些时候他们自会回陈府。”慕清寒始终站在距离花映雪不足一臂远的位置,所以他俩才没有失散。 他小心护着个头不太高的花映雪,以免她遭到来往行人的拥挤或碰撞,挺直的身板就像一堵墙一样结实可靠。 “我们去河边吧,听说今晚有花船游行呢!”见大部分的人都在朝河边涌去,花映雪便猜到是花船游行要开始了。 “好,师父,我走前头,你跟在我后面。” 高人一头的慕清寒能轻松地观察到人流的走向,从而挑选出一条通往目的地的最佳路线,由他来开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等等,先去买两只河灯吧,待会儿看完花船游行,咱们也入乡随俗地去放一回河灯。” 到底是碧玉年华的少女,哪会没有天真烂漫的时候,此刻的花映雪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会被漂亮的花灯吸引,会跟街上的其他女孩子一样,想要借着河灯许下美好的心愿。 哪怕她知道祈祥河里没有能实现愿望的神明,哪怕俗世间的绝大多数东西于她而言都唾手可得,亦不妨碍她在这个如梦的年纪入梦。 慕清寒领着花映雪在离他们最近的小摊上买了两只船形河灯,那摊主一个劲儿地夸赞他俩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周遭人声嘈杂,花映雪倒也懒得辩驳,但她没有留意到的是,慕清寒在付钱的时候,随手多给了那嘴快的摊主几个铜板……眼看就要到花船游行的时辰了,随着人潮的不断涌入,通往河边的每一条路几乎都被堵得水泄不通,成了无法通行的人墙。 身形单薄的花映雪艰难地在人群中缓慢穿行,虽有慕清寒开路,可她依然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 为了防止有人见缝插针,导致她和慕清寒失散,她索性伸手抓住了慕清寒的衣袖,步步紧随的乖巧模样像极了跟着大人逛庙会的小娃娃。 当走在前头的慕清寒觉察到身后那一股细微的牵引力时,他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丝浅淡如风的笑意。 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味道,食物散发的香味,人身上的汗味,赌烛燃烧的烟味,这些气味共同杂糅成了一股让花映雪不禁蹙眉屏息的怪味。 她的确很想去河边看花船游行,但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她必须要一直身处这样的环境,那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想不到小小的祈祥镇居然有这么多人,看来,就算咱们千辛万苦地挤到了河边,情况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儿去……” 花映雪说这话时的声音并不大,事实上,她根本没指望慕清寒能听清她在说什么,与其说是抱怨,她更像是在为自己的退缩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第179章 非她不可 “那我们不去河边了。”出乎花映雪意料的是,慕清寒竟然听到了她的嘀咕。 “诶?”花映雪微微一怔,这明明是她希望得到的结果,可不知为何,在听到慕清寒说不去河边的时候,她心里又有那么一点失落。 “我们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没等花映雪反应过来,她便感觉腰上一紧,接着双脚离地,整个人如轻盈的羽毛一般,乘着风飞了起来。 “快看!有人飞上天了!” “天哪!他们真的会飞!这一定是河神下凡显灵了!” “你什么眼神儿啊?没看见那是来咱们镇上捉妖除祟的大师吗?大师法力高强,会飞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嘛,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傻样儿!” “你说谁傻?信不信我一拳头抡死你!” “哟?这大师刚除完妖,救了咱们的命,你就开始搁这儿作妖了啊?” “你……” “唉,行了行了,你俩别吵了,大师会飞,咱们可不会飞,还是老老实实地往河边儿挤吧,晚了该没地儿落脚了。” 直到慕清寒带着花映雪飞到了靠近河边的一处拥有最佳观赏角度的房顶上,她都迟迟没能缓过神来,她甚至还能清楚地感觉到刚才那只环在她腰间的手残留的余温。 “师父,是慕清寒冒犯了。”慕清寒十分坦然地向花映雪承认了错误,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明知故犯”四个大字了。 他这一坦白,花映雪反倒拿他没办法了,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唯有装作若无其事。 “你这样堂而皇之地在那么多人面前滥用法术,万一引起骚乱怎么办?回灵山之后,自行抄写门规二十遍!” 花映雪并未怪罪慕清寒方才的举动冒犯了她,而是以“滥用法术”的罪名对他略施惩戒,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台阶。 “是。”受了责罚的慕清寒非但没有表现出分毫的不快,他的神色之中反而还透露着几丝欣喜。 或许是欣喜于花映雪不反感与他发生肢体接触,或许是庆幸于自己带花映雪来对了地方,无论是哪一种原因,他都不会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懊悔。 站在此处,既能将祈祥河上的景致尽收眼底,又能欣赏到皎洁清明的月色,而且身边还没有嘈杂的人群和浑浊的空气,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不一会儿,在一阵欢呼声的簇拥下,花船游行正式开始了,经过精心装点的花船一艘接一艘地出现在了河面之上,直叫人应接不暇。 船上的花灯映照着河面,泛起层层涟漪,画面梦幻至极,美不胜收。 花映雪痴痴地看着河中的景象,不舍得眨眼,殊不知月光下遗世独立的她才是慕清寒眼中无与伦比的美景。 游行持续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当最后一艘花船逐渐远去时,也就意味着今年的“渠神祭”接近尾声了。 镇上的人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在河边放起了河灯,一盏盏船形河灯犹如繁星一般点缀着原本空荡的河面,无由地便会让人心中生出一股暖意。 “慕清寒,谢谢你,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夜晚。” 花映雪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了身旁的慕清寒,她的双眸晶莹明澈,比河里的花灯还要好看。 慕清寒回以浅笑,明月当头,柔风拂发,虽默默不语,却“此时无声胜有声”另一边的洛筠和莫尘遇到的情况则截然相反,他俩在跟花映雪和慕清寒分散后,愣是被人流一路挤到了河边。 尽管位置不太好,但两人勉强也算是近距离地目睹了花船游行的全过程,“如愿以偿”地凑了一回热闹。 在周围人的拥挤下,洛筠和莫尘的身体越靠越近,最后几乎贴在了一起,频繁的肢体接触让二人皆有些局促,以至于他们完全不敢看对方的脸。 耳畔的暄闹,眼前的花船,都淹没在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仿佛他们的世界只剩下了彼此的存在。 “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莫尘偷瞄了一眼洛筠被花灯映得微红的侧脸,轻声说道。 他之前和洛筠拌嘴的时候,曾在一气之下说过洛筠的容貌跟花映雪差了十万八千里,当时可把洛筠气得不轻。 现在他主动夸赞洛筠长得好看,既是在为自己那天的过激之言道歉,同时也是在向洛筠示好。 当然了,莫尘并不是那种善说甜言蜜语之人,他之所以在此时此刻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主要还是因为他的确被此情此景中的洛筠吸引了。 “啊?你说什么?太吵了,听不清!” 本以为这对欢喜冤家会在一艘艘花船驶过河面的唯美情景之下达成和解,没成想洛筠居然一个字都没听见,而莫尘也绝不可能会把刚才那句话再重复第二遍“没什么!我是说……花船挺好看的……”莫尘不太高兴地扭过头,有意避开洛筠的视线,稍显落寞地说道。 “嗯,是挺好看的,不枉咱们刚才那一路上差点被挤成了肉饼,只可惜啊…“可惜什么?” “可惜站在我身边的不是一位像慕清寒那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不配站在你身边?”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洛筠!你……亏我还……罢了,好男不跟女斗,你看不起我,我还瞧不上你呢!” “那我真得谢谢你莫大少爷了,毕竟,被你瞧上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这两人不愧是前世的仇敌,今生的冤家,才刚说了不到十句话,就又恢复了互相伤害的日常相处模式。 结果不难猜想,没等花船游行结束,洛筠和莫尘便分道扬镳、不欢而散了。 他们一个怒气冲冲地回了陈府,倒头睡起了大觉,一个忿忿不平地进了酒楼,独自喝起了闷酒,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宣泄着心中的不快。 相比之下,花映雪和慕清寒这对师徒就融洽多了,花映雪没有急着去河边放灯,而是一直在屋顶上坐到了深夜。 慕清寒知道她是在尽情感受外面的世界,于是他也静静地坐在了她的身边,陪着她俯瞰整个祈祥镇,仿佛忘却了时间。 “我隐约记得,在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也有一条河,那条河离我家很近,近得一到下雨天,我就能在院子里听见河水的声音,不知道那个地方怎么样了……” 花映雪对流夏城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除了死去的爹娘和花家的大宅子,她唯一还有印象的便是城中的那条河了。 她偶尔会生出想要回去看看的念头,却又怕触动了那段令她痛不欲生的往事,即使逃避了这么多年,她心里的隐伤也依然没有痊愈。 “我前些年四处游历时,曾途经过流夏城,那里一切都好,如今是苍梧派的地界。” 第180章 能言善辩 尽管流夏城与灵山相距千里,但慕清寒多年来走南闯北,可谓是广见洽闻,加之流夏城并非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因此,他去过也不足为奇。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住在流夏城?”花映雪略微有些诧异地问道。 “是师尊告诉你的吧?唉,一百多岁的人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都往外说……” 慕清寒刚要张口,花映雪便自问自答了,能在背地里这么吐槽高高在上的灵山师袓玉华真人,的确很符合花映雪的一贯作风。 “算了,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河边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咱们去放河灯吧!”许是因为得知了流夏城一切都好的消息,花映雪明显释怀了不少。 她的一句“不是外人”再次拉近了她和慕清寒之间的距离,于慕清寒而言,这无疑是他今晚听到的最为暖心暖情的一句话。 “师父,我们还会下山的,会一起去很多的地方。”慕清寒的眼神认真而又不失温柔,他的话像是一种安慰,亦像是一种承诺。 “这也是师尊告诉你的?”花映雪嘴角噙笑,语气玩味地问道。 “不是,是我想告诉你的。”慕清寒一脸坚定地注视着花映雪,仿佛他的出现注定会成为她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 “那感情好,若真被你说中了,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 不以为意的花映雪只当慕清寒是在好心宽慰她这只即将回到笼子里的鸟儿,故而并未当真,她随口给出的许诺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 “师父可要说话算话。”跟花映雪不同,慕清寒是认真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事实上,花映雪巴不得慕清寒的话能成真,如果可以离开灵山,去更多的地方吃喝玩乐,区区一个愿望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这样,在清风明月的见证下,师徒俩以截然不同的态度达成了一个特别的约定。 但花映雪显然没能准确地抓住慕清寒刚才那句话里的重点,不是“下山”,不是“去很多地方”,而是“我们”和“一起”……飞身下了屋顶之后,慕清寒便陪着花映雪去石桥下放船形河灯了,此时河边已经恢复了平静,依旧热闹的是那些摆摊设店的大街小巷。 看着自己放出的河灯慢慢漂远,花映雪忍不住双手合十,许了一个愿,那盏灯明明是那么的渺小而又微弱,可那抹跳跃的烛火却足以照亮一个人的内心。 或许正是因为每一盏河灯都承载着一个美好的心愿,所以它们才成为了如此奇妙而又温暖的存在吧……慕清寒不相信河灯能实现愿望,也不相信所有的愿望都是美好的,不过,看着花映雪虔诚许愿的模样,他又无比希望那盏灯真的能助她达成心愿。 在这样的矛盾心理中,他放出了自己的那只船形河灯,小船顺着流水一路漂往了下游,所幸在脱离他的视线之前,他的小船追上了花映雪的那盏灯。 见到这一幕,慕清寒不禁心头一喜,如果不是情绪变化得太过明显,他一定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会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满心雀跃。 “诶!你看,这徒弟的河灯也知道跟着师父的河灯走呢!”花映雪抬手指了指那两只越漂越远的小船,饶有兴致地说道。 “师父英明睿智、教导有方,师父的河灯亦不外如是,徒儿的河灯自当追随。”自从拜了花映雪为师,别的不说,慕清寒这拍马屁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哈哈哈哈……慕清寒,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胡说八道了?有你这么拍马屁的嘛!哈哈哈……” 莫名被戳中笑点的花映雪止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若是成霖在场,只怕又要沮丧不已了。 放完了河灯,花映雪原本是打算直接回陈府休息的,毕竟,眼下已经过了三更天,再有不到三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可正当她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她突然嗅到了一股从不远处的小巷子里飘出来的香味。 这味道鲜香麻辣,光是闻一闻,都能让人食指大动,花映雪作为一个称职的吃货,在深夜碰上这样可遇不可求的美味佳肴,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于是,她拽起慕清寒的胳膊便风风火火地冲进了那条灯火葳蕤的小巷,怀着满心的期待去跟那道诱惑力十足的美食邂逅了。 然而,世事不尽如人愿,花映雪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当她顺着香味找到那家酒楼时,却被伙计告知他们要打烊了。 花映雪一听这话,随即掏出一锭银子,表示只要让她吃上那道菜,她愿意给十倍的价钱。 伙计先是两眼放光地盯着花映雪手里的银子看了好一阵,继而面露难色地道出了第二个足以令花映雪抓狂的坏消息。 偏那么巧,她想吃的那道菜所需的食材刚好全部用光了。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厨子的手艺再好,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盘菜来。 更何况,这大半夜的,无论是现买食材,还是去别的酒楼借,都不现实。 换言之,花映雪不得不接受她与这道菜有缘无分的残酷事实,就此罢手,并将这份遗憾带回灵山。 “师父,不如我去跟掌勺的大厨学学这道菜的做法,等回了灵山,我再做给你吃?” 见花映雪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慕清寒实在是于心不忍。 “那怎么能行?万一你做出来的不是这个味道呢?这做菜跟炼丹可不一样,你能准确地把握厨子口中所说的‘适量’是多少,‘少许’又是多少吗?” 花映雪的一句话说得慕清寒顿时哑口无言,虽然他的厨艺不错,但还远远没到无师自通的地步。 要想仅凭厨子的口述做出一道连他自己都没吃过的菜,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甚至可以说是强人所难。 “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您明儿个早些来?”伙计讪讪一笑,视线始终没离开花映雪手里的那锭银元宝。 “小二,再来……一壶酒……呃……” 就在花映雪心心念念地想着那道菜的香味的时候,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要酒的人竟然是莫尘,只见他一手拿着一个空酒壶,正东倒西歪地朝柜台走来,像是醉得不轻。 “哎哟喂?这位客官,您已经喝了三壶了,不能再喝了,小店马上要打烊了,您趁着这会儿还能走,赶紧回家去吧!” 机灵的伙计急忙上前扶住了烂醉如泥的莫尘,看他这架势,要是没人管,估计他今晚就得睡大街了。 “他这是怎么了?跟洛筠吵架了?”花映雪皱了皱眉头,一针见血地说道。 “醉成这样,在他酒醒之前,想必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师父,我们还是先带他回陈府吧?” 第181章 关心则乱 “唉,也只能如此了……” 莫尘的出现彻底抹杀了花映雪最后一丝邂逅佳肴的希望,现在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除了摇头叹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慕清寒简单地向店小二说明了莫尘跟他和花映雪的关系,得知这位酩酊大醉的客官有人接手了,伙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喝醉酒的莫尘坚决不肯回陈府,在他极其不配合的情况下,慕清寒也没办法强行把他带走。 为了让他缓一缓,醒醒神,慕清寒和花映雪只好临时决定暂时留在酒楼,等他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再带他回陈府。 “无巧不成书”的是,当花映雪看到莫尘桌上的下酒菜时,她惊奇地发现,他居然恰好点了她最想吃的那道菜,而且还没怎么动筷子。 想来之前花映雪在河边闻到的应该就是厨子在炒这盘菜时飘出去的香味,也正是这盘菜用光了最后一点食材,致使她邂逅佳肴的愿望落空。 “小二!” “来了来了,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吗?” “把这盘菜给我端到厨房热一热,立刻!马上!” “这……” “有问题吗?” “没……没有,小的这就去……” 大概是心中的执念在作祟,以至于花映雪根本无法对这盘近在眼前的“二手菜”视而不见。 她太想尝尝它是什么味道了,这不是腹中的馋虫在刺激她的食欲,而是求而不得的执念挑起了她的征服欲,她在跟这盘菜较劲,更是在跟她自己较劲。 尽管这盘菜不是为她做的,尽管她没能尝到刚出锅的第一口,尽管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相当于是在吃莫尘吃剩下的东西。 但跟那股几乎等同于强迫症的征服欲相比,这些无关痛痒的细枝末节显然一点也不重要。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这么做,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她都会处于一种心如猫抓的状态,毋庸置疑,这就是源于吃货的怨念。 “酒……给我酒……呃……我……我有钱……” 一边是迷迷糊糊说着醉话的莫尘,一边是任性固执一根筋的花映雪,慕清寒分别看了一眼这两人,不禁有种自己成了理智清醒的大家长的感觉。 “师父,第二次下锅的菜跟刚出锅的菜在味道和口感上肯定是有差别的,你这样退而求其次,待会儿难免会失望。”慕清寒就事论事地说道。 “要是真如你所说,回了一次锅,味道就天差地别了,可见这道菜本身也不怎么样嘛,倒省得我日后再惦记它了。” 凡事花映雪都自有她的一番道理,偏偏她的这些道理乍一听像是在胡诌,但往深处一想,似乎又挺中肯,时常让人无从反驳。 “客官,菜来了,这道菜是醉酒的客官一早便点好的,只不过今晚厨房太忙了,直到方才才出菜,这不,我刚把菜端上桌,你们二位就来了。” “小的一直盯着呢,喝醉的客官压根儿没动过筷子,这盘菜是小的原封不动地端回厨房加热的,所以您大可以放心享用。” 为了讨点赏钱,这些酒楼的店小二总是会对看上去体面尊贵的客人格外殷勤,花映雪虽然不懂这些套路,但因着她心情不错,还是大方地赏了伙计一点碎银子。 店伙计捧着碎银子千恩万谢,脸上仿佛笑开了花,花映雪嫌他聒噪,便摆了摆手,将他打发走了。 “嗯,就是这个味儿,香香辣辣,能馋得人忍不住流口水,不像灵山的菜,清汤寡水、淡而无味,吃多了嘴里只觉得发涩。” 花映雪凑近盘子闻了闻,随即嘴角一扬,两眼一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上天终究还是怜悯她的,没有让她今夜败兴而归。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挂满了汤汁和酱料的鸡肉,缓缓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品尝了起来,优雅而又讲究的吃相就如同是在享用一道珍馐美馔。 可须臾之后,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不解中带着好奇,好奇中透着失望,显然是菜的味道远不如她想象中那般极致美味。 “不过尔尔,吃着没有闻着香,你要尝尝吗?”花映雪放下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师父的期望太高了,这道菜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差,中规中矩罢了。”为做出相对客观的评价,慕清寒也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 他一向没有在半夜吃东西的习惯,尤其还是这种浓油赤酱、麻辣重口的荤菜,故而有些勉强。 “这样也好,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俗话说得好,‘一斤粮,千粒汗,省吃俭用细盘算”既然菜已经上桌了,我就不能浪费,小二,给我来一碗米饭“师父,夜深了,吃太撑会不舒服的,身体要紧“你放心吧,我不会给自个儿找罪受的。” 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花映雪敞开肚皮吃起了这顿名副其实的宵夜,慕清寒虽有心阻拦,却又想不出能说服她的理由,于是只好坐在一旁看着她吃。 “洛筠……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呃……很讨厌我吗?除了跟我……唱反调,你……你还会什么?” “又是说我胆小,没用,又是……嫌我……嫌我不温柔,没……风度,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你真的……有那么……讨厌我吗?” 就在花映雪大快朵颐的时候,把她错当成洛筠的莫尘开始拖着嗓子,结结巴巴地吐起了苦水。 他眼神迷蒙地看着花映雪,每说一句话,花映雪都能闻见他嘴里的酒气。 慕清寒本打算让莫尘闭嘴,以免惹恼了花映雪,可花映雪非但没有生气,她那张绝美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个饶有趣味的表情,并示意慕清寒不必管他。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说那些话其实是为了故意气你,好引起你的注意啊,难道你没发现吗?”花映雪稍微改变了一下声线,用贴近洛筠的嗓音说道。 “真的吗?可是……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能好好相处吗?” 莫尘丝毫没有怀疑“洛筠”的身份,借着酒劲儿,他毫不掩饰地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觉得呢?你不也总是跟我吵架拌嘴,还老是说些不中听的话来打击我吗?我一直以为……是你看不惯我,讨厌我呢……” 成功代入角色的花映雪以洛筠的身份套起了莫尘的话,常言道,“酒后吐真言”,她今天非得把莫尘藏在心里的那点事儿通通都给刨出来。 “师父,你就别戏弄莫尘了,若是他酒醒之后知道了今晚的事,还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眼看莫尘的真心话已经快要溢到嘴边了,慕清寒料定向来行事乖张的花映雪这么做准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这不禁让同为男子的他对莫尘生出了几丝恻隐之心“深更半夜的,他一个人跑来这儿喝闷酒,必定是因为受了委屈,心里憋闷,我这是在给他排遣忧愁,帮他解开心结啊,有什么不对吗?” 第182章 上古法器 “再说了,如果不将憋在心底的苦楚释放出来,他只会借酒消愁愁更愁,这不是治标不治本嘛?我警告你啊,不许捣乱!” 花映雪是铁了心要深挖莫尘的小秘密,有了这个把柄在手,就相当于是揪住了莫尘的小辫子,往后她还指不定要怎么戏弄莫尘呢! “不!我一点也不讨厌你!洛筠,其实……我……我……” “嗯?你什么?快说啊!” “我……” 看着莫尘欲言又止,脸色涨红的模样,花映雪感觉自己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莫尘!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觉,你跑来这儿干什么?” 正当莫尘话到嘴边之时,一个带着怒意的女声倏然出现,打断了他,而说话的人正是气势汹汹的洛筠。 洛筠窝着一肚子火回到陈府之后,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都迟迟没能入睡,于是她便起床去院子里散起了步,想冷静冷静,消消气。 结果却发现莫尘一直没有回来,不止是莫尘,花映雪和慕清寒也一样,整个陈府除了她,就只剩下陈佑生了。 思来想去,洛筠始终有些放心不下,待在陈府更是如坐针毡,经过一番思量和犹豫,她终究还是在深夜再次出了门。 毕竟,在跟莫尘分道扬镳之前,他俩刚吵了一架,而且,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她先挑的头,万一莫尘有个什么好歹,那她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 洛筠完全没想到,平时滴酒不沾的莫尘竟会跑去酒楼里买醉,因此,她几乎找遍了整个祈祥镇,才在路过这家酒楼的窗外时,瞧见了他的身影。 好在这时候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洛筠也不必压抑自己愤怒的情绪,她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到莫尘的面前,一把便夺过了他手里的酒壶。 “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真是功亏一篑……”花映雪一脸扫兴地继续吃起了菜,不过,据她猜测,接下来的戏同样值得期待。 “咦?怎么……又来一个洛筠?你干嘛要……要抢我的酒?” 傻傻分不清花映雪和洛筠的莫尘整个人都愣住了,醉意醺然的他甚至还想上手去戳洛筠的脸,试试真假。 “干什么啊你?再敢动手动脚,信不信我卸了你的胳膊?小师叔、慕清寒,你们怎么也跟着他一块儿胡闹啊?害得我找了你们好久……” 在洛筠看来,花映雪偶尔是有些不着调,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个是非分明之人,至少在正事上从不含糊。 至于慕清寒就更不用说了,他沉稳内敛,明事理,有原则,是他们四人之中最靠谱的一个,洛筠也深信他绝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然而,当洛筠看到花映雪还有心思大吃大喝,一旁的慕清寒亦是全程旁观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以往的认知可能出现了偏差。 “他是来喝酒的,我是来吃菜的,我们既不是一路来的,又没有在这儿推杯换盏,怎么就成一块儿胡闹了?” “洛筠,你管你的小冤家,我没意见,可你没必要管到我头上来吧?难不成我肚子饿了,还不能来酒楼吃顿饭吗?” “既然你这么关心他,大半夜都要孤身一人跑出来找他,那你平时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呢?”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俩吵架了,他觉得委屈了,才来这儿喝闷酒的,所以啊,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你,跟我可没关系。” 花映雪的这条三寸不烂之舌简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即使是伶牙俐齿的洛筠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况且,花映雪话里话外都在调侃洛筠和莫尘之间的微妙关系,洛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羞红了脸,更遑论临时组织语言反驳花映雪了。 “洛筠,我和师父是碰巧在这家店里遇到莫尘的,他醉得很厉害,却又不肯让我们带他回去,于是我们只好留下来,给他点时间醒醒酒。” “你先别急着跟莫尘生气,他醉成这样,无论你说什么,都无异于是对牛弹琴,有什么事,还是等回到陈府再说吧。” 有了慕清寒的解释,洛筠总算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想到自己刚刚在小师叔面前大呼小叫、目无尊长的行径,她就不禁羞愧地埋下了头。 “诶,你俩这次吵得这么凶,究竟是为了什么啊?”花映雪抬起手肘顶了顶站在她旁边的洛筠,似笑非笑地问道。 尽管她适才毫不留情地说了洛筠一通,但事实上,她并没有生洛筠的气,这记仇跟小器可是两码事。 “小师叔……”洛筠当然不会向花映雪老实交代她和莫尘吵架的具体内容,细细想来,都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我懂我懂,希望回到灵山之后,你俩的感情也能越吵越深!”表情古怪的花映雪说着还冲洛筠挑了挑眉,俨然一副过来人模样。 “小师叔,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跟莫尘之间的关系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样是哪样啊?” “就是……算了,说了也是越描越黑……” 渐渐摸清花映雪套路的洛筠在稍作思忖之后,选择了放弃抵抗,省得她在这位狡黠如狸的小师叔的诱导下,给自己挖出一个更大的坑。 “师父,莫尘已经比之前安生许多了,你要是……吃饱了,咱们就回陈府吧慕清寒扫了一眼桌上那个空空如也的菜盘,暗暗感叹自己当真是小瞧了师父的食量。 而此时的莫尘的确安静了不少,没再胡言乱语,也不抗拒慕清寒搀扶他了,只是走路踉踉跄跄的,有些重心不稳。 “走吧,美美地睡上一觉,然后回灵山!” 吃饱喝足的花映雪起身便朝酒楼的门口走了去,这一趟祈祥镇之行至此就正式告一段落了。 店小二目送他们一行四人离开了酒楼,这是店里的最后一桌客人,送走了他们,酒楼也该打烊了……正所谓“喝酒一时爽,宿醉悔断肠”,当莫尘被洛筠从熟睡中唤醒时,他一度以为自己是中了什么恶毒的妖术,所以才会头疼欲裂、上吐下泻。 洛筠见他难受成这样,也不好再跟他掰扯昨晚的事,于是她放下一碗醒酒汤便回自己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至于莫尘,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酒过三巡之前,对于他喝醉后发生的事情几乎是毫无印象。 因此,他既不知道烂醉如泥的自己有多狼狈,也不记得他曾错把花映雪当成洛筠,险些诉尽衷肠……花映雪一行在已时辞别陈佑生,踏上了返回灵山的归途。 临行前,花映雪还去街上买了不少零嘴小吃,毕竟,下次下山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这一路上,花映雪都在踌躇不已,她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将她偶然间发现自己的体内可能潜藏着一股能吞噬他人灵力的神秘力量这件事告知玉华真人。 第183章 安宁之夜 她不是不信任玉华真人,相反,玉华真人是她在这个世上最愿意信赖和依靠的人,他不仅仅是她的师尊,更是她的至亲。 可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那股力量的存在了,再者,吸取他人灵力这种法术,一听就像是邪魔外道才会修习的旁门左道,她还真怕自己的身世其实另有隐情。 怀着满心的疑忧,花映雪终于在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之后,与慕清寒、莫尘和洛筠一同回到了灵山。 回到灵山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找成元掌门交差,以及询问此次新弟子考核的具体结果,除此之外,花映雪还有一笔账要跟他清算呢! 然而,当花映雪见到成元掌门时,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就被他火急火燎地带到了事务堂的内厅。 从成元掌门面色凝重、不苟言笑的神态来看,灵山多半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慕清寒亦跟随花映雪来了内厅,这是成元掌门特意交代的,但莫尘和洛筠却不在受邀之列。 按理说,作为刚入门不久的新弟子,慕清寒是没有资格参与门派的重大事务的,这不禁让花映雪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她的这点意外很快就被更大的意外取而代之了,在事务堂的内厅,她还见到了另外两个老熟人,成惜和成霖。 在看到花映雪的第一眼时,成霖明显是颇为欣喜的,可慕清寒的出现又瞬间冲淡了他心头的喜悦。 “你们昨天没回来,起初我还有点担心呢,后来一想,你难得下山一趟,必定乐不思蜀,多留一天也是无可厚非。” 成惜自幼与花映雪一同长大,对花映雪的性情不可谓不了解,这种了解甚至已经超过了一手抚养花映雪成人的玉华真人。 “成惜师侄,你可别冤枉我,我是为了确保祈祥镇的百姓都平安无事,才不得已在镇上多逗留了一天,那种小地方,我有什么好乐不思蜀的……” 被一眼看穿的花映雪仍是理直气壮地替自己辩解着,她倒不介意跟成惜实话实说,主要是成元掌门还在旁边儿看着呢! “哦?是吗?那慕清寒背的那两个圆鼓鼓的包裹里装的是什么啊?该不会是你在祈祥镇搜罗的各种零嘴小吃吧?” 不依不饶的成惜摆明了是要拆花映雪的台,毕竟,她也只能在这些小事上为难为难花映雪,以缓释她这些年来始终处处矮花映雪一头的憋屈了。 况且,即便成元掌门知道了花映雪逗留祈祥镇的真正目的,又能如何呢? 他总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拿出掌门的派头来惩治他的小师叔吧? “这……这是祈祥镇的百姓送给我们的谢礼啊!他们非常感激我们除掉了在镇上杀人作恶的邪祟,所以都争着抢着要给我们送东西。” “你知道的,盛情难却嘛,我们若是不领情,岂不显得灵山的捉妖师个个高傲自大、不近人情?那以后谁还来委托咱们捉妖啊?” 花映雪凭借自己过人的口才,成功地化解了成惜出的难题,她一边随机应变,一边给成惜使眼色,生怕这丫头再问出什么让她难以应对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啊,小师叔第一次下山历练便有如此‘收获”当真是可喜可贺。” 懂得适可而止的成惜很清楚她根本没必要彻底惹恼花映雪,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于是乎,她明智地选择了见好就收。 “好说好说,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分你一些。”花映雪眯眼一笑,仓促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此次下山可还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作为一名数年如一日地迷恋着花映雪的“死忠粉”,成霖当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关切和问候。 “有咱们师徒俩强强联手,再加上另外两个靠谱的师侄,自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然我们也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啊!” 由于考核结果还没有宣布,为了让成元掌门对慕清寒、莫尘和洛筠在此次考核中的优异表现有所了解,花映雪的形容难免夸张了些。 从花映雪的话里不难听出,她和慕清寒的师徒关系是越发融洽了,这显然不是成霖想要看到的局面,心有不甘的同时,他不禁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闲话就不多说了,成元,你把我们四个聚到这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正当成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花映雪话锋一转,突然变得正经了起来。 “是啊,掌门师兄,现在人齐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吧!”原来先到一步的成惜和成霖也不知道成元掌门召集他们来此处的原因。 “这件事,还得等去了依云阁,由师祖亲自向你们说明。”成元掌门语气低沉地说道。 “师尊?看来这事儿不简单啊,若是不用等其他人了,咱们就赶紧去依云阁一问究竟吧,我实在是好奇得很。” 花映雪在灵山的这十二年来,门派从未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直都很平静,以至于玉华真人早早地便过上优哉游哉的“退休”生活。 可就在成惜前往翡翠城调查完捉妖师接连惨死一事归来的第三天,灵山便发生了足以劳动玉华真人大驾亲自处理的要事,这会不会太凑巧了? 而且,据花映雪所知,翡翠城之事极有可能与妖帝浮邺有关,如果此事已然得到了证实,那倒的确是一件值得玉华真人严阵以待的大事。 千年之前,灵山祖师桑窃驱动四大灵器封印了妖帝浮邺的一半元神,如今封印出现松动,难保由浮邺统领的妖族不会伺机兴风作浪。 一旦妖族倾巢出动,势必天下大乱,届时,不止是灵山,其他的捉妖门派也会有大麻烦。 但是,这跟玉华真人召见他们四人又有什么必然联系呢?无论是抵御妖族,还是加固封印,都不是单凭他们四人之力就能办到的。 更令花映雪不解的是,慕清寒是入门比试的第一名,修为高强,且行走江湖多年,尽管入门时间不长,但绝对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成惜和成霖虽稍稍逊色于慕清寒,却也下山历练了数次,有着丰富的实战及捉妖经验。 唯独她要修为没修为,要经验没经验,制符、炼丹、摆阵和剑术,没一样能拿得出手。 她在这个队伍里明显有些格格不入,既做不了前锋,又当不了辅助,还有着高人一等的辈分,似乎不管怎么定位都略显尴尬。 即便玉华真人是想历练她,也没必要搭上慕清寒、成惜和成霖这三个精英弟子吧? 带着一系列疑问,花映雪来到了玉华真人居住的依云阁,中途她还不忘提醒慕清寒把他俩的包裹和行李放回宿云轩。 今日玉华真人没有在内室打坐,而是早早地便坐到了前厅,喝起了茶,数日未见他的小徒弟,他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像是欠着什么似的。 第184章 皆大欢喜 又是操心她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又是担心她莽莽撞撞地遇上什么危险,仿佛在他的眼里,花映雪就是一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奶娃娃。 好不容易熬到她要回来了,结果昨天他左等右等,愣是没等到她平安归来的消息。 他不是不知道花映雪的性子,也猜到了她滞留祈祥镇的真正原因,可比起生气,他心里更多的却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俗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儿大不由娘”,这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一看到外面的世界就流连忘返了。 曾经乖巧粘人的小徒弟终究还是离他越来越远了,她不会再被鬼故事吓到直往他怀里钻,不会再在半夜爬上他的床,奶声奶气地说要跟他一起睡。 她将会踏上一条没有他陪伴的路,成为一位能独当一面的捉妖师,这是他身为师父的期盼,亦是他身为养父的忧伤……“师尊,映雪回来了!” 就在玉华真人失神沉思之际,花映雪一个箭步冲进前厅,如精灵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师尊,下山这几日,映雪每天都在想着您,您有没有想映雪呀?”不等玉华真人回神,花映雪便蹲在他面前,枕着他的膝盖,旁若无人地撒起了娇。 晚一步进门的成元掌门、慕清寒、成惜和成霖看到这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愣在了门口。 “你这丫头,当着几个晚辈的面,一点规矩都没有,尽让人看笑话。” 玉华真人抬指轻轻点了点花映雪的额头,话面意思虽是在责备,语气却颇为柔和。 “映雪这不是因为见到师尊,心里高兴嘛,规矩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这儿又没有外人。”花映雪回头看了一眼杵在门口的四人,不以为意地说道。 “都进来吧。”玉华真人含笑摇头,随后招呼慕清寒等人进了屋。 进屋之后,四人先是向玉华真人跪地行礼,待玉华真人免礼赐座,他们才起身落座,这周到的礼数跟方才的花映雪无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师尊,您召我们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啊?”撒完娇的花映雪从容入座,并率先进入了正题。 “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切不可向任何人泄露半个字,在昨晚后半夜,保存在灵山‘藏宝阁’的‘千机文’被人盗走了。” “窃贼是一名在三年前入门的内门弟子,此人伪造身份,隐藏修为,处心积虑地通过灵山的入门大选,并在门中蛰伏了整整三年,想必就是为了盗取‘千机文,。” “因他预先去事务堂领了委托,得到了出入山门结界的令牌,加之他盗取‘千机文’又是在后半夜,故而得以侥幸逃脱。” “‘千机文’乃是在千年之前助桑窃祖师封印妖帝浮邺一半元神的四大灵器之一,它的失窃多半与妖族有关,也预示着浮邺即将卷土重来。” “我和四位峰主连夜商议之后,决定即刻分派精英弟子下山捉拿盗贼,寻回‘千机文’。” “可就在今天上午,我们又得到了另一条重大的线索,有外出历练的门中弟子在芙阳城听闻了关于‘嘲风剑’的消息。” “‘嘲风剑’与‘千机文’同为四大灵器之一,如今一个重现于世,一个离奇失窃,这必然是妖帝浮邺的阴谋。” “你们四人各有所长,皆是我寄予厚望的后辈,所以,我想把寻找‘嘲风剑’的重任交给你们,不知你们可否愿意?” 玉华真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足以令除成元掌门以外的四人震惊不已,尤其是花映雪、成惜和成霖这三位自幼在灵山长大,并对四大灵器、桑窃祖师及妖帝浮邺都有一定了解的内门入室弟子。 他们深知“千机文”的失窃和“嘲风剑”的现世意味着什么,也明白了玉华真人为何会急召他们来依云阁议事。 不过,慕清寒才刚入门月余,而且还是个来历不明的散修,玉华真人让他参与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未免太过冒险了。 连入门三年的内门弟子都不可信,何况是慕清寒?万一他也是妖族安插在灵山的奸细,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花映雪虽然是慕清寒的师父,但她对玉华真人的此番决定同样是心存疑虑的,因为慕清寒实在是过于神秘了。 他的身世,他的年纪,他远超同龄人的修为,以及他无欲无求、与世无争的个性,都像一个解不开的谜。 花映雪觉得她还需要时间去慢慢探索关于慕清寒的一切,她愿意信任他,也愿意了解他,可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不是一个短暂的选择。 “慕清寒,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回头你师父自会给你解答,映雪,你不是一直都吵着要下山吗?芙阳城远在千里之外,你难道不想去看一看?” 见在座的几人都一脸惊色,不言不语,玉华真人便以下山为饵,引诱起了花映雪。 “是,师袓。”慕清寒算是他们之中较为镇定的一个了,至少他还能在第一时间回玉华真人的话。 “师尊,您先容我缓缓,此事事关大局,非同儿戏,我……我不能草率地做出决定。” 聪明如花映雪,岂会轻易地着了玉华真人的道?她是很想下山,但前提是肩上没有挑着沉重的担子。 古有云,“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传说这“嘲风剑”便是由龙三子嘲风的龙牙铸造而成的,得者必有神力相助,所向匹敌,万夫莫开。 世上渴望得到“嘲风剑”之人数不胜数,而知晓“嘲风剑”可能在芙阳这一消息的人想必同样不在少数。 换言之,前往芙阳寻找“嘲风剑”就意味着是卷入了一场混杂着各方势力的纷争之中,无论能不能找到“嘲风剑”,都免不了要历经一番险象环生的大风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花映雪还是懂的,她既不想掺和进乱七八糟的争斗中,也不愿像“河神”那样,冒着性命危险去追逐自由。 她只是一个能力有限的小角色而已,承担不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更没有扬名立万的远大志向。 天底下有的是一身正气的侠肝义胆之士,也不乏贪生怕死的无名鼠辈,有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有畏首畏尾的胆小鬼,强者总是需要废柴来衬托的,而她不介意做后者。 “师祖,成霖愿意前往芙阳,找寻‘嘲风剑’。”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成霖竟然是第一个给出确切答复的人。 他是云凛峰峰主南昭真人的独子,从小便在万众瞩目中成长,他拥有最尊贵的出身,最优厚的资源,最坚实的后盾,以及最锦绣的前程。 即使不去冒这个险,他依然未来可期,更何况,出于私心,南昭真人十有八九也并不希望他趟进这滩浑水里。 第185章 花船游行 可他一向抗拒父亲对他的桎梏,他甚至觉得,正是因为他顶着南昭真人之子的身份,所以花映雪才不屑多看他一眼。 他必须向花映雪证明,亦是向灵山所有人证明,他不是虚有其名的花架子,就算丟开父亲的光环,他也一样出类拔萃。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目的,“嘲风剑”是天下捉妖师趋之若鹜的至宝,如果有此剑在手,他定会成为当今世上首屈一指的顶级捉妖师。 届时,慕清寒不足为惧,辈分也将变得无足轻重,再没有人能阻止他娶花映雪为妻,包括他的父亲,甚至是玉华真人。 “好,你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胆识,果真是虎父无犬子。”玉华真人颔首浅笑,以表认可。 “师祖,我前两年下山历练时,曾去过芙阳,对那里勉强还算熟悉,这寻剑之事,我也想出一份力。” 多年来,成惜一直都在竭尽所能地为她的师父南湘真人争光长脸,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只要能找回“嘲风剑”,就连玉华真人都会对她另眼相看,何况是她的师父她不仅要成为师父最器重的弟子,而且还要继承师父的衣钵,成为云栖峰的下一任峰主。 “映雪,你这两个师侄可比你果敢多了,你身为长辈,难道不该以身作则吗?”玉华真人再次把关注点转移到了花映雪的身上。 “师尊,从前您说什么都不肯让我下山,现在您又非要逼着我下山,莫非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师尊厌烦了?” 倒打一耙同样是花映雪的拿手好戏,只见她秀眉微蹙,两眼含泪,一副弱小无助的可怜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所幸玉华真人早已是身经百战,对花映雪的“十八般武艺”皆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故而并未沦陷在她的招数里。 “映雪师叔,师祖也是好意,想让你多积累一些外出历练的经验,你放心,有我在,定能护你周全。” 不等玉华真人答言,已然被花映雪的伪装蛊惑得五迷三道的成霖便即刻表露了心迹。 然而,事与愿违,他这一番自以为诚意满满的表现非但没有赢得花映雪的半分好感,反而遭到了她的无情鄙视。 花映雪刚才厚着脸皮演那出戏就是为了激起玉华真人对她的疼爱之心,从而促使他老人家改变主意,不再撺摄她去芙阳寻找“嘲风剑”。 可成霖突然横插一杠子,好心办坏事,不光没帮上花映雪的忙,还间接地成为了玉华真人的“帮凶”,逼得她不应下这桩苦差都说不过去。 “罢了罢了!不就是下趟山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去总行了吧?什么时候出发?” 眼看计划失败,黔驴技穷的花映雪只好遂了玉华真人的愿,答应去芙阳城走这一遭。 “宜早不宜迟,明天如何?”像是生怕花映雪会反悔似的,玉华真人随即便给出了时间。 “明天?师尊,我和慕清寒刚从祈祥镇回来,就不能容我们喘口气嘛?”花映雪越发觉得玉华真人是真的不疼她了。 “今晚好好休息,等到了芙阳城,你们会有时间休整的,慕清寒,关于前往芙阳之事,你可有异议?” 玉华真人似乎已经算准了一切,从“千机文”失窃的那一刻起,他的棋局就正式开始了。 “慕清寒并无异议,一切听从师祖和师父安排。”几乎没什么发言权的慕清寒还是一如既往的乖顺低调,不骄不躁。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成元,他们四人下山的具体事宜由你亲自去操办,切勿假手于人。” “是,师袓。” “你们若是没有其他疑义,就先回去吧,因此事不宜声张,明日我便不去为你们送行了。” “寻找‘嘲风剑’固然重要,但你们更应该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无论你们之中的任何人遭遇不测,都将是灵山的损失。” “是,晚辈定不负师袓所托!” “映雪,你留下,为师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待成元、慕清寒、成霖和成惜四人离开依云阁之后,前厅就只剩下了玉华真人和花映雪师徒俩。 花映雪显然还在生闷气,毕竟,玉华真人宠了她这么多年,向来都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很少有不迁就她的时候。 可今天他突然转了性,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她心里自然是十分委屈的,甚至还有点惶恐。 对花映雪来说,玉华真人是等同于父母双亲一样的存在,如果连他都不疼她了,那这世上便没人在乎她的死活了。 她既害怕,又失落,好似心口扎着一根针,难受极了,所以才陷入了沉默。 “能认出在祈祥镇作恶的邪祟是‘灵”并想到用‘锁灵符’对付它,你这丫头倒还有几分小聪明。” “不过,为师当初手把手教你制符,整整教了一个月,你怎么都给忘了?该学的不学,尽无师自通了些投机取巧的把戏。” 看来玉华真人是专程从成元掌门或是成惜那儿仔细打探过花映雪在祈祥镇的具体情况的,不然他不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谁让我没有制符的天赋呢?我要是……咦?师尊,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后知后觉的花映雪微微一愣,终于意识到原来她的师尊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对她的关注,他其实还是很心疼她的。 “你先回答为师,为何不愿去芙阳寻找‘嘲风剑’?”玉华真人温声问道。 “因为我怕死啊,师尊,像您这样修为深不可测的高人是不会理解我这样的弱者的,我什么都不擅长,又没有经验,去了也只会拖成惜和成霖的后腿。” “我知道,您是希望我能赶快成长起来,可欲速则不达,这一口怎么能吃出一个大胖子来呢?您说是不是?” “当然了,要是您非得让我去,我会照做的,您尽心尽力地把我养这么大,给了我最好的生活,即便我赴汤蹈火,也报答不了您万分之一。” “但有一点,我实在想不明白,我、成惜和成霖三人自幼在灵山长大,都将这里视为自己的家,撇开其他的因素,我们的确是去芙阳寻找‘嘲风剑’的最佳人选。” “可慕清寒……师尊真的信得过他吗?有‘千机文’的前车之鉴,您难道不担心……” 花映雪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同意去芙阳不是因为她心怀苍生、大义凛然,而是因为她不想辜负玉华真人的养育之恩。 至于慕清寒,他们的师徒之情并不能主导她的判断力,跟仅仅相识月余的慕清寒比起来,她当然更愿意信任玉华真人。 “你怀疑他是妖族的奸细?”玉华真人一语道破。 第186章 月下之约 “不,我不怀疑他,我只是还不够了解他,也很难了解他,他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就好像……蒙着一层面纱。” “他是个很好的人,有能力,有担当,有智慧,几乎没什么缺点,可是……没有缺点的人是不存在的,除非他一直在伪装。” “我不是在针对他,但芙阳城之行的目的是寻找四大灵器之一的‘嘲风剑”容不得一点闪失,即使是再小的风险,都要尽量规避。” “或许,师尊可以让慕清寒暂时留在灵山,等成元排查完门中弟子的身份背景之后,再酌情安排,以免因小失大。” 花映雪的这番言论合情合理、客观理智,简直不像是以往的她能说出来的话,玉华真人诧异之余,更由衷地感到欣慰和欢喜。 他的小徒弟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虽然时常任性胡闹,可无论是头脑和反应,还是眼光和口才,她都称得上百里挑一。 “从前那个三天两头闯祸惹事的混世魔王如今终于长大了,懂得分析利弊,顾全大局了。”玉华真人眉眼含笑地感叹道。 “我这才不是顾全大局呢,我是怕万一四大灵器落入了妖族手中,解开了‘幽冥谷’的封印,放出了妖帝浮邺的那一半元神,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花映雪故作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飘忽的眼神却已然暴露了她的口是心非。 她如果真的只关心自己有没有好日子过,又何必表现出她聪慧过人的一面,扮猪吃老虎难道不比显山露水活得更轻松? “慕清寒不会背叛灵山的,这一点,为师可以担保,况且,有他在你身边,为师才能放心地让你离开灵山啊……” 若非亲耳听到这句话从玉华真人的嘴里说出来,花映雪一定会以为她是在做梦。 因为玉华真人一向理智得过分,除了在某些涉及花映雪的事情上,他会难得地像普通人一样感情用事,在其余时候,他几乎理智得如同没有七情六欲一般。 他从不轻信任何人,亦不曾为任何人作过保,已经活了上百年的他足以对发生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件事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因此,花映雪没有理由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哪怕他的结论是毫无根据且欠缺说服力的。 他坚信慕清寒不会背叛灵山,坚信慕清寒能保护好他最在乎的人,这种信任究竟源于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映雪明白了,师尊,既然您觉得慕清寒是可信之人,那映雪便没有顾虑了,此次下山,不知归期是何期,映雪不在的日子,还望师尊多多保重。” 花映雪并未刨根问底,深究玉华真人如此信任慕清寒的缘由,亦如她从不追问玉华真人,十二年前的花家为何会惨遭灭门。 毕竟,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一探究竟的,或因为时机未到,或因为不愿面对,总有适可而止的理由。 “映雪,你这些时日,可有觉察到身体有何异常之处?” 原本花映雪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向玉华真人禀明此事,不料玉华真人竟先一步开口了。 ‘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一早便知晓我的体内潜藏着一股特殊的力量?为何他此前从未提及过这件事?’‘明天就要下山了,倘若我不趁着现在把这件事说清楚,万一等去了芙阳,那股力量再次出现,我又该如何应对?’思来想去,花映雪最终还是决定跟玉华真人坦白,至少她要知道那股力量是否会伤及她身边的人,或是给她带来无穷的后患。 待花映雪原原本本地说明了关于她体内那股神秘力量的个中细节之后,玉华真人不禁陷入了沉思。 “师尊,是这股力量导致了我近几年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吗?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体内?我是该好好利用它,还是想办法压制它?” “它能吸取‘河神’的灵力,是不是也能吸取其他人的灵力?它会伤害到与我有接触的人吗?” 花映雪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这些问题都是她目前最为关心的,虽然玉华真人未必能——解答,但能解决其中的一两个总是好的。 “千年之前,妖帝浮邺率妖族一众为祸人间,一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桑窈祖师凭一己之力与之大战数昼夜,险些落败。” “若不是她在最后关头强行驱动嘲风剑、千机文、摄魂铃及赤凤珠这四大灵器,成功地封印了浮邺的一半元神,只怕这天下早已成了妖族的天下。” “如今,千机文失窃,摄魂铃在为师手中,嘲风剑也有了消息,映雪,你可知道这唯一下落不明的赤凤珠现在何处?” 玉华真人没有直接回答花映雪的问题,而是把话题引向了四大灵器,经他一说,花映雪才发现,千年以来,的确只有赤凤珠杳无音信。 “赤凤珠乃是上古灵器,且自千年前桑窃祖师封印浮邺元神之后,世间便再没有过关于它的消息了,映雪这些年都在灵山,怎么会知道它的下落呢?” 尽管花映雪看过不少古籍,可书上对四大灵器的相关记载实在是少之又少,她才十七岁,加之自小在灵山长大,鲜少接触尘世之事,故而知道的传闻并不比旁人多。 “它就在你的体内。”玉华真人此话一出,花映雪顿时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在我的体内?什么意思?赤凤珠是上古灵器,它怎么会在我的体内呢?它是什么时候跑到我身体里去的?为什么会是我?’‘所以……是赤凤珠抑制了我的修为,把我变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柴?那它为什么直到近几年才开始对我造成影响?’数息之间,花映雪的脑子里便乱成了一锅粥,她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会是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上古灵器赤凤珠。 “四大灵器能在一定距离之内相互感应,十二年前,为师在途经流夏城附近时,意外感知到摄魂铃出现了异动,于是即刻前往城中查探。” “可惜为师还是晚了一步,只救下了年仅五岁的你,后来,我利用摄魂铃,确定了你体内宿有赤凤珠的事实。” “带你回到灵山之后,为了将你体内的赤凤珠取出,我曾试过很多种方法,可赤凤珠已经成为了你身体的一部分,一旦取出,你的性命就难保了。” “我既不愿伤你,又担心妖族觊觎你体内的赤凤珠,权衡之下,便只好在你的身上设下了一道封印,以阻止赤凤珠气息外散。” “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渐渐长大了,赤凤珠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强了,我的封印无法再继续压制它的活动,这才出现了你的修为被它吞噬的情况。” 第187章 吃货怨念 “这些年来,我之所以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反对你下山,正是因为你的体内宿有赤凤珠,妖族苦寻赤凤珠多年,若是得知了你的存在,定会痛下杀手。” “你留在灵山,有为师的照看,又有山门结界的庇护,自然是要比在外头安全得多。” “可将你困在灵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为师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早晚有一天,你是要自己去面对一切的。” “另外,千机文失窃一事表明,妖族早在三年前就往灵山安插了内线,或许还不止一个,可见灵山也不再是什么安宁之地了。” “虽然你体内宿有赤凤珠之事只有为师一人知晓,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敌暗我明,局势瞬息万变,以防万一,我们不得不早做打算。” “映雪,不是为师有意为难你,实在是你已经没有时间慢慢去积累经验了,好在有慕清寒伴你左右,护你周全,为师多少还能安心些。” 玉华真人很少会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所说的话都能赶上他平时一整天的量了。 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把花映雪体内宿有赤凤珠这件事告诉她,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也相信,现在的她是有足够的能力去承受这个打击的。 “所以,十二年前,那些闯入花府的妖魔都是冲着我来的,是我害死了花家上下两百多口人,对吗?” “明明我才是它们的目标,明明我爹娘和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可最后却只有我活了下来,为什么会这样?” “更讽刺的是,这十二年来,我居然从未想过要给他们报仇,我活得心安理得、逍遥自在,就好像完全忘了那天发生的事,甚至觉得那些记忆根本不应该遗留在我的脑子里。” “师尊,您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实情?为什么要任由我没心没肺地活着?莫非您真的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善意的谎言就不是谎言吗?” “我是该感激您保护了我脆弱的心灵,还是埋怨您让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不孝女?” 情绪近乎崩溃的花映雪两眼泛红地冲着玉华真人大吼着,声音明显带着几分哭腔。 如果她早一点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会懒散怠惰地虚度这十二年,她一定会好好利用体内的赤凤珠,修炼出一门能助她诛妖除魔、报仇雪恨的功法。 她不在乎这世上有多少妖魔,也不在乎当年闯入花府行凶的究竟是它们之中的哪一些,只要她活一日,便杀一日,直到将它们赶尽杀绝。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她终是浑浑噩噩地长大了,并成为了一个习蛮任性且百无一是的废柴。 她没有能力为父母亲人报仇,没有机会从头开始,而赤凤珠在她的修行之路上也成了姅脚石一般的存在,于她毫无半点助益。 无论她想做什么,都太迟了,她浪费了太多的时间,错过了太多的机会,遗忘了太多的回忆,纵使有心振作,又能改变什么呢? 与其说她是在怨玉华真人隐瞒实情,倒不如说她是在怨自己不争气,但凡从前的她能有一点上进心,现在的她都不会堕落到如此地步……“映雪,这不是你的错,为师瞒了你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你活在仇恨之中,渐渐迷失了自己,进而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长远”想必你的爹娘也不希望你背负着一身血仇,在无尽的杀戮和危险中度过余生。” “四大灵器虽为上古法宝,却无正邪之分,你体内宿有赤凤珠,若内心长期遭受仇恨的侵蚀,不得平静,终有一日会生出心魔。” “当年你只有五岁,又刚刚痛失双亲,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为师怎么忍心将实情告知于你?” “后来,我看着你一天一天地长大,活泼好动,霸道得不得了,我的耳边从早到晚都是你的一片声,吵是吵了点,可也给我这冷清的依云阁添了不少生气。 ”“你越是活泼,我就越担心知道真相的你难以承受,于是这件事便拖了一年又一年,越拖越不知该如何开口。” “映雪,今天为师告诉你这些,是为了在你下山之前,解开你心中的疑惑,而不是把你推入无尽的自责之中。” “你已经长大了,懂得权衡利弊、顾全大局了,为师也相信你一定不会做出太过不理智的举动。” “你可以怪为师欺骗了你,但你不能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的头上,你是无辜的。” “无论是成为赤凤珠的宿体这件事,还是妖魔在十二年前闯入花府杀人作恶这件事,都不是你能决定的,明白吗?” “至于你之前问的那几个问题,为师暂时还没办法给出准确的答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只要你坚守本心、抛除杂念,在使用赤凤珠的力量时心存善念,它就不会伤及你身边的人。” “它之所以会吸取‘河神’的灵力,主要是因为它感知到了来自对方的威胁,而非它本身对灵力有大量需求。” “上古灵器既然被称之为‘灵器”就表明它们自身便蕴藏着充盈的灵力,根本不需要再从外界摄取。” “简而言之,赤凤珠吸取他人灵力实则是一种自保手段,除非它受到邪气的浸染,或是它的宿体走火入魔,否则,它是不会对常人构成威胁的。” “不过,眼下千机文已经落入了妖族之手,一旦赤凤珠的灵力产生波动,就有可能惊动妖族,这无疑会将你置于险境。”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你最好不要使用赤凤珠的力量,倘若再出现祈祥镇那种情况,你亦无需紧张,立即与对手拉开距离即可。” “你的身上有我设下的封印,只要能在短时间之内停止使用赤凤珠的力量,即使是近在咫尺,其他灵器也难以感应到它的存在。” “虽然这道封印能在一定程度上隐藏赤凤珠的灵力气息及波动,但如果反其道而行之,你就能感知到其他灵器。” “这也是为师坚持要让你前往芙阳寻找嘲风剑的原因之一,因为只有你可以利用赤凤珠找到嘲风剑所在的具置。” 面对伤痛不已的花映雪,玉华真人同样是心如刀绞,他很想像在她小时候那样,对哭闹不止的她又哄又抱,可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僵住了。 她是他一手带大的小徒弟,更是一位正值妙龄的少女,他理应有所避忌,所以,取代亲密拥抱的只能是一长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开导之言。 “映雪失态了,还望……师尊恕罪……”花映雪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情绪似乎已然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第188章 酒后真言 事到如今,她再去怨谁,恨谁,怪谁,都是毫无意义的,难不成已经虚度了前十二年的她在得知了花家灭门真相之后,就要从此一蹶不振,将自己的余生也挥霍一空吗? 这显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应该倍加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尽量去做更多该做的事,这样才对得起花家惨死的那两百多口人。 若是妖族得到了四大灵器,释放出了妖帝浮邺被封印在幽冥谷的那一半元神,便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惨死于妖族之手。 这世上将会多出很多跟花映雪有着相同经历的孤儿,但他们却未必会有她那么好运,能得到贵人相助,从此衣食无忧。 她不希望自己的悲剧再在任何人身上重演,也无法忍受那些残杀了她父母亲人的妖魔再继续祸乱人间。 如果真如玉华真人所说,她体内的赤凤珠能助她感应到嘲风剑所在,那她又有什么理由不趁此机会,好好发挥自己的作用,争取赶在妖族得逞之前找到嘲风剑呢? 当年妖族为了夺取赤凤珠,不惜灭花家满门,此为因,而今,她便用赤凤珠摧毁妖族为祸苍生的阴谋,此为果。 如此一来,她也算是替死去的爹娘和花家子弟报仇雪恨了。 “映雪,为师与你虽无血缘,却情同父女,你亦是为师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之人,希望无论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记住这一点。” “你从小就甚少与人交心,往后我们师徒俩聚少离多,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有什么烦忧,你大可以向慕清寒倾诉,他会开解你的。” 玉华真人再一次提到了慕清寒,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老父亲在大喜之日将长大成人的女儿交给了她的夫婿,别扭中带着伤感,伤感中透着温情。 “师尊,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只管放心,我不会钻牛角尖的,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呢,报仇也并非只有提着剑杀进妖魔的老巢这一条道可以走。” “既然我成为了赤凤珠的宿体,那便是天意,我会找到嘲风剑的,有慕清寒、成惜和成霖在,我们一定能把嘲风剑带回灵山。” “师尊,您的旧伤尚未痊愈,眼下又正逢多事之秋,摄魂铃在您手里,势必会引来妖族的觊觎,您凡事都要多加小心,尤其得留意出现在落霞峰的生面孔。 “依云阁的那几个门童修为平平,不如您让成元另派几个信得过的精英弟子来为您护法吧?” 为了不让玉华真人忧心,花映雪极力表现出了一副明理懂事的模样,将那些跌宕起伏的情绪通通都收敛了起来。 说来也巧,玉华真人是唯——个知道花映雪体内宿有赤凤珠的人,而花映雪亦是唯——个知道玉华真人有旧伤在身的人。 多年前,玉华真人外出游历时曾与妖帝浮邺交过一次手,尽管最终击退了浮邺,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 现如今妖族蠢蠢欲动,甚至在灵山安插了爪牙,负责保管摄魂铃的玉华真人必然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处境之中。 以前有花映雪这个灵山众人避之不及的混世魔王在,平时倒是鲜少有闲杂人等来落霞峰扰玉华真人清静。 可明天花映雪就要随成惜他们一同前往芙阳了,而且这一去只怕十天半月都回不来。 落霞峰少了她这道关卡,难保不会有居心叵测的妖族奸细伺机潜入,打摄魂铃的主意。 虽说旧伤未愈的玉华真人依然是捉妖界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些妖族的喽啰根本奈何不了他,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临行前多提醒师尊几句,总是没错的“为师难得清静几日,又何必自寻烦恼?”玉华真人这话分明是在嫌弃花映雪平日太过聒噪。 “原来师尊把映雪支去芙阳,其实是为了图清静,亏映雪还一心记挂着您的身体……”花映雪撇了撇嘴,嘟嘟囔囔地说道。 “你这丫头自幼便没有制符的天分,偏偏你又跟你那主修制符的南湘师姐水火不容,想来她是不会舍得给你什么好东西的。” “为师近段时日新制的符篆都在这锦囊里了,不多,你好生带着,省着些用,至于丹药,以往我也给了你不少,怕是够你吃上三五年了。” “这两日,关于嘲风剑的消息已然在各门派之间不胫而走,你们此次前往芙阳,不止要留心妖族的暗算,在遇上其他门派的弟子时,亦不可掉以轻心,更不能寻衅滋事。” “芙阳城城主曾受过为师的恩惠,你拿着这枚玉佩登门,他定会全力协助你们,如此,你们也算在芙阳有了一个落脚之处。” 如果不是因为放心不下花映雪,玉华真人岂会这般事无巨细地张罗着有关芙阳之行的一切? 若是南湘真人知晓了此事,恐怕会气得当场跟花映雪大战三百回合,不过,以花映雪的修为水平,只怕在十个回合之内便会败下阵来。 “映雪一定谨记师尊教诲,绝不惹是生非,单凭有城主罩着这一点,咱们灵山就比其他门派体面多了,这都是沾了师尊您的光啊!” “要是师尊没有别的吩咐,映雪就先回宿云轩了,慕清寒对四大灵器之事一概不知,映雪还得花不少时间,好好跟他解释一番呢!” 赶了大半天的路回到灵山,都没来得及换身衣服便匆匆忙忙地来依云阁领取了新任务。 本以为被迫接下寻找嘲风剑的苦差就已经很悲催了,岂料在这之后,花映雪又从玉华真人的口中得知了另外两件足以刷新她认知的大事。 花家上下两百余口人的死并非是妖魔心血来潮时展开的一场屠杀造成的,而近几年,花映雪的修为之所以停滞不前,也不是因为她天生废柴。 所有的因果皆与四大灵器中最为神秘的赤凤珠息息相关,它引发了十二年前的悲剧,阻碍了花映雪的修行之路,花映雪或许应该憎恨它的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现在需要它。 她需要用它找回嘲风剑和千机文,需要用它对抗妖族,更需要用它来维持自己的性命,因为它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不能失去它。 花映雪觉得一向不够沉稳的自己能在承受了这一系列的刺激后,依然保持理智和平静,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可奇迹总是短暂的,事实上,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包裹的却是一颗无时无刻不在挣扎和刺痛的心。 她必须给自己一点时间去调整心绪,消化悲伤和仇恨,否则,她的情绪说不准在某个时间点便会彻底泄洪,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她主动提出了要回宿云轩,不愿在玉华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心理,毕竟,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有几分埋怨玉华真人的。 第189章 越描越黑 她深知一旦自己表现出这种埋怨,就会令玉华真人心生愧疚,而她又不想让悉心抚养她长大的师尊再为此事感到难过。 在这样矛盾的心境之下,她只好选择逃离玉华真人的视线,回到那方仅属于她的小天地,慢慢说服自己。 宿云轩的那棵灵槐树总能无由地带给她安全感,也许,她可以闭上眼睛躺在树上好好想一想,一边清空烦忧,一边补充灵力,等待时间平复她的情绪。 “去吧,明日下山之后,万事小心,为师等着你们的好消息。”玉华真人摆了摆手,柔声说道。 他看向花映雪的目光温暖而又伤感,仿佛埋藏着千言万语,师徒俩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花映雪顿感心口一酸,两眼一涩,不禁落下泪来。 这位端坐于主位之上,银发如雪、身姿如玉的男子,是在十二年前的那个寒夜里抱着奄奄一息的她逃离地狱的人啊! 是他带她离开了伏尸遍地、血肉狼藉的花府,是他给了她尊贵的身份和体面的生活,他对她百般疼爱、关怀备至,甚至超过了他以往所收的任何一个徒弟。 他从未如此悉心周到地对一个人这么好过,且整整持续了十几年,说是掏心掏肺也不为过。 面对这样虽无血缘却远胜至亲的师父,花映雪怎么忍心怪他,怨他,远离他“师尊,对不起……”花映雪一头扎进玉华真人的怀里,瓮声瓮气地道起了像个不肯长大的孩子一般,她簌簌地哭出了声,单薄的肩膀止不住地抽动着,显然已经彻底放弃了情绪管理。 她果然还是太幼稚了,在亦师亦父的玉华真人面前,她的伪装根本就是自欺欺人,既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他。 玉华真人没有拆穿她,可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理解和心疼,他知道她对他还心存埋怨,但他并未责怪她的不懂事,而是在心疼她的故作坚强。 他总是习惯性地替她着想,纵使这样的付出得不到丝毫的回报,他亦无怨无悔。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见到这样的玉华真人,花映雪自然是绷不住的,先前为压抑情绪所做的种种努力也都功亏一篑了。 “好了,映雪,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为师都不会怪你,你也无须强迫自己时时保持理智,有为师在,你永远都不是没有家的孩子,更不是没有亲人的孤儿。” “有些事情,你一时想不通,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你才十七岁,人生还很长,为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何尝不是满脑子的千愁万绪?”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你可得收收自己的性子,少给慕清寒他们惹麻烦,也少让为师为你悬心。” 玉华真人抚了抚花映雪柔顺的长发,接着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润如玉的声音宛若哄睡的童谣,听得花映雪身心舒畅。 这个怀抱一点都没变,还是跟十二年前一样,宽厚坚实、暖若安阳……告别了玉华真人之后,花映雪出了依云阁的前厅,专程躲到角落里拭了拭脸上的泪痕,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而后才朝大门的方向走了去。 谁知她刚走出依云阁的大门,抬眼便瞧见了守候在门外的慕清寒,风挽落日,斜阳余晖,暮色里的他犹如被镀上了一层绒绒的柔光,整个人霁月清风,格外好看。 “你怎么在这儿?等了很久了?”花映雪略微有些诧异地问道。 “这么晚了,师父一定饿了,我们回去做饭吧?”慕清寒避而不答,浅然一笑望着慕清寒浅淡如兰的笑容,花映雪不禁心头一颤,这种有人等候的感觉很是奇妙,就像一具疲惫的身体躺在了一团柔软的云朵里,软绵绵,轻飘飘的,却又非常踏实。 不知不觉间,花映雪心里那些纷繁复杂的情绪似乎也缓释了不少,她下意识地想要跟着慕清寒走,去哪里都好,只要有他在……待花映雪回神之时,她已经坐在了宿云轩的小厨房,耳畔是食材在热锅里翻滚的滋滋声,鼻边是饭菜混合而成的诱人香味,眼前是慕清寒不停忙碌的身影。 这充满烟火气息的画面与钟灵毓秀的灵山无疑是格格不入的,可花映雪却喜欢得不得了。 灶孔里劈啪作响的柴火,铁锅里飘散而出的油烟,甚至连空气中打着旋的飞灰都能让她真切地感觉到,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她静静地欣赏着周围的每一样事物,最后发现,所有的温情和美好皆源于他,那个一手拿着锅铲,一手端着瓷盘,在灶台前熟练利落地烹饪着菜肴的少年。 “咦?这不是我昨晚在祈祥镇的酒楼里吃的那道菜吗?”当慕清寒把做好的菜端上桌时,花映雪一眼便认出了其中有一张“熟面孔”。 “这是我凭着对昨晚那道菜的记忆,依葫芦画瓢做出来的,根据师父的喜好,我把菜的味道适当地进行了调整,不知是否合师父的口味。” 其实,在花映雪走出依云阁的那一刻,慕清寒就察觉到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了尽管她擦了泪痕,清了嗓子,还表现得若无其事,但仍是没能逃过慕清寒的法眼。 既然花映雪有心掩饰,就说明影响她情绪的事情是不方便告诉其他人的。 慕清寒无意追问,却又不愿看到她闷闷不乐,于是便想到了用一桌美味的饭菜来逗她开心。 昨晚花映雪在酒楼吃了一盘不太合她口味的“二手菜”,失望远大于期待,她心里必定是留有遗憾的。 为了弥补她的遗憾,慕清寒这才煞费苦心地做出了一道改良菜,如果这道改良菜的味道能给她带来惊喜,那她的心情就一定会有所好转。 虽然花了不少心思,目的也很明确,可慕清寒依然坚持着他的一贯风格,少说多做,并未向花映雪解释什么,或是替自己争取什么。 他只希望她能在吃过他做的菜之后,烦恼变得少一些,心情变得好一些,笑容变得多一些,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道菜,你只尝了一口吧?而且,后来你好像也没去问过酒楼的厨子那道菜的具体做法啊,你是怎么学会的?” “别说一口,我吃了整整一盘,连菜里用了哪些料我都说不上来,你这道菜看着还挺像模像样的,不过,比起卖相,我倒是更注重它的味道。” “难得你有这份心,那我就先来尝尝它吧,正好看看你的厨艺天赋跟修行天赋比起来,究竟哪一个更胜一筹。” 说着,花映雪便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然而,这一口下去,她整个人都愣住了慕清寒的这道改良菜简直就是为她的口味量身定做的,无论是咸度,辣度,麻度,还是火候,全都完美地贴合了她的味蕾,仿佛开启了一场舌尖上的狂欢。 第190章 见好就收 “师父,味道如何?”见花映雪迟迟没有言语,慕清寒不免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马失前蹄了。 “慕清寒,要是我们师徒俩以后不做捉妖师了,就去山下的淌云镇开一家酒楼吧?我出钱,你掌勺,铁定能赚他个盆满钵满!” “有你这手艺,还当什么捉妖师啊?与其整天过着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日子,挣那几个卖命钱,不如围着灶台炒炒菜来得轻巧。” “唉,当年我刚来灵山的时候,大伙儿都说我是天之骄子,如今看来,你才是得上苍眷顾的天之骄子啊!” “坐下一起吃吧,明儿个就要启程前往芙阳了,临走之前,咱们好好在家里吃顿饭……” 一道临场发挥的改良菜竟勾起了花映雪的无限感慨,这似乎跟慕清寒做这道菜的初衷有些出入,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给花映雪带来了惊喜。 不过,从花映雪对这道菜的高度评价来看,慕清寒的一番心思应该没有白费。 “慕清寒,你来到灵山并非是为了拜师学艺,而是想摆脱四海为家、漂泊不定的散修生活,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对吗?” 在吃饭的过程中,花映雪嫌气氛过于安静,便同慕清寒闲聊了起来。 虽然慕清寒并不知道她在依云阁经历了什么,表面看来,他也没有直接给予她任何实质性的安慰,但他一如既往的体贴和用心总是能让她体会到满满的治愈感这股治愈感在无形之中温暖着她,开解着她,一面清扫积压在她心底的负面情绪,一面恰如其分地填补着她情感之上的缺失。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样润物细无声的表达方式,分寸和距离都拿捏得刚刚好,即使没到情投意合的程度,至少也不会令人反感。 在这一点上,成霖的表现跟慕清寒则截然相反,他过于迫切地想要得到花映雪的认可,目的性太强,以至于他每一次与花映雪相处时,都显得热情有余,急不可耐。 这样的穷追不舍往往只会适得其反,他越是靠近花映雪,花映雪对他越是抵触,如此周而复始,终成恶性循环。 “师父果然明察秋毫。”慕清寒一边端着碗给花映雪盛汤,一边回答道。 “可是……现在你的愿望落空了,就算成为了灵山的内门入室弟子,你还是免不了要四处奔波,日子过得一点也不比从前轻松。” “这次去芙阳寻找嘲风剑必定会困难重重,你作为入门不久的新弟子,根本没必要去冒这个险,只要你向师尊禀明,他多半是不会为难于你的。” “不瞒你说,我也一直以为你会拒绝这桩差事,没成想,你答应得倒是比我这个师父还爽快。” “这不禁让我有些疑惑,你既不了解与四大灵器相关之事,又不是自幼在灵山长大的儿徒,那你甘愿以身犯险,前往芙阳,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拯救苍生?捍卫正道?这样的理由未免太过冠冕堂皇了,莫非……你是在打嘲风剑的主意,想把它据为己有?” 花映雪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并非是因为她真的怀疑慕清寒心怀叵测,毕竟,在她跟慕清寒朝夕相处的这段时日里,他从未表现出任何可疑之处。 当然了,且不说还有玉华真人主动为他作保,花映雪私心里也是愿意信任他的。 而她这番一本正经的质问,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她会根据慕清寒的反应来决定待会儿她将告知慕清寒多少关于四大灵器及桑窃浮邺的事情。 尽管玉华真人一再表示慕清寒是个可信之人,但四大灵器之事事关重大,花映雪多留几个心眼儿总没什么坏处。 这世上妄想得到嘲风剑的捉妖师多得去了,防患于未然自然是要好过“船到江心补漏迟”的。 花映雪对慕清寒有感情,这是事实,她庆幸自己当初在玉华真人的逼迫下收了慕清寒为徒,这也是事实。 可私情并不能完全左右她的判断力,作为一个在五岁时便家破人亡、痛失双亲的孤儿,她早已在自己的周围筑起了高墙,又怎么可能会轻易与人交心,轻易相信他人? “从古至今,那些手握至宝的人不是死于非命,就是走火入魔,有几个能得善终?” “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所谓的‘至宝”不过是挑起争端和贪念的源头罢了。” “慕清寒惜命,无意引火烧身,但我此次应下师袓的委托,的确是存了几分私心,不敢欺瞒师父。” “我在尘世孑然一身,漂泊多年,唯一遗憾的是一直没能查明自己的身世,连自己真实的名姓和家乡都毫无印象。” “多年前,我正是在芙阳遇到了一位神秘的高人,并在他的指点下,成为了一名捉妖师。” “那位高人不愿透露自己的名号,亦不肯收我为徒,他消失得就像他出现时那样突然,从那之后,我遍寻各地,却始终没再见到过他。” “后来,我渐渐意识到,他和我的相遇或许并非偶然,而是他故意为之,他不求回报地教我法术,传我功法,指引我成为捉妖师,这当中一定有什么渊源。 ”“我甚至觉得,他极有可能是解开我身世之谜的关键,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回我那段缺失的记忆,以及我的身份。” “他的修为高深莫测,必定是位赫赫有名的捉妖师,起初我怀疑是玉华真人,可当我在灵山见到玉华真人之后,这种猜测就不攻自破了。” “如今芙阳有了嘲风剑的消息,而嘲风剑又是上古四大灵器之一,牵连甚广,想必听到风声的各大门派都会派人前去寻剑。” “我也想趁此机会,再去芙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那位神秘的高人,这就是我的私心。” 花映雪实在没想到,原来来历不明的慕清寒不是在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的身世。 不仅如此,慕清寒还缺失了一部分记忆,或者说,正是这部分缺失的记忆直接导致了他的身份不明。 至于他究竟出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有一对什么样的父母?他在记忆丟失之前是好是坏?他的失忆是否与妖族有关?这些问题的答案就不得而知了。 一时之间,花映雪真不知自己是该同情慕清寒,还是加深对他的怀疑,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俩一个家破人亡,一个身世不明,姑且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 “所以……你夺得灵山入门比试的头名,其实是为了亲眼见我师尊一面,好确认他到底是不是那位神秘高人?” 思维敏捷的花映雪很快便准确地抓住了慕清寒的话里所包含的其中一个重点,但她并不想怪罪他一直对她有所隐瞒。 第191章 灵器现世 因为她理解丟失了一部分关键记忆的慕清寒有多缺乏安全感,若换做是她,恐怕她只会把这个秘密隐藏得更深、更久。 “不错,这是我的目的之一。”慕清寒回答得很坦诚。 “好吧,虽然我无法验证你所说的话的真实性,虽然你那段缺失的记忆十分可疑,但作为你的师父,我愿意相信你。” “不过,你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了我,难道不怕我去师尊那儿告发你吗?我要是你,才不会像你这么老实呢!” “你记住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以后千万别再对任何人说起了,最多等过了这阵风头,我领你去师尊跟前请罪。”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让我发现你骗了我,又或是你的身份有问题,那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大义灭亲,不念师徒之情。” 嘴硬心软的花映雪看似是在警告慕清寒,实则却是在维护和提醒他,大概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在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变得感性起来了。 “我只是不想瞒着师父,不想对你说谎。”慕清寒定定地看着花映雪,眼中隐含着浅尝辄止的柔情,真诚而又克制。 这一抹柔情如猫尾一般扫过花映雪的心头,酥酥的,痒痒的,直叫她整个人都为之一怔。 她出神地搅动着碗里的汤匙,却没留意到碗中早已空空如也,慕清寒嘴角微扬,随即伸手拿过她面前的空碗,又为她盛了半碗汤。 “咳咳……这汤……味道不错……” 空气中弥漫着几丝微妙的气息,脸上有些挂不住的花映雪赶忙埋头喝起了汤,难得地在慕清寒面前表露出了她娇羞动人的女儿姿态。 “那师父多喝两碗。”不想让花映雪尴尬的慕清寒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不禁一阵暗喜。 “接下来,我仔细跟你说说关于四大灵器、桑窃祖师和妖帝浮邺的事情,你可要认真听,我不会重复第二遍的。” 调整好稍稍有些凌乱的心绪之后,花映雪脸色一正,开始给慕清寒恶补起了只有内门入室弟子才有资格知晓的秘闻往事。 整个讲述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虽然中途慕清寒为花映雪添了好几次茶,但花映雪仍是感觉嗓子又干又涩,跟要冒烟了似的。 好在慕清寒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均十分出色,这一遍听下来,他不仅掌握了所有的关键信息,而且还有了不少自己的见解。 当天晚上,又累又困的花映雪直接躺在宿云轩的那棵灵槐树上睡着了,可等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房间里的床上。 ‘奇怪,我什么时候回来的?难道……我梦游了?’半梦半醒的花映雪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时心中困惑不已。 不过,天亮了,她已经没有时间在床上继续纠结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了。 她得赶紧起床梳洗,收拾包袱,在已时之前,带着慕清寒去落霞峰的山脚跟成惜和成霖汇合,然后四人再一同启程前往芙阳。 紧赶慢赶,花映雪总算在半个时辰之内打包好了行李,离开了宿云轩,当然了,这都要多亏她有慕清寒这样一位心灵手巧的好徒弟。 当他们师徒俩来到落霞峰的山脚处时,成惜和成霖显然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要不是成惜一直拦着成霖,他又岂会安安分分地守在山脚下?只怕早在大半个时辰前,他就冲到宿云轩的大门外欣赏起“美人初醒图”了。 “花映雪,你这磨磨唧唧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明明咱们约好了要在已时之前出发,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没有其他的长辈在场,成惜跟花映雪说话时的语气自然会随意许多,加之花映雪误了出发的时辰,一向循规蹈矩的成惜少不得要数落她两句。 “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分别呢?成惜师侄,你这么守规矩,不也有没大没小、目无尊长的时候?” 花映雪不气不恼地眯眼笑了笑,完全没把成惜的话放在心上,她俩从小一块儿长大,若撇开辈分,倒更像是一对颇为亲密的姐妹。 单论年龄的话,成惜还比花映雪年长一岁,再结合成惜丰富的捉妖经验,相对稳重的个性,以及偏成熟的外表,她的确很适合扮演花映雪的姐姐这个角色。 “不晚不晚,这才刚过了已时,成惜,不是我说你,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你师父一个性子,什么事都爱较真儿啊?” 成霖一听花映雪受了“欺负”,立马化身护花使者,指责起了成惜,全然不顾往日情谊。 “我师父怎么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师父评头论足?”尽管成惜性情沉稳,可她也有旁人触碰不得的逆鳞,那便是她的师父南湘真人。 但凡是涉及南湘真人的言论,她都会格外留意,在她看来,她的师父就是这世上最顶级的女捉妖师,亦是她穷其一生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因此,她容不得任何人诋毁她的师父,哪怕那个人是南昭真人的独子,哪怕他将来比她更有可能成为四大峰主之一。 “我不就说了一句你跟你师父一个性子吗?这也叫‘评头论足’?那我还说你以偏概全呢!” 无论是出身,资质,还是修为水平,成霖皆不输成惜,他当然没有理由向她低头。 况且,当着花映雪的面,他要是不拿出点男子气概,丟人事少,失了美人芳心事大,他才不会傻到再给慕清寒出手的机会。 “呵?我师父一向为人公正、明理修德,我的性子若是像她,那也是我的荣幸!” “是吗?听说南湘师叔前阵子不知因何缘故,突然只身一人去了三省崖,还在那儿待了整整一个月,我寻思,以她的身份,应该没必要跑去三省崖那种地方闭关修炼吧?” “你……你休要污蔑我师父!她在云栖峰待烦了,偶尔换个地方闭关,有何不可?”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南湘师叔必定十分厌弃云栖峰那些倒卖丹药的不肖弟子,不然她也不至于在云栖峰待不下去啊,你说是吧?” “成霖,你要是再口无遮拦地胡说八道,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成霖不依不饶,成惜怒火攻心,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要不,你俩在这儿打一架?已时出发也好,午时启程也罢,横竖我是不着急的。” 见成惜和成霖越吵越起劲儿,花映雪作为挑起这场争端的罪魁祸首,非但不出言劝阻,反而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坐等看热闹。 听到花映雪所说的话,成惜和成霖才意识到他们现在是在落霞峰的山脚下,万一他俩闹得不可开交,惊动了玉华真人,那这件事可就不好解释了。 第192章 事与愿违 “慕清寒,你说最近咱们师徒俩是怎么回事儿啊?似乎不管走到哪儿,身边都有一对欢喜冤家呢!”花映雪冲着慕清寒挑了挑眉,接着语气古怪地说道。 “成惜师姐和成霖师兄皆为灵山的精英弟子,二位既是南湘师叔和南昭师叔的得意门生,又是灵山众弟子的楷模,自然不会因一时意气而伤了同门情谊。” 慕清寒与花映雪一唱一和,配合默契,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三言两语便成功地化解了一场一触即发的风波。 “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若是不能尽快赶到芙阳,嘲风剑就有可能会落入他人之手,私人恩怨与门派大事究竟孰轻孰重,我还是拎得清的。” 显然,单从性格方面来说,成惜跟她的师父南湘真人并不十分相像,她虽有不可触碰的逆鳞,却比南湘真人更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就上升到私人恩怨了?成惜,不至于吧?我刚才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啊,依你的意思,咱俩还结上仇了?”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妹,尽管关系没到两小无猜那一步,但青梅竹马的情分多少是有几分的。 见成惜有意了结此事,保全了颜面的成霖当然不会得寸进尺,那只会显得他咄咄逼人、有失风度,倒不如各退一步,把这件事翻篇,反正他也没想要争个谁输谁赢。 “过不过分,你心里没数吗?罢了,我就当你是有口无心,这件事到此为止,休要再提,省得你我心里都不痛快。” 尚未消气的成惜跟成霖说话时依然没有太客气,看样子,她已经偷偷把这笔账记在心里了。 “你……”成霖本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可话到嘴边,他又给咽了回去,事已至此,的确是多说无益,不管怎么样,息事宁人总好过没完没了。 “对了,成元呢?咱们四个肩负重任、深入虎穴,这家伙身为掌门,连送都不来送一下吗?” 昨天在依云阁,玉华真人当众交代过成元掌门必须亲自处理他们四人下山的相关事宜,不得假手于人,这可是花映雪亲耳听到的。 当时她还以为成元掌门会全权负责所有的事情,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准备得周周到到,而她只需要带上玉华真人给她的锦囊就行了。 结果,这会儿都快日上三竿了,她却连成元掌门的影子都没见着,更别说什么盘缠、丹药和行装了,简直不像话。 “已经来过了,因为一直等不到你,成元师兄就先回去了,这是他送来的‘万象镜”有了它,即使芙阳与灵山相距甚远,我们也能在千里之外跟师门取得联系。” 说着,成惜便取下肩上的包裹,递给了花映雪,包裹里头装的正是极品法器“万象镜”。 这万象镜有“阴镜”和“阳镜”之分,分离两地之人各持一面,无论相隔多远,只要施展特定的法术口诀,就能在镜中看到对方的模样,听到对方的声音。 此镜极为难得,普天之下,仅此一对,故而十分宝贵,在这之前,还从未有人将它们之中的任何一面带离过灵山。 包裹里装的是“阳镜”,相较于“阴镜”,“阳镜”更为精致小巧,外观和大小皆与普通的铜镜无异,既便于携带,又不引人注目,如此一来,也能为花映雪他们省去不少麻烦。 “就这?没有别的东西了?盘缠呢?出门在外,不多准备点银两哪儿成啊?总不能让我们自掏腰包吧!” 花映雪才不稀罕什么万象镜,她比较关心的是这一路上能不能吃好睡好,有没有大把的银子花。 “唉……真不知道师袓为什么非要让你跟着我们一块儿去芙阳,你这脑子里除了吃喝玩乐,就不能想点正事吗?” 成惜蹙眉摇头,轻叹一声,看向花映雪的眼神里满是无奈和嫌弃。 不过,这对成惜而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花映雪越是荒唐,就越能衬托出她的优秀。 换言之,她不应该责怪花映雪的不务正业,而是应该感激她给了她机会才对“话也不能这么说,此去芙阳,路途遥远,单靠御剑肯定是不现实的,既然要赶路,自然得预备盘缠,映雪能想到这一点,说明她考虑得很周到嘛!” “事实上,成元师兄的确是给了我们一些银两,虽然不多,但勉强够咱们这一路上花销了。” “况且,我自己也有一些积蓄,随时都能拿出来补贴,映雪,你若是想买什么,只管跟我说,有我在,银子随你花!” 不等花映雪接成惜的话,成霖便再一次扮演起了“护花使者”的角色,他的言语之中不光充满了对花映雪的袒护之意,而且还显示出了他的财大气粗。 这不差钱的口吻听着像极了那些一把年纪、妻妾成群的土财主,尤其是那句“银子随你花”,土里土气,俗不可耐,更是毫无气质可言。 他大概没想到,作为玉华真人最疼爱的小徒弟,花映雪一向是要什么有什么,又怎么可能会缺那些黄白之物?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直呼我的名字,听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以为我真的差那点儿银子?我这是在提醒你们,成元那老家伙不厚道啊!” “算了,上次祈祥镇那笔账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他清算呢,以他那抠抠搜搜的性子,我就不该对他有什么指望……” “走吧,再磨蹭下去,真要到晌午了,说我墨迹,我看你们也没利索到哪里去。” 花映雪全然不顾成霖脸上挂不挂得住,一通吐槽后,便自顾自地朝山门的方向走了去,慕清寒亦紧随其后,未作停留。 明明是非皆因花映雪而起,可现在反倒是愣在原地的成惜和成霖看上去有些不知所谓。 除了万象镜和银两盘缠,成元掌门还把出入山门结界的令牌也一并交给了成惜和成霖。 这四枚令牌是特制的,比普通的令牌权限更大,安全性更高,甚至能无视山门外的护山法阵对灵力的限制,助他们四人快速穿过那片密林。 在不吃不喝、马不停蹄地御剑赶了整整四个时辰的路之后,花映雪一行四人的体力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御剑赶路虽能节省不少时间,但对体力和灵力的消耗同样不容小觑。 为保存一部分实力,应对类似妖族偷袭这样的突发情况,他们不得不停止御剑,并在入夜前,找到一个合适的歇脚之处。 此刻他们正身处一片山林之中,远远地能看到数里之外有一个村落,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御剑飞到村口,是因为他们不想惊扰村里的百姓。 当然了,同时也是为了隐藏身份,以免引起不避免的麻烦,拖慢了行程。 第193章 顾全大局 一路上,花映雪的视线不是集中在宜人的景致上,就是追随着山野间的飞禽小兽,注意力一直处于分散的状态,正因如此,她才没觉得双腿酸疼,精疲力尽。 原本成惜还有些担心花映雪会走到一半就开始撒泼耍赖,没成想这一次倒是她多虑了。 花映雪全程步伐轻盈、活蹦乱跳,对新鲜的事物充满了兴趣,非但没有显露出丝毫的倦态,反而有些乐此不疲。 只是苦了慕清寒,要一个人背着两个人的行囊,像尽职尽责的护卫一般看顾着花映雪,一刻也不得清闲。 至于成霖,他倒巴不得花映雪突然嚷嚷着说走不动了,或是不小心扭伤了脚,从而给他提供一个“当牛做马”的机会。 尽管他自己都已经疲惫不堪、足如灌铅了,他也仍是在幻想着把花映雪背在背上时的画面。 如果花映雪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一定会以为他魔怔了,毕竟,在她的认知里,正常人是不会以如此扭曲且癫狂的方式去喜欢一个人的。 或许,成霖倾注在花映雪身上的感情并不是单纯的喜欢,它更像是一种近乎痴迷的占有欲。 只不过,目前他还心存希望,还觉得他跟花映雪有可能在一起,所以,他的痴迷,他的疯狂,他的占有欲,都还维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花映雪是走在最前头的人,加之有吃货人设附带的灵敏嗅觉,她自然能轻易地捕捉到空气中的异味。 “是血!”成惜集中精力嗅了嗅,随即便有了结论。 “没错,是血,而且还很新鲜。”收起杂念的成霖亦随声附和道。 四人顿时绷紧了心弦,止住了脚步,不约而同地开始环顾四周,以防林中设有埋伏。 “血腥味来源于那座村子,村里出事了,但也有可能是引我们上钩的圈套。”慕清寒语气冷静地分析道。 事实上,他已经嗅到死亡的气息了,那股血腥味出现得很突然,就好像凶手在某一个时刻,瞬间杀死了村子里所有的人,且动作利落,手段残忍。 成惜故作不经意地瞟了慕清寒一眼,眸光之中隐含着几丝赞许,似乎对慕清寒沉着理智的临场反应颇为满意。 既然慕清寒平安地从祈祥镇回到了灵山,就说明他的实力和运气都很不错。 他通过了那个只有成惜自己知道的考验,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她的理想夫婿。 刚巧芙阳之行会让他们有一段结伴而行、朝夕相处的日子,这也就意味着成惜可以好好利用这段时日来培养她和慕清寒之间的感情。 她深知慕清寒不同于一般的男子,如果她主动投怀送抱,必定会招致他的反感,倒不如顺势而为,借势而上,左不过是多花些时间和心思罢了。 “此地位于宿阳境内,周边有好几个捉妖门派,历来少有妖魔作祟,亦非妖族活跃之地,怎么会……莫非,对方是冲着我们来的?” 将思绪稍作整理之后,成惜根据自己对各大门派势力分布的了解,做出了相对合理的推断。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不定还能救下村里那些无辜的百姓,再啰嗦几句,人都要死光了!” 不断涌散而来的血腥味不禁让花映雪想起了十二年前的花府,那时的她没有能力救下自己的父母亲人,但如今她还有机会阻止另一个悲剧的发生。 她相信村子里那些活着的人一定也像当年躲在香案之下的她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祈求着能有人出手相救。 迟到一步的玉华真人只挽救了她一个人的性命,这既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亦是她此生最大的不幸。 可此时此刻,在相似的情境之下,她却觉得哪怕只能救一个人,都是值得万分庆幸的。 突然之间,她连心里仅存的那一点对玉华真人的埋怨也彻底消失了。 无数的声音和画面在花映雪的脑海里不停地回响和闪现,父母的叮嘱声,亲人的惨叫声,鲜血的喷溅声,妖魔的肆笑声,以及那一具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一张张死不瞑目的脸……像是被某股力量控制了一般,花映雪眸光一亮,提着剑便奋不顾身地飞身冲向了仍在散发阵阵血腥味的村庄。 窜梭在林间的她墨发飞扬、裙裾翩跹,犹如一只穿风的蝴蝶,她闪烁着流光的双眸中没有恐惧,没有退缩,没有胆怯,有的只是义无反顾的坚决。 一个也好,哪怕只有一个,她想给绝望的人带去希望,就如同玉华真人在那个寒冷肃杀的凛夜里,给濒死的她带去了光亮……“花映雪!” 成惜被花映雪的疯狂举动吓了一跳,她不是没想过要追上去,但终究还是有了刹那的迟疑,与此同时,她的身边闪过了两道如风的身影。 越接近村庄,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变得愈来愈浓烈,当花映雪来到村口时,竟意外地听到村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打斗声。 不过,比起那阵稍显突兀的打斗声,更令花映雪大惊失色的是在她走进村子之后,映入她眼帘的骇人景象。 地上随处可见村民血迹斑斑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身怀六甲的孕妇。 他们的脖颈处均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致命伤,就像是被某种吹毛断发的利器狠狠地剌了一刀。 殷红的血水淌了一地,渗进了土里,一道道血迹扭曲交错在一起,与遍地的尸首共同拼凑出了一幅足以让人心惊胆寒的凄惨画面。 花映雪愣在村头,甚至不知该如何下脚,才能避开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亦如当年的玉华真人,她终究还是来迟了……但看着眼前的惨状,她很快又想起了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十二年前,花府上下两百多口人中,似乎有将近一半的人也是死于脖颈处的致命伤,就跟这些死去的村民一样。 每位捉妖师都有自己的战斗习惯,或是常用的招式和法器,而妖魔同样是如此,虽然它们有着残忍嗜杀的共性,可每只妖魔所擅长的妖术,惯用的杀人手法,都是各不相同的。 换言之,杀害这些村民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当年闯入花府,大举屠杀花家人的参与者之一,而且还是残害了上百条人命的主犯。 打斗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激烈,意识到屠村的凶手多半还在村子里,报仇心切的花映雪握紧拳头,咬了咬牙,即刻便朝声源处赶了去。 须臾之后,她来到了一户农舍的院门外,只见院中有一青一黑两道身影正在互相缠斗,打得难解难分。 那身着青衣的是一名女子,她妖艳的脸上对称分布着几块形似鳞片的妖斑,人身蛇尾,口吐蛇信,一看就知道是只足有数百年道行的青蛇妖。 第194章 灭门真相 而与之周旋的黑衣男子背负长剑,手持符篆,剑眉星目,一身正气,无疑是一位捉妖师。 没有过多的犹豫,花映雪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便飞身投入了战斗。 无论这只青蛇妖是不是她的仇人,单凭它残杀了村里那些无辜的百姓这一条罪行,就足够它死上一百次了。 紧接着,后到一步的慕清寒、成霖和成惜三人也纷纷加入了对抗蛇妖的阵列。 尽管蛇妖道行颇高,妖力不俗,但它势单力薄,又怎么可能敌得过花映雪他们五个人? 经过一番激烈的对峙后,蛇妖最终蜕下一层蛇皮,以金蝉脱壳之法逃之夭夭了。 在蜕皮之时,它还射出了大量的鳞片,这些四处飞散的青色鳞片并没有攻击花映雪他们,而是通过村民脖颈上的伤口,钻入了他们的尸身之中。 许是蛇鳞之上附着有蛇妖的妖毒和妖力,数息之间,那些原本一动不动的尸体就开始剧烈地抽搐和挣扎,仿佛随时都会死而复生。 不一会儿,死去的村民们果然睁开了泛着红光的双眼,一个接一个地蠕动着身体,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的血液和嘴唇都变成了墨绿色,眼神凶戾,表情可怖,像是中了蛇毒,又像是受到了妖力的操控。 可不管是何种缘由,均无法改变他们已经不再是活人的事实,现在的他们没有意识,没有情感,不过是一群不人不鬼的行尸走肉罢了。 “起死回生”的村民犹如饥肠辘辘的野兽一般,一窝蜂地扑向了花映雪他们,任凭他们如何驱赶威吓,村民始终毫无退意。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用法术将村民的尸身连同蛇鳞一并摧毁。 花映雪不想村民身首异处、肢体分离,死得太难看,于是便提议直接一把火烧了他们,焚于烈火,归为尘土,倒也干净,其余四人皆无异议。 正好她主修火系法术,使用的焱灵剑也是火系法器,甚至连宿于她体内的赤凤珠都是火属性的灵器,别的不说,点个火还是不成问题的。 然而,由于她施法时没有拿捏好分寸,一不小心,火太猛了,以至于在火化村民的同时,整个村子也付之一炬了。 要不是慕清寒他们跑得快,恐怕这会儿已经被困在火海里了,所幸他们及时设下了结界,火势这才没有进一步蔓延,继而引起山林大火。 “咳咳咳……花映雪,你……咳咳咳咳……你想烧死我们啊?” 成惜扶着村外的一棵杨柳树止不住地咳嗽了好一阵,想必是在刚刚离开村子的过程中,被大火制造的浓烟给呛着了。 “我这不是太久没施展‘御火术”手生了嘛,出点岔子也是难免的,再说了,没有活人的村子还有存在的必要吗?烧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早在火化村民之前,花映雪就已经用灵力感应过了,村里的所有人都死在了那只蛇妖的手里,没有幸存者,亦没有因在附近劳作而侥幸逃过一劫的人。 不得不承认,十二年前的她是运气好到了极点,才能得玉华真人相救,遗憾的是,幸运的人总是少之又少,并不是每个遭难的人都能有她当年的运气。 虽然烧掉村子是个意外,但如果把这个意外理解成天意,或许死去的村民们就没那么遗憾了。 毕竟,对许多人来说,能生而居于自己的家乡,死而融于自己的故土,也算得上是一件圆满的事情。 花映雪看着在结界中熊熊燃烧的烈火,思乡思亲之情不禁又更添了几分,与此同时,她还有了新的指望。 她要找到那只蛇妖,亲眼看着它魂飞魄散,至于能不能手刃它,要不要折磨它,有没有它的道歉和忏悔,这些都不重要。 她只想让它死,而且是死得彻彻底底、尸骨无存,这才是它应该且必须付出的代价。 “成惜师姐,喝点水吧,师父也是无心之失,好在大家都没事。”为防止成惜说出什么更过火的话,慕清寒随手便将水囊递给了她。 这还是慕清寒第一次主动向成惜示好,成惜心头一喜,自是不会再与花映雪计较。 “可惜让那只蛇妖给跑了,真不知它是什么来头……” 花映雪心中已然知晓那蛇女必定与妖族脱不了干系,但有外人在,她说话当然得有所顾忌。 “多谢四位道友拔刀相助,陆某不胜感激,在下陆之山,是一名散修捉妖师“今日途经此地,不料竟碰上了蛇妖行凶,若非几位及时出手,只怕陆某此时已是凶多吉少。” 这陆之山倒是个懂规矩的,不等花映雪四人开口询问,他便自报了家门。 “我叫花映雪,这两位是我的师侄,成惜和成霖,这位是我的徒弟,慕清寒,既然你是散修,不受门派门规约束,那咱们就直接以名姓相称吧!” 许是因为这个陆之山跟花映雪初见擂台之上的慕清寒一样,也穿着一袭黑衣,加之他五官端正、不骄不躁,故而花映雪对他颇有几分好感。 如今人家都爽快地自报家门了,她要是还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的,岂不是显得他们灵山弟子很没有风度? “也好,虽说礼多人不怪,可出门在外,规矩太多,反而费事,不知你们几位是要去往何处?我正欲前往芙阳,若是顺路,咱们不妨结伴而行?” “此地地处偏僻,方圆百里既无城镇,又无客栈,那蛇妖落荒而逃,定会对你我怀恨于心,伺机报复,我一人独行,还当真是有些忌惮。” 修行之人只要驻颜有术,大多看不出真实年岁,因此,陆之山在得知花映雪为他们一行四人之中辈分最高者时,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奇。 “芙阳?你去芙阳做什么?”一听到陆之山的目的地同样是芙阳,成霖立马就不淡定了。 “看成霖道友的反应,你们四位也是要去芙阳?”陆之山聪明地把问题给踢了回来。 成惜无语地瞪了成霖一眼,显然是在怪他说话不过脑子,但花映雪的表情倒是十分泰然。 “实不相瞒,我与芙阳城城主相识于少年,此次他专程托人送信,说是遇上了点麻烦,想让我帮他解决。” “山高路远,我本不愿走这一趟,奈何他是我多年的至交,不亲自去看看,我始终心有挂念。” “几位道友要是不嫌弃,可随我一同前往芙阳,等我见到城主,定会请他全力协助诸位办成你们想办的事,以聊表我的感激之情。”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花映雪原以为拿着玉华真人的玉佩去找芙阳城城主会是一件很有排面的事情,至少这是其他门派不具备的优势。 万万没想到,这个陆之山居然也是城主的故交,而且还是关系匪浅的至交。 第195章 因果报应 万一他前往芙阳的真实目的不是去帮城主解决麻烦,而是寻找嘲风剑,那不就意味着花映雪他们又多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不慌不慌,一个是挚友,一个是恩人,前者是名不见经传的散修捉妖师,后者是德高望重的灵山祖师,但凡那位城主有点脑子,都不可能会怠慢了我们。 y‘再说了,即便陆之山的目标是嘲风剑,即便他与城主之间的关系更为亲近,他也没办法感应到嘲风剑所在的具置啊!’‘况且,我们是四个人,陆之山只有一个人,他单枪匹马的,难不成还能抢得过我们?’‘倒不如先拉拢他,有他和城主这层关系的加持,我们在芙阳办事也会容易许多,这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如果他运气好,比我们早一步找到嘲风剑,那我们就来个先礼后兵,软硬兼施。” “若是他肯把剑交出来,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若是他不肯,大不了直接硬抢,等事后再好好补偿他,希望事态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吧……’一番思忖之后,花映雪的思绪终于变得清晰明了了起来,她表情和善地看向陆之山,明媚一笑,眉眼弯弯,美好动人得仿佛能消融冰雪一般。 “好啊,刚巧我们也要去拜访城主,想不到,我们四人与陆道友萍水相逢,竟能有如此缘分,当真是难得!”花映雪一改平日的不着调,笑意盈盈地说道。 “映雪,这样……会不会不太方便?要不,你再仔细考虑考虑?” 跟花映雪截然不同,成霖对陆之山有着较为明显的敌意,或者说,他是对任何一个接近花映雪的男子都心存敌意。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大家同为捉妖师,何必那么见外?慕清寒,成惜,你们说是吧?” 花映雪不奢求成霖能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但她觉得慕清寒和成惜肯定是能心领神会的。 一个是沉稳理智,与她默契满满的徒弟,一个是聪慧机敏,与她相知相伴的姐妹,这两人是除玉华真人以外,跟她最亲近的人,没理由不和她一条心。 “师父说得有理,我们五人同行,既能相互照应,又能结识新友,的确是两全其美。” 慕清寒亦是散修出身,他很清楚孤身一人行走江湖要历经多少艰难和凶险。 陆之山敢在没有同伴及支援的情况下,与蛇妖展开对峙,足以说明他是位嫉恶如仇、正义凛然的捉妖师,这样的人,慕清寒自然不会反感。 “我也没意见,不过,眼看天就要黑了,咱们还是赶紧想想今晚要在哪儿落脚吧……” “我们几个时常在外风餐露宿,倒是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宿,可小师叔你金尊玉贵、娇生惯养,只怕是吃不了这个苦的。” 在成惜看来,有没有陆之山根本无关紧要,他的去留也完全不值得她花时间思量。 她比较在意的是,村子没了,方圆百里之内又寥无人烟,在这深山野林,他们一行人该如何解决吃饭和睡觉的问题。 等天一黑,山林里必定是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没有妖族趁夜偷袭,也少不得会有食人野兽出没。 更糟糕的是,那只被他们围攻过的蛇妖说不定此时就蛰伏在某个隐秘的角落,静待着将力倦神疲的他们一网打尽。 “少瞧不起人,你们能吃的苦,我一样能吃,大不了咱们生一堆火,今晚就在这林子里过夜!” 花映雪自认为她虽没吃过多少苦头,却也从不是什么弱质纤纤、怕风怯雨的娇小姐,如今人在江湖,她当然不会妄想过得像在灵山那般惬意。 “我先前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见到过一座废弃的山神庙,尽管有些破旧,但顶上有瓦,四面有墙,稍加收拾,倒是能当个临时的歇脚之处。”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陆之山给出了一个提议,比起在山林里露宿,那山神庙的确是个更好的去处,至少勉强能遮风挡雨。 “就这荒郊野岭的,居然还有山神庙?”成霖对陆之山的话表示怀疑。 “山神庙不在山里,难道在大街上?你以为是城隍庙啊?”花映雪白了成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像这样的常识性问题,即使是没怎么出过山门的她都知道,何况是曾多次下山历练的成霖?可见他分明是在故意抬杠。 “那山神庙离这儿有多远?”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且有下雨的征兆,一本正经的成惜可没工夫跟陆之山继续闲扯,于是她直入主题地问道。 “最多不过两三里,据我猜测,那座庙应该就是这村里人的先辈修建的,只不过因近些年断了香火,故而有些破败。” 陆之山回答得很自然,他性子沉稳,为人和善,脸上总是带着人畜无害的浅笑,似乎无论跟什么样的人都能友好相处。 “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天就要黑透了,看这天色,夜里多半要下雨,咱们还是先去山神庙收拾收拾,歇歇脚吧,省得晚上淋雨。” 不愧是有野心成为云栖峰峰主的精英弟子,成惜不光天资和修为过人,她的领导力和执行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不枉南湘真人悉心严苛地教导了她这么多年。 眼下花映雪他们一行五人无非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在山林里过夜,要么前往山神庙,这两种选择究竟孰优孰劣,自是一目了然。 于是,在陆之山的带领下,花映雪一行人离开了化为灰烬的村庄,赶往了数里之外的山神庙。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他们五人终于抵达了山神庙的庙门外。 正如陆之山所说,这座庙宇已然十分破败,周围蛛网密结、荒草丛生,一看就是许久无人造访了。 再加上历经了长时间的风吹雨打,鼠虫蛀蚀,使得整座庙看上去更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这地方……真的能住人吗?万一今天晚上风一刮,雨一下,垮了怎么办?”成霖皱了皱眉头,大失所望地说道。 “此处地势平坦,又有树木减缓风势,想来应该不会轻易倒塌,只是年久失修,且积压了不少灰尘,需花时间打扫打扫,方能落脚。” 身为散修,素日少不得要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中栖身过夜,因此,眼前的庙宇对陆之山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简陋。 反观成霖,他出身高贵,家世显赫,身上从不缺银钱,在外出历练的过程中,他可以住最好的客栈,吃最好的饭菜,甚至能过着一掷千金的逍遥日子。 于他而言,这座寒酸至极的破庙当然不会是什么理想的落脚之处,尤其是将要住在这里的不止是他,还有花映雪。 在他眼里,花映雪是比灵山祖师桑窃还要纯洁神圣的存在,容不得一丁点亵渎,这样的她,怎么能委身于如此破旧不堪的小庙之中? 第196章 亦师亦父 与其看着她沾染上那些尘垢,他倒情愿她餐风饮露,幕天席地,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那般干净纯粹地活着。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荒唐,反而有些埋怨陆之山多嘴,但事已至此,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为了避免惹恼花映雪,他只好选择妥协。 “天马上就要黑了,这样吧,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你们留下来打扫和生火,待入夜之后,如非必要,大家就不要离开寺庙了。” 慕清寒知道花映雪跟他们不一样,她是“一顿不吃饿得慌”,可他们没有带干粮,准备投宿的村子也被烧了,现成的食物肯定是找不着了。 趁着天还没黑,他便想去林子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打点野味回来给花映雪尝尝鲜。 “我也要去!我若是留下来生火,没准儿这庙会落得跟那村子一个下场,你们……应该不想冒这个险吧?所以,我就不在这儿帮倒忙了,慕清寒,咱们走!” 一听慕清寒说要去找吃的,花映雪眸光一亮,立马精神抖擞。 她之所以这么兴奋,倒也不全是因为她对吃的情有独钟,真正令她兴致盎然的其实是“打猎”这件新鲜事儿。 毕竟,比起打扫寺庙和拾柴生火这些繁杂的琐事,在山林里打猎显然要有意思得多,要是她的运气足够好,能打到野兔之类的猎物,那可就有口福了。 眼看着慕清寒和花映雪结伴离去,成惜和成霖的表情都有了细微的变化,不过,有陆之山在场,他们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故而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这片山林远离尘世、植被茂盛,不仅生长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果树,而且还栖息着大量的鸟兽虫蛇,随处可见生灵活动的痕迹。 不一会儿,花映雪和慕清寒就成功地捕捉到了两只野兔,并摘了一些可食用的野果,两手不得空地回到了山神庙。 与此同时,黑夜也正式降临了。 经过成惜他们的打扫收拾,庙里总算是干净了不少,陆之山生了一堆火,众人围坐在火堆旁,烤着野兔,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如今虽已是五月中旬,盛夏渐至,但深山之中的夏季本就来得迟些,加之夜凉如水,阴风阵阵,若是没有个相对封闭的御寒之所,还真是难熬。 花映雪一行在山神庙里一边烤火取暖,一边谈天说地,眼前是越燃越旺的火堆,鼻边是惹人垂涎的肉香,倒颇有几分游山玩水、浪迹江湖的乐趣。 “说起来,那些村民皆是死于脖颈处的致命伤,可在跟蛇妖交手的过程中,我并未发现它有能造成此种伤痕的武器或招式,它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杀死他们的呢?” 不知不觉间,话题又绕回到了今日在山村里杀人作恶的那只青蛇妖的身上。 花映雪始终对村民脖子上的那道伤口耿耿于怀,同时也有些不确定那蛇妖究竟在不在屠杀花氏满门的一众妖魔之列。 如果杀害村民的凶手另有其人,那就说明花映雪要找的仇人并非是蛇妖,蛇妖固然该死,但仇人亦不能放过,她必须把这件事查得一清二楚,以免中了真凶的诡计。 “是蛇鳞,蛇妖的蛇鳞比刀刃还要锋利,只在瞬息之间,便能杀死所有的村民,那些鳞片上附着有它的妖力,手无寸铁的村民根本躲不过妖力的追杀。” “当我赶到的时候,它已经开始动手了,我试过,可我阻止不了它,也救不了那些村民……” 陆之山眼神黯然地看向了庙门外,山雨欲来,风卷残云,这场大雨很快就会冲刷掉那个村子存在的最后一点痕迹。 他既觉得无奈,又感到羞愧,无奈于自己能力有限,全然不是那蛇妖的对手,羞愧于自己拼尽全力,却一个人都没能救下。 “陆道友不必自责,没人希望发生这样的事,眼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下次碰到那只蛇妖时,竭尽所能地除掉它,绝不让它再有机会伤害任何人。” 见陆之山情绪低糜,表情沮丧,慕清寒便出言安慰了两句,曾经的他何尝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但这是身为捉妖师不得不迈的一道坎。 学会接受自己无法挽救所有人的性命,无法战胜所有的妖魔,无法将每一条人命都视若珍宝,以及偶尔会对死亡感到麻木不仁的事实。 在心怀仁义的同时,不过于纠结自己做不到的事,在珍视生命的同时,不过分执着于不现实的尽善尽美的结局,这就是捉妖师该有心境。 “可是……它为什么要杀害那些村民呢?它既没有吸取他们的精气和魂魄,也没有吞食他们的血肉和躯体,它的屠村行径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满足它的杀人欲望?” “而且,它早不杀,晚不杀,偏偏要在我们经过这里的时候动手,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它早有预谋?”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因我们而起,一切都是蛇妖的阴谋,那我们的确是有愧于那些死去的村民,不诛杀蛇妖为他们报仇,实在是说不过去……” 花映雪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可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不管怎么样,村民的惨死是事实,蛇妖用携带有妖力的鳞片操控村民的尸体亦是事实,即便它不是屠村的凶手,它和凶手也必定是同伙,一样不能免罪。 整件事看似一目了然,实则疑点重重,花映雪有预感,他们很快就会再次跟蛇妖展开新一轮的较量,届时,不是蛇妖死,便是他们亡,一切自会有个了断。 “师父说得有理,这方圆百里之内,只有那一个村子有人烟,蛇妖没理由专程跑来这荒僻之地以杀人取乐,除非……它从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 “如果它算准了我们会在那个村子里借宿,并先一步杀光了村里所有的人,那么,因赶路而精疲力竭的我们定然会改变主意,换个地方歇脚。” “它是蛇妖,本就生长于山林之中,自是比我们更熟悉这里的环境,所以,它知道在村子附近,唯有这座废弃的山神庙可以遮风避雨。” “它是故意把我们引到庙里来的……糟了!我们落入它的圈套了,大家提高警惕,随时留意屋外的动静!” 慕清寒稍加分析,顿感不妙,刚好这时候外头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紧接着便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风吹草木的沙沙声。 密集的雨点敲击在山神庙的瓦顶上,劈啪作响,愈来愈急,好似要将房顶击穿一般,很快一些角落就滴滴答答地漏起了雨。 从门口和窗户灌入的冷风吹得破旧的门窗不住地摔打摇晃,发出阵阵吱呀呼砰之声,火势熊熊的火堆也迎着风扯起了半丈高的火苗。 第197章 临场发挥 幸亏成惜连忙设下结界罩住了火堆,那些燃烧着的干柴才不至于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呀!我的烤兔!” 见其中一只即将大功告成的烤兔掉进了火堆里,花映雪大喊一声,伸手便要去捞,谁知慕清寒竟一把揽过她的腰,继而一个飞旋,带着她闪到了一旁。 只听得“砰”的一声,一股强劲的妖力自门外戾袭而来,不仅打破了罩着火堆的结界,而且还击散了燃烧的柴堆。 带着火焰的干柴如烟花一般四处飞溅,不等花映雪他们回神,火势就蔓延到了各处。 木制的门窗香案,装有艾草的蒲团,以及神像身上的布匹红绸,全都是一点即燃,一旦烧起来,根本无法控制。 虽然外面正下着大雨,山神庙不可能一直烧下去,但在雨水浇灭大火之前,花映雪他们多半就已经命丧火海了。 与此同时,屋子周围还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成群结队地在地上爬行。 成惜一面用“御水术”灭火,一面往窗边移动,想捡起放置在地上的包裹。可当她来到窗边时,却发现包裹上早已爬满了大大小小的毒蛇,足有数十条它们相互缠绕,交织成一团,不停地在包裹之上吐着蛇信,蠕动爬行,这惊悚的画面直叫成惜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然而,毒蛇的数量还远远不止这些,只见另一部分毒蛇正分别从布满了破洞的窗格和墙角的裂缝争先恐后地往庙里钻。 大门外的地上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毒蛇,它们有的高昂着蛇头,有的微露着毒牙,有的颜色艳丽,有的花纹奇特,一双双眼睛里皆泛着妖异的红光。 若单单是这些普通的毒蛇,倒也不难对付,即使拿不到包裹,以花映雪一行人的身手,用法术同样可以解决掉它们。 但这些毒蛇显然都是受到了那只青蛇妖的操控,才纷纷聚集到山神庙来的,蛇妖不除,毒蛇便会源源不断地朝庙里涌来,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委实难缠。 “大家小心毒蛇!”成惜四下一看,继而大声提醒道。 “这也太恶心了吧,那蛇妖还有没有蛇性啊,居然让这么多的蛇子蛇孙来送死,真不愧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见那一条条红着眼睛的毒蛇正见缝插针地从各处的墙缝、老鼠洞及黑窟窿里竞相钻出,花映雪只觉得周身一阵恶寒。 蛇群在涌进庙里的同时,它们当中至少有三分之二都会死在慕清寒、成惜和成霖三人的法术攻击之下。 有的被烈火焚为焦炭,有的碎成仍在扭曲蠕动的小段,有的则直接消散成了一股青烟。 一时之间,遍地都是毒蛇的碎肉残骸,场面血腥狼藉,不堪入目。 可这番景象并没有吓退其余的毒蛇,它们依然不死不休地朝着铺满了同类尸骸的“屠宰场”全速涌来,仿佛着了魔一般。 此起彼伏的“嘶嘶”声充斥着整个山神庙,甚至盖过了雷声和雨声,这声音好似能穿透人的耳膜,侵入人的大脑,吵得花映雪一行人心烦意乱、头疼欲裂。 不仅如此,大量的毒蛇及毒蛇的碎尸糅杂在一起,便会产生一股极其难闻的怪味,这股怪味浓烈刺鼻,久久不散,以至于花映雪等人不得不捂住口鼻,单手作战。 但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须臾之后,就在大火和蛇群对花映雪他们逐渐形成了包围之势的时候,伴随着“眶当”一声巨响,山神庙的瓦顶瞬间被破开了一个硕大的窟窿。 紧接着,一条巨型青蛇遽然从房顶的窟窿猛窜而入,盘旋在了房梁之上。 大量的碎瓦及雨水倾洒而下,倒恰好控制住了寺庙里的火势,不过,花映雪一行人也皆成了一副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 巨蛇张开血盆大口,直朝着花映雪一口吞来,花映雪飞身闪过,遍地的毒蛇却又让她几乎无处落脚,无奈之下,她只好跳到了神像的肩膀上。 她一面躲避蛇妖的攻击,一面掏出玉华真人给她准备的锦囊,随即眼疾手快地丟出一道“噬魂符”,炸伤了蛇妖的尾部。 这“噬魂符”虽厉害,可锦囊里拢共只有三道,如今花映雪他们尚未抵达芙阳,亦不知晓在寻找嘲风剑时会遇上多少比蛇妖更难缠的对手,故而绝不能随意使用,以免断了自己的后路。 在剧痛的刺激下,蛇妖一阵窜腾甩尾,愣是将原本就破了一个大洞的房顶直接给掀翻了,瓢泼的大雨随之冲刷而下,既浇灭了熊熊的大火,也淋湿了庙里的五人。 趁此机会,慕清寒用伏塍剑挑开了缠绕在包裹上的蛇堆,把成惜和成霖的法器给了他们,有法器在手,他们的处境至少不至于太过被动。 经过一番秋风扫落叶式的清理,毒蛇群总算被慕清寒他们消灭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他们只需五人联手制服蛇妖,即可平息这场风波。 不过,蛇妖既然敢凭一己之力对抗花映雪他们五位捉妖师,想来也必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它千方百计地把他们引到山神庙,又岂会只有这点能耐? “有什么招数都尽管使出来吧,早结束,早收工,我可不想陪你在这儿淋雨。”花映雪拧了拧湿透的衣袖,不紧不慢地说道。 到目前为止,蛇妖仍然没有使出过能在脖颈处造成致命伤的招式,花映雪料定它多半还有其他的杀手锏,故而并未放松警惕。 蛇妖绕着房梁缠了几圈,转眼之间,它的蛇身便化为了人形,一如之前花映雪他们在村子里看到的那样。 “看来,你们还不算太笨,可惜,你们明白得太晚了。”容貌妖艳的蛇女一边用手指圈旋着自己的鬓发,一边声音妖娆地说道。 只见它张开墨绿色的嘴唇,吐了吐分叉的蛇信,继而发出了一阵类似吹口哨的声音,曲调悠长悲凄,阴森哀怨,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它一定又在使什么诡计,别给它耍花招的机会,赶紧杀了它!”成霖说着便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梁,打算跟蛇妖一较高下。 奈何那蛇妖有心避战,始终不与成霖正面交锋,看它的举动,似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片刻之后,雨势渐小,雷声渐止,林中隐约传来了一阵声响,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声,又像是人奔跑时发出的脚步声。 时不时踏进水洼,踩断枯枝,穿过灌木,声音杂乱无序,越来越近,仿佛来了一群打家劫舍的山匪,亦或是饥肠辘辘的豺狼。 “有什么东西来了,快抓住蛇妖,绝不能让它跑了!” 花映雪担心蛇妖故技重施,再用控制村民尸体的方法操控山中的猛兽围攻他们,于是她当机立断地决定先擒住蛇妖,掐断它的退路。 第198章 记忆缺失 她这一声令下,慕清寒、成惜和陆之山也纷纷跳上了房梁,与成霖一同牵制起了蛇妖,双方打得有来有回,不可开交。 数十个回合下来,山神庙的房梁和墙体终于因为经不起折腾而轰然倒塌了,垮塌的庙宇不仅砸毁了神像,还险些把花映雪给埋在了残垣断壁之中。 所幸她反应灵敏,在寺庙倾颓之前飞了出去,并用一条形似披帛的红绫拴住了正欲窜入林中的蛇妖的尾巴。 此红绫乃是一件上品法器,至于叫什么名字,花映雪早就不记得了,反正都是从玉华真人的“小金库”里淘来的。 当时她只是觉得这红绫颜色好看,想拿来配身衣裳而已,结果转眼又把这事儿给忘了,于是它和千川斗一样,也成了压仓底的闲置物品。 谁让她手里的法器多得数不过来呢?或许这就是有一位身家颇丰,还喜欢三天两头地给徒弟送东西的师父的烦恼吧……蛇妖既要应付慕清寒等人的围攻,又要设法挣脱红绫的束缚,一时分身乏术,顾及不暇,唯有再次射出锋利的鳞片,企图割断红绫,摆脱钳制。 可这红绫毕竟是上品法器,哪是那么容易破损的?蛇妖的鳞片划在红绫上,就如同露珠滚落荷叶一般,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丝毫的损伤。 “赶紧来个人帮我一把啊!我快没力气了!它身上有鳞片,你们这样各自为阵,非但制服不了它,反倒会被它的毒鳞射中!” 渐渐力不从心的花映雪话音刚落,慕清寒便飞身而来,接过了她手中的红绫。 她微微一怔,突然发现,似乎他总是能及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替她解决所有的麻烦。 “咱们集中攻击它七寸的位置,常言道,打蛇打七寸,我曾用此法诛杀过一只三眼赤鳞蛇妖,同样是蛇,想来应该可行。” 当初成霖为了得到“温凉珠”,不惜与一只有着数百年道行的三眼赤鳞蛇妖拼死缠斗了两天一夜,才一剑刺入它的七寸,成功将其诛杀。 如今再遇蛇妖,他自然是一回生,二回熟,多少有了一些经验之谈。 先前之所以没有使出这一招,是因为那时的蛇妖并未像现在这样,尾部受伤,且被花映雪的红绫牵制着,即使他有心攻击它的七寸,成功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有了慕清寒的接力,花映雪总算是能喘口气了,她闪身来到蛇妖的跟前,显然是有话要问它。 “村子里的那些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花映雪眸光凌寒地看着蛇妖,厉声问道。 “当然是我,除了我,还能有谁?你们别高兴得太早,没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蛇妖虽腹背受敌,败局已定,但它的眼神里却依然透着几丝不屑,甚至有那么点挑衅的意味。 成惜、成霖及陆之山三人合力攻击起了蛇妖的七寸,相比之前那些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这一招倒的确是让它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可就在此时,周围的山林里忽地传来了几声野兽的嚎叫,紧接着,一群尖牙利爪的野狼便猛地从黑洞洞的灌木和树丛中接连窜出,并虎视眈眈地围了上来。 不止是野狼,它们之中还有许多外表明显发生了妖化的老鼠、狸子、野猫和黄鼠狼等走兽。 原本体型较小的它们现在都变得大如家犬,凶猛至极,嘴里皆长着足有一指长的獠牙,四肢上的尖爪更是触目惊心。 可最令人诧异的并不是这些妖化的走兽,而是那些混杂在兽群中的行尸走肉它们或已经彻底白骨化,只剩一具骨架,或尚未完全腐烂,仍有大量的蛆虫在腐肉里钻进钻出,或依稀还能辨认出生前容貌,离世不久。 不难猜测,这些尸体应该都是从周遭的坟地里爬出来的,生前也是附近那个小山村里的人。 花映雪实在没想到,蛇妖不光利用了村民的尸体和山中的走兽,甚至连这些已经入土为安的亡者都不肯放过,非要让他们曝尸荒野。 很快局势便发生了逆转,在蛇妖的影响下,所有的走兽和行尸都或多或少地继承了它的一部分妖力,这部分妖力既操控了它们的行为,也增强了它们的战斗力。 体型巨大的野狼争相跃入空中撕咬着成惜、成霖和陆之山,而行动较为敏捷的野猫和黄鼠狼等则通过攀爬周围的树木,对牵制蛇妖尾部的慕清寒发起了进攻。 至于那些形容可怖的行尸,它们的目标无疑就只剩下花映雪了,毕竟它们在生前是远比飞禽走兽聪慧许多的人,它们的作战方式自然是要高明不少的。 由于花映雪一直悬飞于空中,且她所在的高度是任何一具行尸都无法触及的,要想对付她,唯有长出一对翅膀,或是搭建起一座高台。 行尸身上虽附着有蛇妖的妖力,但它们终究是死物,当然不可能长出翅膀。 因此,它们选择了第二种方法,以残破腐朽的躯体为基石,层层相叠,不断堆积,直至垒起一座可移动的尸山高台。 在野狼群的干扰下,成惜等人逐渐陷入了苦战,野狼的尖牙和利爪皆坚硬无比,以至于他们每一次出招,都会被挡回来。 而时大时小的雨势又会使得符篆的效力大打折扣,需同时使用两道符篆,才能勉强发挥出平时一道符的效力,尽管成惜自幼主修制符之术,也经不起这么大手大脚啊! 加之野狼群数目众多,他们手里的攻击符篆却数量有限,这样下去,即使耗光全部家当,恐怕也难以阻挡野狼的攻势,反倒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符篆。 慕清寒这边同样不容乐观,妖化后的野猫叫声凄厉,力大无比,随随便便一个挥爪,就能划破衣料,在皮肤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再配合黄鼠狼放出的臭气,以及硕鼠的啃食,哪怕是像慕清寒这样的高手,也实难招架。 他一面与妖兽周旋,一面紧拽红绫,双臂之上俨然已经多出了好几处血淋淋的抓痕。 眼下只有花映雪暂时是安全的,可她既要摧毁行尸不断垒起的尸山,又要防止蛇妖挣脱红绫,逃入密林,同时还得随时留意成惜和慕清寒几人的处境,以便能在紧急时刻出手支援。 如果不是正在亲身经历这件事,她一定想不到向来懒散的自己竟会有如此应接不暇的时候。 更令她崩溃的是,那些行尸就像一团粘合度极强的稀泥,无论被打散多少次,击碎成多少块,它们都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迅速化零为整,恢复如初,卷土重来。 “我说过,别高兴得太早,老实告诉你吧,我不仅杀了村里那些人,而且还在十二年前闯入过流夏城的一户花姓人家,取了府上百余人的性命。” 第199章 逆鳞之触 “花大小姐,别来无恙啊,当初你侥幸逃过一劫,不知十二年后的你是否也能得上苍庇佑,逢凶化吉?咱们后会有期,哈哈哈哈……” 蛇妖凑近花映雪的耳边,留下这两句足以点燃她满腔怒火的挑衅之言后,便倏然聚集周身妖力,猛地一挣,硬生生扯断了自己的尾巴,夺路而逃了。 花映雪心头一震,整个人仿佛被抽取了魂魄一般,不知该作何反应。 强大的惯性力险些让手握红绫的慕清寒重坠于地,幸而他身手敏捷,及时将红绫的另一头缠在了他侧前方的一棵树上,拉住了他。 成惜和成霖的身上沾染了一些蛇妖断尾时濺出的鲜血,这些蛇血均含有致命的毒素,一旦接触到人的皮肤,便会腐蚀血肉,深入肌里,进而毒气攻心。 一开始他俩并没有意识到蛇血的危险性,仍打算窜入林中追击负伤而逃的蛇妖。 但很快他们就感觉到身上沾染了蛇血的部位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两人撩开衣袖一看,只见那暗红色的蛇血正如王水一般在腐蚀着他们的肌肤,伤处周围的经脉也随之变成了黑红色。 蛇毒侵体致使成惜和成霖疼痛难忍、浑身无力,二人的视线亦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不等一旁的陆之山发现异常,他俩便双双跌倒在地,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与此同时,依然处在混沌之中的花映雪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 “师父,小心!” 眼看一具爬上尸山高台的半腐行尸就要将它那只长满蛆虫的手伸向神情恍惚的花映雪,情急之下,慕清寒只好把手中的伏塍剑掷了出去。 伏塍剑裹挟着肃杀的剑气穿风而至,一举截断了行尸的腐臂,继而稳稳地钉在了一棵海棠树的树干之上,入木半尺有余。 一时间,凛风拂面,落叶纷纷,剑柄轻颤发出的“噌”响终是将花映雪游离的思绪拽回了现实。 她忙挥动焱灵剑,拦腰砍断了那具独臂腐尸,随即抬掌打出一道火系法术,再度摧毁了那座刚刚垒起的尸山。 行尸走兽见花映雪和慕清寒都不好对付,于是即刻调转矛头,把身中蛇毒,无法动弹的成惜和成霖作为了新的攻击目标。 距离成惜和成霖不远的陆之山虽行动自如,可以抵挡住一部分的行尸走兽,但双拳难敌四手,凭他一人之力,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尽管花映雪和慕清寒仍保留有一定的战斗力,可为了确保其余同伴的安全,最终他们师徒俩还是选择了放弃追击蛇妖,第一时间回到了成惜和成霖的身边。 事实上,花映雪私心里并不想错失这个诛杀蛇妖的绝佳机会,因为蛇妖亲口告诉了她,它就是十二年前屠杀花氏满门的凶手之一。 它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亦是一位不容小觑的强敌,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她都不知道要等上多久,才能取它性命,以报血仇。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实在没办法置成惜和成霖的性命于不顾,纵使报仇的希望再渺茫,只要她还活着,总有一日能得偿所愿。 可成惜和成霖都没有第二条命,倘若在她追击蛇妖的过程中,他们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她的良心又如何能过意得去? 况且,蛇妖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就说明妖族极有可能知晓她体内宿有赤凤珠的秘密,她杀得了蛇妖,却杀不尽妖族所有的妖魔。 万一这一切不过是蛇妖引她入套的诡计,万一这山林里还藏有蛇妖的其他同伙,万一它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分散他们的队伍,然后活捉落单的她,再强行取走赤凤珠做决定的时间很短,但就是在那短短数息之间,花映雪想到了很多很多,她知道自己身上担负着什么样的责任,也分得清事态的轻重缓急。 如果此次下山,她非但没能找到嘲风剑,反而还在尚未抵达芙阳之前便弄丟了体内的赤凤珠,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届时,四大灵器之中,除了由玉华真人亲自保管的摄魂铃,其余三大灵器全都落入了妖族之手,只怕人世间免不了又要历经一场血流成河的浩劫。 另外,玉华真人曾说过,赤凤珠早已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若是没有了赤凤珠,她必然是活不成的,作为花家唯一的血脉,她要是死了,当年的血海深仇还如何得报? 思及种种,花映雪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冲动和愤怒,并及时做出了一个相对理智的决定。 她既不能为了一己私仇,让妖族钻了空子,给人间带来灾祸,辜负了玉华真人的一片苦心,也不能过于轻视自己的性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把死亡当作解脱和归宿。 正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今后所走的每一步,她都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有了花映雪和慕清寒的帮衬,陆之山总算不至于像先前那般吃力了。 许是因为蛇妖不在此处,这些行尸走兽的攻击力明显下降了不少。 加之林中雨停风止,符篆又恢复了正常的效力,他们三人一番强攻下来,倒是逐渐扭转了局势,慢慢占据了上风。 因野狼、野猫及硕鼠这类的走兽皆为活物所化,随着妖气的消散,再配合捉妖师的“净灵咒”和“清心符”,它们之中的多数还是能变回妖化之前的模样的真正难对付的是那些原本就携带着大量阴气和死气的行尸,腐尸的阴气与蛇妖的妖气交织在一起,便催生出了行尸这种至阴至邪的东西。 这也是它们无论被打散击碎多少次,都照样能恢复如初的主要原因。 要想让它们停止活动,就必须先破解它们的“复活”能力,至于具体该如何破解,还得视情况而定。 待花映雪、慕清寒和陆之山三人清除了绝大部分走兽身上的妖气,并将它们恢复原样之后,他们的体力和灵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面对行尸无休无止的围追堵截,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应对之策。 再这样下去,成惜和成霖身上的蛇毒迟早会蔓延至五脏六腑,一旦毒素侵入心脉,只怕大罗神仙都救不回他俩的命。 “你们先顶一会儿,我去给成惜和成霖喂几枚解毒丹药,即使解不了毒,至少也能延缓毒性发作的时间。” 花映雪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成惜和成霖,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他俩脸色发青,嘴唇发黑,就连脖颈上的经脉都变成了黑红色。 起初花映雪还以为没这么严重,所以她一直忙着对付那些难缠的行尸,并未仔细查看成惜和成霖的情况。 幸好她中途看了一眼,不然等他们解决完行尸,估计成惜和成霖早就毒发身亡了。 第200章 财大气粗 “师父,小心点,别碰到他们的伤口。” 当蛇妖的血溅到成惜和成霖的身上,导致他二人中毒的时候,慕清寒刚好正对着他俩,所以他知道蛇血里含有剧毒。 “你们顾好自己就行了,不用管我,省得分神,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花映雪快步来到成惜和成霖身旁,大致检查了一下二人的状态。 所幸他俩都是修行之人,且修为不差,他们体内的灵力和修为能对五脏六腑及心脉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 简言之,这两人一时半会儿之内,不会有性命危险,只是样子看着有些吓人虽说成惜和成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蛇毒若是不解,他俩终究难逃一死。 更何况,以他们目前这种不省人事的状态,想要尽快赶到芙阳求助于城主,亦是痴人说梦。 花映雪翻遍了所有的包裹,取出了一大堆装着各类丹药的瓶瓶罐罐,找来找去,这当中共有三种解毒丹药,分别是“百草丹”、“清蕴丹”和“还灵丹”。 “百草丹”是从慕清寒的包裹里找到的,“清蕴丹”是花映雪自己带的,“还灵丹”是成霖的。 这三种丹药均有解毒的功效,至于能不能抑制住蛇妖的妖毒,那可就难说了‘该吃哪一个呢?‘百草丹’是最常见,也是最普通的解毒丹药,作为一只有着数百年道行的大妖怪,那蛇妖的妖毒应该没这么容易解吧?’“清蕴丹’通常是用来解瘴毒、花草之毒和百虫之毒的,蛇毒不在其列,有没有效果还不好说。’‘倒是这‘还灵丹”的确能解蛇毒,可蛇妖的妖毒又不同于一般的蛇毒,自然不能以寻常之法对待……’‘没时间犹豫了,反正都是些解毒的丹药,即便吃错了也没什么大碍,要不……三种一起吃?’如是想着,花映雪干脆将每一种解毒丹药都各倒出了两枚,分作两份,并先喂给了成霖。 毕竟,在成惜和成霖之间,她跟成惜的关系显然要亲近得多,为了避免吃错药出现什么副作用,她便让毫不知情的成霖充当了试药人。 然而,服完药的成霖却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他体内的毒素也丝毫没有得到抑制,那三枚丹药并未起到任何作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怎么会这样?难道……只有蛇妖手里才有解药?” 花映雪秀眉微蹙,喃喃自语,若真如她所料,那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束手无策的花映雪又继续翻起了包裹,一想到解药可能在蛇妖的手里,她的心绪便乱作了一团。 蛇妖是她的仇人,她绝不会去低声下气地乞求它,但成惜和成霖的命也不能不救,如果换取解药的代价是她体内的赤凤珠,她又该如何抉择? “不会的,一定还有其他解药,一定有的!” 花映雪神色稍有些慌张地在包裹里不停地翻找着,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讨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讨厌事与愿违,阴谋算计。 凭什么她要去忍受,去承担,去选择,去面对?凭什么她要甘愿付出,甘愿牺牲,甘愿倾其所有?她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胆怯一点,潇洒一点? 明明她是个最怕麻烦,最爱安逸的懒人,却不得不以一种她最厌恶的方式快速成长。 难道只因为她体内宿有赤凤珠,她就活该去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活该在师门的期许和妖族的迫害之间垂死挣扎吗? 她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换任何人的命,不想在两个同样糟糕的选项中做抉择,也不想成为桑窃祖师那样舍生取义、大爱无疆的先贤。 她只想好好活着,尽自己所能,替父母亲人报仇,报仇的代价可以是时间,可以是银钱,也可以是锲而不舍的努力,但一定不会是她的性命。 她不是在为自己一个人而活,而是在为花家死去的两百多口人而活,她的命,不比任何人轻贱……“师父,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一心二用的慕清寒在对抗行尸的同时,也没有减少对花映雪的关注。 “解药,我要找到能救成惜和成霖的解药,慕清寒,他们中毒只是一个意外,这不是蛇妖的阴谋,对不对?”花映雪一把抓住慕清寒的衣袖,眸光闪烁地问道。 “师父,你把这个喂给他们试试。”慕清寒没有回答花映雪的问题,而是递给了她一个丹药瓶。 “这是?”看着手中这个平平无奇的白瓷瓶,不知怎的,花映雪突然感觉自己放松了不少。 “是陆道友给我的,他说这是他们陆家祖传的解毒丹药,我闻过,跟寻常的丹药似乎不太一样,没准儿真有奇效。” 说着,慕清寒还转头看了一眼陆之山,此时陆之山正忙着与行尸周旋,自是没空接话。 “他为什么不自己给我?”花映雪打开瓶塞嗅了嗅,这丹药的味道的确很特别,就连一向见惯了好东西的她都叫不出名头。 “毕竟是萍水相逢,估计是怕我们信不过他吧。” 慕清寒的猜测不无道理,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想必无论换做是谁,都不会随随便便地服用一个陌生人给的丹药。 “好,那我就姑且试一试。”话音未落,花映雪便倒出一枚丹药,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师父!”见此情景,慕清寒心头一颤,脸色一变,只差没把手伸进花映雪的嘴里,抠出那枚丹药来了。 花映雪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她确信自己绝对不会有事。 传说她体内的赤凤珠乃是上古神兽火凤凰的内丹所化。 此物的持有者不仅能释放出极强的火系法术,焚天灭地,而且还能百毒不侵。 不过,妖术并不在百毒之列,故而上次在祈祥镇,花映雪嗅了掺有食梦貘骨粉的香薰之后,仍是会有嗜睡的症状。 作为灵山的内门入室弟子,花映雪当然了解关于赤凤珠的传说,以及它的奇特之处。 只不过此前她并不知道赤凤珠就在她自己的体内,直到昨日玉华真人将此事告知于她,她才间接地明白,原来在赤凤珠的影响之下,她早已拥有了百毒不侵的能力。 难怪她从小到大,磕磕碰碰、摔摔泮姅都有过不少,却唯独没有中过毒。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久居灵山,被玉华真人保护得太好了,故而素日不大可能接触到像毒药或毒物这类十分危险的东西。 现在看来,自幼便保持着强烈好奇心的她能有惊无险地平安长大,想必跟赤凤珠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关系的。 “能不能解蛇妖的毒不好说,但至少这药没问题,罢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试试也无妨,死马当活马医吧!” 虽然赤凤珠赋予了花映雪百毒不侵的能力,可这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到底有没有毒,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第201章 荒野山村 “师父,你太乱来了,即使你信得过陆道友,也不该……” 慕清寒眉宇紧拧,欲言又止,明明试药的人是花映雪,方才他却成了最心惊胆战的那个人。 “放心放心,我自有分寸,要是找不到能抑制蛇毒的丹药,那狡诈的蛇妖势必会用成惜和成霖的性命来威胁我们。” “我可不想陷入那么被动的局面,被一条恶心的大蛇牵着鼻子走,况且,它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只怕也未必肯给咱们留活路。” “你快去帮陆之山吧,他一个人应付不了那么多腐尸,我再拿着这药去试一试,但愿成惜和成霖的运气能好一点。” 事已至此,花映雪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陆之山的这瓶祖传丹药上了,实在不行,她还有最后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便是给成惜和成霖喂一些她的血。 既然赤凤珠已经在她的体内蕴养了十七年,并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那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其实就是赤凤珠。 亦如蛇妖的血液中含有蛇毒,她的血液之中极有可能也附带着几分与赤凤珠相似的功效。 且不说解百毒,至少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蛇毒的扩散,延缓毒性发作的时间。 当然了,这都还只是花映雪的猜想,即便到了万不得已之时,真要给成惜和成霖喂血,恐怕事后也不太好解释。 因此,她现在更希望陆之山的祖传丹药才是解毒救命的灵丹妙药,若事实如此,这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都会是一件好事。 她不用忍痛割伤自己取血,成惜和成霖能尽快脱离危险,保住性命,慕清寒可以放下心中的忧虑,陆之山也将会在事后得到一份价值不菲的谢礼。 最重要的是,他们无需再顾忌这一切究竟是不是蛇妖的阴谋,蛇妖亦会失去足以用来威胁他们的筹码。 “好,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见花映雪没事,慕清寒这才恢复了冷静,随即又投身进了对抗行尸的战斗之中。 花映雪动作麻利地把丹药喂给了成惜和成霖,然后一面观察着他俩的情况,一面留意着周围那些行尸的动静,以防它们趁虚而入。 终于,在服下丹药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之后,成惜和成霖的脸色逐渐有了好转,他们因中毒而呈现出黑红色的经脉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虽然人仍未清醒,但不难看出,陆之山的祖传丹药的确能有效地清除蛇妖的妖毒,不仅见效快,而且还没什么副作用。 “陆道友,你没事吧?” 正当花映雪欣喜不已之时,耳旁突然传来了慕清寒的声音,她扭头一看,竟是陆之山受伤了。 按理说,陆之山的修为和身手都不差,尽管那些行尸颇为难缠,可只要他小心提防,还是能确保自身的安全的。 他此番受伤,主要是因为长时间的作战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和灵力,以至于他太过疲惫了。 “无妨,一点小伤而已。” 在慕清寒的搀扶下,陆之山身形不稳地站了起来,他急忙服了两枚疗伤丹药,本欲强撑着身子继续迎战,却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陆道友,你先去调息片刻,顺便看着成惜和成霖,这儿交给我和慕清寒。” 眼看行尸再度来袭,攻势不减,花映雪抬手设下一道防护结界罩住尚未苏醒的成惜和成霖之后,便即刻提剑上阵,跟受伤的陆之山替换了位置。 “他们怎么样了?”慕清寒扫了一眼结界中的成惜和成霖,继而问道。 “应该没事了,陆道友,多亏有你的袓传丹药,我那两个师侄才能捡回一条命,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回头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说话间,花映雪还不忘把剩下的丹药还给陆之山,顺带又送了他一瓶上好的“培元丹”,以作疗伤之用。 “花姑娘客气了,你们几位不也救过陆某的命吗?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无功不受禄,还请花姑娘收回灵丹。” “至于这瓶祖传丹药,我也一并赠予你们了,萍水相逢,患难与共,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陆之山并不是一个功利市侩之人,这一点倒是极对花映雪的脾气,她向来钦佩闯荡江湖的侠义之士,如今能有幸结识,她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你这祖传丹药实属难得,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不过,投桃报李,礼尚往来,这是最基本的礼节,我的东西你也不许推辞。” “我可没工夫跟你在这儿啰嗦,你赶紧去那边儿帮我看着成惜和成霖,我怕那结界撑不了太久。” 要分辨花映雪跟一个人的关系是否相熟,主要得看她说话的方式,因为她在熟人面前一向都是颇为随性的,就像现在这样。 换言之,她已经没拿陆之山当仅仅只是点头之交的过客了,不说好友至交,至少算得上是普通朋友。 “那陆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陆之山便收下了那瓶“培元丹”,毕竟是江湖中人,他岂会那么不上道? 替换下受伤的陆之山后,考验花映雪和慕清寒师徒默契的时刻又再一次来临了只见两人飞身翻转,挥剑如雨,每一个招式都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好像他们曾一起练习过无数次一般。 但事实却是,他们相识不过月余,更不曾一起练过剑,对于这一点,他俩皆心知肚明。 如果非要说他们之间的默契是练出来的,那也一定是在上辈子,是在他们的前世,亦或是在他们恍若隔世的梦里……可任凭花映雪和慕清寒的攻势再猛,杀伤力再强,面对这群能“无限复活”的行尸,师徒俩依然是无计可施。 “慕清寒,你一直都没有休息过,还撑得住吗?”战斗迟迟无法结束,这困顿的处境不由得让花映雪担心起了慕清寒的状态。 他总是表现得沉稳可靠,默默地做着该做的事,不邀功,不多话,亦不让任何人忧心。 他会及时地出现在花映雪需要帮助的每一个时刻,或是化作坚实的后盾,免除她的后顾之忧;或是成为她面前的高墙,舍身护她周全;或是义无反顾地选择持剑相伴,与她并肩作战。 他安静得就像环绕在花映雪周围的空气,却又体贴得仿佛无处不在,以至于花映雪非但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反而还不由自主地把他放在了心上。 “我没事,比起之前在祈祥镇与‘河神’整日整夜地周旋,这已经轻松许多了。” “师父,我们得想个办法彻底了结它们,若是继续这样没完没了地跟它们纠缠下去,既耗费体力,又浪费时间,更会拖慢我们寻找嘲风剑的进程。” 上次在祈祥镇,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是慕清寒在牵制“河神”,由此可见,他的体力和灵力备皆远胜于一般的捉妖师。 第202章 屠村蛇妖 可体力再充沛,灵力再充裕,也总有山穷水尽的时候,要对付那些不死不活的行尸,单靠蛮力肯定是行不通的,关键还是得动脑子。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它们并未聚集在一处,而是分散在四面八方,我要是随意施展火系法术,只怕不等这些腐尸化为灰烬,整座大山就要烧起来了。” “这么大一座山,烧起来火光冲天的,即使是有能装满千川斗那么多的水,也是杯水车薪啊,你说到时候我们该如何收场?” “万一把远在二三百里之外的那些个捉妖门派的人给招来了,这件事就更难办了,不管有什么理由,在别人的地盘上放火烧山,始终是说不过去的……” 目前看来,唯有花映雪施展大范围的火系法术,才能将所有的行尸一举歼灭这碎成了百块千块尚且能化零为整,可若是连骨头都烧成了灰,它们总不能再“死而复生”了吧! 但问题就在于,主修火系法术的花映雪还无法自如地施法,精准地控制火力的大小。 火力太小,或不集中,焚化不了行尸,火力太大,火势又极易失控蔓延,进而引发山火。 别看花映雪对火系法术的掌控还不够精通,可她的体内毕竟宿有火属性的上古灵器赤凤珠。 在火凤凰神力的加持下,她制造出的火焰甚至堪比炼制上品丹药必不可少的三昧真火,此火不同于柴薪之火,又岂是那么容易浇灭的? 一旦火势失控,慕清寒他们能不能带着成惜和成霖赶在大火烧身之前逃到安全的地方都难说,更别提什么灭火了。 届时,他们除了眼睁睁地看着漫天大火将整座山烧成一片焦土,然后自然熄灭之外,根本别无他法。 先前在村子里焚烧死去村民的尸体时,花映雪使用的仅仅只是最初级的火系法术。 许是因为那些村民都刚死不久,加之当时是在白天,阴气尚未汇集,故而无需太大的火力,便能焚化尸体。 另外,村子周围的道路及院墙恰好形成了一条隔火带,再配合成惜的结界,这才勉强阻止了火势的进一步蔓延。 即便如此,整个村子依然被熊熊烈火吞噬得一干二净,只余下了一层厚厚的灰烬。 这不由得让人产生联想,如果花映雪施展的不是初级的火系法术,如果村子周围没有道路和院墙,如果成惜晚一步设置结界,最后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正是由于考虑到了以上种种,花映雪才不敢施展大范围的火系法术,山里还有那么多鲜活的生灵,真要引发了大火,她不也是在妄造杀孽吗? “把它们引到那个村子里去,那里地势相对开阔,与易燃的山林尚有一段距离,便于控制火势。” “况且,那是它们曾经生活的地方,能和自己的子孙后代长眠于同一片故土之上,也算是落叶归根、阖家团聚了。” 慕清寒长剑一挥,横扫一片行尸,能在战斗的同时灵活地运转自己的思维,并将其简洁明了地表述出来,这的确是一种本事。 “怎么引?它们不会乖乖跟着我们走的。” 花映雪一连打出了数道攻击法术,眼看着那些行尸不断倒下,又不断爬起,她皱了皱眉头,越发觉得烦躁不已,脑仁儿生疼。 “掩盖好成惜师姐、成霖师兄和陆道友的气息,这样一来,它们的目标便只剩下我们了,到时候,自然是我们走哪儿,它们跟哪儿。” 显然,这个主意并不是慕清寒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他能在不假思索的情况下对花映雪提出的问题对答如流,就说明他其实早有准备。 “你是说,用结界或是符篆隐藏其余人的行踪,让腐尸以为它们的目标只有我们俩?” “慕清寒,不是师父我故意要泼你冷水,你好好想想,陆之山身上的伤是腐尸造成的,它们必定能感应到他的存在。” “至于成惜和成霖,他俩体内的蛇毒未清,腐尸又是受蛇妖的妖气控制,妖气和妖毒皆来源于蛇妖,同根同源,你觉得它们会察觉不到?” 这师父到底是师父,花映雪的聪慧机智可丝毫不逊色于慕清寒,慕清寒能想到的,她当然不会遗漏,甚至还能多想半步。 她这几句话一分析,倒显得慕清寒棋差一着了,正当她稍有些得意的时候,手上招式未停的慕清寒却缓缓开口了。 “可不可行,一试便知,记得上次在祈祥镇看花船游行时,师父曾跟我定下过一个约定,如今我们再次下山,就意味着师父得满足我一个愿望了。” 慕清寒突然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前天夜里他和花映雪在祈祥河边的一处房顶上立约的事情。 事实上,虽然这件事才刚过去不到三天,可若是不听慕清寒此时提起,花映雪几乎已经忘了这茬了。 当时她以为再次下山的机会十分渺茫,所以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谁知次日回到灵山之后,玉华真人居然一反常态,当即就开始撺摄她下山找寻嘲风剑了。 不过,身为人师,在徒弟面前岂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为了保留自己作为师父的尊严,她自然是要信守承诺的。 “难不成……你的愿望就是想让我同意你试一试刚才的那个计划?其实,只要你有足够的把握,我是不会反对的,没必要浪费一个愿望来……” “等等!慕清寒,先前你跟我说,前往芙阳寻找神秘高人是你接受师尊寻剑委托的原因之一。” “该不会……你决定下山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想臝得我们约定的那个愿望吧?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阴谋,瞬息之间,连花映雪看向慕清寒的眼神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惊异中带着恍然,恍然中透着探究,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她这位看似乖巧的徒儿实际上可能是一个多么聪明绝顶且深藏不露的危险人物。 “师父,你误会了,我是想再跟你做一个约定。” 慕清寒并未对花映雪的猜疑作出解释,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说出了另一句让花映雪为之一愣的话。 “怎么,你还赌上瘾了?说吧,什么约定?” 原本花映雪是不打算往慕清寒下的套里钻的,可盘旋在她心头的那股该死的胜负欲却一直在怂恿着她,以至于她最后仍是在无比纠结的心绪中接过了他的话,更像是自己在给自己挖坑。 “如果我能把这些腐尸引到村子里去,师父便再许我一个愿望。”目标明确的慕清寒毫不掩饰地说道。 “呵?你当我傻啊?你既有心跟我打这个赌,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说明你肯定有办法将腐尸引去烧毁的村子,我若答应你,岂不是相当于白送了你一个愿望?” 第203章 缘分不浅 冰雪聪明的花映雪当然不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而且是同一个人的手里连栽两次跟头。 只见她那对黑葡萄般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转,即使是在光线昏暗的深夜山林,亦澄澈如泉,明亮似星。 她微一呵气,随即轻而易举地识破了慕清寒的“诡计”,表面波澜不惊,实则生怕自己在徒弟跟前失了脸面。 师徒俩一边抵御行尸的侵扰,一边小声说着赌约之事,不知是不是被慕清寒影响了,花映雪竟也在不知不觉中一心二用了起来。 好在此时成惜和成霖都还昏睡着,没看到这气氛微妙的一幕,不然又免不了要吃一场飞醋。 尤其是成霖,他不如成惜沉稳隐忍,没准儿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前直接跟慕清寒动起手来了。 “师父之前同莫尘打赌之时,难道不是胸有成竹么?” 慕清寒此话一出,花映雪顿时有些无言以对,她隐瞒了他太多事情,可他却在尽可能地与她坦诚相见。 不对等的付出和信任让她心头忽地生出了一股很奇怪的感觉,有点酸涩,有点苦闷,似乎还有点隐隐作痛……“罢了,谁叫我是你师父呢,我答应你总行了吧,一个愿望而已,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我花映雪还是给得起的。” “现在你可以大显身手,让为师长长眼了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用什么法子把成惜他们藏起来。” 大概是愧疚心理在作祟,看着慕清寒那张清俊如玉的脸,她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肠,拒绝到底。 “多谢师父。”达成目的的慕清寒扬唇一笑,如漆的双眸亦随之闪过了一抹令人抨然心动的光彩。 其实,花映雪虽然知道慕清寒稳操胜券、志在必得,但她仍是十分好奇他所谓的掩盖气息到底是怎么个掩盖法。 诚如花映雪所说,成惜、成霖和陆之山三人不是身中蛇毒,就是被行尸所伤,因此,那些用于敛藏气息及踪迹的结界和符篆对他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譬如她刚才为保护昏迷的成惜和成霖而设下的那道防护结界,其本身是附带有掩藏捉妖师灵力气息的效果的。 然而,在那附近的行尸却依然直奔着结界而去,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迷茫和彷徨,可见它们是能通过成惜和成霖身上残留的蛇毒捕捉到蛇妖气息的。 倘若慕清寒的法子是换汤不换药,那等待他的结果毫无疑问也会是失败,但他一向不是个盲目自信之人,他的胜券在握必定有所依仗,而这正是令花映雪感到好奇的地方。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陆之山在服下花映雪赠予的“培元丹”之后,经过短暂的调息,伤势也已经好转了许多,并恢复了一定的作战能力。 他的主要任务是在能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尽量保护好成惜和成霖,以免花映雪和慕清寒在对抗行尸时分神。 “师父,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回来。 慕清寒聚集灵力和修为,朝着将他们层层包围的行尸群一连挥砍了数十剑。 强劲的修为携着凛冽的剑气一并而至,顷刻间便碾出了一条由腐尸残骸铺就而成的道路。 虽然这些残肢断臂很快又会各自归位,组装成一具具相对完整的骸骨,再张牙舞爪地向花映雪他们袭来,但这片刻的消停亦算是为慕清寒争取到了一点宝贵的时间。 确定在接下来至少半柱香的时间里,花映雪一个人也能应付行尸的攻势之后,慕清寒便身形一转,凌空一跃,来到了陆之山的身旁。 只见他竖起右手,将食指和中指伸直并拢,随即闭上双眼,微微张合着嘴唇,默念起了口诀。 数息之后,他两眼一睁,抬指分别在成惜、成霖及陆之山的眉心各轻点了一下,伴随着一抹荧光隐现,他们三人的额前皆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印。 神奇的是,在红印出现的同时,围在他们周围的那些蠢蠢欲动的行尸亦随之安静了下来。 它们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着,但事实上,它们的眼睛早已腐烂,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依靠蛇妖遗留在它们体内的那股妖气来寻找目标。 然而,现在的它们都像无头苍蝇一样,胡乱地挥舞着或腐烂不堪,或白骨森森的双手,茫然地在原地打着转,似乎已经感应不到成惜等人的具置了。 “陆道友,你照看好成惜师姐和成霖师兄,我和师父去去就回。”慕清寒语气沉着地对陆之山说道。 “好,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陆之山虽有些愕然,但头脑还算清醒。 跟陆之山打了声招呼之后,慕清寒便一面攻击四周的行尸,一面奔向了花映雪的身边。 在他的引诱下,原本较为分散的行尸群果然如汇入江河的支流一般,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迅速聚集。 “师父,它们过来了,我的法术最多只能撑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得尽快把这些腐尸引到村子里去。” 慕清寒行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颇具大将之风,花映雪看在眼里,惊在心里,倒是越发好奇起他的身世之谜了。 不过,她很清楚,眼下还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掉那些难缠的行尸。 “这山林地势复杂,草木茂盛,要想在短时间内把所有的腐尸都引到二三里之外的村子里去,恐怕不太容易,万一没能将它们一举歼灭,难保不会留下后患”。 “跟其他的妖魔一样,它们也会被捉妖师的灵力气息吸引,咱们可以释放出一部分灵力,这样它们才会追得更紧,不至于‘掉队’。” 行尸数量众多,仅凭花映雪和慕清寒两个人,未必能将其全部引开,于是花映雪想到了用自身的灵力作为诱饵,以确保不会留下漏网之鱼。 她的灵力极为纯净,对世间妖魔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有了这个诱饵,再加上火力吸引,他们的计划不说天衣无缝,至少成功的几率能提升不少。 “师父英明。” 慕清寒从不吝惜对师父的夸赞和捧场,在他的“吹捧”下,花映雪甚至一度产生了自己真有那么优秀的错觉。 时间紧迫,说话的工夫,花映雪和慕清寒已然释放出了部分灵力,并默契地采取了“三步一回头”的攻击方式,与行尸群展开了紧张刺激的林间追逐。 感应到灵力气息的行尸纷纷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饿鬼一般,手脚并用地朝着两人奔涌而来。 它们相互拥挤,层层碾压,一次次肢体分离,又一次次拼接组合,所经之处,蛆虫遍地,场面惊悚可怖,重口至极,简直不堪入目。 加之刚下过一场大雨,林中的一草一木皆盛着露水,地面也已被雨水浸泡得湿滑难行。 第204章 山中破庙 即便花映雪和慕清寒身轻如燕,脚下生风,亦不能避免露水湿身,烂泥脏鞋,更何况是那些没有思维和意识的行尸? 它们一路趟着泥泞滚滚向前,任凭身上的腐肉与地上的稀泥粘连混合,越裹越厚,一眼看去,恍若成群的泥塑人俑在山林间行进。 这场追逐战大概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当花映雪和慕清寒带领着行尸的大部队抵达烧毁的村子时,他们才终于看到了那轮悬在空中的明月。 原来不知何时,外面已经雨过天晴了,阴云散去,皓月当空,一切都是那么的明朗。 看着眼前这片暴露在月光之下,了无生机的焦土,花映雪不免有些愧疚。 虽然屠杀村民的凶手是蛇妖,但归根结底,这场无妄之灾极有可能是因她体内的赤凤珠而起,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于她而言,这无疑是一种罪孽“慕清寒,你躲远些,我来送它们跟子孙团聚。” 花映雪对自己驾驭火系法术的能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为了防止误伤到慕清寒,她不得不多提醒一句。 待慕清寒退到三丈开外之时,大批的行尸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花映雪围了起来。 它们不断地发出一种类似野兽喘息的低吼声,犹如狼群在围捕一只势单力薄的小鹿一般。 就在尸群张牙舞爪地扑向花映雪的那一刻,她倏然运转灵力,轻盈一跃,飞身入空,继而抬掌便打出了数道蕴含着强劲修为的火系法术。 只听得“轰”的一声,那几道法术忽地化作形似凤凰的赤色火焰蹿腾而出,转瞬之间就点燃了聚集成群的行尸。 由于村里的房屋农舍都被烧光了,村子的周围也没有其他的引燃物,再加上有慕清寒看顾,这一次的火势倒是不难控制。 ‘安息吧,但愿你们下辈子能过得平安顺遂,无病无灾……’赤红色的火焰将花映雪的瞳孔映得熠熠生光,她眉心的那一点朱砂在此刻亦变得格外明艳。 就这样,“无限复活”的行尸群终于在烈焰中化为了灰烬,这场火既净化了残留在它们遗骸之上的蛇妖妖气,也解脱了往生者不得安宁的魂魄。 这个村子自此归于沉寂,或许在若干年后,又会有一批人来到此处,垦荒定居,开始新的生息,为这座静谧的大山增添几分尘世的烟火之气……“走吧,回去的路上顺便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不知道成惜和成霖醒了没有,这两个家伙,中了蛇毒反而捡了便宜,累活儿全让咱们干了。” 亲眼看着大火熄灭之后,花映雪这才彻底放松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她现在又累又困又饿,身上还湿漉漉、脏兮兮的,比上次对付“河神”时可要狼狈多了“这一路上我都看着呢,应该没有漏网之鱼,如果师父不放心,我再进山搜寻一番就是了,你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吧,免得着凉。” 慕清寒见花映雪一脸疲惫,自是不忍心看她继续受累,于是习惯性地揽下了善后的差事。 “我主修火系法术,身子没那么孱弱,倒是你,浑身都湿透了,既然你确定没有遗漏,那我们就直接回去吧。” “趁着天还没亮,咱们可以再重新找个相对隐蔽的地方稍微歇一歇,至少得睡一会儿,否则,一旦遇上其他麻烦,我们必定会毫无招架之力。” “虽然成惜和成霖体内的蛇毒已经解了,性命无虞,但他们仍需要一些时间恢复灵力和修为,没办法继续赶路,我们也一样。” “另外,陆之山的伤尚未痊愈,目前我们五人之中,只有你和我勉强能自保,万一再来一个像蛇妖那样厉害的对手,我们总不能丟下他们三个不管吧?” 花映雪不是不知道继续待在这片山林里会非常危险,可眼下的情势根本不允许他们离开这里。 况且,即便他们强撑着身体连夜赶路,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倒不如冒险留下来养养精神,等天亮再出发,至少能少受些罪。 “师父言之有理,那我们这就回去通知其他人。” 慕清寒从来都不是一个强势固执的人,对于花映雪的决议,他更是少有不赞成的时候,他跟她说话时温柔如水,出招制敌时利落如风,分析谋划时却又思虑周全。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子,这一点,就连花映雪也无法否认。 “等等,我有话要问你,你之前只是伸手在成惜他们额前比划了几下,那些腐尸就找不着他们了,这到底是哪门哪派的法术啊?” “难不成……是那个神秘高人教你的?既然你会这一招,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我也不必费那一番功夫同腐尸周旋了……” 现在事情解决了,自然就到了解疑答惑的时刻,有着猫一般的好奇心的花映雪能憋到此时才开口相问,当真是不易。 “为避免师父涉险,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我是不会贸然行事的。” “再者,这个法子须得等到雨停之后,方能奏效,奈何天公不作美,一场雨下了那么久。” “所幸雨终究还是停了,不然,这件事恐怕不会了结得如此顺利,我们也很难全身而退。” 慕清寒不紧不慢地对花映雪的疑问作出了解释,似乎他早就料到了她会有此一问。 “也对,水火相克,雨太大,我的火系法术便会效力大减,未必能一举焚化所有的腐尸。” “看来,传授你法术的那位神秘高人远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没准儿他真跟我师尊不相上下,可捉妖界好像没这号人物啊,他究竟会是谁呢?” 不知不觉间,花映雪也对慕清寒苦苦找寻的那位神秘高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既想知道此人是何方神圣,又想解开慕清寒的身世之谜,这两个目的显然与慕清寒是一致的。 “师父,再不回去,陆道友他们该担心了。”慕清寒冷不丁地提醒道。 “啊?哦,走吧,如果路上能顺便打两只野兔就好了,嗯?奇了怪了,我最近怎么老是在饿肚子……” “都怪那只可恶的蛇妖,要不是它瞎捣乱,我这会儿肯定已经吃饱喝足,美美地在睡觉了……” 说起这事儿,花映雪顿时恨得牙痒痒,明明那两只滋滋冒油的野兔眼看就要烤好了,却愣是被蛇妖的一道妖力给掀到了火堆里。 当时她的第一感觉是天塌了,满心的期待亦随之化为了云烟,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怒火。 这口气直到现在还憋在花映雪的心头,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又闷又堵,难受得紧。 再加上经过这一番折腾,她的肚子比先前更饿了,越饿越气,越气越不甘心,那滋味别提有多令人抓狂了。 第205章 蛇妖圈套 “刚下过一场大雨,兔子都躲进洞里去了,只怕不太好找。”慕清寒浅浅一笑,如实说道。 “我知道!我这不是饿得慌嘛……越饿还越来气,此仇不报非君子,等我下次碰见那只蛇妖,非扒了它的蛇皮,把它剁吧剁吧,做成烤蛇串不可!” 大概连花映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慕清寒面前是愈来愈暴露本性,放飞自我了。 偶尔说出的一些使性子的话幼稚得跟不醒事的孩童似的,有时甚至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过一遍,便脱口而出了。 慕清寒忍俊不禁地把脸撇到了一边,生怕花映雪看见他笑了,一个不痛快,就将无处宣泄的怒火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那蛇妖逃走之前,断了一截蛇尾,若是师父不嫌弃,我……” “打住!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真以为我要吃那条浑身是毒的臭蛇啊?就算它愿意把自个儿做成一盘香喷喷的菜,端到我面前,我还下不了口呢!” “对了,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严不严重?我这儿有治疗外伤的丹药,你赶紧服两枚,一般的皮外伤三四个时辰便能痊愈。” 原来花映雪一直都记着慕清寒手臂被那些妖化的野猫抓伤的事,尽管她当时也忙得抽不开身,却始终不忘留意慕清寒的安危。 又或者说,她其实是在下意识地关注着他,牵挂着他,亦如他的心里时时刻刻都装着她一样。 “没事,破了点皮而已,不要紧,有劳师父挂心。”虽是这么说着,慕清寒却已经把受伤的那只手悄悄地藏到了背后。 “给我看看。”花映雪先是目不转睛地盯了慕清寒数息,随即趁其不意,一把拉过他的手,掀开了带有血迹的衣袖。 在看到慕清寒手臂上的伤痕的那一刻,花映雪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出现了一瞬间的揪疼,就像是被绣花针扎了一下。 一开始她以为最多不过是几道血痕,毕竟,那野猫尚不足以称之为猛兽,且又隔着两三层衣服,故而慕清寒应该不至于伤得太严重。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只见慕清寒右手的手臂上交错分布着十多条皮开肉绽、凝血成痂的伤口,每道伤口少说也有三寸长,其中有几条甚至深可见骨。 “这叫破了点皮?”花映雪蹙眉问道。 “只是看着吓人,实则并未伤到筋骨,血也已经止住了,师父且放宽心。” 慕清寒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衣袖往下拉了拉,企图遮掩住那骇人的伤痕。 “我看你才是具行尸走肉吧,受了这么严重的外伤,难道你都感觉不到疼吗?赶紧把药吃了,这瓶丹药你自己留着。” “明明我平时也给过你不少上好的丹药啊,你受伤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服两枚呢?丹药再珍贵,不一样是拿来吃的吗?” “你是想留着它们卖钱,还是下崽啊?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成想,你犯起糊涂来连自个儿的命都不当回事,若再有下次,看我不骂你个狗血淋头!” 气上心头的花映雪直接劈头盖脸地训了慕清寒一顿,与其说是生气,她的言语神情之中更透露着几丝难以掩饰的心疼。 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既像一条条丑陋可怖的蜈蚣,又像一把把刃光戚戚的尖刀,不光爬满了慕清寒的手臂,而且还刺伤了花映雪的心。 只不过,她自己似乎尚未察觉,这突如其来的心疼到底包含着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师父教训得是,慕清寒一定谨记师父教诲,绝不再犯。” 慕清寒即刻服下丹药,乖巧认错,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看着他这副模样,即便花映雪有满腔怒火,也瞬间熄灭了。 “懒得说你,走吧,马上回去换身衣服,虽然服了丹药,可伤口沾了水照样疼得厉害,且不论你怕不怕疼,关键是我看着难受……” 消了火气的花映雪转身便朝山神庙的方向走了去,只要一想到慕清寒一直在忍着右臂的剧痛持剑与行尸对峙,她的心里就不由得一阵酸楚。 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经雨水浇淋之后,又跟湿透的衣袖粘连在了一起,想必每挥动一次手臂,都会撕扯皮肉,疼痛不已,更别提还要在高低起伏的山林中全速穿行了。 回去的路上,一向多话的花映雪难得地安静了不少,她有意选择了一条没那么崎岖难行的路线,如此一来,慕清寒就不必频繁地上蹿下跳,剧烈活动,进而牵扯到伤口了。 当他们二人回到一片狼藉的山神庙时,成惜和成霖已经清醒了过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人有些虚弱,其他一切都好。 陆之山在山神庙的废墟里找到了一些没有被雨水淋湿的木材,并就地生了一堆火。 毕竟,他们几个人都淋了雨,加之深夜雨后的山林寒意逼人,有了这堆火,多少能暖暖身子,驱驱寒气。 见到花映雪和慕清寒平安归来,他们三人自然是颇为欣喜的,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们五个都活了下来,安然地度过了这场危机。 “花姑娘,慕清寒道友,快过来烤烤火,歇一歇,多亏你们师徒俩解决了那些难缠的腐尸,我们才得以脱险,二位胆识过人,智勇双全,陆某佩服!” 陆之山赶忙起身相迎,眼神之中满是感激和敬佩,短短一日之内,他便两次遇险,又两次得救,可见他与花映雪他们当真是缘分不浅。 “主要还是我这徒弟有本事,我不过是沾了他的光而已,怎么样,我俩走后,你们没遇上其他麻烦吧?” 花映雪没有提及慕清寒受伤之事,反倒是顺着陆之山的话,把功劳全都推到了慕清寒的头上。 明明先前还一个劲儿地说人家糊涂,这会儿却又当着外人的面,毫不掩饰地夸自己的徒弟有本事,这女人的心思果然是难以捉摸。 “一切都好,就是一直担心着你们的安危,原本我们是打算再等上半个时辰就去找你们的,好在你们先一步回来了。” 细心的陆之山在火堆旁放置了几块干木板充当板凳,比起虚弱的成惜和成霖,他的精神状态明显要好很多。 大概是因为有些内疚自己非但没帮上什么忙,反而还给花映雪拖了后腿,成霖没有急着往花映雪跟前凑,而是一反常态地埋头坐在了角落里。 至于成惜,她本就不是聒噪的人,眼下陆之山正在跟花映雪说话,她当然不会中途插嘴。 况且,她的注意力早已集中到了慕清寒的身上,根本没工夫留意陆之山和花映雪说了什么。 在她眼里,慕清寒不仅是一位合格的理想夫婿,还是一个能牵动她心弦,撩拨她情丝的男子。 尽管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和接触,但她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他的沉着,他的俊朗,他的智谋和勇毅,都足以令她倾心不已。 第206章 群战蛇妖 “你们两个可真会躲懒,要是早知道这蛇毒能解,我也该去抹些蛇血在身上,然后两眼一闭,随地一躺,什么事儿都不管。” 花映雪语气玩味地打趣起了成惜和成霖,事实上,即便她在身上抹了蛇血,也不可能中毒。 “映雪,对不起,我给你拖后腿了……不过,我向你保证,这种情况绝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我实在是没想到,那只蛇妖为了逃命,居然不惜硬生生地挣断自己的尾巴,更没想到那蛇血居然也有毒,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方才听到花映雪颇为得意地夸了慕清寒,成霖心里本来就已经很不舒服了。 再加上这会儿花映雪又出言调侃了他和成惜一番,让他丟了面子,他生性要强,自然是气不过的。 但事实胜于雄辩,这一次他的确没发挥什么作用,跟有勇有谋的慕清寒比起来,他的表现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纵使他有心替自己辩驳,也完全不占理。 既不能狡辩,又不能沉默,更不能眼看着花映雪越来越欣赏慕清寒,在这样的艰难处境之下,成霖只好选择了以退为进。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和成惜又不是故意中毒的,干嘛要跟我道歉?” “说起来,你们还得好好谢谢陆道友,幸亏他的祖传丹药能解蛇毒,不然你俩就没命了。” 花映雪对成霖突如其来的诚恳道歉感到莫名其妙,她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而已,并未真的责怪成惜和成霖关键时候中毒“躺尸”。 比起认错道歉,她倒觉得他俩应该正式地向陆之山表达一下谢意,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致谢的诚意还是得拿出来的。 “花姑娘客气了,相识即是有缘,区区几枚丹药,何足挂齿?况且,你们几位不也救过陆某的性命吗?咱们有了这番出生入死的交情,又何必如此见外呢? “再者,花姑娘已经赠予了我一瓶上好的灵丹,那瓶‘培元丹’灵气充盈、品质绝佳,乃有价无市的珍品,陆某已然是受之有愧了。” 不等成惜和成霖开口道谢,陆之山便急忙阻止了他们,对于他这样无所倚仗的散修捉妖师来说,交情远比恩情受用。 恩情是可以偿还的,但交情是有来有往,越处越深的,那些甘愿为挚友兄弟两肋插刀的人,不正是因为彼此之间有着过命的交情吗? “陆道友,大恩不言谢,从今往后,只要你有用得着我成霖的地方,我一定鼎力相助!” 成霖冲着陆之山行了一个抱拳礼,颇有那么几分肝胆相照的江湖豪气。 正所谓恩怨分明,纵使陆之山于他有恩,成霖也不会因此而放松警惕,任由其接近花映雪。 同样的,他亦不会否认陆之山对他的恩情,更不会忘恩负义,甚至是以怨报“陆道友,我主修制符之术,家底不比我这位小师叔殷实,你若是不嫌弃,等咱们到了芙阳城,我亲手绘制几道符篆送给你,聊表谢意,如何?” 成惜虽然是南湘真人的入室弟子,可她家世不如成霖显赫,地位又不如花映雪尊贵。 她既没有玉华真人那样家底丰厚、出手阔绰的师父,也没有慕清寒那样修为高深、天赋异禀的徒弟,她能拿得出手且不失诚意的谢礼也就只有自己亲手所制的符篆了。 “二位都是爽快之人,那陆某就却之不恭了。”陆之山以江湖人的方式,抱拳回了一礼。 “看来,经过这件事,你们三个的关系倒是不一般了,言归正传,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咱们得另外找个地方睡一觉。” “慕清寒,你去换身干衣裳,留下来照看他们仨,我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安全又隐蔽的落脚之处,待天亮之后,我们再继续赶路。” 花映雪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在闲聊上,有这个工夫,坐下来闭上眼睛养养神也是好的。 “那怎么能行!映雪,你留下,我去找落脚的地方,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没问题的!” 急于表现的成霖第一个站了出来,自告奋勇地要代替花映雪去寻觅新的安身之处。 “还是我去吧,花姑娘和慕清寒道友都累了,应该留下来稍作歇息,成惜道友和成霖道友体内仍有余毒未清,不宜四处奔走。” “我原本就只受了点轻伤,服了丹药,又在此处歇了这么久,伤势早已没有大碍,故而我去是最合适的。” 陆之山也紧随成霖之后,毛遂自荐了起来,他的话合情合理,有理有据,确实很有说服力。 “省省吧,你们这一个两个,不是身上有伤,就是体内有毒,谁能比我健全“让你们去,万一不小心倒在了什么地方,或是跌进了山沟里,我还得费工夫去找你们。” “都别啰嗦了,你们先收拾好东西,省得等我找到地方回来叫你们的时候,又耽误一阵子。” 无论是上次在祈祥镇降服“河神”,还是这次在山林中对峙蛇妖,一番激战过后,整个队伍之中似乎都只有花映雪安然无恙、毫发无伤。 这知道的会夸她小心谨慎,制敌有道,安全意识强,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她是在畏畏缩缩,故意躲懒,不肯出力。 “师父,你不能去。”正当其余三人皆无言以对之时,慕清寒开口了。 “不能去?为什么?”花映雪微微一愣,不解地问道。 “我的伤在手臂上,不在双腿上,这伤会影响我出招和使剑,但不会影响我活动和逃跑,所以,我保护不了他们,只能替你跑跑腿。” 慕清寒此话一出,不光花映雪怔住了,陆之山、成惜和成霖脸上的表情也如同定格了一般。 四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慕清寒,场面沉寂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一句足以反驳他的话来。 难怪在之前成霖和陆之山自告奋勇时,唯有慕清寒表现得十分淡然,原来他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你这是要违抗师命?” 花映雪见过慕清寒手臂上的伤,倘若他要穿着一身湿衣再去更深露重的密林里走一遭,他的伤势必定会恶化,即使不致命,也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 她不想让他承受那钻心的疼痛,亦不愿看着他为了几个毫不相干的人一味地付出。 他不是他们的工具,不比任何人轻贱,正因为心疼他的人太少,他才更应该要好好珍视自己。 “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这是最保险的安排,师父,你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再说了,你留在这里并不比我轻松,倘若再有妖魔来袭,就得靠你一个人应付了。” 慕清寒如玉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双眼一直注视着花映雪,他说话的声音轻柔缱绻,娓娓动听,犹如邂逅了佳人的少年在诉说着浪漫的情话一般。 第207章 行尸走兽 感受到慕清寒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花映雪的心跳不由得渐渐加快,就像不谙世事的豆蔻少女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她极力压制着情绪的起伏,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然而,那颗抨抨直跳的心却始终有些不安分。 它用它的躁动不停地提醒着她,怂恿着她,迫切地想要给予那个人一点浅尝辄止的回应。 这种过于活跃的心理反应吓得花映雪几乎不敢呼吸,她有意躲闪着慕清寒的视线,生怕与他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变得局促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微妙,看到这一幕的成惜和成霖也察觉到了几丝不对劲至少在这一刻,慕清寒没有把花映雪当作自己的师父,花映雪亦并未将慕清寒视为自己的徒弟。 处在同一个画面之中的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就连萦绕在他俩周围的空气都掺杂着微微的甜味,天造地设,不外如是。 “慕清寒说得对,他去比你去合适,映雪,你还是留下来暖暖身子吧。”见情势不对,成霖立马调转了话锋。 “刚刚不是你第一个嚷着要去的吗?怎么,出完了风头,就把麻烦撂给老实人了?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成惜白了成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成惜,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难听了吧?我哪儿招你惹你了?你至于这么挤兑我吗?” “你以为我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要不是怕给映雪添乱,我才不屑为这点小事多费口舌,不就是在附近找个能遮风挡雨的落脚之处嘛,我去总行了吧! ”被成惜的话一激,成霖当即便要动身前往漆黑一片的山林,当着花映雪的面,他绝不能表现出分毫的退缩和推诿,这是他的底线。 “行了!又不是什么需要大显身手的差事,你们有必要这么争来争去的吗?慕清寒,你去吧。” “在这周围找找即可,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尽快回来,大不了咱们围着火堆坐到天亮,轮流守夜和休息,反正离天亮也只有两个多时辰了。” 再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磨蹭下去,既浪费了歇息的时间,又没能得出个确切的结果,到头来还是得花映雪拿主意。 况且,慕清寒一直穿着一身湿衣,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同样不利于伤势恢复。 于是,稍作思村之后,花映雪选择了依慕清寒所言,尽早解决这件事,省得众人各持己见,争论不休,白白耽误了调息休整的机会。 如此一来,无论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落脚点,至少慕清寒能早去早回,少受些罪,这才是花映雪真正在意的。 “好,这里就交给师父了。”不等其余人表态,慕清寒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诚如慕清寒所说,这是最保险的安排,除了他,不会有任何人受委屈,而他显然是不介意委屈自己的。 尤其是当这份委屈能换来花映雪的安全,亦或是能为她分忧解难的时候,他就更觉得甘之如怡了。 如果花映雪足够理智,她应该第一时间做出这样的决定,可不知为何,在思量这件事时,她优先考虑的并不是大局,而是慕清寒的感受。 她不自觉地心疼着他,袒护着他,即使没有肆无忌惮地表露出来,她的心也早已不再平静了。 慕清寒离开后,花映雪便没有了继续同成惜和成霖说笑的兴致,只见她不声不响地坐在火堆旁,一边烘烤衣服,一边闭目养神,精致的脸上满是疲乏和困倦。 她实在是太累了,比上次在祈祥镇跟“河神”昼夜不休地缠斗时还要累。 此时此刻,她虽然外表无恙,但体力和灵力都已经处在了透支的边缘,这也是她方才决定留下来的主要原因。 毕竟,她外出历练的经验远不如成惜和成霖丰富,与散修出身的慕清寒和陆之山更是没有可比性,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而已。 白天长达四个时辰的御剑飞行已然耗费了她绝大部分的灵力,加之后来又接连遇上了屠村的蛇妖,不计其数的毒蛇,妖化的走兽,以及大批的行尸。 她能坚持到现在,并且全程不划水,不躲懒,不拖后腿,甚至在最后关头还担负起了施展火系法术歼灭行尸群的重任,简直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更可怜的是,作为一个一顿不吃饿得慌的吃货,在饿了大半天肚子之后,她好不容易盼到了马上就能大快朵颐地吃烤兔的时候,结果到头来却连骨头都没能嗦上一口。 在祈祥镇起码还有点心水果充饥,香床软枕安眠,可在这大雨过后的深夜山林,饥困交加的她恐怕就只有挨饿受冻的份了。 “映雪,先去换身衣服吧,当心着凉。”成霖借着添柴的由头,凑到花映雪耳边轻声说道。 “你没看见她在休息吗?少在她跟前晃悠,刚下过雨,山里露水重,她要是现在换了衣服,万一待会儿慕清寒找到了新的落脚点,咱们要转移,岂不是又得淋湿一套?” 看穿成霖意图的成惜一把将他拽到边上,并用大姐姐般的口吻给了他一通口头教训。 “放手!成惜,我怎么觉得这次下山,你跟变了个人似的?咱俩以前的关系也不算差吧?都是看着彼此长大的,就不能给对方留几分脸面吗?” “你过来,咱们到那边儿说去,我有事要问你,这件事非常重要,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很感兴趣,是关于那小子的,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成惜能察言观色,成霖也并非愚钝之人,他先是不耐烦地挣脱了成惜拽着他的那只手,整理了一下衣袖,随即脸色一变,又抛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口中的“那小子”指的自然是慕清寒,对于这一点,他没有刻意掩饰,成惜也心知肚明。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正在火堆旁凝神打坐的花映雪和陆之山,确定没人听到他俩的对话之后,他们这才一同来到了距离火堆数步之遥的一棵海棠树下。 “你想说什么?”成惜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喜欢慕清寒那小子,对吧?”成霖亦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警告你,别在花映雪和慕清寒面前胡说八道,不然我就把你送花映雪‘温凉珠’的事告诉南昭师叔,看他如何惩治你!” “你!你怎么会知道‘温凉珠’的事?是映雪告诉你的?” “那倒不是,她根本没把那颗珠子当回事,是我上次去找她的时候,在她屋里瞧见的,会送她这种东西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成惜对花映雪和成霖的性子,以及他们日常相处的方式自然都十分了解,因此,成霖的那点心思根本瞒不过她。 第208章 致命蛇毒 听到成惜说花映雪没把他送的那颗来之不易的“温凉珠”当回事,又羞又恼的成霖气得脸色通红,差点没一拳捶在他身旁那棵海棠树的树干上。 “‘温凉珠’的事已经过去了,我要跟你说的是将来,我们俩的将来。”成霖深呼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淡定。 “我们俩的将来?别开玩笑了,我跟你能有什么将来?”成惜故意曲解了成霖话里的意思,驾轻就熟地装起了糊涂。 跟成惜比起来,成霖把控情绪的能力明显还是有所欠缺的,当然了,前提是他们的对话不会涉及到南湘真人。 “你能不能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指的是你和慕清寒的将来,我和映雪的将来,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与慕清寒身份悬殊,按常理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吗?” “常理?说到身份悬殊,你和花映雪之间还差着辈分呢,这已经不是身份和常理的问题了,而是纲常伦理的问题,所以,最伤脑筋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你说得没错,横在我和映雪面前的的确是一道看似不可逾越的鸿沟,不过,世事无绝对,只要我足够强大,又有什么东西是我得不到的呢?” “成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跟我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成惜隐约觉察到了成霖话中暗含的深意,她一直都知道成霖的个性稍有些偏执,但这么多年来,在南昭真人的训诫和教导下,他从未有过什么疯狂的举动。 除了对花映雪这位小师叔怀有别样的心思这一点值得垢病,他在灵山几乎称得上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有能力,有家世,有前程,拥有着足以令旁人羡慕不已的一切。 可即便是这样的他,也会有爱而不得、满心怅然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不够强大,无法求仁得仁、心想事成。 这不禁让成惜有些好奇,他所说的“足够强大”是要强大到何种程度?他又会以何种方式去迎接那个更强大的自己? 在他变得“足够强大”之后,他想要得到的还会仅仅只是花映雪吗?力量没有止境,欲望同样没有止境,这世间的“痴人”何止他一个……“你别瞎想,我的意思是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既然你和我都不能随心所欲地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我们勉强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 “你一向心思缜密、观人于微,想必早已经看出映雪和慕清寒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不一般了吧?” “再这样下去,他俩迟早会互生情愫,虽说灵山门规严禁师徒相恋,一旦他们触犯门规,必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可这显然不是你我想看到的结果。” “趁一切尚未成定局,不如咱俩精诚合作,各助对方一臂之力,相互成全?如此一来,你我皆能得偿所愿,岂不两全其美?” 成霖尽量压低声音,将自己想说的话一口气全说了出来,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大,若不是成惜及时地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只怕就该惊动花映雪了。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成全法?人家是师徒,关系亲近些也无可厚非,咱们总不能硬在中间插一脚,自讨没趣吧?” “你劝你还是先沉住气,静观其变,免得惹恼了花映雪,她更不会搭理你了,难道你还没发现吗?花映雪不喜欢太腻歪,太聒噪的人。” “你要是想讨她欢心,就好好跟慕清寒学学,少说多做,沉稳内敛,发乎情,止乎礼,既情真意切,又不失君子之风,这才是赢得她芳心的关键。” “如果不能让她对你动情,真正地喜欢上你,那即便你与她终成眷属,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得到的只会是一个木头美人,她的眼里和心里都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尽管成惜不曾亲身体会过男欢女爱,但因常在人间行走,她倒是见过不少痴男怨女,对情爱之事也略懂一二。 她和成霖不同,成霖是想占有花映雪,而她是想彻底地征服慕清寒,她并不介意为此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甚至有些乐此不疲。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嫁给了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倘若她无法得到慕清寒的心,那她宁愿与他无缘无分,互为过客。 “看来,你已经被慕清寒那小子迷惑住了,无论我跟你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我成霖再不济,也断不至于去向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讨教为人之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罢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今天的想法有多可笑,希望那时候的你不会感到后悔。” 成霖原本是打算给自己找一个盟友,没成想,这位“盟友”早已着了慕清寒的魔,在她的口中,慕清寒俨然成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完人。 一番交谈下来,成霖非但没有与成惜达成合作共识,反而还听她对慕清寒进行了一通近乎着迷的夸赞,窝了一肚子的火。 “先别急着生气,这样吧,以后你要是有什么计划,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会尽可能地配合你。” “你只管放宽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不会透露给第三个人,如何?” 不知成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突然改变主意,主动安抚起了成霖。 “你们在那儿嘀咕什么呢?慕清寒还没回来吗?”就在成霖面上一喜,正欲开口之时,他身后忽地传来了花映雪的稍显疲惫的声音。 心虚的成霖身子一僵,生怕花映雪听到了他和成惜的谈话,一时间心如擂鼓,不知该如何应答,站在他对面的成惜倒是神情自若,不慌不乱。 “没什么,闲聊几句,慕清寒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兴许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不如我和成霖去找找他吧?”成惜声调一转,语气平静地说道。 直到这时,成霖才发现,平日看似实诚的成惜居然背着他们修炼出了如此登峰造极的演技,相比之下,他当真是望尘莫及。 “你们留下把火再烧旺些,我去找他。”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的花映雪刚一起身,转头便瞧见了飞身归来的慕清寒。 他的衣服再一次湿透了,晶莹的水滴顺着他轮廓好看的脸庞流淌而下,就连发梢也坠着星星点点的小露珠,这样的他,似乎更迷人了。 花映雪先是怔了怔,继而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他的手里竟然还拎着一只野兔。 “慕清寒,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正打算去找你呢!”险些与慕清寒撞个满怀的成惜忙往后退了半步,关切而又不失矜持地说道。 慕清寒并未回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朝着火堆旁的花映雪走了去。 “师父,我回来了。”他淡淡一笑,温情的语气像极了晚归的丈夫在同等待他的妻子打招呼。 第209章 解毒丹药 “你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该不会就是为了抓这只兔子吧?”花映雪秀眉微蹙地问道。 虽然她现在又累又困又饿,可有伤在身的慕清寒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先前她不过是因为不仅没能吃到烤兔,而且还被蛇妖狠狠地摆了一道,心里觉得不痛快,所以才随口跟慕清寒抱怨了几句。 万万没想到,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慕清寒居然真给她抓了一只野兔回来。 这一刻的花映雪是矛盾的,她不知道自己是该以师父的身份大骂慕清寒一顿,还是以花映雪的身份欣然接受他的体贴和关照。 经不住饿的人是她,受不得累的人也是她,明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明明他从头到尾半点便宜都没占到过,作为最直接的受益者,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他的付出呢? “只是顺便抓的,没耽误多少时间,我在南边找到了一处山洞,位置隐蔽,洞里干净宽敞,很适合咱们歇脚,更难得的是,那附近还有水源。” “山中气象变化多端,阴晴不定,师父,不如等我们去山洞安顿下来之后,再生火烤野兔吧?” 慕清寒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湿透的衣服和恶化的伤口,仿佛跟花映雪的温饱比起来,这些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而已。 此时花映雪的心中亦是心疼多过生气,甚至连对慕清寒说一句重话的气势都提不起来了。 这师徒俩的一言一行皆被一旁的陆之山、成惜及成霖三人看在了眼里,他们或隐含笑意,或若有所思,或忿忿不平,显然是各怀心思。 在慕清寒的带领下,花映雪一行五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穿过阴暗潮湿的密林,一路来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山洞。 由于山洞位于陡壁之上,地势较高,雨水无法灌入,故而洞内十分干燥,加之洞口有植被遮掩,既能阻挡风雨,又能隐藏方位,的确是个绝佳的落脚之处。 这一次,慕清寒终于换上了一身干衣服,花映雪也总算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香喷喷的烤野兔。 五人饱餐一顿之后,便开始轮番守夜和休息,虽然每人只能睡上不到两个时辰,但对于修行之人而言,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他们疗伤休整,并恢复八成以上的体力和灵力了。 次日一早,趁着精力充沛,他们一行人直接御剑离开了山林,接下来的旅程倒是安生了不少。 有了蛇妖给的深刻教训,他们都变得谨慎了许多,亦深切地体会到了保存实力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们不再一味地追求赶路的速度,而是先后在沿途的两个小镇上各住宿了一晚,就连每天御剑飞行的时间也严格控制在了三个时辰以内。 当他们五人在第四日抵达芙阳城时,慕清寒和陆之山的伤势已然痊愈,成惜和成霖体内的蛇毒也彻底清除了。 花映雪早就听成惜说过,芙阳城八街九陌,灯火通明,是个车水马龙的繁华之地,像淌云镇和祈祥镇那样的弹丸之地,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怀着满心的期待,花映雪终于来到了芙阳城的城门外,这是她迄今为止,到过的最远,也是最大的一个地方,似乎比她记忆之中的流夏城还要热闹几分。 城门口的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城楼雄伟壮观,高不可攀,即使不在城内,都能感受到此地的熙来攘往,繁花似锦。 在人群的簇拥下,花映雪一行人也进了城门,只见城内店肆林立,屋舍俨然,四五丈宽的街道两边摆满了售卖各种零嘴小吃、胭脂水粉及字画杂耍的小摊。 商贩的叫卖声一浪盖过一浪,皮薄瓤红的鲜切大西瓜,刚出笼的肉包子,米香十足的酥皮糕点,甚至连街边那碗最平平无奇的阳春面都在勾引着花映雪腹中的馋虫。 有了这些美食的慰藉,她因昨日目睹了尸横遍地的小山村,以及蛇妖逃走之前故意说的那些挑衅之言而变得颇为低糜的心绪也总算得以缓释了些许。 “成惜,这芙阳城可真是个好地方啊,比你描述的还要好上十倍不止呢!”花映雪强忍着正疯狂攀升的食欲,感慨不已地说道。 “对你来说,只要有好吃的,什么地方不是好地方啊?”成惜抿嘴一笑,无奈地调侃道。 “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我告诉你,就街上这些东西,今儿个我一样都不会买,更不会吃,怎么样,你信不信?” 尽管已经快垂涎三尺了,但花映雪仍是对自己的自制力充满了信心。 “信如何?不信又如何?难不成……你要为这事儿跟我打赌?” 成惜不以为意地看了花映雪一眼,继而附和着她玩笑了起来,好不容易到了芙阳城,也该放松放松了。 当听到“打赌”这两个字时,花映雪微微一愣,忽地想起了她昨晚和慕清寒之间的约定,算上祈祥镇的月下之约,她已经欠了慕清寒两个愿望了。 ‘不行不行,我得改掉这个爱打赌的习惯,尤其不能跟慕清寒和成惜这样的聪明人打赌。’如是想着,花映雪不禁下意识地瞄了慕清寒一眼,只见他正眸光探究地观察着街上的行人,应该是在暗暗找寻那位可能知晓他身世之谜的神秘高人。 他的脸干净俊秀,眉如远山,目似清泉,鼻梁高挺,唇色浅薄,如墨的长发携着飘逸的衣袂随风轻扬,通身的气质是那么的恬淡,又是那么的清冽。 花映雪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打量他,欣赏他,且每多看一眼,她便会发现他有着更多的动人之处。 这样的心思简直是一种罪过,因为她是他的师父,他是她的徒弟,就像玉华真人永远不会对她动情一样,她也不应该跟自己的徒弟有任何的逾越之举……“谁说我要和你打赌了?我是想让你见识见识我过人的自持力!”花映雪急忙收回视线,继续同成惜耍起了嘴皮子。 “我看你是想留着肚子去城主府上胡吃海塞吧,毕竟,街上这些东西怎么能跟城主府里的山珍海味相比呢?你说是吧?” 知花映雪者,莫若成惜,至少在吃这方面,她闭着眼睛都知道花映雪肚子里装了几个小九九。 当然了,成惜之所以能轻易看穿花映雪在打什么主意,主要还是因为她从前隔三差五就得帮花映雪“代.购”各种零嘴小吃。 久而久之,她自然了解了花映雪对美食的执念到底有多深,因此,她绝不相信这个骨灰级的吃货会甘愿在芙阳这样一个美食之城亏待自己的五脏庙。 “成惜,老实交代,你上辈子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花映雪略微有些吃惊地问道。 “谁要当你肚子里的蛔虫啊!我可得提醒你,别忘了咱们千里迢迢来芙阳是干什么的!” 第210章 袓传丹药 作为一名有着丰富的捉妖经验,完成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委托,并一直让师父南湘真人引以为傲的精英弟子,成惜怎么可能与花映雪“同流合污”,忘了自己的使命? 于是,她及时地把话题拉回了正轨,无视辈分地给花映雪做出了表率,闲聊可以,放松也行,但不能一发不可收拾,本末倒置。 “没劲!陆道友,你说咱们是先去见城主呢,还是继续在城里逛一逛啊?” 花映雪冲着成惜撇了撇嘴,转头便询问起了与芙阳城城主关系匪浅,堪称半个东道主的陆之山,她倒是想直接去城主府,但出门在外,也不能太随性而为,以免失了体统。 “诸位长途跋涉,想必都累了,陆某还是先带你们去城主府上,将几位引见给城主,顺便安置下来,歇歇脚吧。” 听陆之山的口气,就好像他跟城主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这芙阳城,他也能做一半的主似的,如此看来,玉华真人的那枚玉佩倒真有些不够看了。 “我们这么多人一同去叨扰城主,会不会太失礼了?不如,陆道友一个人先去与好友相见叙旧,倘若城主有意接见,你再遣人来客栈通知我们一声?” 成惜深得南湘真人真传,规矩一向学得很足,不光是对除了花映雪以外的前辈师叔礼数周全,就连离开了灵山,也是面面倶到。 “其实,城主乃好客之人,素来平易近人,最好结交能人异士,诸位不必心存顾虑,只管随我一道去见他便是,相信他见到你们一定会十分欢喜。” 有了陆之山的这句话,花映雪他们自是不好再推辞了,况且,尽早见到城主,就能尽快着手寻找嘲风剑,这对他们而言也不无裨益。 “那好吧,即使如此,便有劳陆道友带路和引见了。”成惜稍作犹豫之后,很是客气地说道。 在去往城主府的路上,因绝色的容颜和眉心的那颗朱砂痣,花映雪吸引了不少行人的注意。 虽说他们这一行人个个都容貌出众,气质卓群,但若要论其中最为惹眼的,毋庸置疑,还得是五官精致、肌肤胜雪的花映雪。 她自己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招蜂引蝶”的虚荣感,一路上非但没有收敛自己的行为举止,反而洋洋得意,乐在其中。 成惜忙着提点花映雪要矜持不苟、含蓄内敛,成霖恨不得将那些集中在花映雪身上的目光通通拒之于千里,陆之山则似笑非笑,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唯有慕清寒安之若素,全程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稳重和淡定,看到他这样,成惜都不禁有些怀疑他对花映雪究竟有没有男女之情了。 事实上,慕清寒的淡然更多的是源于他的自信,他没有成霖那般疯狂的占有欲,亦不同于那些极易被精致皮囊迷惑的凡夫俗子。 他确信自己不会输给任何对手,也不认为他拥有阻止花映雪展现自己美丽的权利。 此刻的他只需要毫不怯场地走在她的身边,什么都不用做,注视着他俩的人便会看到并由衷地认同他们有多么的相配……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花映雪一行终于来到了位于芙阳城中心位置的城主府的大门外。 放眼望去,保守估计,这城主府的占地面积至少是陈府的十倍,碧瓦飞甍,桂殿兰宫,亭台楼榭,飞阁流丹,说是哪位皇家贵胄的宅邸也不为过。 看到这气派的城主府,不光花映雪有些愣神,就连成惜和成霖都颇为惊诧,可见这芙阳城是有多殷实富庶,这位城主更是富甲一方。 “陆公子,城主已经恭候您多时了,快请进。” 看门的小厮一眼便认出了陆之山,甚至都无须禀报,就直接态度恭敬地邀他进门了。 “我还带了几位同行的友人,你可要进去通报城主一声?”陆之山语气平静地问道。 “既是陆公子的朋友,自然也是城主的朋友,小的岂敢怠慢?几位快请一同入内吧!” 那小厮是个既有眼力见儿的,不仅说话毕恭毕敬,而且还招呼了几个下人一溜烟儿地窜到陆之山跟前,帮他们拿起了行李。 “各位不必拘束,我这就领你们去见城主。”陆之山第一个把行李交给了下人,而后回头对花映雪等人说道。 花映雪心想,这芙阳城城主是与玉华真人有交情的人,玉华真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能得他老人家青眼,想必这位城主也绝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于是便冲着慕清寒他们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将那些装着无关紧要的东西的包裹递给了下人,并跟随陆之山一起进了城主府的大门。 入内方知,相比闳敞气派的大门,这城主府里更是雕栏玉砌,别有洞天,单是从门口走到前厅,就足足花了一盏茶的时间。 府内丫鬟小厮少说也有数百人,若再算上在各处把守及巡逻的带刀护卫,只怕人数至少还得往上翻两番,都能组成一支小型军队了。 待他们一行五人来到前厅时,城主已经命人备好了茶点,先一步起身相迎了,看他的样子,最多不过二十六七岁,与陆之山年纪相当。 虽贵为城主,但他的衣着和装扮皆十分素雅,一张清秀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与其说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他倒更像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很难想象,多年来镇守着繁华富庶的芙阳城,庇护着一方百姓安居乐业的芙阳城城主竟会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他通身散发出的气场甚至还不如性情温和的陆之山,不过,这两人一个文文弱弱,一个清和平允,单从个性来说,的确很适合做朋友。 “之山,你总算是来了,可让我好等。”城主熟稔地拍了拍陆之山的肩膀,颇为欣喜地说道。 “舒楠,一年未见,你越发清痩了,我知道你为了治理好芙阳城,历来都是夙兴夜寐,可繁忙之余,也得保重身子才是。” 陆之山并未顾忌城主的身份,与之对话时亦是直呼其名,两人刚一见面便表现得极为亲近。 “近日城中事多,我焦心不已,寝食难安,哪还有闲暇顾及养身?这件事,我回头再跟你细说,你既来了,必定能替我排忧解难。” “罢了,琐事暂且不提,几位客人远道而来,万不该怠慢,在下芙阳城城主百里舒楠,不知四位如何称呼?” 在跟陆之山寒暄的同时,城主百里舒楠也没有忽视陆之山身后的花映雪一行,作为统辖一方的城主,能如此谦逊有礼,当真是难得。 “这几位年轻有为的捉妖师是我在来芙阳的途中,有幸结交的,一路上若不是有他们照应,恐怕我早已是九死一生。” 第211章 火系法术 “这位是花映雪花姑娘,这位是花姑娘的徒弟,慕清寒道友,另外还有成惜道友和成霖道友,他们二位都是花姑娘的师侄。” 陆之山向百里舒楠——介绍了花映雪一行四人,由于花映雪是其余三人的长辈,她自然而然地便成为了介绍的重点。 出于礼节,四人一同朝百里舒楠抱拳行了一礼,而百里舒楠在回礼时,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花映雪的身上。 其实,百里舒楠会有此反应也不足为奇,毕竟,花映雪有着一张足以惊艳绝大部分男子的美人脸,对于不了解她的人来说,她的外表的确极具迷惑性。 感受到百里舒楠稍显炙热的目光后,花映雪非但没有回避,甚至还大大方方与之对视了起来,她的眼神坦荡无畏,干净得仿佛能涤荡心灵。 “诸位请坐,没想到我百里舒楠今日竟能一举结识四位少年有成的捉妖师,实乃三生有幸!” “几位一路奔波,想必都乏了,我这就命人准备客房,好让各位歇息歇息,待晚些时候,我再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还望诸位务必赏脸。” 在与花映雪视线相接的那一刻,百里舒楠心头一颤,瞬间清醒,他不着痕迹地将眸光转向了别处,即使没有太多的反应时间,也依然应对得当。 仅从这一点便能看出,百里舒楠虽然没有强健的体魄和慑人的威严,但他一定是个十足的聪明人,他能稳坐城主之位,靠的不是武力,而是智谋。 “城主客气了,我等不请自来,贸然造访,您不仅不怪罪,而且还盛情款待,我们四人对此已然是不胜感激了,至于这设宴,我看就免了吧……” 一心想着寻找嘲风剑的成惜对城主府的豪宴并不感兴趣,况且,他们与百里舒楠既非血亲,又无私交,实在不宜领受他过多的恩惠。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赴宴上,倒不如即刻着手查探有关嘲风剑的线索,争取尽早确定嘲风剑所在的具置,以免让其他人赢得了先机。 “诶!成惜,我们初来乍到,还有很多地方要劳烦百里城主通融关照呢,你怎么能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呢?城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准时赴宴的!” 吃货花映雪当然不会错过这个遍尝珍馐的机会,故而不等百里舒楠答言,她便把成惜的话给驳了回去,这嘲风剑自然是要找的,可美味佳肴也不能落下。 “你……”成惜心里直怪花映雪不分轻重,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 毕竟,花映雪是她的师叔,她总不能当着百里舒楠的面,目无尊长地顶撞自己的长辈吧。 “花姑娘所言极是,陆某自作主张将几位带到了城主府,并把你们引见给了舒楠,为的不就是报答各位的救命之恩吗?” “诸位与舒楠皆是初次相识,难免生疏,即便有事相求,只怕也会因顾忌身份而难以开口。” “如果大家能坐在一起吃顿饭,席间谈天说地,随意闲聊,相信彼此之间很快就会熟悉起来。” “况且,这芙阳城是闻名遐迩的美食之城,诸位远道而来,要是不好好尝一尝这里的佳肴美馔,岂不可惜?” 作为半个东道主,陆之山当然是想替百里舒楠尽一尽地主之谊,让花映雪一行宾至如归。 通过短短三日的相处,他已然发觉了花映雪的吃货属性,所以才着重强调了芙阳城的美食。 另外,他料定慕清寒、成惜和成霖都拿花映雪没办法,或者说是他们对花映雪都极为迁就。 因此,只要花映雪拿定了主意,就完全无需考虑其余三人会有什么样的意见和想法了。 “其实吧,这美食不美食的,我倒不是很在意,修行之人嘛,不能太注重口舌之欲,以免乱了心性。” “我去赴宴,主要是为了跟百里城主好好聊聊,相互熟悉熟悉,百里城主,实不相瞒,我与你之间还颇有那么点渊源呢!” 虽然修行之人的确不太注重口舌之欲,但当这话从花映雪嘴里说出来时,就显得十分可笑。 她方才之所以那么着急忙慌地反驳成惜,不正是因为她怕百里舒楠在听了成惜的话之后,会突然改变主意,收回设宴的决定,致使她失去享用山珍海味的机会吗? 不过,她能顺水推舟地提及所谓的“渊源”,就说明她的脑子还没有彻底被美味佳肴占据。 “哦?花姑娘此话怎讲?舒楠愿闻其详。”花映雪的一句话成功地勾起了百里舒楠的兴致。 “这个嘛,我待会儿单独跟你解释。” 一旦花映雪点明了关于玉佩的事,那他们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城主府人多眼杂,她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们是灵山弟子。 而且,倘若她当众把玉华真人对百里舒楠有恩之事说出来,倒显得她像是在拿当年的恩情同百里舒楠做交易,以换取他今后一系列的帮助和支持似的。 这无疑会将百里舒楠置于一种尴尬而又被动的境地,因为在众人面前,身为城主的他除了通过满足花映雪他们的要求来报答玉华真人的恩情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他不得不知恩图报,不得不看在玉华真人的面子上,对花映雪一行鼎力相助,哪怕这个决定可能会令他感到为难。 而花映雪的行为也在无形之中演变成了一种看似温柔的逼迫,说好听点是求助,说难听点就是讨债,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她选择了另一种更为含蓄和保守的方式,私下跟百里舒楠表明身份,将“讨债”改为“请求”,少一点索取,多一点人情味。 一听花映雪说要和百里舒楠单独相处,成霖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去,明显是又一次打翻了醋坛子,把百里舒楠当作了他的新情敌。 在成霖看来,比起慕清寒和陆之山,这位身份尊贵、家财万贯的百里城主似乎更具威胁性。 他原本仅存的那点优势,即出身和家境,在遇上百里舒楠这样的强敌时,就完全不够看了。 人家有的是一座城,纵使他出身世家,家境优越,又如何能与身为芙阳城城主的百里舒楠相提并论呢?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非要私下聊?我们对这段渊源也是好奇得很呢!”成霖终是没能沉住气,他冷冷地看了百里舒楠一眼,继而语气古怪地说道。 因玉华真人将那枚玉佩交给花映雪时,并没有其他人在场,故而慕清寒、成惜和成霖都不知晓她方才所说的“渊源”具体指的是什么。 现在被成霖这么一闹,花映雪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更不能随便编一段说辞糊弄过去,当真是进退两难了。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成惜瞪了成霖一眼,越发觉得玉华真人当初选择让成霖加入寻剑队伍是一个错误。 第212章 二次约定 不难看出,对花映雪的爱慕和痴迷已经开始影响他的性情和判断力了,他变得越来越冲动易怒,说话也越来越不分时机和场合,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坏事。 “想来客房应该已经准备妥当了,之山,你先带慕清寒少侠、成霖少侠和成惜姑娘去客房稍作歇息,若是缺了什么,只管按他们的意思添置,切勿怠慢了三位远客。” 就在这个气氛骤冷的时刻,百里舒楠以主人家的口吻打破了沉寂,他刻意忽略了成霖的问题,白晳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成霖正欲再度开口,为防止他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成惜索性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这一脚恰好踢在了成霖的小腿上,疼得他眉头一皱,脸色一青,差点没叫出声来。 “在别人的地盘上,最好安分点,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成惜将身子微微倾向了成霖,而后拽着他的衣袖,咬着牙悄声警告道。 成霖知道成惜的脾气,表面看着温柔似水,实则发起狠来一点也不手软,她说不给他留面子,那就铁定会放大招,他可不想去试探她的话是真是假。 而且,腿部传来的那股钻心的剧痛虽然久久未散,却着实让他冷静了不少,至少他不似先前那般醋意满满,毫无理智了。 “没问题,这儿就交给我了,成霖道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定是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还是先去客房休息一会儿,养养神吧?” 陆之山跟百里舒楠是相识多年的挚友,自是默契十足,以至于他们能轻易地读懂对方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里所包含的深意。 这不,百里舒楠刚一表态,陆之山便明白他唱的是哪一出戏了,并不紧不慢地配合他把这出戏接着唱了下去,这一点,倒是与花映雪和慕清寒这对默契师徒有些相似。 陆之山起身来到成霖面前,以关心他身体为由,热情地邀他前往客房歇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成霖若是再继续赖在前厅,估计陆之山就得直接伸手去扶他了。 “既然花姑娘有话要对我说,那不妨现在随我移步内室吧,里头清静,好说话。” 趁着成霖被陆之山纠缠,无暇顾及花映雪这边的情形之际,百里舒楠便邀请花映雪入了内室。 最终,在陆之山的软磨硬泡之下,成霖也只好半推半就地与慕清寒和成惜一同离开了前厅。 “这里唯有你我二人,花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进入内室之后,百里舒楠亲自给花映雪斟了一盏茶,他的身上有一股浅淡好闻的兰草清香,都说君子如兰,花映雪今儿个才算是真正得见。 “不知百里城主可还记得这枚玉佩?”花映雪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随即将袖兜里的玉佩取出,递给了百里舒楠。 “这是……果然是有一段渊源,敢问花姑娘与玉华真人是何关系?” 看来百里舒楠并非健忘之人,他拿过玉佩,只瞧了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玉华真人的东西。 “他是我的师尊。”花映雪如实回答道。 “原来花姑娘是玉华真人的高徒,舒楠失敬,多年未见,想不到真人竟还记得我,若非城中事忙,我早该去灵山拜会他老人家的。” 得知玉华真人与花映雪是师徒关系,百里舒楠面上一惊,急忙起身行了一礼,可见他对玉华真人的确十分敬重。 “百里城主不必多礼,芙阳与灵山相距甚远,一去一回,少说也得花上半个多月,你身居要位,贵人事忙,哪里能抽得开身呢?” “我师尊他这些年来一切都好,倒是有劳城主惦念了,其实,我等此次前来芙阳,乃是有要事在身,如非万不得已,实在不便亮明身份。” “因此,有关我们身份和来历的事,还请城主代为保密,莫要透露给旁人,以免生出事端。” 正经起来的花映雪说话一板一眼,有腔有调,丝毫不显得稚嫩和做作,一看就没少模仿玉华真人,只是不知道她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多久。 “这是自然,十多年前,我病入膏肓,药石无灵,若非有幸得到玉华真人的救治,捡回一条命,恐怕今时今日的芙阳城城主就该另有其人了。” “玉华真人的救命之恩,我百里舒楠没齿难忘,虽有心报答,可真人仙风道骨,出尘脱俗,与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又少有交集。” “今日得见恩人高徒,想来必定是上天感念舒楠报恩心切,故而给了我这个机会。” “花姑娘,舒楠肉眼凡胎,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但在这芙阳城,我还是能做得了几分主的。” “你今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不遗余力!” 没等花映雪说明她的意图,百里舒楠便主动表了态,这倒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果然是个很实诚的人,看来师尊十几年前外出游历时,没少救苦救难啊…听完百里舒楠的话,花映雪不由得想起,她的命也是在十多年前被玉华真人救下的。 “百里城主,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之所以选择在私底下跟你说这件事,就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你千万不要觉得只有对我有求必应,才能报答师尊的恩情”。 “我承认,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的确会有一些事情需要求助于你,如果你认为其中的某些请求是你无法应承的,那你大可以直接拒绝,没必要勉强自己做出让步。” “你是芙阳城的城主,无论是身份和处境,还是权衡利弊的角度,都与我们大不相同,因此,你有自己的考量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了,像我这么善解人意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有求于人时,不识趣地提出一些非常过分的请求呢?这一点,你只管放心,我会拿捏好分寸的。” 果不其然,刚正经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花映雪就开始露原形了,夸起自己来是脸不红心不跳,要多自然有多自然,以至于百里舒楠都有些忍俊不禁。 “我与花姑娘一见如故,甚是投缘,能帮上你的忙,我自是求之不得,又何来为难一说?” “花姑娘口口声声称呼我为‘城主”未免太过生分,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像之山那样,唤我‘舒楠”我父母早亡,身边敢直呼我名字的人也就只有之山了。” 难怪百里舒楠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城主之位,原来他花映雪一样,都是孤苦伶仃的可怜人。 “这……你比我年长许多,我若是直接以姓名相称,似乎过于随意了些,不如我叫你‘百里’吧?你这个姓不常见,应该没那么容易与旁人混淆。” 第213章 焚化行尸 花映雪觉得,现在跟百里舒楠搞好关系必定会有利于之后的行动。 再者,百里舒楠这个人谦逊却不失风骨,雅正却不乏温和,且不说花映雪喜不喜欢他,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是不反感和他相处的。 于是,她在同百里舒楠交谈时也变得越来越随性自在,甚至时不时地还会暴露一点本性。 既然他们二人已经渐渐熟悉,那花映雪再一口一个“百里城主”地叫着,好像是有那么点繁琐和生分,但“舒楠”这个称呼明显又太过亲眤了。 相较而言,“百里”这个称谓无疑是最合适的,它比“百里城主”更为简洁亲近,比“舒楠”更有分寸,既拉近了距离,又不至于过分轻浮,不亲不疏,正正好好。 “也好,那我能称呼你为‘映雪姑娘’吗?”百里舒楠稍稍迟疑了片刻之后,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啊,只要你不觉得拗口就行,百里,小女子初到贵宝地,往后还请你这位城主大人多多照应哦!”花映雪眉眼一弯,笑得烂漫可人。 “映雪姑娘言重了,府上能迎来你这样仙姿玉貌的贵客,是舒楠的福气才对。”百里舒楠亦言笑晏晏,完美地契合了花映雪灵怪的个性。 眼下花映雪他们还没有商定具体的寻剑计划,即便在行动的过程中,他们有需要求助于百里舒楠的地方,也得等拟定好计划之后,才能开口。 故而花映雪今天只是跟百里舒楠表明了身份,但并未细说她将要请求他相助的究竟是何事,简而言之,也就相当于是提前和他打了声招呼。 相比花映雪和百里舒楠这边的谈笑风生,成惜和成霖那边的气氛就不那么融洽了。 在被陆之山半哄半拽地带去客房后,成霖满脑子都在想着花映雪所说的“渊源”,他甚至已经脑补出花映雪和百里舒楠二人会不会早有婚约这样的烂俗桥段来了。 加之他在屋里左等右等,却始终没等到花映雪的房间传来开门声,这就意味着她跟百里舒楠还在一起,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成霖越想越怕,越想越气,而这间看似精致的客房仿佛也成为了圈禁他的牢笼,以至于他待在这里的每一瞬息都如坐针毡,煎熬无比。 到最后,他终于因为无法忍受精神上的折磨,而决定冲出门去,直奔前厅,抢回花映雪。 然而,成霖怎么也没想到,他刚一打开房门就迎来了成惜的一记飞踢,所幸他身手不错,反应也够快,身形一闪便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成惜,你疯了吗?”成霖稍有些狼狈地背靠着左边的那扇房门,心有余悸地大吼道。 “我疯了?我看疯的人应该是你吧!你想干什么?别告诉我,你只是想去外头逛逛园子,看看风景。”成惜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衣裙,冷声说道。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即使被逮个正着,成霖也毫不示弱。 “成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蠢得这么无可救药?除了风花雪月,情情爱爱,你的脑子里就不能装点正事吗?” “你明知道我们今后有不少地方都要仰仗百里城主,却还当众让他难堪,要不是人家宽宏大量,说不定你现在已经被赶出府去了。” “花映雪和百里城主不过是在一起说几句话而已,你有必要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吗?也不仔细想想,你有什么立场,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去吃百里城主的醋。” 这一次成惜是真的气得不轻,她不止一次告诫过成霖要沉住气,奈何这家伙根本是油盐不进。 为了防止他一次又一次地坏事,进而酿成大错,影响他们寻找嘲风剑的进度,成惜只好一个劲儿地往他的痛处狠戳,好让他长长记性。 “你!呵?合着跟别人独处私聊的不是慕清寒,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个百里舒楠一看就是个熏心的伪君子,我情愿输给慕清寒,也绝不能输在他的手里!” “得了吧,只有你这样思想龌龊的人才会在刚见人家第一面时,就把人家想得跟你一样龌龊,依我看,百里城主倒是比你正派得多。” “你说谁龌龊?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怎么?你还想动手啊?啧啧啧?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比不上人家百里城主,至少他不会像你现在这样,凶神恶煞,面目可憎!” “哈哈哈?那个病秧子,我会比不上他?不过是靠着祖辈的家业坐享其成罢了,好,我今儿个便要让你瞧一瞧,我的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他!” 成惜接二连三的刺激彻底地惹怒了成霖,只见他两眼发红,双拳紧握,手背上更是暴起了一条条如蚯蚓一般的青筋,模样甚是骇人。 “站住!你要是敢动百里城主一根毫毛,我立马运转万象镜,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师袓,包括你对花映雪的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你……你不会的,别忘了,你跟我一样,也有见不得人的心思,试想一下,倘若南湘师叔知道你喜欢上了慕清寒那小子,她该有多失望?” “你有证据吗?我何时告诉过你,我喜欢慕清寒?这件事,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在胡乱猜测和假设吗?我可从未亲口承认过。” “可你明明……” “没有证据的事,终究只是谣言,师父她会相信我的,怎么样,成霖,你还要去找百里城主吗?万象镜就在我房里,说起来,我们到了芙阳,也该跟师袓报一声平安了。” 成霖又一次输给了成惜,而且是输得毫无尊严,在继上次见识过成惜精湛的演技之后,这一次,他又领教了她的狡猾和狠厉……待结束与百里舒楠的谈话后,花映雪便在一个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了她即将入住的这间客房的门外,小丫鬟名唤翠荷,是陆之山特意指来伺候花映雪的。 单是看门窗之上那些巧夺天工的雕花,以及用来糊窗的那些薄如蝉翼却不透明的丝质纱幔,就能猜到这房中的布置会有多精美雅致。 “花姑娘,奴婢会一直候在门外,您若是有什么吩咐,随时知会奴婢一声,奴婢即刻就来。” 翠荷微躬着身子,毕恭毕敬地退到了房门的右侧,甚至都不敢抬头直视花映雪一眼。 她这副规行矩步、谨小慎微的模样,只怕比起宫里那些伺候贵人的侍女也是不遑多让。 “不用了,我不习惯有人伺候,再说了,你一直站在这儿,得多累啊,我知道门口有人守着,也会感到不自在的,你且回自己房里歇着吧。” 花映雪虽然是在玉华真人的无限娇宠中长大的,但她并不娇气,不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至少生活是能自理的。 第214章 暴露本性 “这……花姑娘,您……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尽管翠荷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花映雪仍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几丝恐惧。 ‘奇怪,百里舒楠为人宽厚,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苛待下人的人,为何这小丫鬟会胆怯成这样?’花映雪微微皱了皱眉头,暗自想道。 “这样吧,你先回去,回头我亲自跟城主说一声就是了,没人会责怪你的。 想到之后还要跟慕清寒他们商量寻剑之事,门外要是有人守着,总归是不太方便,于是花映雪特意转换了声调,温声细语地劝起了翠荷。 “花姑娘,求求您了,就让奴婢在这儿待着吧,奴婢会很安分,很规矩的,没有您的吩咐,奴婢绝不踏进房门半步,求求您了,不要赶奴婢走……” 翠荷几乎是在用哭腔祈求花映雪,不仅如此,她的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又或是被什么人威胁恐吓了一般。 “你在怕什么?有人逼你来伺候我吗?你们城主温文尔雅,通情达理,应该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对了,是陆道友派你来的,难不成……他要挟你了?” “怎么可能,他的好脾气跟慕清寒都有得一比,我实在是想象不到他威胁人的样子,你若是有什么苦衷,只管说出来,没准儿我还能帮帮你。” “可你要是什么都不肯说,又非得留在这儿,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了,要么实话实话,要么我立刻领你去见城主,你自个儿选吧。” 不管怎么样,这个名叫翠荷的丫鬟都表现得太可疑了,花映雪不想为难翠荷,但她更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哀求就一味地心软和大意,她必须把这件事弄清楚“不要!花姑娘……花姑娘,求求您,千万别领奴婢去见城主,奴婢给您磕头了……” 翠荷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起了头,每听到她的头在地上碰撞出一声闷响,花映雪的心就会跟着疼一下,伴随着疼痛一并滋生的,还有愈演愈烈的愤怒。 “够了!你到底想干嘛?”眼看翠荷的额头越来越红,都快要见血了,无奈之下,花映雪只好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奈何翠荷起身之后,仍是埋头轻啜,不愿据实以告,见此情形,花映雪又气又急,便干脆伸手勾起了翠荷的下巴,强迫其与她对视。 “你我同为女子,就不必使出梨花带雨这一招了吧?有话快说,我可没有多少时间和耐心陪你在这儿耗着。”花映雪稍有些不耐地说道。 “花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许是被花映雪突然的强势举动给唬住了,翠荷先是愣了愣,而后才声若蚊蝇地问道。 此刻的花映雪既好奇究竟是何事让翠荷表现得如此谨慎和畏惧,又想尽快解决这桩麻烦事,早些回房休息,为探明真相,她自然不会拒绝翠荷的请求。 于是两人一同移步到了小院东南角的花园里,这里一般不会有护卫和下人经过,加之周围有大量的绿植花卉遮掩,确实颇为隐蔽。 “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吧?”花映雪四下看了看,随即衣袖一挥,坐在了石桌旁的一方石凳上,静待翠荷将实情细细道来。 “花姑娘,这城主府……有妖怪!”翠荷刚一开口就语出惊人,这倒是越发提起了花映雪欲对此事一探究竟的兴致。 ‘妖怪?我没感应到城主府里有妖气啊,看慕清寒他们的反应,应该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总不可能我们四个都同时出错了吧?’花映雪暗自想道。 “此话怎讲?莫非……你在府里亲眼看到妖怪了?”稍作思村之后,花映雪淡声问道。 “那倒没有,只不过……最近这一个月,府里好像失踪了很多人,跟奴婢同屋的夏月、桃枝和彩莲,她们也全都不见了,再这样下去,下一个就该轮到奴婢了吧……” “若真如你所说,府里一连失踪了这么多人,那可不是件小事,城主他不会不知道吧?” 到目前为止,花映雪对翠荷还并不是十分信任,因此,无论翠荷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都得多留一个心眼儿,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像奴婢这样的小丫鬟,平时极少有能接近城主的时候,更别说跟他搭上话了。” “但奴婢曾向薛管家问起过夏月她们的下落,薛管家却说是她们的家人替她们赎了身,已经领着她们回家嫁人去了。” “奴婢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奴婢与夏月她们是同一批入府的丫鬟,彼此感情深厚,亲如姐妹,一向都是无话不谈的。” “如果她们真的是被家里人赎出去的,那她们离开城主府之前,为何没有跟我提起过此事?” “而且,她们的东西一样都没带走,昨儿个奴婢收拾屋子的时候,还在彩莲的褥子底下找到了她给自己存的首饰和嫁妆钱。” “她最是爱财,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宝贝,她不可能不带走,除非……薛管家在说谎,彩莲她们根本就没有离开城主府,她们……是失踪了!” “昨天夜里,奴婢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正想着这事儿,谁知忽地听到房顶上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一只巨大的虫子在爬来爬去。” “奴婢不敢吱声,便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屋顶,结果……那声音响了一整夜,直到天蒙蒙亮,才突然消失。” “那声音消失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奴婢庆幸之余,以为不过是虚惊一场,可今天早上,就在奴婢起床梳洗的时候,竟发现屋檐下结了好多的蜘蛛网! ”“屋子的里里外外都是奴婢昨天刚打扫过的,所以,那些蛛网全是在昨晚一夜之间结成的。” “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蛛网,奴婢不禁想到了昨晚听见的怪声,那一定是无数的蜘蛛在房顶的瓦片间爬进爬出时发出来的……” “它们整个晚上都在不停地织网,或许,它们不仅仅是在房顶上活动,还钻进了奴婢睡觉的那间屋子里,夏月她们的失踪没准儿也跟蜘蛛有关。” “蜘蛛不会吃人,但蜘蛛妖怪会,如果没有妖怪操控,那么多的蜘蛛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聚在一起织网呢?它们一定是在警告奴婢不要乱说话……” “花姑娘,奴婢不能再回那间屋子了,谁知道那些蜘蛛今晚会不会再来,万一真有妖怪,奴婢就没命了,您行行好,让奴婢留下来吧!” 从翠荷惊恐万分的神情来看,她应该没有胡编乱造,不过,花映雪心中尚存有不少疑点,一时还无法判断她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第215章 以退为进 ‘蜘蛛?上次是毒蛇,这次又来了蜘蛛,怎么尽是些毒物?该不会这也是妖族的阴谋吧?看来,翠荷的事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这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了。 ”“不管怎么样,得先稳住她的情绪,确保她的安全,等回头跟慕清寒他们商量过后,再决定如何料理此事,可我总不能一直把她留在我身边吧?” 花映雪单手撑着下巴,细细思量了许久,显然,翠荷的去留成了她目前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非要留在我身边?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能护你周全?难道你不怕我当你是在胡言乱语,然后将你打发回去吗?” “另外,你既知道城主府不安全,夏月她们的失踪有蹊跷,又何必还要继续留在这儿担惊受怕?若是我今日没有入府,或是你没有被指来伺候我,你又该如何是好?” 见翠荷打定了主意要赖在她身边,花映雪自然得试探试探这丫头是否别有用心。 “自从察觉到薛管家是在有意隐瞒夏月等人失踪的真相后,奴婢便不敢再在他面前提及此事了,甚至有些怀疑他和妖怪可能是一伙儿的。” “奴婢不是没盘算过逃离这里,可城主府戒备森严,有上千护卫巡逻把守,仅凭奴婢一人之力,想要顺利地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况且,奴婢是卖身为奴的,身契尚在城主府,即便离开了这里,也没办法过上常人的生活。” “原本奴婢是打算称病耗上几日,顺便找机会捎信给家里人,求他们设法赎奴婢出去的。” “这几年,奴婢多少存了些体己钱,加上彩莲攒的嫁妆,再让家里人凑一部分,满打满算,应该刚好够赎身。” “大不了……等出了城主府,回头再卖去别处当丫鬟,好歹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在作出这番解释时,翠荷的眼中满是无奈和苦楚,就连花映雪的心里也是一阵动容。 出身贫寒的翠荷无法随心所欲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她只能任由自己被当成物品一样买卖,一纸身契便束缚了她所有的自由。 “不过,这个计划未必能行得通,奴婢家中还有三个年幼的弟妹,爹娘要养活他们,手头恐怕是没什么余钱的。” “至于去别处借就更不现实了,一家子都是些穷亲戚,得过且过,谁也不比谁宽裕多少……”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当奴婢为此事揣揣不安之时,陆公子将奴婢指派到了花姑娘这儿,听闻花姑娘一行乃是远道而来的捉妖师,奴婢心中不禁万分庆幸”。 “只要待在花姑娘身边,奴婢自是无需再惧怕府中的妖魔鬼怪,而且,奴婢还可以把府里发生的怪事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于您,并恳求您除去邪祟。” “如此一来,奴婢也就能安心留在城主府,免去一番折腾了,花姑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如有欺瞒,但凭处置,求您可怜可怜奴婢,给奴婢指一条生路吧!” 语罢,翠荷又再次跪地叩头,满怀诚意地哀求起了花映雪,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直叫人揪心。 “起来吧,你这一口一个‘奴婢”听得我脑仁儿生疼,在我面前,你就自称‘我’吧,不然我当真是一句话也听不下去了。” 大概是因为自小生活在灵山,花映雪作为灵山师祖玉华真人的爱徒,虽辈分颇高,但身边却并不会有人以“奴婢”或是“奴才”这样的称谓来称呼自己。 故而在听到翠荷口口声声以“奴婢”自称时,她非但体会不到丝毫的优越感,反而感觉很别扭,这种别扭简直称得上是一种精神折磨。 “这……既是花姑娘的吩咐,奴……翠荷照做就是了……”翠荷缓缓起身,态度仍是十分恭敬。 “嗯,行吧,大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有些想不通,你说你是在得知我的捉妖师身份之后,为求自保,才决定要待在我身边的。” “可是……人家陆公子不也是一位捉妖师吗?跟我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比起来,你对陆公子应该会更熟悉一些吧?” “毕竟,他与你们城主交情匪浅,以往肯定没少来府里暂住,你在城主府为奴数年,不可能不认识他,也必定知道他是位捉妖师。” “接近不了城主,跟陆公子说几句话总没问题吧?再说了,指派你来伺候我的人就是他,你为什么没有在那时向他禀明一切?” “难不成……你是在怀疑城主和你所说的妖怪也是一伙儿的?陆公子与城主情同手足,你怕他把你的话转达给城主,害你丟了性命。” “所以,你当着他的面只字未提夏月等人离奇失踪及府中出现大量蜘蛛之事,而是选择将你的生机押在了我的身上,老实回答我,是这样吗?” 在说这番话时,花映雪的语气和情绪几乎没有太大的起伏,仿佛她早已看穿了翠荷的每一步棋,只是在静静地等着她落子而已。 无可辩驳的翠荷忽地感觉周身一软,险些倒在了地上,她还以为自己算无遗策,想不到竟是自作聪明,这倒还真应了那一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怎么?你没算到这一步吗?其实,为了自保,多一些盘算也无可厚非,你不必感到惊慌。” “我看你谈吐不凡,心思玲珑,可不像是出身寒微的穷苦百姓,说吧,你究竟是何身份?” 花映雪既不讨厌天真无邪的人,也不憎恶工于心计的人,只要不损人利己,为非作歹,偶尔耍点小聪明亦无伤大雅,因此,她并未怪罪翠荷。 “多谢花姑娘宽恕,我本是流夏城一修仙世家的庶出小姐,因天生没有灵力,无法修习法术,又不慎误伤了嫡出的弟弟,便被父亲赶出了家门。” “那一年,我才十二岁,靠着乞讨和好心人的照应,几经漂泊之后,我终于来到了芙阳。” “刚巧那时候城主府在采买丫鬟,我出身好,会识字,读过书,人也机灵,就进府做了城主的侍书丫鬟,专在书房里伺候。” “在书房不用扫洒浆洗干粗活,只需每天替城主研磨洗笔,整理书案字画即可,领的还是二等丫鬟的月例,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份顶好的美差了。”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城主觉得男女有别,成日待在一处,难免招惹闲话,就换了小厮伺候,把我调去了花房,换了一份也还算轻松的差事。” “我一直觉得城主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他虽身份尊贵,待我们这些下人却一向都是极好的,从未亏待过谁。” “可是,就在一个月之前,他突然病了,病得很严重,薛管家请遍了城中的大夫,个个都说回天乏术,时日无多,一时间,府里上下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第216章 违抗师命 “我当时也很伤心,于是日日去求薛管家,希望他能准许我见上城主最后一面,但他却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城主很快就会好起来。” “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在随便找借口打发我,毕竟,城主病得那么重,即使他吉人天相,病情的恢复也是需要时间的。” “况且,薛管家既找不到妙手回春的神医,又没有能起死回生的灵丹仙药,他怎么可能治得好城主呢?除非……他另辟蹊径,借用妖魔鬼怪的力量来治愈城主。” “奇怪的是,在那之后,没过几日,城主的病居然真的不药而愈了,与此同时,府里的丫鬟也开始隔三差五地离奇失踪,且失踪事件发生得越来越频繁。” “我还没来得及为城主的大病初愈高兴,就不由得担心起了这件事是不是另有隐情,城主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他受邪祟侵扰,更不愿看到他性情大变,不得善终。” “因我出生于捉妖世家,虽无灵力,对这类怪异之事却是自幼耳濡目染,故而越发怀疑府中丫鬟的失踪很有可能与病愈之后的城主有关。” “于是,我白天装作若无其事,在花房侍弄花草,夜里则悄悄暗中调查,想确认如今的城主究竟有没有受到妖魔之力的影响。” “然而,不等我查出真相,与我同住一间房的夏月、桃枝和彩莲就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了。” “至于后面的事,方才我已经跟花姑娘坦白过了,我的确在夜里听到了房顶上传来的异响,也的确在我的住处发现了很多蛛网,这些都是实情。” “我不肯让花姑娘带我去见城主,是因为我害怕他察觉到我在怀疑他,调查他,进而杀我灭口,更害怕我所熟悉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城主真的变成了妖魔的傀儡。” “花姑娘,我知道您是个心地善良之人,求求您,帮帮我吧,只要您能帮我查出夏月她们失踪的真相,确认城主是否安好,我一定当牛做马地报答您!” 事已至此,翠荷深知她已经没有继续隐瞒花映雪的必要了,于是便将自己的身世和计划和盘托出,再无保留。 “你是流夏城人氏?”当花映雪从翠荷口中听到“流夏城”这三个字时,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不错,流夏城的吴家。”翠荷彻底敞露了心扉,连自己的姓氏也一并告知了花映雪。 ‘吴家?印象里,流夏城好像是有这么个势力不算太强的家族,没想到,芙阳与流夏城相隔数百里,我居然还能在这儿碰上老乡……’‘既然是老乡,倒是可以酌情帮帮她,而且,我看她似乎对百里舒楠颇有几分情意,说不定我稍微推波助澜一下,就能促成一桩好姻缘呢!’‘再者,倘若百里舒楠果真被妖邪侵体,必定也会影响到我们寻找嘲风剑,对芙阳城的百姓而言,更是一场灭顶之灾。’‘由此可见,于公于私,这件事我们都不能袖手旁观,唉,但愿百里城主福大命大,翠荷的顾虑也只是杞人忧天吧……’如是想着,花映雪不禁暗自叹息,上次是“河神”附身祈祥镇镇长陈佑生,这次是妖邪操控芙阳城城主百里舒楠。 看来,这表面风光的地方头目实则是一项高危职业,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这么信任我,难道不怕我跟那妖怪也是一伙儿的吗?”拿定主意之后,花映雪上下打量了翠荷一番,继而问出了她想要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翠荷显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但她的五官很是柔和,让人一眼看去,便会感到十分舒心和愉悦。 相比花映雪的千娇百媚、般般入画,翠荷在姿容上自是逊色不少,可她身上那股婉约气质却颇为难得,与百里舒楠的恬静素雅倒是极为相衬。 “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花姑娘是我唯一的指望,为了城主,我必须赌这一局!”翠荷咬了咬唇,毅然决然地回答道。 “好,念在你痴心一片的份上,本姑娘就帮你这个忙了。”花映雪翩然起身,嫣然一笑,一时间,仿佛连满园的奇花异卉都失了颜色。 “花姑娘,您误会了,翠荷对城主……并无非分之想……”稍有些难为情的翠荷面上一红,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非分之想当然不能有,不过嘛,这倾慕之情还是可以有的,你且放心,我绝不会在城主面前拆穿你,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觉得自己配不上城主。” “毕竟,这感情之事,最讲求顺其自然,要是过早地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不就没意思了吗?” 俗话说得好,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只看花映雪这觉悟和反应便能知道,她平时肯定没少吃瓜。 “花姑娘说笑了,无论如何,都要多谢您的成全,姑娘之恩,翠荷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见花映雪眼神微妙,兴致盎然,翠荷担心自己越描越黑,于是只好红着脸向花映雪行了一礼,匆匆结束了这个敏感而又私密的话题。 “虽然我答应了要帮你,可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处理,且大多时候都是在府外奔波,若是一直把你带在身边,终归是不太妥当。” “这样吧,我先给你一道护身符,有了这道符,你就无须再为自己的安危悬心了。” “一旦有妖魔企图伤害你,我即刻便能感应到,并会在第一时间前去相救,保你万全。” “我最多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如果你还是执意要跟着我,那我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花映雪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一道叠好的护身符篆递给了翠荷,这护身符是以她的指尖血为墨,绘制而成的,因此,无论携带此符之人身在何处,她皆能瞬间感应。 “花姑娘好心帮我,我自然是信您的,这道符,我一定会贴身带着,有劳姑娘费心。”说着,翠荷便把护身符揣进了袖兜。 “记住,你一个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去找薛管家,这件事自有我们处置,你只管等着我的消息,明白了吗?” 翠荷是一介凡人,没有灵力和修为傍身,无论遇上的对手是人还是妖,恐怕她都难以应付。 为防止她好心办坏事,或是像成霖那样,意气用事,花映雪不得不在打发她离开之前,再郑重其事地告诫她一番。 “花姑娘请放心,翠荷知道自己的斤两,定不会给您添乱。”在翠荷看来,能得到花映雪相助,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她又岂会在关键时候打草惊蛇? “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你要是没有其他的事,就先回去吧,我想回房歇一歇,对了,申时左右,给我准备好洗澡水,我要沐浴更衣。” “是,翠荷告退。” 第217章 甘之如饴 达成目的的翠荷这次走得倒还算干脆,总算没有再对花映雪多做纠缠了,看着翠荷渐行渐远的背影,花映雪长舒了一口气,身心终于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她忍住了没有询问翠荷有关流夏城的事,亦没有向翠荷透露她也是流夏城人氏,尽管她很想打听点什么,但她的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她的私心。 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外,伸手推开房门时,却意外地发现慕清寒、成惜和成霖三人竟已在房中等候她多时了。 慕清寒和成惜正坐在茶桌前喝着茶,成霖则一脸不悦地倚着半开的窗户,正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那片长势喜人的芭蕉,气氛明显透露着几丝尴尬。 “你们没有自己的房间吗?都跑来我这儿做什么?”花映雪微蹙着秀眉,不解地问道。 “映雪,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那个百里舒楠,他没对你动手动脚吧?”一看到花映雪,成霖立马换了一张笑脸,忙不迭地凑了上去。 “你还好意思说,亏得人家百里城主人品贵重、虚怀若谷,懒得跟你计较,若换作是我,早把你给撵出去了,尽在这儿丟人现眼!” “成霖,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再做出些荒唐的举动,我就即刻禀明师尊,让他召你回灵山,省得你三天两头的说话不过脑子,到头来连累了我们。” 刚一进屋,花映雪便毫不留情地痛批了成霖一顿,按理说,她身为成霖的师叔,倒是比成惜更有资格做这件事。 “映雪,我……” “闭嘴!说了多少次了,不许直呼我的名字,你还要明知故犯是吗?成惜,把万象镜拿来!” “等等!映雪师叔……成霖……知错了……” 成霖很清楚,一旦玉华真人通过花映雪和成惜之口,知道了他近日的表现,他就不可能再继续留在芙阳,与花映雪他们一同寻找嘲风剑了。 得不到嘲风剑,他便会失去得到花映雪的机会,这无异于是将他所有的念想和欲望都通通摧毁抹杀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所以,他选择了低头。 “在我印象里,你不是一个冲动无脑的人,可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你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你又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南昭师兄虽眼高于顶,但至少他有高傲的资本和实力,你觉得你也已经达到那种境界了吗?还是说,你认为我们这一行人都不配与你同行?” 其实,花映雪早有要跟成霖好好谈一谈的打算了,他这一路上不是挤兑慕清寒,就是嘲讽陆之山,今日在城主府,他甚至还当面对城主百里舒楠出言不逊。 这一系列的行径足以表明,他要么是心理出了问题,要么是态度出了问题,而这两者皆有可能驱使他铸成大错,并直接影响到之后的寻剑行动。 与其放任不管,眼睁睁看着他行事越来越荒唐,最终害人害己,不如现在狠狠心,趁早把他骂醒,充其量也只是丟了面子而已。 “不是的,我……我……对不起,我以后说话做事一定会三思而后行,绝不妄为……” 纵使成霖心中有千百般的委屈和苦楚,在此时此刻,他也不能吐露半句,除了认错,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你可要记着你说的话,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呼?渴死我了,慕清寒,快给我倒杯茶。” 正当屋里的气氛即将凝重到极点之时,花映雪突然画风一转,又恢复了平日里随性不拘。 只见她一屁股坐在紧挨着慕清寒的那个木凳上,随即身子一倒,她的脑袋便侧躺在了桌面上。 “你去干什么了,累成这样?”成惜顺势替花映雪捏了几下肩膀,力道不大不小,舒服得花映雪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烂泥。 “左边一点……对对对,就是那儿……舒服……” “师父,茶。”慕清寒细心地用两个茶杯交替着晾茶,待原本烫嘴的热茶变得温热适口,他这才将茶杯递给了花映雪。 谁知花映雪懒得抬手,竟直接把脑袋凑了过去,摆明了是想让慕清寒喂她。 “你干嘛呢!刚说完成霖行事荒唐,我看你这位小师叔也没好到哪里去,自己没长手吗?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你再不坐直了,我可要挠你咯吱窝了。” 慕清寒正欲将茶杯送到花映雪的嘴边,却是被成惜一把给夺了过去,不仅如此,她还词严厉色地说教起了花映雪。 一旁的成霖默默地看着另外三人的“温馨”互动,经花映雪这么一闹,他心里倒不似刚才那般委屈憋闷了,果然,花映雪才是治愈他一切烦忧的良药。 “放肆!成惜师侄,你这是欺辱长辈!还不快斟茶认错?”花映雪赶忙双手抱臂,护住了自己的腋下,生怕成惜趁机偷袭。 别看花映雪平时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模样,事实上,她也有不可触碰的“禁地”,那就是咯吱窝,抓准了“死穴”的成惜小时候可没少用这一招来对付她。 “行,映雪师叔,成惜亲自喂您喝茶,如何?”即使是看似沉稳的成惜,偶尔也会陪着花映雪胡闹一番。 “不用,我自己来。”像是看穿了成惜会有什么阴险的诡计,花映雪眼神提防地接过茶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一杯温茶入喉,花映雪顿觉周身一阵松快,仿佛还能隐约感应到有一小股灵力在体内游走。 “这是什么茶?好像……有槐花的香味。”花映雪嗅了嗅空空的茶杯,颇为好奇地问道。 “前段时间,我见宿云轩的那棵灵槐树花开得正好,便摘了一些晒干做成了花茶,师父可还喜欢?” 慕清寒虽为男子,却能事事心细如发、体贴入微,既不失男子气概,又不乏温濡柔情,也难怪一向眼光甚高的成惜会倾心于他。 “嗯,还是你有主意,如此一来,就不必受花期约束,一年四季都能尝到灵槐花的味道了。” 不得不说,跟慕清寒相处得越久,花映雪便越发觉得他是个身藏着无数惊喜和优点的宝藏少年。 他总是能看似无意却又无比精准地戳中足以臝得她好感的每一个点,无论是容易被忽视的细节,还是少一分不尽人意,多一分过犹不及的分寸,他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师父喜欢就好,此次下山,我只带了一小部分,宿云轩还留有许多,应该够喝到来年春天了。”慕清寒浅浅一笑,温声说道。 “先别说茶的事了,我们来芙阳可不是寻欢作乐的,快说说你到底干嘛去了,这里都是自己人,总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吧?” 成惜的话表面看上去像是在言归正传,可实际上,她却是在以一种比成霖更为聪明的方式介入花映雪和慕清寒之间,在这一点上,成霖的确是不如她机智。 第218章 精诚合作 “我看你其实是想问我跟百里城主究竟有何渊源吧?”又倒了一杯茶饮下之后,花映雪放下茶杯,云淡风轻地说道。 “我确实是挺好奇的,不过,你要是觉得不便相告,我也不会刨根问底,我只是想知道,百里城主是否真的愿意不问缘由地襄助咱们,以及他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信?” 一说起正事,成惜连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她对嘲风剑同样有着强烈的渴望,这个目标在引诱她不断前行的同时,亦赋予了她相应的理性。 “唉,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件事真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复杂,与其说百里城主跟我有什么渊源,不如说我是沾了我师尊的光。” “简而言之,就是我师尊曾有恩于百里城主,至于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但在离开灵山之前,师尊倒是特意嘱咐过我,等到了芙阳,如需帮助,可以来找城主。” “既然是师尊亲口提到的人,想来必定是心性纯良,值得信任的,所以,起初我并不认为百里城主有何可疑之处。” “直到方才,我从一个名叫翠荷的丫鬟口中得知了一件发生在城主身上的怪事,这件怪事不禁让我对城主产生了一些猜测和怀疑……” 接下来,花映雪便将有关翠荷的事情详细地复述了出来,听完她的讲述,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沉寂。 慕清寒和成惜都像是在思索什么,而成霖的脸上则露出了几丝扬眉吐气的得意“呵?我就说那个百里舒楠看着不像什么好人吧,成惜,这下你总没话说了吧?”成霖冷哼一声,冲着适才还对他恶语相向的成惜说道。 “事情真相如何,眼下尚未有定论,兴许那个名叫翠荷的丫鬟是在别有用心地污蔑百里城主呢?”成惜全然不在意成霖的叫嚣,仍是坚持己见。 “好啊,那咱们就走着瞧,看究竟是你慧眼如炬,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倘若事实真如我所料,你可得给我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凭什么?不管百里城主有没有被妖邪侵体,你当众出言无状就是不对,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地方需要向你道歉。” “我出言无状,你说话也不见得有多客气,若论资排辈,你还得唤我一声‘师兄’呢,即便我有何错处,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这会儿知道拿出师兄的派头来压人了?先前怎的没见你这般硬气?” 成霖原本是想借翠荷之事,杀一杀成惜的威风,也好替自己出口气,奈何这成惜的脑子转得飞快,口齿更是比他伶俐得多,他根本降不住她。 “你俩什么情况?趁我不在的时候吵架了?”一头雾水的花映雪分别看了看横眉竖眼的成惜和成霖,完全不清楚在她缺席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师父不必忧心,成惜师姐和成霖师兄只是因为一言不合而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没什么大不了的。”见成惜和成霖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让步,慕清寒便出面打起了圆场。 事实上,当成惜和成霖发生争执时,慕清寒正在房中打坐调息,虽然他的房间跟成霖的房间并未挨在一处,但过人的听觉还是让他依稀听到了几句争吵。 就在他停止打坐,出门察看之时,争吵却已经停止了,刚巧这时候,成惜从成霖的房中走了出来,与他四目相对,撞了个正着。 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成惜提议直接去花映雪的房间里等她回来,然后共同商议寻剑之事,于是他们三人便一齐来到了花映雪的房里。 由于慕清寒听到的那几句争吵都是涉及花映雪的,故而他多少了解了几分成霖对花映雪的心思,亦觉察到了成霖的极端和偏执。 尽管成霖并不是一个值得他警惕的对手,可踌躇之余,他还是选择了留心提防,静观其变。 毕竟,个性偏激的人极易在受到刺激时,做出一些疯狂且可怕的举动,出于对花映雪安全的考虑,他不得不有所防备。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事,轮得到你插嘴吗?”成霖不满慕清寒与花映雪愈发亲近,加之他此刻正在气头上,自是不会给慕清寒什么好脸色。 “凶什么凶?你的事,轮不到慕清寒插嘴,我的徒弟,也轮不到你欺负,怎么,成霖,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刚才的警告了吧?” 敢当着花映雪的面呵斥慕清寒,可见成霖是真的气昏了头了,现在的他就像一堆干柴,哪怕只是崩了一个火星子,都能燃起熊熊大火,伤人伤己。 “我……我哪有欺负他?分明是你……有意袒护他……” 被花映雪一训,成霖的气势瞬间便弱了下来,说话声也从中气十足变为了嘟嘟囔囔。 “废话!他是我的徒弟,我不护着他,还能护着谁?真是的,说着说着正事,话题又让你给带偏了,关于翠荷和百里城主之事,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置?” 花映雪理所当然的口吻在温暖慕清寒的同时,也戳中了成惜和成霖的痛处。 他无微不至的体贴换来她毫不掩饰的维护,他们之间息息相通、心心相印,哪里还留有旁人可以插足的余地? “从进入城主府到现在,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感应到任何的妖邪之气,这说明事情的真相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翠荷在搬弄是非,诽镑百里城主,要么是操控百里城主的妖魔道行颇高,它不仅能将自己的妖气隐藏得丝毫不露,而且还能轻易地骗过我们的眼睛”。 “依我看,咱们得做好两手准备,既要提防翠荷贼喊捉贼,又要小心城主笑里藏刀。” “如今我们住在城主府,倒是能随时留意翠荷及百里城主的举动,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无论他俩谁有问题,都迟早会露出马脚。” 成惜的这番话总结起来就是先按兵不动,拭目以待,毕竟,他们才刚来芙阳,需要熟悉和查探的事情还有很多,贸然行动无疑会承担极大的风险。 “除了翠荷和百里城主,另外两个关键人物,我们也不能忽视。”待成惜结束发言之后,慕清寒随即补充道,他似乎总是能从不同的角度去剖析一件事。 “你指的是陆之山和薛管家?”花映雪显然是同慕清寒想到一块儿去了。 “师父英明,陆道友与我们一路同行,我们对他倒还有几分了解,但那位薛管家却始终不曾露面,我们入府之时,也是百里城主亲自接待的。” “既然翠荷不止一次提到过他,那么,只要我们找到他,再旁敲侧击地稍加试探,便能知晓说谎的人究竟是他,还是翠荷。” “当然了,翠荷跟薛管家之间的关系会直接影响到试探结果的准确性,如果他俩是同伙,那这个法子必然就行不通了。” 第219章 繁华之地 “至于陆道友,我目前还无法判断他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因此,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们最好不要向他提及此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相比成惜的提议,慕清寒则有了更为明确的行动计划,诚如他所说,薛管家在这件事当中一定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正因如此,他才成为了花映雪他们探明真相的关键。 “不管怎么样,有我们这几位捉妖师在,城主府也总该消停一阵子了吧?即便那邪祟再猖狂,难不成它还胆敢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害人不成?” “所以,要我说,先把这事儿搁一搁,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嘲风剑,防止灵器落入妖族或其他门派之手,这才是我们千里迢迢赶来芙阳的目的啊!” 此次下山,成霖的心里只装了两件事,其一是赢得花映雪的芳心,其二是得到嘲风剑,除此之外,其他的琐事,他一概都不关心。 他全然不在乎百里舒楠有没有被妖邪控制,甚至连对那些平白失踪的丫鬟,他也没有太多的怜悯,说到底,他们都不过是些与他毫不相干的人,根本不值得他费神。 “城主府的事不能不管,嘲风剑也不能不找,要不这样吧,明天咱们出府去逛逛。” “一来可以跟城中的百姓打听打听百里城主的性情为人,以及城主府近段时日的情况,二来可以熟悉熟悉芙阳城的环境,并着重留意一番有关嘲风剑的消息”。 结合了众人的意见之后,花映雪做出了一个相对折中的决议。 她之所以想出府四处逛逛,当然不只是为了品尝芙阳城的各色美食,更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想利用自己体内的赤凤珠,感应到嘲风剑所在的具置。 这段时间,一定会有诸多的捉妖师和妖族喽啰聚集到芙阳城,不难猜测,他们跟花映雪一行一样,必定都是为寻找嘲风剑而来。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就算花映雪短时间之内无法感应到嘲风剑,他们四人多少也能打探到一些零碎的小道消息。 有了这些线索,不说对他们大有裨益,至少他们的寻剑进度不至于落后于其他各方势力。 “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成惜思忖了片刻,继而说道。 “不过,咱们四个要是走在一路,未免太显眼了些,容易暴露身份,不如两两分组,各走一边?这样还能节省不少时间呢!” “我跟慕清寒负责城东,你跟成霖负责城西,等到了明天晚上,咱们再聚在一起,交换线索,怎么样,我这个安排你们没有异议吧?” 狡猾的花映雪这分明是在假公济私,她知道慕清寒向来对她百依百顺,肯定不会阻止她一边打探消息,一边吃香喝辣,所以,只要甩开成惜和成霖,明天她就自由了。 于是她以分头行动比较节省时间为借口,故意把自己和慕清寒分在了一组,没有成惜的监督和成霖的纠缠,去什么地方,吃什么东西,还不是都由她说了算。 “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要分组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得跟你一组!” 轻松识破花映雪“诡计”的成惜此话一出,花映雪的美梦便瞬间幻灭了,她早该想到的,成惜不是洛筠,她的那些小把戏或许能糊弄住洛筠,却未必能骗过精明的成惜。 其实,花映雪一心想要跟慕清寒组队,并不全是为了尽情地享用城中的美味佳肴,她这么做,既是在成全自己,同时也是在成全慕清寒。 慕清寒此次下山,于公是要遵循玉华真人的两个嘱托,即保护好花映雪和寻回上古四大灵器之一的嘲风剑。 于私则是要借寻剑之便,打探有关神秘高人的线索,以求能早日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恢复那段缺失的记忆。 眼下唯有花映雪知晓他的秘密,如果不能摆脱同行的成惜和成霖,他的计划恐怕也就要彻底落空了。 “这……不好吧?要是我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组成一组,那得多惹眼啊?别到时候消息没打听到,反而还引起一场骚乱,你说是吧?” 花映雪讪讪一笑,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过度自恋而感到羞耻。 虽然她的确称得上是如花似玉、美若天仙,可当这话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时,似乎就显得有那么一点点厚脸皮了。 “那我跟映雪……师叔一组,慕清寒和成惜一组,这样总没问题了吧?”成霖抓准时机,急忙接过了花映雪的话,还当真是越挫越勇,百折不挠。 可他好像忘了成惜之前对他的提醒,‘花映雪不喜欢太腻歪,太聒噪的人’“什么没问题啊?问题大得去了!我的修为是什么水平,不用我多说,你们心里应该都有数吧?这最弱的自然要跟最强的搭配在一起,才能均衡实力。” “你们三人之中,就属慕清寒身手最好,法力最高强,换言之,也只有他能在遇险之时保我平安,护我周全,所以,我必须跟他一组!” “你俩若是不服,大可以同他比试比试,谁要是赢了,谁就和我分为一组,我绝不耍赖!” 花映雪的歪点子总是出奇的多,偏偏她的那些歪理乍一听有些荒唐,但细细想来,却又颇有几分道理,每每让人无从辩驳。 这一招她几乎是屡试不爽,想来普天之下,除了玉华真人和慕清寒,只怕再没人能应付得了了。 成惜自知她不是慕清寒的对手,而花映雪的安危也的确不容忽视,一番权衡之下,她唯有打消拆散花映雪和慕清寒的念头,暂时保持沉默。 成霖倒是跃跃欲试地想要同慕清寒展开一场真正的较量,可不等他应战,成惜便用手肘怼了怼他的腰,及时地制止了他即将做出的不理智行为。 尽管成霖被激起了好胜心,但成惜的头脑仍是清醒的,她知道花映雪在盘算些什么。 倘若成霖应战,且不说他有很大概率可能会输给慕清寒,颜面尽失,更重要的是,他会再次暴露自己的冲动妄为、不识大体,并进一步惹得花映雪厌烦。 毕竟,这是在芙阳,是在百里舒楠的城主府,他们身为外客,不应该,也不被允许在这里大打出手,何况是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因此,花映雪并非真的想撺摄成惜和成霖跟慕清寒打一场,她只不过是在找一个借口劝退他们,迫使他们接受她将会和慕清寒组成一队的事实。 面对花映雪的执着和坚决,成惜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退怯之意,她从未见过花映雪为一个男子如此费心,这足以表明,花映雪至少是喜欢慕清寒的。 这种喜欢或许还没有上升到男女之情的境界,但若是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到那一天也只是早晚的事。 第220章 招蜂引蝶 “行,你们师徒一组,我和成霖一组,时间不早了,大家各自回房收拾洗漱吧。” “刚才有小厮来传话,说百里城主特意为咱们准备了接风宴,宴会将在酉时三刻开席。” 成惜识趣地跳进了花映雪挖好的坑里,她不得不承认,从前是她小瞧花映雪了,这个看似性情乖张、没心没肺的废柴,实则远比她设想中还要聪慧机敏得多如果有别的选择,她并不希望跟花映雪成为对手,奈何她要与之争抢的人是慕清寒,比起和花映雪交锋,她更不愿意错过慕清寒这个佳婿。 “成惜师姐,成霖师兄,你们先走吧,我想单独跟师父说几句话。”慕清寒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 “不想惹人厌就赶紧走,来日方长,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急什么?”成惜一把拽住正欲发作的成霖,悄无声息地使用“传音术”说道。 听了这话,成霖虽心有不甘,却还是在成惜的催促下,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花映雪的房间。 说来也怪,尽管这几天成惜和成霖没少唇枪舌剑、针锋相对,但两人似乎都极少往心里去。 前脚刚吵完架,转过身就又该说话说话,该组队组队了,倒是跟洛筠和莫尘那对欢喜冤家有些相似。 当然了,成惜对成霖并无好感,成霖对成惜也谈不上喜欢,他俩不是相爱相杀的欢喜冤家,而是同病相怜的战略盟友。 只不过,迄今为止,成霖还处于自身难保的阶段,他的性格缺陷已然被成惜看在了眼里,是敦促其改正,还是伺机利用,就要看成惜届时如何抉择了……“师父,慕清寒让你为难了。”待成惜和成霖走后,慕清寒这才将一杯温热适口、芳香四溢的槐花茶递给了花映雪,随即沉声说道。 “师徒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从小到大,我可没少给我师尊添麻烦,时常扰得他不得安宁,他气过恼过之后,还不是得一次又一次地替我收拾烂摊子。” “现在回想起来,越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对不起师尊了,相较而言,你倒是比我懂事得多。” “其实,不瞒你说,我也很好奇你要找的那位神秘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既然咱们师徒俩都对他这么感兴趣,索性就一起找找看好了,没准儿他真在芙阳城呢!” 自从收了徒弟,当了师父,花映雪是越来越能理解玉华真人一手抚养她长大的艰辛和不易了。 与其说是她在教导慕清寒,她倒觉得更像是慕清寒的出现教会了她成长。 她不再任性妄为,不再横行霸道,在逐渐远离玉华真人的同时,她也真切地体会到了师尊这些年来把她保护得有多好,倾注在她身上的感情有多深……“师父,谢谢你,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无论慕清寒是何出身,有何过往,都不会改变你我之间的关系,慕清寒永远是慕清寒,在你面前,我没有其他的身份。” 慕清寒眸光澄澈地注视着花映雪,他柔和而又坚定的声音就如同两块通透的白玉碰撞在一起时发出的声响一般悦耳动听,直叫人如痴如醉。 在花映雪的记忆中,他很少会像现在这样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心迹,但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反感。 原来她厌恶的不是主动的讨好和腻歪的情话,当遇上对的人时,主动的讨好便成了相互吸引,腻歪的情话便成了真情挚语,她非但不觉得厌烦别扭,甚至还有些沉浸其中。 “你这是……怎么了?莫非,你缺失的那部分记忆……开始恢复了?”花映雪低声问道。 “没有,我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慕清寒微拧着好看的眉宇,眼神之中暗含着淡淡的愁绪,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可这一次他却希望是自己错了。 “我还以为,就算天塌下来,你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呢,没想到,你也会有提心吊胆的时候啊?” “记得从前我被鬼故事吓得哭鼻子时,师尊便会给我吃一颗他取名为‘定心丸’的糖丸,还骗我说那是可以赶走世间一切妖魔鬼怪的神药。” “唉,谁让我是你师父呢?要不为师今天也给你吃一粒‘定心丸”定一定你的心神吧?” “慕清寒,你听好了,不管你是何身份,我都不会嫌弃你,只要你不做坏事,乖乖听话,为师一定好好护着你,绝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除非……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妖魔,或是妖族的帮凶,不然,你就永远都是我花映雪的入室大弟子,谁也取代不了,这样,你可欢喜?” 玉华真人的“定心丸”是小孩子最爱的糖果,花映雪的“定心丸”则是她许给慕清寒的一个承诺,毕竟,慕清寒已经不是爱吃糖的小孩子了,他最需要的是安全感。 “永远都是……师父的徒弟?”慕清寒表情复杂,语气微妙地重复道。 “嗯?怎么了?有问题吗?难不成……你是觉得,当我的徒弟委屈你了?”以为自己被嫌弃了的花映雪顿时小脸一沉,颇为不悦地问道。 “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应该说是慕清寒的福分才对,只要师父不觉得委屈就好。”慕清寒一反常态,突然变得格外谦卑,兴许是心中仍有些顾虑。 “别忘了,你还有一手好厨艺呢,倘若你的身世不够清白,灵山不肯留你,那咱们就去找个好地方,开一家小酒楼,我出钱,你掌勺,赚他个盆满钵满!” “行了,你先回去吧,快到申时了,翠荷要给我准备洗澡水沐浴了,这男女有别、非礼勿视,师徒亦是如此,我可不便留你了哦!” 见慕清寒依然没有完全释怀,花映雪便故意说了两句玩笑话,谁知不仅没有逗笑慕清寒,反倒还把人家的脸给臊红了。 由此可见,慕清寒虽表面稳重老成,实则内里却是个容易害羞脸红的纯情少年,这对比鲜明的反差萌简直可爱到了极点,以至于花映雪差点看入了神。 “师父好生歇息,慕清寒告退……”反应还算迅速的慕清寒转眼间便“落荒而逃”,不见了踪影。 愣在原地的花映雪迟迟没能回神,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翠荷在门口唤了一声“花姑娘”,她才倏然醒神,继而猛灌了半壶温茶。 酉时三刻,花映雪一行四人准时地来到了设宴之地。 经沐浴更衣,梳洗整理,他们这四人个个出尘飘逸、气质不凡,一齐“登场”时,着实惊艳了负责在宴席上伺候的丫鬟小厮们一番。 尤其是姿容堪称绝色的花映雪,她体态轻盈,身形窃窕,走起路来步步生莲,摇曳生姿,仿若坠入凡尘的瑶池仙子一般,灵气十足,不可方物。 但当她转过身时,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却又颇带着几丝不妖不俗的媚意,她眉心的红色印记形似火焰,细看之下,又极像一片燃烧的凤羽,更为她的美丽增添了些许娇娆。 第221章 芙阳城主 从花映雪现身的那一刻起,百里舒楠的视线就几乎锁定在了她的身上,可他自己竟浑然不觉。 他因自幼多病,身子孱弱,故而十分注重修身养性,二十多年来,莫说娶妻纳妾,他甚至连女色都不曾沾染过分毫。 一旦形成习惯,如此枯燥乏味的生活也就变得清心寡欲了起来,即使身处百花丛中,亦无欲无求,难动凡心,更遑论男欢女爱,想入非非了。 百里舒楠曾一度以为他余生必定只能做个孤家寡人,绝不会涉及风月之事。 然而,这样的想法在他见到花映雪的第一眼时,便彻底被满心的雀跃和期盼取而代之了。 他无比确定那股在他血液及胸腔之中不断翻涌蹿腾的冲动就是他对花映雪的爱意,这股爱意来得猛烈而又炙热,它如狼似虎,如饥似渴,仿佛要撕裂他的身体一般。 尽管他已经在极力克制了,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呐喊和祈求着:要得到花映雪,要把她吃干抹净,要和她融为一体……他也很诧异自己为什么会在与花映雪初次见面时就如此疯狂地迷恋上她,并且,他清楚地知道,这样的迷恋是病态的,极端的,疯魔的。 但清醒的思维无法压制他的欲望,在无尽的欲望地驱使下,他不得不选择妥协,继而去做一件他明知道不该做的事。 “舒楠,你没事吧?” 陆之山见百里舒楠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花映雪,为防止花映雪发现后场面尴尬,他索性伸手拍了拍百里舒楠的肩膀,以作提醒。 当回过神来的百里舒楠松开紧握的双拳时,他这才留意到,自己两只手的手心竟全是冷汗。 ‘我这是怎么了?花姑娘乃是玉华真人的爱徒,玉华真人对我有恩,我岂能想到此处,百里舒楠赶忙甩了甩头,并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好让自己再清醒一些。 “要是觉得身子不适,就提前离席,回房休息吧,这儿有我招呼,你大可放心。” 只看百里舒楠稍显苍白的脸色,陆之山便知道他八成是身子又出状况了,正所谓“久病成医”,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常待在病人身边的亲友。 “无妨,不过是出了点虚汗,没什么大碍,这宴会才刚开席,作为东道主,我怎么能说走就走呢?”百里舒楠摆了摆手,低声说道。 “花姑娘他们并非狭隘之人,即便你现在离开,他们也不会多心的,况且,你的病才刚痊愈不久,正是需要用心调理的时候,切不可疏忽大意。” 陆之山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百里舒楠面前的酒杯挪到了桌角,又替他斟了一杯茶。 “之山,你不必忧心,我的病已经好多了,自打从一个月之前开始服用薛管家寻来的药,我的身体就一日比一日更强健了。” “相信等再过些时日,我便能病根尽除,与你把酒言欢了。” 百里舒楠拿出一方散发着兰草清香的手巾搌了搌额头上的细汗,被汗水一浸,那香味似乎变得愈发浓烈了起来,倒像是某种不知名的草药。 “罢了,你既执意要留下,我也就不啰嗦了,说起来,今日为何没见到薛管家?” 终于,陆之山和百里舒楠亦提及了花映雪和慕清寒口中所说的这位关键人物。 “他为我求药去了,据说那位赐药的高人一向淡泊名利,素来不问世事,不入凡尘,不见外客,堪比仙人。” “若非薛管家祖上与他有几分交情,而他近段时日又恰好在芙阳,恐怕我的病早就回天乏术了。” “我本欲亲自登门拜谢,奈何高人喜静,不愿透露自己的住处,还说一切都是机缘注定,叫我坚持服药,无需言谢,故而只得作罢。” 虽然薛管家一再提醒过百里舒楠,不得将此事告知于他人,但他仍是没有隐瞒陆之山,足以见得他并未将陆之山视为外人。 “修行有成的世外高人大多如此,他拒绝相见,倒也不足为奇,说到底,都怪我无用,修行多年,却一事无成,连自己好友的病都无法根治……” 得知高人赐药之事,陆之山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凡人皆以为修行之人本事通天,无所畏惧,殊不知,纵使身怀灵力,法术高强,他们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之山,你我之间,何必说这样的话?能与你自幼相识相知,我已经不胜欢喜了,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有你这句话,之山亦此生无憾!” 这边的百里舒楠和陆之山正彼此交心,相谈甚欢,另一边的花映雪则一心扑在了满桌的山珍海味上,佳肴太多,以至于她都有些看花了眼,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看样子,那个薛管家还是没有露面,此事也不便直接询问百里城主,要不……咱们回头问问陆道友?”作为“正儿八经”的修行之人,成惜对美食可不感兴趣。 “先别急,百里城主和陆道友都不曾跟咱们提起过薛管家这号人物,你贸贸然地去问东问西,翠荷不就暴露了吗?”花映雪嘴上和成惜说着话,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席面。 “成霖行事固然是冲动荒唐了些,但他有句话说得倒是颇为在理,我们此次下山的主要目的是寻找嘲风剑,没必要在其他事情上耽误太多时间。” “要么快刀斩乱麻,尽早把城主府的事查清楚,要么先将重心放在寻剑一事上,等找到嘲风剑之后,再料理城主府的事。” 相比不善隐藏情绪的成霖,成惜显然更为理智,在看待同一件事时,她的思绪也更有条理。 “如果这城主府真有妖邪作祟,你觉得咱们还能顺利找到嘲风剑吗?即使找到了,你能确保那作祟的妖邪不会设计夺取嘲风剑吗?” “这两件事之间原本就存在着密切的联系,无论哪一头都不能掉以轻心,我可不想费尽心思,到头来却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难道你没想过,在山林中屠村的蛇妖,以及在城主府兴风作浪的妖魔,兴许都是冲着咱们来的吗?” “或许,从我们离开灵山的那一刻,妖族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别忘了千机文是如何被盗的,潜伏在灵山的妖族奸细,可能远不止那一个。” 当花映雪神情自若地说出这番话时,坐在她旁边的成惜不由得后背一凉,她既是在心惊于妖族的无孔不入,同时也是在诧异于花映雪的大智若愚。 倘若花映雪一直以来都是在扮猪吃老虎,隐藏实力,那她实在不敢想象,真正的花映雪又会是一位多么可怕的对手。 面对如此强敌,她真的还有必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慢慢攻陷慕清寒的心吗?真的还有机会凭自己的手段和魅力去臝得他的感情吗? 第222章 挚友默契 突然之间,她心中有些惶恐,怕自己到最后果真如成霖所说的那样,会为她今时今日的想法及决定感到可笑和后悔……“映雪姑娘,成惜姑娘,慕清寒少侠,成霖少侠,承蒙四位不弃,愿意在敝府落脚,舒楠身子羸弱,不宜饮酒,便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还望诸位原谅舒楠招待不周。” 正当成惜隐忧不已之时,坐在主位之上的百里舒楠忽地起身向花映雪一行敬起了酒。 听到百里舒楠竟十分亲近地称呼花映雪为“映雪姑娘”,成霖自是满心不悦,可有了之前成惜和花映雪的轮番训斥,他也只能暂且耐住性子,化愤怒为沉默“百里,你要是再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动筷子了,这杯酒我先干为敬,算是谢过你的盛情款待。” 花映雪端起酒杯,朝着百里舒楠的方向虚敬了一下,而后将杯中酒一口饮尽,豪爽至极。 由于年纪尚小,花映雪饮酒的次数自然是屈指可数,在她的记忆中,酒可不是什么入口甘甜的琼浆玉露,那辛辣刺激的口感甚至曾一度让她退避三舍。 虽然她偶尔也会在某些场合喝上那么一小杯,但时至今日,她依然没有习惯酒的味道。 方才见到百里舒楠敬酒,她心想“长痛不如短痛”,于是便做足了心理准备,微蹙着秀眉第一个饮下了杯中的清酒。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喝下的这杯酒不仅清甜爽口,而且还唇齿留香。 温和润滑的酒液顺着喉咙流淌而下,丝毫没有苦涩辛辣之感,简直比清冽回甘的山泉还要好喝。 “师父,你慢点,喝得太急会醉的。” 慕清寒见花映雪如此豪迈,生怕她几杯酒下肚,就把自己给灌醉了,有莫尘孤身买醉的前车之鉴,不难看出,这宿醉的滋味可不好受。 “这……真的是酒吗?我怎么觉得是杨枝甘露呢?”意犹未尽的花映雪赶忙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一次她没有再一股脑全喝下,而是将酒杯置于鼻边,细细地嗅了嗅,甜香之中带着淡淡的酒味,这的确是酒,但却不同于一般的酒。 “映雪姑娘,此酒名为‘杨枝醉”乃先父采集百果亲手所酿,迄今为止,已窖藏于地下二十余年,你若是喜欢,我待会儿命人再送一坛到你房里就是了。 ”百里舒楠大方一笑,煦若春风,他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行,无不彰显着谦和雅正的君子之风。 “不了不了!这么珍贵的酒,我能有幸品尝几杯已是十分难得,这‘杨枝醉’既是老城主亲手所酿,于你而言自是意义非凡。” “且我并非好酒懂酒之人,若是单纯将此酒当成解渴的蠢物喝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一听这酒的来头,花映雪连忙摆手拒绝,尽管百里舒楠为人慷慨,可她也不能予取予求啊。 “映雪姑娘说笑了,我与你甚是投缘,以此酒相赠,方显心诚,你不必推辞,更无需感到受之有愧。” “再珍贵的酒,也得有人品味才能显现它的价值,要是长年累月地埋在地底下,无人问津,那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百里舒楠正愁不知该如何讨好花映雪,现下有了绝佳的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把握,别说是一坛“杨枝醉”,即便是黄金万两,想必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拱手相送。 他淡雅如菊、素心若兰的外表下,实则包裹着一颗躁动不已的心,那是一股不知所起的欲望,亦是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 他没办法不听从内心的驱使,去千方百计地接近花映雪,仿佛入了魔障,中了盛毒一般。 尽管他隐约觉察到了自己最近的状态有些异常,尽管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到底喜欢花映雪什么,可他仍是抗拒不了那股想要得到花映雪的欲望。 事实上,光是维持表面的平静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意志力,他的病的确好了,但现在的他似乎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在某些时候,他甚至会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记忆断断续续,精神时好时坏,就连吃饭的口味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能是薛管家求来的药有副作用,可一旦停药,他的身体状况便会急转直下,跟这点副作用比起来,他更在乎的自然是他的性命。 所幸除了偶尔记忆紊乱、精神不振,这段时间他倒并未发现其他的异常之处,那位赐药的高人也没有以断药相要挟,从他身上牟取任何好处。 然而,就在他渐渐打消疑虑,决定继续服药之时,花映雪出现了,她的出现激起了他心底狂风骤雨般的波澜,几乎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着了魔。 仿佛只有她能治愈他所有的病痛,拂去他所有的阴霾,平息他血液之中翻涌的躁动,赋予他生命新的色彩。 如果不能得到她,或许,他的人生也会因此而走向终结……见花映雪和百里舒楠聊得有来有回,又听到花映雪称呼百里舒楠为“百里”,成霖是气得裂眦嚼齿、怒火中烧,恨不得掀了面前的席桌。 但为了顾全大局,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恼花映雪,他还是强迫自己咽下了这口恶气,满心的憋屈和苦闷无处排遣,唯有借酒浇愁,麻痹自己。 “那好吧,这酒我就收下了,先前听陆道友说,你托人带信邀他来芙阳,是想请他帮你解决一些麻烦,不知你所说的是什么麻烦?” “若是方便告知,你大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兴许我们也能帮得上一点小忙,以答谢你的招待。” 花映雪没有一再拒绝百里舒楠,而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并顺势转移了话题。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封信是我一个月之前送出去的,当时我重病缠身,以为自己时日无多,便托人给之山捎去了一封信,请他来芙阳与我相见。” “不成想,送信之人途中耽搁了一些时日,兜兜转转了足有大半个月,才把信交到他手里,如今我的身子已然无碍,倒是有劳映雪姑娘挂心此事了。” 从百里舒楠的回答来看,至少在城主曾病危,而后其病情又突然好转这件事上,翠荷没有说谎。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才过去一个月,百里的病当真痊愈了?如果你身体不适,就尽早回房歇息吧,千万别勉强自己。” 花映雪的话看似是在关心百里舒楠,实则却是在探他的口风,套他的话。 既然薛管家不知所踪,那她只好试试看,能不能从百里舒楠身上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了。 之后再把翠荷和百里舒楠二人的说辞结合起来,相互论证,这样就能离真相更近一步了。 “实不相瞒,我的病虽然已无大碍,可时不时还是会感到头晕目眩,虚热盗汗,映雪姑娘,舒楠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第223章 旧事渊源 “百里,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这个人一向随性,没那么多讲究,你越是客气,我越是觉得别扭,倒不如大家都随意一点,自在一点。” 大概是因为百里舒楠贵为城主,他自幼接受的教养和栽培必定非同一般,故而他说起话来总是带着几分文质彬彬的书卷气。 花映雪早在灵山就已经受够咬文嚼字的对话方式了,面对谈吐颇为文雅的百里舒楠,她难免会感觉有一点小小的拘谨。 “映雪姑娘不拘小节、放达不羁,委实让舒楠心向往之,那好,今日我便效仿映雪姑娘的真性情,也洒脱一回。” “可否请你在晚宴结束之后,以灵力为我诊视病情,顺便帮我看看,我服用的药丸是否会产生某种副作用?” 当百里舒楠说完第二句话时,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就连陆之山似乎都有些措手不及。 花映雪自然是希望百里舒楠能坦诚相告的,这样能省去不少旁敲侧击的废话,进而节省时间。 不过,面对一直颇为含蓄内敛,现下却突然开诚布公到如此地步的百里舒楠,她又稍稍有那么点猝不及防。 “药丸?所以……百里的病是被一种不知名的药丸治好的?”花映雪不禁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产生了兴趣,于是追问道。 “这件事,我想等之后再跟映雪姑娘详说,当然了,主要还得看映雪姑娘是否会答应我的请求。”百里舒楠在最能勾起人好奇心的地方选择了点到为止。 “可是……陆道友也是捉妖师,同样身赋灵力,难道他没有用灵力替你诊视过病情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谨慎起见,花映雪没有一口应下,而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百里城主,我师父不善此道,慕清寒曾时常游历各地,对以灵力诊察伤病之事倒是略知一二,若城主信得过慕清寒,不如就由慕清寒来代劳吧。” 这百里舒楠还没来得及答言,慕清寒便先一步开口了,许是他也觉得这当中可能另有蹊跷,故而不放心花映雪只身应对。 “想必二位是误会什么了,其实,今天之山已经替我诊视过了,但他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与他闲聊之时,他无意间提到了映雪姑娘的灵力纯净至极,乃世间罕见,并猜测你必定自幼在灵气充裕之处修行,且出身不凡。” “我心想,借助映雪姑娘纯净的灵力,或许可以检查出我的身体是否真的一切安好。” “如果舒楠的冒昧请求让二位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误会,或是冒犯了映雪姑娘,还请二位多多担待,舒楠在此以茶代酒,给映雪姑娘赔罪了。” 百里舒楠的解释虽然挑不出什么错处,却也没有太强的说服力,花映雪分别看了百里舒楠和陆之山一眼,心中则已然有了一番思量。 “既然此事非我不可,那我便试一试吧,不过,我对医理和炼丹之术都算不上精通,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帮上百里的忙。” “所以,你千万不要对我抱有太大的希望,如此一来,即使我能力有限,未能替你分忧,你也不至于太过失望。” 考虑到百里舒楠身上可能还有不少重要的线索,犹豫之下,花映雪仍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毕竟,慕清寒、成惜和成霖都在城主府,无论百里舒楠有没有被妖魔操控,至少目前他应该是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来的。 “百里城主,不知慕清寒可否与师父同去,也好从旁协助师父?” 慕清寒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花映雪,这城主府表面看似平静,实则诡谲风云,在尚未确定孰善孰恶、孰黑孰白之前,一切行动都必须小心谨慎。 ‘呵?我当你有多淡定呢,一听映雪要单独为百里舒楠诊视病情,你不也上赶着要去凑热闹吗?说到底,都不过是些故作深沉的伪君子!’‘等我得到嘲风剑,成为首屈一指的顶级捉妖师,我看你们到时候拿什么跟我争,映雪只会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成霖的视线在百里舒楠和慕清寒的身上来回游走了一阵之后,最终停留在了花映雪那张精致绝媚的脸上,每多看她一眼,他心中的执念便会更深一分。 这些执念就如同长满了尖刺的荆棘丛一般,网罗着他的灵魂和身体,既让他伤痕累累、疼痛难忍,又令他心潮澎湃、兴奋不已……“当然可以,说起来,近日芙阳城似乎出现了不少捉妖师,莫非你们几位长途跋涉来到芙阳,目的与其他捉妖师一致,都是为了同一件事?” “各方捉妖师突然齐聚芙阳,想来必定是境内即将有大事要发生,不瞒诸位说,我身为城主,心中难免有些惴揣不安,唯恐有妖邪作恶。” “倘若几位能将事态告知一二,舒楠也好早做准备,以免危及城中百姓,致使民不聊生啊!” 单从百里舒楠的角度来看,他身为芙阳城城主,会有这样的顾虑,实属人之常情。 然嘲风剑之事事关重大,花映雪他们要是随意告知了百里舒楠实情,那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更何况,眼下城主府亦是暗潮涌动、虚实难辨,百里舒楠也好,薛管家也好,翠荷也好,甚至是陆之山,都有被妖魔蛊惑操控的可能。 因此,有关嘲风剑及四大灵器之事,绝不能向他们透露分毫,这既是为了提防他们,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毕竟,这类涉及妖族阴谋的事,知道得太多,于常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若稍有不慎,保不齐还会引来杀身灭门之祸。 “百里城主不必忧心,如今芙阳城捉妖师众多,即便有妖邪作祟,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只要城中百姓都能管好自己的嘴,少在外头议论是非,胡乱打听,就不会招致祸患。”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成霖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百里舒楠一听便知,成霖所说的“城中百姓”其实也是在暗指他这位城主。 成霖明里是在给百里舒楠宽心,暗里却是在提醒他不要向他们打听他不该知道的事情,否则,不光城主府会遭殃,恐怕整个芙阳城都会大难临头。 这一次,花映雪和成惜都没有打断成霖说话,也没有用凌厉的眼神警告他谨言慎行,因为在某些时候,某些场合,的确很需要一个像成霖这样的人来终结话题。 解读出成霖话里的警告意味之后,百里舒楠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和气一笑,打破了席间稍显尴尬的氛围。 “说好的这顿饭是为了促进我们彼此之间的了解,只聊闲话,不谈正事,可你们从开始到现在,闲话没聊几句,倒是尽在说些无趣之事。” 第224章 二次领教 “依我看,你们应当通通罚酒一杯才是,舒楠那一杯,我替他喝了,花姑娘,成惜姑娘,慕清寒道友,成霖道友,你们总不能赖这一杯酒吧?” 陆之山见气氛不妙,于是即刻起身,高举酒杯,说起了玩笑话,他带头喝下了手里的那杯酒,百里舒楠和花映雪一行也正好有了台阶下。 众人相视一笑,纷纷举杯豪饮,随即席间又再次谈笑风生了起来。 直至亥时初,这场宴会才步入了尾声,花映雪酒足饭饱,尽享佳肴,别提有多满足了。 在微醺的状态下,她与慕清寒一同来到了百里舒楠的内室,这里布局简单,陈设清雅,竟还不如他们住的客房宽敞精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草清香,跟百里舒楠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嗅着这股浅淡好闻的香味,花映雪只觉得慵然惬意、身心舒畅。 加之她刚喝了酒,整个人晕乎乎,轻飘飘的,再置身于如此安逸雅致的环境中,就更是心旷神怡、悠然自得了。 此时此刻,她唯一想做的事便是躺上柔软舒适的床,好好地睡上一觉,闻着这股香味,她一定能酣然入睡,一夜好梦。 除了百里舒楠、花映雪和慕清寒三人之外,陆之山也来到了房里,作为百里舒楠最亲近的挚友,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进一步了解百里舒楠身体状况的机会。 “百里,你平时熏的什么香啊?我还从没闻过这么好闻的熏香,奇怪,房间里好像没有放置香炉啊,那这香味是从哪儿来的呢?” 花映雪实在是太喜欢这股香味了,她原本是想向百里舒楠讨要一些配置好的熏香,待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也放进香炉里点上的。 然而,在屋里转了一圈的她却并未见到香炉的踪影,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那股如幽兰盛放、新草抽芽的清香,仿佛这里藏着一颗能散发出与众不同的香味的“温凉珠”一般。 “映雪姑娘,这不是熏香,是我服用的药丸的味道。”百里舒楠温声解释道“就是治好了你的病的那种药丸?”花映雪颇为惊奇地问道。 “不错,那药丸的香味久久不散,我日日服用,久而久之,不仅身上沾染了它的香味,甚至连出的汗都是药丸的味道。” “这么神奇?能给我瞧瞧吗?这个香味,我隐约记得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但它跟我记忆之中的那股味道又不太一样,它明显要好闻许多。” “哦?如此说来,映雪姑娘兴许知道这药丸的来历?你们先坐,我这就去取药。” 在进屋之前,百里舒楠特意吩咐过下人不要来打扰,所以花映雪他们说话才较为随意。 “师父,你能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闻到过与之相似的味道吗慕清寒对这股香味倒是没有那么迷恋,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一股浅淡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清香,虽然好闻,却也没到让人如痴如醉的程度。 “记不清了,应该是在小时候闻到过吧。” 嗅觉是一种十分抽象的东西,人的鼻子一天到晚都在接收各种各样的味道,要想从中提取出一种仅仅只在很多年前闻过一次的香味,这无疑是大海捞针。 “映雪姑娘,这就是我近一个月以来服用的药丸,至于它的来历,恕我实在不便相告,还请你帮我分辨分辨,这药丸之中是否有会产生副作用的成分。” 说着,百里舒楠便将一个雕刻着枭鸟的檀木盒子递给了花映雪,在看到盒盖上的枭鸟图案的那一刻,慕清寒心头一惊,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花映雪缓缓打开木盒,香味随之扑鼻而来,盒中仅剩下了一枚呈琥珀色的药丸,除了颜色醒目,香味宜人之外,这枚药丸看上去与寻常的丹药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剩下最后一枚药丸了,难道……薛管家迟迟不露面,跟这即将吃完的药丸有关系?这药,会是薛管家找来的吗?’花映雪暗暗想道。 “映雪姑娘,如何?”百里舒楠见花映雪许久没有说话,还以为她真的在药丸里发现了什么。 “抱歉,一时之间,我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这药丸蕴含着少量的灵气,想必是捉妖师以灵草灵药炼制而成的,但我从未见过此类的丹药,更分辨不出它的成分。” “它的香味,我倒是有几分熟悉,却也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闻到过类似的味道了。” “不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容我仔细回忆回忆?等我有头绪了,自会第一时间告知于你。” 待确定自己已经记下了盒中药丸的气味及形色之后,花映雪便扣上盒盖,把装有药丸的木盒归还给了百里舒楠。 倏然之间,她的心底忽地生出了一股沉闷之感,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去探寻神秘药丸的来历,也不要去回忆她具体是在何时何地闻到过那股似曾相识的香味“映雪姑娘无需感到抱歉,此药原本就不是寻常之物,若是能轻易分辨出成分,反而是奇事。” 百里舒楠看上去似乎并未太过失落,或许他早已料到会有此结果了吧,毕竟,他邀花映雪来此,更主要的目的其实是借助她纯净的灵力来为他诊视病情。 正当花映雪纠结于要不要深究药丸之事时,她不经意的一个抬眸竟恰好捕捉到了慕清寒眼神之中的那一抹惊诧。 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花映雪自认为她对慕清寒还算了解,他极少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或者说,他向来都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人。 尽管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淡定,不熟悉他的人根本瞧不出他有何异常之处,但敏锐的花映雪终是识破了他内心的跌宕起伏。 “百里,这木盒小巧别致、雕工精湛,我很是喜欢,不知你能否将它送给我看穿了慕清寒心思的花映雪先是用干净澄澈的目光打量了一番百里舒楠手中的檀木盒,继而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向其讨要了起来。 “这有何难?映雪姑娘若是喜欢,我回头再亲自挑选一些更为精致名贵的木雕送去你房里便是。”百里舒楠微微一怔,大概是一时没能跟上花映雪跳脱的思维。 “那倒不必,我也只是一时兴起,有这个小玩意儿便足矣,就不劳百里破费了。”花映雪甜甜一笑,莹亮的双眸瞬间弯成了两轮新月。 一旁的慕清寒岂会瞧不出花映雪的意图,感动之余,他不禁看着她的笑靥微微出了神。 “只要能博映雪姑娘一笑,千金散尽也是值得的。”百里舒楠亦回以浅笑,随即将手中的檀木盒送给了花映雪。 “百里莫不是在取笑我?时辰不早了,我看我还是尽快用灵力替你诊视病情吧。” 第225章 防人之心 “都怪那‘杨枝醉’太过甘甜,我许是一不留神,喝多了些,现在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好似随时都会睡着一般。” “若不趁着我人还清醒,把该做的事做了,等酒劲儿上来了,即便天塌下来,恐怕也吵不醒我,百里,你且去床上躺着,待我将体内灵力汇集之后,再开始为你诊视。” 花映雪随手把檀木盒揣进了袖兜,一笔带过了百里舒楠那句疑似表露心迹的话。 “那就有劳映雪姑娘了。”按照花映雪的指示,百里舒楠移步到床边躺下,动作轻缓而又优雅,处处显露着他良好的修养和恬淡的个性。 花映雪亦紧随其后行至床边,闭目而立,拈指掐诀,不动声色地运转起了周身的灵力及修为。 虽然她的灵力已是世间少有的纯净,但为了验明百里舒楠的身体是否有异样,她仍是将自己的灵力进行了进一步的净化提纯。 须臾之后,一股精纯的灵力倏而化作一抹莹白亮光,自她右手伸直并拢的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流窜而出,转瞬间便钻入了百里舒楠的眉心。 随着花映雪手势的变换,那股灵力亦不断在百里舒楠的体内窜行游走,直至流遍他的奇经八脉、四肢百骸,才渐渐消逝。 ‘奇怪,他的身体除了稍稍有点虚弱,其他一切正常,也不像是常年多病的样子啊……,‘早知道就该在师尊给我那枚玉佩作为信物时,好好问问他关于芙阳城城主的事情了。’‘这百里城主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师尊十几年前是如何救治其性命的?既然师尊治好了他,为何时隔多年之后,他的病又突然复发了呢?’花映雪心中疑问重重,一时间竟没有了头绪,百里舒楠病得蹊跷,好得更是蹊跷。 目前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百里舒楠的这具身体的确是凡人之躯,他并未被妖魔附身。 不过,不知是否与长时间服用那种散发着异香的神秘药丸有关,他的心脉处隐约有一股灵力在逐渐聚集,且这股灵力似乎有要将他的心脉包裹笼罩的趋势。 “花姑娘,舒楠的身体可有异样?”陆之山一边扶床上的百里舒楠起身,一边朝着若有所思的花映雪轻声问道。 “一切安好,并无异常。”花映雪先是摇了摇头,随后言简意赅地说道。 “那就好,舒楠,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在得到花映雪答复的那一刻,陆之山和百里舒楠明显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有映雪姑娘这句话,我自然是放心的,可是……舒楠仍有一事不明,为何病愈之后,我的身子会变得如此虚弱?是因为那药丸的关系吗?” 许是由于方才花映雪替百里舒楠诊视病情时,离他太近了,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感受着她近在咫尺的呼吸,他心中的那股欲望也不由得被牵动了。 为了克制自己的行为,控制自己的情绪,百里舒楠当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内心经历了好一通激烈挣扎,才勉强没有露出破绽。 起身下床的瞬间,他的额头上又再次沁出了一层细汗,由此可见,压抑欲望的确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情,尤其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你之所以会感到虚弱无力,是因为你的体内藏着一股原本不属于你的灵力,这股灵力为维持自身的存在,不可避免地会消耗一部分你的精元。” “精元乃人之根本,你缺失了一部分,难免会影响到身体的状况,不过,只要好好休养,损耗这点精元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按理说,普通人的体质与修行之人大有区别,根本无法保存灵力,至于为什么会在你身上出现这样的例外,我想应该就是你服用了那些药丸的缘故吧。” “另外,你的气息稍稍有些紊乱,似乎内心不太平静,若是思虑过甚,烦忧过重,同样会给身体造成不小的负担。” “我这儿有一些‘宁息丹”药性温和舒缓,对普通人也有安神助眠的效果,你不妨每日临睡前服用一枚,毕竟,睡好觉才是养身的第一步嘛!” 语罢,花映雪便大方地递给了百里舒楠一瓶上好的“宁息丹”。 此丹虽然难得,却并非捉妖师常用的丹药,她留在身上,既不能止血疗伤,又不能固本培元,倒不如送给百里舒楠,也好做个顺水人情。 一听花映雪原来已经察觉到了他繁乱的心绪,百里舒楠不由得一阵心虚。 所幸花映雪并未多想,又或是她不愿深究,这件事终究还是被她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了。 “多谢映雪姑娘赐药。”百里舒楠双手接药,微微躬身行礼,礼数不可谓不周全。 “一瓶丹药而已,不足挂齿,只要你不怪我没帮上你的忙就好。” 花映雪无奈地笑了笑,知礼识礼固然是好,可太过客气偶尔也会让人感到拘束心累。 “花姑娘的丹药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舒楠,这‘宁息丹’你一定得按时服用,莫要辜负了花姑娘的一番心意。” 陆之山见百里舒楠的反应稍有些迟钝,像是在顾虑什么,于是机灵地替他接过了话头。 “百里,陆道友,夜已经深了,如果你们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和慕清寒就先告辞了。” 醉意朦胧的花映雪想到还有事要跟慕清寒单独谈谈,便不打算再在百里舒楠的房中逗留了。 “是我疏忽了,你们这一路山高路远,险象环生,必定受了不少累,如今到了芙阳,理应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才对。” “映雪姑娘,慕清寒少侠,我这就命人送你们回房歇息,你们若是有何需要,尽管随时来找我,我白天大多时候都会在书房处理公务。” 深夜已至,有慕清寒和陆之山在场,作为知书识礼、含蓄文雅的正人君子,百里舒楠当然不会强留花映雪。 “不用了,我记得回去的路,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见!”跟彬彬有礼的百里舒楠比起来,花映雪则要随意得多。 这不,不等陆之山和百里舒楠开口回话,她便一溜烟地不见了人影,慕清寒匆匆向屋里的两人行了一个抱拳礼之后,亦转身离开了。 “舒楠,你莫不是对花姑娘有意?”待花映雪和慕清寒离去片刻后,陆之山一改人前的沉稳内敛,眼神玩味地看向了百里舒楠,语气戏谑地问道。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百里舒楠扬唇一笑,尽管被看穿了心事,但他却一点也不慌张,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真是没想到,你也会有动凡心的一天,不过,据我观察,花姑娘与慕清寒道友似乎情投意合,二人关系颇为亲近,世间的绝色佳人不计其数,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第226章 算无遗策 “莫非,你以为我看重的是她的美貌?” “这男女之间所谓的一见倾心,不都是见色起意吗?难不成,两个素昧平生的人,仅仅相识一日,见过两面,便能将对方的性情为人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之山,我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了解,难道你还不清楚吗?纵使映雪姑娘仙姿玉貌,我也绝非色令智昏的好色之徒!” “哦?既是如此,那你不妨告诉我,你喜欢她什么?” “我……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我对她的确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有这种感觉,她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即使她心有所属,你也非卿不娶?” “即使她永远都不会爱上你,你也认定她了?” “好!舒楠,那我就帮你这一次,助你得偿所愿!” 直到陆之山说出最后一句话,百里舒楠才意识到,原来陆之山先前问他的那些问题都是在试探他对花映雪的心意究竟有多坚决。 “之山,你什么意思?”百里舒楠微拧着眉宇,不解地问道。 “你不是想与花姑娘终成眷属吗?我帮你,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是要继续坚持你的一贯作风,君子到底,还是甘愿为达成目的使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 此刻的陆之山跟花映雪一行所认识的那个陆之山简直判若两人,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清明通透,多了几丝阴鸷算计,更像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狠厉小人。 “不光彩的……手段?你指的是什么?”在迫切地想要得到花映雪的那股强烈欲望的驱使下,百里舒楠心中不禁有些动摇。 “先回答我,你会如何选择?”陆之山目不转睛地盯着百里舒楠,他那双诡邃幽暗的眼睛仿佛要将百里舒楠的灵魂和意识一并吞噬一般。 “我一定要得到她,不计任何代价!”犹如控了心智的傀儡,百里舒楠声音稍显生硬地回答道。 “这才是身为一城之主该有的气魄,放心吧,你会如愿的。”陆之山满意地勾起了嘴角,随即露出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邪笑。 夜凉如水,月色正浓,花映雪和慕清寒一前一后地走在曲折延伸的长廊上,谁都没有开口打破沉寂。 阵阵柔风拂面而过,在吹散花映雪脸颊之上的余热的同时,也带走了她仅存的那几分醉意。 “待会儿去我房里坐坐吧,我有东西要给你。”在眼看两人就要回到客房所在的院落时,花映雪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话,却并未停下前行的脚步。 慕清寒没有回应只言片语,但在进了院子之后,他还是乖乖地跟随花映雪去了她的房间。 转身关门之时,慕清寒顺手在房门上贴了一道隔音符篆,如此一来,就无需顾忌隔墙有耳了。 “说说吧,这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花映雪直截了当地把那个雕刻着枭鸟图案的檀木盒丟给了慕清寒,继而优哉游哉地翘腿坐在了一把红木太师椅上。 “多谢师父。” 如果不是为了帮慕清寒拿到这个木盒,花映雪才不会巧笑嫣然地央求百里舒楠,对于这一点,慕清寒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我寻思,这木盒是用来装那些颜色奇怪、香味特别的神秘药丸的,药丸之中又蕴含灵气,瞧着像是出自某位捉妖师之手。” “再加上你在看到这个木盒时,反应有些异常,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东西该不会跟你一直苦苦找寻的那位神秘高人有关吧?” 花映雪此话一出,慕清寒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只见他先是一怔,随后细细端详起了檀木盒上雕刻的那只栩栩如生的枭鸟。 “师父果然料事如神,不过,与那位神秘高人相关的是这盒盖之上的枭鸟图案,而非木盒本身,多年前,我曾在他的法器上见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 事实上,慕清寒原本就没打算隐瞒花映雪,即便她猜不到这一步,他也一样会将此事据实以告。 “枭鸟?据说此鸟极其凶残嗜杀,时常无缘无故地攻击其他的鸟类,饥饿之时,它们不仅会同类相食,而且还会猎杀活人。” “我倒是从未见过有人将枭鸟作为装饰的图腾,雕刻于法器之上,那位高人身为捉妖师,竟会喜好枭鸟这种杀人嗜血的恶鸟,当真是怪人一个。” “对了,我记得师尊曾说过,妖帝浮邺的真身好像就是一只六趾绿眼枭鸟,你还能想起那位高人法器上的枭鸟有几根脚趾吗?” “快看看这木盒上雕刻的枭鸟的脚趾是什么样的,说不定传授你法术的那位神秘高人,以及百里城主服用的神秘药丸的制作者,这两者都跟妖帝浮邺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 思及种种,花映雪不由得开始庆幸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儿,从百里舒楠手里要来了这个木盒。 倘若这一切真的都与妖帝浮邺有关,那慕清寒的身世岂不是极有可能也会跟妖族扯上关系? 眼下成元掌门正在清查门中弟子的底细,无论他是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还是查不到任何与慕清寒身世相关的线索,于慕清寒而言,都未见得是一件好事。 因此,花映雪和慕清寒必须先成元掌门一步,把这件事弄清楚,以免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产生一些无法解释的误会。 “盒盖上的枭鸟图案没有雕刻出脚趾的部分,至于那位神秘高人的法器上的枭鸟图案,由于时隔多年,我也已经记不清具体的细节了……” 听到花映雪说这枭鸟图案或许跟妖帝浮邺存在关联,慕清寒心中的隐忧顿时又更重了几分。 他情愿他这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位神秘高人,寻不回那段缺失的记忆,解不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也不愿与妖族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毕竟,捉妖师和妖族是势不两立的仇敌,他真正忧心的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不忍让花映雪站在他和灵山之间,左右为难。 “也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谁能记得住啊……”花映雪一面小声嘀咕着,一面拿过慕清寒手中的木盒,仔细打量了起来。 木盒里还遗留着药丸的清香,花映雪越闻越觉得熟悉,脑中某些尘封的记忆也开始不断地涌现和闪回,如针尖麦芒一般穿刺着她的脑仁。 那些画面无一例外全都是模糊不清的,她越想要看清,疼痛感就越是剧烈。 恍惚之间,她似乎还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哭喊声,呼救声,肆笑声,倾倒声,它们时大时小,忽远忽近,此起彼伏地萦绕在她的耳畔,仿佛又将她带回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天……“师父?你没事吧?”慕清寒见花映雪表情呆愣,脸色发白,像是陷入了某段极其痛苦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于是他赶忙晃了晃她的肩膀,颇为焦急地询问道。 第227章 八卦天性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想起那天的场景?是因为受到了这股香味的影响吗? 遽然回神的花映雪略微平复了一下稍显急促的呼吸,脑子里的疑问是越来越多了。 就在她准备喝口茶缓缓神时,她的心口忽地产生了一阵强烈的悸动,仓皇之下,她险些打碎了手里的茶杯。 “不好,翠荷那边出事了!”撂下这句话之后,花映雪倏然起身,身形一闪便冲出了房门。 这股突然出现的悸动正是花映雪与她给翠荷的那道护身符篆之间产生的瞬时感应,换言之,翠荷现在肯定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没有过多的犹豫,慕清寒亦紧跟在花映雪身后,与之一同离开了房间,火速赶往了护身符篆,即翠荷所在的位置。 其实,自从翠荷在白天向花映雪说明了城主府的情况,并拿着花映雪给她的护身符篆回到自己的住所后,她那颗高悬的心就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她总觉得房间的犄角旮旯里一定藏着成群的蜘蛛,只要等到太阳下山,夜晚降临,它们便会倾巢而出,把她当成丰盛的晚宴,分食得尸骨无存。 在满心的不安和恐惧中,她手握着那道明黄色的符篆,瑟瑟发抖地在床上蜷缩了一整天。 直到夜黑吞噬了白昼的最后一抹光亮,微弱的烛光透过窗户纸照进她的房间,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无比畏惧的夜晚终于来临了……好在屋外时不时会有护卫巡逻经过,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听着那一阵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倒是安心了不少。 长时间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难免会消耗大量的精力,让人感到疲倦和困乏,如今略微松懈了几分,她的身体也自然而然地一并放松了下来。 稍不留神,她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周遭死一般的寂静,屋外的烛火也已经熄灭了。 隐约之间,她似乎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在房顶上,又像是在床脚下。 想起她今晨在屋檐下发现的那些蛛网,她不禁周身一凉,漆黑一片的房间也顿时温度骤降,变成了寒冷沁骨的冰窖。 没有光的世界总是能促使人催生出各种各样的恐怖遐想,譬如此刻的翠荷,她甚至已经脑补出了屋里各处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的惊悚画面。 虽然她手里还握着花映雪给她的护身符篆,按理说,那些妖魔鬼怪是近不了她的身的。 但眼下她并不能确定这道符篆是否真的有效,她不敢,也不愿将自己的性命全然押在一道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符篆上。 黑暗带给她的恐惧正在不断地加深和蔓延,在彻底被恐惧侵袭之前,她必须为自己找到一点光亮,哪怕只是点燃一支烛火……‘床尾的木桌上有火折子和赌烛,只要我爬过去,就能拿到它们,对,蜘蛛怕火,有了火,我就不用怕了,我可以逃出这间屋子,去找花姑娘!’如是想着,翠荷稍微定了定神,然后一边用双手摸索着床铺,一边朝床尾挪了去,与此同时,那阵断断续续、似有若无的细微声响也再次传了来。 翠荷紧咬着嘴唇,每挪动一下身体都汗如雨下,倒不是因为她费了多大的力气,主要是她一直紧绷着心弦,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动静,惊动了那些可能蛰伏在角落里的东西。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所幸最终她还是顺利地拿到了火折子和赌烛,点燃了烛火。 在赌烛被点亮的那一刻,屋子里的景象亦随之变得清晰了起来,翠荷拿着蜡烛四处晃了晃,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个诡异渗人的声音亦戛然而止了。 翠荷轻呼了一口气,或许,是她过度紧张,出现幻听了,这才自个儿把自个儿吓了一跳。 不过,不管这屋里有没有蜘蛛,刚才的声响是不是她的幻听,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继续待在这儿了,她要离开这间屋子,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 拿定主意之后,翠荷随即便翻身下床,麻利地穿好鞋,快步朝门口走了去。 当她走到距离房门仅有三步之遥的位置时,只听得头顶上倏地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她就被散落而下的碎瓦砸了个正着。 惊慌失措的翠荷下意识地蹲下身子,用其中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头,等到屋里恢复寂静,她的头顶上也不再有碎瓦落下的时候,她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屋顶。 借助烛光的映照,她看到房顶之上竟赫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窟窿,那窟窿足有铁锅那么大,边缘很不齐整,瞧着像是被什么巨大而又尖锐的东西硬生生捅出来的。 翠荷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把背靠在了房门上,她原本是想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栓,冲出去的,然而,令她感到绝望的是,她一连试了好几次,背后的这扇门却依然纹丝不动。 毋庸置疑,是有人从外面上了锁,那个上锁的人想断了她的后路,把她困在屋子里,至于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是她得罪了什么人,对方在伺机报复她,也许是她跟花映雪密聊的事被蜘蛛妖怪的同伙知道了,于是对方趁她睡着的时候,将她锁在了房间里,想来个瓮中捉鳖。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她多半活不过今晚了,区别就在于,她是会被人杀死,还是会被蜘蛛妖怪吃进肚子里。 察觉到自己几乎已经陷入了绝境的翠荷既没有惊声尖叫,也没有抱头痛哭,而是咬了咬牙,拼尽全力地用自己的肩膀撞起了门。 尽管每撞一下,她都会感觉到肩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但这点皮肉之痛跟她强烈的求生欲比起来,显然是微不足道的。 不等她撞开房门,屋顶之上又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好几个斗大的窟窿,其速度之快,破坏力之强,足以见得,那绝非凡人之力可为。 大量的瓦砾倾洒而下,在地上铺起了厚厚一层,翠荷顶着满头灰尘,仍在奋力撞门,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她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只见一只粗似树干、尖长如刃的黑褐色触脚猛然从其中一个巨大的窟窿里伸了进来,触脚之上布满了骇人的尖刺,光是看上一眼,便能叫人吓破胆。 翠荷微颤着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感四肢发软,周身无力,身上的冷汗更是冒了一茬又一茬,连里衣都浸湿了。 但真正惊心动魄的环节才刚刚开始,在翠荷失神的这段时间里,另外几个窟窿也先后伸进了七只粗细一致的触脚,毫无疑问,此刻趴在房顶上的庞然大物正是一只巨型蜘蛛。 第228章 最后告诫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轰响,长着八只触脚的巨型蜘蛛终于挤破了屋顶,在翠荷面則显露了全貌。 它的体型少说也有一架马车那么大,浑身长满了褐色的绒毛,尾部吊着一根银白色的蛛丝。 在它头部的前方紧密排列着八只正朝着不同方向缓缓转动的黑色眼睛,这些眼睛就像慵懒的甲虫一般,各自为阵地蠕动着,看上去竟是比那些遍布尖刺的触脚还要令人作呕。 翠荷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周身的寒毛也都竖了起来,她想逃,手脚却完全使不上劲儿,脑子里更是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巨型蜘蛛一边张合着嘴部的那两颗尖尖的毒牙,一边朝翠荷爬了过来,翠荷撇过脸不敢看它,暗自感叹自己这次恐怕真的是必死无疑了。 与此同时,大量的普通蜘蛛也陆陆续续地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成群结队地爬了出来。 随着蜘蛛的数量不断增多,它们爬行时发出的细微声音便汇作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正是翠荷在昨天夜里,以及方才缩在床上时听到的那个声音,原来它们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她今天一整天都跟不计其数的蜘蛛待在一起……‘城主,翠荷福薄命薄,咱们只能来生再见了……’翠荷放弃抵抗,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在静静等待死亡来临的过程中,她随手将燃烧着的蜡烛丟了出去,烛火瞬间引燃了屋里的帷幔和纸窗,同时也烧死了一部分蜘蛛。 “眶当?”就在翠荷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之时,两道人影突然从破开的房顶闪将了进来,她蓦然睁眼,恰好将花映雪和慕清寒从天而降的这一幕映入了眼帘。 “你去救人,我来对付这些蜘蛛!”花映雪干脆果决地对慕清寒说道。 “师父,蜘蛛的数量太多了,还是交给我吧。”慕清寒当然不会让花映雪只身犯险。 “别废话了,蜘蛛可能有毒,我不会中毒的,你赶紧带翠荷离开这儿,然后再回来帮我!” 原来花映雪是怕慕清寒中毒,才主动担下了对付蜘蛛的重任,以前都是他不顾生死地挡在她的面前,这次也该轮到她来保护他了。 不过,她情急之下说漏了嘴,一不小心把自己百毒不侵的秘密给抖搂了出来。 还好翠荷已经被吓傻了,在场又没有其他外人,她倒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个秘密会泄露出去。 “好,我去去就来。”慕清寒本就不是个扭扭捏捏、啰里啰嗉的人,为了尽快回来与花映雪并肩作战,他纵身一跃便来到了翠荷的眼前。 没等翠荷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刃光闪现之间,她身后的那扇房门就被慕清寒的伏塍剑给劈得四分五裂了。 慕清寒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提溜着她从破裂的房门飞了出去,待她再次落地之时,她已身处小院天井的正下方,刚刚那场命悬一线的危机亦随之解除了。 “去我们住的院子把与我们同行的另外两个人找来,他们的名字分别叫成惜和成霖,再去通知百里城主和陆公子,城主府中有恶妖作乱,请他们务必小心。 匆匆交代了翠荷两句之后,慕清寒转身便奔向了那间火势越来越大,且有无数毒蜘蛛藏匿其中的屋子,没有丝毫的迟疑。 由于花映雪体内宿有赤凤珠,百毒不侵,故而她对付起蜘蛛这类的毒虫不说得心应手,至少也是毫不输阵的。 那些普通蜘蛛数量虽多,其危险性和杀伤力却远不如那只八足长满尖刺,浑身坚硬无比的巨型蜘蛛怪。 在花映雪的法术攻击及屋内大火的焚烧下,不过须臾之间,便有半数以上的普通蜘蛛被化为了灰烬,蛛群的威胁显然不足为惧。 可相较而言,那只巨型蜘蛛就要难缠得多了,它并不惧怕火焰,花映雪的焱灵剑也无法伤及它分毫,它遍布绒毛的身体似乎比铜墙铁壁还要坚不可摧。 不仅如此,它还会放射出大量带有剧毒的尖刺,与其说是尖刺,花映雪倒觉得那些足有成人栂指粗细的利器更像是一支支能轻易穿透血肉之躯的毒箭。 所幸房间的空间相对狭小,不利于巨型蜘蛛四处移动,凭借灵敏的身手和屋里的桌椅床柜,花映雪时而攻击,时而闪躲,一来二去,竟勉强牵制住了巨型蜘蛛。 但随着火势的蔓延,整间屋子很快就被滚滚的浓烟笼罩了,在烟雾的干扰下,花映雪根本看不清巨型蜘蛛所在的位置。 而那巨型蜘蛛怪原本就主要是依靠听觉来辨别猎物的方位,因此烟雾非但对它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反而还有助于它隐藏踪迹,伺机偷袭。 在与之缠斗的过程中,花映雪既要避免吸入过量的浓烟,进而阻碍呼吸,呛伤嗓子,又要提防蜘蛛妖怪暗中发动突袭,令她措手不及。 一番周旋下来,花映雪虽毫发无伤,却也数次与危险擦肩而过,处境愈发艰难。 她不是没想过使用风属性的符篆吹散浓烟,可一旦周围起风,火势便会顺着风向进一步蔓延,如果不能及时控制住这场大火,只怕整个城主府都会化作一片火海。 花映雪主修的是火系法术,又有火属性的赤凤珠护体,自然是不惧屋里的烈焰高温的,但这也使得她无法施展出有效的法术来扑灭大火。 如今唯有等主修水系法术的成惜赶来,施法浇灭火焰,他们一行四人才能合力诛杀这只刀枪不入、烈火难焚的巨型蜘蛛怪。 眼下花映雪的任务就是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竭尽全力阻止蜘蛛妖怪脱身逃离到别处继续杀人作恶。 毕竟,城主府里的下人和护卫,以及城中的百姓基本都是些普通人,若是让这只巨型蜘蛛跑了出去,指不定还得死多少人呢! 为了防止自己被满屋的浓烟熏呛得失去作战能力,花映雪急忙服用了两枚“凝气丹”,此丹能让服用者暂时停止呼吸,以免吸入大量的烟尘和浊气。 由于视线受阻,她不得不通过制造各种声响来分散巨型蜘蛛的注意力,幸而那蜘蛛妖怪也算不上十分聪明,这一招竟然颇为管用,替她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巨型蜘蛛在屋里横冲直撞,轮番挥舞着它那八条长满尖刺的触脚,其巨大的体型和力道造成的破坏力亦是不容小觑的。 伴随着阵阵“嘁哩眶啷”的杂响,房中的桌椅床柜皆变得七零八碎、东倒西歪,家具的“残躯”与破碎的瓦砾散落一地,更是狼藉不堪。 不一会儿,慕清寒便返回了“战场”,出乎花映雪意料的是,在这个烟熏火燎,几乎已经沦为废墟的房间里,他居然很快就找到了她。 第229章 剑拔弩张 不过,大敌当前,此刻的花映雪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细想这个小插曲,危急的情势也不允许他们一心二用,分神疏忽。 师徒二人汇合之后,无需过多的言语和交流,即刻便联手向巨型蜘蛛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在两人的夹击之下,蜘蛛妖怪渐渐丧失了主动权,不得已将自己的作战方式进行了调整,从进攻为主转变为了防御为主。 显而易见,蜘蛛妖怪是故意想跟花映雪和慕清寒耗下去,“凝气丹”的药效是有时间限制的,只要药效一过,他们就不可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久待。 但妖怪不同,几百上千的修炼使得它们往往能比人类更容易适应各种极端环境,即使被大火包围,被浓烟笼罩,它们一样可以保住性命。 就在花映雪感觉自己已经开始逐渐恢复呼吸,她的喉咙和肺部也因为吸入了烟尘而隐隐作痛的时候,她忽听得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阵电闪雷鸣,紧接着便迎来了一场倾盆大雨。 哗哗的雨水浇淋在熊熊烈火和滚滚浓烟之上,伴随着一阵白茫茫的水汽蒸腾而起,不出片刻,花映雪的视线就变得清晰了起来,周遭那股炙热的温度亦随之消散了。 她抬头望去,只见成惜正滞于空中,左手掐诀,右手持剑,以剑引雷,以诀唤雨,这才降下了方才那场恰到好处的大雨,控制住了火势。 虽然这呼风唤雨的本事看似十分了得,但实际上,降雨的范围仅仅只有方圆一丈而已。 这种程度的“召雨术”,灭凡火足矣,可要克制花映雪施展火系法术时形成的大火,那就实在是有些勉强了。 没有了大火和浓烟的干扰,花映雪和慕清寒总算能与巨型蜘蛛明刀明枪地大战一场了,再加上有成惜和成霖的接应,这场战斗的结果显然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成惜,你来得也太及时了吧,不错不错,回头师叔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花映雪满意一笑,随即冲成惜竖起了大栂指。 “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要是我再晚来一步,你指不定还得狼狈成什么样呢!”成惜轻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 “小心蜘蛛的尖刺!”不等花映雪答言,她和成惜的对话便被慕清寒的一声惊呼给打断了。 由于成惜和成霖尚未跟巨型蜘蛛打过照面,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妖怪惯用的攻击手法是什么。 好在有慕清寒的及时提醒,他们才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蜘蛛妖怪发射出的那些毒刺的袭击。 “好啊!既然你迫不及待地要来送死,那我今儿个就成全你!” 花映雪扫了一眼正躲在几根倒塌的房梁之下的巨型蜘蛛,心头忽地生出了几分战意。 与此同时,慕清寒、成惜和成霖三人也一齐出招,朝巨型蜘蛛发起了攻击。 尽管蜘蛛妖怪的表皮坚硬无比,非刀剑可破,但万事万物都有其死穴,只要找准了它的死穴,想必要将其诛杀并不是什么难事。 许是蛛妖也看穿了花映雪一行的意图,它深知自己寡不敌众、胜率渺茫,于是便开始盘算起了脱身之法,想避而不战,寻机逃脱。 它一面用吐出的蛛丝和脚上的尖刺抵挡花映雪等人的攻击招式,一面用六只触脚掀动周围的房梁和巨.物,为自己筑造防线。 余下的两只触脚则在拼力刨挖着一面已然裂开了几道缝隙的屋墙,看样子似乎是想摧毁墙面,然后利用刨出的墙洞金蝉脱壳。 巨型蜘蛛吐出的蛛丝极其强軔,且附着有它嘴里分泌出的一种粘度极高的黏液,一旦被这些蛛丝缠住,不花上一番功夫,休想脱身。 花映雪他们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了蛛丝结成的天罗地网,破解了巨型蜘蛛设下的第一道关卡。 其间,成霖还因为一时大意,险些被蛛丝裹成了粽子,花映雪和成惜也多多少少受了点皮外伤,甚至连一向进退有度的慕清寒都不可避免地挂了彩。 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可在他们人数占有极大优势的前提下,却依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足以表明那蜘蛛妖怪的确并非泛泛之辈。 按理说,鸟兽虫鱼要修炼到此等境界,少说也得花上数百年。 数百年的时间,足够一只蜘蛛修成人形了,但它却始终没有在翠荷及花映雪一行人的面前显现自己的人形。 不知是它在有意隐瞒自己作为人类时的身份,还是它一心追求强大的力量,故而一直保持着真身的模样,并未修成人形。 “墙快要塌了,再不解决掉它,它就要逃窜到街上去了,万一它早已修成了人形,只要它逃出城主府,随便变幻一副人类皮囊,扎进人堆里,都能让咱们好找。” 成霖扶着被蛛丝剌伤的左肩,恨不得直接冲上去跟巨型蜘蛛斗个鱼死网破。 前几天他就是因为一时疏忽,才中了蛇妖的蛇毒,成为了花映雪的拖累,今日他说什么也不愿再重蹈覆辙,平白给慕清寒留下大显身手的机会了。 尽管成霖说这番话时存了私心,但他话里的道理的确是无可辩驳的。 芙阳城这么大,人这么多,倘若蜘蛛妖怪能化作人类模样,藏匿其中,花映雪他们要想再找到它,恐怕就得大海捞针了。 “眼睛,攻击它的眼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花映雪眸光一亮,随即大声说道。 其余三人虽有些不明所以,却仍是依照花映雪的指示,一同向巨型蜘蛛的那八只犹如黑色甲虫一般不停蠕动的眼睛发动了攻势。 有触脚和房梁的掩护,花映雪他们很难击中巨型蜘蛛的任何一只眼睛,四人经过一番通力合作,好不容易才打伤了它最右边的那只眼睛。 效率是低了点,可这至少能证实花映雪的提议是对的,巨型蜘蛛的死穴正是它的那八只眼睛。 就在他们四人准备再接再厉,继续攻击蜘蛛妖怪的其他眼睛时,那面带有裂缝的墙终于因为再也经不起它的大力摧残,而“轰隆”一声,塌了下来。 花映雪一行为避开坍塌的墙体,只能立即退出一片狼藉的房间,这无异于是给了巨型蜘蛛逃脱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正是它一直在等待的。 受到倒塌的那面墙的牵连,其余几面墙亦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垮塌,这下不止是翠荷的房间彻底毁了,与之相邻的另外两间房也没法儿住人了。 “咱们分头去拦住它,绝不能让它活着逃出城主府!”话音未落,花映雪便飞身一跃,跳上了屋顶,居高临下的位置会更有助于她尽快发现巨型蜘蛛的踪迹然而,当巨型蜘蛛再度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时,局势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230章 假公济私 只见那蜘蛛妖怪非但没有急着逃出府去,反而将其中一只触脚对准了百里舒楠的胸膛。 此时此刻,它与他相距不足一尺,它的任何一个小小的举动都有可能会危及他的性命。 原是百里舒楠听闻府里有恶妖作祟,于是急忙同陆之山一起赶来事发地,想亲眼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有没有人受伤。 毕竟,身为城主府的主人,他当然有必要了解并处置发生在府里的一切事宜可就在他即将到达事发地的时候,忽有一道巨大的黑影扑面而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在他看清挡在他面前的庞然大物竟然是一只巨型蜘蛛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只余下了一片空白,耳边也响起了足以掩盖周遭所有声音的嗡鸣他甚至都没留意到陆之山是如何被打伤在地的,跟在他身后的那十多个护卫更是在转瞬之间便身中毒刺,通通口吐黑血,当场殒命了。 而他自己也沦为了巨型蜘蛛手中的人质,只要它想,它随时都可以捅穿他的胸膛,了结他的性命,或是干脆将他一口吞下,把他当成一道塞牙缝的小菜。 在它面前,他实在是太过弱小和无能了,除了坐以待毙,他什么都做不了,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求求你,别……别伤害他……”重伤倒地的陆之山一边手脚并用地朝百里舒楠爬去,一边气若游丝地央求道。 “之山,不要过来!它若是有心杀我,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想来是我还有利用价值,它暂时不会伤害我的……” 虽然百里舒楠自己心里也很惶恐,但眼看着陆之山一点一点地向他爬来,比起自身的安危,他更忧心的其实是陆之山的生死。 因自幼体弱多病,他年少之时便料定自己多半活不长久,然而,他猜到了他会英年早殇,却没猜到他竟是以这样的方式了此一生的……“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百里城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休想活命!”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花映雪从房顶之上飞身而下,来到了蜘蛛妖怪和百里舒楠的面前。 随后慕清寒、成惜和成霖三人也赶到了现场,将蜘蛛妖怪包围了起来。 尽管花映雪这边人多势众,可蛛妖持有人质在手,他们必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情势亦变得愈发焦灼了起来。 “映雪姑娘,不能放走这妖物,我身为城主,理应为芙阳百姓思虑,如果我的命能保城中百姓免受恶妖侵扰,那我也是死得其所。” “你们动手吧,千万不要答应它的任何条件,我既无叔伯兄弟,又无后辈子嗣,待我死后,这城主之位便由之山继任,之山,我相信你会替我守护好芙阳城的。” 眼下的局势已经很清楚了,巨型蜘蛛抓住百里舒楠无非就是想用他的性命来要挟花映雪一行,好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但花映雪他们要是真的放走了蜘蛛妖怪,只怕整个芙阳城都会因此而陷入一片混乱。 再者,妖怪是没有信用可言的,即使花映雪他们为了顾及百里舒楠的安危,选择了放巨型蜘蛛一马,也难保它不会在脱身之前,置百里舒楠于死地。 由此可见,比起只需等待对方做出选择的蛛妖,花映雪这边才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舍弃百里舒楠肯定是不现实的,放走蛛妖更不可行,面对这个几乎没有正确选项的难题,花映雪不禁陷入了沉思。 “舒楠,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乃修行之人,早已习惯了云游四海、淡泊名利的生活,哪会做什么城主?” “我告诉你,这芙阳城的城主是你百里舒楠,守护芙阳城也好,思虑百姓的安危也罢,都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如今你想把这一堆琐事撂给我,没门儿! ”身受重伤的陆之山在慕清寒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了身,他抬手拭了拭嘴角淌出的鲜血,当即便回绝了百里舒楠的嘱托。 “之山……”百里舒楠知道陆之山是在故意说气话,不愿接受他的托付,也是想让他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这样他才会有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渴望。 “够了,我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听你们在这儿啰嗦了,现在百里舒楠的命就握在我手里,杀不杀他,由我决定,至于最后我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主要还得看你们表现如何。” 当巨型蜘蛛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花映雪,她万万没想到,一直没有显现人形的蛛妖竟然是会说话的。 这也就意味着它极有可能已经修成了人形,只不过,它从头至尾都没有暴露自己变化成人类时的模样。 ‘它之所以不以人形示人,原因无非只有两种,要么是因为它其实一早就潜伏在城主府,并且拥有一个不容易引起大家怀疑的人类身份。’‘甚至……连我们都见过它化为人形时的样貌,它对我们心存顾虑,怕我们认出它,继而识破它的伪装。’‘要么是因为它正在密谋着潜入城主府,或是伪装成人类接近我们,倘若在它实施计划之前,我们看到了它变幻成人类时的样貌,那它的计划就彻底落空了。 ‘目前看来,第一种可能的概率应该会更大一些,毕竟,城主府出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它那副庞大的身躯,肯定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府里活动这么久,。 ‘但如果它在府里有一个合理却不那么惹人注意的身份,那它实施起它的计划和行动时就容易多了。’‘会是谁呢?始终不曾露面的薛管家?还是某个不起眼的丫鬟或小厮?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是得先想个办法救下百里舒楠……’经过一番细致地思量之后,花映雪看向巨型蜘蛛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探究。 能以人类模样毫无破绽地潜伏在城主府五位捉妖师的眼皮子底下,足以见得这蛛妖掩藏妖气、收敛气息的手段有多高明。 “居然会说话啊,我还以为它只是体型比一般的蜘蛛大了些,其他地方跟普通蜘蛛都没什么两样呢!” 这肩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成霖就开始嘲讽起蜘蛛妖怪了,也不知是谁刚刚差点被他口中的这只“普通蜘蛛”吐出的蛛丝给裹成了粽子。 “你打算怎么办?”成惜思索了好一阵,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能在保全百里舒楠性命的同时,除掉巨型蜘蛛。 于是她将目光转向了花映雪,旁人或许不了解,但她是知道她这位小师叔的,古灵精怪、冰雪聪颖,思路清奇、大智若愚,没准儿真能想出一个可行的“歪点子”。 第231章 表露心迹 “杀了百里舒楠。”花映雪没有理会成惜,而是使用“传音咒”,向慕清寒传递了这六个字。 在刚听到这句话时,慕清寒明显有一瞬间的错愕,却也仅仅只是那一瞬,很快他就思绪一转,明白了花映雪的用意。 “说吧,要怎样你才肯放了百里城主?”跟慕清寒心意相通之后,花映雪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即同蜘蛛妖怪谈判了起来。 与此同时,慕清寒也开始不动声色地运转体内的灵力和修为,准备在适当的时机释放出恰到好处的一击。 “这就对了,看在你还算爽快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了,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所有人即刻撤到城主府最东边的听雨轩去。” “那里有我设下的妖术结界,只能进,不能出,以你们的修为水平,那结界顶多只能困住你们一时半刻,要不了你们的命。” “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不跟我耍什么花招,在我离开城主府之前,自会放了百里舒楠,怎么样,我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巨型蜘蛛的声音听着像是一个女人,但却远不如先前遇到的那只青蛇妖妖娆抚媚,它的声音更多了几分沧桑和沙哑,仿佛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妪在说话。 许是因为伤了一只眼睛,它现在急于脱身,倒也无心再与花映雪等人多做纠缠,故而提出的要求的确算不上过分。 “它为何会提前在听雨轩设置好妖术结界?难不成,它事先便料到了自己会被咱们围困于此?这当中……该不会有诈吧?” 一向多疑的成惜自然不会轻信蜘蛛妖怪的话,万一那妖术结界内藏玄机,为的不是困住他们,而是杀了他们,那他们同意蛛妖的要求,不就等于是自投罗网吗? “映雪姑娘,你们不能去!舒楠一个人的命,不值得你们这么多人以身犯险,更何况,即使你们去了听雨轩,这恶妖也未必会放了我。” “与其一味地受它牵制要挟,最终还要纵虎归山,留下无穷后患,倒不如干脆来个玉石倶焚、同归于尽!” 百里舒楠不愿看到花映雪他们为他冒险,于是一把握住了巨型蜘蛛对准他胸口的那只尖长如刃的触脚,准备自我了断。 在成功脱身之前,蜘蛛妖怪当然不会容许自己的重要筹码有任何闪失,只见它忽地吐出一条蛛丝,那蛛丝瞬息之间便捆住了百里舒楠的双腿,将其倒吊了起来。 “动手!”看准时机的花映雪再次使用“传音咒”向慕清寒发布了命令。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慕清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掌打出了一道迅猛的攻击法术。 这道法术正中百里舒楠的胸口,不等蜘蛛妖怪出手阻止,百里舒楠就猛地喷出了一口鲜红的心头血,随即气绝身亡了。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不止蛛妖猝不及防,就连成惜、成霖和陆之山都彻底懵了,他们双目圆睁地注视着百里舒楠倒吊在空中的尸首,竟是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趁着巨型蜘蛛失神的间隙,花映雪和慕清寒相视一眼,心照不宣,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提着剑一同冲向了蛛妖所在的位置。 慕清寒飞身一跃,挥剑斩断了蛛丝,并在百里舒楠落地之前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转而将其安置到了仍在发愣的成惜身旁。 花映雪则释放出了强劲的火系法术,将烈焰附着于焱灵剑的剑刃之上,再横向一挥,顷刻间便同时灼伤了巨型蜘蛛的六只眼睛。 只余下一只眼睛的蛛妖被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刺激得张牙舞爪、厉声哀嚎,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它发疯似的攻击着花映雪和周围的一切物体,不少树木盆栽和假山巨石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再这样下去,恐怕它就要把城主府夷为平地了。 “啊……我的眼睛……阴险小人!阴险小人!我要杀了你!” 蛛妖一边撕心裂肺地咆哮着,一边肆无忌惮地破坏着处在它攻击范围之内的所有事物。 花映雪原以为可以一鼓作气地将其诛杀,然而,按照现在这个情形,她连它的身都近不了。 此刻的蛛妖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不怕死的对手往往才是最难以战胜的,除非花映雪也能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应战,但惜命的她显然是豁不出去的。 就在花映雪无从下手,慕清寒正欲迎战之时,周遭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犹如时空转换一般。 呼啸的风声和诡异的黑雾一并而至,只在瞬息之间便席卷了整个城主府,除了黑雾和风声,花映雪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就像是坠入了一个未知的异世界。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数息之后,风声渐至,黑雾尽散,花映雪的视线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只巨型蜘蛛不见了,周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它不是趁乱逃走的,而是凭空消失了……“什么情况?刚刚……那是什么东西?”花映雪一脸震惊地看着慕清寒,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师父,你没事吧?如果是有人故意带走了蛛妖,想来那人应该还没走远,不如我追上去看看?” 慕清寒显然也颇为诧异,所幸只是蜘蛛妖怪不见了,其他人都还安然无恙。 “不用了,能有变幻风云的本事,可见那人的修为必定深不可测,即便你追上了,又能如何?” “既然对方没有伤害我们,那我们暂时也别去招惹了,先处理眼前的事吧,省得引火上身。” 不知为何,花映雪总觉得带走巨型蜘蛛的人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还会再次跟他们打交道。 虽然她没有在刚才的飓风和黑雾中感应到妖邪之气,但有关施法者的身份,以及对方是正是邪,目前还尚未见分晓,她也无法得出定论。 不过,无论那人是敌是友,是人是妖,带走蜘蛛妖怪又有何目的,至少,城主府里不会再有蛛妖作祟,这件事勉强算是解决了。 “舒楠!舒楠!怎么会这样……慕清寒,你为何要杀他?”醒过神来的陆之山的第一反应就是确认百里舒楠的生死。 当他发现百里舒楠真的没有了呼吸和脉搏的那一刻,伤心欲绝的同时,他明显还对慕清寒动了杀心。 一旁的成惜和成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慕清寒击杀百里舒楠的举动实在是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以至于他们直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单从动机上来看,只要百里舒楠一死,巨型蜘蛛就没有保命的筹码了,因此,对花映雪一行而言,他的死的确不失为一个化解两难窘境的办法。 况且,百里舒楠本人也有想跟蜘蛛妖怪同归于尽的倾向,慕清寒杀了他,倒是顺了他的意,按理说,他应该是不会怨恨慕清寒的。 第232章 炙热爱意 可话虽如此,慕清寒身为捉妖师,而且还是灵山弟子,却为捉妖而亲手杀害无辜之人,更荒唐的是,他杀的这个人还是芙阳城城主,这就实属不该了。 惊诧之余,成霖又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单凭杀害百里城主这一条罪名,便足以令慕清寒永世不得翻身了,轻则逐出师门,重则杀人偿命,即使是玉华真人也保不了他。 只要慕清寒栽在了这件事上,成霖就相当于是在完全不需要自己出手的情况下,一次性少了两个情敌,这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桩。 “陆道友不必担心,百里城主没事,我方才是用法术封住了他的命门和五感“虽然造成了一点轻伤,但在解救他时,我已经给他服用了疗伤丹药,待我解开法术,他睡一觉就会醒来的。” “打伤城主,实属无奈之举,先前那蛛妖劫持城主,以作要挟,置吾等于两难之境。” “为防止它在将我们困入它的妖术结界之后,出尔反尔,伤害城主和城中百姓,我唯有出此下策。” “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与陆道友商议,还请陆道友见谅,等城主苏醒后,我自会向他请罪。” 事实上,想出这个“狠招”的人是花映雪,慕清寒只是充当了计划的实施者,即便陆之山要兴师问罪,那也应该找花映雪这个“始作俑者”。 可慕清寒全程没有只言片语提及花映雪,他的此番举动显然是在有意包庇她,想替她背下这口“黑锅”,独自面对一切不好的后果。 但在刚才,陆之山他们皆已把花映雪和慕清寒默契配合、分工协作的那场“精彩表演”看在了眼里。 以他们对这师徒两人的个性的了解,他们当然不会相信七窍玲珑的花映雪在这当中真的仅仅只是扮演了“打手”的角色。 “道歉可以,请罪就没必要了吧?说到底,你不过是遵从师命,按照我的指示行事罢了。” “再者,在方才那种情境之下,除了壮士断腕,让百里城主受点委屈,还能有什么两全的办法?” “如果咱们答应了蛛妖的要求,撤去了听雨轩,谁敢担保那妖怪一定会言而有信,放了城主?万一它是在做戏,想把咱们骗进它的陷阱里一网打尽呢?” “我承认我的法子是有些荒唐,可与其冒着沦为俎上之肉的风险,将性命交付于一只杀人不眨眼的妖怪,我倒更愿意主动出击,搏上一搏。” “现在百里城主得以脱险,我们也没被困在听雨轩的结界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蛛妖不知所踪了。” “但蛛妖此次受到重创,元气大伤,且又只剩下了一只眼睛,想来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我并非是要拿此事邀功,不过,若真要论功劳,慕清寒封闭百里城主命门五感的那一道法术,无论是力道,还是位置,都恰到好处。” “轻一分不够,重一分致命,偏左一寸损及心脉,偏右一寸伤及肝胆,那才是整个计划能顺利进行的关键。” “所以,我不觉得慕清寒有需要请罪的地方,纵使百里城主醒过来,当着他的面,我也是这句话。” 在慕清寒一心想要包庇花映雪的同时,花映雪亦挺身而出,毫不掩饰地袒护起了慕清寒。 不仅如此,她还承认了自己就是整个计划的“幕后主使”,并直言不讳地表明了她对于这件事的立场和观点。 “师父,出手伤人的是我,这跟你没关系,你不必为我辩解什么。”慕清寒颇有担当地说道。 当听完慕清寒的解释和花映雪的阐述,得知这一切都是他们师徒俩的计划,百里舒楠并无性命之忧时,原本正沾沾自喜的成霖不禁瞬间变了脸色。 但最令他失落的显然不是百里舒楠还活着的消息,而是花映雪和慕清寒全程都在互相维护的不争事实。 他恨透了他们相互偏袒、彼此信任的模样,恨透了他们时刻心系对方的每一个眼神和小动作。 这些恨会化作一团又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将积压在他心底的不忿和妒忌通通引燃,直至妒火焚尽他的理智冷静,填满他的五脏六腑,最终凝结成一股更难以抑制的冲动……“我哪有为你辩解?百里城主得救是事实,蛛妖被重伤也是事实,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花映雪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你们至少应该先用‘传音咒’知会我们一声吧?如果当时我们联手对付蛛妖,必定能在那阵黑雾到来之前将其诛杀,以绝后患,又岂会让它重伤逃走? ”“花映雪,我与你自幼一同长大,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万一刚才慕清寒失手了怎么办?万一你没能一举灼伤蛛妖的六只眼睛,又该如何是好?” “这些后果你都有想过吗?当你决定要实施你那个所谓‘壮士断腕’的计划的时候,你心里有几分把握?” 不等陆之山答言,成惜就率先“教训”起了花映雪,虽然成惜此前已经不止一次展现出她“诲人不倦”的精神,但面对她的重重质问,花映雪还是不由得怔住了。 就连花映雪也不得不承认,成惜的确很有师者风范,在教训成霖时是如此,在她这个小师叔面前亦是如此。 “成惜姑娘稍安勿躁,花姑娘,慕清寒道友,适才是之山鲁莽了,依我看,我们还是先把舒楠送回房,再一同探讨今日之事吧。” “城主府突然出现巨型蛛妖,又一夜之间死了这么多护卫,此刻必定是人心惶惶,如今舒楠仍不省人事,下人那边就只能由我去安抚一番了。” 平复好情绪的陆之山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并暂代百里舒楠主持起了大局经他这一提醒,其余几人才意识到,在距离他们不足十步之遥的地面上还躺着十几具中毒而亡的护卫尸体。 “也好,就先听从陆道友的安排吧。” 成惜并非蛮横之人,见几乎等同于城主府半个主人的陆之山都没说什么,她便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不再继续质问花映雪了。 因房屋垮塌散落了大量的瓦砾和灰尘,花映雪一行可谓是个个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于是在将百里舒楠送回房间之后,趁着陆之山安抚府中护卫及下人的空档,他们四人便决定先各自回房洗漱一番,换身衣服。 正当花映雪在房里艰难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时,她的房门忽然被叩响了,叩门声很小,像是生怕有人听到似的。 “进来吧。”由于翠荷身上还带着花映雪给的护身符篆,她自然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到敲门之人正是翠荷。 “花……花姑娘……”翠荷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屋,随即又连忙关上了房门,胆怯得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第233章 大智若愚 “过来给我梳头吧,我这手都酸了,还是没能梳顺,倒是扯得头皮生疼。”花映雪没有立即询问蛛妖之事,而是吩咐翠荷来给她梳头。 一来是因为花映雪在跟蛛妖周旋对峙时,头上沾了不少灰尘,洗过之后,的确不太好梳。 加之她消耗了不少灵力和体力,这会儿懒得动弹,见来了个现成的丫鬟可以使唤,她索性也就没再客气了。 二来是因为翠荷受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看上去三魂不见了七魄,若这时候询问她关于蛛妖的事情,非但问不出什么名堂,反而有可能会刺激到她。 于是花映雪就先招呼翠荷来给她梳头了,这样既解决了她梳不顺头发的难题,又给了翠荷平复情绪的时间,岂不两全其美? “是……”翠荷乖顺地来到花映雪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木梳,动作轻柔地梳理起了她过腰的长发。 嗅着花映雪发间的百花清香,翠荷的心底不禁生出了一股犹如被春日暖阳包裹的安全感。 渐渐地,那些笼罩在她心头的不安和恐惧都一点一点的消散了,巨型蜘蛛始终盘旋在她脑海中的阴影也如同云端的海市蜃楼一般,慢慢随风而逝了。 “看不出来,你很会梳头啊,怎么样,好些了没?”花映雪满意地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继而轻声问道。 原来这翠荷还是位梳髻的高手,只花了不到半柱香的时辰,她便给花映雪梳了一个仙气十足的发髻,这可比花映雪的手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多谢花姑娘,翠荷已经好多了。”后知后觉的翠荷明白了花映雪的用意后,忙屈膝行礼。 “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花映雪抬了抬手,示意翠荷起身。 “这……翠荷身份卑微……” “有话就直说,有问题就赶紧问,别跟我扯什么身份地位,这又不是在皇宫内院,我又不是后妃娘娘。” “是……花姑娘能否告知翠荷,城主他……可还安好?” 不出花映雪所料,翠荷果然对百里舒楠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意。 只是不知究竟是她一厢情愿,单恋着百里舒楠,还是他二人两情相悦,曾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碍,休养两日便好了,说起来,慕清寒救你出去之后,是你去通知成惜和成霖来帮忙的?” 见翠荷的情绪已然平复,花映雪终于开始浅入深出地询问起了发生在今晚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我只听说城主受伤了,却不知道他的伤势是否严重,心里一直很……” “花姑娘恕罪,翠荷自说自话了……的确如您所言,是慕清寒公子让我尽快到您住的院子里来找他们的。” 一不小心暴露心事的翠荷忙将回话的重点转移到了花映雪真正感兴趣的问题上。 “那百里城主和陆公子那边呢?也是你去报的信?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那么快就赶到了事发地附近?” “可你不是说过,你不敢见百里城主吗?如今没有了蛛妖的威胁,你是否还会怀疑府里那些丫鬟的失踪跟城主有关?” 渐入正题的花映雪问的问题是越来越直白了,翠荷并未感到意外,而是稍稍思忖了片刻,随后认真地组织起了语言。 “我没有去见城主,府中有蛛妖作祟的消息是我托人带的话,如果我早知道他会因此受伤,我就不会急着找人去给他报信了……” “花姑娘,不瞒您说,直到现在,我心里依然有种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的预感,或许……只有等再多过几日,看府中是否一切正常,才能下最后定论。” 在说这番话时,翠荷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一方面,她无比期盼发生在城主府的怪事能就此结束,府里能尽快恢复往日的平静和安逸。 另一方面,她的直觉又在提醒着她,她所熟悉和倾慕的那个城主还没有回来,府里还会有新的失踪者出现。 眼下的平静不过是昙花一现,真正的暴风雨尚未来临,她最好的选择依旧是离开城主府。 可一旦离开了此地,她或许就再没有机会见到那个曾温暖过她整个世界的百里舒楠了……其实,花映雪也和翠荷有着相似的预感,但比起翠荷的痴情,她心里更多的则是疑问和困惑。 她不明白既然翠荷对百里舒楠如此情深,为何百里舒楠却表现得好像他从不认识这个名叫“翠荷”的丫鬟。 按翠荷所说,她曾在百里舒楠的书房伺候了他好几年,换言之,翠荷是在他的身边长大的,他对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痴心一片的女子,当真会毫无印象吗? 另外,那巨型蜘蛛怪为何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要选在今晚袭击翠荷? 按理说,那蛛妖能提前在听雨轩设下可以一次性困住多名捉妖师的妖术结界,就说明它是知道府里有五位捉妖师。 在这样的情况下,它居然还敢冒险夜袭翠荷,无论用何种理由解释,它的这一举动未免都有些欲盖弥彰了。 翠荷虽出身捉妖世家,却是个身无灵力的普通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使得蛛妖宁肯冒着只身应对五位捉妖师的巨大风险,也要除掉她呢? 要么是因为她发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极有可能会直接颠覆蛛妖,甚至是它背后的妖族将要实施的整个计划。 要么是因为她确实跟百里舒楠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能轻易地看穿百里舒楠身上存在的任何一丝破绽,从而影响到妖魔继续操控百里舒楠的身体。 不管是以上两种可能,都预示着这件事还没有彻底结束,而今晚蛛妖劫持百里舒楠作为人质,或许也仅仅只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不过,还有一种假设,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同样不能完全排除,那就是翠荷才是那个自导自演的人。 她从头到尾一直在说谎,真正被妖魔操控,与蛛妖里应外合的人根本不是百里舒楠,而是她。 如果事实当真是如此,那花映雪就不得不佩服翠荷高超精湛的演技和出神入化的伪装了。 她不仅骗过了城主府里的所有人,而且还骗过了一向慧眼如炬的花映雪,足以见得妖族果然是“人才辈出”。 “你之前怀疑薛管家有问题,可我今天始终没见到这个人,他平时也经常外出吗?”细细思量了片刻之后,花映雪接着问道。 “自从城主一个月前突然病重以来,薛管家隔三差五便会离府外出,我并非采买人员,不得擅自出府,所以无法知晓他到底去了哪里。” “但有一件事,我倒是留意到了,他每次外出回来,身上都会带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某种草药的味道,我在想……他会不会是去什么地方给城主拿药了?” 第234章 不情之请 “我从小长在捉妖世家,家中尤善炼丹制药之术,故而我几乎日日都能闻到药香。” “尽管我认识的药材不多,也不懂炼丹之道,可那些仙芝灵草的味道我还是能闻出来的。” “况且,城主病得奇怪,好得更是突然,在城主病重的那几日,薛管家还严令禁止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接近城主,这明显是另有图谋。” “我知道,仅凭我的一面之词,是无法令花姑娘信服的,不过,薛管家明日便会回府,等您见到他,自然会明白我所言非虚。” “只是……薛管家已经对我存了疑心,还请花姑娘千万不要在他跟前提起关于我的事。” 从翠荷的言谈不难看出,她绝不像她表面那样胆怯懦弱,她很聪明,并且有着极强的洞察力和反应力,非常善于获取他人的信任。 一时之间,花映雪竟有些迷惘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相信翠荷,还是把翠荷也纳入她的怀疑之列,毕竟,聪明的对手远比狠厉的敌人更难对付。 “你觉得陆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值得信任吗?”既然翠荷凡事都有自己的见解,那花映雪倒是不介意再多听一听她的看法。 这同样也是对翠荷的一种考验,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如果翠荷有问题,那么,她说的话越多,也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别看花映雪平时总是不着调,以她的聪慧机智,要在翠荷的言行举止、神色表情中抽丝剥茧,还是颇有几分把握的。 “陆公子往年时常会来城主府小住,与城主品茗下棋、谈古论今,两人关系十分亲近。” “不过,一年前,不知是何原因,陆公子匆匆离开城主府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了,时至今日,他和城主已经足有一年不曾相见了。” “陆公子性情温和、待人友善,又因他与城主自好,故而府里的下人对他都很是敬服。” “单从人品性情来说,他无疑是一位不输于城主的正人君子,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而且,城主病重之时,他并不在府内,以往跟薛管家也没有太多的交集,依我看,蛛妖之事应该与他无关。” “但正是因为陆公子和城主的关系太亲近了,倘若城主受到了妖魔的控制,那么,在妖魔的蛊惑下,陆公子的判断力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他们二人一向无话不谈,这些年来,别说闹矛盾了,他俩甚至连架都没有吵过一次……” “所以,我劝花姑娘暂时还是不要把我的猜测和怀疑透露给陆公子,以免他直接将此事告知于城主,进而引发一系列的祸患。” 不知是不是花映雪的错觉,在听到翠荷形容百里舒楠和陆之山的亲密关系时,她明显能感觉到翠荷的言语之中略带着几丝酸意,这似乎是吃醋的表现。 可花映雪向来只听说过男子为心爱的女子吃另一个男子的醋,或是女子为钟情的男子吃另一个女子的醋,却还从未见过女子为倾慕的男子吃另一个男子的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莫非……这百里舒楠和陆之山之间也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特殊关系?翠荷是知道什么吗?’‘不会吧?两位都是志同道合、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关系比旁人亲密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我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如是想着,花映雪赶忙清空大脑,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说起来,你原先住的屋子已经不能再住人了,现在可有给你安排新的住处?”稍作思忖之后,花映雪忽地转移了话题。 “有劳花姑娘挂心,我如今就住在这附近,出了院子,直走左拐便到了。” 翠荷只是规规矩矩地回了花映雪的话,并未多言,倒是个颇为安分的人。 “时辰不早了,你之前被那蛛妖吓得不轻,今晚就先回去休息吧,不必在这儿伺候了,那道符篆,你最好还是继续带着,如此,你安心,我也放心。” 见翠荷帮她把头发倒饬得差不多了,花映雪便顺势结束了与翠荷的谈话,准备同慕清寒他们一道去跟陆之山探讨今晚发生的事了。 “花姑娘,城主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他虽然体弱多病,却愿意始终如一地善待世间万物,无论他有没有被妖魔控制,我都恳求您一定要救回他”。 “他做过那么多好事,帮助过那么多人,上天已经剥夺了他康健的身体,不能再毁掉他往后的人生了,他值得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此刻的翠荷脸上带着真挚而又诚恳的表情,眼中满噙着殷切的目光,显然是在完全没有顾及地哀求着花映雪。 她不怕花映雪看穿她对百里舒楠的情意,亦不惧妖魔的侵扰和恫吓,她只希望她心里的那个人能像从前一样,在众人的敬仰和崇拜中,温暖如阳地活着。 “我不能许诺你什么,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或许是翠荷的痴情感动了花映雪,又或者是翠荷的话触动了她心底的某一处柔软的角落,恍惚之间,她竟不由自主地给予了翠荷一个肯定的答复。 “多谢花姑娘!姑娘的恩情,翠荷必定永生不忘!”翠荷面上一喜,随即跪地给花映雪磕了一个头。 看着翠荷眼含泪光的模样,花映雪终究还是打消了她心里仅存的最后那一点对翠荷的怀疑。 “回去吧,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找我。”花映雪摆了摆手,低声说道。 “是,翠荷告退……” 大概是因为高兴得昏了头,翠荷在起身离开花映雪的房间时,居然糊里糊涂地走错了方向,被桌边的凳子姅了一下,摔了一跤。 不等花映雪询问翠荷要不要紧,有没有摔伤,这丫头便埋着头、红着脸,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百里舒楠,有这么一个痴情的女子全心全意地爱慕着你,还不愿给你添一丁点麻烦,你这辈子也算值了……’花映雪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忽地浮现出了慕清寒那张清俊如玉的脸。 “师父,我们该去见陆道友了。”正当花映雪惊奇于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慕清寒的时候,慕清寒澄澈悦耳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花映雪不禁身子一顿,随即耳后一阵烫红,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当场捉住的小偷,无地自容到了极点。 然而,事实上,站在门口的慕清寒并不知道花映雪方才在想些什么,以及她为何会在听到他的声音时,身子僵硬,反应怪异,且迟迟不理睬他。 “师父?”见花映雪愣愣地坐在妆奁前,许久没有应声,慕清寒不由得有些忧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于是便又轻唤了一声。 第235章 终结话题 刚才出门时,他恰好看到了翠荷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花映雪的房间,想到翠荷提供给花映雪的那些信息,他难免会误以为是翠荷又带来了什么坏消息。 “我……我没事,你们先去,我马上就来。”为防止慕清寒直接进屋察看,花映雪只好开了口。 “师父,翠荷跟你说了什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慕清寒眉宇微拧地问道。 “没事没事,随便闲聊几句而已,她先前受了不小的惊吓,我怕她胡思乱想,便宽慰了几句,成惜和成霖呢?他们还没收拾好吗?” 确定自己已经平复好了心绪,花映雪这才起身缓步来到了房门处,用一如往常的口吻同慕清寒说起了话。 “成霖师兄似乎心情不太好,他说既然府里的妖邪已重伤逃遁,那也就没什么可跟陆道友探讨的了,他想早些休息,为明日外出做好准备。” “成惜师姐先一步去听雨轩调查蛛妖设下的妖术结界了,顺便将结界解除,以免伤到不知情的普通人,她说待会儿自会在陆道友那里与我们汇合。” 慕清寒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他知道成霖是在吃醋闹别扭,也明白成惜是在打着解除妖术结界的幌子,同花映雪置气。 毕竟,在对付巨型蜘蛛时,花映雪在没和大家商量的情况下,不计后果地擅自采取了非常手段,这无疑是戳中了成惜的雷点。 不过,仔细想想,当时的花映雪的确是有些欠考虑,但凡她的计划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都有可能会将众人置于生死险境,她根本是在进行一场豪赌。 成惜既气花映雪拿大家的性命冒险,又气她只把她的计划暗暗告诉了慕清寒一个人。 显而易见,无论是从团队的角度考虑,还是出于私心,成惜心里都对花映雪充满了埋怨。 “这个成霖,这么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罢了,由着他去吧,省得他待会儿阴阳怪气的,惹人生气,对了,你们的伤不要紧吧?” 关于成霖的任性缺席和成惜的单独行动,花映雪似乎并未多想,反正他们也不能在陆之山面前畅所欲言,那多去一个,少去一个,又有何妨呢? “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师父,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慕清寒眼神柔和地注视着花映雪,即便是在光线昏暗的夜里,也掩藏不住他干净明澈的眸光。 “嗯?什么问题?”花映雪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难以自持地陷入了慕清寒的柔情里,被他那双细长好看的眼睛彻底俘获了心神。 于是她有意将视线转向了别处,一些下意识做出的肢体小动作也渐渐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师父真的有十足的把握,确信我能理解你那句话的意思,并打出那道恰到好处的法术,封闭百里城主的命门和五感吗?” 慕清寒会问出这个问题,花映雪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要是换做旁人,恐怕在听到“杀了百里舒楠”这六个字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而且,留给慕清寒的反应时间几乎可以用“刹那”来形容,一旦他会错了意,或是失了手,便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在那一刻,他的反应、身手、速度、胆量、理解力和心理承受能力,皆受到了极致的考验,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定能成功。 如此惊心动魄的险举,却只因为花映雪的一句话,他就去做了,且跟她一样,他也没有考虑任何的后果。 彼时,他脑子里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想让她失望,不愿辜负她的信任和依赖……“当然确信,没有把握的事,我可不会做。”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徒弟啊,我花映雪的徒弟必定是这世间少有的奇才,这点小事,怎么能难倒你呢?” 花映雪两眼一弯,笑靥如花,她的理由是那么的简单,却又是那么的让慕清寒无从反驳。 诚然,被人无条件地信任和依赖,或是寄予过高的期望,会是一件令人心力交瘁的事。 但如果那个无论在何种情境之下,都能信任着他,依赖着他,并对他充满期望的人是花映雪,一切就会变得截然不同了。 “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做错了,觉得我没有顾及百里城主的安危,没有考虑后果,行事很荒唐?” 花映雪自嘲地笑了笑,通常来说,当一行人身陷绝境之时,他们之中最先做决定的那个人往往都免不了会被其他人口诛笔伐。 要么被埋怨考虑不周,要么被怪罪一意孤行,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始终无法令所有人满意。 可决定总是要有人来做的,况且,以当时那种情形,花映雪若是再犹豫不决,最终的结果无疑只会比现在更糟。 仅失去一只眼睛的巨型蜘蛛会顺利逃脱,继续祸害芙阳城的百姓。 花映雪他们会被困在蛛妖的妖术结界里,生死难料。 至于百里舒楠,他是死是活,全都得看那巨型蜘蛛肯不肯“大发慈悲”,饶他一命。 在花映雪的印象里,妖族皆是些以杀人为乐的穷凶极恶之辈。 十二年前闯进花府大开杀戒的那些妖魔是如此,前些天在山林的村落里屠杀村民的蛇妖亦是如此。 因此,她绝不会相信那些恶贯满盈的妖族宵小会言而有信,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不会将自己和同伴的性命都交到它们的手里。 她当时之所以瞒着其他人,只跟慕清寒透露并联手实施了她的计划,是因为她心里很清楚,除了慕清寒,没人会毫不迟疑地选择听从她的决定,助她完成计划。 她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说服几个不那么理解、支持和配合她的同伴上。 她需要的是绝对的信任和干脆的行动,而在她身边,她确信符合这两点要求的人,唯有慕清寒。 所以,她刚才的回答并非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在欺哄慕清寒,她是真的在下意识地信任和依赖着慕清寒,幸而慕清寒也同样无条件地信任着她。 “无论师父做什么决定,都自有你的道理,很多事情是没有绝对的对错的。 “更何况,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万全之策?大多时候,我们都不得不有所舍弃,不得不面对风险,这是无可避免的。” “如今大家都平安无事,那蛛妖也受了重创,这样的结果已经足以证明师父的决策是对的了。” “成惜师姐和陆道友都是明理之人,虽然他们目前可能对师父还存在着或多或少的误解,但我相信,他们迟早会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的。” 慕清寒体贴地宽慰着情绪稍有些低落的花映雪,尽管他平时话不多,可细细想来,他似乎从不说废话,要么一语中的,要么言简意赅,极少有词不达意的时候“他们明不明白,我一点也不在乎,毕竟,这‘坏人’总是要有人来当的,只是连累了你跟着我一起遭埋怨。” 第236章 奇特药香 “唉,都怪我学艺不精,对自己的身手实在是没什么把握,加之解救百里城主和袭击蛛妖必须要同时进行,我一个人肯定是搞不定的……” “不说这些了,走吧,去见陆之山,顺便看看百里城主醒了没,对了,在陆之山面前,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应该自有分寸吧?” 对于慕清寒的宽慰之言,花映雪还是颇为感动的,旁人皆以为她没心没肺,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但事实上,她的内心比许多人都要敏感。 当她面对成惜的指责和质问时,她心里一样会感到不是滋味,一样会觉得委屈,只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些情绪表达出来。 “慕清寒明白。”慕清寒声如磬玉地回答道。 “那咱们赶紧走吧,一晃子时都快过了,我可不想再熬夜了。”说着,花映雪便关上房门,同慕清寒一起离开了小院。 由于成霖缺席,百里舒楠尚在昏睡,最终来陆之山居住的“幽篁苑”参与议事的就只有花映雪、慕清寒和成惜三人。 这幽篁苑是陆之山在城主府的固定住处,周围绿竹环绕,景色宜人,虽无繁花点缀,少了几分鲜艳色彩,但却十分符合陆之山沉静素雅的个性。 可不巧的是,现在是大半夜,即便是走在空荡荡的街上,都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更不要说是身处一座被繁茂竹林围绕的小院里了。 夜属阴,竹亦属阴,这阴上加阴,自然而然地就烘托出了几许阴森诡异的气氛。 “陆道友,此地阴气汇聚,终日难见阳光,且院门正对的是朝向属阴,主肃杀的正西方,你若是久居于此,只怕会不利于自身的修行。” 成惜在来的时候就留意到了幽篁苑的风水有些怪异,出于好心,同时也是为了打破稍显尴尬的氛围,她便开口提醒了两句。 按理说,陆之山是捉妖师,他不可能不懂这些,既明知此地风水不利,却还要孤身住在这里,他到底图什么呢? “成惜姑娘有所不知,这院子是我多年前亲自主持修建的,无论是院子的朝向,还是周围的竹林,都是我有意为之。” “只因我修习的功法是祖上传下来的,需借助大量的阴气实现阴阳转化。” “而我为男子,属阳,加之又出生在阳时,阳气过盛,反倒不利于修习功法,于是我便想到了利用风水之道调和阴阳。” 其实,借助阴阳之道提升修为和修习功法的情况在捉妖界并不罕见,但阴气终究不是什么容易掌控和驾驭的力量,一旦出错,就会害人害己,万劫不复。 因此,很少会有人用陆之山这样的方式来汇聚阴气,为己所用,最多也只是通过服用由妖魔内丹混合赋有净化之力的灵草炼制而成的“阴丹”来调和阴阳。 寻常的丹药尚且含有少量的丹毒,何况是以妖魔内丹为原料炼制而成的“阴丹”? 尽管灵草及炼制丹药的三昧真火已经净化了妖魔内丹中的大部分妖邪之气,可服用过多的“阴丹”依然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许是由于炼制“阴丹”的步骤太过繁琐,妖魔内丹和赋有净化之力的灵草又极难获取,致使“阴丹”既不易炼制,也不易购买。 所以,陆之山选择了利用风水之道来收集阴气,由此可见,他对自己的意志力和掌控力都很有自信。 他有绝对的把握不会受到阴气反噬,不会走火入魔,目前看来,他也的确做到了。 ‘又是阴气,我怎么觉得……他这招跟祈祥镇的那位‘河神’有些相似呢?’花映雪暗自想道。 “原来是这样,是我孤陋寡闻了,还请陆道友见谅。”在外人面前的成惜总是表现得温婉而又明理,俨然一副知书达礼的大小姐模样。 “成惜姑娘言重了,小事一桩而已,不必介怀。” “我倒是十分好奇,蛛妖突然在城主府现身作乱,实在令人防不胜防,”“可它活动的地方离几位居住的‘撷芳苑’并不算近,敢问几位是如何先我和舒楠一步知晓此事的?” 陆之山的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如果花映雪据实以告,翠荷的事情必然就兜不住了。 但若是不说实话,这一时半会儿之间,她还真编不出什么像样的说辞来。 毕竟,那巨型蜘蛛一直将自己的妖气掩藏得很好,要不是翠荷随身带着那道护身符篆,花映雪他们也未必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 “替百里城主诊视过病情之后,我和师父因酒后恍神,不小心在回撷芳苑的途中迷了路。” “当时夜色已深,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无奈之下,我和师父只好自行寻找返回撷芳苑的路。” “在找路的过程中,我们无意间走到了事发地附近,听见了屋顶上的声响,这才意外地发现了蛛妖。” “师父担心蛛妖还有其他同伙,便使用‘传音咒’通知了成惜师姐和成霖师兄,随即他们也赶到了现场,再后来的事,想必陆道友都知道了。” 正当花映雪绞尽脑汁地编着谎话时,慕清寒机灵地接过了话头,泰然自若地回答了陆之山的问题。 花映雪和慕清寒的确在晚宴上喝了“杨枝醉”,并且花映雪还贪杯喝得有点多,而翠荷那边出事时,他们师徒俩也的确是刚回到撷芳苑不久。 慕清寒的这番解释虚实结合、半真半假,真可谓是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暗暗叫好的花映雪偷偷抛给了慕清寒一个赞许的小眼神,脸上仿佛写着“不愧是你”四个大字。 “是之山疏忽了,没有坚持命人送你们回去,不过,在带几位入府之后,我便亲自指了两个一向得力的丫鬟去伺候花姑娘和成惜姑娘,不知她们可还尽心? ”尽管慕清寒的解释挑不出什么错处,但陆之山仍是怀疑到了丫鬟的头上。 这也难怪,事发地就在翠荷的房间,翠荷是被陆之山指来伺候花映雪的,出事后,花映雪又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陆之山要是不怀疑翠荷,那才奇怪。 “翠荷心灵手巧、体贴周到,很是尽心,我这个发髻就是她给我梳的呢,不过,我向来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大多时候都没把她带在身边。” “说起来,那蛛妖捣毁的屋子刚好是翠荷的住处,亏得她当时不在房间里,不然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还会有活命的机会?” “陆道友,翠荷这次肯定受了不小的惊吓,反正我也使不惯丫鬟,要不就让她好好休息几天吧?” 花映雪大大方方地说起了关于翠荷的情况,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自然得像是在唠家常一般,完全看不出她是否在有意隐瞒什么。 与其刻意避开翠荷这个话题,欲盖弥彰,倒不如表现得坦荡一点,陆之山是个聪明人,太过拙劣的谎言可糊弄不了他。 第237章 顺水人情 “翠荷是伺候过舒楠的人,必定是十分妥帖的,她身世凄苦,经历过不少风浪,今晚的事还不至于惊吓到她。” “况且,我刚才已经问过她了,事发时,她正在撷芳苑给花姑娘收拾房间,并没有见到蛛妖作恶的情景。” “所以,依我看,还是让她继续留在花姑娘跟前伺候吧,有人作伴总好过她一个人疑神疑鬼。” “此外,也请花姑娘往后常将她带在身边,如此一来,便不会再出现在府里迷路的情况了。” 不知是不是花映雪的错觉,她隐约觉得陆之山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别有深意,而且,他一心要把翠荷安置在她的身边,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 ‘听陆之山的口气,他多半是知道翠荷的身世的,那他知道翠荷对百里舒楠的情意吗?’‘目前看来,翠荷应该没有说谎,可是,陆之山……他真的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吗?’花映雪的内心不禁有些纠结,她原以为来到芙阳城,只要拿着玉华真人给她的那枚玉佩找到城主,后面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然而,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她怎么也没想到,进了城主府之后,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在等着她来收拾。 现在她整个人都快昏头了,百里舒楠、陆之山、薛管家、翠荷,他们每个人都像是一道谜题,让人分不清他们熟善熟恶,孰真孰假。 但真正令花映雪感到不安的,其实是那股可能在暗中主导整件事的妖族势力或许,她应该用万象镜与玉华真人取得联系,将这几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他,顺便打听一下成元掌门清查内奸的进展。 “既然陆道友考虑得如此周到,那我就听你的,把翠荷留在身边,陆道友的问题若是问完了,接下来就请帮我解答几个问题吧?” 事实上,经过今晚的事,花映雪对翠荷已经有几分信任了,反倒是对陆之山和百里舒楠产生了几丝怀疑。 她故意跟陆之山提议让翠荷休息几天,实则却是为了将翠荷留在身边,以确保其安全。 而陆之山的做法无疑又再次加重了花映雪的疑心,她有理由怀疑,陆之山可能是想利用翠荷来监视,或者是限制她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如果陆之山知道翠荷爱慕着百里舒楠,那这种假设就更具有说服力了他可以利用翠荷对百里舒楠的痴情,胁迫她为他做任何事,包括获取花映雪的信任,成为他监视花映雪的一双眼睛……“花姑娘只管问,之山一定知无不言。”陆之山淡淡一笑,颇为坦率地说道“那蛛妖能事先在听雨轩设下妖术结界,就说明它已经在城主府蛰伏多时,且对府里的布局了若指掌。” “它千方百计地潜藏于此,总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在深夜袭击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丫鬟吧?而且还是在我们这五位捉妖师的眼皮子底下动的手。” “再者,蛛妖体型巨大,它要想以原形的模样,长时间地躲藏在城主府,必然是不现实的。” “换言之,它一定是伪装成了普通人,在府里有一个极不易惹人怀疑的人类身份。” “现在蛛妖已身受重伤,不在府内,那它先前伪装成的那个人自然也就凭空消失了。” “难道陆道友不觉得应当好好排查排查,确认一番这府里都少了哪些人,蛛妖此前是否还袭击过其他丫鬟,以及它潜入府中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花映雪单刀直入地将自己心里的疑问接二连三地抛了出来,作为外客,很多事情花映雪他们都不便插手,必须得由百里舒楠主持大局。 可眼下百里舒楠显然是挑不起这个担子的,他再怎么兢兢业业、称职爱民,也不过是个凡人,涉及妖魔之事,他难免力不从心。 但陆之山不一样,他不仅能在城主府说上话,而且还是一位捉妖师。 许多花映雪他们不便插手的事,他可以插手,一些百里舒楠做不到的事,他可以做到。 他的捉妖师身份能为百里舒楠解决不少棘手的麻烦,或许正因为如此,百里舒楠才会对他格外倚重和信任,甚至不介意他成为城主府的半个主人。 不过,翠荷说过,陆之山在一年前匆匆离开城主府之后,这一年以来,他始终不曾登门。 花映雪倒是有些好奇,一年前陆之山跟百里舒楠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在他俩互不往来的这一年里,陆之山又在做些什么? 既然两人整整一年没有见面和联络,为何在今日重聚之时,他们却表现得那般亲密无间、毫无隔阂?就好像一年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百里舒楠解释说是因为他一月之前突然病重,自觉时日无多,于是便托人给陆之山捎了信,以求能在临死前与挚友见上最后一面。 结果带信之人在途中兜兜转转了大半个月,才把信交到了陆之山的手里。 花映雪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百里舒楠为何不直接派遣府里的护卫快马加鞭地去给陆之山送信,而是选择了委托不相干的人捎信? 难道他就没考虑过,可能当陆之山几经辗转收到那封信,再赶到芙阳城的时候,他却早已不在人世了吗? 又或是说,他预先便知道自己的病一定会痊愈,捎信给陆之山也并非是想见陆之山最后一面,而是为了与挚友重归于好,恢复联系。 另外,从陆之山一路上不紧不慢的心态来看,百里舒楠捎给他的那封信里恐怕根本没有提及病重之事,不然他就会心急如焚地要尽快赶到芙阳了。 以上的种种思虑和猜测让花映雪不由得对百里舒楠有了几分提防,再结合翠荷及蛛妖之事,她的心里就更是疑云重重了。 现在她想先探探陆之山的口风,无论陆之山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她总能从中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这不是什么新招数,她之前在翠荷身上也用过。 “花姑娘所言极是,只不过,眼下舒楠尚未清醒,负责料理琐事的薛管家又外出办事了。” “我以往虽时常来城主府小住,可府里的丫鬟、小厮和护卫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上千人,排查起来必定是要花上不少时间的。” “加之我已经有一年没来过城主府了,府中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人员变动,不少下人连我看着都十分眼生,又如何会清楚他们的来历呢?” “所以,还是等薛管家回来之后,再处理这件事吧,如今那蛛妖已不足为惧,即便它卷土重来,凭我一人之力,也能应付。” “花姑娘,你们专程来芙阳,定是有要事要办,城主府的安宁自有我全权守护,你们就不必为不相干的事耗费心神,耽误时间了。” 第238章 色令智昏 “在我心里,舒楠的安危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我没办法像花姑娘那样,果敢决绝、胆识过人,今日舒楠虽有惊无险,可直至此刻,我仍是感觉心有余悸。 ”“我会尽快查清蛛妖之事的真相,也请花姑娘不要再有太过冒险的举动,更不要将舒楠置于险境,之山在此,谢过花姑娘了。” 陆之山的话摆明了是还在为百里舒楠受伤一事埋怨花映雪,明明前些天一路同行时,他全程是那么的温和谦逊,想不到一旦牵涉到百里舒楠,他整个人就跟换了一副面孔似的。 难怪翠荷在提及百里舒楠和陆之山的关系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有些拈酸,现在看来,至少陆之山对百里舒楠的感情是不一般的……之后四人又避重就轻地聊了些有的没的,约莫到了四更天,花映雪、慕清寒和成惜三人才一同离开了陆之山的幽篁苑。 许是因为大家都累了,花映雪一行回到撷芳苑后,便各自回屋歇息了,由于时辰太晚,用万象镜联络玉华真人的事也只好推到了第二天。 原本花映雪是打算躺在床上,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好好地捋一捋的,谁知她的脑袋才刚沾到枕头,就被周公邀去下棋了。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日上三竿,虽然起得迟了些,但花映雪的精神倒是恢复得不错,整个人神清气爽、活力满满,完全没有宿醉的感觉。 “花姑娘,您醒了吗?我给您打了洗脸水,您是要再睡一会儿,还是起床梳洗呢?”屋外传来了翠荷温柔清甜的声音。 ‘不是吧?这丫头难道一直在门外守着?’花映雪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暗暗想道。 为了尽快收拾妥当,好出去打探嘲风剑的消息,花映雪还是决定让翠荷进屋帮她梳妆,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于是她披上外衣,快步来到房门后,取下门闩,打开房门,将端着一盆清水的翠荷放进了屋。 在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明媚的阳光恰好照在了花映雪不施粉黛的脸上。 吹弹可破的肌肤,精雕细琢的五官,纤细曼妙的身段,毋庸置疑,她是一位堪称绝色的美人。 若不是此刻她正顶着一头稍显凌乱的长发,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寝衣,有那么点煞风景,翠荷还以为自己是见到了画卷里的仙子。 “你什么时候来的?端着一盆水,手不酸吗?为什么不叫醒我?”花映雪一面说着话,一面朝挂着衣服的屏风走了去。 “慕清寒公子说,花姑娘昨儿个睡得晚,让我先回去,不要太早叫醒您,我怕您醒了之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便在外头等了一会儿。” 翠荷将洗脸水放在了面架上,正准备过来替花映雪更衣,结果一转眼的工夫,花映雪就已经把衣服都穿好了。 ‘看来,我能睡个好觉,还得感谢慕清寒,不然成惜那个死丫头肯定不会忍到这时候都不来叫我,原来收徒弟有这么大的用处啊,下次我一定要再多收几个! y如是想着,花映雪的心情顿时就变得欢快了起来,昨天的那些委屈和不悦,亦通通化作云烟,随风消散了。 有翠荷的伺候,更衣,洗漱,梳妆,一通收拾下来,竟拢共只花了不到小半个时辰。 看着镜中的自己,花映雪不禁暗自感叹,如果她是个男子,在见到如此佳人时,想必也会神魂颠倒、倾心不已吧。 “难怪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有贴身丫鬟,每天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管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就行了,唉,这样的日子,谁不羡慕啊……” “哪像我们这些捉妖师,成天打打杀杀、舞刀弄剑的,一不留神,脸上沾的血就会比胭脂水粉还要多,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修行之人有修行之人的好处,譬如不老的容颜,长久的寿元,高深的修为,精妙的法术。 但凡人也有凡人的乐趣,譬如邻里友善的日常,相亲相爱的家庭,自由自在的生活。 相较而言,花映雪可能会更愿意做一个普通人,当然了,前提是家境得殷实“翠荷倒是巴不得能像花姑娘这样,生来便身赋灵力,而不是被自己的父亲视为废物……” 与花映雪截然相反,翠荷对捉妖师这个身份充满了向往和憧憬,她时常会想,如果她不是以凡人之躯出生在这个世上,那现如今她的人生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能将自己的骨肉视为废物,狠心抛弃的人,根本就不配做父亲,即使你是资质绝佳的天之骄子,他也不会发自真心地疼爱你。” “没有灵力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责怪自己,再说了,要是没有离开那个所谓的‘家”你又怎么会遇见百里城主呢?” “这就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有舍有得,才是人生常态嘛,说不定等城主府的风波平息之后,你跟百里城主还能更进一步呢!” 心情变好的花映雪话也开始多了起来,她似笑非笑地拿百里舒楠打趣翠荷,翠荷越是害羞,她就越是兴奋,活脱脱像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 “花姑娘,您莫要再取笑翠荷了,翠荷从不敢痴心妄想,更不愿坏了城主的名声……”翠荷又羞又恼,面若绯云地说道。 “好,我不逗你了,不过,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我,倘若让我发现你在撒谎骗我,那我可绝对饶不了你哦!” 花映雪突然话锋一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比方才严肃了几分,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翠荷亦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 “不知花姑娘……是有什么问题要问翠荷“昨晚陆之山单独见过你,对不对?” “是……” 给他? 他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让你留在我身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然后汇报“他威胁你了? “你连死都不怕,那么,除了百里城主,想必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你了吧? “你答应他了?” 虽然翠荷全程保持着缄默,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但她的微表情和小动作已然出卖了她的心理状态。 花映雪亦随之陷入了沉默,屋里的空气陡然沉寂了下来,明明都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当这些答案得到证实时,她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呵?一个个都是些演技过人的高手啊,翠荷,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须臾之后,花映雪忽地冷笑一声,继而眸光清寒地看向了翠荷,她的眼神干净清冽,不掺杂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却仿佛拥有能透视人心的魔力。 “花姑娘恕罪,翠荷从未想过要伤害您,只是……只是……”翠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显然是彻底慌了神。 第239章 黑暗侵袭 花映雪抬手一挥,随着一道法术穿袖而出,原本敞开的房门“砰”的一声便紧紧地关上了。 与此同时,两扇房门的闭合处还贴上了一道金光隐现的隔音符篆,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可不是什么话都能敞着门说的。 “你能理解你想保护百里城主的心情,不过,两面三刀的人通常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最好认认真真地想一想,到底要上哪一条船。” “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我说清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面对翠荷一而再再而三的虚与委蛇,花映雪实在是没什么耐心了,要不是念及翠荷是她的老乡,又是个极为痴情的苦命人,她才不会容忍到现在。 翠荷埋着头沉思了片刻,她自知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如果在接下来的这一炷香之内,她不能给花映雪一个满意的解释,那她所计划的一切就都将付诸东流了。 “花姑娘,请您再相信我最后一次,这一次,我用我的性命向你担保,我的每一句话都千真万确,绝无欺瞒!” “你的性命?你要是真的在乎你的性命,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在我面前撒谎了。” “我……花姑娘,除了这条贱命,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您的了……” “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况且,比起你自己的性命,你更在乎的难道不是百里城主吗?” “花姑娘,您是好人,我知道,您不会像妖魔一样伤害无辜的,城主他……也是好人……” “哦?是吗?我长这么大,有人说我刁蛮任性,有人说我横行霸道,甚至还有人说我是混世魔王,不过,说我是好人的却只有你一个。” 花映雪微眯着双眼,灵怪一笑,似乎是在审视着什么,翠荷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只好再次埋下了头。 “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你且先说,等你说完,我自有定论。” 尽管翠荷谎话连篇、演技卓群,要分辨她的话是真是假,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也唯有她能给花映雪提供足够多的线索。 陆之山明里暗里都在提醒花映雪不要再插手城主府的事,百里舒楠待花映雪虽然十分客气,可他身上谜团重重、疑点颇多,又实在叫人难以捉摸。 至于那位仍未露面的薛管家,仅凭他能弄到治愈百里舒楠的神秘药丸这一点就足以表明,他绝非等闲之辈,花映雪可没指望能从他口中得知多少有用的信息算来算去,还是翠荷身上的不稳定因素最少,也最容易掌控,所以花映雪选择了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之后就是翠荷的个人阐述环节了,在接下来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她把她所知道的所有关于城主府的事情全都做了交待。 花映雪听得很认真,但随着一桩桩往事和一个个秘密被逐渐揭晓,她的心绪也慢慢从平静变为了惊奇,原来这件事远比她预想中还要复杂离奇……“砰砰砰?”“花姑娘,您在房里吗?城主命奴婢们来给您送东西了。” 正当花映雪一面为翠荷方才所说的话感到诧异不已,一面默然思索之时,突然有人叩响了房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百里舒楠醒了?那他应该已经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了吧?不愧是城主大人,果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非但没怪我差点害死了他,反而还给我送东西……’“去开门吧,我倒要看看百里城主给我送了什么好东西来。”花映雪将思绪稍作整理,继而朝翠荷吩咐道。 “是……”在听到屋外的丫鬟说是城主命他们前来给花映雪送东西的时候,翠荷先是一喜,随即眼中的光彩又瞬间暗淡了几分。 令她感到欣喜的是,百里舒楠昨晚受的伤并无大碍,于她而言,这当然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可在暗暗庆幸的同时,她的心底又不禁生出了几丝失落,她明知自己不该奢望什么,更没有资格去介意城主愿意接近谁,或是喜欢谁。 但明白是一回事,真正要做到安分守己、不妒不羡却很难。 尤其是在她打开房门之后,看到门外站满了丫鬟,且她们个个手里都端着装有各种珍宝木雕的托盘时,她的心情就更难以言喻了。 在她的印象里,城主似乎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以至于府中时常会有丫鬟私下偷偷议论说城主不好女色,有龙阳之癖。 如今看来,并非是城主不近女色,而是他一直都没有遇到那个足以令他动心的人……翠荷攥着衣角,让到了一边,十多个丫鬟鱼贯而入,转眼间便将各种奇珍异宝摆上了桌。 看着这满满当当一桌子珍宝,花映雪不由得愣了神,完全没明白百里舒楠这是在唱哪一出。 “花姑娘,这些薄礼是城主的一点心意,还请您笑纳,因‘杨枝醉’需窖藏才能保持其清甜甘香的口感,故而只先送来了这一坛。” “城主特意吩咐过,其余的‘杨枝醉’也都是留给花姑娘的,您若是喝完了这一坛,大可以再随时差人去取。” 领头的丫鬟朝着花映雪福了福身子,随后简洁明了地替百里舒楠转达了他的意思。 “城主未免也太客气了,他何时醒的?精神可还好?”花映雪客套地笑了笑,明显是对这些木雕古玩没什么兴趣。 “回花姑娘,城主今儿个一早就醒了,这会儿正在书房处理公务。”领头丫鬟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城主还真是勤勉啊,劳烦你回去转告城主,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些东西都太过贵重了,我乃修行之人,私欲过重会坏了心性的。” “再者,我既不懂古玩,又不喜收藏,好东西放在我这儿,无人赏玩,岂不糟蹋了?所以……除了这坛‘杨枝醉”其他的东西,你们都拿回去吧。” “另外,酒窖里剩下的‘杨枝醉”我也是万万不能收的,还是留给城主日后接待贵客吧。” 这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百里舒楠突然无缘无故地送花映雪这么多宝贝,保不齐是有什么阴谋,她才不会轻易上当。 更何况,从小到大,她见过的稀世珍宝数不胜数,哪里会差这几件?倒不如一桌色香味倶全的珍馐美味来得实在。 “这……花姑娘,您就别为难奴婢了,要是您不喜欢这些东西,只管随意放着便是,不必在意,奴婢们先告退了……” 不等花映雪再次开口回绝,那十多个丫鬟就脚底抹油开溜了,屋里只留下了满桌子的珍宝,微微张着嘴的花映雪,以及神情复杂的翠荷。 此时此刻,翠荷也不知道她是该欢喜,还是沮丧,说欢喜无疑是在自欺欺人,说沮丧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立场。 第240章 巨型蜘蛛 即便她心里明白,花映雪是个好人,城主若是能娶一位捉妖师为妻,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整个芙阳城来说,都将会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即便她总是在劝说自己,喜欢一个人,不是千方百计地靠近他,占有他,也不是一味地追求名分和婚姻,而是竭尽所能地让他获得幸福。 可当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到骨子里的人挖空心思地讨好着另一个女子时,那种心如刀绞的疼痛仍是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你别误会,我对百里城主一点兴趣都没有,再说了,现在的百里城主未必就是货真价实的百里舒楠,你吃醋也得先搞清楚状况哦!” 花映雪冲着翠荷挑了挑眉,仿佛早已看穿了翠荷心中的苦痛和挣扎。 “花姑娘,我……” “行了行了,别否认了,你们之间都已经发展到那一步了,还管它什么家世门楣啊?” “依我看,这个百里舒楠十有八九是鬼迷心窍了,我会尽快想办法试探他的“至于陆之山那边,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暂时不要跟他撕破脸,免得他对你不利。” “我今天要出去办点私事,不方便带着你,你好好待在府里,千万别轻举妄动,有什么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要做到城主府、嘲风剑和神秘高人三头兼顾,确实是挺为难花映雪的,不过,眼下这三件事都很紧要,且它们彼此之间皆存在着一定的联系。 能散发出奇异香味的神秘药丸治好了突然病入膏肓的百里舒楠,而神秘药丸的制作者则极有可能与慕清寒要找的神秘高人有关。 另外,神秘高人的法器及装着神秘药丸的木盒上都有枭鸟图案,凑巧的是,妖帝浮邺的真身正是一只六趾绿眼枭鸟。 不仅如此,在城主府作祟的巨型蜘蛛还被一位能变幻风云,修为深不可测的神秘人给带走了。 加之嘲风剑的消息也是从芙阳散播出去的,细细一想,似乎所有的巧合和交集都出现在这里。 由此可见,无论花映雪从哪一件事入手,均有可能在调查的过程中,意外获得有关另外两件事的线索。 换言之,这三件事看似毫不相干,实则是层层嵌套、环环相扣的。 因此,对于它们的调查也应该同时进行,绝不能“厚此薄彼”,以免遗漏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翠荷一切都听从花姑娘的安排。” 选择了向花映雪坦白实情的翠荷此刻已经没有其他的退路了,她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花映雪的身上。 打发走了翠荷之后,花映雪刚跨出房门,准备去找慕清寒,结果抬眼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他。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默契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走了去,像极了一对相濡以沫多年的老夫妻。 难怪今天早上成惜没有来扰花映雪清梦,原来她和成霖一大早就出府打探消息去了,倒是比花映雪和慕清寒这对师徒积极得多。 事实上,从昨晚得知神秘高人与妖帝浮邺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关联的那一刻起,对于寻找神秘高人这件事,慕清寒就开始有些退缩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所顾忌和忧虑的每一件坏事都会在不久的将来——上演。 如果查明身世的代价是失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那他情愿永远做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所以,他一改往日少说多做的行事风格,也随着花映雪一起变得懒散怠惰了起来。 他没有急着叫醒赖床的花映雪,除了是想让她好好睡一觉之外,多多少少还存了那么点拖延时间的私心,尽管他知道这样的做法很幼稚……芙阳城车水马龙、热闹繁华,随便走进哪条大街小巷,都能发现不胜枚举的新奇玩意儿。 许是因为近段时间城内聚集了各方寻找嘲风剑的势力,故而各大青楼客栈、酒肆茶楼里的人也比平常多了不少。 花映雪和慕清寒先是在街上逛了好半天,而后去茶馆喝了一壶茶,再后来又去酒楼吃了一顿饭,当真是一整天都没闲着。 直至傍晚时分,他们师徒俩才在城中的一间糖水铺子跟同样辛苦了一天的成惜和成霖碰上了面,四人正好可以凑在一起说说今日的见闻。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特意来到了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小茶馆,点了一壶芙阳最负盛名的眉蕊茶和几碟茶点,包了个雅间。 贴好隔音符篆之后,四人围坐一桌,各自说起了今日打探到的线索和消息。 如今城主府里诡谲风云、局势不清,相比之下,倒是不如在外头议事来得轻松自在。 “苍梧派的人也来了,一个个穿着门派服饰,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像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是苍梧派弟子似的。” 在说起苍梧派时,成霖的表情和语气明显有些不屑,毕竟,那苍梧派的大弟子凌松是他小时候的死对头,两人自幼便结下了不少梁子。 而今他俩虽皆已长大成人,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成霖一直都还暗暗记着呢! 因凌松的缘故,成霖连带着对整个苍梧派都没什么好印象,今儿个又刚巧瞧见了苍梧派弟子那副耀武扬威的模样,他难免心生厌恶。 “这些年来,苍梧派的势力范围是越来越大了,他们如此招摇,无非是想警告其他觊觎嘲风剑的势力,毕竟,苍梧派的仙山蘅芜山原本就离这儿不远。” 成惜喝了一口飘散着阵阵清香的眉蕊茶,说话的语气也浅淡得如同杯中的清茶一般。 “我和慕清寒还发现了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只不过,他们都跟我们一样,有意隐藏了身份。” “虽然我无法判断他们分别是哪门哪派的,但在绝大多数时候,散修和门派弟子之间的区别,一眼便能看出来,可不是区区一身衣服就能掩盖得了的。” “而且,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收敛灵力气息的本领还不到家,但凡是遇上修为比他们略微高上那么一点,或是灵力比他们纯净一点的捉妖师,想不发现他们都难。” “不过,妖族倒是挺能沉得住气的,今天在城里逛了那么久,可我却连一点妖邪之气都没有感应到。” “难不成……那些妖魔是有什么能将妖邪之气掩藏得滴水不漏的秘诀吗?就像那只潜伏在城主府的蛛妖一样……” 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和体内纯净的灵力,在逛街的过程中,花映雪也辨认出了不少门派弟子和散修。 “很有这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之后就得多加小心了,以免那些妖魔随时随地现身作乱,防不胜防。”慕清寒对花映雪的说法表示了认同。 “可是……” ‘师尊说过,我体内的赤凤珠能助我感应到嘲风剑的具置,可为什么我来了芙阳这么久,赤凤珠都没有任何反应呢?’‘难道说……嘲风剑不在芙阳城,而是在芙阳的其他地界?想想也是,堂堂上古灵器,怎么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热闹非凡的芙阳城?’‘倘若妖族早已知晓我体内宿有赤凤珠,那它们没准儿也知道四大灵器之间是存在相互感应的,它们在芙阳行事如此谨慎,莫非是为了利用我找到嘲风剑? 第241章 呼风唤雨 ‘但妖族手里不是已经有千机文了吗?它们不敢借助千机文确定嘲风剑的位置,应该是怕一旦千机文释放出灵力气息,它的具体所在就会被我感应到吧……思忖之际,花映雪大致揣摩清楚了妖族此番行事低调、不露痕迹的用意。 “可是什么?”见花映雪迟迟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陷入了沉思,成惜不免有些狐疑。 “啊?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嘲风剑在芙阳的消息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散播出去的?目的或许是为了让众多的捉妖师自发地聚集到芙阳城……” “你们不要忘了,千机文还在妖族手里,至于这千机文有何用处,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几乎是在千机文失窃的同一时间段,芙阳便传出了嘲风剑的消息,你们觉得真的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不得不承认,自下山以来,失窃的千机文的确一直都没有引起花映雪一行的足够重视。 他们自认为此次下山的任务是寻找嘲风剑,所以在大多时候,他们的眼里心里也只有嘲风剑。 可事实上,千机文,嘲风剑,以及玉华真人亲自保管的摄魂铃和花映雪体内的赤凤珠,它们皆为上古灵器。 无论少了哪一样,千年前的桑窃都无法成功封印住妖帝浮邺的一半元神,阻止其为祸人间。 现在妖族企图重聚四大灵器,释放浮邺被封印的那一半元神,同样不能缺少任何一件灵器。 因此,在妖族看来,它们更应该顾全的是大局,是能否找到所有的灵器,而非其中的某一件。 “千机文,据说是一卷由先贤化玉的骨骸铸成的玉简,记载着能使人起死回生的秘术。” “但起死回生、逆天改命之事皆有违天道,故而迄今为止,玉简中记载的秘术仍未有人参破。” “不过,这跟嘲风剑在不在芙阳城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妖族故意散播假消息引诱捉妖师来芙阳,其实是想借机参破千机文中的秘术?” 难怪前阵子成元掌门会单独派成惜前往翡翠城调查捉妖师接连惨死一事,以她的头脑和反应,即便是在灵山的精英弟子之中,也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而已,毕竟,千机文究竟能不能起死回生,还犹未可知呢……” 说到起死回生,花映雪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母亲人。 如果千机文中记载的秘术真的能让逝者死而复生,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有机会跟自己的家人团聚了? “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之内,妖族也参透不了千机文的秘密,与其瞻前顾后,不如先集中精力找到嘲风剑,省得到头来两样都落了空。” “依我看,那个病恹恹的百里城主多半是帮不上我们什么忙的,要不……咱们还是离开城主府,到外头住客栈吧?” “那城主府虽看着富丽堂皇,实则却跟个鸟笼子似的,住在里边儿既憋闷,又拘束,哪比得上外头的客栈,一天到晚人来人往的,打探起消息也会方便不少”。 经过昨晚的事,成惜对花映雪显然是颇为不满的,但相较而言,成霖则是喜忧参半。 他喜的是从花映雪的种种表现来看,她跟百里舒楠之间必然没有男女之情,且不论百里舒楠对她是否有意,至少她是没那么在意百里舒楠的。 而他忧的是花映雪对慕清寒那独一份的信任和袒护,在这无条件的信任和袒护背后,隐藏的或许就是他们对彼此无需言明却溢于言表的深深情意了。 毫无疑问,慕清寒依然是他最不容小觑的情敌,唯一能改变这种局势的办法依然是得到嘲风剑。 正因为如此,成霖才会无心顾及有关千机文的事,毕竟,比起让人起死回生,他更想拥有的当然是强大到令世人顶礼膜拜的力量。 “你要是不想住在城主府,自个儿收拾东西离开便是,又没人拦着你,我倒是觉得,城主府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样样都好得很呢!” 花映雪必定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城主府的,如果她走了,翠荷就危险了,丫鬟失踪和神秘药丸的事也会不了了之,正所谓“言必行,行必果”,她可不能失信于翠荷。 “映雪“嗯?” 成霖才刚习惯性地唤出那个亲眤的称呼,就被花映雪冰冷刺骨的眼神给吓得又咽了回去。 “我是想说……在外头一样能住最上等的客房,吃最可口的饭菜,只要你喜欢,我也可以买一堆丫鬟婢女来伺候你,何必……” “打住打住!真不知道你脑子里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言归正传,你们还有查到其他线索吗?比如……近一年来,城中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花映雪不耐烦地打断了成霖那些略显轻浮的言语,生硬地把话题拨回了正轨“我倒是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只不过,大多都是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话,无法辨别真伪。”正当成霖委屈不已时,安静了许久的慕清寒冷不丁地说道。 “你今天不是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吗?什么时候听到的?”花映雪的关注点总是格外清奇。 “在给师父……排队买糖炒……” “行了!我知道了,还是赶紧说说你听到的闲话吧,这个才是重点,对吧? 当花映雪意识到她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时,尴尬的她第一时间便阻止了慕清寒的进一步解释。 人家慕清寒在帮她排队买糖炒栗子,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零嘴小食时,都不忘时刻关注周围人的谈话,并从中筛选出可能有用的线索。 而她身为人师,却一心只惦记着街上的美味佳肴,连自己上街是为了什么都给忘了。 在这件事上,她不仅要自我检讨,而且还应该向她认真负责的乖徒儿慕清寒好好学习。 看着花映雪和慕清寒两人完全不同于师徒的相处方式,一旁的成惜和成霖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这种不经意间表露出的细枝末节往往才是最深入人心的,它远比大张旗鼓地宣告爱意更容易引人遐想。 就像随风潜入夜的春雨,在无声无息间便能滋润万物,给人以无限的温柔和憧憬。 有那么一瞬间,成惜对花映雪的羡慕是多于妒忌的。 尽管她无比希望自己能取代花映雪,成为慕清寒眼中的唯一,但她无法否认,至少在此时此刻,花映雪和慕清寒是与对方最为般配的存在……“我听到一些百姓说,一年前,城中曾出现过一只嗜血成性的蝙蝠妖。” “那妖怪专以活人鲜血为食,只在夜间出没,大概就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短短一月之内,城中便接连惨死了十余人。” “百里城主重金聘请了不少捉妖师前来除妖,然而,那些捉妖师仅在数日之间就通通沦为了蝙蝠妖的盘中餐。” 第242章 蛛妖死穴 “其余捉妖师见势不妙,于是纷纷逃离了芙阳,百姓更是心惊胆战、足不出户。” “后来,不知怎的,百里城主突然出面宣称恶妖已除,还说诛杀蝙蝠妖的人正是陆之山陆公子。” “一开始,城中百姓自然是不敢轻易相信的,但万幸的是,从那之后,蝙蝠妖真的没有再在芙阳城里出现过了。” “因为这件事,芙阳百姓对陆公子甚是感激,无不称赞他是芙阳的守护者。 “可没过多久,陆公子便离开了芙阳,渐渐地,也就不再有人提起关于蝙蝠妖的事了。” “直到现在都无人知晓那只蝙蝠妖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被诛杀的,以及陆公子为何要匆匆离开芙阳。” “不过,就在一月之前,城南有户刘姓人家家里的一对双生龙凤胎竟在自己家中离奇失踪了。” “据说一年前,在百里城主宣布蝙蝠妖被诛的消息的前几天,城西和城东也分别失踪了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 “而且,丟了孩子的人家无一例外,都会收到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财,足够一家老小吃穿不愁。” “我在想,失踪的童男童女会不会跟一年前的蝙蝠妖有关?有没有可能,蝙蝠妖根本没被陆道友诛杀?” 慕清寒讲述的这段往事在震惊了成惜和成霖的同时,也让花映雪有了茅塞顿开之感。 “又是一年前……蝙蝠妖,百里城主,陆之山,还有失踪的丫鬟和童男童女“我明白了!蛛妖是个幌子,那些丫鬟的失踪是蝙蝠妖造成的,百里舒楠不是在一个月之前才出问题的,而是在一年前就已经不对劲了!” 结合翠荷在今天早上坦白的那些实情,再加上慕清寒了解到的信息,花映雪心里总算有了一些眉目。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成惜微拧着秀眉,一头雾水地说道。“听我慢慢跟你们说,我也是今天早上才从翠荷那里知道了个大概……”接下来,花映雪便向慕清寒、成惜和成霖三人仔细地说起了有关翠荷的事情。与此同时,看似平静的城主府也开始暗潮涌动了起来……由于花映雪不在府中,翠荷倒也落得清闲,虽然待在房里很是无聊,但想到花映雪对她的嘱咐,她还是耐住了性子,静静地坐在窗边绣起了荷包。 ‘要是城主能用上这个荷包,该有多好啊……’翠荷深情地抚摸着自己一针一线绣出的鸳鸯花样,像是沉浸在了某段回忆之中。 “砰砰砰?”突如其来的叩门声吓了翠荷一跳,她一边慌慌张张地收拾着绣品,一边看向了紧闭的房门,结果一不留神,手掌竟被针线篮子里的剪刀给划出了一道血口。 “嘶?”翠荷眉头一皱,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防止血流得到处都是,她只好暂时用一块碎布缠住了伤口。 “砰砰砰?”敲门声还在继续,且越来越急促,心慌意乱的翠荷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微微颤动的房门,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砰砰砰”地狂跳了起来。 “是谁在敲门?”翠荷壮起胆子问道。 好歹现在是在大白天,她又随身带着护身符篆,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翠荷,是我。”门外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薛……薛管家……”一听是薛管家的声音,翠荷的心跳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我今天一回来就听说了昨晚的事,你怎么样,没吓着吧?”薛管家用还算温和的语气问道。 “没……没事,奴婢当时不在屋里,侥幸……逃过了一劫,多谢薛管家关……关心……” 翠荷一面回着薛管家的话,一面将针线篮子里的那把剪刀握在了手里。 她一直怀疑薛管家跟近段时间发生在城主府里的一系列怪事都脱不了干系,其中也包括夏月等人的失踪。 如今他突然来访,肯定不会是单纯地为了昨晚的事,特意来安抚慰问她的。 毕竟,她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小丫鬟,哪里值得他堂堂城主府大管家关怀备至? “那就好,翠荷,你先开门,我有事要跟你说。”薛管家显然是没打算轻易离开的。 “这……薛管家,奴婢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您进来恐怕不太合适,这样吧,您要是有什么要紧事,不妨就在门外说,奴婢都听着呢……” “事关城主,我必须和你当面谈谈,你赶紧收拾收拾,给我开门,我在门外等你。” 薛管家铁了心要进屋,翠荷若是继续推辞,保不齐他就要破门而入了。 ‘不行,不能慌,翠荷,你一定要冷静,不会有事的……’尽管门外的薛管家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并不像是被妖魔控制了的样子,可翠荷仍是能隔着房门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 她知道,无论她开门,还是不开门,都改变不了危险即将降临的事实,因为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根本不足以成为阻挡薛管家的屏障。 眼下她势单力薄,即便薛管家不是妖魔的傀儡,身上也没有妖魔赋予的异能,仅凭她区区一个弱女子的能耐,依然不会是他的对手。 所以,她唯有尽快离开这间屋子,躲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着花映雪他们回府,才能有一线生机。 好歹她也在城主府待了这么些年,对府里的一楼一阁,一草一木,都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只要出了这间屋子,就算薛管家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休想在一两个时辰之内找到她。 稍作筹谋之后,翠荷便扫视了一圈这间她刚住了不到一天的房间,随即将目光锁定在了一扇虚掩的窗户上。 考虑到目前仍无法判断薛管家究竟有没有被妖魔操控,谨慎起见,翠荷还是决定像昨晚那样,把花映雪送她的那道护身符篆握在手里。 这道符篆虽不能作为她的保命符,替她抵挡和消除一切凶险灾厄,但至少它能让她的心里不那么害怕,能给予她几分面对危险的勇气和等待相救的希望。 然而,当她把手伸进袖兜摸索了一阵之后,她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眼神之中也蔓延开了一层又一层的错愕和恐惧。 她发疯似的将自己的身子摸了个遍,慌张地寻找着每一处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可失而复得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出现在她稍显苍白的脸上。 与此同时,伴随着“吱呀”一声响,那扇虚掩的窗户竟忽地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拉开了。 又惊又怕的翠荷这才发现,屋外的敲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薛管家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而那扇敞开的窗户外似乎还站着什么人,翠荷在心惊胆寒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朝窗外看了一眼,这一眼吓得她险些魂飞魄散、心脏骤停。 第243章 欲救先杀 只见窗外赫然出现了一张沟壑纵横、须发花白的脸,这张脸上隐隐带着几丝阴鸷诡谲的笑意,看着直叫人不寒而栗,仿佛坠入了冰窟窿一般。 翠荷微微颤抖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在脑中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的指引下,她转身奔向了紧闭的房门,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 可相同的绝境再一次出现了,房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纵使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不顾疼痛地撞击着眼前的这扇门,也依然改变不了她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事实。 “翠荷,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窗外之人并未阻止翠荷无济于事的自救挣扎,而是嗤笑了一声,幽幽地开口问道。 “不……不……不要……”翠荷无力地倚靠着房门,渐渐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她原以为自己会哭喊求饶,会惊声尖叫,会被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彻底淹没,但在这一刻,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一张洋溢着温柔浅笑的如玉脸庞。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是有人欺负你吗?还是想家了?” “以后你便来书房伺候吧,我身边正缺一个会研磨识字,又聪慧机灵的丫头“让你看书,你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字?好好学,往后我的书信就由你来念给我听了,若是念错了字,可是要罚月例银子的。” “如今你也不小了,总是待在我身边,难免惹人非议,我在花房给你安排了一桩差事,月例用度一切照旧,从明天起,你便不必来书房当差了。” “你做了什么?我一心想让你过得无忧无虑,可你为何还要这般糟践自己?只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值得吗?” “离开城主府,我自会给你一笔在他处安身立命的钱财,从今往后,永远不要让我听到你的名字,更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幕幕往事不断在翠荷的记忆中轮番闪回着,那个人的模样,那个人的声音,以及有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都像是一根根刺穿她胸口的银针,让她痛不欲生却又刻骨铭心。 “翠荷,我给过你机会,而且还不止一次,是你自己非要往死路上走,怪不得我。” 当花映雪有选择性地把翠荷的事告知了慕清寒、成惜和成霖三人之后,茶馆的雅间里又再次陷入了沉寂。 惊诧、愕然、不解,亦或是难以置信,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很难用其中的某一个词汇来准确地形容他们纷繁复杂的心绪。 大概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破解城主府一系列谜团的关键竟然会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丫鬟,不仅如此,这个丫鬟身上还藏了那么多的秘密。 “所以……你是在怀疑,一年前,是百里城主故意谎报了蝙蝠妖已被陆之山诛杀的假消息。” “而活着的蝙蝠妖则是被百里城主藏在了城主府,并每年以童男童女的鲜血供养着?” “这……这实在是太疯狂了,百里城主为什么要这么做?活捉蝙蝠妖对他有什么好处?” 活了近二十年,成惜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自己脑子不够用的感觉,这件事的复杂之处并不在于事件本身,而是在于它层出不穷的意料之外。 即便成惜明白,翠荷已经没有了说谎的必要,可她仍是无法全然相信花映雪所阐述的内容就一定是事实。 “光靠猜肯定是猜不出真相的,这事儿还得进一步调查才行,要不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和慕清寒留在城主府寻查蝙蝠妖的线索,你们俩继续外出打探有关嘲风剑的消息。” “反正你俩都急着要找嘲风剑,大家分头行动,各自做各自感兴趣的事,没准儿还能更起劲一些,省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白白浪费了时间。” 如果嘲风剑真的在芙阳境内,那么,一旦它产生灵气波动,无论花映雪在不在城主府,她都能通过体内的赤凤珠感应到它的具置。 她今天之所以出府,其实主要是为了帮慕清寒寻找那位神秘高人,遗憾的是,忙活了这一整天,他们师徒二人均一无所获。 想来也是,既然那位来去无踪的神秘高人传授了慕清寒一身本事,而今又可能与妖帝浮邺及神秘药丸的制作者有关,就说明他不光修为高深,同时还有着神秘莫测的身份。 虽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可要想在芙阳城的街上偶遇这样一位行踪不定的高人,委实是需要些运气和缘分的。 即使那位高人现如今的确人在芙阳,倘若他发现慕清寒在找他,只要他有心回避,想必慕清寒也难以寻觅到他的踪迹。 与其成天在街上晃悠,既有暴露身份的风险,又耽误了调查蝙蝠妖之事的真相,倒不如四个人分工协作,各自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此一来,嘲风剑和城主府两头都不会落下,说不定那些发生在一年前的旧事还能牵扯出更多的线索,譬如妖族的阴谋和神秘高人的身份。 “为什么又是你和慕清寒一组?再说了,让成惜一个女孩子整天跟着我满城晃悠,不太合适吧?”成霖当即便对分组提出了抗议。 “就你破事儿多!行,那我和成惜留守城主府,你和慕清寒负责外出打探消息,这样你总没意见了吧?成惜,慕清寒,你俩可有异议?” “实在不行,我一个人留在城主府也可以,反正我不会像某些人那样婆婆妈妈的,三天两头耍小孩子脾气。” 跟占有欲过强的成霖不同,花映雪的脑子里装的可不只是儿女情长,她也没心思花太多的时间同成霖纠结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况且,在他们四人之中,慕清寒的修为是最高强的,如果他一直留在城主府,那些暗中作祟的妖魔难免心存顾忌,有所防备。 从这个角度来看,把他和成霖分为一组,多出府走走,既能探听嘲风剑的消息,又能促使幕后黑手放松警惕,还能顺便找找神秘高人,实乃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师父,城主府波诡云谲,未必比府外安全,我还是留下吧。” 慕清寒早已无心寻找神秘高人,比起跟成霖这个拎不清的醋王待在一块儿,他当然更愿意守护在花映雪的身边。 “切?无事献殷勤……”现在成霖是看慕清寒哪哪儿都不顺眼,他自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挤兑慕清寒的机会。 “成霖,你有完没完了?身为一个大男人,你的心胸就不能开阔一点吗?我可警告你,不许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慕清寒,不然我绝饶不了你!” 花映雪原本只是习惯性地护了一下短,没成想,这两句话却刚巧戳到了成霖的心窝子,彻底惹恼了他。 “是是是,我心胸狭窄,我斤斤计较,我不分轻重,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是错,我在你眼里连个陌生人都不如,这下你满意了吧?” 第244章 变幻风云 “明明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有着十多年的情分,你拜入灵山的第一年,都是我在想方设法地逗你开心,给你解闷儿。” “后来,你身边有了成惜,渐渐跟我疏远了,我也能理解,毕竟咱们男女有别,的确不能成天腻在一起。” “可他算什么?一个来历不明,刚入门不到两个月的野小子,只不过叫了你几天师父,你就心里口里全向着他了!” “而我呢?我与你相识相伴这么多年,却连唤你一声‘映雪’的资格都没有“你既然要拿师叔的身份来压我,为何又不以师徒的方式同他相处?” “呵?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哪是什么师徒啊,分明是一对相见恨晚的情人才对,你……” ?”成霖话音未落,雅间里忽地响起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直到他眼看着花映雪的手从自己的面前挥过,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脸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这是花映雪第一次扇人巴掌,却并非是成霖第一次挨打。 花映雪放下微麻的右手,握成了拳头,大概是这一巴掌打得太狠了,以至于她在看到成霖脸上那几道醒目的指印时,一时之间,心里居然没剩下多少愤怒了而成霖感受到的则是前所未有的剧痛,哪怕在此之前,他曾因为花映雪的缘故,挨过父亲无数次巴掌,哪怕花映雪扇巴掌的力度远比不上他的父亲。 可这一次,他是真的痛了,就像一颗火热的心撞到了一面布满冰锥的墙,扎得鲜血直流,疼得撕心裂肺,冷得侵肌刺骨。 “哈哈哈……哈哈哈哈……打得好,小师叔,你打得对,是我发疯了,癫狂了,又在胡说八道了。” “既然你们对寻找嘲风剑这件事根本不上心,那咱们就没必要捆绑在一起了,反正我也没少给你们添乱。” “这样吧,嘲风剑我自己去找,我不需要那个什么狗屁城主的帮忙,更不需要任何人同行。” “你们爱在城主府住多久就住多久,爱查什么案子就查什么案子,我管不着,也不奉陪了,告辞!” 语罢,大受刺激的成霖便顶着那张印有几道指印的脸,心灰意冷地冲出了雅间的房门。 “成霖!你站住!”成惜正欲起身去追,却是被花映雪一把拉住了。 “别管他,让他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他一定是疯了!”花映雪语气平淡地说道。 “真的是他疯了吗?他说的话真的全是在胡言乱语吗?映雪师叔,希望你能比成霖清醒一点,在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的同时,也要看清周围人的身份。” “你什么意思?难道连你也误会我和慕清寒……” “是不是误会,只有你们师徒俩心里最清楚,如果是误会,那也必定是你们的某些行为让人产生了误会,不是吗?” 花映雪和成惜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神里都没有太多的情绪,又或者,是她们都在刻意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 “成惜师姐,请你不要污蔑师父。”慕清寒面无表情地看了成惜一眼,声音冰冷地说道。 其实,他并不在乎自己会被如何编排,或是在外有着怎样的名声,他真正无法容忍的是看到花映雪承受一丝半点的委屈。 正如南湘真人是成惜不可触碰的逆鳞一般,花映雪便是慕清寒唯一的软肋,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到她分毫。 “你不用急着替你师父出头,我跟成霖不一样,比起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私事,我更关心的是如何找到嘲风剑回灵山交差。” “现在成霖走了,我们三个人又该如何分工?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若是一气之下做出了什么荒唐的举动,暴露了自己,陷入了危险,岂不麻烦?” “他可是南昭师叔的独子,真要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回去也不好交代,所以,我还是去找找他吧,大不了等找到他之后,请师袓把他急召回灵山就是了。” “天快黑了,你们先回城主府吧,无论能不能找到成霖,我晚些时候都会带着万象镜去映雪师叔的房间,与你们一同向师袓禀明情况的。” 相较于冲动急躁的成霖,成惜实在是理智太多了,尽管她心里也会为花映雪和慕清寒的相互维护、彼此信任感到妒忌和不满,但在宣泄与隐忍之间,她明智地选择了后者。 她不想像成霖那样,用自己糟糕的行为将心上人越推越远,她希望慕清寒能看到她的善解人意,并对她的聪慧明理生出几丝欣赏之情。 没有卑微的讨好,也不需要一蹴而就的倾心,仅仅只是几丝欣赏和好感便足矣。 她拥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来改变慕清寒的心意,这样循序渐进的方式或许会比成霖的力量至上主义靠谱很多。 待成惜离开后,雅间里便只剩下了花映雪和慕清寒师徒俩,回想起成霖先前说的那番话,二人都不禁有些局促。 如果不是为了顾及花映雪的身份和处境,慕清寒可以很坦荡地承认,他的确喜欢花映雪。 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罢,喜欢就是喜欢,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时机,或是具体的理由。 于慕清寒而言,这种喜欢新奇而又熟悉,仿佛曾经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 可每当他努力回忆,想看清那段过往时,记忆就会变得混沌不堪,好似将他笼罩在了一片永远都拨不开的迷雾之中。 他知道,埋藏在那片迷雾尽头的便是他缺失的那段记忆,从前他一直以为那段记忆是解开他身世之谜的关键,现在看来,似乎还远不止如此……“成霖是一时脑子发热,胡说八道呢,你别往心里去,从小到大,我跟师尊也很亲密啊,怎么不见有人说闲话?依我看,他就是嫉妒你!” 花映雪冲着慕清寒尴尬一笑,随即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地喝起了茶,那只打过成霖的手直到现在都还隐隐有点发麻。 “手……还疼吗?”出乎意料的是,慕清寒既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掩饰什么,而是问出了这么一句体贴入微的话。 “啊?”花映雪微微一怔,大脑亦随之停止了思考。 “师父,你会因为介怀成霖师兄和成惜师姐的话,从此疏远我吗?”不等花映雪回答,慕清寒又接着问道。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眼神浅柔若风,很难不让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当然不会!咱们师徒俩的事,师尊都还没说什么呢,哪里就轮到他们置喙了?” “你放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为师在,以后谁要是再敢言三语四,我立马用拳头堵住他的嘴,打得他满地找牙!” 花映雪故意动作夸张地挥了挥拳头,假装凶狠的模样可爱又好笑,惹得慕清寒不禁扬起了嘴角。 第245章 相互偏袒 “师父说得对,我也不会放过他们。”慕清寒面带浅笑,随声附和道。 “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回城主府吧,翠荷一个人在府里,我始终有些不放心“好。” 虽然花映雪和慕清寒都选择了对成霖和成惜说的那些话一笑而过,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些听上去直白荒唐的话仍是或多或少地触动了他俩的内心。 这种触动非但没有令他们感到避忌和退缩,反而让他们对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事实上,在此之前,花映雪从未想过她和慕清寒之间是否还存在着除了师徒之情以外的其他情感,她以为她的一切行为都是在尽一个师父的职责。 毕竟,她对慕清寒的那点付出还远远比不上玉华真人这些年来对她的精心栽培和悉心照料。 直至听到成霖忿忿不平地说出那番话,她才意识到,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师父都会跟自己的徒弟亲密无间、不分彼此,原来在旁人眼里,她和慕清寒的相处方式更像情人。 花映雪不曾经历过情爱之事,也不懂情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应该是怎样的。 可有一点,她很清楚,那便是她喜欢和慕清寒以这样的方式相处,喜欢无条件地信任和依赖他,且无论他们是师徒,亦或是其他什么关系。 至于这到底算不算男女之情,恐怕她暂时还无法分辨,不过,若是要因此而疏远慕清寒,她必然是不乐意的。 怀着几丝似有若无的困惑,花映雪回到了城主府,她原本是想在房间里打打坐,运运功,顺便静下心来好好分析分析这两日发生在城主府的事。 进屋之后,花映雪刚在茶桌边坐下,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脚底好像踩着什么东西,待她掀起桌布,挪开脚一看,这才发现地上居然有一道叠好的明黄色符篆在她俯身捡起符篆的那一刻,她便认出了这道符篆正是她送给翠荷的那道护身符篆。 想来应该是昨晚半夜,翠荷慌慌张张地来找她说完话,离开的时候稀里糊涂地走错了方向,被桌边的凳子姅了一跤,故而才不小心把护身符篆遗落在了这里‘没有符篆护身,翠荷该不会出事吧?还是得亲眼去看看才能放心。’如是想着,花映雪也顾不得打坐调息了,转身便朝撷芳苑外走了去。 翠荷昨晚告诉过花映雪,她的新住处离撷芳苑不远,出了院门,直走左拐就能到。 于是花映雪按照翠荷说的路线,一路来到了一排围房前。 这里从左往右拢共有将近十间依次排开的屋子,位置偏僻、屋檐低矮,一眼便能瞧出是下人住的地方。 ‘翠荷也没说她住在哪一间啊,看来只能敲门问一问了。’花映雪正准备上前叩门,却又突然表情一变,顿住了身子。 ‘这是……血的味道!不好,肯定是翠荷出事了!’嗅到血腥味的花映雪倏地心头一惊,脑中瞬间浮现出了各种不好的念头。 她顺着那股血腥味飘来的方向一路寻找,很快便在从左往右数的第四间屋子门外停住了脚步。 为了确认翠荷的安危,花映雪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在房门被打开的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也势不可挡地涌散了出来。 这血腥味很新鲜,仿佛还残留着几许人体的余温,花映雪没有立即进屋,而是站在门口,警惕地将屋内扫视了一圈。 只见房间里满地血迹、一片狼藉,桌椅床柜全都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家具陈设也凌乱破碎地散落了一地,犹如被强盗洗劫过一般。 花映雪悄无声息地跨进了房门,当她走到靠近床铺的位置时,耳边隐约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咀嚼声,就像躲在角落里的老鼠在贪婪地啃食着腐肉。 地上的血迹尚未凝固,屋子的四面墙上也喷溅了不少血渍,殷红的鲜血成了整个房间里最为醒目的颜色,红得妖艳而又刺眼,直叫人目不忍视。 这屋里显然不止死了一个人,但花映雪依然没有感应到丝毫的妖邪之气,就跟之前的蛛妖一样。 如果这间屋子里住的人是翠荷,那她多半已经惨死于恶妖之手了。 至于杀人凶手,除了那只仅剩下一只眼睛的巨型蜘蛛,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哪怕是城主百里舒楠也不例外。 花映雪眸光凌寒地盯着那张早已被一分为二的木床,随即将灵力和修为汇聚于掌心,抬手一挥,轻而易举地便掀开了沉重的床板,以及那些堆积在木床周围的残破家具。 伴随着“眶当”一声巨响,木床在坠地的瞬间,再度碎裂,这次终于彻底散了架。 几乎是在床板被掀起的同一时间,一道黑影忽地猛窜而出,直朝着花映雪发起了戾袭。 花映雪最先看到的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然后是一头披散的长发,直到那黑影与她近在咫尺,她才辨认出袭击她的“人”正是翠荷。 与其说是人,现在的翠荷看上去倒更像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她嘴里长着两颗尖尖的獠牙,四肢也异变成了长长的利爪。 若非她的五官还依稀保留着几分原来的模样,花映雪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怪物跟温柔细致的翠荷联系在一起。 “翠荷!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花映雪不忍伤害翠荷,于是抬掌结出了一道灵力屏障,暂时挡住了翠荷的攻击。 然而,面对花映雪的呼唤和询问,翠荷非但没有停手的打算,她的攻势反而愈发猛烈了。 只见她张开长着獠牙的嘴,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唳叫,紧接着便挥舞起尖长如刃的利爪,企图强行破开花映雪的灵力屏障。 翠荷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染得分辨不出花色了,她的双手,脸颊,甚至连嘴边都沾满了粘稠的血渍,活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吃人恶鬼。 花映雪看了一眼她隐隐泛着红光的双眼,随即又扫了一眼床底的位置,这才发现原来刚才那阵咀嚼声就是她在啃食死者血肉时发出来的声音。 没有了木床的遮挡,那两具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尸体便彻底地暴露在了花映雪的视线之中。 尸体身上已经没剩下多少血肉了,不再有皮肉包裹的骸骨清晰可见地敞露在空气里,散发着阵阵血腥味,画面足以令人胆寒发竖。 “是你……吃了她们?”花映雪一脸惊愕地问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也很清楚变成了吃人怪物的翠荷不可能会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可她始终不愿相信,翠荷才是那个被妖魔操控的人。 ‘翠荷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只由人类异变而成的蝙蝠,可她既然能将藏有我精血的护身符篆带在身上,就足以表明她不是蝙蝠妖。’‘一定是有人故意把她变成了这副模样,想用她阻止我们继续调查蝙蝠妖的事,我该怎么办?她还能恢复正常吗?我应该把她待在身边的……’正当花映雪深感自责之时,翠荷突然蓄力一击,不光破开了她的灵力屏障,还一爪抓伤了她的胳膊。 第246章 自导自演 虽然花映雪有赤凤珠护体,百毒不侵,但这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她周身的每一根神经,可面对翠荷招招致命的迅猛攻势,她却连服用丹药的空隙都没有。 许是花映雪蕴含着纯净灵力的鲜血刺激到了翠荷,翠荷的攻击明显比之前又更狠厉了几分。 好在经过一番惊险刺激的追逐和躲闪,反应灵敏的花映雪也总算是千方百计地将两枚用于止血疗伤的丹药吃进了肚子里。 目前看来,翠荷不仅身体发生了异变,而且还完全丧失了作为人的意识和情感,唯一能满足她欲望的便是活人的血肉。 以花映雪的身手,想要逃出这间屋子,摆脱翠荷的追击,全身而退,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可一旦她离开了这间屋子,翠荷势必会追出去,对于嗜血成性的翠荷来说,城主府里的人都不过是她的食物,届时她必定会大开杀戒。 花映雪不愿殃及无辜之人,况且,眼下她还无法确定翠荷是否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要让她如此草率地了结翠荷的性命,她心中难免会感到不忍。 不想杀,又不能放,眼下花映雪唯有想办法困住翠荷,以免她冲出这间屋子,在城主府滥杀无辜,或是被其他捉妖师诛灭。 强忍着身上的伤痛,花映雪一连施展了数道围困法术,还丟出了几道用于限制妖魔行动的控制系符篆。 但奇怪的是,这些法术和符篆似乎都对翠荷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即使有一定的效果,能持续的时间也很短,更别提控制住她了。 ‘是因为发生了异变的翠荷仍保留着人类的魂魄和躯体,所以我的法术和符篆才会效力大减吗?既然魂魄尚在,那她或许还有救。’‘一定不能让她离开城主府,现在城中捉妖师云集,其中不乏有激进嗜杀之辈,那些人只管诛妖除魔,可不管什么前因后果……’想到此处,花映雪即刻重振旗鼓,再次集聚灵力修为,与翠荷周旋了起来。 她原是打算尽可能地牵制住翠荷,用半攻半守、时进时退的方式慢慢耗着翠荷。 毕竟,翠荷的身体虽然发生了异变,但她人现在还活着,不能算是彻头彻尾的妖魔,只要是活物,其体力和精力就必定会有极限。 如果她长时间处于消耗状态,却又始终无法依靠吞食活人血肉补充体力,那她的速度和攻击力便会大打折扣。 等把她消耗得差不多了,花映雪再趁机在这间屋子里设下结界,应该就能控制住她了。 然而,计划往往总是看似天衣无缝的,可现实却不是在打脸,就是在通往打脸的路上。 不知幕后的始作俑者在翠荷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致使她的身体不仅没有因为长时间的战斗消耗而出现反应迟缓的情况,反而还在进一步的发生异变。 伴随着一阵筋骨伸展混杂着皮肤撕裂的怪异声响,翠荷的背后竟毫无征兆地生长出了一对沾满了鲜血的黑色翅膀。 那对翅膀看上去与蝠翼一般无二,上方的骨翅尾端长着两根尖长内勾的骨刺,透过包裹着骨骼的黑色皮肉,还隐隐能看到无数交错发散的暗红色经脉。 “nf?”翠荷一边仰着头发出刺耳的嘶鸣,一边扇动着翅膀,仿佛她的每一次振翅都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般。 ‘不好,她想飞出去!’看穿了翠荷意图的花映雪忙飞身跃入空中,朝着振翅而起的翠荷打出了两道攻击法术。 她原本是想击伤翠荷的蝠翼,防止其逃离城主府,谁知翠荷居然先一步预判到了她的行动,成功地躲了过去。 不等花映雪继续发动攻击,翠荷便趁着门口无人把守,直接撞破了房门,声声唳叫着飞了出去。 花映雪亦紧随其后,追出了房间,方才在室内,她不便施展火系法术,现在来到了相对空旷的室外,她或许可以利用蝙蝠怕火的特性,施法困住翠荷。 只见她两手同时凭空画圆,随即她的面前便出现了两个烧绕着赤红色火焰的火圈。 在她的手诀指引下,火圈如套环一般径直飞向了翠荷,且在接近翠荷的过程中,火圈还在持续变大,直至张开到足以将目标圈旋其中的大小,才停止了变化就在火圈即将围困住翠荷的关键时刻,无数的利箭突然从四面八方射向了空中,而那些利箭射击的目标正是异变成了蝙蝠妖的翠荷。 翠荷不断拍打着蝠翼,将一批又一批飞箭击落,可城主府里的护卫却早已身背箭筒,手持弓箭,整装待发地埋伏在了周围。 他们围守在周围的房顶之上,两两分组,交替射击,如此便能确保射箭的节奏不出现间断,翠荷自然也就没有了逃走的机会。 不仅如此,一部分箭支的箭头上还携带着特殊的咒法,一旦接触到翠荷的身体,就会燃起一团泛着蓝绿色光芒的火焰。 此火能附着于皮肉之上,久久不灭,除非剜去着火之处的血肉,否则,直到将骨血焚化,它才会彻底熄灭。 ‘弓箭,灵火,这是专门用来对付蝙蝠妖的手段,只有捉妖师能在箭头上施加‘灵火咒”难道……这一切全都是陆之山的计划?’‘他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异变的翠荷,以此来掩盖蝙蝠妖还藏在城主府的事实……,如是想着,花映雪不禁觉得这城主府不光疑团重重,还全员恶人,实属是个是非之地。 尽管翠荷不是真正的蝙蝠妖,可她取人性命,食人血肉,又面目可怖,毫无人性,在普通人眼里,她其实跟那些嗜血成性的妖魔已经没什么分别了。 身为捉妖师,花映雪当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吃人的怪物施以援手,但如果她袖手旁观,翠荷今天十有八九会丧命于此,成为蝙蝠妖的替罪羊。 花映雪既不希望幕后黑手的阴谋得逞,又怕逃出城主府的翠荷会残害无辜,一时之间,进退两难,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映雪姑娘,没事了,你快下来,有这些护卫在,它逃不掉的!”正当花映雪滞于空中,分神思索之际,她恍惚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待她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原来是百里舒楠在陆之山的陪同下,赶来了现场也不知是他演技好,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面对异变成蝙蝠妖,正被护卫围攻的翠荷,他的眼里除了忌惮和厌恶,竟毫无怜悯之情。 花映雪随手撤掉了那两道燃烧着赤红色火焰的火圈,随后飞身而下,轻盈落地,来到了百里舒楠和陆之山的面前。 “映雪姑娘,你受伤了,要不要紧?”百里舒楠颇为紧张地问道。 第247章 特殊关系 “没事,这些护卫是提前埋伏好的?你们怎么知道这里会出事?”花映雪的语气明显是在质问,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陪他们演戏了。 “之山嗅到了血腥味,过来察看时,才发现是映雪姑娘在同那妖物缠斗,为防止那妖物逃出府去杀人作恶,之山便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即刻在周围布下了埋伏。” 百里舒楠的解释漏洞百出,听得花映雪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城主府的安防果然是做得滴水不漏,不到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布置好如此周密的埋伏。” 花映雪的话里充满了讽刺之意,她之所以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不过是因为这件事还不足以激怒她,只是让她感到有些可笑。 “映雪姑娘请见谅,并非是之山有意要将你置于险境,他当时是料定那妖物绝非你的对手,这才没有出手相助,谁知……” 在说话时,百里舒楠的视线时不时地便会看向花映雪手上的那几道伤口,他的眼神里有疼惜,有柔情,但缱绻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几丝不易被察觉的渴望。 “舒楠,花姑娘是明理之人,自然会明白我的用意,你不必急于解释。”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花姑娘为何要对那妖物手下留情,甚至不惜自己受伤?” 陆之山非但没有为自己的可疑行径辩解分毫,反而还质问起了花映雪,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心思缜密、深藏不露之人。 “之山,你这是什么意思?映雪姑娘怎么会对食人血肉的妖魔手下留情?依我看,一定是她一时大意,才遭到了恶妖的袭击。” “我知道映雪姑娘不缺丹药,可你手上的伤口这么深,不尽快清理包扎,只怕会留下疤痕。” “这里有之山看着,那妖物迟早会被诛杀,映雪姑娘,不如我先送你回去,让丫鬟给你处理处理伤口吧?” 经过昨晚的事,陆之山对花映雪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相比之下,百里舒楠这个“受害者”反倒表现得宽宏大量、若无其事。 “丫鬟?难道百里城主没发现,你们口中所说的‘妖物’就是这两天负责伺候我的翠荷吗?” “百里城主,不知你对‘翠荷’这个名字可还有印象?她也曾在你身边伺候过,一直都很感念你的恩情呢!” 眼下翠荷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多半是恢复不了原貌了,而害她的人显然是想在杀她灭口的同时,把蝙蝠妖的罪行也一并推到她的身上。 既然如此,花映雪就偏要挑明翠荷的身份,并以此来试探百里舒楠和陆之山的反应,看看他俩究竟是谁心里有鬼。 “翠荷?”百里舒楠轻声重复着翠荷的名字,单从他脸上不明所以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是真的对翠荷这个人毫无印象。 “花姑娘,无论她是翠荷,还是其他任何人,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她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吃人的妖魔。” “我绝不会允许城主府有这样的怪物存在,如果你心软下不了手,那就把她交给我来处置,反正这样的她活着也是受罪。” 陆之山一改往日的温雅随和,整个人变得强势而又冷漠,或许这才是他撕下伪装时的真面目。 “慢着!她的身体还在不断发生异变,你若是彻底激怒了她,遭殃的就不止是城主府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控制住她,消除她体内的妖毒,这既是在救她,也是在减省我们的麻烦。” 根据花映雪的观察,翠荷极有可能是因为摄入了大量的蝙蝠妖妖毒,才造成了身体的异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身体会变得越来越接近蝙蝠妖原本的模样,与此同时,她的力量也会变得越来越强。 加之翠荷出身捉妖世家,即使没有灵力,她的骨血亦有别于常人,在妖毒的寄生和操控下,她的身体能完成最大限度的异变。 谁也不知道她最终会异变成什么模样,她的力量又会增强到何种程度,或许,她将会成为比真正的蝙蝠妖更为可怕的存在……“花姑娘,你好好抬头看看,灵火已经快要覆盖她的整个躯体了,除非她把自己周身的皮肉都剥下来,否则,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她就会化为灰烬,魂飞魄散了。” 陆之山不以为意地抬手指了指空中那团蓝绿色的火影,眼神之中稍带着几丝得意。 诚如他所说,翠荷已然被包裹在了熊熊燃烧的灵火之中,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寸皮肤,都在承受着烈火的灼烧。 再这样下去,她的魂魄很快便会灰飞烟灭,从此永世不得超生。 并非是花映雪妇人之仁,可只要一想到身世凄苦、痴心一片的翠荷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她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更悲哀的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甘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人,不仅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灵火中痛苦燃烧、惨叫挣扎,而且连她的名字都记不得了……“映雪姑娘,在我的印象里,府中丫鬟下人虽多,但我身边向来都是小厮伺候,所以并没有听说过‘翠荷’这个人。” “看你的样子,想必是翠荷跟你说过些什么吧?此人故意编造谎言欺骗你,着实可疑,这更加说明了她别有用心,不值得相信。” “或许……她一直都是在刻意伪装,她的丫鬟身份是假,人类身份也是假,从一开始,她就是吃人的妖魔,你可千万不要受她的蒙蔽。” 百里舒楠给出的假设足以推翻花映雪此前的所有猜想,甚至颠覆了整件事的真相,不过,他和花映雪一样,都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实自己的猜测。 没有证据的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如果翠荷的话不可信,那花映雪又凭什么相信百里舒楠呢? ‘凑?”?”不等陆之山收起眼中的那几丝得意,局势就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逆转。 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那些埋伏在房顶之上的护卫便如同秋日的落叶一般,接二连三地坠了下来。 原来是被灵火包裹的翠荷猛然振翅,直接将护卫射出的箭又通通扫了回来。 护卫们要么身中利箭,要么抵挡不住那阵卷挟着高温的热风,这才齐刷刷地从屋顶上坠下,倒成了一片。 见此情形,花映雪、陆之山和百里舒楠三人皆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了空中。 然而,就在他们抬眼之时,忽觉眼前一道蓝光闪现,随即周遭狂风大作,温度骤升,瞬间卷起了层层热浪。 花映雪和陆之山立即各自张开了一道由灵力结成的防护结界,这才阻挡住了翻涌而来的热浪,以及那些被反弹回来的飞箭。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周身燃烧着灵火的翠荷非但没有化为灰烬,她的体型反而还变大了不少。 第248章 绝对信任 尤其是那对能卷起热风和气流的巨大蝠翼,只要她不断地煽动翅膀,别说护卫射出的利箭了,恐怕就连捉妖师也难以靠近。 不一会儿,另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翠荷身上的灵火竟然奇迹般的熄灭了。 经过灵火的灼烧,翠荷的皮肤表面结成了一层坚硬无比的黑色痂壳。 这层痂壳乃是她的皮肉所化,连接着她的血脉神经,相当于是一件长在她身上的盔甲。 有了盔甲的防护,她的防御力便会大幅度地提高,那些寻常的攻击方式不仅伤不了她,甚至还有可能像先前的飞箭那样,被——反弹回来。 加之她现在的体型堪比昨晚在城主府现身的那只巨型蜘蛛,仅凭花映雪和陆之山两人之力,要想在不伤及无辜,不破坏城主府的前提下制服她,只怕不易。 更何况,陆之山一门心思要诛杀异变的翠荷,如果他再次激怒了翠荷,进而引发新一轮的异变,最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这……这是怎么回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百里舒楠圆睁着双眼,脸上写满了诧异。 “管它是什么,都只有死路一条,花姑娘,事到如今,难不成你还要保它?”不难听出,陆之山的话其实是在邀请花映雪与他联手。 “明明是你用强攻刺激了她的进一步异变,这会儿却说是我在保她,陆道友,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我再劝你一次,最好不要采取正面攻击,她的异变可能还没结束,这未必是她最强的状态。” “我可以出手,但条件是你得亲口答应,在抓住翠荷之后,把她交给我来处置。” 虽然花映雪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在灵山的那十二年里,她看过的书倒是数不胜数。 什么上古传说,奇闻异事,妖魔名录,各门各类的书籍她均有涉猎,故而许多旁人不知道的概念或是秘闻,她多少都知道一点。 譬如之前在祈祥镇遇到的非妖非神的“灵”,以及现在发生在翠荷身上的异变,都是她最先发现了端倪,并提出了应对之策。 只可惜陆之山不是洛筠和莫尘,他不会听从她的安排,他们之间既没有同门情谊,也没有绝对信任,反而充斥着猜忌和怀疑。 因此,花映雪不得不使用非常手段,尽量将事态维持在可控范围之内,以确保自己不会陷入被动的处境,被那股幕后势力牵着鼻子走。 “之山,我觉得花姑娘说得很有道理,刚才你也看到了,那妖物的确是在遭到强攻之后,才突然发生异变的。” “当务之急,是先控制住它,阻止它逃离城主府,去城中作乱,事急从权,你就答应花姑娘的要求,与她合力制服那妖物吧!” 直到此刻,百里舒楠依然在为城中百姓的安危着想,这不禁让花映雪有些困惑,他究竟是在惺惺作态,还是这当中另有隐情。 “既然花姑娘要坚持己见,那我就不勉强你了,舒楠,你放心,我一个人一样能杀了那妖物,你只管待在结界里,等着看好戏吧!” 陆之山铁了心要除掉翠荷,对于花映雪说的那些话,他要么是不愿相信,要么是在故意跟花映雪唱反调。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就说明花映雪的猜测是对的,猛烈的正面攻击的确是刺激翠荷一再发生异变的主要原因。 而陆之山一味地主张要置翠荷于死地,也并非是单纯地出于为民除害的目的恰恰相反,他的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激怒翠荷,从而引导她一步一步地异变到极限状态。 换言之,陆之山不是在诛杀怪物,而是在制造怪物……正当花映雪为自己的设想感到心惊之时,陆之山已经飞身离开了结界,手持长剑朝悬飞于空中的翠荷发起了攻势。 奈何经过数次异变的翠荷已然战力非凡,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皆不输那些拥有数百年道行的妖魔,陆之山自然是无法轻易战胜她的。 数十个回合下来,翠荷毫发无伤,陆之山的后背却被她的利爪击中,剌出了一条鲜血直流的豁口,看上去似乎伤得不轻。 但血糊淋剌的伤口显然不是最致命的,更可怕的是,翠荷的利爪之上还附着有变异的蝙蝠毒素。 陆之山身中剧毒,不过数息之间,便开始头晕目眩、神志不清,趁着他意识麻痹之际,翠荷蝠翼一挥,就把他扇飞了出去。 “之山!”百里舒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恨自己没有灵力修为,不能搭救挚友。 好在花映雪及时出手,用那条形似披帛,能任意伸缩长短的锦锻法器拴住了陆之山的腰,随即运转修为,使力将他拽了回来。 倒地的瞬间,陆之山便昏死了过去,只看他隐隐发黑的嘴唇和经脉就能判断,这变异的蝙蝠毒素不光毒性强烈,而且发作起来还极为迅速,让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之山……” “别碰他!他中毒了,百里城主,你好好待在这儿,一步也不要踏出结界,更不要触碰他的伤口。” “他是捉妖师,有灵力护体,毒素暂时不会危及性命,可你不一样,你是普通人,一旦毒素渗入体内,即使有解毒的方法,也来不及救你。” 见百里舒楠正要伸手扶陆之山,花映雪连忙制止了他,他毕竟是芙阳的城主,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只怕整个芙阳城都会乱作一团。 “映雪姑娘,你要干什么?之山已经变成了这样,你不能再冒险了!” 百里舒楠的情绪很是激动,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温文尔雅,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为绝望的处境了,偏偏他还什么都做不了。 “我去试试看能不能牵制住翠荷,你让所有的护卫都撤到安全的地方去,别在这儿碍事。” ‘奇怪,慕清寒去哪儿了?他是跟我一起回来的,城主府出了这么大的事,这里离撷芳苑也不算太远,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难道是被幕后主使设计引到了别处?他该不会有危险吧?不会的,他修为高强,脑子又聪明,才不会那么容易中招。’ ‘花映雪啊花映雪,你还是先睁眼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吧,仅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控制住翠荷就怪了。’ ‘可我也不能随意使用赤凤珠的力量啊,眼下慕清寒、成惜和成霖都不在,万一让妖族发现赤凤珠在我身上,它们还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管他的,先试一试吧,实在不行,我就只能把动静再搞大一点,故意惊动城里的那些捉妖师,让他们来助我一臂之力了。’ ‘翠荷,但愿你还残存有一丝自我意识,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住妖毒对你的影响,这样我就无需借助其他捉妖师的力量来制服你了。’ ‘虽然我不愿伤你性命,可我无法确保其他捉妖师也能是非分明,如果一切已成定局,至少我希望能保住你的魂魄,送你转入轮回。’ ‘不管怎么样,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我绝不能让你离开城主府,你这辈子太苦了,祈愿你来生能过得无忧无虑,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花映雪心里很清楚,翠荷十有八九是救不回来了,与其眼看着她被众多的捉妖师群起而攻之,到头来魂飞魄散、不得善终,倒不如由花映雪亲手来了结她。 第249章 万全之策 当然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花映雪未必是翠荷的对手,所以她才做了最坏的打算。 “映雪姑娘……”百里舒楠担心花映雪会像陆之山一样,身中剧毒,故而他心里其实是不赞成花映雪迎战翠荷的。 可花映雪心思玲珑,自有自己的盘算,又岂会听从他的提议?他深知自己左右不了花映雪的决定,这才将嘴边的话通通收了回去。 花映雪飞身入空,一连丟出了数道木属性的符篆,符篆在空中旋飞一阵之后,自动围成一圈,组成了一个足以将翠荷围困其中的圆形法阵。 只见符篆之上的符文——浮现出了金色的光芒,金光闪烁之际,符文倏然化作无数的藤蔓,如长蛇游龙一般钻出了符纸。 这些藤蔓在迅速生长的同时,还会相互交织缠绕,不过一转眼的工夫,翠荷就被困在了藤蔓织就的球形牢笼之中。 由于藤蔓是符篆上所绘的符文的具象化,自然会携带有一部分制符者的法力,故而翠荷虽数次尝试用利爪破坏藤球,却均未成功。 这些符篆都是玉华真人亲手绘制的,若要放在平时,花映雪可舍不得一次性用这么多。 符篆不是法器,能无限次地使用,这东西用一道就少一道,属于绝对的消耗品。 再加上此次下山走得急,没时间好好准备,花映雪带的符篆本来就不多,可想而知,她在使用这些极品符篆时,心里有多肉疼。 但符篆再难得,始终不及人命贵重,如果这些符篆能有效地困住翠荷,阻止她逃离城主府,进而在城中猎食活人,那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了。 为了增强符篆的效力,并尽可能地延长控制时效,花映雪还在藤球上加持了一部分灵力。 尽管她主修的是火系法术,严格来说,与木属性是相克的,可灵力不分属性她纯净的灵力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极品符篆的效力,如此一来,翠荷要想冲破藤球的控制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翠荷,我知道你还有意识,不管真相如何,我都相信你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不会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自己,醒一醒,别让妖毒彻底控制了你!” “你难道要以这样的模样在那个人面前死去吗?如果他想不起你,从今往后,你在他的记忆里就只会是一只吃人的妖魔了。” “不要急躁,安静下来,我会试着帮你清除妖毒,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你也要坚持,至少……要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事实上,花映雪从未试过将妖毒从活人的体内净化清除,玉华真人也不曾传授过她这样的法术。 她仅仅只是在古书上看到过一些不太详尽的记载,说是灵力至纯之人能通过灵力灌体,净化活人体内的妖邪之气。 妖邪之气与妖毒自然是有区别,可常言道,“尽人事,听天命”,她不想在什么努力都没做过的情况下,就草率地放弃翠荷。 另外,在陆之山被翠荷抓伤,随即中毒昏厥之时,花映雪想到自己的手臂之前也被翠荷抓伤过,但她却并未中毒。 她之所以还安然无恙,自然是赤凤珠的功劳,不过,她总觉得作为上古四大灵器之一,赤凤珠的作用应该还远远不止如此。 既然赤凤珠能让她免疫一切毒素,那么,如果将她的精血与她至纯的灵力相结合,再对翠荷进行灵力灌体,那翠荷体内的妖毒是不是就能清除了呢? 这个假设虽然缺乏理论支持,可细细想来,还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 况且,实施起来也不算麻烦,即使失败了,花映雪也不过是损失一点精血和灵力而已,无伤大雅。 正当花映雪越想越觉得值得一试的时候,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在花映雪说完那番话之后,藤球中的翠荷居然真的安静了不少。 她不再用利爪破坏藤球,也停止了唳叫,似乎是听懂了花映雪话里的意思,恢复了几丝神志。 欣喜之余,花映雪立即决定对翠荷实施灵力灌体,于是她飞身跳到了藤球的上方,并用焱灵剑割伤了自己的手指,朝藤球中的翠荷滴下了几滴精血。 她不再用利爪破坏藤球,也停止了唳叫,似乎是听懂了花映雪话里的意思,恢复了几丝神志。 在将精血滴入藤球的同时,花映雪还把自己体内的一部分灵力汇聚于指尖,注入了藤球之中。 精血与灵力相互感应融合,转瞬之间便化作了一道莹白色的光环,圈旋在了翠荷的周围。 光环忽大忽小,时松时紧,光环泛出的荧光亦忽明忽暗,时强时弱,仿佛是在同翠荷体内的那股妖邪之力做着激烈的斗争。 对峙过程持续了好一阵,翠荷也因为无法承受蚀骨裂心的痛苦而发出了声声嘶鸣。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道光环才渐渐停止了收缩和旋转,最终幻化为一抹淡红色的流光,窜入了翠荷的身体里。 翠荷的痛鸣和振翅致使整个藤球都随之抖动了起来,但真正的灵力灌体还尚未开始。 “接下来可能会比刚才更疼,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要挣扎,只要你的奇经八脉、四肢百骸能经受住灵力的濯洗,你就能摆脱妖毒的控制,变回人类的模样。 ”花映雪担心翠荷挣扎得太过猛烈,会破坏掉目前唯一能暂时困住她的藤球,于是便尝试着劝慰了两句。 尽管异变后的翠荷已经说不了话,也失去了绝大部分作为人类的特征,可她仍是用安静回应了花映雪,这足以表明她并没有放弃自己,放弃希望。 见翠荷逐渐平静了下来,花映雪这才集中精力,全神贯注地施展起了灵力灌体之术。 所谓灵力灌体,即是捉妖师通过向活人体内注入至纯至净的灵力,并同时辅以“清心咒”和“引灵诀”,驱使纯净的灵力在人体的经脉肢骸之中游走发散,以达到净化妖邪之气的目的。 翠荷的身体受到妖毒的感染,且发生了剧烈的异变,她的情况虽与邪气侵体不同,但花映雪刚才已经将自己的精血引入了她的体内,做好了铺垫。 花映雪的精血之中蕴藏着赤凤珠的力量,赤凤珠之力既然能庇护她免疫蝙蝠毒素,想来应该也能在灵力灌体之术的配合下,清除翠荷体内的妖毒。 即使无法彻底清除,至少可以助翠荷摆脱她现在这副丑陋可怖的恶妖模样,摆脱食人饮血的妖魔习性,让她以人类的身份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待花映雪的灵力透过藤球的缝隙,自眉心注入翠荷的身体,灵力灌体也就正式开始了。 在蕴含着赤凤珠之力的精血的加持下,再结合“清心咒”及“引灵诀”的提纯牵引效果,花映雪的灵力不仅纯度惊人,而且还具有极强的净化力。 第250章 不愧是你 它强势地在翠荷的体内窜行游走,迅速地瓦解着每一缕妖邪之气,清除着每一丝致命妖毒,犹如一支攻城略地、所向匹敌的军队一般。 但在灵力濯洗着翠荷的经脉肢骸,净化着她身体里的妖毒邪气的同时,撕心裂肺的疼痛亦一并而至,翻来覆去地折磨着她的躯体和灵魂。 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甚至连凌迟重辟都不足以比拟,更像是有人硬生生地将她的魂魄抽离出了她的身体,再囚禁于阿鼻地狱之中。 她生不如死地嘶吼着,哀嚎着,一度想要挣脱藤球的束缚,毁灭她目之所及的一切,可那几丝残留的意识终是压制住了她内心的兽性。 眼看着身中剧毒的陆之山嘴唇越来越黑,气息越来越弱,那些皮肤之下的经脉和血管也逐渐变了颜色,结界中的百里舒楠不免心急如焚。 他身为一城之主,非但救不了自己的挚友,甚至连扶他起身,察看他的伤势都做不到。 只要一想到陆之山可能会中毒身亡,百里舒楠的心口处就止不住地传来阵阵剧痛。 他俩自幼相识、感情匪浅,若是没有陆之山的扶持和襄助,他又岂能稳坐城主之位? 如今陆之山为守护城主府的安宁,命悬一线,他所倾慕的佳人也正身处险境,孤立无援,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藤球中那只面目可憎的怪物。 他不想做一个只能站在一边目睹不幸发生的无用之人,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挚友和倾心之人身陷绝境,更不想错过这个一击必中的制敌机会。 在心头那股冲动的怂恿下,百里舒楠一步一步地走出结界,俯身拾起一把掉落在地上的弓箭,拉弓上弦,将一支施有“灵火咒”的箭瞄准了空中的藤球。 只要这支箭能射中藤球,整个藤球便会燃起灵火,困于藤球之中的怪物无处可逃,必定会化为飞灰,形神倶灭。 如此,既可为陆之山报仇,又能解花映雪之危,对芙阳城的百姓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思及种种,百里舒楠愈发坚定了诛妖之心,于是满弓紧弦,毫不犹豫地射出了力道十足的一箭。 只听得“咻”的一声,利箭穿风而过,果然不偏不倚地射中了藤球的底部,随即咒术生效,瞬间燃起了蓝绿色的灵火。 花映雪心头一惊,眉宇紧拧地看向了手持弓箭的百里舒楠,但灵力灌体之术不可中断,否则不光前功尽弃,甚至还有可能会遭受妖毒的反噬,伤及心脉。 故而花映雪唯有继续施法,以求能在灵火蔓延之前,完成净化,清除翠荷体内的妖毒。 然而,花映雪明显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射箭的人是翠荷爱到骨子里的百里舒楠。 百里舒楠的这一行径无疑是在翠荷的心口上狠狠地捅了一刀,让翠荷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自我意识几乎彻底崩溃。 她可以接受不跟自己爱的人长相厮守,可以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祝他幸福,也可以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哪怕他疏远她,遗忘她,亦或是爱上其他人,她都不介意,妒忌和羡慕也只会埋藏在心里。 可她实在无法接受,他竟会为了另一个男人对她痛下杀手。 当他射出那一箭时,他的眼神看上去是那么的决绝而又冷凌,就好像她是这世间最丑陋不堪、死不足惜的存在一般。 她明明时刻都在为他考虑,事事都在替他着想,宁愿自己肝肠寸断,也不肯让他为难分毫。 但掏心掏肺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他深恶痛绝的一箭,他根本不在乎她是人是妖,他只想置她于死地,相比之下,花映雪反倒成了那个最怜惜她的人。 ?”突然之间,藤球中的翠荷仰头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凄叫,那是属于人类的声音,也是充满了绝望和怨戾的声音。 “翠荷!你冷静一点,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你不能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毁了自己啊!” 不等花映雪收手,伴随着一阵骨肉撕裂的声响,翠荷的背部竟遽然伸出了八只长满绒毛和尖刺的黑色蛛脚,而藤球也在顷刻之间四分五裂,碎成了无数的残渣。 花映雪被一股强劲的反噬之力震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落地的瞬间,她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只觉得胸口剧痛无比,好似心脉处要碎裂开一般。 她不敢运功,甚至连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出摧心剖肝般的疼痛,简直比千刀万剐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与此同时,挣脱束缚的翠荷一面声嘶力竭地戾声吼叫着,一面挥舞着蝠翼和蛛脚,在掀翻了几堵院墙,摧毁了几间房屋之后,它便飞离了城主府。 花映雪一手扶着阵阵刺痛的胸口,一手拄着焱灵剑,艰难地站起了身。 她已经没有能力去追翠荷了,不难想象,待翠荷出现在城中时,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会迎来一场什么样的噩梦……“映雪姑娘,你没事吧?” 百里舒楠正欲赶到花映雪身边,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可他刚走出没几步,就突然顿住了身子,变了脸色。 “你……你想干什么?我不许你伤害她!” 虽然百里舒楠的眼睛看向的是花映雪的方向,但他的视线却明显停留在她的身后。 而且,看他的神情,似乎颇为紧张,听语气也不像是在跟花映雪说话。 意识到不对劲的花映雪即刻扭头看向了身后,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苍老樵悴、布满皱纹的脸。 可没等她看清此人的样貌,便忽觉颈部一痛,继而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别动她!” “城主放心,她还有用处,我不会伤她性命,毕竟,天生拥有至纯灵力的捉妖师已是凤毛麟角,杀了未免太过可惜。” “那妖物,是你弄出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它逃了出去,满城百姓都会跟着遭殃!” “城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您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你……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放它出来,事到如今,又该如何收场?” “收场?谁说我要收场了?事情闹得越大,对我越有好处,不过是死几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 “可我是芙阳城的城主,保护全城百姓的安危是我的责任!” “呵?城主,别说笑了,当初您跪在我面前,求我救您一命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的责任呢?” “如果我一早就知道会酿成今日的大祸,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听信你的花言巧语!”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不管怎么样,您和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与其追悔莫及,不如一条道走到黑,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您的好处。” 第251章 疑云重重 “那之山呢?他身上的毒,你能解吗?还有映雪姑娘,她的伤势要不要紧?其他人我可以不过问,但他们两个必须交给我处置。” “陆之山修习的原本就是旁门左道,只要他能吸收这妖毒,非但不会死,说不定还有助于他的修为增长,至于这丫头,似乎伤到了心脉,暂时失去了法力。 ”“很严重吗?应当如何救治?都怪我自作聪明……” “放心,死不了,失去法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她不就任由您摆布了吗?您也不必忧心城中大乱,那妖物自会有聚集到芙阳的捉妖师们收拾。” 与百里舒楠对话的老者脸上带着几丝诡邃的笑意,尽管他面无血色、形容枯槁,但他那双眼窝深陷的眼睛里却隐隐闪着精光。 百里舒楠抱起昏迷不醒的花映雪,看着她嘴边残留的血迹,他竟不由自主地舐了舐嘴角。 与花映雪一同回到城主府之后,慕清寒原本是想回房歇息片刻,谁知就在他走到房门前,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里竟忽地闪过了一个人影。 目前这撷芳苑里只住了他们一行四人,按理说,应该不会有外人出入,巡逻的护卫也只是会偶尔从苑门前路过。 至于那些丫鬟下人,他们都是些普通人,不可能会有这么好的身手,能在慕清寒还未看清此人是男是女的情况下,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为防止有居心叵测之人潜入城主府,暗中作祟,慕清寒当机立断地便追了出去,打算抓住此人。 可那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慕清寒虽能勉强跟上,却始终与他隔着一段距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无法出手拦住他的去路。 经过一番紧张激烈的追逐,不知不觉间,慕清寒居然出了城主府,来到了一片与城区相距不过两三里的树林之中。 渐渐地,慕清寒看清了那人的衣着装扮,以及他手里的法器,可当他的身份呼之欲出时,慕清寒却选择了止步,没有再继续往前追了。 “为何停下?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在慕清寒停下脚步的同时,那个神秘人也顿住了身子。 “你消失了这么多年,又为何突然出现?”慕清寒握了握拳头,声音低沉地反问道。 “我以为你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会与你的身世有关,现在看来,你对自己的身世之谜似乎并没有那么好奇。”神秘人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问了,你就会如实告诉我吗?比起我的身世,我倒是更想知道你的身份,你究竟是谁?跟妖帝浮邺有什么关系?” 原来,慕清寒之前说他不记得神秘高人法器上的枭鸟图案有几根脚趾,其实是在骗花映雪。 他不仅记得,而且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法器上的枭鸟图案是六根脚趾。 之所以没有跟花映雪说实话,是因为他担心神秘高人真的和妖帝浮邺有关,而他的身世也与妖族脱不了干系。 事实上,早在慕清寒拜入灵山门下,玉华真人第一次单独见他的时候,他便从玉华真人口中得知了花映雪儿时的悲惨经历。 虽然玉华真人并未将赤凤珠之事告知于他,但至少他知道花映雪的父母亲人皆是惨死于妖魔之手,由此可见,花映雪对妖族必定是恨之入骨。 倘若他的身世果真与妖族有所关联,又或是说,这些年来,他的一切行为都在妖族的掌控之中,那他又该如何面对花映雪,如何继续留在她身边? 而今神秘高人突然主动现身,的确是慕清寒查明身世之谜的大好机会。 可只要一想到那个他寻求了多年的真相可能会断送他和花映雪之间的情谊,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和退缩。 他既不希望花映雪对他心生罅隙,也不愿掺和进妖族的那些诡计阴谋,于是他选择了隐瞒。 然而,神秘高人的出现让慕清寒意识到,逃避和退缩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该发生的事终究还是会发生。 与其被动接受,往后处处掣肘,不如先发制人,至少还能为自己臝得一点先机。 “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现在你只需要知道,尽快找到嘲风剑才是你的第一要务,不要浪费太多的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身穿黑袍的神秘人正是在多年前传授慕清寒法术的那位高人,虽然慕清寒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声音还是跟从前一样,苍劲浑厚,气势十足。 “时机?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左右我?既然你遮遮掩掩,什么都不肯说,又何必要在我面前现身……不好!你是故意把我引到这儿来的,师父有危险!” 识破神秘人意图的慕清寒一心记挂着花映雪的安危,也就顾不得再与神秘人多说了,只见他身形一转,当即便飞身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赶了去。 “都已经独自闯荡了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还是那么固执,这一次,我绝不会再任由你重蹈覆辙……”神秘人看着慕清寒离去的背影,低声自语道。 刚出林子,慕清寒就远远地瞧见城主府的上空聚集起了一团团厚重压抑的黑云随着夜幕逐渐降临,那黑云也越聚越多,越聚越厚,且大有要将城主府包围笼罩之势。 天生异象,必有灾祸,见此情形,慕清寒心中顿感不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还隐隐听到城中传来了阵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哀嚎声。 与此同时,正在街上找寻成霖的成惜则见证了更为惊心动魄、惨不忍睹的场面。 完成最终异变的翠荷已经彻底丧失了人类的外貌特征和情感理智,现在的她看上去就像一只长着蝙蝠翅膀的巨型蜘蛛怪。 但跟她食人饮血的残忍行径比起来,她骇人的外表根本算不了什么。 逃出城主府之后,她一路上吞食的活人没有上百,也有数十,至于那些死于她利爪之下,尸身四分五裂的可怜人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街上随处可见血淋淋的残肢断臂,道路也已被血水浸染,放眼望去,碎尸遍地,满目殷红,场面堪比血流成河的战场。 活着的人要么不声不响地躲进家里,要么瑟瑟发抖地蜷缩在隐秘的角落,要么哭天喊地地呼唤着自己的家人,要么连滚带爬地往城外逃去。 一时之间,城中鬼哭狼嚎、血色弥漫,就连那些从各地聚集而来的捉妖师也在与翠荷的对战中伤的伤,死的死,折损了不少。 “慕清寒,城主府发生什么事了?那东西……到底是蝙蝠,还是蜘蛛?” 亲眼见识过食人怪物的厉害之后,成惜原本是想先回城主府跟花映雪和慕清寒汇合的,谁知途中竟刚巧碰上了正从城外树林回来的慕清寒。 “我也不知道,那怪物的实力远在蛛妖之上,单凭你我二人,恐怕不是它的对手。” 第252章 最后机会 “成惜师姐,你赶紧去召集其他的捉妖师,我担心师父那边可能出事了,想先回去看一眼。” 身为捉妖师,自然不能放任怪物继续残杀百姓,可慕清寒又实在放心不下花映雪那边的情况。 为了两头兼顾,慕清寒便提议分头行动,毕竟,眼下他们势单力薄,要想除掉在城中杀人作恶的妖物,还是得联合其他捉妖师的力量才行。 必要之时,也只能通过亮明灵山弟子的身份来召集城中各门各派的捉妖师了尽管捉妖界门派众多,势力各据一方,可灵山好歹是第一大捉妖门派,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其他捉妖师多少还是会给几分脸面的。 而慕清寒之所以让成惜去召集其他的捉妖师,也不仅仅是因为他迫切地想要亲自去确认花映雪的安危,另一方面其实是出于对身份的考虑。 成惜自幼在灵山长大,又是云栖峰峰主南湘真人的入室弟子,不管怎么说,都要比他这个刚入门不到两个月的小人物更有号召力。 因此,这件事交给成惜来办,明显会更合适一些,加之慕清寒也确实忧心花映雪的状况,若是不能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他的心里便会揣揣不安。 怀着这样牵肠挂肚的心绪,她又如何能做好其他的事呢?索性不如遵从内心,自私一回。 “那好吧,你万事小心。”稍作犹豫之后,成惜还是决定依慕清寒所言,大局为重。 “师姐也是。”慕清寒微微颔首,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成惜的视线之中。 待慕清寒回到城主府时,这里的情形已然与街上无异,每走几步,便会看到一具家丁或护卫的尸体,但奇怪的是,死者均为男子,府里的丫鬟们却不知所踪了慕清寒手持伏塍剑,一边朝撷芳苑走去,一边谨慎地留意着各处的动静,可除了充斥着鼻腔的血腥味,周遭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哀嚎,没有呼救,没有痛哭,更没有抱头鼠窜,整个城主府都被一股诡异的气氛笼罩着。 虽然感应不到丝毫的妖邪之气,但慕清寒总觉得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暗处监视着他。 他先是回到了撷芳苑,把每一间能打开的客房都找了一遍,结果不出他所料,果然没发现花映雪的踪影。 不只是花映雪,就连百里舒楠、陆之山和翠荷他们也都通通消失不见了。 偌大的城主府鸦雀无声、死气沉沉,仿佛所有的活人都死绝了一般。 不一会儿,慕清寒便来到了翠荷的住处,发现了屋里那两具面目全非的女尸,以及院子里散落的弓箭和现场遗留下的打斗痕迹。 在路边的草丛里,他找到了几张破碎的符纸,符纸之上还残留着几丝花映雪的灵力气息,可见那场激烈的战斗刚结束不久,而花映雪也参与了其中。 紧接着,慕清寒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滩同样残留着花映雪灵力气息的血迹,血迹尚未凝固变色,这无疑是进一步佐证了慕清寒方才的猜测。 ‘她受伤了……’看着地上的血迹,慕清寒忽觉心口一阵抽疼。 在责怪自己不该中了神秘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草率地离开城主府的同时,他更深切地体会到了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疼到深入骨髓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不行,我得赶紧找到她,战斗刚结束不久,她肯定还在府里,难道……是百里城主带走了她?’想到此处,慕清寒起身环视四周,继而毫不犹豫地便奔向了百里舒楠的住处,哪怕是要将整个城主府掘地三尺,他也一定要找到花映雪。 当慕清寒来到百里舒楠居住的“闲庭阁”时,这里同样是空无一人、噤若寒蝉,但与府里的其他地方相比,此处似乎又有所区别。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这里很干净,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腥味,屋里的陈设一如往常,整整齐齐,与慕清寒之前看到的惨烈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快步走进了“闲庭阁”,不知是因为天色越来越晚,屋里没有点灯,所以光线越来越暗,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越往里走,视线就变得模糊,好似眼前罩了一层薄纱一般。 他隐约意识到可能是中了什么迷药或是幻术,于是心里一直默念着“快停下来,快停下来”,可他的双腿却完全不听使唤,仍是在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直到他的视线彻底变为了一片黑暗,耳边忽地响起阵阵老鼠叫唤时的“吱吱”声,他的意识才倏然清醒过来。 他定睛一看,自己正身处一处阴暗潮湿的暗道之中,想不到,行走江湖多年的他竟也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中了对方的幻术,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吱吱?”慕清寒再次听到了几声疑似老鼠的叫声,可声音明显是从头顶上方传来的。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这一眼虽然没吓到他,却也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见地道上方倒吊着密密麻麻的灰黑色蝙蝠,它们有的在闭目养神,有的在扇动翅膀,还有的则不停地在同类的身躯间钻来钻去,寻找着最温暖舒适的位置按常理来说,蝙蝠的听觉远比视觉敏锐,所以,当遇到它们时,只要不发出声响,一般是不会惊动它们的。 但这些倒吊在地道顶部的蝙蝠似乎有别于普通的蝙蝠,它们的眼睛隐隐泛着妖异的红光,体型也比普通蝙蝠大了整整两倍不止。 最可怕的是它们的嘴里皆长满了尖长如刺的利齿,若是被它们咬到,一口下去,只怕能硬生生扯下一块皮肉。 许是嗅到了慕清寒身上的活人气息,所有的蝙蝠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发出了一阵阵老鼠般的吱叫声。 显而易见,这些蝙蝠都不是普通的蝙蝠。 如果花映雪的推测是对的,一年前在芙阳城作祟的蝙蝠妖并没有被诛杀,而是被百里舒楠藏在了城主府。 那么,这些红眼蝙蝠应该就是受到了那只蝙蝠妖的妖气感染,发生了轻微的异变。 这种变异不仅影响了它们的外表,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它们的习性。 譬如,从前的它们可能是以蛇虫鼠蚁为食,但现在的它们兴许会像蝙蝠妖那样,吸食生人的鲜血,并且还拥有了极为敏锐的视力。 ‘在城中杀人作恶的那只怪物背上长着蝠翼,明显有蝙蝠的体征,难道它就是一年前在芙阳作祟的那只蝙蝠妖?’‘先前我在院子里发现的那些打斗的痕迹,莫非是师父为阻止它逃出城主府,在跟它对峙时留下的?’‘可它身上还长着蛛脚,同时也具备蜘蛛的体征,而且,在没有数位捉妖师协助的情况下,百里城主怎么可能将一只如此凶戾的怪物藏在城主府?’‘看来,这件事恐怕还另有隐情,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师父,说不定她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既然这里出现了蝙蝠,就说明师父以及城主府那些丫鬟的失踪都多半与蝙蝠妖有关。’‘蝙蝠妖最爱吸食孩童和年轻女子的血液,我必须赶在它对她们下手之前,把她们救出去。’如是想着,慕清寒越发忧心起了花映雪的安危,眼下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同暗道里的这些红眼吸血蝙蝠周旋了,为了节省时间,他唯有快刀斩乱麻。 第253章 坦白实情 顾不上在狭小的空间施法,法术会不会伤到自己,也懒得去猜想被惹急的蝙蝠群会不会围攻他。 甚至连这些蝙蝠身上是否携带有特殊的毒素这类生死攸关的问题,他都没有心思去纠结了。 只见他运转修为,挥剑如雨,一番自杀式地强攻猛进之后,大量的蝙蝠尸体扬扬洒洒地落了一地,而他的外衣也已被蝙蝠的尖牙利爪撕扯得破烂不堪了。 虽然有衣服的保护,但他的双臂之上还是渗出了多处血迹,想来应该是挥剑和施法的时候,无暇顾及手臂,这才不可避免的受了伤。 所幸有灵力护体,即使这些蝙蝠身上携带有毒素,以慕清寒的修为水平,两三个时辰之内也不会发作。 踏着满地的蝙蝠尸体,慕清寒又在充斥着浓烈血腥味的暗道中穿行了许久,却始终没能找到出口,或是通往别处的暗门。 这暗道就像一座永远也走不完的迷宫,可慕清寒仔细留意过,他并不是在绕圈子,暗道一直笔直地通向前方,途中竟没有出现任何的拐角或是弯道。 但这世上怎么可能会存在没有尽头的暗道呢?而且,暗道之中既无密室,又无出口,光线虽昏暗,却不影响视物。 这不由得会让人产生猜疑,眼前的暗道会不会是有心之人用法术制造出的幻术把戏呢? 不过,关于这一点,慕清寒其实早就有所怀疑,因此,一路上他时不时便会使用伏塍剑试探暗道的虚实。 可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试探,均未能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与其说是幻术,这个地方似乎更像是一处被单独切割出来的空间。 能分离甚至是创造空间的法术绝非一般人能掌握,且极其耗费精力,即便是像玉华真人那样的大成,也未必能纯熟运用。 如果对方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地用此等绝招来对付他这样一个在捉妖界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呢? 慕清寒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不经意地想起了今日突然主动现身的神秘高人,若这暗道果真另藏玄机,恐怕十有八九就是那神秘高人使出的手段。 因为只有神秘高人才知道慕清寒的真实实力,再者,以他深不可测的修为水平,要想把慕清寒困在这个分离于现实世界的暗道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他这么做的缘由,或许是因为他原本就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城主府发生的一系列怪事皆是由他一手谋划的。 毕竟,他跟妖帝浮邺之间极有可能存在着紧密的联系,而他所做的一切兴许也都是得到了妖帝的授意。 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甚至不惜制造出非人非妖、嗜血成性的怪物,搭上芙阳城所有无辜百姓的性命,这的确很符合妖族的一贯做派。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一定要从这里出去,师父……师父她……’眉宇紧拧的慕清寒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刃光戚戚的伏塍剑,即使知道神秘高人的法术没那么容易破解,可为了赠剑之人,他也必须要拼力一试。 随即慕清寒便开始凝神聚气,运转修为,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本领通通施展了出来。 与此同时,仍处于昏睡之中的花映雪却进入了一个朦胧迷离的梦境。 在梦里,她看到了一座形似龙头的山,山中似乎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吸引着她,召唤着她。 那股力量仿佛能牵动她的心脉,与她心脏跳动的频率产生共振,而她自己的体内亦随之涌起了一股火热的力量。 不等她看清那座山里究竟藏着什么,她就被心口处蔓延开的一阵剧痛给疼醒了。 “咳咳咳……咳咳……” 半梦半醒的花映雪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可每咳一下,她的胸口就会牵扯出撕裂般的疼痛,好似她的心脏已经碎开了一般。 “映雪姑娘,你终于醒了,先别动弹,你伤得很严重,需要好生休养。”守在床边的百里舒楠见花映雪苏醒了过来,忙扶着她的肩膀说道。 ‘那座山……是梦吗?又或者……是我体内的赤凤珠感应到了嘲风剑所在的位置?’在百里舒楠的搀扶下,花映雪缓缓坐起了身,虽心口刺痛、浑身无力,但脑中却异常清醒。 “你到底想干什么?打晕我的人是谁?”花映雪开门见山地问道。 “映雪姑娘,那只是个意外,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不会伤害你的。”百里舒楠眼神诚恳地注视着花映雪,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 “慕清寒呢?他在哪儿?”花映雪懒得继续追问百里舒楠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横竖她现在已经无力反抗了。 既然百里舒楠没有伤害她,就说明他和他身后的势力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要取她的性命,至少暂时是这样。 加之她因心脉受损,如今一身伤痛、虚弱无力,法术修为亦无法施展,与其以卵击石,强行脱身,不如静观其变,养精蓄锐。 因此,相较于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她此时更在意的其实是慕清寒的安危。 “我也不知道,那怪物逃出城主府,势必会在城中大开杀戒,你伤得太严重,我只能先带你到此处暂避养伤……” 如果百里舒楠是在说谎,那他的演技当真是比翠荷和成惜还要登峰造极,即使是慧眼如炬的花映雪,此刻也难辨虚实。 “大开杀戒……这还不都是拜百里城主那一箭所赐?你这么做,到底居心何在?” “身为城主,难道你就如此不顾惜城中百姓的性命吗?百里城主,请你如实回答我,你不惜偷袭也要对翠荷狠下杀手,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花映雪看来,百里舒楠想杀翠荷,无非只有两种原因,要么是因为翠荷知道得实在是太多了,他不愿真相公之于众,于是想要杀人灭口。 要么是因为他确实不认识翠荷这一号人物,他当时射出那一箭,其实是发自真心地想要替身中剧毒的陆之山报仇,替芙阳百姓除害。 只不过,目前花映雪还无法确定百里舒楠在整件事当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是阴谋的策划者?妖魔的傀儡?又或是一直身处谎言和欺骗之中的受害者?被各方势力怂恿乃至利用的可怜人? 他的身份直接决定了他一系列行为的动机,而在这些动机的背后或许就隐藏着整件事的最终真相。 “我……我……”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遮掩的?反正我已经法力尽失,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难不成……你连一个身受重伤的弱女子都对付不了?” “不是的,映雪姑娘,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对映雪姑娘……一见倾心,将你视为珍宝还来不及,又怎么会……” 第254章 茶馆议事 百里舒楠生怕花映雪对他心存芥蒂,一时情急,竟不慎表露了心迹。 ‘他……喜欢我?怎么可能?我和他……不是才刚认识吗?难怪他之前会突然送我那么多东西……’‘等等!不对不对,他一定是在混淆视听,我才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况且,他跟翠荷各执一词,说的话未必可信……’‘算了,眼下还不是纠结这些情情爱爱的时候,彻底异变的翠荷逃出了城主府,城中必定大乱,我得赶紧想办法找到慕清寒和成惜他们。’‘可我的伤……只怕即便摆脱了百里舒楠,也会成为慕清寒他们的拖累,倒不如先留在这儿,争取能尽快恢复一部分法力和修为。’如是想着,花映雪便决定一面同百里舒楠说话套消息,一面尝试着聚集体内的灵力,修复被损伤的心脉。 “打晕我的人,是不是薛管家?”花映雪跳过了之前的问题,突然没由来地问道。 百里舒楠微微一怔,虽未给出确切的回复,但答案显然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陆之山呢?他的修行方式不同于常人,那妖毒对旁人来说,是致命剧毒,可于他而言,却是提升修为的契机。” “他与你亲密无间,情同手足,这些事,应该不会瞒着你吧?你们处心积虑地将蝙蝠妖藏于府内,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事发的一天吗?” “是陆之山求你这么做的,还是薛管家许了你什么好处?他俩一个想要以旁门左道提升修为,一个想要制造出非人非妖、无可匹敌的怪物,恐怕不是一路人吧?” 考虑到芙阳城还有不少其他门派的捉妖师,只要他们联手制敌,再不济,也总不至于抵挡不住异变的翠荷,任由她在城中滥杀无辜。 故而花映雪并未心急如焚地担忧着城中百姓的处境,更没有料想到此时城里已然是残肢遍地、血染长街。 而灵力灌体被迫中断,也就意味着翠荷彻底失去了恢复原样的可能,她的悲剧自百里舒楠挽弓射出那一箭时,便已成定局了。 明明是自己爱之入骨的人,却亲手摧毁了她唯一能清除妖毒,变回人类的机会,这不仅是一场悲剧,更是造化弄人……“不,之山什么都没告诉过我,我也是直到今天才从薛管家那儿得知,他修炼的并非正道,映雪姑娘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对于花映雪的未卜先知,百里舒楠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奇,仿佛他早已料到事实会是如此一般。 “他的蘅芜苑与周遭的竹林共同布局成了一个上古‘聚阴阵”不得不说,他的阵法设置得的确十分巧妙,纵使是常年修习阵法的行家也未必能瞧出端倪。 ”“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谁让他不走运,偏偏遇上了我这么个自幼饱读各类古籍,且记忆力超群的奇女子呢?” “上次去蘅芜苑与他议事之时,我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失传数百年的上古聚阴阵,一般的捉妖师别说是摆阵了,只怕连听都没听说过。” “陆之山身后既无门派,又无家族,怎么可能懂这些?而且,借助聚阴阵修行的捉妖师,大多是些天资不足,却又不甘平凡之辈,唯有剑走偏锋,通过修炼邪门歪道来提升修为。” “他们不光以阴气为修行之源,还时常捕捉各种妖兽,并取其妖毒内丹,炼化‘阴丹”以替代寻常捉妖师服用的丹药。” “陆之山每每在与妖魔交手时,总是隐藏实力,不是因为他不敌那些妖魔,而是因为他怕在我们面前露了马脚。” “我想,他一年前没有诛杀那只蝙蝠妖,应该也是为了控制住它,以确保往后能随时取用它的妖毒炼化‘阴丹”助自己修行吧。” “百里城主,那你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才答应了陆之山的请求,甘愿将一只食人饮血的恶妖圈养在自己府上,并不惜用童男童女及年轻女子的血肉供养着它呢?” 花映雪眸光凌寒地注视着百里舒楠,表情之中没有丝毫的玩味,她既然敢直截了当地问出这样的问题,心中自然是有数的。 “映雪姑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眼神躲闪的百里舒楠稍有些心虚地低声说道。 “不愧是玉华真人的关门弟子,果然冰雪聪明,城主,如今她已经成为了您的掌中之物,您又何必对她低声下气呢?” 不等百里舒楠把话说完,一个须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者便捋着胡须从角落里缓步走了出来。 “薛管家……”见到来者,百里舒楠不由自主地往花映雪身边靠了靠,看样子,他似乎有些畏惧此人。 “城主,您该吃药了。”薛管家似笑非笑地朝着百里舒楠鞠了鞠身子,随即将一个刻有枭鸟图案的木盒递给了他。 “你先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童男童女,什么年轻女子?是不是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百里舒楠并未接手木盒,尽管他的神情暴露了他对薛管家的忌惮,但在满心疑惑的驱使下,他还是问出了口。 “城主,有些事情,您不需要知道得太清楚,知道得越多,危险就会离您越近,您好不容易保住了这条命,总该好好珍惜才是。” “来,乖乖把药吃了,这是最后一枚药丸,您服下它,必定能药到病除,彻底痊愈,从此再也不用缠绵病榻了。” 见百里舒楠不肯服药,薛管家只好自顾自地打开了木盒,在盒盖被开启的那一瞬间,盒中霎时便倾泻.出了一股如幽兰芳草般的清香。 不过数息之间,好闻的香味就在整间屋子里弥漫开来,填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花映雪知道这个薛管家绝非善类,须小心提防,可她越是想集中精力、提高警惕,她的思绪却反而越发放松涣散。 ‘是这股香味的原因吗?这味道……我一定曾在什么地方闻到过……’恍惚之中,花映雪的记忆再次回到了十二年前,满眼的血红色,满耳的厮杀声,满地的残肢断臂,以及那一股充斥着鼻腔,夹杂着几缕异香的血腥味……虽然花映雪无法断言这香味一定与花氏满门被灭有关,但她可以确信,在十二年前发生惨案的那一天,她的确曾在花府闻到过这股味道。 时隔多年,香味却又再次出现,即使它不足以成为花映雪指认凶手的有效线索,至少也可以说明,给百里舒楠提供神秘药丸的那个人多半跟妖族脱不了干系而这段时日在城主府发生的种种怪事十有八九也是妖族的诡计,它们想把芙阳城搅得一团糟,想阻止大批的捉妖师前去寻找嘲风剑。 不过,蝙蝠妖是在一年前现身于芙阳的,它的出现究竟是否在妖族的计划之内,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第255章 起死回生 “如果我吃了这药,会变成什么样?”百里舒楠定定地看着木盒中的药丸,沉声问道。 “自然是从此身强体健、百病不侵。”对于一个自幼体弱多病的人来说,薛管家的回答无疑是令人心动的。 “不要吃!这药有问题。”尽管神秘药丸散发出的清香极其好闻,一度让花映雪心旷神怡,可她总觉得这当中必定有什么古怪。 加之她方才回忆起了十二年前,第一次与这股香味接触时的情景,心中就愈发忐忑忧虑了。 “映雪姑娘,这……” 百里舒楠的视线犹豫不决地在药丸和花映雪之间来回转换,显而易见,他虽盼望着能药到病除,却也并非对薛管家言听计从。 “花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跟在城主身边多年,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若我真想毒害他,又何必等到现在?” “城主,老奴与您有着近二十年的情分,说句僭越的话,在老奴在心里,其实早已将您视为……视为了自己的孩子。” “这些年来,我唯一期盼的便是能觅得良方,养好您的身子,如今得偿所愿,我……我又岂会……” 薛管家“扑通”一声跪在了百里舒楠的面前,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忠厚老实”,他此番举动,倒显得是花映雪在有意离间他们主仆之间的感情了。 “薛管家,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想必百里舒楠也是个心软的人,始终是顾念旧情的,见薛管家一把年纪,这会儿又是跪地,又是叩头,他心中委实不忍,于是赶忙俯身将其搀了起来。 “现下只有我们三个人了,薛管家还搁这儿演的哪一出啊?更何况,我和百里城主,一个法力尽失,一个有病在身,即便有心与你抗衡,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莫不如单刀直入,彼此都坦荡些。” “另外……百里城主,我且问你,你当真愿意服下这来路不明的药丸,当真觉得你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照顾了你近二十年的那个老仆吗?” 花映雪冷冷一笑,随即当机立断地撕下了薛管家的伪装面具,而后又轻描淡写地提点了百里舒楠两句。 事实上,她现在对百里舒楠和薛管家的印象都不怎么好,薛管家诡计多端,绝非善类,固然要防,但百里舒楠一心求生,自私伪善,同样可恨。 她之所以提醒了百里舒楠,其一是因为她不想百里舒楠在服下那枚药丸之后,再生出别的事端,制造出更多的麻烦。 其二则是因为她不同于一面将百姓安危挂在嘴边,一面却为求病愈长生而与恶人为伍的百里舒楠,她的善是真实的,单纯的,不计较的。 况且,在真相未明之前,她不会简单地将百里舒楠定义为坏人,至于他是否有罪,又该如何惩罚,亦不是她眼下最为关心的。 她要做的是尽量为自己争取修复心脉的疗伤时间,同时拖住薛管家,防止他抽身去对付慕清寒,或是行其他恶举。 “这……”相比花映雪初入城主府时见到的百里舒楠,此时的他似乎变得有些优柔寡断了起来。 “花姑娘,念在城主对你有情的份上,我不与你争执,也请你适可而止,不要胡言乱语。” 在说这话时,薛管家的眼神中隐约透露着几丝警告,许是因为花映雪心脉受损,失了法力,难以对他构成威胁,故而他才有恃无恐,格外嚣张。 ‘奇怪,为什么我体内的灵力总是无法聚集到一处呢?心口疼得厉害,该不会是伤得太严重,修复不了了吧?’‘即使能恢复,只怕也得耗费不少时间,若真是这样,那可就糟了,没有法力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必定会成为慕清寒他们的拖累。’‘该怎么办?如果借助赤凤珠的力量,能尽快修复心脉吗?不,不行,一旦赤凤珠的灵力气息散播出去,再想隐藏就难了……’纠结不已的花映雪甚至完全没留意到薛管家刚才说了什么,毕竟,在她看来,他的一切警告都不过是虚张声势,根本不足为惧。 之前他留了她活口,就说明她对他还有着不小的用处,既然他暂时不会要她的命,那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薛管家,你老实告诉我,这药丸是不是有极强的副作用?它的确能治我的病,可我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是这样吗?” 好在百里舒楠还不算太糊涂,经花映雪提醒,他不禁对木盒里的那枚散发着异香的药丸生出了几丝抗拒心理。 “呵?我的城主,这世上哪有什么一本万利,不劳而获?有舍有得,才是亘古通今的真理。” “不过,您放心,这药丸绝不会要了您的命,只会让您忘记一些您不该记得的事,再帮我做一些我想让您做的事。” “来吧,吃了它,我向您保证,您一定会得到您渴望的一切,康健的身体,长久的寿命,强大的力量,心仪的女子,男女的欢爱。” “您再也不必为自己的隐疾懊恼,再也无需服用那些难以下咽的汤药,更不必克制情欲、远离女色,您想做什么都可以,包括拥有自己的孩子……” “城主,亲口回答我,您愿意为此而接受一个全新的灵魂,献出自己病弱的躯体,并终身成为它的奴仆吗?” 薛管家将装有药丸的木盒送到了百里舒楠的眼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百里舒楠的双眼,嘴里振振有词,声音充满了蛊惑性。 愿思不知是那药丸所散发出的香味的作用,还是薛管家对百里舒楠施了什么法术,蛊惑了他的心智,只见他表情呆滞,眼神空洞,随后竟讷讷地将手伸向了木盒“住手!”见势不妙,急中生智的花映雪赶忙抽出身后垫靠的枕头,直朝着薛管家丟了去。 岂料薛管家非但不躲不闪,反而还用另一只手一把接住了枕头。 不等花映雪反应,他便撂下枕头,空出手来把木盒里的药丸塞进了百里舒楠的嘴里,继而抬起百里舒楠的下巴,一捋喉咙,迫使其吞下了药丸。 花映雪虽有心阻止,奈何她现在伤势严重,别说下床与薛管家对峙了,仅仅只是稍稍挪动一下身子,心口处都会被牵扯得疼痛不止。 被迫服下药丸之后,百里舒楠突然浑身抽搐,两眼翻白,且眼耳口鼻处皆淌出了少量暗红色的血水,形同中了剧毒一般。 在此之前,花映雪并未见过百里舒楠服用神秘药丸后的反应,所以她也不清楚他此时的症状是一如往常,还是出了问题。 但抽搐倒地的百里舒楠显然十分痛苦,他不停地抓扯着自己身上的衣物,表情扭曲地在地上翻滚着,脸色更是红得吓人。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薛管家全程作壁上观,表现得很是淡定,可他的神色之中仍是流露出了几许期待和焦灼。 第256章 嗜血妖魔 有心无力的花映雪眼睁睁地看着百里舒楠从死命挣扎到声息渐止,虽不至于悲痛欲绝,心里却也着实不好受。 “失败了?不应该啊,吃了这么久的药,他的身体怎么还是承受不了呢?”薛管家半眯着深陷的双眼,捋着胡须喃喃自语道。 “你是在……制造第二只怪物……”花映雪轻呼了一口气,空气中仍残留有药丸散发出的味道。 然而,这一次,她嗅到的不再是惹人迷恋的香味,唯有沾染了鲜血和性命的腥咸刺鼻。 “不,我是在为我的朋友找一副合身的皮囊,它死了很多年了,若是找不到适合的皮囊,它就快要彻底消失了。”薛管家直言不讳地回答道。 ‘皮囊?他刚才还让百里舒楠亲口说出了‘愿意’二字,莫非……是‘薙魂术,?’‘怎么可能……这种禁术跟‘上古聚阴阵’一样,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为何如今又……’所谓“薙魂术”,便是将生人原本的魂魄薙除,再把失去魂魄的身躯提供给另一个无主魂魄的一种邪道法术。 鸠占鹊巢的无主魂魄可以是人魂,也可以是妖魂,兽魂,魔魂,甚至是不完整的元神。 正因此法能助身死形灭者重生,并获得全新的躯体,故而许多苦修数百上千年却始终无法化为人类模样的妖魔便会将其视为修成人形的捷径。 不过,自古以来,捉妖师与妖魔就是势不两立的,但能修习“薙魂术”的又唯有捉妖师。 换言之,妖魔要想以“薙魂术”获取人类身体,就必须得到一位精通这门法术的捉妖师的帮助。 加之“薙魂术”乃是伤天害理的邪门禁术,本就鲜少有人修习,而妖魔要想同捉妖师达成合作,更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由此可见,这条捷径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数百年前,因时常有心术不正的捉妖师与妖魔暗通款曲,以此术牟取私利,致使各地频频发生妖魔披着人类皮囊杀人作恶,前去除祟的捉妖师却难以辨别其身份的惨案。 为遏制此风,各大门派决定联合一致,将“薙魂术”列为禁术,严禁门中弟子修习,并销毁相关书籍功法,明令一旦发现有捉妖师使用此术,轻者废去修为,逐出门派,重者格杀勿论,以儆效尤。 随着时间的推移,久而久之,这“薙魂术”便彻底销声灭迹了。 要不是花映雪博览群书,曾偶然在某本古籍中看到过关于“薙魂术”的只言片语,又岂会知晓这世间竟有如此秘术。 如果薛管家是在用百里舒楠的身体施展“薙魂术”,那就表明他也是一位捉妖师,而那些带有异香的神秘药丸则是用来辅助他完成法术的催化剂。 至于他口中的那位“朋友”,应该就是准备取百里舒楠而代之的无主魂魄了‘失败了……他的意思是说,百里舒楠死了?可他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儿来由于花映雪并不了解施展“薙魂术”的具体步骤,以及需要满足的各种条件和所要用到的口诀器物,故而在此时此刻,她心中自然是疑惑多于恐惧的。 正当薛管家摇头惋惜,感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坚持和付出都白费了的时候,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百里舒楠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色如常,身体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变,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起身,而是擦拭脸上的血迹。 眼看着百里舒楠不紧不慢地整理好仪容,淡然起身,薛管家先是愣了愣,随即便展露了笑颜。 “成功了!我成功了!”薛管家喜不自胜地连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中噙着如获至宝般的泪光。 可“死而复生”的百里舒楠并未理会喜形于色的薛管家,反倒直勾勾地看向了仍旧靠在床上的花映雪。 “你……到底是谁?”不得不承认,在与百里舒楠视线相接的那一瞬间,花映雪的心里是有些犯怵的。 他的眸光虽不凌厉,但自他眼中倾泻而出的寒意却实在令人生畏,仿佛他的人亦如同他的目光一般,丝毫没有温度。 百里舒楠一语不发地朝着床边缓步走来,行为举止看似没有异常之处,也不像是要出手伤害花映雪,一时之间,竟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花姑娘,你心里一定很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吧?”薛管家满意地望着百里舒楠的背影,颇为得意的说道。 ‘记得书里有过相关的记载,说是在施展‘薙魂术’时,必须要献祭者心甘情愿地献祭出自己的身体,才能确保法术顺利进行,可这跟他把我带到这儿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是失传数百年的禁术,古籍之中自然不会留下完整的施法步骤,花映雪虽博闻强识,也不过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人在饿久了之后,尚且会饥肠辘辘,何况我的朋友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进食了呢?”不等花映雪开口,薛管家便不问自答地说道。 ‘进食?他想把我当成食物,献祭给借百里舒楠身体重生的妖魔?他真的是捉妖师吗?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心狠手辣的捉妖师?’在刚明白薛管家的意图时,花映雪很是诧异,但转念一想,连平日看似温和柔煦的陆之山都能做出囚禁妖魔,炼化“阴丹”之事,这世上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再者,在那些食人饮血的恶妖眼中,像她这样灵力纯净的年轻女子,是最适合用来补充元气的。 只要吞食了她的血肉,吸收了她的精元,不说修为大涨,也必定能有不小的精进,这恰好有助于重生的妖魔尽快适应自己的人类身体。 ‘有没有搞错?我千里迢迢跑来芙阳,难道就是为了给妖怪当补药吗?好歹我也是鼎鼎大名的玉华真人的关门弟子,怎么能死得这么窝囊……’眼看着百里舒楠一步步走近,与其说是害怕,花映雪心中更多的其实是不甘不甘自己以如此狼狈的方式死去,不甘未能替父母亲人报仇雪恨,亦不甘只与慕清寒做了不到两个月的师徒便要阴阳相隔。 可她现在重伤在身、法力尽失,除了坐以待毙,根本没有别的选择,除非赤凤珠能在她生死一线之际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助她死里逃生。 然而,心脉受损的她究竟能否再驱动体内的赤凤珠,还犹未可知,以她目前的状态,就怕赤凤珠也受到了损伤,短时间内无法发挥作用……花映雪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缩,尽管百里舒楠嘴里没有生出骇人的獠牙,手上也没有长出可怖的利爪,整个人看上去很正常,很平静,甚至比平时还要精神些。 但只要一想到在这副眉清目秀的人类皮囊之下,包裹的却是一只凶神恶煞的妖魔的魂魄,她就觉得脊背生寒,难以直视。 第257章 瓮中之鳘 “别……别过来!我可不是一般人,你好不容易……死而复生,若是吃了我,当……当心虚不受补、爆体而亡!” 虽然花映雪的警告欠缺了几分气势,可她所说的话倒并非完全是在胡诌。 她不光灵力纯净,且体内还宿有上古灵器赤凤珠,纵使她的血肉是妖魔提升修为的绝佳补品,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消受得了呢? “这个就不劳烦花姑娘忧心了,大不了今天先饮血,明日再食肉,办法总比困难多。” 百里舒楠仍是沉默不语,沾沾自喜的薛管家却时刻都在见缝插针,像是恨不得能多说几句,好抒发抒发自己无处卖弄的成就感。 “给我闭嘴!阴险狡诈的死老头儿,谁要听你聒噪?身为捉妖师,却自甘堕落,与妖魔为伍,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告诉你,本小姐向来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今天我死了便罢,但凡还留有一口气,他日我都必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想着反正也活不成了,索性不如死得潇洒痛快些,又何必还要忍气吞声,在死前被一个狼心狗肺的糟老头子讽刺? 于是花映雪强忍着心口处的阵阵疼痛,毫无顾忌地辱骂了薛管家一番,毕竟,失去反抗能力的她现下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泄恨了。 就在薛管家怒而不发,花映雪意犹未尽之时,百里舒楠忽地一把抓住了花映雪的手腕,将她压倒在了床上。 没等花映雪做出反应,一阵摧心剖肝的剧痛便自心脉处蔓延开来,瞬间席卷了全身。 花映雪疼得眉头紧蹙,几近昏厥,但当她眯眼看到百里舒楠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时,她的意识又即刻清醒了过来。 她想要反抗,想要挣扎,想要摆脱百里舒楠对她双手的钳制,奈何周身瘫软,力不从心,始终难以动弹分毫。 直到百里舒楠的嘴唇距离花映雪白晳修长的脖颈不足两寸之时,他才微微张口,露出了两颗看上去并不怎么吓人的尖牙。 这两颗新长出的利齿形似常人的虎牙,非但不难看,甚至还有那么点可爱,与百里舒楠清俊文雅的长相和性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萌。 “百里舒楠,你……你不能这样,一旦尝到了活人血肉的滋味,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花映雪不停地左右偏转着脑袋,生怕百里舒楠直接一口咬向她的脖子,吸干她的血液和精元。 “对,就是这样,吃了她,只要吃了她,你的修为和法力就能恢复了,十二年来,你不是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吗?如今离成功不过一步之遥,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难道你忘了你是怎么死的了吗?难道你不想为自己魂飞魄散的爱人报仇吗?她是那个人的徒弟,你若是吃了她,必定能让那个人也体会到你当年的切肤之痛!” 见百里舒楠迟迟没有下口,薛管家便凑到一旁,喋喋不休地怂恿了起来。 花映雪只觉得越听越糊涂,似乎这薛管家和借百里舒楠身体复活的妖魔还牵扯出了一段往事恩怨来。 ‘十二年前?怎么又是十二年前?薛管家提到的‘那个人’……是指师尊吗‘管他是谁!命都快没了,还纠结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做什么?也不知道慕清寒怎么样了,但愿他能平安无事……’生死之际,花映雪的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慕清寒那张干净俊朗的脸,骤然回神之时,就连她自己都颇为诧异。 许是因为薛管家的话刺激到了百里舒楠,只见他眼中红光一闪,手上的力度亦随之加大了几分。 花映雪被他按在床上动弹不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每一次呼吸时带出的气息。 如此亲密的接触,再搭上如此尴尬的姿势,即便是两个心如止水的“木头人”,也很难做到面不改色。 更何况,这还是一向骄横强势的花映雪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强行按倒在床上,毫无反抗能力的她此时自是又羞又恼,不知所措。 “等等!百里舒楠,你放开我!要喝血……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能不能换一种方式,别这么粗鲁啊?” “不如……你拿个干净的碗来,我割开手腕,取血给你喝?如果非要用牙齿咬的话,那就……就咬手臂吧……” “男女授受不亲,无论你是人是妖,都不能直接张嘴咬一个女孩子的脖子啊!” “况且,刚才薛管家还说……你……已经有心爱之人了,难道你不该为她……守身如玉、洁身自好吗?” “我可不想死得这么没有尊严,至少……至少也要等我放干了血,断了气之后,你再吃我的肉吧……” “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活着的时候……我总得顾及几分自己的体面啊,就当是我求你了,不要让我死得太难看……” 大概是花映雪的内心还存有些许期待,期待着慕清寒能突然从天而降,救她于危难,期待着情势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亦或是期待着奇迹的发生,转机的出现于是,她开始千方百计地找借口拖延时间,开始跟一只吃人的妖怪讲起了礼义廉耻、男女有别。 她一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同百里舒楠周旋,一边尝试着驱动体内的赤凤珠,而百里舒楠那对尖尖的虎牙也缓缓地靠近了她的脖颈。 就在花映雪以为自己要么会被活活疼死,要么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之时,百里舒楠却只是轻轻地在她的颈上落下了一吻,随即便松开了钳制她的双手。 “你在干什么?我辛辛苦苦地布局这一切,不是为了看你……呃……你……你……不是……” 薛管家话音未落,忽觉胸口一痛,他低头一看,只见他的胸前赫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而杀他的人正是百里舒楠。 虽然百里舒楠仍未从床上起身,可他的背后竟长出了一条呈倒钩状的红褐色蝎尾,蝎尾末端的尖刺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毋庸置疑,那条蝎尾就是刺穿薛管家胸口的利器,同时也表明了在百里舒楠身体里复活的妖魔的身份,即一只有着上千年道行的蝎子精。 “不是什么?”百里舒楠回头看着薛管家那双圆瞪的眼睛,不以为意地问道“你……你不是……尾毒……”暗红的鲜血顺着薛管家的嘴角淌了出来,只看血的颜色就足以判断,他应该是中毒了。 这也难怪,普通的蝎子尚且有毒,何况是修行千年的蝎子精?而“尾毒”二字,正是这只蝎子精的名字。 单从它的名字亦不难看出,它跟青蛇妖、巨型蜘蛛,以及尚未露面的蝙蝠妖皆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都擅长用毒素伤人。 第258章 情绪爆发 过重的伤势加上致命的蝎毒,不过数息之间,就让颇有几分真本事的薛管家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纵使他在受伤后的第一时间便封住了经脉,以阻止毒素扩散和大量失血,也无法改变他即将一命鸣呼的定局。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显然是薛管家不曾预料的,在他看来,施展“薙魂术”复活尾毒,无非只有“成”和“败”这两种结果。 若事成,以他和尾毒多年的交情,尾毒感激他都还来不及,又岂会敌友不分、恩将仇报,在他毫无防备之时,取他性命? 若事败,最坏的局面也不过是百里舒楠丧命,尾毒魂灭,横竖他是没什么实质上的损失的。 然而,他费尽心机,自以为算无遗策,到头来却还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输,反倒丟了自己的小命。 事实上,尾毒的举动不光震惊了薛管家,同时也令花映雪感到十分愕然。 不可否认,她方才的确期待过无数种扭转局势的可能,但唯独不包括薛管家和尾毒自相残杀这一种……“不,我当然是尾毒,多亏了你的‘薙魂术”我才能重获新生,如此说来,我还真应该好好谢谢你。” “为……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的作用到此为此了,十多年前,适逢你一心钻研‘薙魂术”却苦于找不到足够强大的魂魄来做试验时,我这个历经过千年修行的妖魂出现了,可你仔细想一想,这世上哪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呢?” “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那场相遇……是你……是你为了复活而精心设计的一个……骗局……” 奄奄一息的薛管家眼中满是不甘和怨恨,他向来自诩机敏睿智,殊不知自己竟早已落入了他人的算计之中,当真是枉费心机。 “没错,事到如今,念在你成功地复活了我的份上,我便不瞒你了,其实,我的谎言还远远不止这一个。” “杀我的人并不是玉华真人,‘痛失挚爱’也仅仅只是我为了博取同情而胡乱编造的一个悲情故事。” “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在利用你,不过,在互相利用这件事上,咱俩可谓是半斤八两,不谋而合,彼此之间自然是没什么好埋怨的。” “另外,我复活的目的既不是去找玉华真人报仇,也不是与你沆瀣一气,共同把持整个芙阳城,而是想继续为我的主子效力,助他成就大业。” “接下来,我会亲手除掉那只四不像的怪物,然后告诉芙阳百姓,你就是制造出食人怪物的罪魁祸首,相信他们一定会对我这个脱胎换骨的百里城主感激不尽的……” 尾毒的一番话说得不清不楚,听得花映雪更是云里雾里,只恨不得能当场向尾毒问个明明白白。 但眼看薛管家就要气绝身亡了,为了尽可能多从他口中得知一些信息,花映雪唯有继续保持沉默。 “成就大业……你是……你是浮邺的人……” 薛管家目眦欲裂地瞪着尾毒,而他胸前的伤口也因为法力的逐渐消散,开始淌出了汩汩的血水。 “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为了事情不被你搅得一团糟,我只能杀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会记得你的恩情的。” “不!求求你饶我一命吧,救救我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我我还不想死……” “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救你?如果你的价值足够大,或许我会考虑放你”“‘薙魂术’……早已失传,除了我,这世上恐……恐怕再无人能施展,留着我的性命,我定会……为妖帝大人效……犬马之劳……” “呵?当真是大言不惭,若是没有那些散发异香的药丸,你以为你的‘薙魂术’还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吗?” “你……认识那个制药人?” “我认不认识他并不重要,薛如林,你虽有几分本事,却不堪重用,连自己看着长大的人都可以算计,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会对我主子忠心耿耿呢?” “我……我……” “像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即便是利用,也只能利用一次,我不是百里舒楠,你骗不了我。” “欲?”语罢,尾毒并未再给薛如林留有求饶的机会,而是直接将毒尾一挥,瞬间便截断了薛如林的脖子。 随着大股血液的涌出,身首分离的薛如林在一阵痉挛之后,终是双目圆睁地命绝于此了。 他能用“薙魂术”复活死去多年的尾毒,却无法复活被尾毒杀死的自己,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全程旁观的花映雪完全没有了主张,无论是她的脑子,还是双眼,都处在了极度的震惊之中。 她甚至都来不及去——处理这些几乎颠覆了她此前所有推论的重大信息,也暂时忘记了自己作为阶下囚,在与一只披着人皮的千年蝎子精单独相处时,所要面临的危险和挑战。 “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你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诱人了,单是闻上一闻,我就可以确信,你的血肉一定比我以往吃过的任何猎物都更为香甜美味。” “我还真担心自己会受不了诱惑,忍不住想要尝上几口,百里舒楠错把我对你的血肉的渴望当成了情爱,竟一心想着要得到你,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可笑?” 待薛如林死去,尾毒又转而看向了床上的花映雪,他的脸上带着妖异邪魅的笑容,眉目之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温雅柔和。 “十二年前,你去过流夏城?”花映雪强压下心头的错愕和凌乱的思绪,眸光清寒地问道。 “何止是去过,实不相瞒,我就是在那儿遭遇了命里的劫数,死在了一个名叫花岑的捉妖师的手里。” “花岑这个名字,想必映雪姑娘应该不陌生吧?如此说来,我与映雪姑娘之间的渊源可比百里舒楠和你的渊源深多了。” 原来尾毒在十二年前也参与了残杀花氏满门的恶行,并且还死在了花映雪的父亲,即花家家主花岑的手上。 从尾毒的话里不难听出,它应该是知晓花映雪的身份的,既然它的主子是妖帝浮邺,那它极有可能也知道花映雪的体内宿有赤凤珠这个秘密。 它之所以没有吃掉她,用她的血肉精元来恢复自身的修为和法力,正是因为它需要,同时又忌惮着她体内的赤凤珠。 “你们妖族不就是想得到四大灵器吗?何必还要这般费尽心机地利用妖毒制造怪物?毁掉芙阳城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尽管尾毒是杀害花映雪父母亲人的凶手之一,但它当年已经在她父亲的手上死过一次了,故而此时她的内心并未完全被仇恨占据,还不至于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 第259章 胜似情人 为了替自己争取休整疗伤的时间,以免给慕清寒他们拖后腿,同时也是为了尽可能掌握更多的线索,眼下花映雪不得不保持冷静,先稳住尾毒。 “近来芙阳城聚集了不少捉妖师,有他们在,多少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再者,能一举除掉这么多捉妖师,于我们妖族而言,自然是好事一桩。” “映雪姑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已经感应到嘲风剑所在的具体方位了吧?告诉我,它在哪儿?” “只要你帮我找到嘲风剑,我便放你的徒弟和师侄们一条生路,对了,忘了提醒你了,你的那个乖徒儿现在正被我困在秘境之中,他是生是死,就要看你如何表现了。” “慕清寒足智多谋、身手不凡,才不会轻易落入你的圈套!” “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嘛,可你们人类有一个词叫‘关心则乱”试想一下,当他发现你不知所踪时,必定会心急如焚,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瞻前顾后呢? ”“你……你把他怎么了?我警告你,但凡他受到半点伤害,我情愿跟你同归于尽,都不会让你找到嘲风剑!” “瞧,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杀他的必要,当然了,前提是你得好好配合我。” 说着,尾毒便收起蝎尾和尖牙,变回了常人模样,只见它转身来到薛如林的尸体旁,将手抬起,伸到了尸首的上方。 数息之后,几滴黑色的液体从它的指尖滴下,落在了尸体上。 那些黑色的液体刚一接触到尸身,就开始冒起了青烟,并散发出了一股极其难闻的腥臭味。 待气味散尽之后,原本躺着尸体的地方便只余下了一滩看上去令人作呕的黑色粘稠物。 想来也唯有千年蝎子精的妖毒才能在顷刻间将一具尸体彻底融化,甚至连衣服和骨头都没留下。 花映雪微拧着眉宇,把脸撇到了一边,不愿再多看一眼。 薛如林虚伪狠毒,固然死不足惜,可若是尾毒用这一招来对付慕清寒,亦或是其他人,只怕他们就难以招架了。 “怎么样,映雪姑娘,你考虑清楚了吗?”尾毒仍是保留着百里舒楠的习惯,称呼花映雪为“映雪姑娘”。 “我要亲眼确认慕清寒是否还安然无恙。”稍作思村之后,花映雪冷声说道。 “这个简单,你看好了。”出乎花映雪意料的是,尾毒居然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不过,它并没有打算带花映雪去见慕清寒,也不是要将慕清寒领到她的面前,而是缓步来到床边,拂袖一挥,把慕清寒此刻的处境展现给了花映雪。 画面里的慕清寒正身处一条前无尽头,后无退路的暗道之中,尽管他一直在尝试着用各种方法打破两边的墙壁,却始终无法撼动其分毫。 显然,这条暗道就是困住慕清寒的牢笼,只要尾毒不动手,他在里面的确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也休想摆脱囚困。 明明与慕清寒才分开了不到半日,可在看到慕清寒的脸的那一瞬间,花映雪竟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不得不承认,她想他了,担心他的安危也好,忧虑他的处境也罢,都抵不过牵肠挂肚的思念来得深刻。 这种思念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局限于师徒之间的相互关切了,而是她对他难以抑制的关注和在乎。 长这么大,花映雪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仿佛她的整颗心除了慕清寒,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人了一般。 尤其是在看到他身上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时,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受伤了。”花映雪语气冰冷地说道。 “一点皮外伤而已,比起你的心脉受损,根本不值一提。”尾毒拂手撤去画面,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既然你知道我心脉受损,汇聚不了灵力,运转不了修为,就应该明白,在这样的状态之下,我是没办法感应到嘲风剑的具置的。” 虽然花映雪在清醒之前,梦到了一座形似龙头的大山,还隐约感应到了嘲风剑的灵力气息,但四大灵器关乎捉妖界,乃至整个人世间的安宁太平,她当然不能将此事随意告知他人。 更何况,尾毒是妖帝浮邺的手下,一旦它得到嘲风剑,就相当于妖族离释放浮邺被封印的那一半元神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因此,纵使只有一线希望,花映雪也得竭尽全力地避免嘲风剑落入妖族手中,这才是她身为捉妖师,以及作为灵山弟子,应当保有的觉悟和坚持的原则。 当然了,为了确保慕清寒的安全,她也不会愚蠢到直接义正言辞地拒绝尾毒,就目前的情势而言,周旋和牵制才是最佳的应对方法。 她不光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同时也是在给慕清寒创造机会,只要慕清寒能脱困,她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映雪姑娘,你我都是明白人,又何必还要装糊涂呢?难道你不怕你的乖徒儿会落得跟薛如林同一个下场吗?” “你的体内宿有赤凤珠,如今你身受重伤,赤凤珠为保你性命,必会有所反应,换言之,无需你运转灵力修为,赤凤珠便会自行驱动。” “关于赤凤珠之事,我自是有备而来,你亦是心知肚明,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少耍些把戏,以免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你说是吧?” 尾毒俯身贴近花映雪的耳边,说话的声音稍稍带着几丝魅惑,从它口中呼出的热气丝丝缕缕地缠绕着花映雪的耳朵,继而晕开了阵阵如猫尾扫过耳廓般的酥麻感。 花映雪略微倾了倾身子,非但没有因为尾毒的撩拨而感到心猿意马,反倒又增添了几分对它的抵触和厌恶。 “所以,是你操控百里舒楠的意识,射出了那一箭,为的就是将我重伤,好迫使我体内的赤凤珠自行驱动?” 先前花映雪还觉得奇怪,以百里舒楠一贯顾全大局的个性,怎么可能会在她给翠荷进行灵力灌体的关键时刻射出那一箭? 再者,悬浮在空中的藤球与地面相距足有三丈不止,而自幼孱弱多病的百里舒楠连拉弓都十分吃力,又怎么可能一箭中的? 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加之重伤坠地的花映雪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被薛如林给打晕了,这才导致她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端倪。 “映雪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其实,在百里舒楠亲口同意献出自己的身体,并服下最后那枚药丸之前,我是无法完全控制住他的。” “我能做的无非是暗暗引导他的情绪,进而影响他的意识和行为,譬如欲望、憎恨、恐惧和冲动。” “但不管有没有受到我的影响,最终要不要射出那一箭,还是得由他来决定,简而言之,他的确有心除掉那只怪物,只是没想到会害你受伤。” 第260章 怪物异变 面对花映雪的质问,毒尾回答得倒是颇为坦诚,而它的这份坦诚正是基于它此刻无所畏惧的自信。 毕竟,现下花映雪法力尽失,慕清寒也被困在了暗道里,至于成惜和成霖,他们一个忙着对付在城中杀人作恶的食人怪物,另一个则不知去向,如此情境之下,它又还有什么可忌惮的呢? “所以,百里舒楠是真的不记得翠荷这个人?”花映雪接着问道。 “他记不记得有什么要紧的?你也别想着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来拖延时间,既然你不肯说出嘲风剑的位置,那我只好先杀了慕清寒,再把你交给我主子处置了。” 聪明的尾毒很快便识破了花映雪的意图,已经没剩下多少耐心的它拒绝了继续回答花映雪的问题,并再次用慕清寒的性命威胁起了她。 与其说是威胁,这倒更像是最后的警告,在撂下这句话之后,毒尾眼中红光一闪,当即便变了脸色。 先前的邪魅笑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满目的阴险和狠戾,花映雪能从它身上感受到一股蓄势待发的杀意,但它想要杀的人显然不是她,而是暗道中的慕清寒“等等!你不能伤害他!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不仅找不到嘲风剑,也休想得到我体内的赤凤珠!” “我与赤凤珠早已融合为了一体,我在它就在,我若是死了,它就会永远消失,怎么样,你要跟我赌一赌吗?” 除了赤凤珠,眼下花映雪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用来要挟尾毒的筹码了,不过,玉华真人只说过失去赤凤珠的她会有生命危险,却不曾说过赤凤珠的存在也必须要以她还活着为前提。 倘若妖帝浮邺有办法将赤凤珠从她体内取出,那她的这番要挟无疑就是在自欺欺人,根本唬不住尾毒。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自己的。”话音刚落,尾毒便表情阴冷地把手伸向了花映雪。 花映雪虽然十分笃定尾毒不会对她下狠手,但为了防止它在控制住她之后,再转而去对付暗道里的慕清寒,她仍是拼尽最后的气力进行了反抗。 即使无法使用法术,她也没有放弃抵抗,或是不停地朝着尾毒丟去床上的各种物品,或是借助被子和帷幔掩护自己。 等到身边实在没有东西可丟,所有的掩体也都在尾毒的弹指间化为了飞絮的时候,不肯妥协的她索性一咬牙,直接翻下了床。 心口处的疼痛不停地撕扯着她的每一根经脉,好似要将她剥皮拆骨、千刀万剐一般。 可这股剧烈的痛感并没有无休止地持续下去,而是在折磨了她一段时间后就渐渐变得麻木了起来。 直到花映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口中亦泛出了阵阵腥咸之时,她才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因为过度虚弱而陷入了昏迷。 迷迷糊糊之间,她又再次梦到了那座形似龙头的大山,耳边甚至还响起了声声龙吟。 尽管她从未亲眼见过嘲风剑,但梦里的她却无比确信那深藏在幽林之中的宝物就是他们苦苦找寻的嘲风剑。 梦境断断续续、翻来覆去,说不清是漫长还是短暂,以至于花映雪也不知道她到底昏迷了多久。 不过,当她半梦半醒地睁开双眼时,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慕清寒那张清俊如玉的脸。 他的眸光温暖而又关切,仿佛浸透着足以消融冰雪的万般柔情,一时之间,竟让她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的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四目相对,世界静止,当花映雪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居然一直都躺在慕清寒的怀里时,她的思绪更是瞬间交织成了一团乱麻。 “我……是在做梦吗?”花映雪愣愣地看着慕清寒,喃喃自语地说道。 “师父,你终于醒了,对不起,都怪我大意,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才害得你……” 慕清寒话还没说完,就被花映雪稍显暖昧的亲密举动给打断了,只见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从眼睛到鼻子,再从鼻子到嘴唇,每一处都不肯放过。 柔软的肌肤,舒暖的体温,轻浅的呼吸,无不在表明抱着她的这个人不是幻影,也不是假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梦……”在花映雪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正被慕清寒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她顿时身子一僵,整个人都懵住了。 “师父?你没事吧?”慕清寒努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殊不知他的内心却早已在花映雪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的意外“撩拨”之下,泛起了层层涟漪。 “没……嘶……”就在花映雪心头一惊,随即倏然坐起之时,胸口的剧痛又一次让她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别乱动,我们现在很安全,可以等你伤势好一些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慕清寒连忙扶住花映雪的肩膀,柔声说道。 “你是……怎么从暗道里逃出来的?尾毒呢?” 无力起身的花映雪只好继续躺回了慕清寒的怀里,她扶着心口四处看了看,发现她和慕清寒依然在她之前待的地方,只是尾毒不见了踪影。 按理说,尾毒有着千年道行,修为必定在慕清寒之上,况且,慕清寒此前在暗道里还受了些伤,它怎么可能会不是他的对手呢? 即使尾毒真的打不过慕清寒,以它的头脑,也必定会想到拿她做人质,威胁慕清寒,因此,无论如何,她和慕清寒都很难全身而退。 但现实却是,慕清寒不仅破开了暗道,解除了困境,从尾毒手中救下了她,而且还毫不费力地赶走了尾毒。 其实,对于险些丧命的花映雪和慕清寒而言,能赶走尾毒固然是一件幸事,如若不然,他们今后难免处处受它钳制。 可不知为何,已然脱险的花映雪非但没有心存侥幸,反而感到有些不安,这种不安一部分源于她对将来的顾虑,另一部分则源于她对未知的恐惧。 她顾虑的是,妖族的势力远比她预料中还要树大根深,她的身份,以及她体内宿有赤凤珠的秘密,隐藏得似乎也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好。 而且,这段时间,她先后碰上的青蛇妖和蝎子精都与十二年前发生在花家的灭门惨案有关,与其说是巧合,她倒更相信这是妖族在有意为之。 新仇旧恨纠缠在一起,注定了她往后的日子不会再安生,而敌暗我明的局势在一次次将她推入险境的同时,也将带给她越来越多的顾虑……她恐惧的是,随着她和慕清寒相处日久,彼此之间情谊渐深,她才慢慢发现,原来她对他竟一点都不了解。 他身上的谜团与日增多,且每一个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她既想要解开,又害怕解开,既渴望与他相知,又担心终是错付。 他不为人知的身世,残缺不全的记忆,神秘莫测的修为,都充满了未知,每当她自以为多了解了他一点,便会随之衍生出更多的疑团,周而复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那只蝎子精刚重生不久,修为和法力尚未完全恢复,我也是使了些手段,才勉强击退了它。”慕清寒的解释明显有些敷衍。 第261章 漏洞百出 ‘慕清寒怎么会知道尾毒是刚重生不久?通常来说,在不了解‘薙魂术’的情况下,捉妖师一般都会认为百里舒楠的状态是被蝎子精附身了吧?’‘算了,都到这步田地了,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不管怎么样,我和慕清寒至少摆脱了尾毒的控制,暂时保住了性命……’对于慕清寒的解释,花映雪原本是心存疑惑的,但转念一想,她很快又释然了“我需要点时间疗伤,你先去门口帮我守着,有什么事,我们待会儿再细说外有异变的翠荷杀人作恶,内有借百里舒楠身体复活的千年蝎子精尾毒虎视眈眈,眼看大战在即,花映雪拖着重伤之躯总归不是办法。 为了不给慕清寒添麻烦,她当即便决定暂且抛开那些无关生死的细枝末节,尽快运功疗伤、恢复法力,才是重中之重。 “好,若是中途有什么需要,唤我一声便是。”慕清寒一向沉稳理智,自然明白花映雪的用意。 待慕清寒离开之后,花映雪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服下几枚疗伤丹药,开始打坐调息、闭目凝神。 于修行之人而言,心脉受损绝对算得上是最为严重的内伤之一,稍有不慎,甚至有可能修为尽散,彻底断送了修行之路。 所幸花映雪有赤凤珠护体,虽然损及了心脉,但还不至于伤其根本。 先前之所以没能及时疗伤,主要是因为有尾毒和薛如林在一旁看着,她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也很难静下心来。 这会儿有慕清寒为她护法,再加上极品疗伤丹药的辅助,不说即刻痊愈,至少能让她恢复几成法力,并减轻伤处的疼痛。 俗话说得好,“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古人又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当花映雪凝神聚气,静心运功时,竟意外地发觉,从前压制着她的心脉,致使她修为停滞不前、陷入瓶颈的那道禁制好像突然消失了。 纯净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自心脉处涌散而出,一点一点地修复着她的伤痕,同时也充盈了她的经脉和肢骸。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这股灵力不是属于她本身的,而是来源于她体内的赤凤珠。 这次受伤恰好打破了她自身的灵力与赤凤珠的灵力之间原本存在的那层膈膜,使得二者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融合。 在赤凤珠的灵力的加持下,花映雪的伤势恢复得极为迅速,不仅如此,她的修为也有了显著的提升。 不过,赤凤珠毕竟是上古灵器,其威力自然是不可估量的,在灵力融合的过程中,花映雪更是一度坠入了亦真亦幻的玄妙奇境之中,看到了一些令人或畏惧或震撼的画面。 时而是天地崩裂、云卷雷鸣,时而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时而是妖魔肆行、鬼怪当道,时而是黎明破晓、高人现世。 其中还有一名恍若仙人的女子与妖魔殊死血战的画面,尽管花映雪看不清那名女子的容貌,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灵山祖师桑窃在千年之前凭一己之力勇战群妖时的情景。 桑窃心系天下、大爱无私,她不单是灵山弟子奉之为神明的袓师,亦是捉妖界流芳千古的先贤。 能在玄境之中目睹这位传奇人物当年的身姿风采,花映雪自是深感荣幸,可不等她抚平澎湃的心绪,她的眼前就又显现出了另一幕奇景。 画面中,裙裾翩跹、长发如瀑的桑窃祖师正倚靠在一个黑衣男子的肩上,两人相依相偎,共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碧玉良人。 ‘原来桑窃祖师也曾有过一段情,她宁肯舍弃性命,抛下心爱之人,也要阻止妖帝浮邺为祸人间,果然是大爱无疆,善德永存啊!’‘奇怪,那个男子的背影……看着怎么有些眼熟呢?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不可能吧?即使是修行有成的高人,也活不了一千多年啊,除非他是妖,可桑窃袓师怎么会喜欢上一只妖呢……’“师父?师父?你没事吧?”正当花映雪在玄境中思绪纷飞之际,她的耳畔忽然传来了慕清寒的声音。 慕清寒的呼唤终是将花映雪的神思从千年前的世界拽了回来,她微微颤动着纤长的睫毛,继而不明所以地睁开了双眼。 醒来的花映雪轻呼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耳聪目明,心口也不那么疼了,只是周身黏糊糊的,像是出了不少汗。 “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师父,你感觉怎么样?”见花映雪面色红润,神志清醒,慕清寒这才舒展开了紧拧的眉宇。 方才他在门外突然听到了一些声响,于是赶忙进屋察看,谁知他刚一推开房门,就被一股强劲的灵力波动给震飞了出去。 当他再次来到门前时,那股灵力波动已经完全平息了,抬眼看去,屋里可谓是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面对此情此景,慕清寒的第一反应不是诧异,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了花映雪的身边,检查她是否还安好。 可令他感到颇为惊奇的是,即便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盘腿坐在床上的花映雪却依然丝毫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不仅如此,她的身上还出了很多汗,几乎浸湿了衣裳,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也变得愈发红润了起来。 但这些都不是慕清寒决定强行唤醒花映雪的原因,真正让他焦心不已的是她眉心那抹红色的凤翎印记开始泛起了赤金色的微光。 慕清寒并不清楚出现这种情况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很担心花映雪,怕她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再也醒不来。 “好多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要把我叫醒?”花映雪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脖颈,同样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现在的她只觉得身体里好似藏着使不完的劲儿,恨不得立马去找尾毒单挑,让它也尝尝沦为俎上之肉的滋味。 “咦?屋里怎么乱成这样?你刚才做了什么?难道是尾毒又回来了?” 花映雪四下看了看,顿时面上一惊,显然是对自己打坐疗伤时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那倒没有,师父,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见花映雪一切无恙,慕清寒心生欢喜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忧心。 ‘记得什么?该不会……这些都是我弄的吧?我不是在运功疗伤吗?莫非……是赤凤珠的力量觉醒了?那我今后还能掩藏住赤凤珠的灵力气息吗?’花映雪原以为经过刚才的灵力融合,她就能十分自如地控制赤凤珠的力量了,谁知却还是在她全然不觉的情况下失控了。 如果赤凤珠的灵力气息随之泄露了出去,也不知还会惹来多少麻烦,眼下芙阳已然是鸡犬不宁,她可不想再徒增是非,上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第262章 极限异变 “这个……这个嘛……” “师父,你的伤可还要紧?”正当花映雪绞尽脑汁地组织着语言时,慕清寒突然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大概是他看出了花映雪神情之中的纠结和犹豫,所以才主动将此事一笔带过,以免让花映雪为难。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要不……我们先离开这儿吧?我去换衣服,你去取包裹,然后咱们再出府去找成惜他们。” “也不知道现在城里是什么局面,翠荷变成了那副模样,恐怕有不少人都会死在她手上……” 想起翠荷逃出城主府时的情景,花映雪不禁一阵神伤,百里舒楠那一箭不光重伤了她,也彻底绝了翠荷的退路。 “翠荷?师父,你的意思是说……那只四不像的怪物是翠荷?”听完花映雪所说的话,慕清寒心里虽然颇为诧异,但面上的表情倒还算淡定。 “边走边说吧,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对了,下午我们从茶馆回到城主府之后,你干什么去了?” 尽管花映雪和慕清寒皆为心思细腻之人,且时常慧眼如炬、观人于微,尤其是花映雪,她更是自幼便有着猫一般的好奇心。 可在面对身边人的各种秘密时,他们既不会毫无原则地去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而做出一些令人尴尬或难堪的举动。 因为他们都明白,两个关系亲近的人并不一定要通过探究对方的一切秘密和隐私这种方式来达到彼此信任、坦诚相待的目的。 事实上,即便是父母子女之间,夫妻爱人之间,也同样是需要有秘密存在的只不过,就像坦诚不等同于毫无保留那样,秘密和欺骗也是南辕北辙的两码事,而懂得尊重亲近之人的秘密,则正是彼此信任的体现。 譬如花映雪和慕清寒两人,他们从不逼迫对方向自己坦露一切,却又无时无刻不在信任着彼此。 慕清寒能读懂花映雪的顾虑和犹豫,花映雪亦能看穿慕清寒的隐瞒和为难,他们理解并尊重着对方的点到为止,即使偶有猜忌也不会出现信任危机。 但理解归理解,尊重归尊重,只要不是涉及隐私的秘密,或是不可触碰的逆鳞,正常的沟通和必要的解惑还是不能少的。 接下来,花映雪和慕清寒便在回撷芳苑的路上,各自把他们分开之后发生的事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遍。 原来困住慕清寒的那条暗道并不是在现实中真实存在的空间,而是用法力创造出的一个意念空间。 空间中的景象乃是由创造者的臆想所化,自然也就没有可供通行的出入口。 要想摆脱意念空间的囚困,唯一的办法便是使用更为强大的法术将其强行破开。 根据时间来看,在慕清寒刚进入那条暗道时,百里舒楠还没有亲口答应献祭出自己的身体,也没服下最后一枚药丸。 那时尾毒尚未在百里舒楠的体内复活,他仍是凡人之躯,作为一个既不懂法术,又与慕清寒无冤无仇的普通人,他当然不会创造什么意念空间。 由此可知,那暗道十有八九是薛如林创造出来的,毕竟是能施展“薙魂术”的捉妖师,薛如林的能耐肯定不小。 不过,“无巧不成书”,也正是因为复活的尾毒杀死了薛如林,致使意念空间陷入了半瘫痪的状态,才给了慕清寒逃出生天的机会。 如若不然,还不知道慕清寒要在那条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暗道里困到什么时候,更别提从尾毒手里救下花映雪了。 而花映雪之前身处的地方其实是一间密室,这间密室就建在百里舒楠的卧房里,需要用特定的机关打开。 但在慕清寒破开薛如林的意念空间时,空间中残余的法力骤然释放所产生的那股强劲的冲力击直接将百里舒楠的卧房震得摇摇欲坠,继而使得密室的位置也显露了出来。 慕清寒就是在这样的重重巧合之下,侥幸地摆脱了暗道的囚困,并及时攻破了密室,找到了昏迷的花映雪。 待花映雪和慕清寒各自向对方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后,他们也已经从百里舒楠的闲庭阁回到了撷芳苑。 一路走来,看着那些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的家丁和护卫的尸体,花映雪只觉得像是来到了妖魔横行的人间地狱……“别忘了把成惜房里的行李也带上,万象镜在她那儿,那是灵山的宝贝,可不能弄丟了。”进屋之前,花映雪特意嘱咐道。 “师父放心,我收拾完就在院子里等你。”慕清寒一向办事稳妥,即使没有花映雪的提醒,这些细节他也必然不会马虎。 “嗯,你去吧。”花映雪伸手推开房门,却没有立即进屋,而是顿了顿身子,随即回头看向了慕清寒的背影。 只见他一袭黑衣,身姿英挺,竟是跟花映雪在赤凤珠制造的玄境中看到的那个与桑窃袓师依偎在一起的背影有七八分相似。 ‘我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会是他……’花映雪忙甩了甩头,大吃一惊的同时,又为自己的荒唐想法感到很是无语。 如今芙阳城中一片混乱,城主府里的丫鬟也不知被薛如林藏在了什么地方,大堆的麻烦都在等着解决,时间无疑成了最为宝贵的东西。 为了尽快与正在集结各门各派的捉妖师的成惜汇合,花映雪哪里还顾得上沐浴更衣,只随随便便地换了身干净衣服便出了门。 手脚麻利的慕清寒也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包裹,并将绝大部分的行李都装进了物袋中,以便携带。 师徒二人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城中,而等待他们的则是另一幅更为惨不忍睹的景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花映雪绝对不敢相信,明明在两个时辰前还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却已经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白天的嬉笑声、暄闹声、叫卖声,通通被此起彼伏的鸣咽声和惨叫声所取代,而弥漫在空气里的菜香、酒香和胭脂香也糅杂在了浓重的血腥味里。 放眼望去,在天边那轮血红色的残月的映照下,整个芙阳城鬼气森森、阴风阵阵,犹如飘荡着魑魅魍魎的幽都鬼城一般,了无生气。 “怎么会这样……” 面对如此惨状,花映雪不由得心头一颤,她实在没想到,异变后的翠荷竟会凶戾至此,以至于全城的捉妖师都对其束手无策。 “看样子,成惜师姐那边进展得并不顺利。”慕清寒微拧着眉宇,语气低沉地说道。 “或许……我应该一开始就杀了她……” 花映雪自认为她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可在翠荷这件事上,她的确有些优柔寡断。 因不忍心置痴情无辜的翠荷于死地,总觉得自己能拯救她,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手下留情,结果却间接地害死了更多的人。 第263章 怪物制造 她可以把过错都推到陆之山的身上,因为是他一次又一次地采用过于激烈的攻击手段刺激翠荷,才导致了翠荷的数次异变。 她也可以将百里舒楠视为罪魁祸首,因为是他射出的那一箭直接导致了灵力灌体的失败,并抹杀了翠荷仅存的最后一点人性。 当然,她还可以劝自己说,真正的始作俑者其实是薛如林,毕竟,在尾毒复活之前,发生在城主府的大部分坏事都是他做的。 他在城主府待了十几年,一早就开始布这个局了,他算计了百里舒楠,到头来却又被尾毒算计。 至于可怜的翠荷,不过是他一时兴起,随手制造出的一个试验品罢了,他不在乎她是否无辜,更不会有丝毫的负罪感。 陆之山有错,百里舒楠有错,薛如林有错,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可即便如此,花映雪也无法否认她自己的过错。 鼠目寸光的怜悯可能会成为祸端,自以为是的救赎可能会害人害己,如果她能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也许芙阳城就不会遭此大祸了……“翠荷的异变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其目的便是试验妖毒究竟能让一个正常人异变到何种程度,并借制造出的怪物之手,搅乱局势,牵制潜藏在芙阳城里的捉妖师。” “换言之,即使翠荷在异变之初就被杀死,也还会有其他人成为新的试验品,完成最终异变,屠杀城中百姓,师父,这件事原本就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 ”慕清寒知道花映雪是在为自己之前不够周全的行事感到自责,但事实确如他所说,少了一个翠荷,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她或许做得不够好,但却实在无须为这些百姓的死承担责任。 “不管怎么样,得先想办法除掉她才行,薛如林死了,尾毒刚重生不久,法力修为尚未恢复,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露面。” “目前,除了异变的翠荷,我们还需要留意的就是一直修习旁门左道,通过服食‘阴丹’提升修为的陆之山。” “另外,城主府里的那些丫鬟多半是蝙蝠妖掳走的,至于这件事是否与陆之山有关,恐怕也只有等到他现身之时才能见分晓了。” “这会儿成惜他们多半是在和翠荷对峙,依我看,与其耗费大量的时间,在城中漫无目的地寻找成惜,不如直接去找翠荷。” “异变之后的翠荷体型巨大,破坏力惊人,一举一动都足以制造出不小的动静,只要找到她,自然也就找到成惜他们了。” 虽然慕清寒的安慰并不能消除笼罩在花映雪心头的所有懊悔和愧责,但至少能让她比之前释然一些。 将情绪稍作调整之后,花映雪的智慧和理性也随之回归了,自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的确需要时间反省,可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由于成惜和成霖还不知道城主府里发生的事,若是遇上披着百里舒楠皮囊的尾毒,或是修习邪门歪道的陆之山,他们难免疏于防范。 当务之急是花映雪和慕清寒须得尽快向成惜和成霖说明情况,并联手诛杀异变的翠荷,阻止她残害更多的人。 “好,都听师父的。”慕清寒总是对花映雪言听计从,并不是因为他缺乏主见,而是因为他俩时常想到一处,很少出现分歧。 确定好下一步计划后,两人飞身一跃,在房顶之上一阵窜闪找寻,终于发现了翠荷的踪迹,耳边还传来了阵阵打斗声。 尽管此时已是戌时过半,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但翠荷四处杀人行凶、捣毁房屋,引起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火灾,在簇簇火光的映照下,街上的情形倒是一目了然。 花映雪和慕清寒在听见声响后,没有即刻赶到现场,投入战斗,而是悄悄接近,埋伏在了暗处,准备发动突袭。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看着像蝙蝠,又像蜘蛛,还长了一张人脸,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根本杀不死啊!” “我的符篆快用完了,你们谁给我匀点儿?早知道来芙阳会遇上这东西,我才不会求着我师父同意我下山,真是自作自受啊……” “成惜前辈,我……我听说你是灵山派南湘真人的入室弟子,那你手里一定有不少极品符篆吧?好歹我也是冲着你的面子来的,你看……能不能随便送我几道,让我长长见识?” 果然不出花映雪所料,她的确在那一群正与翠荷对峙的捉妖师中瞧见了成惜的身影。 不过,除了个别身手不凡的高手,其他人倒更像是来浑水摸鱼的,不仅没什么能耐,还一心想着捡便宜。 “各位,芙阳与我灵山相距千里,这食人怪物也并非是我门中弟子放出来的,今日咱们并肩作战,合力诛杀它,是出于捉妖师的道义和责任,而非看在哪门哪派的面子上。” “所以,还请诸位多花些力气和心思在对付怪物上,莫要以为自己当真能置身事外。” “毕竟,这出门在外,诸位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各自师门的脸面,今日你我伤了和气事小,若是因此而坏了各大门派的名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眼前的这只怪物绝非寻常的妖魔,它不光凶戾嗜杀,以活人血肉为食,而且还皮糙肉厚,防御力惊人,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如果咱们不能尽快找到它的死穴,并联手将其诛杀,别说护住芙阳百姓的性命,为民除害,只怕最后连我们都会自身难保。” 不得不说,有着相对丰富的历练经验的成惜在应对这样的局面时,倒的确是游刃有余,也难怪会有捉妖师愿意尊称年纪轻轻的她一声“前辈”。 花映雪趴在不远处的房顶上一面观察着异变翠荷的攻击手段,寻找着她可能存在的弱点,一面竖起耳朵听着成惜理正词直的发言,时不时还会在心里暗暗表示赞许。 经成惜这么一分析,其他的捉妖师总算一个接一个地开了窍,纷纷闭上了嘴,开始陆陆续续地加入了应敌的阵列。 散修捉妖师与门派弟子之间的最大区别之一就在于,前者早已习惯了率性而为,身上多少会沾染一些江湖习气,而后者则更注重门派声名和体面。 因此,要想说服这些门派弟子不遗余力地投入战斗,最简单有效的方式便是将他们的行为举止与师门的名声荣辱捆绑在一起。 “这都是些什么虾兵蟹将?修为不济、法术不精也就罢了,脑子居然还这么拎不清,瞧着好像没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 “先前见到城中的惨象,我还有些不解,心想为何芙阳城里聚集了这么多捉妖师,却依然敌不过异变后的翠荷。” “现在看到他们,我终于明白了,如果聚集在芙阳城的捉妖师都是这种水平,即便他们的人数再多上一倍,也断不会是翠荷的对手……” 第264章 意识残存 “这些人真的是被各门各派遣来芙阳寻找嘲风剑的门派弟子吗?我怎么觉得……他们更像是来滥竽充数的呢……” 花映雪皱了皱眉头,声若蚊蝇地吐槽着其他门派的捉妖师过于平庸的资质和能力,事实上,对于这一点,慕清寒亦颇为疑惑。 尽管迄今为止,花映雪只下过两次山,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同其他门派的弟子接触,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的实力跟灵山弟子比起来,的确有着天壤之别按理说,既然都是些在捉妖界排得上号的门派宗室,那各门各派的弟子在资质和能力方面应该也不至于存在太大的差距。 除非,这些捉妖师仅仅只是各大门派的外门弟子或刚入门不久的新弟子,而非门派倚重的精英弟子。 ‘难不成……各大门派其实早已知晓芙阳城暗藏汹涌,所以才先派遣了一些即使出了意外也算不上门派损失的小喽啰来试水?’‘不会吧?一定是我思想太阴暗了,好歹都是些声名远扬的名门正派,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毫无道义的事情来呢?’越想越心惊的花映雪连忙止住了自己不断发散的思绪,继而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正与成惜等人纠缠不休的翠荷的身上。 此时的翠荷动作变得稍有些迟缓,对捉妖师发动攻击的频率也肉眼可见地减少了。 许是由于一次性吃了太多的人,需要点时间吸收从血肉之中获取的精元和能量,所以她才一改之前的暴戾凶猛,变得迟钝了起来。 在面对成惜一行人的挑衅和围攻时,她大多时候甚至都懒得去理睬,也完全没有要逃之夭夭的打算。 可即便是如此,任凭成惜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却仍是无法伤其分毫,就好像堵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只活物,而是一块巨大的顽石。 数次异变使得翠荷周身的表皮变异成了一层坚硬无比的外甲,这层外甲则将她所有的柔软之处都包裹在了其中。 无论是神兵利刃,还是符篆法术,于她而言,都不过是些挠痒痒的伎俩,非但伤不到她,反而还能消耗捉妖师不少精力和资源。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出手?”慕清寒见成惜等人已经快要精疲力竭、弹尽粮绝了,于是便贴近花映雪的耳边,悄声问道。 明明之前尾毒也对她做过相似的动作,可花映雪在彼时和此刻却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彼时是满心的厌恶和抗拒,此刻则是猝不及防的思绪放空和抨然心动……“咳咳……翠荷是在故意吊着成惜他们,等她消化完体内聚集的能量,他们多半就活不成了,得赶紧找到她的弱点才行。”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花映雪急忙压低声音,假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好在现在是晚上,她不用担心慕清寒会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她的五官还依稀可辨,弱点会是头吗?”慕清寒先是盯着花映雪的侧脸怔了怔,随即才温声细语地说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同样的错误,我不能再犯第二次了,动手吧,我吸引她的注意力,你见机行事!” 眼看成惜带着一群猪队友以卵击石,渐渐力不从心,还白白浪费了大量的灵力、丹药和符篆,而翠荷却在养精蓄锐、厚积薄发,花映雪不免一阵心忧。 生怕自己要是晚了一步,就会再度错失救人的机会,从而酿成更为惨痛的悲剧。 “你的伤才刚好一些,不便动手,还是我去吧,若是有什么闪失,也不至于两个人都脱不了身。” 不等花映雪开口劝阻,慕清寒便身形一闪,手持伏塍剑直朝着翠荷的头部戾袭而去了。 徒留下一阵他衣袂狭起的清风,缠绵缱绻地拂过了她微烫的脸颊和如絹的青丝……翠荷一直承受着成惜一行人不痛不痒的攻击,显然是丝毫没把这些不入流的对手放在眼里。 可就在她因轻敌而疏忽大意之时,一股凌厉的剑气卷挟着凛冽的杀意忽地迎面袭来,只在瞬息之间便削去了她的半张脸。 其实,用“它”来指代现在的翠荷或许会比较贴切一些,因为无论是从外表,还是从性情来看,如今的翠荷都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尤其是在慕清寒削去它的半张脸后,那一大块暴露在空气中,看上去血肉模糊、糜烂不堪的创口更是恐怖至极。 暗红色的血液混杂着碎肉如粘稠的米糊一般顺着它残缺的脸庞缓缓流下,这骇人的画面简直比话本里描述的那些青面獠牙的恶鬼还要可怕。 剧烈的疼痛激起了翠荷强烈的反应,只见它一边扇动着蝠翼,一边仰天嘶鸣,伴随着一阵强劲的厉风和刺耳的唳叫,不过须臾之间,大半的捉妖师便捂着耳朵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了起来。 虽然跟在场的其他捉妖师比起来,慕清寒的修为还算深厚,可由于他离翠荷最近,自然也不能幸免。 正当他准备顶着令人无法呼吸的强风和直穿耳膜的嘶鸣,在飞沙走石中拼尽全力地刺出第二剑时,却突然被翠荷的其中一只长满尖刺的蛛脚猛然击中,继而坠向了地面。 与此同时,翠荷的另一只蛛脚也飞快地伸向了慕清寒,如果他不能及时获救,那只蛛脚必定会贯穿他的身体,当即要了他的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花映雪和成惜同时出手,一个施法释放出了形似披帛的锦锻束物法器,另一个则丟出了几道护身符篆,分别以自己的方式对慕清寒给予了保护。 一远一近的距离决定了成惜的护身符篆必然会先一步发挥作用,不过,这样一来,倒恰好为花映雪救人争取了时间。 护身符篆形成的灵力防护罩能替慕清寒抵挡住蛛脚的第一轮攻击,而在符篆失去效力之前,由花映雪操控的锦锻法器便会束住慕清寒,将他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去他的名声!去他的师门!我要马上离开这儿,谁也别拦着我!” “快跑啊!怪物暴走了,它会把我们通通杀光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家都先顾好自个儿,赶紧各自逃命吧!”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第一次下山历练就碰上这种事?要是早知道外面这么危险,我……我还不如当一辈子的杂役弟子,混吃等死算了……” “我呸!什么狗屁灵山精英弟子,自己修为不精想找死,也别拉上咱们垫背啊,怪不得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面对暴怒的翠荷,那些个原本就意志不坚且没什么真本事的混子立马便原形毕露、作鸟兽散了。 他们逃的逃,躲的躲,或是被吓得魂飞魄散、肝胆倶裂,或是嘴里不干不净地埋怨着成惜坑了他们,明明皆为男子,却比乡野间的某些粗鄙妇人还要小肚鸡肠。 第265章 妖毒净化 尽管成惜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恶言恶语,也不可避免地会为此感到委屈和不忿,但她心里很清楚,现下最要紧的并不是费尽口舌地为自己辩驳,而是除掉眼前的怪物。 不过,比起那些无能鼠辈的抱怨和辱骂,更让她心有不甘的反而是没能成为慕清寒唯一的救命恩人这件事。 眼看着慕清寒被拽着锦缎法器另一端的花映雪救走,她既为之庆幸,又深感失落。 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她此时这种矛盾的心情,才能恰如其分。 就像一颗原本远在天边的星星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却又在她伸手摘取时,遗憾地与她擦肩而过了一般……经历过短暂的失落之后,成惜很快便打起了精神,毕竟,来日方长,她绝不相信上天只会一味地眷顾花映雪。 更何况,除开那些临阵脱逃的泛泛之辈,即使算上花映雪和受伤的慕清寒,也拢共只剩下五六名捉妖师还坚守在这里了。 要想诛杀正处于狂暴状态的食人怪物,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成惜就必须暂时撇开儿女私情,把心思都放到正事上来。 来不及和花映雪多说什么,成惜转而便与另外几名留下来的捉妖师一同跟异变成怪物的翠荷展开了新一轮的较量。 暴怒的翠荷攻势越发狠厉迅猛,以至于他们才刚投入战斗不久,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而顺利救下慕清寒的花映雪在干脆麻利地给重伤昏迷的他检查完伤势,喂下丹药,并小心翼翼地将其安置在一个隐秘之处后,亦毫不迟疑地奔赴了“战场”。 虽然花映雪不能随意地使用赤凤珠的力量,但有了赤凤珠的灵力相助,她的修为已然有了显著的提升,不说完胜翠荷,至少能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跟它过上几招,周旋一阵。 花映雪尝试着往焱灵剑的剑身之中注入了一些灵力,她的本意不过是想借此法来增强自己对焱灵剑的操控能力。 可出乎意料的是,她竟阴差阳错地强化了焱灵剑的杀伤力,甚至还在翠荷坚不可摧的外甲上划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因为花映雪自身的灵力已经跟赤凤珠的灵力融合在了一起,而赤凤珠的灵力中又蕴含着些许上古灵器的力量。 焱灵剑受到赤凤珠的影响,自然是威力大增,用它来对付翠荷,既不会泄露赤凤珠的秘密,又能造成有效的伤害,实乃一举两得。 “慕清寒伤得重不重?他没事吧?” 成惜的确对花映雪骤然提升的修为感到很是诧异和好奇,可相较而言,她还是更关心慕清寒的情况。 这会儿有了花映雪的加入,她难得能松一口气,于是开口第一句话便询问起了慕清寒的伤势。 “好端端的一个人,活生生地被蛛脚上的尖刺扎出了二三十个血洞,你说严不严重?” 话音刚落,花映雪随即又是一阵窜闪跳跃,有惊无险地躲过了数十块从不同方向接连袭来的飞石。 “什么?你……你是认真的?那他……”听完花映雪的描述,成惜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高悬了起来。 “我已经给他疗过伤了,性命无虞,不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他了?” “身……身为同门……我眼看着他受伤,难道不该问候两句吗?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只是随口问一问,你磕巴什么?对了,成霖呢?你没找到他吗?” “没有,我追出去的时候,就不见他人影了,城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也一直不曾露面,想来应该是先一步离开芙阳了。” 不愿在花映雪面前暴露心迹的成惜连忙顺势转移了话题,既然她已经从花映雪口中得知了慕清寒的情况,自然也就无需再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否认和解释些什么了。 “这家伙,怎么总是做些不分轻重的糊涂事……罢了,只要他人没事,我倒也懒得过问,随他去吧!”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掉这只怪物,慕清寒的判断没错,它的弱点的确在头部,这样吧,你和另外几位道友负责牵制住它,我来想办法砍下它的头。” 花映雪手里有被赤凤珠力量加强的焱灵剑,能对翠荷起到一定的克制作用。 加之她刚投入战斗,体力和灵力都还处于充盈状态,即使一时半会儿制服不了翠荷,她也不至于体力透支,或是灵力告竭。 “你……真的能行?”尽管花映雪的修为有所提升,可成惜对她的这位废柴了好些年的小师叔的能力仍是持怀疑态度。 “你行你上啊,难不成你比我更有把握?”不甘心被小瞧的花映雪冲着成惜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怎么能跟你比?你是师祖最疼爱的关门弟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如何向师祖交待?” 成惜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依然是在暗暗为花映雪一向不那么过硬的实力而担忧。 “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照我说的做,用木系法术,或是同属性的符篆牵制住怪物的蝠翼和蛛脚,能按下几只脚就按几只,时间越久越好,不要吝惜灵力和符篆。” “我这儿还剩下一些符篆和丹药,你拿去分了吧,记住,符篆一旦用完,你们就立马撤到安全的地方去,千万不要恋战,其余的事交给我。” 大概是赤凤珠的觉醒和瓶颈的突破让花映雪有了足够的底气,所以这次她主动揽下了最危险的任务,亦如从前的慕清寒那般。 花映雪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也是为了帮生不如死的翠荷寻求解脱。 其他的捉妖师都将异变的翠荷视为面目可怖、嗜血成性的食人怪物,若撇开致使她发生异变的那个始作俑者不谈,她残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也委实不算冤枉。 因此,不难猜想,除了花映雪以外,无论是换作哪一位是非分明的捉妖师,应该都会毫不心软地诛灭她。 事实上,花映雪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只不过,翠荷的魂魄还被禁锢在那具怪物身体里,如果诛杀了怪物,她亦会魂飞魄散。 身世凄苦、爱而不得的翠荷无疑是值得同情的,然而,命运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可怜而停止对她的捉弄。 她不光遭恶人迫害,变成了丑陋凶戾的怪物,更悲惨的是,连她最爱的人也一心盼着要置她于死地。 于她而言,这样的人世间,固然是没什么好留恋的,可即便如此,作为一个有过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人,她又怎会不期盼来生,不渴望重活一回? 魂飞魄散不应该是她需要承受的代价,而在此时此刻,能为她的来生争取到最后一抹希望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花映雪了……花映雪会杀了翠荷,并且这一次,她绝不会优柔寡断,但她要诛灭的是那只食人饮血的怪物,而不是翠荷的灵魂。 第266章 神秘高人 虽然她做不到像桑窃祖师那样,上善若水,大爱无疆,可她还记得,自她幼时起,师尊便教导她一定要心存仁义,保持良善。 比起诛妖伏魔、驱邪除祟,捉妖师更重要的职责其实是救赎和渡化,毕竟,这天下间的妖魔是层出不穷,杀之不尽的,以暴制暴终究是冤冤相报,不得法门往后可能还会遇到很多类似的情况,如果每一次都只图省事,选择将那些被妖魔附身,或是受妖毒操控的人通通弒魂灭魄,一杀了之,那在寻常百姓眼里,心狠手辣的捉妖师与穷凶极恶的妖魔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花映雪并不在意其他的捉妖师会怎么想,怎么做,她只是不希望自己在今后面临同样的选择时,内心会又一次陷入无尽的纠结和挣扎。 “我明白了,你小心点,真要出了什么事,我可没本事救你。”见花映雪已经打定了主意,成惜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按照花映雪的计划,成惜和另外几名捉妖师分别各据一方,开始使用木系法术和木属性的符篆,从不同的方向向翠荷的蝠翼和蛛脚发起了攻势。 尽管他们的符篆品级有高有低,修习的木系法术也不尽相同,但最终呈现出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翠荷的其中两只蛛脚被足有手腕粗的藤蔓紧紧地缠绕着,每当她即将挣脱之时,又会有新的符篆续上,并长出藤蔓,如此循环往复,好似永无休止一般。 就在她试图扇动蝠翼,飞入空中,拉开与围攻她的捉妖师之间的距离时,数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倏然拔地而起,只在数息之间,它们亭亭如盖的树冠便互相连接在一起,搭建出了一座遮天蔽月的树宫。 有了树木的阻挡和藤蔓的牵制,翠荷短时间内很难摆脱成惜等人的纠缠。 不过,她的身体坚若磐石,未被藤蔓束缚的那几只蛛脚也有着极强的杀伤力,花映雪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她的头部,同样并非易事。 ‘不愧是师袓亲手绘制的极品符篆,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全用来对付这只怪物,当真是可惜了,但愿我的制符之术也能早日修炼到如此境界……’看着周围长出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大树,以及头顶上方结成的树网,成惜心中不禁一阵感叹。 花映雪手持焱灵剑,借助周围盘绕的根系和藤蔓的掩护,小心翼翼地绕到了翠荷的身后。 由于有蛛脚的支撑,翠荷的身体和头部与地面之间尚且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如果要从背后攻击翠荷的头部,花映雪就必须飞入空中,悄无声息地躲开翠荷的蝠翼,以及另外几只未被控制住的蛛脚,然后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势。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正当花映雪飞身入空,眼看就要接近翠荷的头部时,那几只蛛脚上竟忽然接二连三地长出了一只只泛着红光的眼睛。 这些眼睛与之前那只巨型蜘蛛的眼睛极为相似,它们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缓缓地转动着,犹如一群正在蠕动的黑色甲虫一般。 在发现花映雪之后,一只布满尖刺的蛛脚随即便直朝着她猛刺了来。 见此情形,花映雪非但没有躲闪,反而高举焱灵剑,迎着那只迅速逼近的蛛脚,直朝着翠荷头部的方向飞了去。 错失了最佳的闪避时机的花映雪原本是不可能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躲过蛛脚的致命一击的。 但就在她与蛛脚近在咫尺,生死一线之时,她倏而调转方向,一脚踩在翠荷的蝠翼上,并借助蝠翼的扇动,毫不费力地躲开了蛛脚的攻击。 不等翠荷反应,她又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在茂密的枝叶间反复窜闪跳转,如同一只灵活的松鼠一般,不停地干扰着翠荷的每一只眼睛的视线。 翠荷既要应对成惜等人的围攻,又要留意花映雪的一举一动,加之她的其中两只蛛脚还被藤蔓束缚着,一时之间,难免顾及不暇。 也亏得她不会像巨型蜘蛛那样吐出带有毒性的蛛丝,或是把蛛脚上的尖刺当成群攻暗器发射出去,不然花映雪他们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 趁着翠荷腹背受敌、眼花缭乱之际,花映雪猛地从枝叶间飞身窜出,遽然发起突袭,继而长剑一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地砍下了翠荷的头颅。 只听得“欺”的一声,刃光闪现,鲜血四溅,或许连翠荷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的头和身体就骤然分离开来了。 为了确保方才那一击能万无一失,花映雪不得已动用了赤凤珠的力量,但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想来应该不会泄露赤凤珠的气息。 大概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以至于成惜等人在看到翠荷的头颅滚落而下时,纷纷都傻了眼。 他们愣愣地站在原地,身体还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尤其是成惜,她圆睁着双眼,几乎把内心的惊讶和诧异全写在了脸上,就差没放声惊叫了。 与此同时,那些幻化出大树和藤蔓的符篆也陆陆续续地失去了效力,没有了树木的遮挡,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愈发清晰了起来。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翠荷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掀起了遍地灰尘,仿佛所有的阴霾和危机都在这一刻彻底消解了一般。 不过,此刻的花映雪可没工夫得意,她得趁翠荷形神倶灭之前,将翠荷的魂魄从这具怪物身体中解救出来,并渡化其转入轮回。 在体内那股纯净灵力的指引下,花映雪确定了翠荷的魂魄并不在躯体之中,而是在那颗掉落的头颅里。 她追随着滚落的头颅一路来到了街角,看着那颗表情扭曲狰狞,五官血肉模糊的头颅,她原以为自己会感到恐惧,可不知为何,比起恐惧,此时她心里更多的却是悲伤。 ‘翠荷,但愿你下辈子能托生在一个好人家,再也不必受今生受过的苦了…花映雪蹲下身子,将手覆上了翠荷的头,紧接着她的掌心便发出了一阵莹白色的光芒。 她缓缓闭上眼,默念起了“清心咒”,在丝丝缕缕的灵力透过她的手掌渗进翠荷的头颅的同时,大量原本属于翠荷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在那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记忆片段里,花映雪走过了翠荷短暂而又可悲的一生,她的喜怒哀乐,她的爱恨情仇,花映雪皆感同身受。 每当画面里出现百里舒楠的身影时,他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温暖如阳的柔光,似乎他才是翠荷生命中最为明媚鲜艳的存在。 花映雪看到了翠荷和百里舒楠的过往,也看到了薛如林用妖毒和邪术将翠荷变成食人怪物的情景。 如今薛如林已死,百里舒楠的身体里则寄居着千年蝎子精尾毒的元神,虽然这明显不是最好的结局,但至少翠荷的仇怨算是了结了。 第267章 城中巧遇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花映雪才清除了翠荷头颅之中的邪气,并将她的魂魄完整地抽离了出来。 经过灵力的淬洗和“清心咒”的净化,翠荷的魂魄已经恢复了原样。 她以人类的模样出现在花映雪的面前,跟自己的恩人,同时也是跟这个世界,做了最后的道别……“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花映雪低声说道。 “花姑娘,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需要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罪孽深重,即使魂飞魄散,亦不足为惜……” “这不是你的错,你且安心去吧,那些死去的百姓也会与你一同重新转入轮回的。” “花姑娘,城主他……” “这些事情已经与你无关了,你有你的命数,他有他的宿命,从你死的那一刻起,你和他之间就注定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我明白,只是……他是明媚了我一生的人,我知道从前的他有多好,又怎么能忍心抛下他呢?” “人各有命,更何况,无论是活着的你,还是死后的你,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命运。” “可至少……我能陪在他身边……花姑娘,求求您,成全我吧,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我情愿做一只永世不得超生的孤魂野鬼……”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所有的捉妖师都跟我一样,会费尽心思地去渡化一个异变成食人怪物的人的魂魄?” “我当然明白,在绝大部分捉妖师眼中,向来都没有善恶是非之分,只有人鬼妖魔之别,一旦我化作游魂,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异类,永无出头之日……” “既然你都明白,那为何还要……” “因为我爱他!爱一个人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我根本不在乎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艰难险阻,灰飞烟灭也好,万劫不复也罢,我只想陪他走到最后一刻”。 “呵?简直无可救药……你以为你的用情至深能换来他的刻骨铭心吗?其实他早就不记得你了,比起陪伴,他更希望的是你能永远消失!” “花姑娘,您可曾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一个人?” 面对翠荷突如其来地发问,花映雪不由得怔了怔,随即陷入了思绪卡壳、词穷语塞的状态。 她无法干脆利落地回答翠荷这个问题,因为她对男女之间的“喜欢”和“爱”这类情感的认知还有些浅薄模糊。 她体会不到翠荷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境,才会心甘情愿地为了百里舒楠牺牲自己的一切,甚至不惜放弃转世和来生。 尽管花映雪心里也有在乎的人,譬如慕清寒和玉华真人,但不同于翠荷的极端执拗,她是理智的,同时也是懵懂的。 或许连她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她所在乎的人在她的心中究竟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而她在跟翠荷身处相同的境地时,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当你真心喜欢上一个人时,你就会发现,没有他的世界,即使繁花似锦,也是毫无意义的。”翠荷接着说道。 “没有他的……世界?” 花映雪喃喃地重复着翠荷所说的话,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慕清寒那张因受伤而变得有些苍白的俊脸。 “这个世上除了男女之情,还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东西,我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永远保持理智,但至少在此时此刻,我并不认同你的观点。” “要我放了你,任由变成亡魂的你四处游荡,我必然是做不到的,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如果下次再遇到百里舒楠,我会尽可能地想办法解救他。” “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你若是不愿意接受,那我就只能强行将你打入轮回了,”短暂的失神之后,花映雪忙甩了甩头,撇开了那些令她意志动摇的想法。 身为捉妖师,她必须收起一部分过犹不及的怜悯,在对的时间做自己该做的事,绝不能再优柔寡断,同情心泛滥了。 “多谢花姑娘一再宽宥我的无理取闹,有您相助,想来城主定会有彻底摆脱妖魔的控制,重新变回从前的百里舒楠的那一天。” “既然花姑娘已经向翠荷许下了承诺,翠荷又岂能再辜负了花姑娘的一番好意,让您为难?我这就按您的吩咐,前去转世投胎。” “倘若城主果真忘了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还请花姑娘莫要再当着他的面,旧事重提了。” “往昔不可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这一生坎坷多舛、波折重重,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遇上了他,所以……我不希望在死后还带给他伤痛,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花姑娘,谢谢你,但愿我来世仍能为今生犯下的罪孽做出一些弥补……” 在最后的告别声中,翠荷的魂魄渐渐从清晰变得透明,继而化作万千莹白光点,消散在了夜空之中。 眼看着翠荷转入了轮回,花映雪这才面露倦色地闭上双眼,紧接着长呼了一口气。 ‘总算是解决了一桩要紧事,接下来就该去城主府仔细找找蝙蝠妖和尾毒的踪迹,解救那些被掳走的丫鬟了。’‘如果实在找不到它俩,那我是该按兵不动,还是告知慕清寒和成惜有关赤凤珠的事,并一同前往那座形似龙头的大山寻找嘲风剑呢?’正当花映雪在为下一步行动细细思索之时,翠荷那具断头倒地的怪物身躯上的其中一只蛛脚忽地微微颤动了几下,随即猛然朝着浑然不觉的花映雪刺了来。 “小心!” 虽然不远处的成惜在注意到怪物尸体发生异动的第一时间便大声提醒了花映雪,但由于距离过近,花映雪还是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就在那只蛛脚即将捅向花映雪背部的最后一刻,一抹黑色身影倏然从怪物尸体的面前闪过,并一把将花映雪拦腰抱起,风驰电掣地带着她躲开了蛛脚的偷袭那人影的速度快得好似脚下生风一般,以至于花映雪还完全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已经被安全地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慕清寒!”待看清抱着她的人的面容时,花映雪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尽管她之前跟成惜说过,经过她的疗伤处理,身受重伤的慕清寒已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安然无恙了。 以他当时的伤情和失血量,至少也得休养个十天半月才能行动自如。 然而,此时距离他受伤还不到一个时辰,他怎么可能带着一身深可见骨的外伤,在花映雪生死一线之际,健步如飞地赶来救她呢? “师父,你要记住,无论战斗有没有结束,对方是生是死,都绝不能把后背留给敌人。” 慕清寒动作轻柔地放下花映雪之后,转头便拔出伏塍剑,飞身朝着食人怪物好似要死而复生的尸体冲了去。 第268章 吸血蝙蝠 许是因为翠荷已死,失去了魂魄和生气的怪物躯体身上覆盖的那层坚甲亦随之变得不堪一击了起来。 在他的一阵挥砍之下,不过一转眼的工夫,原本体型庞大的怪物尸体便被分解成了无数块不足拳头大小的碎渣。 看着他行云流水的招式,潇洒俊逸的身姿,不光花映雪傻了眼,原本为花映雪捏了一把汗的成惜也下意识地将视线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亲眼验看过他的伤,伤势那么严重,怎么会突然就活蹦乱跳了呢?’花映雪两眼发愣地注视着慕清寒,暗暗想道。 作为唯——个近距离接触过受伤后的慕清寒的人,是她亲自为他疗的伤,也是她亲手喂他吃的药,她自然知道他伤得有多重,更清楚他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清醒和痊愈。 但事实却反常得有些诡异,慕清寒不仅在极短的时间内苏醒了过来,而且还生龙活虎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刚才他抱着她一路飞奔的时候,步伐矫健,四肢有力,衣服上虽沾染了不少血迹,可他的状态倒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身上有伤的人。 而且,花映雪并未在他怀中嗅到新鲜血液的味道,这说明他的伤口要么愈合了,要么结痂了。 即使他为了救她,连续做出了一系列大幅度的动作,也没有任何一处创口裂开,或是渗出鲜血。 这显然不是花映雪的疗伤手段和极品丹药能达到的效果,而是慕清寒的体质有别于常人。 可无论是修为多么高深的捉妖师,也断不会有如此惊人的自愈能力,除非,他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就在花映雪拧眉思索,成惜春心萌动,慕清寒准备使用火属性的符篆焚化食人怪物的尸体碎块时,他们的耳边隐约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怪异声响。 “你们听到了吗?周围好像有什么声音……”一位参与围攻食人怪物的捉妖师颇为警惕地说道。 “会不会是那些躲起来的百姓?他们看到怪物被诛灭了,于是便纷纷从藏身之处钻了出来?”另一位青须墨发的捉妖师猜测道。 “不对,我听着……怎么不太像是人的声音啊?该不会……城里还有其他妖魔吧?”剩下的那位身穿紫衣的年轻捉妖师动了动他的那对招风耳,似乎是对自己的听觉很有自信。 “成惜姑娘,依你之见,我们可要去瞧一瞧?” “成惜姑娘?” “啊?什么?”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成惜忙收回聚集在慕清寒身上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回应道。 一向沉稳明智的她倒是难得有如此心不在焉、反应迟钝的时候,可见“色令智昏”这个词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样吧,我先去探一探,若是并无异样,咱们也可安心了。”长着一对招风耳的那位捉妖师看出了成惜的魂不守舍,于是主动提议由他去查探一番。 “好,那就有劳陈公子跑一趟了。”为了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成惜忙顺水推舟地说道。 只见那位姓陈的紫衣捉妖师微一颔首,随即一阵闪将便不见了踪影。 能在其他捉妖师作鸟兽散时毫无怨言地留下来帮助素昧谋面的他派弟子对付一只几乎无敌的食人怪物,足以表明这几位捉妖师的人品肯定是不错的。 在听到那阵怪声之后,慕清寒突然改变主意,将手中的火属性符篆又揣回了袖兜。 万一城里真的还有其他妖魔,他在深夜以大火焚化怪物尸体,冲天的火光只怕会将妖魔全都引到此处来。 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他们已然消耗了不少灵力和体力,符篆及丹药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引来其他的妖魔,他们拿什么跟人家打?难不成直接撸起袖子,抡起拳头,不怕死地冲上去肉搏吗? “师父,你在想什么?”慕清寒不动声色地回到花映雪的身旁,柔声问道。 花映雪明明听到了慕清寒的询问,却迟迟没有应答,而是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他满是血迹的胸口。 紧接着,她突然伸手做出了一个顿时令慕清寒目瞪口呆的动作,众目睽睽之下,身为女子的她竟然不羞不臊地扒拉开了一个成年男子的衣服。 在浸染着血渍的黑衣被扒开的瞬间,慕清寒的胸膛就这么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了花映雪眼前。 线条优美、凹陷有致的锁骨,若隐若现、轮廓柔和的肌肉,再配上修长的脖颈,漂亮的喉结,以及那张清俊如玉的脸,每一处都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 “真的……不见了……” 花映雪目不转睛地盯着慕清寒的胸膛,甚至还难以置信地上手摸了摸,一如她所料,那些血迹斑斑的伤口果然都消失不见了。 当慕清寒感受到花映雪柔软细嫩的小手抚上他的胸膛,随之蔓延开的那一抹温热触感时,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就像急着走下石阶时踩空的那一脚,倏然之间,他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不是疼痛,也不是抵触,而是妙不可言……然而,一心想着检查慕清寒身上的伤口的花映雪此刻还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妥,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无形撩汉,最为致命”吧。 直到她清楚地感觉到慕清寒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才猛地缩回自己的手,霎时间羞红了脸颊和耳垂。 她本以为自己能装作若无其事,并坦坦荡荡地向慕清寒说明她做出此番举动的缘由,谁知她刚后退了两步,就左脚姅右脚地朝地上摔了去。 出于本能反应,慕清寒连忙伸手拉住了即将摔倒的花映雪,可令人窒息的是,他手上稍一使力,身材纤痩的花映雪便直接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这一次,触碰到慕清寒胸膛的不是花映雪的手,而是她的脸,与其说是触碰,倒不如说是亲吻更为贴切一些。 如此亲密的肌肤接触,别说是两个正值妙龄的少男少女了,即使是一对相伴多年的夫妻,恐怕也会面红耳赤、心跳如鼓。 但比起当事人,正杵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的成惜等人或许才是最无地自容的。 只见另外两位捉妖师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了别处,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在难为情,还是在羡慕感慨。 至于成惜,她目眦欲裂地瞪着倒在慕清寒怀里的花映雪,紧紧攥住的拳头足以表明她此时的心情有多糟糕。 她并不知道花映雪是在察看慕清寒的伤口,所以对花映雪的轻浮之举更是嗤之以鼻。 如果不是顾忌花映雪的辈分,成惜甚至恨不得直接上前把她从慕清寒怀里拽出来,狠狠地扇上一巴掌,再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咳咳……那什么……把衣服穿好面若绯云的花映雪故作淡定地站直了身子,难堪而又心虚地替慕清寒整理了一下被她扒拉开的衣服。 第269章 迷宫暗道 “快!快逃!那些人都活了!他们要把咱们包围起来!” 正当场面一度陷入无声的尴尬之中,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打破这略显怪异的局面的时候,之前主动请缨去查探情况的陈姓捉妖师突然一边大喊,一边飞快地奔了回来。 “什么都活了?你把话说清楚。”成惜强压下心头的不悦,转而看向了那位姓陈的捉妖师,淡声问道。 “先前被食人怪物杀死的那些百姓,他们……他们又一个接一个地活了过来,但显然已经不是活人的模样了……” “这会儿它们正从四面八方往此处聚集,数量越来越多,依我看,这些活死人应该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操控,专门来对付咱们的。” 陈姓捉妖师的归来,以及他宣布的消息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即将抵达的活死人大军上。 如此一来,花映雪和慕清寒也就有了缓解尴尬的机会,趁着大家听陈姓捉妖师说话的空隙,二人不声不响、心照不宣地回到了队伍之中。 “活死人?难道跟我们前些日子在山林里碰到的那些行尸是同一个路数?”成惜若有所思地低声自语道。 “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吧,我们已经没剩下多少体力和符篆了,即便那些活死人不难对付,咱们也是寡不敌众啊!” 虽然陈姓捉妖师并不晓得成惜所说的行尸是什么,但眼看那些活死人就要将他们重重包围了,他难免心急如焚。 “不会吧!那……那不是之前和我们一起对付食人怪物,后来又临阵脱逃的那群人吗?” 就在大家尚未决定是走是留的时候,三名他派弟子之中年纪偏大的那一位突然抬手指向了前方,脸上的表情亦随之变得诧异了起来。 众人一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去,只见那些原本已经离开的捉妖师们又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尽管那些人看上去毫发无伤,不像是死人,可他们的肢体动作却明显有些僵硬,神情举止也很是木讷。 单从外表来看,这些活死人跟青蛇妖用妖气操控的那些行动迅速、嗜血可怖的腐尸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芙阳城里的活死人都是些刚死不久的新尸,尸体还没腐烂,阴气也尚未大量汇聚,所以才依然能保持着生前的模样。 “这边也来了!真的是死人!你们看,他们身上好多血,那个连半边脑袋都没了!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到安全的地方,等灵力和体力恢复之后,再从长计议吧?” “可是……今晚芙阳城死了那么多人,如果所有的尸体都活了过来,那咱们还能逃到哪儿去呢?” “怂什么?大不了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来,能逃出去几个算几个,不过是些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罢了,没什么好忌惮的。” “你这主意未免也太鲁莽了些,要我说,咱们全聚在一起反而不容易脱身,倒不如各自分开,至于能不能逃出去,就全凭个人本事了,大家谁都别怨谁。” 三位师从其他门派的捉妖师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可花映雪一行却是惜字如金,始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眼看着那些活死人从各个方向源源不断地涌聚而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如同握在手中的沙粒一般,越来越少了。 ‘这些尸体到底是被什么操控着呢?蝙蝠妖或是尾毒的妖毒妖气,还是陆之山的邪门法术?亦或是妖族的新伎俩?’‘所有的活死人都是冲着我们来的,如果对方只是想要了我们的命,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花映雪微拧着秀眉,认真思索着幕后黑手的目的。 奇怪的是,当那些活死人在距离花映雪等人约莫还有半里远时,它们竟忽然停止了逼近,并逐渐围成了一个以花映雪他们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点的圆圈。 既然这些活死人对他们围而不攻,就说明是有人在暗中操纵着它们,想以这样的方式,将他们引到某一个特定的地点去。 眼下城中的每一处角落都有活死人在晃荡,但唯有一个地方被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那里也是一切事端的源头,即城主府。 “看来是有人想跟我们好好谈谈,走,去城主府。”花映雪转头朝城主府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说道。 “城主府?去那儿干什么?我听说那百里城主只是个普通人,今日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他自身都已经难保了,还何谈庇护咱们?”陈姓捉妖师不明所以地问道。 “难道你们没发现吗?只有通往城主府的那条路上没有活死人。” “说起来,你们三位皆非我灵山弟子,也的确没什么必要跟着我们一块儿行动。” “虽然城中的活死人多不胜数,目前你们很难活着逃出城去,但暂时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如……咱们就在此处分别,有缘再会吧?” 考虑到这三位萍水相逢的捉妖师并不知晓城主府里发生的事,更不清楚食人怪物的来历。 再者,之后的行动极有可能会涉及到赤凤珠和嘲风剑,实在不宜与外人同行,于是花映雪便提议就此分道扬镳。 “不行!咱们好歹算是并肩作战、患难与共的朋友了,身为堂堂七尺男儿,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姑娘去冒险?” “何兄说得对,多个人多分力,咱们结伴同行,即使遇上什么危险,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既然何兄和邹兄都如此重情重义,那我陈某自当舍命陪君子!” 对于这三位君子的这番侠肝义胆的表态,花映雪其实是有些顾虑的。 毕竟他们几人都是初次相识,她难免会担心这三人表里不一、别有所图。 “我城主府可不欢迎不请自来之人,很遗憾,你们三位并不在受邀之列。” 就在花映雪颇为为难地思索着应该用一个怎样的理由来拒绝这三位有情有义的君子,才能让他们无可反驳地接受她的安排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不知什么地方传了来。 “谁?谁在说话?”陈姓捉妖师警惕而又畏惧地大喊道,他的视线则在四下寻找着那个声音来自何处。 “这不是百里城主的声音吗?”记性好的成惜很快便确定了说话之人的身份只不过,在成惜印象中的百里舒楠一直都是十分谦逊温和的,说起话来亦是彬彬有礼,从不会口出恶言。 但方才他们听到的那个声音却透着一股子轻蔑和傲慢,似乎不像是百里舒楠会说的话。 “不是百里舒楠,是一只名叫尾毒的千年蝎子精,它在百里舒楠的身体里重生了。”花映雪凑近成惜的耳边,轻声提醒道。 第270章 邪门歪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难怪先前你和慕清寒耽搁了那么久都没来找我,原来是城主府里出了大事……” 听完花映雪简明扼要的解释,成惜不由得大吃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死去的妖魔可以利用活人的身体复活这种说法。 “城主府里发生的大事可不止这一件,等回头我再跟你细说,当务之急是得赶紧脱身,以免落入尾毒的手中。” “即使它才刚刚复活,修为和法力都尚未完全恢复,但毕竟是有着上千年道行的妖魔,它肯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说不定那些活死人就是它弄出来的,你千万别轻敌,或是把它当成之前的百里舒楠看待,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为了体现事态的严重性,花映雪又是提醒,又是奉劝,生怕自己说的话没能引起成惜的足够重视。 “你以为我是成霖吗?放心吧,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对自己的情绪有着较强的调控能力的成惜转眼间就收起了脸上的诧异和震惊,随即露出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奇表情。 她甚至还跟随着那三位捉妖师的视线,一同找寻起了那个声音传来的具体方位。 “成惜姑娘,你刚才说……那是百里城主的声音,果真如此?” 尽管方才成惜说话时已经有意减小了音量,却仍是没能逃过陈姓捉妖师那对听力过人的招风耳。 “有些妖魔能模仿人的声音也不足为奇,况且,即便说话的人是百里城主又如何?” “原本热闹繁华的芙阳城仅在不到两个时辰之内就落得这般境地,身为城主的百里舒楠自然是责无旁贷。” “各位一定要小心提防,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是有人因为一时大意而中了妖魔的圈套,我们剩下的人势单力薄,只怕也是爱莫能助。” 花映雪虽冰雪聪明,但由于她长年待在灵山,甚少接触其他门派的弟子,因此,在跟他们沟通时,她的表达能力难免会有所欠缺。 好在成惜时常在外“抛头露面”,也同不少形形的普通人和捉妖师相处过,相比之下,她显然更合适在团队中担负起沟通协调的职责。 经过她的转述,那三位捉妖师既意识到了危机的存在,又不至于打破砂锅问到底,如此一来,倒也省去了不少解释的时间。 “多谢成惜姑娘提点,我们会多加留心的。” 在无数活死人的重重包围之下,花映雪一行六人唯有暂时按兵不动。 他们一面谨小慎微地寻找着说话之人的踪迹,一面认真仔细地思忖着脱身之法,尽管来自不同的门派,但此刻的他们却像是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而且还不止一件两件,其实,每个人都有深藏在心底的秘密,我也从未想过要强迫你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有关你的伤势突然自行痊愈这件事,我不得不问个一清二楚,如果你到时候不愿意如实回答,就趁早离开灵山,离开我身边吧……” 犹豫了许久之后,花映雪还是决定跟慕清寒把话说清楚。 毕竟,灵山是她的第二个家,玉华真人是她最珍视的亲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直觉就断言一个人的善恶好坏,并冒着给灵山埋下隐患的风险,彻底地忽视掉慕清寒充满疑点的身世之谜。 花映雪不希望灵山出事,亦不愿伤害慕清寒,倘若他的身世确实与妖族有关,倘若他从一开始拜入灵山门下就是别有用心,那她便只能狠下心肠,先一步把他从身边赶走了……“师父,实不相瞒,对于这件事,我跟你一样,也很意外,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是一只可怕的妖怪。”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不少事情瞒着你,但那绝非是有意欺瞒,而是我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告诉你……” 在慕清寒听到花映雪说要让他离开她身边的那一刻,他的心口忽然毫无征兆地抽疼了一下。 那股短暂却噬心的疼痛就像一种告诫,在警示着他一旦失去了花映雪,他的内心将会经受怎样的伤痛和折磨。 他不能,也不舍得离开花映雪,除非到了某一天,他的陪伴会威胁到她的安全,或是给她造成痛苦和伤害,他才会悄无声息地主动离去……“现在不是细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不过是预先给你提个醒而已,这跟我信不信任你没有任何关系。” “另外……刚才的事,你千万别想歪了,我只是在确认你身上的伤是不是真的痊愈了,可不是存心占你便宜的……” 见慕清寒的眼神之中既带着几丝不知该如何解释的焦急,又透着些许难以掩饰的落寞,花映雪顿时心头一软,于是赶忙给自己打起了圆场。 眼下他们不仅身处活死人大军的包围圈中,而且还要面对来自千年蝎子精尾毒的威胁,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 既是凶多吉少,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能说出口了。 正因为如此,花映雪和慕清寒才不觉得在此刻交谈是浪费时间……回想起方才的亲密接触,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的花映雪和慕清寒之间的气氛似乎又再次变得微妙了起来。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故作神秘地躲在暗处,难道阁下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许是因为对对方的身份感到十分好奇,也已经受够了始终处于任人摆布的被动局面的憋屈,不等其余人言语,那位姓邹的捉妖师便率先开口了。 “诶,邹兄,你既知道人家面目可憎、丑陋不堪,又何必还要把话点破呢?修行之人讲求的是慷慨仁义,可断不能如此刁钻刻薄啊!” 另一位何姓捉妖师虽然嘴上说着“慷慨仁义”,但他的用词遣句却比那位邹姓捉妖师还要更加直白几分。 “邹兄所言甚是,毕竟,这美丑是天生的,人是如此,妖魔亦是如此,若人人都能决定自己的样貌,这天下间也就不会有美丑之分了。”邹姓捉妖师扬唇一笑,随即附和道。 他们二人平日里皆非言语刻薄之人,之所以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们想用激将法激怒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神秘对手,扭转敌暗我明的局势。 不过,由于花映雪和慕清寒都很清楚尾毒的实力,比起逼尾毒现身,他们倒更希望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尽管他们这一方有六个人,看上去是以多敌少,颇有胜算,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众人不仅身心疲惫,战斗力锐减,而且他们身上余下的符篆和丹药也不多了。 以他们目前的状态,单单是对付尾毒这只千年蝎子精就已经很费力了,更别提周围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活死人。 第271章 有得有失 若是彻底惹恼了尾毒,它一面与花映雪一行周旋,一面操控活死人大军发起围攻,届时,花映雪他们必定会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 即便花映雪的体内宿有赤凤珠,它或许能成为他们在最后关头的救命稻草,甚至是反败为胜的秘密武器。 但赤凤珠的力量才刚刚在花映雪的体内觉醒,她尚不能自如地掌控它,如果她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赤凤珠上,万一在关键时候出了差错,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别挑衅它,你们对它没什么用,它不会手下留情的。”花映雪瞟了一眼刚才一唱一和的那两位捉妖师,低声说道。 “小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对它没用?‘它’是谁?难不成……你知道对方的身份?”邹姓捉妖师不甘心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说教,于是没好气地问道。 在之前合力诛杀食人怪物时,他见花映雪虽年纪不大,却勇敢无畏,又生得一副绝美的面容,堪称才色双全,因而对她颇为赞赏。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对一个男子做出那样轻浮浪荡的举动。 全程旁观的他顿时对花映雪好感全无,只觉得她狐媚放荡,不知羞耻,实在不配为灵山弟子。 这会儿听到花映雪突然用前辈的口吻对他说话,他自然是不肯受教的,心里甚至还有几分不屑。 “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小瞧你们的意思,要想活命,就安分些。” 花映雪既没有因为邹姓捉妖师轻慢的语调而心存不满,也没有拿出前辈的身份来压人,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声音不大不小,倒是比平时沉稳正经了不少。 “成惜姑娘,你们灵山好大的派头,居然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都能端起前辈长者的架子来了。” 邹姓捉妖师大概以为成惜是花映雪的师姐,于是直接略过花映雪,向相对比较年长的成惜阴阳怪气地告起了状。 亏得花映雪方才还暗暗称赞这三位捉妖师人品和身手都不错呢,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些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 “邹公子……” “不用解释,省点心思,好好想想该如何脱身吧,管它前辈后辈,哪门哪派,活着才是正理。”花映雪打断了正欲开口的成惜,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 “邹兄,稍安勿躁,你一个大男人,何必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呢?岂非显得你咄咄逼人、小肚鸡肠?” 眼看邹姓捉妖师被气得双目圆睁,面色通红,他那位姓何的同伴忙拉住他的胳膊,好声好气地劝说了起来。 “我倒觉得人家说得挺有道理的,你俩刚才无非是想故意激怒那个躲在暗处的家伙,来一招引蛇出洞。”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对方实力惊人,对付我们跟捏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那你俩不就是在自寻死路吗?” 就事论事的陈姓捉妖师还算有几分主张,当然了,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在花映雪和慕清寒意外地发生亲密接触的时候,他并不在场。 “陈兄,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对方要是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只怕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为了平息邹姓捉妖师的怒意,何姓捉妖师率先一步问道。 “因为在我们六人之中,有对它有用,需要留活口的人。” 陈姓捉妖师的推测正好印证了花映雪的那句“你们对它没什么用,它不会手下留情的”。 “所以,那个丫头确实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内情?那你们为何还要拦着我质问她?”邹姓捉妖师依然坚持认为自己的做法并无错处。 “如果她愿意告诉我们,就不会一直遮遮掩掩了,灵山毕竟是第一大捉妖门派,他们手里掌握的线索肯定比我们更为全面。” “与其针锋相对,彼此闹得不愉快,不如先看清局势,再见机行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好好思量思量吧!” 比起偏激的邹姓捉妖师和圆滑的何姓捉妖师,冷静而又善思的陈姓捉妖师显然是他们三人之中最为聪明理智的。 看着他们三人聚在一处窃窃私语,花映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他们三个在今晚之前,也是师承不同门派的陌生人,彼此之间素不相识,然而,此时的他们却俨然成为了一个整体。 只因为他们面对的是灵山这样的大门派,而花映雪、慕清寒和成惜三人又皆为同门,所以他们便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提防心理。 这种提防源于他们对自己的师门的自卑,小门派不如大门派声名远扬、实力强大,因此小门派的弟子也必然是不如大门派的弟子有头有脸的。 在这样的认知下,他们理所当然地就抱团在了一起,并形成了一种无需言明却相当可靠的同盟关系。 他们甚至会有商有量,坦诚相待,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彼此,这样的信任,即使是在绝大部分的同门之间,也很难实现。 花映雪既感叹人与人之间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相互猜忌和防备,又惊奇于信任的建立原来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 从前的她一直生活在整体一派祥和的灵山,她见过的最大的矛盾不过是一次唇枪舌战的争吵,或是一场点到为止的对决,没有置人于死地的深仇,更没有机关算尽的大恨。 如今来到外面的世界,她才发现,不共戴天的仇恨可以令人深恶痛绝,丧失理智,一往情深的爱意也可以让人刻骨铭心,不畏牺牲。 她对那些屠戮花氏满门的妖魔至死不休的痛恨,亦如翠荷对百里舒楠至死不渝的深爱,无论是爱,还是恨,都能化为一股无所畏惧的力量。 “看来,你们还不算太笨,不过,有一点,映雪姑娘说错了,我就是芙阳城城主百里舒楠,那只肮脏低贱的蝎子精怎么可能毁灭我的魂魄,占据我的身体? ”“我倒是应该感激它,多亏它费尽心机地想要鸠占鹊巢,取我而代之,才让我摆脱了一身的病痛,获得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其实,我所求的自始至终都唯有映雪姑娘一人,如果你愿意与我成婚,或许我会考虑饶他们不死。”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眼下你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是要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喝我的喜酒,还是不自量力地来送死,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就在在场的六人不自觉地划分为了两个队伍,各自为阵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再次从不远处传了来。 这一次,说话之人似乎并不打算隐藏自己所在的方位,在刮过一阵卷挟着黑雾的妖风之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逐渐消散的浅雾之中。 第272章 死而复生 此人正是芙阳城城主百里舒楠,他的身形样貌并无变化,但身上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妖异阴鸷的气质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花映雪,嘴角勾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看着他那张眉清目秀的脸,花映雪的第一感觉竟然是不寒而栗。 慕清寒下意识地往花映雪跟前移了一步,并伸手将她护在了身后,尽管言语不多,可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在尽可能地给予她安全感。 ‘他到底是百里舒楠,还是尾毒?如果他是百里舒楠,为何他的性情会突然之间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但如果他是尾毒,又为何非要娶我呢?尾毒想要的不是我体内的赤凤珠吗?这跟娶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薛如林的‘薙魂术’出了问题,致使百里舒楠的魂魄与尾毒的元神合为一体了?’‘合为一体……百里舒楠的身体和意识配上尾毒的性情和修为,的确很符合他现在的样子……’花映雪乖乖地躲在慕清寒的身后,表面一副天然呆模样,思绪却在飞快地运转着。 “真是红颜祸水……” 正当众人纷纷眼神戒备地盯着百里舒楠,不知该如何回应时,那位姓邹的捉妖师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明显针对花映雪的话。 “邹兄,慎言!”陈姓捉妖师眉宇紧拧地瞪了姓邹的一眼,恨不得直接用拳头把他的嘴堵上。 事实上,在百里舒楠现身的那一刻,在场众人便感受到了他强大的气场。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站在那儿,就能释放出一股足以压得人难以喘息的强劲威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试问在这凡世间,又有几个男子不爱美人呢?食色性也,何必要将过错推到女子身上?” “既然你觉得红颜是祸水,想必你一定是位清心寡欲,不在意容貌美丑的正人君子。” “我百里舒楠向来钦佩君子,今日不如就由我亲自来考验考验你吧,倘若你是位真君子,我便饶你一命。” 语罢,只见百里舒楠朝着邹姓捉妖师弹指一挥,他整个人就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一般,携着一阵冷风,飞了出去。 倒地的瞬间,他并未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可没等他抬头看一眼自己这是掉到了什么地方,他的面前便多出了几双脚。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猛然窜入了他的鼻腔,气味直冲天灵盖,熏得他险些吐了出来。 不祥的预感开始在他的心头蔓延,他原本是打算用衣袖捂住口鼻,起身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地的。 然而,当他收回手时才注意到,他的双手已经沾满了粘稠的血肉混合物,包括衣服和鞋子也未能幸免。 百里舒楠把他丟到了一堆残肢断臂之中,除了四分五裂的尸体,这里还徘徊着不少活死人。 它们有的面容残缺、五官扭曲,有的肠穿肚烂、浑身是血,就像是被成群的野兽啃食践踏过一般。 更可怕的是,它们全都张牙舞爪地朝着他围了过来,也不知是要生吃了他,还是将他同化为它们之中的一员。 “不要……不要过来……走开!” 每多看一眼那些扭曲变形、血肉模糊的脸,他心中的恐惧便会多添一分。 为了阻止它们的靠近,他慌慌张张地拔出佩剑,一边挥舞,一边咆哮,惊恐万状的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无论是被生生分食,还是变成面目可怖的活死人,他都无法接受,但自我了断同样是一件需要鼓足勇气的难事。 他不想死,尤其是以如此狼狈的方式死去,于他而言,这既是一种耻辱,也是一种折磨……然而,面对活死人的层层围困,他终究还是败下了阵来,佩剑不知掉落在了何处,身上的符篆更是在百里舒楠现身之前就已经用光了。 可奇怪的是,那些活死人在如洪水猛兽一般涌到他跟前之后,却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举动。 它们只是将他围在中间,两眼无神地看着他,在它们空洞的眼神里,他甚至连最基本的食欲都看不到。 不过,就在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以为百里舒楠并未打算取他的性命,而是想借活死人吓破他的胆,看他出丑的时候,情况又突然有了转变。 围在他周围的活死人开始不约而同地咧开了嘴,像是在笑,但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这种一反常态的诡异画面非但没有让他心怀侥幸,觉得自己死期未到,反而给了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令他恐慌不已。 他满头虚汗地坐在地上,仿佛身处屠宰场一般,目之所及全是一片血淋淋的颜色,就连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里也都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他抬头看着围聚在他身边的这些活死人的脸,神情之中满是绝望。 此刻的他深知自己既没有逃出去的希望,又不能痛快地死去,内心可谓是煎熬到了极点,但真正的痛苦其实才刚刚开始……不一会儿,他的耳边便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什么地方往外钻。 紧接着,围在他周围的活死人们的嘴里竟陆陆续续地淌出了一股股暗红粘稠的污血。 血液顺着它们的下巴一路流淌,最终滴落在了他的肩上,背上,手上,甚至是头上。 尽管他已经把头埋进了两膝之间,身体也缩成了一团,可无处躲避的他身上仍是沾染了大量的血污。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地方,当他抱着自己的膝盖,迟迟不肯抬头,濒临崩溃之际,他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一些类似虫子的活物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他本想听天由命,放弃抵抗,不愿再睁开双眼,看到面前那副恶心恐怖的景象。 奈何周身不断传来阵阵怪异的酥麻之感,时不时地还会突然刺痛一下,就像是被钻进他衣服里的虫子叮咬了一般,又痛又痒的感觉实在是让他生不如死、忍无可忍。 然而,在他抬头睁眼的那一瞬间,眼前的画面惊得他险些在自己的尖叫声中昏死了过去。 只见他的身上爬满了一只只栂指大小的蝎子,而这些蝎子正是从活死人的嘴里钻出来的。 一旦蝎子离开了活死人的身体,活死人就会失去行动能力,并在倒下的那一刻化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粘稠物。 活死人一批批地倒下,又一批批地补上,从它们嘴里钻出的蝎子自然也越来越多。 这些体内携带有剧毒的蝎子通通将他当作了新的寄生目标,于是纷纷争先恐后地爬上了他的身体,寻找着能够钻进他体内的入口。 起初它们找不到可以钻入他体内的途径,因此只能在他身上到处乱爬,为了迫使他活动身体,它们还会故意用尾部的毒刺蛰伤他。 第273章 往事恩怨 轻微的毒素并不会伤及他的性命,但却会造成剧烈的疼痛感,刺激他抬起头来,露出嘴巴和耳朵。 现在它们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只需从他的嘴巴或是耳朵钻进他的身体里,它们就能完成寄生。 之后他将会变得跟那些活死人一样,没有意识,没有情绪,任由百里舒楠随心所欲地控制着他的一切行为。 直至寄生在他体内的毒蝎从内到外,一点一点地吞噬掉他的血肉,再离开他的身体,去寻找新的目标,他才会化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血水,从这个世上彻底消亡。 1阿.…”伴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开始近乎癫狂地在满是烂肉血污的地上挣扎翻滚着,像是在拼尽全力地摆脱身上的那些毒蝎。 他的叫声响彻云霄,自然也传到了花映雪等人的耳中,听着他绝望无助的叫喊声,他们虽于心不忍,却也是无能为力。 百里舒楠用妖术结界困住了他们五人,加之结界外又有大量的活死人围守,即使他们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奈何结界依然固若金汤,他们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再这样下去,邹兄会没命的,这位姑娘,我见你先前诛杀食人怪物时身手不凡、智勇双全,你分给我们的符篆和丹药也皆属极品,想来你必定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邹兄方才多有不敬,赶紧想法子救救他吧,待他脱险之后,我定会让他亲自给姑娘赔礼道歉的……” 何姓捉妖师一连试了好几次,直到精疲力竭都未能撼动结界分毫,眼看姓邹的就快要撑不住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了花映雪的身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觉得我是因为对他怀恨在心,所以才故意见死不救的吗?”花映雪秀眉微蹙地问道。 “不,不是的,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既然百里城主对姑娘执念颇深,至少说明……姑娘必有过人之处。” “而且,现在能救邹兄的,也就只有姑娘你了,毕竟,百里城主心悦于你,他自然是不会伤害你的……” 听完何姓捉妖师的这番说辞,花映雪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就已经挺身而出了。 “你的意思是说,为了救那个出言不逊的人,我师父必须牺牲自己,同意和百里城主的婚事?”慕清寒眸光凌寒地注视着何姓捉妖师,冷声问道。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救邹兄,除了他,我们几个人的性命,不也……不也都握在百里城主的手上嘛……” “再说了,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怎么可能真的让她嫁给那个不人不妖的怪物?” “正所谓‘兵不厌诈”咱们明知自己不是百里城主的对手,又何必还要以卵击石呢?倒不如多动动脑子,智取为上!” 别看姓邹的长了一副老实人模样,却也藏了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权宜之计?那你可有为你的权宜之计想一条周全的后路?如果我师父答应了这门亲事,她又该如何脱身?” “之前我见你们三人自愿留下来与成惜师姐并肩作战,还以为你们都是侠肝义胆之人。” “可如今你为求苟安,竟寡廉鲜耻地求着刚拼死诛杀了食人怪物,救下你们性命的恩人去嫁给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 “呵?她与你们非亲非故,为何要牺牲自己,保全你们?倘若你们今日死在了这儿,也休要埋怨他人,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技不如人!” 慕清寒凑到何姓捉妖师的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和嗤之以鼻的语气毫不留情地讽刺了他一番。 在花映雪和成惜的印象中,似乎从未看到过慕清寒如此强硬愤怒的一面,可见他是真的动怒了。 姓何的被慕清寒逼得步步后退,却又敢怒不敢言,且不说这件事原本就是他理亏,更要命的是,他渐渐意识到,他惹的可能还是一个他根本惹不起的人。 根据慕清寒对花映雪和成惜的称谓,他大致推断出了花映雪在灵山的辈分。 既然成惜是南湘真人的入室弟子,慕清寒又分别称呼花映雪和成惜为师父和师姐,那就表明,花映雪的辈分比成惜还要高出一辈。 甚少下山的他没有别的途经悉知外界之事,跟慕清寒这样的人比起来,他的见识自然是有限的。 因此,仅仅只是发现了称谓的问题,还不足以让他猜测出花映雪的具体身份不过,由于灵山是捉妖界的第一大门派,有关它的奇闻异事,素来为众人所津津乐道。 而他虽不曾去过灵山,在门派里的地位也远远不如那些精英弟子,但因平时为人不错,他的朋友倒是多不胜数。 在跟朋友闲聊时,他时常会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灵山的轶闻,渐渐地,也就对灵山有了一定的了解。 尽管他并不清楚大名鼎鼎的玉华真人一共有几个徒弟,他们又分别姓甚名谁,可南湘真人是玉华真人的入室弟子,这层关系他还是知道的。 如此一来,就可以推论出,即使花映雪不是玉华真人的徒弟,也至少是跟南湘真人一个辈分的前辈。 而这个结论则恰好解释了她看似年纪尚小,却能随手拿出那么多极品符篆和丹药的谜团。 如果他今天为了自己活命,把花映雪给推了出去,那即便他今日逃过了一劫,事后灵山也必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思及种种,他不禁暗暗犯起了怵,这心里一怂,气势自然也就弱了下去。 再加上慕清寒的脸色和语气都不太友善,在身高和气场的双重压制下,他本就不太坚固的心理防线很快便彻底崩溃了。 只见他眼神躲闪地退到了那位陈姓捉妖师的身旁,显然是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位公子,何兄是因为太过担心邹兄的安危,才会慌不择言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如有冒犯,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你放心,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绝不会用一位姑娘的终生幸福来换取苟且偷生的机会。” 陈姓捉妖师及时伸手扶住了踉踉跄跄的同伴,并立即态度诚恳地向慕清寒和花映雪表达了歉意。 考虑到这位姓陈的捉妖师一直都很明理识趣,慕清寒的神情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成惜默不作声地留意着花映雪和慕清寒的一举一动,心细如发的她当然觉察到了慕清寒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花映雪的呵护和珍视。 可越是有更多的证据表明慕清寒对花映雪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意,她就越觉得不服气,越替自己感到委屈和不值。 ‘难怪师父会那么厌恶你,你果然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幸运得让人妒忌的存在。’‘师祖偏疼你,成霖爱慕你,慕清寒钟情你,甚至连一向体弱多病、不近女色的百里城主在见到你之后,都情不自禁地迷恋上了你,即使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也要非你不娶。’‘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不过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罢了,难道这世间的男子个个皆是贪恋美色、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吗?’‘成霖,也许……你是对的,我的想法太天真,太可笑了,只要有她在,他永远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成惜收起眼底那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落寞,继而缓步走向了花映雪,她把自己的不甘和妒忌隐藏得很好。 第274章 自相残杀 “你打算怎么办?真的不管那个姓邹的了?百里舒楠还在等着你的答复,你……应该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吧?” “幸好成霖不在这儿,不然,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气得去跟百里舒楠拼命,就连你也未必能拦得住他。” “我有一个主意,不如……你先应下这门亲事,待百里舒楠撤去妖术结界之后,我和慕清寒会拼力牵制住他,给你争取逃跑的机会。” “他想娶你,你若是逃走了,为了威胁你,让你心甘情愿地回来,至少在他耐心耗光之前,我们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你逃走的时候,记得带上万象镜,他自以为有活死人大军遍布全城,就没人能逃得过他的耳目,可他一定想不到,我们居然还能用这种方式向远在千里之外的灵山报信求援。” “只要你把消息传回灵山,师袓定会即刻派人前来营救我们,从灵山到芙阳城,日夜兼程的话,估计不到三日便可以抵达。” “百里舒楠既铁了心要娶你,总不至于连等你三日的耐心都没有吧?三日之后,不光我们能得救,芙阳城的百姓也能重获安宁。” “我这个一举两得的主意,你觉得怎么样?要是可行,咱们就悄悄知会慕清寒一声,争取在天亮之前助你脱身。” 相比何姓捉妖师的那个有头没尾的馊主意,成惜的计划显眼要更周全一些,无论是时间和风险,还是具体过程和可行性,她都考虑到了。 “现在的百里城主是百里舒楠和蝎子精尾毒的混合体,他的性情变化多端、捉摸不定,可不是能用常理揣测的。” “他连全城百姓的性命都不在乎,你觉得他会甘心受人威胁吗?再说了,人质一个就够了,他没必要把你和慕清寒的命都留着。” “况且,蝎子生性狠毒,它们同类相食,夫妻相杀,报复心极强,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真情道义可言。” “也正因为如此,世人才会用‘毒如蛇蝎’这类的词来形容心肠恶毒之人。 “所以,即便百里舒楠真的想娶我,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 “如果你和慕清寒留下来,极有可能会被他杀之而后快,毕竟,我们骗了他,而以蝎子睚眦必报的本性来看,他必然不会放过欺骗他的人。” “比起用你们的命来要挟我嫁给他,他或许会更愿意享受复仇的快感。” “而且,就算撇开这些后顾之忧,现在的我们灵力体力耗损严重,符篆和丹药也所剩无几,你和慕清寒又有多大的概率能牵制住百里舒楠,助我顺利脱身呢? ”花映雪的一番分析和阐述几乎击溃了成惜的所有信心,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考虑得够周全了,可当她在面对花映雪的一系列质疑时,竟然会觉得有些无言以对“不过,你的主意倒是提醒了我,与其冒着你和慕清寒被杀的风险脱身求援,倒不如将计就计,直接在百里舒楠的眼皮子底下寻得一线生机。” “万象镜在哪儿都能用,我又何必要狼狈地带着它在城里躲躲藏藏,整日跟那些活死人周旋呢?” 虽然花映雪并不打算采用成惜的提议,但不得不承认,成惜的主意的确给她提供了新的思路,让她有了一个看似更冒险,实则却更稳妥的计划。 “百里城主,你放了他吧,我答应与你成婚。” 不等成惜领会花映雪话里的深意,花映雪便转身朝着身处妖术结界之外的百里舒楠大喊了一句。 此时的百里舒楠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在活死人堆和毒蝎群中惨叫挣扎的邹姓捉妖师,心情似乎不错。 在听到花映雪的答复之后,他微扬起嘴角,对自己的得意丝毫不加以掩饰,就好像他想要的只是花映雪的答案,却并不在意她的答案究竟是真是假一般。 比起百里舒楠脸上那个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结界里的慕清寒和成惜,甚至是另外两位姓陈和姓何的捉妖师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尤其是慕清寒,一向理智冷静的他这次完全放弃了情绪管理。 那种因无力打破结界,无力战胜百里舒楠而生出的无尽懊恼。 因在乎花映雪,不愿看到她委曲求全,也静不下心来去思索她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而自心底涌散出的焦灼和不知所措。 以及他的意外,他的困惑,他的惊愕,他的愤怒,几乎通通都暴露了出来。 他不是不知道要控制好自己的真实情绪,以免落人话柄,可他又实在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情感,以最快的速度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只要一想到花映雪会嫁给其他人,他的心里便会泛起一阵酸楚,并随之牵扯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疼痛,就好像整颗心都被挖走了一般。 他之所以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跟花映雪要嫁的人是不是百里舒楠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 事实上,无论花映雪在何时何地嫁给何人,他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因为真正让他失去理智的从来都不是对手的强大和输赢的较量,而是失去花映雪……按照花映雪的要求,百里舒楠遣散了那些将邹姓捉妖师层层包围的活死人。 姓邹的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当所有的毒蝎都离开他的身体,钻进土里之后,他依然抱着头在地上尖叫翻滚着,衣服上更是沾满了散发着刺鼻恶臭的粘稠血污。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脸上满是被蝎子蛰过的痕迹,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几乎遍布了他的整张脸,以至于他看上去就像是毁容了一般。 那些蝎子都是百里舒楠用妖术操控的,毒性可强可弱,伤势可轻可重。 邹姓捉妖师脸上的伤虽不致命,但要想彻底治愈,亦绝非易事,即使伤口结痂愈合了,若没有个十几二十年,那些难看的疤痕恐怕也难以消除。 既然他喜欢以貌取人,又把花映雪视为红颜祸水,那百里舒楠索性便毁了他的容貌,让他带着满脸的伤疤活下去。 仅仅只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姓邹的就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百里舒楠的此番行径倒的确很符合蝎子锱铢必较的狠毒本性。 “师父,你在说什么?”慕清寒眼神复杂地注视着花映雪,高声问道。 “我说,我答应与百里城主成婚,婚礼就在三日之后举行,百里城主,你觉得如何?” 花映雪浅浅一笑,落落大方的语气和神情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为难。 “虽然时间有些仓促,不过,我向映雪姑娘保证,定会倾尽全力,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让你成为天底下最美的新娘。” 得偿所愿的百里舒楠信誓旦旦地给出了承诺,他所表现出的欢喜更像是得到了一件梦寐以求的宝物,而不是一个他愿意不顾一切去爱的心上人。 第275章 关心则乱 “不可以!我不同意这桩婚事!”慕清寒快步来到花映雪身前,态度坚决地说道。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旁的成惜已经大致猜到了花映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所以她并未出言劝阻。 其实,无论花映雪的计划会不会成功,现在的局面都是成惜乐意看到的。 她原本的计划是助花映雪脱身,然后留她和慕清寒共患难,这个计划之中也多多少少地掺杂了一些她想获取慕清寒的好感的私心。 尽管花映雪最终并未采纳她的计划,但花映雪主动同意了与百里舒楠的婚事,势必会令慕清寒大受打击。 即便慕清寒是个聪明人,等他调整好情绪,回过神来,很快就会明白花映雪的用意,可感情的事往往是最不讲道理的。 在这个过程中,成惜只要好好把握住机会,也未必不能趁虚而入。 “为师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决定了?你就好好等着喝我和百里城主的喜酒吧,不要干涉我的选择。” 由于现在的百里舒楠吸收了尾毒上千年的道行,花映雪担心若是在他面前使用“传音咒”,很有可能会被他瞧出破绽,所以只好用细微的眼神向慕清寒示意。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打算如何阻止我与映雪姑娘的婚事。” 成竹在胸的百里舒楠似乎并未将慕清寒放在眼里,仅从他志在必得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的确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 无论花映雪是真心愿意嫁给他,还是在耍什么把戏,他都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将整件事掌握在可控范围之内。 他坚信花映雪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慕清寒也必定不是他的对手,因此,相较于患得患失的危机感,他心里更多的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以及对慕清寒的不屑。 “我可不希望在我的大喜之日前看到我未来的夫婿跟我唯一的徒弟大动干戈,不知二位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各退一步?” “我不求你们化干戈为玉帛,但至少也要相安无事吧?不然我夹在中间,岂不是两头为难?” 没等慕清寒对百里舒楠的挑衅做出回应,见势不妙的花映雪便立即出言浇灭了他们之间燃起的那些即将蔓延成烽火的火星。 在说话的同时,她还趁机给了慕清寒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任何荒唐的举动,她需要他的信任,尤其是在此时此刻。 “既然映雪姑娘都这么说了,我自当拿出长辈的气度,不与晚辈一般见识,更不会让你为难。”百里舒楠勾唇一笑,随即话里有话地说道。 听到百里舒楠顺着花映雪的辈分,以“长辈”自居,慕清寒心里可谓是怒火中烧。 不过,考虑到如今的局面和情势,再加上花映雪方才传递给他的那个眼神,稍作思村之后,他还是攥紧拳头,暂且咽下了这口恶气。 一旁的何姓和陈姓捉妖师既忧心仍在结界外的血滩里打滚哀嚎的邹姓捉妖师,又不得不顾忌性情狠戾的百里舒楠。 对于花映雪做出的自我牺牲,他们虽于心有愧,却也是无能为力,唯有尽量保持沉默,少给其他人添麻烦。 “百里城主,你应该也不希望芙阳城变成一座尸横遍地、了无生气的死城吧?那些还侥幸活着的百姓,你可否饶他们一命?” 花映雪很清楚,如果百里舒楠继续放出那些无孔不入的毒蝎,任由它们去寻找宿主寄生,恐怕过不了多久,全城百姓都会变成没有意识和情感的活死人。 一旦成为活死人,等待他们的无非只有两种命运,要么是被寄生在体内的毒蝎从里到外地蚕食干净,最终化为一滩污血,要么是被捉妖师当成怪物诛灭,死无全尸。 无论迎来怎样的结局,于他们而言,在毒蝎钻入他们身体的那一刻,就意味着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 他们是无辜的,就像十二年前那些惨死在妖魔手中的花家人一样,如果有机会救下他们,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花映雪也愿意尽力一试。 “映雪姑娘误会了,我百里家世代为芙阳城城主,迄今为止,已守护了芙阳城两百余年,身为城主,我怎么可能忍心伤害自己的子民呢?” “实不相瞒,芙阳城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并非是我有意为之,而是在我尚未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之前,尾毒那个妖孽犯下的罪行。” “我可以向你发誓,在我压制住尾毒的元神之后,就再没有杀过人了,当然了,对于某些需要教训的人,我也绝不会手软。” 话音未落,百里舒楠那双深邃的眼睛便看向了已然神志失常的邹姓捉妖师。 事实上,花映雪是相信他说的这番话的,因为现阶段处于绝对优势的他根本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欺骗花映雪。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确保他就一定不会有动杀心的时候。 毕竟,尾毒的元神还潜藏在他的体内,随时都有可能会控制住他的身体和意识,让他再次变回一只杀人不眨眼的恶妖。 更何况,尾毒的妖性已经对他的性情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再这样下去,他恶的那一面终将会彻底显露出来。 花映雪不得不时刻提防着他,至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视情况而定,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无论是之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百里舒楠,还是现在这个诡谲莫测的百里舒楠,都不曾真心实意地喜欢过她。 或是受神秘药丸和妖魔元神的影响,被她体内蕴藏的纯净灵力吸引,或是受执念和占有欲的怂恿,一心想着要将她据为己有。 这不是爱,甚至连男女之间的“喜欢”都算不上,她就像一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果实,摘下她的人只是想吃了她,尝尝她的味道,而不是欣赏和呵护她……正因为花映雪清楚这一点,知道自己在百里舒楠心中的价值是有限且可以被测量的,所以她才一次又一次地试探着他的底线,想看看他究竟愿意为她做到哪种程度。 清楚了自己的分量,就能好好利用自己的价值,这同样对接下来的计划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城主府的那些丫鬟呢?她们在哪儿?是死是活?”踌躇了片刻之后,花映雪接着问道。 “映雪姑娘果真是菩萨心肠,你放心,她们都还好好的,我会放她们出来的,毕竟,你我大婚在即,府里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 “只要映雪姑娘能开开心心地做我的新娘,大家自然相安无事,我百里舒楠一向言而有信,也请映雪姑娘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番情意。” 百里舒楠看似对花映雪温声细语、百依百顺,实则却是在拿芙阳百姓和失踪丫鬟的性命警告她不要耍花招。 第276章 融为一体 虽然被要挟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想到自己能有机会救下那么多人的命,花映雪还是颇为庆幸的。 只见花映雪牵了牵嘴角,笑得含蓄而又苦涩,她既不是七尺男儿,也不是正人君子,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偶尔耍耍赖又有什么关系呢? 况且,百里舒楠遭尾毒元神侵体,他的人性与尾毒的妖性之间势必会展开无数场激烈的较量,从而导致他的性情反复无常、变化多端。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她又凭什么要冒着被恶妖吸尽灵力和精气的风险,对一个时人时妖的两面人守信呢? 从前在灵山,那么多自诩聪明的人都奈何不了她,她就不信这次还真要栽在芙阳城,栽在一只不人不妖的怪物手里。 尽管她曾答应过翠荷,会在下次遇到百里舒楠时,尽可能地想办法解救他,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非但救不了百里舒楠,自己反而还成了他的掌中之物她不是圣人先贤,做不到像桑窃祖师那样舍己为人、大爱无疆,所以,比起解救百里舒楠,她更需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解救自己才对……眼看着百里舒楠对花映雪一再威胁,慕清寒紧握双拳,强行压抑住真实情绪的同时,指甲也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就好像他的四肢都已经完全麻木了一般,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煎熬和苦痛。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总是不够强大,不能为她摆平一切的艰难困苦,让她做那个永远没心没肺,也不必长大的花映雪……不知不觉间,他将手覆上了自己的胸口,这个地方在几个时辰前还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可现在居然连一条疤痕都没留下。 是什么力量治愈了他的伤口?那股力量是来源于外界,还是他的体内?如果那是他与生倶来的力量,他又该如何运用它? 是不是只要拥有了那股力量,他就能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恍惚之间,他的心跳突然“扑通”一声,响彻了他的脑海,紧接着,其他的声音也伴随着一股炙热的洪流,涌入了他的思绪。 “哪里来的小妖?若是再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当心我把你抓去炼丹!” “谁说捉妖师和妖是死对头了?我倒觉得,这二者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没有妖,捉妖师便会无妖可捉,无钱可挣,相应地,没有捉妖师,人妖两界亦会此消彼长,失去平衡,从而陷入混乱。” “我一向无欲无求,唯一难以割舍的就是这天下间的美食,如果你能学得一手好厨艺,兴许我会考虑把你留在身边,当个小跟班的。” “原来……你千方百计地接近我,只是为了给那个人通风报信……他是你的父亲,对吗?” “我与他之间必有一战,他为祸人间、野心勃勃,为了天下苍生,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你走吧,无论我是生是死,从今往后,你我都不要再见面了……”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动听到令人心驰神往。 不知为何,当她的声音回荡在慕清寒的脑海中时,他的心口竟会绞起一股如同针锥刀剌般的疼痛。 她的声音似乎很熟悉,却又空灵遥远得像是穿越了千百年。 他不记得自己的生命里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也不太明白她说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但他的情绪之中却无由地生出了几丝眷恋感……“慕清寒,小师叔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回城主府,再从长计议吧。” 就在慕清寒仔细地回想着那个声音究竟有没有在他的记忆里存在过的时候,成惜不动声色地来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游离的思绪又拽回了现实“师父呢?”回神的瞬间,慕清寒四下一扫,即刻便留意到花映雪不见了。 见他对花映雪如此牵挂和在乎,成惜顿时心头一酸,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是委屈还是愤怒。 “跟百里舒楠一起回府了,我们要是不快点追上他们,那些活死人就该围上来了……”成惜定了定神,低声说道。 百里舒楠之所以没有亲自押送他们,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活死人大军早已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更重要的是,他手里还握着花映雪这张王牌。 事实上,他真正感兴趣和在意的也只有花映雪一人而已,至于慕清寒和成惜,尤其是那三位存在感较低的捉妖师,他根本不屑一顾。 一听说花映雪已经先一步去了城主府,慕清寒面色一沉,毫不犹豫地便跟了上去,成惜亦紧随其后。 姓陈的捉妖师正准备叫上何姓捉妖师,去带着他们那位容貌尽毁、精神失常的同伴一起前往城主府,谁知那姓何的居然定定地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 “何兄?你这是干什么?”陈似乎猜到了何的意图,于是表情严肃地问道。 “你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带着他,只会拖累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我可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丟了性命……”何咬了咬牙,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你在说什么?那位映雪姑娘,身为一介女流,尚且……你怎么能……”陈几度欲言又止,连指着何的那只手都在不住地颤抖。 “陈兄,别傻了,你以为跟着他们去了城主府就能活命吗?我告诉你,他们才不会管你的死活!” “你听我的,咱俩一起逃出去,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反正那个百里城主已经把结界解开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啊!” 面对陈的指责,何非但没有感到羞愧,反而还越发积极地张罗起了逃跑之事“无耻!要走你自己走!这几日是我陈某有眼无珠,竟会与你这种小人为伍,你好自为之吧!” 陈气得一把推开了何,然后自顾自地朝倒在血滩里的邹走了去,与此同时,周围的活死人大军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呵?我无耻?自寻死路的蠢货!以为巴结上几个灵山的精英弟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等着瞧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事实上,何从来都不是什么侠肝义胆之人,他因出身低微,资质平庸,在幼时虽侥幸成为了小门派的弟子,却始终不被门派重视,平日里干的也都是些跑腿打杂的活儿。 大概是受自卑心理的影响,他总是习惯于讨好别人,也没什么脾气,这样好相与的性格倒是让他跟不少同门在私下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他不是不想像门内的那些精英弟子一样,处处高人一等,只不过,身为外门弟子的他连拜师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跻身精英弟子之列了。 为了出人头地,他一面在门派里做着别人都不愿意做的苦活累活,一面数年如一日地刻苦修炼,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近而立之年时,他的修为终于有了不小的突破。 第277章 化险为夷 此次他孤身一人下山历练,正是师门给他的一次考验,如果能顺利通过,那他便有了拜门派长老为师,成为内门精英弟子的资格。 尽管他所在的门派并不是什么久负盛名的大门派,但这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了。 下山历练的这段时间,他先后去过好些个城镇和村庄,也凭借自己较为扎实的修为基础,诛杀了不少尚未成气候的妖魔鬼怪。 前几日途经芙阳,他见此地热闹非凡,又聚集了不少捉妖师,想着必定会有大事发生,便决定留下来打探打探消息。 结果刚进城不久,他就偶然结识了陈和邹,三人志趣相投、一拍即合,于是便住进了同一家客栈,并约定他们将会在接下来的几天结伴而行。 然而,开心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今天傍晚,就在他们商量着要不要继续作伴,一同前往下一个地方时,一只凶戾嗜杀的食人怪物突然毫无征兆地窜入了城中,开始了它血腥残忍的屠杀。 再后来,一位自称是灵山南湘真人入室弟子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在她的号召之下,近二十名来自各门各派的捉妖师先后集结在了一起,组成了一支对抗食人怪物的临时队伍。 何原本以为,有灵山的精英弟子打头阵,又有这么多捉妖师并肩作战,加之他的修为水平也还算过得去,应该不至于对付不了那只怪物。 况且,能在芙阳城干出这样一桩轰轰烈烈的大事,多多少少算是给师门长了脸,待日后回到门派,门中的前辈长老也必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思来想去,于他而言,似乎无论怎么合计,参与这场战斗所带来的好处都远远大于他可能会面临的风险。 再者,他的新同伴陈和邹,一个重情重义、宅心仁厚,一个直率豪爽、大大咧咧,以这两人的性子,肯定都会毫不犹豫地参战。 倘若他一味地明哲保身,恐怕会让他们觉得他贪生怕死,保不齐还会因此而遭到他们的耻笑和嘲讽。 虚荣也好,尊严也罢,思及种种,何最终还是选择了做一回挺身而出的英雄后来,当其他的捉妖师领教过食人怪物的厉害,开始纷纷逃散的时候,他同样动了撤退的心思,但碍于陈和邹始终在拼力坚守,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再多撑一会儿。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很快成惜的另外两位同门就及时登场了,即慕清寒和花映雪。 他们的出现在扭转局势的同时,也保住了何的脸面,打消了他准备伺机逃走的心思。 在百里舒楠没有现身之前,何其实是有想过要将计就计地把自己的英雄形象继续刻画下去的。 奈何百里舒楠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而他又对花映雪有着几乎疯狂的迷恋先前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红颜祸水”,就被他丟到了活死人堆里,吓得神志失常。 何很难相信,如此喜怒无常的百里舒楠当真会一直对花映雪百依百顺,并言而有信地留着他们的性命。 如果下一个被丟进活死人堆里的人是他,只怕他的下场会比邹更惨。 因此,他决定趁着百里舒楠解开妖术结界,带着花映雪回城主府的空隙,叫上身手不凡的陈,一起逃出去。 毕竟,一路上要避开那么多活死人的围困和追击,单凭他一个人,难免势单力薄,要是能有陈一路掩护,他逃出去的几率也会更大一些。 他不想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只有彻底摆脱百里舒楠,离开芙阳城,他才能真正安稳地活下去。 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陈的人品,在他向陈说明了自己的意图之后,陈既没有考虑,也没有犹豫,甚至还毅然决然地跟他断绝了关系。 气上心头的何一方面觉得陈很愚蠢,另一方面又不愿去面对他那颗在陈的衬托下显得愈发自私的心,于是只好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心虚……百里舒楠离开后,活死人大军便开始迅速地收拢包围圈,朝着陈和邹他们涌了来。 “不要……不要过来……啊……蝎子……蝎子……它们钻进我耳朵里去了…陈的手才刚触碰到邹的肩膀,邹就脖子一缩,惊恐万分地抱着头乱喊乱叫了起来,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 “邹兄,是我,别怕,你没事了,我马上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好不好?”陈拍了拍邹的后背,柔声说道。 “不……它们还在……它们会把我的五脏六腑都通通吃光……让我变成……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眼看着活死人大军步步逼近,很快就会将陈和邹淹没吞噬,可任凭陈如何安抚拉扯,精神崩溃的邹仍是如同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不肯起身。 另一边的何则灵机一动,赶忙在自己身上涂抹了大量活死人溶化而成的污血,企图以此来掩盖自己的气息,并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活死人大军之中。 “还跟他啰嗦什么?直接打昏带走!”就在陈束手无策之时,明明已经先行一步的慕清寒却又再次折返了回来。 只见他抬掌在邹的后颈上一劈,邹便两眼一翻白地昏死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力度不大不小,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平常没少干这种事儿。 不等陈反应过来,慕清寒就把邹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麻利地扶着不省人事的邹站了起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见陈稍有些发愣,慕清寒便停住了脚步,淡声说道。 “多谢!”陈也不是矫情之人,待回过神来之后,他匆匆向慕清寒行了一个抱拳礼,并即刻起身,扶过了邹的另一只手臂。 离开前,他还转头朝何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而,此时的何已然淹没在了活死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毕竟相识一场,陈虽不齿何的品行为人,但眼看着何被洪流般的尸群吞噬,生死未卜,他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在慕清寒的帮助下,陈总算在活死人大军将他们席卷之前,带着邹赶到了城主府。 那些活死人似乎对百里舒楠十分畏惧,它们没有一路紧追不舍,而是在离城主府还尚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 当慕清寒跨进城主府的大门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先前府里一片狼藉、死气沉沉,除了散布在各处的家丁和护卫的尸体,他和花映雪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活人。 可现在这里居然张灯结彩、焕然一新,变得比他们刚来到城主府时还要华丽气派。 不仅每一个地方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那些失踪的丫鬟们也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跟血腥味弥漫,活死人肆行的大街小巷比起来,这里安宁平静得就像一个美好得极不真实的梦境。 第278章 突破瓶颈 如果不是少了家丁和护卫,恐怕慕清寒会真的以为自己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假象。 没有巨型蜘蛛,没有食人怪物,没有蝙蝠妖,更没有变得不人不妖的百里舒楠,芙阳城还好好的,城里的百姓也都还好好的……但慕清寒从不是一个容易被迷惑的人,他清楚地记得这里曾发生过什么,看着披红挂绿的城主府,他脑中浮现的却是那些死去的家丁和护卫的模样。 那一个个贴于门窗之上的大红喜字在灯笼烛火的映照下,非但没有显现出好事将近的喜气,反而还会给人一种压抑古怪的感觉。 尤其是当慕清寒想到这些布置都是在为百里舒楠和花映雪的婚事做准备时,他心里的滋味就更难以言喻了。 在成惜的接应下,慕清寒和陈把邹安置在了一间客房里,虽然已经快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了,但慕清寒依然没有丝毫的困意。 就在他打算去找花映雪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之时,成惜突然挡在他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成惜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慕清寒不明所以地看了成惜一眼,语气淡漠地问道。 “她现在在挑选嫁衣,跟百里舒楠一起。”成惜答非所问地说道。 “什么?你怎么能让她单独跟百里舒楠待在一块儿?你明知道百里舒楠对她听完成惜所说的话,慕清寒顿时心慌意乱、六神无主,情急之下,他也就顾不上什么风度礼节了,直接一把推开了成惜,抬脚便要往门外冲。 “你去了又能怎样?既然你和百里舒楠同为男子,你就应该明白,他不会伤害自己喜欢的人。”被慕清寒推到一边的成惜强忍着心酸和委屈,故意狠戳了慕清寒的痛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既点明了慕清寒没有资格和立场介入花映雪和百里舒楠之间,又提醒了慕清寒,他目前根本改变不了他们受制于人的现状。 即使百里舒楠变成了非人非妖的存在,他也能随心所欲地向花映雪表达他的爱意,但身为花映雪徒弟的慕清寒却不可以……“他那不是喜欢!”头也不回地撂下这句话之后,慕清寒便径直朝百里舒楠的闲庭阁走了去。 ‘不是喜欢……’看着慕清寒坚定不移、义无反顾的背影,成惜只觉得自己忽然间就成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笑话。 从始至终,慕清寒都不曾在意过她,或是对她表现出任何的特别。 事实上,自作聪明的她和一厢情愿的成霖在本质上并无不同,甚至,她还不如成霖活得通透。 至少,成霖比她更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要勇于在成败尚未成定局之前,肆无忌惮地去追求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且无论那个目标看上去是多么的遥不可及卯时初,闲庭阁。 花映雪实在没想到,百里舒楠的办事效率居然这么高,她前脚才刚应下这桩婚事,他后脚就把成亲可能会用到的所有东西都预备齐全了。 不仅整个城主府张灯结彩,而且连嫁衣和首饰都各准备了不下五六套,以便任由她凭自己的喜好挑选。 由此可见,百里舒楠一定是在求亲之前,就开始置办张罗这些东西了,所以他才迟迟没有现身。 虽然花映雪对百里舒楠毫无情意,也知道他并不是因为真心爱她才非她不娶,但不得不承认,他挑起衣服首饰、胭脂水粉来,当真是眼光独到。 若是寻常女子看到桌上摆放的这些琳琅满目的绫罗锦衣、珠翠钗环,必定会爱不释手。 可惜花映雪向来只对吃喝玩乐感兴趣,除了在某些重要的场合或特殊的时刻,她会精心装扮一番,其他时候的她似乎并不十分注重自己的穿着打扮。 加之百里舒楠和她的婚事本就是一颗强扭的瓜,她既不贪图城主府的荣华富贵,也不在乎百里舒楠的百般宠爱,自然没什么可欢欣雀跃的。 在百里舒楠的陪同下,花映雪一面心不在焉地挑选着胭脂首饰,一面思索着该用什么法子脱身,不知不觉间,竟摸了一手的胭脂。 “映雪姑娘,若是这些东西都不合你的心意,我回头再重新准备一些,如何?”百里舒楠递给了花映雪一方手帕,温声说道。 “啊?不用不用,百里城主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诶?我手上怎么……谢谢……”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的花映雪赶忙接过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胭脂。 殷红的胭脂渐渐在掌心晕开,在她白晳如雪的肌肤的衬托下,那团红色的印记就如同一朵缓缓盛开的血莲一般。 “这胭脂的颜色果然很衬你。”在说这话时,百里舒楠的眼神忽然变得深情了起来。 他嘴角含笑地牵起花映雪的手,尽管说话的语气和牵手的动作都很温柔,但他的手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花映雪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和冰凉的体温吓了一跳,可就在她想缩回手之时,慕清寒好巧不巧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在进门的那一瞬间,慕清寒最先注意到的是花映雪手上的那一抹红色,而不是她和百里舒楠手牵手的暖昧动作。 只见他眉宇一拧,大步流星地便来到了花映雪的身边,一把拉过了她的手。 当他定睛一看,发现花映雪手上的那抹嫣红不是血迹,而是胭脂的时候,他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百里城主向来注重礼节,难道不知道男婚女嫁之前,新人是不宜相见的吗慕清寒迅速转换思绪,随即表情一沉,用一个听上去相当合理的由头质问起了百里舒楠。 “我好歹是映雪姑娘的未婚夫婿,眼下情势特殊,规矩有所变通也在情理之中,既然映雪姑娘愿意嫁给我,我自然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事必躬亲,方显诚意。” “不过,慕清寒公子身为映雪姑娘的徒弟,且与映雪姑娘男女有别,你此刻毫不避嫌地牵着即将成婚的师父的手,又是什么道理?” 吸收了尾毒元神和修为的百里舒楠变得强硬了不少,不仅能言善辩、口齿伶俐,而且还无惧无畏、自信不疑。 被百里舒楠这么一说,慕清寒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牵着花映雪的手没放开。 方才还在讽刺百里舒楠不知礼节的他本该立即松开那只柔软细腻的手,做好知礼守节的表率,可看着桌上摆放的那一套套大红嫁衣,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越握越紧了。 花映雪感受到了他手上的力度变化,也大概猜到了他刚才为何会表现得那么紧张。 相比百里舒楠那只没有温度的手,此时牵着她的这只手宽厚有力、温暖坚定,似乎才更像是将她视若珍宝地捧在了手心里。 “行了,小事一桩而已,你们两个都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为此伤了和气。 第279章 尊重秘密 “想必慕清寒是瞧见了我手上沾染的胭脂,以为我受了伤,所以说话才没太顾忌,还望百里城主见谅。” “看时辰,这会儿已经卯时过半,天都快亮了,我一天一夜没合眼,实在是累得很,百里城主,这嫁衣……不如等我休息好了再挑吧?” 见慕清寒和百里舒楠之间的气氛不对,花映雪连忙打起了圆场,目前慕清寒还不是百里舒楠的对手,若是在这个档口惹恼了百里舒楠,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也好,是我顾虑不周了,不过,以映雪姑娘如今的身份,继续同慕清寒公子和成惜姑娘等人住在撷芳苑,恐怕不太合适。” “这样吧,离闲庭阁不远的鸾凤轩还空着,我这就安排几个丫鬟送你去那儿住,如何?” 百里舒楠显然是想避免花映雪跟慕清寒等人有过多的接触机会,可见他虽果于自信,却也思虑周全,并没有盲目轻敌。 “这……慕清寒他们相当于是我的娘家人,如果出嫁的时候,我身边一个娘家人都没有,未免会显得这桩婚事……太过草率了些……” “若是百里城主觉得我住在撷芳苑不妥,执意要让我搬去鸾凤轩的话,不知能否允许我带上成惜一同前往?” “我俩自幼一起长大,有她在,至少能陪我说说话,给我解解闷,顺便帮我挑挑嫁衣和首饰什么的。” 花映雪知道百里舒楠是在提防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所以才故意将他们分开。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她既没有急着反对他的安排,也没有斥责他不顾及她的感受,不尊重她的意愿,把她当成囚犯看守,而是好言好语地向他提出了请求。 在她已经退让了一步的前提下,百里舒楠当然不会当着慕清寒的面驳了她的面子,让彼此心里都不痛快。 “映雪姑娘言重了,我也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做我的新娘,这点小事,我又怎么会不应允呢?” “那就这么定了,鸾凤轩一直都有人定期打扫,干净宽敞、高雅别致,你一定会喜欢住在那儿,要是缺了什么,只管告诉下人,她们会按你的要求,尽快置办的。” 一切如花映雪所料,虽然她仍在百里舒楠的掌控之中,但有成惜在身边,想必她这几天单独跟百里舒楠相处的时间就能少很多。 而且,百里舒楠应该不至于像盯着她一样,随时随地地留意着成惜的一举一动,她俩住在一起,说不定成惜还能时不时地代她给慕清寒他们传递一些消息。 更关键的是,她得制造一个合适的机会,让成惜把万象镜带到鸾凤轩,因为有些事情,她必须亲自向玉华真人禀报和确认。 “多谢百里城主成全,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休息了?”说着,花映雪还故作困倦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我直接送你去鸾凤轩吧,若是有什么要收拾的,就劳烦慕清寒公子回撷芳苑转告成惜姑娘一声,让她待会儿一并带去,也省得你跑这一趟了。” 百里舒楠似笑非笑地看了慕清寒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丝难以捉摸的微妙情绪感受到他的目光之后,慕清寒亦不卑不亢地对上了他的视线,两人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你不是说鸾凤轩离这儿不远吗?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还要操持婚事,实在无需花太多时间在我身上。” “再说了,等我们成亲后,有的是时间相处,来日方长嘛,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你说是吧?”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百里舒楠有他的法子阻止花映雪同慕清寒等人接触,花映雪自然也有办法与他保持距离。 “那好吧,夏月,你进来。”大概是百里舒楠还想继续保持他的君子风度,故而他并未一再坚持要送花映雪去鸾凤轩。 ‘夏月?好耳熟的名字……对了!她是之前跟翠荷同住在一间屋子里的其中一个丫鬟!’是,她不是早在前段时间就已经失踪了吗?难道……她没有被当成祭品抓去喂养蝙蝠妖?’‘说起来,有一个跟蝙蝠妖密切相关的人似乎很久没露面了,陆之山……他身中足以致命的蝙蝠毒素,却因祸得福,有了提升修为的机会。’‘莫非……他故意刺激翠荷异变,为的就是获得异变后的蝙蝠毒素?看来,无论是百里舒楠,还是陆之山和薛如林,他们每个人都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5当听到百里舒楠唤出“夏月”这个名字时,花映雪即刻便想到翠荷曾跟她提起过此人。 除了夏月,与翠荷同住并且早已失踪的还有桃枝和彩莲,如果她们都跟夏月一样,活得好好的,那翠荷反而成了她们四人之中唯一死去的人。 想到此处,花映雪心中不禁一阵感伤,不过,城主府里的丫鬟们突然毫发无伤、若无其事地各归各位,这件事本身就足够离奇诡异了。 按理说,作为一群既不会功夫,又没有修为的弱质女流,她们先是被人掳走,之后又重新回到遍布护卫和家丁尸体的城主府,整个芙阳城也在一夜之间沦为了活死人横行的人间炼狱。 而经历了这一切的她们非但没有感到惊恐和畏惧,反倒还一如往常地在城主府里当着差,做着事,仿佛外界的纷纷扰扰都与她们毫不相干一般。 显而易见,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更何况,表现出这种反应的人还远远不止一个。 这当中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要么是百里舒楠在她们身上施展了某种能够操控意识和行为的妖术,要么是她们的体内寄生了毒蝎。 至于具体是哪种情况,还得等花映雪跟她们进一步接触之后,才能下定论,这也是她没有反对百里舒楠给她指派丫鬟的主要原因。 不一会儿,一名高高痩痩,梳着双环髻的少女迈着小碎步,不紧不慢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并毕恭毕敬地朝着百里舒楠和花映雪行了一礼。 “奴婢在,城主请吩咐。”夏月俯身埋头,声音清亮地说道。 花映雪一眼就能瞧出,这个夏月跟翠荷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一个干脆爽利、明媚率直,一个心思玲珑、温柔体贴,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看上去都不难相处。 ‘咦?被妖术控制,或是被毒蝎寄生的人,言行举止应该没这么自然吧?’经过初步的观察,花映雪不由得陷入了困惑。 “你再叫上几个伶俐得用的人,一起去鸾凤轩伺候,从今往后,映雪姑娘的起居就交由你来负责了。”百里舒楠不怒自威地吩咐道。 “是,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伺候好映雪姑娘。”回话的同时,夏月还转而向花映雪鞠了鞠身子,以示恭敬。 第280章 怜悯救赎 “映雪姑娘,夏月在府中当差多年,办事稳妥,就让她带你去鸾凤轩安置吧,我想和慕清寒公子单独聊几句,晚些时候再去看你。” 出乎意料的是,百里舒楠居然主动提出了要跟慕清寒独处,虽然花映雪知道他不会对慕清寒动手,但她还是会忍不住为慕清寒担心。 “怎么?难不成映雪姑娘是在担心我会趁你不在,伤害慕清寒公子?”见花映雪迟迟没有离开,百里舒楠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 “师父,你先去休息吧,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当面问问百里城主,这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 考虑到花映雪之前受过伤,又先后跟翠荷异变而成的食人怪物缠斗了数次,消耗了大量的灵力和体力,比起自身的安危,此刻的慕清寒更在乎的当然是花映雪的身体状况。 尤其是当他在闲庭阁的密室里目睹了花映雪额头上的那抹凤翎印记泛出了赤金色的光芒的时候,他心中积压的隐忧几乎只在转瞬之间就增长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再后来,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异样,他明明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翠荷蛛脚上的尖刺穿透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是那么的真实而又深刻,以至于他根本不愿去回想。 可奇怪的是,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居然只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彻底痊愈了,甚至连疤痕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不知道花映雪到底隐瞒了他多少事情,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和花映雪的体内都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或许花映雪对她自己的那个秘密早已心知肚明,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冒着生命危险去迎战敌人,之前的“河神”和蛇妖是如此,这次的食人怪物亦是如此。 她确信自己死不了,这种急流勇进的自信,与其说是因为有所依仗而毫无顾忌,倒不如说她是在跟自己的运气和那个秘密对赌。 赢了,安然无恙,输了,一死了之,她虽怕死,却也没那么贪生……与花映雪不同的是,慕清寒并不知晓隐藏在他身体里的秘密是什么,对于那股突然出现的自愈能力,他更是完全无法确保它是否还会在他下次受伤的时候,再度生效。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如果他总是碍于百里舒楠强大的力量而无所作为,待到三日之后,花映雪就真要穿上火红的嫁衣,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即使他们之间隔着辈分和门规,即使她可能尚未领会到他对她的情意,仍是单纯地把他当作徒弟看待,他也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这无关百里舒楠是人是妖,亦无关慕清寒的喜怒哀乐,而是取决于花映雪要嫁的是否是她愿意为之付出真心的意中人。 花映雪微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慕清寒,那双晶莹明澈的眼睛仿佛在说: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无奈之下,慕清寒只好轻轻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浅笑。 他的笑容就像阳春三月里的一阵柔风,狭着花草清香,裹着和暖煦阳,瞬间便明媚了花映雪的整个心田。 尽管她仍是有些放心不下,但慕清寒的笑容安抚多少还是让她心安了几分。 况且,她若是执意要护着慕清寒,想方设法地阻止他和百里舒楠独处,只怕反而会激起百里舒楠对他的更大不满。 因此,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她还是决定相信慕清寒可以凭借自己的聪明睿智全身而退,并先一步离开了闲庭阁。 她甚至都没有跟慕清寒道一句别,仅仅只是留给了他一个收敛而又关切,克制而又柔和的眼神。 出了闲庭阁,夏月便领着花映雪往鸾凤轩走了去,的确如百里舒楠所说,鸾凤轩和闲庭阁离得很近,即使慢条斯理地走过去,也花不了一盏茶的工夫。 看着在前头带路的夏月,花映雪不禁又再次想起了翠荷,虽然如今阴阳相隔,但至少翠荷还有机会重活一世,于她而言,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一件幸事…“姑娘,鸾凤轩到了。”正当花映雪思绪纷飞之际,夏月忽然在一座院落前停住了脚步。 骤然回神的花映雪抬眼看了看,只见这鸾凤轩的院门外一左一右地挺立着两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都说“凤栖梧桐”,这两棵树倒是跟院落的名字对应上了一开始听到“鸾凤轩”这个名字时,花映雪还以为这座院子会非常华丽,不过,现在看来,这里环境雅致、布局精巧,不至于太奢华,也不至于太简陋,当真是个不错的住处。 更难得的是,院子的里里外外还种植了不少奇花异草,现在正值春末夏初,是花草树木生长得最为旺盛的时节。 加之此时刚好是东方欲晓,万物初醒的清晨,在露水和晨光的点缀下,即便只是路边的一株野草,也被赋予了满满的生机和别样的可爱。 花映雪站在院门外,放眼望去,园中百卉含英、纷红骇绿,光是扑鼻而来的阵阵馨香都足以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跟城中的惨象比起来,眼前的美景倒更像是一种讽刺,这过于强烈的对比瞬间便摧毁了花映雪所有的兴致,但碍于目前的处境,她并未表露分毫。 进了院门,花映雪又跟着夏月走了一段路,这才来到了卧房,房中点着袅袅的安神香,香味虽比不上神秘药丸,却也十分好闻。 “姑娘,您先在这儿稍坐片刻,奴婢这就让人给您准备热水,沐浴更衣。”夏月一边为花映雪斟茶,一边说道。 “不急,我有话要问你。”花映雪慵然落座,说话的语气浅淡随意,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是。”比起第一次见到花映雪就惊慌失措的翠荷,夏月应对自如的表现可谓是滴水不漏。 “你……认识翠荷吗?”花映雪故意毫无铺垫地提起翠荷,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是在借此观察夏月的反应。 无论是她的神情举止,还是那些容易被忽视的小动作,花映雪一个都不会放过。 “回姑娘,奴婢并未听说过此人。”出乎花映雪意料的是,夏月居然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而且,从她的眼神和表情来看,她应该没有说谎,要么就是她的演技已经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你再好好想想,难道城主府里没有一个叫翠荷的丫鬟?”花映雪蹙了蹙秀眉,接着问道。 “这……府内丫鬟下人众多,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离开或是补充进来的人,奴婢的差事是固定的,不常在各处走动,认识的人自然也都是时常会接触到的那些。” “所以,奴婢只能确定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叫翠荷的,至于府里有没有这个人,奴婢就不清楚了。” 第281章 名门正派 “不过,姑娘是未来的城主夫人,只要您跟城主说一声,想在府里找一个丫鬟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若是您不愿惊动城主,奴婢也可以让相熟的人去打听打听,左不过是多花点时间,总会有结果的。” 如果花映雪先认识的人不是翠荷,她还真有可能会把夏月的这番说辞当成事实,毕竟,夏月的言行举止,甚至连每一个微表情和小动作都是那么的无懈可击一时之间,花映雪不禁有些懵了,她一面回想着翠荷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一面观察着夏月的一举一动,脑子里很快就乱成了一团。 ‘怎么会这样?夏月看上去分明是一个正常人,她并未被妖术或是毒蝎操控,也不像是在编谎话骗我,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现在夏月和翠荷两个人的说辞是完全对不上的,换言之,她们二人之中,至少必有一人在撒谎。’‘要么是翠荷从头到尾一直在欺骗我,要么是夏月在用精湛的演技配合百里舒楠,又或者,是她们俩都在说谎……’‘可翠荷已经死了,薛如林也被尾毒杀了,眼下除了百里舒楠,还有谁知道事情的真相呢?’‘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更愿意相信,翠荷在转入轮回之前留下的那些话都是她的真心话。’‘她爱百里舒楠胜过爱自己,所以她不愿看到他摒弃人性和良善,最终失去自我,这样的她虽然爱得卑微,却也令人同情……’思来想去,在翠荷和夏月之间,花映雪还是更倾向于前者,既然连失传已久的“薙魂术”都能重现于世,就表明这世间的奇招异术绝不在少数。 作为一只有着上千年道行的大妖,尾毒会点一般人破解不了的绝招亦在情理之中。 百里舒楠吸收了尾毒的元神和修为,自然也会继承它的妖力,说不定这夏月就是被他用某种特殊的妖术抹除和窜改了部分记忆。 不止是夏月,恐怕府里的其他丫鬟同样是如此,记忆出现缺失和改动的她们忘记了翠荷,以及那些死去的家丁和护卫的存在,也并不知道芙阳城发生了什么而整个城主府又笼罩在百里舒楠制造的妖术结界之中,没有灵力的人根本无法看到府外的真实景象。 这样一来,丫鬟们当然不会感到惊慌和恐惧,她们只需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又因为吸收尾毒元神和修为的百里舒楠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他在施展妖术时,并不会遗留下任何的妖力气息。 以至于夏月的言谈举止看上去都非常正常,丝毫没有中过妖术的痕迹。 上述这种解释虽然十分合理,但它依然只是花映雪的推测,没有真凭实据可以佐证。 更何况,真相如何其实没那么重要,关键是得找到解决的办法。 如果夏月真的是被百里舒楠的特殊妖术控制住了,那只要解开她身上的妖术,说不定她就能成为花映雪他们反败为胜的关键。 “现在跟你住在一起的都有谁?”花映雪定了定神,决定不再继续追问夏月有关翠荷的事了。 “青竹和冬梅,她俩在厨房当……对了,姑娘,您饿不饿?不如奴婢让人给您送些膳食来?” 无意间说到厨房,夏月才想起自己光顾着回话,竟忘了照顾花映雪的肚子,亏得先前城主还特意嘱咐过她,要让厨房多预备些好吃的菜肴和点心。 “不用了,我不饿,就是太久没休息,感觉脑子有些昏昏沉沉、隐隐作痛,你扶我去妆奁前,给我梳梳头吧。” 说着,花映雪便缓缓起身,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装出了一副力倦神疲的柔弱模样。 见此情形,夏月连忙伸手扶住了花映雪的胳膊,与此同时,花映雪也开始暗暗运转灵力,检查起了夏月的身体。 利用肢体的接触,花映雪的灵力只在顷刻间就把夏月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地查验了一遍。 果不其然,这一次,她在夏月的体内隐约感应到了一道禁制,这道禁制就像一把锁,牢牢地锁住了夏月的一部分记忆。 一旦禁制被破坏,夏月的神智便会遭到重创,轻则疯癫失常,重则一命鸣呼,无论是哪种结果,都相当于是彻底毁了夏月。 花映雪不敢贸然触碰这道关乎夏月生死的禁制,于是只好收回灵力,另外再想别的办法。 ‘连关于桃枝和彩莲的记忆也被锁住了,百里舒楠还真是想得周到,如此恶毒的招数,究竟是出自他的本意,还是受到了尾毒元神的影响?’在得知夏月体内的那道禁制极有可能会置她于死地,而府里的其他丫鬟体内多半也存在着同样的禁制的那一刻,花映雪不禁开始怀疑,从前的百里舒楠是不是真的有翠荷形容的那般善良美好……现在的他对无辜之人尚且残忍至此,不留余地,那待他如愿以偿地与她完婚之后,他又会如何处置慕清寒等人呢? 细思极恐的花映雪不由得萌生出了几分想要除掉百里舒楠的念头,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允许他伤害到她在乎的人。 “夏月,去给我准备洗澡水吧,我累了,想洗个澡,上床好好睡一觉。”不等夏月把她扶到妆奁前,为她梳头缓解头痛,目的达成的花映雪就改变了主意。 “是,姑娘稍等,奴婢去去就回。” 身为奴仆,即使遇上反复无常的主子,也没有抱怨和过问的资格,夏月深知这一点,自然不会对花映雪的行径表现出丝毫的困惑。 况且,比起那些专横跋扈的纨绔子弟,花映雪已经算得上是一位很好伺候的主子了,夏月只会为此感到庆幸,而不是胡乱揣测主子的心意。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之后,花映雪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躺上了床,在休息之前,她还专门在床边设下了一道灵力禁制,毕竟,这鸾凤轩对她来说是个十分陌生的地方,慕清寒和成惜他们也都不在她身边,伺候她的人又是百里舒楠安排在这儿监视她的眼线。 她的一切都在百里舒楠的掌控之中,且鸾凤轩与闲庭阁相距不过百丈远,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她不得不提高警觉,做一些必要的自我防范。 有了这道灵力禁制,只要有人靠近她的床边,她便能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异动,并即刻清醒过来。 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百里舒楠或是其他人趁她睡着的时候,对她使什么防不胜防的阴谋诡计了。 夏月是个极有眼力见儿的丫头,替花映雪铺好床,收拾完换下的衣服后,为了不打扰花映雪歇息,她便自觉地离开了卧房。 尽管她不能违背百里舒楠的命令,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花映雪,但她聪明地选择了一种最不易冒犯和触怒花映雪的方式来完成自己的任务,那就是不声不响地待在花映雪看不到的地方,即门外。 第282章 无能鼠辈 花映雪是捉妖师,天生拥有异于常人的感知能力,她岂会不知道夏月正守在门外? 只不过,考虑到夏月是身不由己,而且她的性子很是讨喜,到目前为止,也没做出什么令人反感的举动,所以花映雪并不打算跟她计较。 再者,真正监视着花映雪的人是百里舒楠,即便她把夏月撵走,也还会有其他的丫鬟来继续扮演夏月的角色。 她治标不治本的反抗根本改变不了她的处境,可反抗的后果却要由无辜的夏月用自己的性命来承担。 与其让一个无辜的人为她的冲动之举付出惨重的代价,倒不如平心静气、养精蓄锐,好好想想该如何结束这一切。 花映雪原以为心力交痒的她肯定会在躺下后的数息之内睡着,因为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了。 然而,事实却是,任凭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一阵,眼睛胀得又酸又疼,脑子里也依然是乱糟糟的,不得安宁,就像是被什么割舍不下的东西给牵姅纠缠住了一般。 她或许可以骗过旁人,但她骗不了自己,这种牵肠挂肚的缺失感并非无中生有,而是皆源于她对慕清寒的担忧和惦念。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从她离开闲庭阁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一直没有平静过。 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牵挂着慕清寒,生怕他被百里舒楠伤害或是习难,即使她知道慕清寒机敏睿智,必定会护好自己,她也始终难以放下高悬在心头的那块石头大概是她的身体太过疲惫,而思绪又过于繁乱,在这样的忧虑和不安中,她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梦中,她再次看到了桑窃袓师和那个黑衣男子相互依偎的背影,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近在咫尺,时而遥不可及。 不知为何,花映雪对桑窃身边的黑衣男子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努力想要靠近他,看清他的脸,却始终难以如愿。 就在黑衣男子转头的那一瞬间,花映雪倏然感应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灵力波动,并在意识清醒的同时,即刻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不等花映雪看清床边的人影,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瞧你这满头大汗的,什么梦把你累成这样?来,先喝杯水,缓一缓吧。” 待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纷繁的思绪亦随之平息之后,花映雪这才看清,原来那个站在床边的人影是成惜。 她伸手接过成惜递来的茶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脑中则依然在回想着梦里的画面。 “唉,你自己成了笼中的金丝雀也就罢了,还非得拉上我来陪你受罪,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成惜一面抱怨着,一面掏出手帕,无奈地替花映雪擦起了额头上的细汗,嘀嘀咕咕的样子像极了操碎心的老母亲。 即便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细看花映雪的这张脸,也还是会让成惜有种自愧不如,甚至是赏心悦目的感觉。 晶莹的汗珠和半湿的碎发非但没有影响花映雪的美貌,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娇弱美人的别样风情。 成惜不得不承认,若是她身为男子,恐怕也免不了会在此刻情不自禁地抨然心动,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样看来,慕清寒、成霖和百里舒楠会对花映雪生情,也就无可厚非了。 只不过,他们的这份“情”究竟是发自真心,还是占有欲作祟,是不计得失,还是执念深重,这个问题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无法解答……“慕清寒怎么样了?百里舒楠……没为难他吧?” 虽然成惜的出现已经足以表明慕清寒的平安,但花映雪仍是在开口第一句便询问起了他的情况。 见花映雪对慕清寒如此上心,成惜脸上的表情略微僵了僵,思绪险些卡了壳。 “他……他很好,一根头发都没少,我还想问你呢,慕清寒去闲庭阁找你的时候,你们和百里舒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为什么你会住进鸾凤轩?咱们人都已经在城主府了,难道百里舒楠还担心你跑了不成?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和慕清寒惹恼了他?” 成惜跟花映雪和慕清寒所掌握的信息是不对等的,这也就导致了她思考问题的进程和角度总是与他们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差异。 “慕清寒没告诉你吗?” 得知慕清寒安然无恙,悬在花映雪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终于落了地,不过,她随口问出的一句话,却正好给了成惜会心一击。 明明慕清寒知道得并不比花映雪少,明明是他在回到撷芳苑后,主动敲开了成惜的门,让她收拾好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来鸾凤轩给花映雪作伴,明明撷芳苑是个比鸾凤轩更方便说话的地方。 可他竟然什么都没解释,他既没有告知成惜从他离开撷芳苑到他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没向她说明花映雪住进鸾凤轩的原由。 这不由得会让成惜产生诸多不好的猜想,是不是慕清寒在尽量避免跟她接触和交流?是不是她的某些举动引起了他的反感?难道他就那么讨厌与她单独相处吗如果真是这样,对她冷若冰霜、避之不及的慕清寒又怎么可能还会有爱上她的那一天? 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花映雪,再想到慕清寒之前不顾一切地冲出撷芳苑时的情景,成惜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好似吞了银针,塞了黄连一般的疼痛苦涩。 “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鸾凤轩待得难受,所以急着赶来陪你嘛,当时哪还顾得上那些前因后果……”成惜定了定神,故作轻松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难得你有这份孝心,知道疼惜我这个师叔了,吾深感欣慰。 ”花映雪不疾不徐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拍了拍成惜的肩膀,俨然一副长辈姿态。 尽管眼下的局势对花映雪他们很不利,但一味地消沉怨艾也改变不了现状,倒不如偶尔苦中作乐,缓释缓释压抑的情绪。 “少来!我才没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师叔……”成惜白眼一翻,毫不留情地便一把推开了花映雪的手。 “没心没肺怎么了?总比狼心狗肺强吧?要不是为了保住你们的性命,你以为我愿意被困在这儿啊?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对于自幼家破人亡的花映雪来说,“没心没肺”可不是什么不中听的话,相反,正因为她“没心没肺”,这些年来才能活得轻松自在。 如若不然,恐怕她早就被满腔的仇恨蒙蔽住双眼,在一场场厮杀中渐渐迷失自我,直至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方能得到解脱。 亦或是因为修为始终停滞不前,又无法忍受他人的讥讽和嘲笑,于是像陆之山那样,剑走偏锋,踏上另一条害人害己的不归路。 第283章 上善若水 一方面,“没心没肺”的心态导致了花映雪的不思进取,以至于她耽误了许多宝贵的时间。 另一方面,“没心没肺”的处世方式造就了她乐观豁达的性格,同时也让她拥有了“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度。 她没把那些尖锐刺耳的嘲讽放在心上,所以能一直保持良善,即使她有点贪吃,有点任性,有点小心机,也依然无法掩盖她的善良。 毕竟,比起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脾气,猜不透的人心往往才是最为可怕的……“已经日上三竿,已时过半了,你赶紧起来吃点东西,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成惜轻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 “才已时过半?也就是说,我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不行,我得再躺一会儿,要不……你上床跟我一起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陌生的环境,身边又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所以花映雪之前那一觉不仅没睡好,而且还做了奇怪的梦。 现在成惜来了,有她陪着,花映雪顿时就觉得心里头多了几分安全感。 如果不趁着这几分安全感还在,时间也还没那么紧迫的时候,好好睡上一觉,只怕之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为了养足精神,应对接下来几天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一向有着良好的作息规律的花映雪当即便决定拉上成惜再睡个回笼觉。 “花映雪,你放开我……赶紧起来,诶!你……你怎么又躺下了!”气不打一处来的成惜非但没把花映雪拽起来,自己反倒一个趔趄,倒在了床上。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成惜师侄,求求你了,就行行好,陪我睡一觉吧……“什么叫‘陪你睡一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小时候咱俩不是经常一起睡吗?再说了,你我皆为女子,同塌而眠有什么奇怪的?是你自己想歪了好吧?” “你……强词夺理!” “别把时间浪费在拌嘴上了,来来来,盖好被子,我向你保证,一定在未时之前起床,这总行了吧?你也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女人不睡好觉会老得很快哦!” “喂?花映雪!睡觉就老老实实睡觉,别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下床?” “放肆!身为晚辈,有你这么跟师叔说话的吗?我这是在帮你脱衣服,穿着外衣睡觉容易着凉,这种常识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你分明是在狡辩!脱衣服也用不着两只手一直在我……我胸前……晃来晃去吧?而且你还……还……” 成惜面红耳赤地瞪着一脸坦荡的花映雪,双手则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胸口,那犀利的眼神活像是在怒视着一个色胆包天的登徒浪子。 “还什么?成惜师侄,你可不要冤枉我哦,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两团软软的东西,觉得手感很好,就忍不住捏了几下……” 花映雪委屈巴巴地眨巴了两下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狗狗般无辜的双眸中隐隐闪过了一抹小狐狸般的狡黠,直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无耻!要睡你自己睡,我出去晒太阳了!” “诶?别走啊……你不在这儿,我睡不踏实……”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事先声明,约法三章,我睡外边儿,你睡里边儿,不许越界,更不许动手动脚,明白了吗?” 门外的夏月听到屋里的对话,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意,恍惚之间,她的脑海中倏然闪过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之所以说它陌生,是因为在夏月的记忆里,似乎从未出现过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而说它熟悉,则是因为夏月总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那个人没有花容月貌,但她不那么出挑的五官凑在一起,却恰恰组合成了一张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温柔似水的脸。 “她……是谁?”夏月转头看向了院子里的一株垂丝海棠,满树的淡紫色花朵就像她脑海中闪过的那张脸一样温柔。 其实,在之前花映雪突然问她认不认识翠荷的时候,她对那个名叫“翠荷”的人是有几分好奇的。 毕竟,花映雪是身份贵重的捉妖师,是百里舒楠的未婚妻,也是芙阳城未来的城主夫人,又与她素不相识,这样的人物没理由会开门见山地向她打听府里的一个小丫鬟的事情。 除非花映雪十分笃定她认识那个名叫“翠荷”的丫鬟,或者说,花映雪是在故意试探她的反应。 可奇怪的是,无论夏月如何回忆,她都始终无法在记忆之中搜寻到与翠荷相关的片段,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在她的生命里存在过一般。 夏月很想知道,究竟是她真的不认识翠荷,还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她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这会儿听到花映雪和成惜在屋里嬉戏打闹,感情甚好,她不禁生出了几分羡慕之情。 如果她也有一个可以相互陪伴的好姐妹,或许她就不用把心事都藏着掖着,独自一人承受所有的烦忧了……‘花映雪,别睡了,好好跟我说说,从我们昨天在茶馆分开之后,你和慕清寒都去了什么地方,城主府里又发生了哪些事?’就在花映雪昏昏欲睡之时,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成惜的声音,她心头一惊,这才发现原来是成惜在用“传音咒”和她对话。 ‘你在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先睡觉吗?我们正身处百里舒楠的妖术结界之中,贸然使用‘传音咒”会被他察觉的。’‘你我好不容易面对面,不能明目张胆地讨论脱身之法也就罢了,若是连‘传音咒’都不能用,那你还打算怎么进行下一步计划?’‘所以,你刚才故意跟我大吵大闹,其实是为了混淆视听,迷惑门外的丫鬟,然后借着睡觉的由头,用‘传音咒’和我谈正事?’‘不然呢?你以为我会在乎被你摸几下吗?我才没你那么幼稚……’‘哟?看不出来啊,咱们一向冰清玉洁的成惜师姐,私底下居然这么放得开,那你应该不介意我再捏几下吧?’‘你敢!自己又不是没有,干嘛老惦记别人的?赶紧说正事,我可没兴趣听你闲扯。’‘真是服了你了,你是属鹰的吗?睡个觉都睡不安生,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了‘想睡觉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尽快把该说的事情都说清楚,剩下的时间我绝不烦你。’‘行,反正都是些发生过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即便百里舒楠听了去,也不打紧。’见成惜是铁了心要一问究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无奈之下,花映雪只好酌情将她和慕清寒的经历都告诉了成惜。 包括翠荷异变成食人怪物,陆之山修习邪门歪道,管家薛如林和尾毒联手算计百里舒楠,以及薛如林被复活的尾毒杀死等一系列错综复杂的事件。 第284章 人各有命 当然了,有关花映雪体内宿有赤凤珠,且赤凤珠的力量已经开始渐渐觉醒,慕清寒身受重伤却又突然自愈这两件事的来龙去脉,花映雪并未提及分毫。 ‘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了,现在我能睡觉了吗?’用“传音咒”向成惜讲述完事情的大致经过后,花映雪感觉自己更困了。 毕竟,在使用“传音咒”时,精神必须保持高度集中,如此一来,难免耗神费力。 花映雪本来就有些困倦,加之她一直在传递信息,而成惜大部分时间则只需要接收和倾听,相较而言,自然是花映雪会更辛苦一些。 ‘没想到,那只食人怪物竟然是人异变而成的……那个薛如林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利用妖毒将活人变成怪物,还能复活已经死去的妖魔……’‘好在他恶有恶报,自食了苦果,不然,谁知道他接下来又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当真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既然薛如林用‘薙魂术’成功地复活了尾毒,按理说,现在控制百里舒楠身体的就应该是尾毒的元神啊……’‘百里舒楠只是个普通人,他怎么可能强行压制并吸收掉拥有千年道行的尾毒的元神和修为?这……这根本说不通,除非……是有人在暗中帮他,这个人会是谁呢?’听完花映雪的讲述,成惜反倒来了精神,头头是道地分析了起来,看她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打算遵守之前的约定,让花映雪清清静静地睡一觉。 ‘还能有谁,当然是陆之山啊!’花映雪想也不想便给出了答案。 ‘陆之山?对哦,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修习旁门左道,取妖魔血肉内丹炼制‘阴丹”虽与薛如林立场不同,但他二人说到底不过是一丘之貉。’‘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了,今天早上,我见到陆之山了,他住进了撷芳苑,经你这么一说,我怀疑他是专程去撷芳苑监视慕清寒和陈公子他们的……’早上看到陆之山的时候,成惜还觉得有些纳闷儿,他放着好好的幽篁苑不住,搬来撷芳苑做什么? 但因为当时她自动将陆之山和百里舒楠归为了同伙,想到百里舒楠的种种行径,她自然对陆之山没什么好脸色,更别提跟他搭话了。 而陆之山似乎也有了些许的变化,整个人看上去阴恻恻的,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气场,与先前的温雅随和全然不同。 ‘可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难道就因为百里舒楠是他的挚友?他住在撷芳苑,慕清寒他们不会有危险吧?’尽管慕清寒的行为一再伤了成惜的心,可在得知陆之山是个危险人物之后,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为他担心。 ‘放心吧,在我和百里舒楠大婚之前,陆之山是不会胡来的,再说了,慕清寒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应付不了区区一个陆之山?’‘成惜师侄,现在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你也该信守承诺,陪我睡一觉了吧?我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花映雪捂嘴打了一个哈欠,原本莹亮如星的双眸也眯成了两条缝。 ‘不行!你还没告诉我,今天早上,在闲庭阁,你和慕清寒跟百里舒楠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呢!’‘哪有什么事啊?只是随随便便说了几句话而已,况且,我很早就离开了,至于慕清寒和百里舒楠单独聊了什么,恐怕你得去问慕清寒才能知道。’‘你……没骗我?’‘我为什么要骗你?说得跟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样……’‘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嘛,行了行了,你睡吧,我不吵你了。’‘这还差不多……’被瞌睡虫附体的花映雪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成惜睁着双眼,侧头看向了房门的方向,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话分两头,撷芳苑这边只剩下了慕清寒、陆之山、陈和神志不清的邹四个男人,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四个性格迥异的男人凑在一起,气氛却显得格外沉寂。 回到撷芳苑后不久,慕清寒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一面打坐调息,运转灵力修为查探自己的伤为何会在短时间之内自愈,一面尝试着提取那股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力量,并欲将其运用自如。 今天清晨,当他听到百里舒楠说要单独跟他谈一谈的时候,他原以为对方是想当面羞辱警告他一番,好给他一个下马威。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百里舒楠非但没有为难他,反而还问了他一些很奇怪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当时,百里舒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地问道。 尽管百里舒楠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掩饰得很好,但慕清寒依然能透过他冷凌的目光,捕捉到他瞳孔之中暗藏的那几丝忌惮。 “你骗得了映雪姑娘,可你骗不了我,老实告诉我,你是如何打破薛如林的意念空间的?” “薛如林老奸巨猾,即使他死了,他创造的意念空间也没那么容易被摧毁,更何况,你的修为还远不如他。” “除非……你一直都在隐藏你的真实实力,又或者,你的背后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在襄助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拜入灵山门下一定也是别有目的吧?是为了什么?四大灵器?还是静待有朝一日,与你身后的那位高手里应外合?” “说起来,有件事,映雪姑娘肯定还瞒着你,我也是从尾毒的记忆里搜寻到的,她之所以没有选择如实相告,要么是怕你能力不足,保护不了自己,要么是对你依然有所保留,不够信任。” “你想知道这件事是什么吗?它既关乎映雪姑娘的家仇和命运,又牵扯到了捉妖界与妖族之间的千年恩怨,说不定跟你也存在着某种关联。” “慕清寒公子,你该不会是妖族安插在灵山的一枚棋子吧?如若不然,心狠手辣的尾毒怎么会唯独对你手下留情呢?” 百里舒楠的一番话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一般,在慕清寒的心里掀起了一重又一重惊涛骇浪,且久久无法平息。 他很想去反驳百里舒楠些什么,可细细一想,除了苍白无力的否认,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昨天他打破薛如林制造的意念空间之后,尾毒本可以直接杀了他,或是用花映雪的性命要挟他束手就擒。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尾毒并没有那么做,它仅仅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番,随即便离开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他们曾经认识彼此一般,但当时的慕清寒一心牵挂着花映雪的安危,脑子里根本装不下别的,因此,他既没有多想,也没有追上去。 第285章 理智懵懂 至于他是如何打破薛如林的意念空间的,这一点同样让他无从解释,甚至可以说,他或许才是最想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的人。 包括主动现身将他引出城主府的神秘人对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以及后来身受重伤的他却又突然奇迹般的痊愈,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在表明,他的身世极有可能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当然了,在他心里,除了花映雪,他没必要,也没兴趣去跟其他任何人做任何解释,因为从头至尾,他真正在意的都只有她一个人的看法。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逃避那个未知的真相,又或者说,他是在担心,在害怕,在顾虑。 他担心自己的身世会给花映雪带来麻烦,将她置于两难的境地;他害怕自己再没有资格和机会留在她身边,陪她去很多很多的地方;而他顾虑的东西就更多了,多到他根本不愿去细想,多到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存在都成了他们之间的阻碍。 如果他真的是妖族安插在灵山的一枚棋子,甚至有着妖魔的身份,那他该如何面对在幼时被妖族屠戮满门的花映雪? 如果这个消息在捉妖界传开,身为他的师父,花映雪今后又该如何在灵山,乃至整个捉妖界立足? 想得越多,慕清寒心中的顾虑也就越多,且每一个顾虑都连接着一个不那么美好的结局。 它们一点一点地消磨着他对未来的憧憬,把希望染上了一层又一层悲剧色彩,让他渐渐对自己的身世充满了抗拒。 可上天往往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从前他踏遍千山万水,坚持不懈地寻找神秘高人,以求能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结果这些年来,任凭他寻遍五湖四海,却始终一无所获,就好像是那位神秘高人在故意躲着他一般。 后来,他拜入灵山门下,有了花映雪这位不靠谱的废柴师父,日子过得虽不如以前逍遥自在,但平淡之中不失惬意,拘束之中不乏乐趣,倒是一度让他产生了“岁月静好,红尘无忧”之感。 就在他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有了自己珍视的人,并愈发安于现状,不再执着于寻求身世之谜时,他再次来到了芙阳城。 神秘高人和尾毒的出现不仅给他和花映雪带来了危险,而且还将他的身世和妖族牵扯在了一起。 明明他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遇上了相见恨晚的人,明明比起无法改变的过去,他更在乎的是能否创造一个有某人存在的未来。 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他曾苦寻无果的人和事偏要在这时候闯入他的视线,强行揭晓那段他还尚未知晓就避之不及的过往? 他原以为,只要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那个缺失了一部分记忆的慕清寒,不再与妖族有任何瓜葛,他忧虑的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现在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使他选择一再逃避,该发生的也还是会发生,与其被动接受,任人摆布,不如先发制人,扭转局势。慕清寒和百里舒楠四目相对,双方都沉默了许久,百里舒楠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的了,也问了不少问题,但站在他面前的慕清寒却明显比平时更加少言寡语。 “想不到,百里城主对我的身世竟如此好奇,只可惜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既然你继承了尾毒的记忆,就应该知道它的死因,它的身份,以及它的主子是谁。” “它为什么会去找薛如林复活它?又为什么会看中你这副体弱多病的身躯?这些问题,你心里都有答案吗?” 眼下时间紧迫,为了在百里舒楠和花映雪成亲之前,尽可能地了解和掌握更多的线索,并尽快找到百里舒楠的弱点,慕清寒决定反客为主,也从对方的口中套取一些信息。 “慕清寒公子果然心思缜密,实不相瞒,我继承的只是尾毒的一部分记忆,不对,确切地来说,应该是一小部分,而且还是最近这十几年的。” “它毕竟活了上千年了,相当于一个普通人寿终正寝地活了十几辈子,我区区一介凡人,若是强行继承了它所有的记忆,只怕当即便会神经错乱、七窍流血而死。” “因此,关于它的身份,我虽然或多或少有过一些猜测,但尚不能完全确定,莫非……慕清寒公子知道它的底细?” 从百里舒楠的回答不难看出,他对尾毒的身份的确很是上心,而这样的反应恰恰就是慕清寒最想看到的。 花映雪之前告诉过慕清寒,尾毒在杀死薛如林时,曾亲口说过要助他的主子成就大业。 能被一只有着千年道行的大妖尊称为“主子”,并且这位野心勃勃的“主子”还要成就一番大业,可见此人在妖族中必定有着极其尊贵的地位。 当时花映雪推测说尾毒很有可能是妖帝浮邺的属下,因为放眼整个妖界,唯有浮邺拥有统领一众妖魔的绝对权力。 而且,一千多年过去了,当初用四大灵器封印住浮邺一半元神的桑窃早已不在人世,镇压浮邺元神的封印也逐渐开始松动了。 捉妖界人才凋零、日渐式微,妖族却蠢蠢欲动,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加之四大灵器重现人间,各大门派又纷争不断,这场风波势必会愈演愈烈,牵连甚广。 如果尾毒当真是浮邺的属下,那对慕清寒来说,这既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至于最终的结果是好是坏,就得看他如何发挥了。 “你听说过浮邺吗?”慕清寒淡声问道。 “浮邺?听之山说起过,千年前率领妖族为祸人间的妖帝……你的意思是,尾毒是浮邺的人?” “怎么可能?妖帝浮邺已经销声匿迹多年,他的亲随也早在千年之前就被尽数诛灭了,尾毒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尽管百里舒楠嘴上这么说着,可他心里却隐隐生出了几丝忌惮,他忌惮的不是慕清寒,而是在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妖帝浮邺。 “百里城主,你吸收了尾毒的修为和元神,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它的实力,依你看,能让它俯首称臣的会是一位怎样的人物呢?” 面对百里舒楠的质疑,慕清寒并未急于解释,毕竟,让一个人自己意识到危险的存在,远比喋喋不休的叮嘱和劝告来得更有效。 其实,像百里舒楠这么聪明的人,加之他还保留了尾毒的一部分记忆,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尾毒在妖族大致会有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呢? 即便于他而言,妖帝浮邺仅仅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说,他根本没把浮邺和尾毒联系在一起,也断不至于小瞧了尾毒背后的那股势力。 第286章 礼义廉耻 如今听慕清寒这么一说,再结合他脑中那一系列细思极恐的分析和理解,他不禁有种自己这次多半是“摊上大事儿”了的不祥预感。 “你不仅吸收了尾毒的修为和元神,而且还知道了不少关于妖族的秘密,你觉得它们会放过你吗?” “原本你只是个受害者,变成现在这副非人非妖的模样,不是你的错,食人怪物也并非是你制造出来的,你充其量不过是识人不善,错信了薛如林。” “可是,倘若你再强娶了玉华真人的关门弟子,跟灵山反目成仇,与捉妖界为敌,那这世间就当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慕清寒的这番话无非是想借机劝服百里舒楠取消与花映雪的婚事,虽是出于私心,但说到底也是为了避免产生更多的争端和冲突,从而确保众人的安全。 “慕清寒公子这是在威胁我?我承认,你的话的确很有道理,是我遇人不贤,识人不善,照顾了我十多年的管家和相识于少时的挚友都是修炼旁门左道的奸邪之人。” “可你真的觉得我无辜吗?老实说,连我自己都羞于讲出这两个字,更羞于为自己辩解。” “反正我与映雪姑娘的婚事已成定局,我也不怕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知道为什么在尾毒借我的身体复活之后,我的魂魄和意识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还压制住了尾毒的元神,并重新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吗?” “因为之山早在一年前就察觉了薛如林的心思,从那时候开始,局势就发生了转变,不是薛如林和尾毒在利用我,而是我和之山在利用他们。” “当时,薛如林的‘薙魂术’还未炼成,为了尽快提升修为,以防薛如林对我下手,之山不惜活捉了一只蝙蝠妖,圈养在幽篁苑的地下密室里,以便随时取其血肉,炼制‘阴丹’。” “后来,他嫌府里人多眼杂,容易泄露秘密,打草惊蛇,于是便离开芙阳,回了他从前修行的地方,独自研究破解‘薙魂术’的方法。” “准确来说,他的目的并不仅仅在于破解薛如林的‘薙魂术”更关键的是,他想利用尾毒的元神和修为,助我彻底摆脱病痛的折磨,改变我注定短寿薄命的命运。” “临走之前,之山一再嘱咐我要像往常一样跟薛如林相处,如果他有什么举动,就先假意配合,以免他发现端倪,恼羞成怒。” “除此之外,之山还给了我一枚注有他精血灵力的血玉,说是只要我摔碎那枚血玉,他便会即刻赶来芙阳。” “至于那只圈养在幽篁苑地下密室里的蝙蝠妖,为了防止它挣脱枷锁,逃出去作恶,之山特意设下了三重封印,并堵上了密室的入口,才安心离去。” “待之山离开芙阳后,薛如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十分安生,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这样平静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了一个多月之前,也就是我突然病重的那段时日。”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正准备摔碎之山留下的血玉,争取等他赶来,再见他最后一面。” “谁知在服下薛如林从高人那里求来的神秘药丸后,我居然奇迹般的药到病除了。” “既然病情已然好转,为了不让之山担心,我便重新收起了那枚血玉,可想到那些来历不明的神秘药丸,我心中又实在有些忐忑不安。” “况且,我与之山分别一年有余,私心里对他也颇为惦念,因此,思来想去,我最终还是决定托人给之山捎一封信,邀他来芙阳一聚。” “可我万万没想到,薛如林竟然发现了封印在幽篁苑的蝙蝠妖,还偷偷提取了它的妖毒,制造出了可怕的食人怪物。” “我更没想到,为了提升妖毒的活性和毒性,薛如林居然一直狠心地在用童男童女及府内丫鬟的血肉供养着它。” “再后来的事,想必慕清寒公子应该都知晓了,事实上,我也是直到昨晚半夜,在幽篁苑清醒过来,恢复了意识之后,才从之山口中得知了全部的真相。” “有关‘薙魂术”蝙蝠妖,以及之山修炼邪术,炼制‘阴丹’之事,这一年多以来,他从未向我透露过分毫。” “不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保住我这条被病痛折磨了二十多年,还依然苟延残喘的烂命……” “他错了,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又有什么资格怪罪他呢?” “我自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他只是给我看了他最想让我看到的那一面。” “但无论如何,他仍是我最亲近的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因为他的一念之差,间接导致了芙阳城尸横遍地也好,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让我变成了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也罢,我都愿意和他一起承担后果……” 很难相信,慕清寒竟然成了百里舒楠的第一个倾诉对象,尽管慕清寒并不是一个容易与人共情的人,但他却清楚地感知到了百里舒楠那颗甘愿和在乎的人同生共死的真心。 一方面,百里舒楠身为芙阳城城主,非但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守护好芙阳城的安宁,反而还一心维护着酿成灾祸的元凶之一,且毫无悔意,由此可见,他无疑是失败的。 可另一方面,即使得知了陆之山的所作所为,他也依然将其视为自己此生的挚友。 为了不辜负这份难得的情谊,他甚至愿意坚定不移地与陆之山一同站在绝大多数人的对立面,一起承担所有的罪责。 从这一点来看,百里舒楠又着实令慕清寒深感佩服。 因为在慕清寒的心里,同样有一个足够特别的人存在,为了那个人,纵使是碧落黄泉,他亦无惧和她走上一遭……“承担?你打算如何承担?难道那些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吗?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目的?”将情绪稍作调整之后,慕清寒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目的?你们的命现在都握在我的手里,我没什么好忌惮的。” “更何况,我与映雪姑娘大婚在即,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只是希望能在和她完婚之前,改善改善你我之间的关系而已,以免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百里舒楠丝毫没有表露出自己对慕清寒先前说的那些话的顾虑,仍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模样。 与此同时,他的话也相当于是在回应慕清寒方才的劝告,表明了他绝不会取消与花映雪的婚事的强硬态度。 “对了,慕清寒公子,你还没回答我,那件关乎映雪姑娘家仇和命运的事,你想知道吗?” “如果你知道了,待会儿或许会后悔,可如果你放弃了这次机会,将来你一定会更后悔!” 第287章 活死人潮 在说第二句话时,百里舒楠的眼神和语气都十分笃定,这不由得让慕清寒犹豫了起来。 事实上,在百里舒楠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慕清寒内心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他足够信任,也足够尊重花映雪,即便花映雪有事瞒着他,他也不愿从旁人口中去打探那些她目前还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有些动摇了,倘若那件事真如百里舒楠所说,关乎花映雪的家仇和命运,那他越早知道,是不是就越能防患于未然,并给予她更为周全的保护呢? 他不想让她独自一人应对所有的凶险和难关,而是想成为她值得并且逐渐习惯依靠的那个人。 “说吧。”慕清寒轻呼了一口气,像是在做一个极其郑重的决定。 “你们要找的四大灵器之一的赤凤珠,就在映雪姑娘的身体里。”大概是受到了慕清寒的影响,这次百里舒楠也变得言简意赅了起来。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慕清寒显然是有些发懵的,他不是没想过花映雪的体内可能潜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但他实在没料到,那股力量的来源居然是赤凤珠。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玉华真人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最疼爱且没什么实战经验的关门弟子强行纳入寻找嘲风剑的队伍里了。 四大灵器在某些情况下能够相互感应,这种感应在多数时候都是非常微妙的,即使是持有灵器的人,也未必能感应到。 不过,花映雪不同,她是赤凤珠的宿体,从某种程度上来看,甚至可以说,她就是赤凤珠。 相比那些与灵器始终无法合二为一的持有者,花映雪自然能更为灵敏且准确地感应到其他灵器产生的灵力波动,并判断其所在的具置。 如此一来,只要嘲风剑还在芙阳境内,他们迟早会找到它,跟其他的门派比起来,他们的成算的确要大得多。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百里舒楠见慕清寒迟迟没有言语,于是微拧着眉宇,沉声问道。 “不,我相信,所以,你娶她不是因为你有多喜欢她,而是你把她当成了你的保命符,想时时刻刻跟她捆绑在一起?” “既然你知道了四大灵器之事,想必你一定很清楚,赤凤珠对捉妖界和妖族来说,意味着什么。” “赤凤珠在我师父的身体里,可你暂时还无法将其取出,为了把握住这个唯一的筹码,你便策划了这桩婚事。” “只要能将她牢牢地束缚在身边,你也就相当于是得到了赤凤珠,有赤凤珠作为筹码,相信无论是捉妖界,还是妖族,都不会贸然对你下手。” “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百里城主,没想到,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对弈高手。” 聪明过人的慕清寒很快就猜到了百里舒楠的意图,难怪世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陆之山那样的挚友和薛如林那样的亲信,百里舒楠怎么可能胸无城府? 听到慕清寒针针见血的揭露,百里舒楠先是怔了怔,随即嘴角一扬,又恢复了先前的傲然姿态。 “啪啪啪?”“慕清寒公子真是心明眼亮、颖悟绝伦,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对映雪姑娘的确是一见倾心,能与她共结连理,也算是成全了我的一桩心事。”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赤凤珠,我大可以直接将她囚禁起来,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操办婚事,讨她欢心呢?” 百里舒楠面带浅笑地拍着手,并从容不迫地称赞了慕清寒的聪颖机智。 仅凭他的一句话,慕清寒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穿他的意图和布局,当真是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对手。 “你告诉我这些,难道不怕我设法破坏你的计划,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慕清寒眸光凌寒地注视着百里舒楠,说话的声音也格外冰冷。 他实在无法认同百里舒楠所谓的“一见倾心”,更不会相信百里舒楠对花映雪是真心爱慕。 如果真情和利用是可以同时存在的,如果一段感情里可以充斥着阴谋和算计,那这个世界恐怕早就乱套了。 慕清寒或许没那么擅长谈情说爱,但他知道,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时,“舍不得”和“放不下”便成了永恒的主题……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只会时时想着自己该如何给予对方更多,而不是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更不会在这份感情里掺杂过多的利益。 百里舒楠看似对花映雪百依百顺、倾慕不已,实则却将她作为了算计和利用的对象,他的迁就和宠爱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这样的感情或许夹杂了几分好感,但还远远算不上喜欢,更不配称之为爱。“慕清寒公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果你我这时候撕破了脸,对谁都没有好处“我所求的不过是自保而已,映雪姑娘既是我心悦之人,又是我唯一的护身符,我自然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之所以告诉你赤凤珠之事,只是因为我想借此事提醒你,其实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了解映雪姑娘。” “若是你有什么能扰乱我计划的法子,尽管在这三日之内——使出来,我不介意跟你过过招。” “对了,那位姓何的捉妖师想抛下你们,独自逃命,可惜他运气不太好,转过头就被我的那些‘子民’抓住了。”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曾是你们的同伴,我既答应了映雪姑娘,不伤及你们的性命,即使他有错在先,我也自当信守诺言。” “至于该如何处置他,不如就由慕清寒公子来决定吧,只要他不离开城主府,是死是活,我都不会过问。” 语罢,百里舒楠随即便朝着里屋的方向拍了拍手,数息之后,那位何姓捉妖师果然从内室走了出来。 只见他两眼无神,动作僵硬,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活人,倒是跟那些被毒蝎寄生的活死人没什么两样。 “他这是怎么了?”慕清寒从上到下打量了何一番,继而转头问道。 “放心,他还活着,不过,倘若他离开城主府半步,就会立即化为一滩令人作呕的烂泥。” “我向来痛恨这种背信弃义的虚伪小人,没即刻杀了他,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说着,百里舒楠便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与此同时,神情呆滞的何也微微张开了嘴,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一般。 当慕清寒看到何嘴里那只正挥舞着前螯的毒蝎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并下意识地与何拉开了距离。 “他这样跟死了有什么分别?”慕清寒虽然对何没什么好感,却也不至于厌恶他厌恶到恨不得他死无全尸的地步。 “当然有分别,现在毒蝎只是寄居在他的身体里,并未侵蚀他的脑子,蚕食他的血肉,只要我将毒蝎引出,他就能恢复意识。” 第288章 凶多吉少 “像这样的毒蝎,我还有很多,一旦被它们寄生,别说普通百姓,即便是修为不俗的捉妖师,亦或是道行高深的妖魔,也只能任由我摆布。” “所以,我劝你最好收起那些通风报信、暗通款曲的心思,芙阳是我的地盘,无论是何方神圣造访,都休想逃过我的眼睛。” 百里舒楠毫不掩饰地表明了自己杀鸡儆猴的意图,他故意把何交给慕清寒处置,也是为了给慕清寒提个醒,以打消其求援灵山的念头。 “百里城主多虑了,芙阳与灵山相隔千里,如今又有多不胜数的活死人遍布各处,纵使我有心向师门求援,亦是无济于事。” “如果我真的能决定这位何公子的生死,就请城主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这没什么好憎恶和怪罪的。” “况且,我们与他萍水相逢,既非同门,又非知己,他不愿与我们共患难,也在情理之中。” 在说这些话时,慕清寒不由得想到了花映雪,要是让她来做这个选择,她也一定会说出类似的话。 毕竟,她是一个足够善良的人,尽管做不到以德报怨,还时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记仇,但至少她是是非分明的。 “不愧是光明磊落的名门正派,但愿你在有朝一日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依然能有今日的胸襟和觉悟。” “带他回撷芳苑吧,毒蝎暂时不会危及他的性命,等到我与映雪姑娘完婚后,我自会引出他体内的毒蝎,留他一命。” “你也不必担心我会用同样的手段来控制你和另外两位捉妖师,说到底,这都是姓何的咎由自取,若是他从一开始就安分守己,又何至于落得这步田地?” 擅长话里藏话的百里舒楠再一次用弦外之音警告了慕清寒,事实上,这样的局面皆在慕清寒的预料之中,只是何的出现多少让她有些意外。 “我跟何公子一无交情,二无关联,他的事,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善后。” “更何况,我与何公子在城主府皆为外客,主人尚在,哪有客人安置客人的道理?” “百里城主既答应了要饶他一命,以你的为人,想来必定不会出尔反尔,我的目的也仅此而已。” “如果城主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师父向来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没有成惜师姐作伴,她会很消沉的。” 自顾自地说完想说的话之后,不等百里舒楠答言,慕清寒便转身离开了,他才不想自找麻烦,把姓何的带在身边。 何的体内有毒蝎,谁知道那毒蝎会不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脱离他的身体,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别人的嘴里? 再者,因为之前的事,慕清寒对何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方才他能开口为何求情,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还会把那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带回撷芳苑? 看着慕清寒毅然离去的背影,百里舒楠转瞬之间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自保而已。 无论是与花映雪合为一体的赤凤珠,还是藏在芙阳境内的嘲风剑,甚至是摄魂铃和千机文,都终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已时,撷芳苑。 回想起百里舒楠说过的那些话,慕清寒可谓是忧心忡忡、惶惶不安,他既担心百里舒楠居心叵测,又害怕花映雪难以脱身。 可现在的他除了在房间里打坐运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扭转局势。 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关赤凤珠的事,百里舒楠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花映雪的确是赤凤珠的宿体。 但百里舒楠究竟有没有继承尾毒的记忆,以及具体继承了多少,他娶花映雪到底是为了自保,还是得到其他的灵器,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一旦百里舒楠得到赤凤珠和嘲风剑这两大灵器,并成功地掌握了它们的力量,只怕届时捉妖界和妖族皆会对他束手无策。 受到尾毒元神影响的百里舒楠在长年修习旁门左道且心术不正的陆之山的怂恿下,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举动来。 眼下唯有将一部分希望寄托在花映雪和成惜的身上,如果她们能顺利地用万象镜与灵山取得联系,并将芙阳的情况告知玉华真人,事情或许就还有转机。 当然,慕清寒也会尽自己所能,吸引百里舒楠的注意力,以便给花映雪提供更多的机会。 不仅如此,他还要设法唤醒那股可能潜藏在他身体里的神秘力量。 毕竟,赤凤珠的宿体这个身份足以让花映雪成为各大门派及妖族趋之若鹜的存在,想必当年花家惨遭灭门,亦与此事有关。 即使他们化解了眼前的这场危机,阻止了百里舒楠和花映雪的婚事,只怕从今往后,花映雪的生活也将陷入无休止的纷争之中。 对慕清寒来说,要想尽快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守护好自己心中最在意的人,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即刻掌握那股曾治愈过他的神秘力量。 无论那股力量是否会牵扯出他的身世之谜,无论他的真实身份是妖魔还是奸细,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比起万劫不复的后果,他更不愿经历那种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受尽劫难、身陷险境,却始终无能为力的绝望和痛苦……大概是慕清寒的思绪太过繁乱,在运功调息的过程中,那个动听的女声竟又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一次,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伤痛,伤痛之中有不舍,有自责,有心疼,有遗憾,但更多的是悔恨。 就好像他曾做过一件足以令他后悔终生的错事,而这件错事致使他失去了他生命里唯一的那抹光亮。 即便他撕心裂肺、痛彻心扉,日复一日地折磨着自己,也弥补不了他承受过的分毫伤痛。 他想知道那个时不时在他脑中回响的声音究竟属于谁,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抱憾终身的事。 然而,任凭他绞尽脑汁,将记忆反复咀嚼,却始终没能记起那件事是什么,唯有那股自心底蔓延开的肝肠寸断的疼痛依然是那么的强烈和深刻。 犹如深情之人痛失至爱一般,双宿双栖时有多美好,形单影只时就有多凄凉虽然慕清寒无法判断这股伤痛是否源于他的记忆,但他实在不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再经历一次这样的折磨了。 而除了失去花映雪,对现在的慕清寒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打击能沉重到足以彻底击溃他了。 因此,哪怕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哪怕要背负妖族奸细的骂名,甚至是去面对那段遗失多年,如今既让他感到好奇,又令他心存抗拒的记忆,他也一定要护花映雪周全。 要想达成这一目的,最佳的途径就是尽快自如地运用并掌握那股尚且无法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神秘力量。 第289章 以貌取人 或许在同龄人之中,慕清寒已经算得上是天资过人、修行有成了,可跟这天下间的强者比起来,他显然还差得远。 且不说玉华真人和妖帝浮邺这样的大人物,就连尾毒和薛如林这类在世间不胜枚举的角色,他都做不到轻松应对。 如果再不抓紧时机提升自己的能力,他和花映雪陷入被动局面的情况就会发生得越来越频繁。 总有一天,他会因为力不从心而永远地失去花映雪,再次承受那股摧心剖肝的伤痛和折磨……想到此处,慕清寒不禁心头一颤,无论如何,他都绝不能让可以改变的现在成为往事不可追的曾经。 妖魔也好,奸细也罢,只要能变得更强大,给予她足够可靠的保护,他什么都甘愿领受。 在这股坚定的意志的支撑下,慕清寒渐渐感知到了那股潜藏在他身体里的力量,它浑厚而又强劲,犹如一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深泉一般。 这明显不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能够修炼到的境界,甚至连拥有数百年道行的妖魔也难以企及。 就在慕清寒惊诧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那股力量遽然爆发,只在瞬息之间便自心脉处涌散开来,势如破竹。 紧接着,失控的力量开始在他的经脉骼骸中横冲直撞、穿梭游走,好似要将他的身体撕裂一般。 尽管慕清寒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想释放出体内的灵力和修为与那股力量进行抗衡,可两股力量一强一弱,一阴一阳,根本没有可比性。 不一会儿,慕清寒就表情痛苦地倒在了床上,原本如漆的瞳孔亦随之变为了水绿色,泛出了阵阵幽幽的绿光。 在失去理智的边缘几经挣扎之后,他才咬紧牙关,顶着满头大汗,重新坐直了身子,并在心里默念起了“清心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股躁动不已的力量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慕清寒轻吐出几口浊气,只觉得周身一阵酸疼。 显而易见,那股力量与捉妖师的灵力和修为非但不是同一个路数,反而还相斥相克,如果不是慕清寒心志坚定,恐怕刚才就压制不住它了。 但奇怪的是,他既没有从那股力量之中感应到丝毫的妖邪之气,也无法分辨它究竟是正是邪,它爆发得很是突然,消失得更是彻底。 当慕清寒再次尝试释放它的时候,竟完全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了,他的身体里又只剩下了属于捉妖师的灵力和修为。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有人给我设了禁制?会是他吗?’一连尝试了数次,始终无果之后,慕清寒的脑海里冷不丁地冒出了那位神秘高人的身影。 从神秘高人故意在那个时间点现身,将慕清寒引到城外的行径来看,他多半跟发生在城主府的这一系列离奇事件是有关的。 再结合他法器上的六趾枭鸟图案,不难推测,他很有可能和尾毒一样,都是妖帝浮邺的属下。 此外,用来装神秘药丸的木盒上同样雕刻有枭鸟图案。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在多年前传授慕清寒法术的那位神秘高人与神秘药丸的制作者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呢? 事实上,慕清寒早已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猜想了,正因为如此,当神秘高人主动现身时,他才什么都没有追问。 他不想去证实他的猜测,也不愿去探知那个过于残酷的真相,毕竟,他们曾有过一段与彼此作伴,形同亲人的温馨时光……不甘心的慕清寒并没有就这么轻易放弃,既然已经证实了那股力量是真实存在的,他便有了确切的目标和指望。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他一定会将它彻底“驯服”,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他无法改变花映雪体内宿有赤凤珠的事实,亦无法阻绝有心之人和妖族对赤凤珠的觊觎,但至少他要以足够强大的姿态守护在她的身边。 比起忧虑,或许他更应该庆幸,因为他还有希望去掌握一股能让他变得更强的力量,而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每一个身陷绝境的人都能有的。 午时,鸾凤轩。 大概是由于成惜在身侧的关系,花映雪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没有做梦,也没有惊醒,连呼吸和睡颜都是那么的轻浅恬静。 见花映雪睡得如此香甜,成惜原本是打算闭上眼睛养养神的,可不知为何,她的脑子里却总是在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那些她不愿暴露的心思和隐忧都——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且画面越来越荒唐离奇,越来越细思极恐,就像是她能够预见到的未来一般。 一会儿是花映雪和慕清寒深情款款地携手对望,眼中唯有彼此。 一会儿是落魄狼狈的她被同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仿佛成了众人耻笑的对象。 她甚至还看到师父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并将云栖峰峰主之位传给了资质和悟性皆不如她的大师姐成韵。 她有预感,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她所忧虑的一切极有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可怕的现实。 而她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导致她的人生走向悲剧的罪魁祸首除了花映雪,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从小到大,旁人或许看不出,但她其实一直都在暗暗跟花映雪较劲。 即使她们身份不同,辈分不同,似乎除了年纪相仿,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她也从未放弃过“让自己成为比花映雪更优秀的捉妖师”这个目标。 这些年来,她自认为自己做得已经很不错了,无论是灵山各位师叔长辈对她的评价,还是她在众多同门师兄弟之中的人缘,都足以用“交口称赞”四个字来形容。 她勤奋刻苦,自律自省,在修行之事上从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虽然资质算不上绝佳,却也绝不输给灵山任何一个同辈分的精英弟子。 即便花映雪有着过人的天资和玉华真人那样德高望重的师尊,从一开始就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成惜也依然没有退却过分毫。 近几年,花映雪修为停滞,性情乖张,行事愈发无法无天,不仅惹得灵山上下怨声载道,而且还损及了玉华真人的颜面。 成惜原以为花映雪会一直这么荒唐地胡闹下去,而她则会在多年之后,顺理成章地坐上云栖峰峰主的宝座。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随着慕清寒这个不确定因素的出现,事态的发展竟然变得越来越难以预料了起来。 看似没心没肺、不务正业的花映雪在一次次遇险中渐渐展现出了她聪慧机智而又不失勇敢的一面,仿佛她从前的刁蛮任性都是装出来的一般。 在她转变性情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被她吸引,或是沉迷她的美貌,或是欣赏她的个性。 第290章 红颜祸水 同时具备好看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的她俨然成了这世上最与众不同且惹人注目的女子。 成霖为她失去理智,百里舒楠为她费尽周折,就连一向沉稳的慕清寒都无法抗拒她的吸引力,对她百般维护。 成惜实在想不明白,除了那张精致的脸,花映雪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他们迷恋的。 即使是此时此刻,她正和花映雪躺在同一张床上,也始终没能找到一个足以解开她的疑惑,抚平她的不甘的答案。 起初,在面对慕清寒时,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在跟花映雪的较量中败下阵来,也不敢相信花映雪和慕清寒会为了彼此而打破师徒间的禁忌,做出违反门规的事。 可经过这两天有意无意的观察,她的想法不禁开始发生了转变。 尽管她从未亲身经历过情爱之事,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弥漫在慕清寒和花映雪周围的气息是不同的。 慕清寒无时无刻不在为花映雪着想,他对她的牵挂远胜于他对自己的考虑,这显然已经不是一对相识不足两月的师徒之间能够具备的情谊了。 某些时候,成惜甚至会觉得,慕清寒和花映雪更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只不过,相互牵念的他们在相处时,没有久别的疏离陌生,只有重逢的欢喜自在。 这份难得的默契不由得让人感慨,他俩应是前世已然两相逢,今朝恰似故人归,怎么看都是相配的。 当然了,即使慕清寒和花映雪是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成惜也绝不会在这些人之列,她不甘心输给花映雪,更不甘心错过慕清寒这样的良人。 况且,花映雪和慕清寒是师徒,就算他们不在乎其他人的反对,无视门规戒律,身为灵山师祖的玉华真人也必定会极力阻止他们在一起。 单从可能性方面来说,成惜和慕清寒既是同辈,又无血缘,他俩若是情投意合,纵使在家世出身上存在着不小的差异,至少不会违背纲常伦理。 虽然南湘真人为人强势,但她对自己的入室弟子还不至于太过苛责。 更何况,成惜是她一手养大,素日最为看中的徒弟之一,只要不是威胁到她在灵山的地位的大事,她气归气,想来最终多半还是会选择成全成惜的。 ‘花映雪,如果你真的嫁给了百里舒楠,成了他的人,慕清寒是不是就会对你死心了?’成惜侧身看向了花映雪的后背,眼中倏地闪过了一抹寒光。 事实上,她昨晚故意在花映雪面前提出要和慕清寒联手牵制住百里舒楠,以助花映雪脱身,实则就是为了引导花映雪应下百里舒楠的要求,同意与他成亲。 这样一来,既能暂时保住他们的性命,为求援争取时间,又能给花映雪安上“百里舒楠未婚妻”的头衔,损坏她的名节。 一旦此事传扬了出去,无论花映雪有没有嫁给百里舒楠,是否还是清白之身,以及她答应这桩婚事的原因和目的是什么,就都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在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眼里,没有哪位洁身自好的捉妖师会为了苟活而委身于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咕噜?”就在成惜思绪纷飞之际,她的身旁忽然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她刚要起身察看,那个声音便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成惜终于听出原来是躺在她身边的花映雪的肚子在叫,想必是许久没进食,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抗议了。 但花映雪本人似乎并未察觉,仍然睡得十分安稳,毕竟,没到饥火烧肠程度的饥饿跟极度的困倦比起来,明显还是后者会更让人难以忍受一些。 这会儿花映雪睡得正香,精神和身体都近乎于昏迷状态,自然也就顾不上咕咕直叫的五脏庙了。 ‘真不知道是该说你临危不乱,还是缺心眼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说睡着就睡着了,难怪有句俗话叫‘傻人有傻福’。’‘不过,你我自幼相识,正所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身为你的发小,我又怎会看不出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呢?’成惜微微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与其说是在浅笑,她的神情倒更像是在自嘲“花映雪,醒醒,说好的只睡到午时,你可别想赖床,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姑娘家家的,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你不嫌丟人,我听着还替你臊得慌呢……” 整理好情绪之后,成惜这便起身穿好衣裳,随即边喊边拽地催促起了依然沉浸在梦乡之中的花映雪。 “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自个儿驱动万象镜,联络师袓了哦,你放心,如果不小心被百里舒楠发现了,我会直接跟他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会连累你的”。 见花映雪依然没什么反应,无奈之下,成惜只好凑到花映雪的耳边,故意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声若蚊蝇地说出了她临时编造的谎话。 “不行!绝对不行!” 也不知是真的听到了成惜说的话,还是刚好惊醒了,恰巧在成惜话音落下之时,花映雪便突然睁开了双眼。 “什么嘛,原来是在装睡啊,幼稚……”成惜松开拽着花映雪的手,翻了翻白眼,颇为无语地说道。 “成惜,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居然这么啰嗦?整天在耳边‘嗡嗡嗡’的,比苍蝇还讨厌!” “我可警告你啊,千万别乱来,你一向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做了没有分寸的事,后果你是知道的。” 花映雪一面用尽量严肃正经的语气告诫着成惜,一面不顾形象地打着哈欠,看着她这副莫名滑稽的模样,成惜不免有些忍俊不禁。 “明明是你自己说话不算数,到了午时还装睡耍赖,怎么这会儿反倒教训起我来了?” “再说了,你好歹也修行了十几年,身为修行之人,你却总是惦记着口舌之欲,以至于到现在连最基本的‘辟谷三日’都做不到。” “如今情势紧急、大敌当前,眼看你都要被迫跟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拜堂成亲了,你居然还有心思睡大觉,做美梦……” “映雪师叔,你倒是跟我说说,究竟是谁乱来,谁没有分寸啊?难不成……你是真的想嫁给百里舒楠,与他狼狈为奸?” 尽管成惜说的话都带着极强的个人情绪,但她始终没有忘记尽可能地压低声音,减小音量,以免隔墙有耳。 “那你呢?成惜,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可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为什么在百里舒楠这件事上,你总是表现得格外急躁呢?” “你到底是在阻止我嫁给百里舒楠,还是巴不得咱们的计划暴露,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迫委身于他,身败名裂?” 第291章 花花肠子 “虽然这些年来,我没少捉弄你,还时常搅得灵山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却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吧?” 面对成惜的指责,花映雪非但没有为自己辩解,或是表现出丝毫的歉意,反而还理直气壮地倒打了成惜一耙。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的确歪打正着地猜中了成惜的一部分心思,这猝不及防的质问无疑会让成惜感到诚惶诚恐。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这不是在为你的处境担忧……关心则乱嘛?毕竟,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自然是不想看到你……受任何委屈的……” 随口给出了一个还算说得通的解释之后,成惜便故作镇定地下床整理起了被褥,她此时的言行举止看似体贴,实则却是在掩饰自己心里的忐忑。 当花映雪听到“关心则乱”这几个字时,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了慕清寒的身影,记得先前在闲庭阁的密室里,尾毒也曾用这个词形容过她和慕清寒。 “喂!你突然发什么呆啊?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撇开别的不谈,我跟你无冤无仇,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算计你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花映雪的沉默就像一股无形的压力,它静静地盘旋在成惜的头顶,如厚重的黑云一般死死地压制着她。 随着时间地推移,那股压抑感也会变得越来越强烈,甚至渐渐让成惜体会到了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为了摆脱这样的精神折磨,打破仿佛永无止境的沉默,她不得不开口说点什么,哪怕只是一些虚伪而又违心的谎言。 “唉?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瞧你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知道的恐怕还真以为你心怀叵测呢!” “既然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与其愁眉苦脸、焦头烂额,不如苦中作乐、劳逸结合,至少日子能过得不那么煎熬。” “万象镜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不能确保计划顺利进行,就不要随随便便地把它拿出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总之,先起床吃饭,养好精神,万象镜是难得一见的宝物,驱动起来难免会耗费大量的灵力。” “眼下整个城主府都被百里舒楠罩在了妖术结界之中,我们的修为和灵力也会或多或少地受到一定的限制。” “因此,在驱动万象镜与灵山取得联络之前,咱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不光保不住万象镜,只怕之后的局势也再难扭转了。” 正当成惜心里七上八下、揣揣不安的时候,花映雪忽然一把将她拉到面前,动作亲眤地跟她说起了悄悄话。 直到此时她才发觉,原来花映雪是在故意捉弄她,她刚刚若是表现得再紧张一些,不知所措一些,说不定花映雪就真的要怀疑她了。 “是是是,你精明睿智,你算无遗策,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哪能有你思虑得周全啊?” “反正只剩下不到三天时间了,你要是继续往后拖,即便最后顺利地通知了灵山,他们也不可能在你跟百里舒楠成婚之前,赶到芙阳。” “要不要冒这个险,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我去让丫鬟给你准备午膳,你赶紧起床收拾收拾,不许再躺下!” 大概是成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某些反应可能比较容易引起花映雪的怀疑,于是便打算依照从前的相处方式,打消花映雪心中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那几丝疑虑“知道了,啰里啰嗦的,跟个管家婆似的……”花映雪鼓了鼓腮帮,嘴里嘟嘟囔囔地嘀咕道。 其实,只要一想到城里那些残肢断臂,血污肉泥,以及体内寄生着毒蝎的活死人,花映雪就觉得胃里堵得慌,根本没什么食欲。 但对于从未辟过谷的她来说,一日三餐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享用佳肴,同时也是为了补充体力,养精蓄锐。 如果百里舒楠的事得不到妥善的解决,那些幸存下来的芙阳百姓迟早会像那些已经惨死的人一样,沦为毒蝎寄居的躯壳和百里舒楠封锁芙阳城的工具。 届时,慕清寒和成惜等人的生死将变得无足轻重,而花映雪也将彻底失去自由,成为一只永远无法逃脱百里舒楠手掌心的笼中鸟。 正因为她知道百里舒楠并不是真心爱她,所以她才不会轻易相信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 事实上,早在他向她求亲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怀疑他的真实目的了。她甚至觉得,现在的百里舒楠根本不是百里舒楠,他依然是复活的尾毒。 只不过,尾毒在借百里舒楠身体复活的同时,还继承了一部分他的记忆和性情。 又或者说,他既不是完整的尾毒,也不是完整的百里舒楠,而是他们二者的结合体。 他之所以强娶花映雪,一方面是因为受到了百里舒楠的执念的影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想要得到赤凤珠和其他灵器。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花映雪的分析,至于是对是错,她暂时还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验证。 况且,无论事实如何,想要化解眼前的困境,都不可避免地要先度过百里舒楠这一关,这跟他是百里舒楠还是尾毒并没有实质上的关系。 因为现在的百里舒楠已经无法代表绝对的“善”了,他有了邪念和欲望,变得愈发冷血和残忍,也掌握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成为了一个足以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不管是出于灵山弟子惩奸除恶的道义,还是单纯地为了逃出生天,花映雪都必须抛开那些多余的怜悯,哪怕是要违背她与翠荷的约定……灵山,依云阁。 自花映雪和慕清寒一行下山前往芙阳之后,他们四人便就此失去了音信。 玉华真人虽十分牵挂花映雪,奈何万象镜中的“阳镜”被花映雪他们带走了,留在他这里的则是“阴镜”。 “阴镜”不能直接联络“阳镜”,因此,玉华真人只能静待花映雪一行施法驱动“阳镜”时,才能和他们取得联系。 然而,这段时间以来,花映雪那边始终杳无音讯,即使玉华真人没少经历大风大浪,也难免为爱徒的安危忧心。 加之成元掌门在清查弟子背景底细的过程中,先后揪出了好几个妖族的奸细,且这些奸细皆在身份败露的同时,以各种防不胜防的手段自行了断了。 线索中断,致使调查无法进一步深入,自然也就打破了成元掌门想要顺蔓摸瓜地查出那个藏在所有奸细身后的上级头目的希望。 眼下虽然调查仍在继续进行,但要想再取得任何突破性的进展,只怕会比登天还难。 玉华真人担心花映雪一行下山的目的和路线均已经暴露,倘若妖族预先在途中设置了埋伏,企图截杀他们,那他们四人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第292章 苟且偷生 这两天,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派遣几名弟子按照花映雪等人前往芙阳的路径,沿途搜寻一番,好确认他们是否安全。 可思来想去,他终究还是没能拿定主意,毕竟,从灵山到芙阳千里迢迢,花映雪他们对芙阳的具体情况又不甚了解,一路上多花些时间也是在所难免的。 兴许等他们在芙阳安顿下来之后,就会用万象镜与灵山取得联络了。 若是玉华真人在这个时候派弟子下山,一旦暴露了意图,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还会将花映雪一行置于更加艰难凶险的境地。 既不能贸贸然地派人去打探他们四人的行踪和境况,又放心不下体内宿有赤凤珠的花映雪的安危。 在这样的矛盾心理的轮番较量之下,玉华真人竟是连闭关修炼的心思都没有了。 “南湘拜见师尊。” 午时过后,正当玉华真人静坐于依云阁的内院独自对弈时,南湘真人提着食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玉华真人眸光浅淡地扫了南湘真人一眼,只见她身着一袭水红色云锦大袖长裙,裙摆上绣着巧夺天工的凤穿牡丹,双臂之上还挽着薄如蝉翼的云霞烟罗纱。 华丽别致的凌云髻上对称簪着两支金丝珠翠芍药步摇,脸上的妆容也格外精致娇媚,不同于往日。 看到南湘真人这副装扮,玉华真人微微蹙了蹙眉,显然是不太高兴的。 但为了顾及她的颜面,他只是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并未对她的衣着妆容做任何的评价。 “师尊,听成元说,您近些时日因忧心小师妹,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用膳了,我特意做了些口味清新不甜腻的糕点,送来给您尝尝,您不妨让司墨沏一壶茶来,用上一些。” 南湘笑意盈盈地提着食盒来到石桌旁,自顾自地便将盒中的糕点一碟一碟地取了出来,全然没有留意玉华真人是何表情。 先前因为南肃在百炼堂当众指出云栖峰弟子私卖丹药之事,她被玉华真人罚去三省崖思过了整整一个月。 那一个月里,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埋怨着南肃的多管闲事,憎恶着花映雪在师尊面前的讨好卖乖,同时也在如少女怀春般地思念着玉华真人恍若仙人般的身姿和容貌。 虽然她不敢堂而皇之地将自己对师尊的情感表露出来,但她不得不承认,从她数十年前见到玉华真人第一眼的那一刻起,她就彻底沦陷在了他明媚出尘的那一抹浅笑里。 她曾无比庆幸自己有着不错的天资和运气,能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成为他的第一个女弟子。 有了这重身份,她便能名正言顺地常伴他身侧,日复一日地聆听他的教导,与他保持着长久而又亲密的关系。 哪怕她此生都无法挣脱师徒关系的桎梏,只能以徒弟的身份陪伴在他的身边,她亦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她原本以为她这一生都将会守着这份近在咫尺却触碰不到的感情,且永远不会有越界的那一天。 直到玉华真人在十二年前外出游历归来时,亲自带回了一个名叫花映雪的五岁女童,并毅然决然地将其收为了关门弟子,一切才渐渐开始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因为花映雪,南湘不仅见到了玉华真人最体贴细腻的那一面,而且还在不知不觉中动摇了初心,对自己的师尊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玉华真人几乎把他所有的温柔和宠溺都给了花映雪,他手把手地教她读书写字,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起居饮食,且年复一年,乐此不疲。 与其说是师徒,他和花映雪倒更像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师徒俩各自在对方的生命中占据着最无可替代的位置,仿佛再没有其他人能够介入他们之间一般。 起初南湘觉得花映雪年纪尚小,又无依无靠,师尊向来为人慈悲,平日里多关照她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可随着她一天天长大,模样也出落得愈发标致可人,但师尊对她的疼爱却始终有增无减时,南湘才终于意识到了这个看似懵懂无知的少女所带来的巨大危机感。 花映雪不光得到了师尊的怜惜和偏疼,甚至还破格在落霞峰有了自己的住处,这摆明了是玉华真人在向众人宣告,花映雪才是他最为看重的徒弟。 想到花映雪正值妙龄,年轻貌美,又任性习蛮,处处与她作对,全然不把她这个师姐放在眼里,南湘自是怨愤不已。 尽管这些年来,她明里暗里没少给花映雪使姅子,奈何这丫头古灵精怪,鬼主意一大堆,总是能想到办法巧妙脱身。 加之玉华真人从不吝啬对花映雪的宽容和纵溺,以至于细细算来,反而是南湘吃瘪的次数更多一些。 也许是不甘心将自己最倾慕的人拱手相让,也许是不服气自己跟师尊数十年的师徒情竟比不上短短十二年的相处。 一番思量之后,南湘还是决定抛开所谓的自尊和廉耻,在遗憾与逾矩之间选择了后者。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今日精心装扮,亲自下厨,为的就是能暂时忽略掉玉华真人和她的师徒关系,再勇敢地朝着自己心中的那个“他”靠近一步。 刚巧近段时间花映雪不在灵山,少了这个碍事的家伙,南湘多少还是有几分把握能博得玉华真人的好感的。 毕竟,她这一袭红裙正是花映雪素日最爱的打扮,既然玉华真人偏爱花映雪,想来她的这身衣裙也能为她增色不少。 “有心了,去三省崖闭关了一月,你可有收获?”玉华真人仍是没有看向南湘,师尊的架子也依然端得很正。 “云栖峰弟子私卖丹药之事的确是我管教不严所致,师尊罚我去三省崖思过,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今后南湘必定会对他们严加管束,同时……也会严于律己、以身作则,绝不允许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南湘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暗暗记恨南肃存心挑事,害得她堂堂一峰之主,还要当众领罚,真可谓是丟尽了颜面。 “南肃就事论事,你也不必迁怒于他,修行之人,除了要修身养性,更应该心胸宽阔,凡事太过计较,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 “云栖峰弟子众多,你闭关了一个月,想必已经积压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事项需要你定夺,若是没有其他事,你就早些回去罢。” 好歹也做了几十年的师徒了,心明眼亮的玉华真人又岂会不了解南湘的性子别说是闭关思过一个月了,即便他再罚得更重些,她该记仇的还是会记仇,才不会轻易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就算是认识到了,她也不会在第一时间乖乖认错,这既是她的性格缺陷,也是她孩子气的一面。 第293章 将计就计 仅从这一点上来看,她跟花映雪似乎还有一些相似之处,只不过相比之下,花映雪的应对方式往往会显得更加聪明狡猾。 “师尊,这糕点……我一连做了好几次才勉强能拿得出手,您当真不尝一尝另有所图的南湘满怀期待地看向了石桌上的糕点,轻声软语之中还隐隐夹杂着几丝撒娇般的恳求。 她一点一点地挪到玉华真人的跟前,脸上带着花枝招展的娇笑,时而有意无意地拨弄发丝,时而弱风扶柳地牵动裙摆,宛若含羞带怯的二八少女一般。 “为师不饿,以后别再花这些心思了,另外,这身衣服不适合你,回去之后,赶紧换下来罢,省得门中弟子瞧见了,胡乱议论。” 这一次,玉华真人的言语不再含蓄,而是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的神情和语气也比平日里严肃了不少。 听完玉华真人所说的话,南湘的笑容瞬间便僵在了脸上,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不适合?为什么会不适合?花映雪可以穿红戴绿,凭什么我就不行?’‘师尊……这是在嫌我人老珠黄吗?还是说,他只喜欢看花映雪穿红色的衣裙?,‘不,我是师尊的第一个女徒弟,跟他有着数十载的师徒之情,花映雪入门不过才十二年,她怎么可能比得过我?’‘南湘,你可以输,但你绝不能输给花映雪,她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而已。’‘仗着自己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就理所当然地霸占着师尊所有的疼惜,她根本不配成为师尊的关门弟子!’如是想着,原本有些无地自容的南湘突然之间又多了几分底气。 “究竟是这衣裳不适合我,还是师尊不愿见到我穿这身衣裳?难道在师尊眼里,除了花映雪,其他人都不配穿红色吗?”南湘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的红裙,继而壮起胆子说道。 “荒唐!南湘,你是从何时起,竟变得如此善妒了?眼下你的师妹和徒弟都音讯全无,难道你就没有丝毫的牵挂和担忧吗?” “今日你浓妆艳抹地来依云阁,真的只是为了给为师送点心?你我师徒一场,有些话,为师不愿说得太清楚,但以你的聪慧灵巧,想必一定是了然于心的。 ”“如今你贵为一峰之主,座下弟子无数,早已不是几十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很多道理亦无需为师再苦口婆心地教导你了。” “不过,你修行多年,若是因为一念之差而坏了心性,实在是不值得,回去好好反省反省罢,这次为师就不罚你去三省崖了。” 尽管玉华真人对南湘的表现很是失望,但在处理这件事时,他仍是顾及到了她的颜面,没有让她太过难堪。 “南湘方才言语不当,冲撞了师尊,若是师尊因此事而责怪南湘,南湘甘愿领罚,绝无二话,可除此之外,南湘并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需要反省。” “师尊偏疼小师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是灵山上下有目共睹的事实,南湘自知愚笨,不如小师妹聪颖伶俐,懂得讨师尊欢心。” “既然在您看来,南湘出言不逊,举止僭越,那从今往后,弟子定当静思己过,约束言行,绝不会再擅自来依云阁扰您清静……” 面上有些挂不住的南湘此时心里既觉得委屈,又充满了不甘,在满腔的委屈和不甘的刺激下,她说起话来也越发没有了顾忌。 这几十年来,她虽然一直都暗暗地倾慕着可望而不可即的玉华真人,但她却从未在他面前使过小性子。 她是一个很让他省心的徒弟,即使偶尔有一两次无心之失,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跟总是有着惹不尽的麻烦,闯不完的祸的花映雪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然而,越是省心的徒弟,越难得到师父的关注,她数十年如一日的自觉和勤勉非但没有换来师尊的褒奖和夸赞,反倒弄巧成拙地让花映雪后来者居上,成为了师尊最上心的徒弟。 玉华真人只看到了她恭顺乖觉的一面,殊不知她和花映雪一样,骨子里也是个任性娇蛮,不愿被世俗规矩束缚的人。 为了当好他的徒弟,她克制情绪,转换性格,几乎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直到花映雪出现,她才渐渐没那么收敛。 她之所以处处针对花映雪,说到底也只是因为花映雪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她几十年都没能做到的事,且从未委曲求全地改变过自己。 她既羡慕花映雪的随心所欲,又嫉妒这个容貌出众的小丫头年纪轻轻便活成了她最向往的样子。 带着这样矛盾而又复杂的情感,在与花映雪一次次的针锋相对中,她似乎也暴露出了几丝隐藏多年的本性。 可韶华不再的老女人的无理取闹怎么能跟年仅十七岁的少女的刁蛮任性相提并论呢? 后者是娇俏可爱,前者恐怕就只剩下令人退避三舍的习钻刻薄了。 南湘自知无法返老还童,重回年少之时,所以心中的遗憾和不甘才会越积越多,无处宣泄。 而今日玉华真人在看待她身着红裙、精心装扮这件事时所表现出来的严肃态度,则成为了她情绪爆发的直接原因……玉华真人眸光清浅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南湘,迟迟没有言语。 也许是他还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也许是他失望得有些彻底,但他通身散发出的气质却依然是那么的虚怀若谷,仿佛足以抵消一切的消极和愤懑。 “回去罢,比起思过,你更需要时间冷静。”良久,玉华真人缓缓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继而淡声说道。 南湘抿了抿唇,只觉心中一阵酸楚,嗓子眼儿里也好似堵着什么东西一般,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她只好埋头朝着玉华真人行了一礼,随即便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了依云阁。 玉华真人扫了一眼胜负难料的棋局,又转而看向了南湘渐行渐远的背影,纵使刚才表现得再安之若素,此刻的他也免不了一声叹息。 虽然他并没有过多的责怪南湘,但南湘一系列的出格举动,以及她亲口说出的那些明显充斥着埋怨情绪的话,都无不让他感到诧异和失望。 他从未想过南湘会对他产生超出师徒之外的情愫,更不曾对花映雪动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一直以来,他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在竭尽所能地扮演好“师父”这个角色。 或许在他的五个徒弟之中,他给予花映雪的关照和疼爱的确是最多的,可花映雪自五岁起便常伴他膝下,且视他如生身父亲一般。 正所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这样一个身世凄惨、孤苦伶仃的幼女,他怎么可能不为所动? 第294章 价值底线 他本可以狠狠地责骂南湘一顿,或是再罚她去三省崖闭关思过一段时间,但感情之事,说到底还是得靠她自己想明白,毕竟,“七情六欲”也是对修行之人的一大考验。 南湘的修行之路一直走得很顺,以至于跟她的师兄师弟们比起来,她明显欠缺了几分历经打磨的沉稳和内敛。 因此,即使是一件仔细想来并没有那么严重的事,也有可能会给她造成极其沉重的打击。 但没有打击的人生又怎么会有成长呢?玉华真人之所以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处理南湘之事,正是为了锻炼她的心志。 身为一峰之主,如果没有足够坚毅强大的内心,明辨是非的睿智,以及克制欲障的理性,终有一天,她会铸成大错。 玉华真人不希望南湘在她人生的最顶端行差踏错,更不希望他们数十年的师徒之情就此毁于一旦。 只不过,遽然受挫的南湘短时间之内必定难以振作,恐怕未必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离开依云阁之后,南湘强忍着在心头剧烈翻涌的所有情绪,径直回到了云栖峰。 她遣走在她住处值守的弟子,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一会儿,屋内就传出了一阵嘁哩眶啷的摔砸声。 尽管她知道,以她的身份,实在不该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一般,关起门来,靠摔东西宣泄情绪,但除此之外,她似乎也没有更体面的途径了。 她不能让云栖峰的弟子看到她如此失态的样子,不能做出任何不成体统的举动,甚至连普通人该有的情绪都不能有。 从前的她对此甘之如怡,因为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做好这一切,她就能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然而,玉华真人今天的反应无疑是给了她当头一棒,一见倾心也好,日久生情也罢,原来一直都是她在痴心妄想。 她总是对花映雪嗤之以鼻,觉得那丫头一无是处,可事实上,比起上有慈师,下有高徒的花映雪,一厢情愿的她才是最可悲的那一个。 ‘花映雪,都是你的错,如果你没有出现,如果你是个男子,师尊一定不会像今日这般待我……’‘你害得我几十年的憧憬终成了一个笑话,就连仅剩的那一点尊严也彻底丧失了,你等着,我绝不会让你比我现在好过!’南湘一把掀翻桌上的茶具,伴随着“眶当”一声脆响,四分五裂的茶壶和茶杯瞬间便散碎了一地。 那些碎瓷片的棱角亦如南湘冷凌的眼神般尖锐,仿佛轻轻一划就能割破人的喉咙,直叫人不寒而栗。 她自以为只要支走弟子,关上房门,就不会有人看到她凶神恶煞、暴躁如雷的一面。 殊不知,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还有一双隐隐泛着妖异绿光的眼睛正在静静地注视着她……当天夜里,南湘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内室打坐运功,而是早早地躺上了床,准备抛开纷繁的杂绪,好好睡上一觉。 毕竟,以她现在的状态,肯定是不适宜练功的,若是在打坐运功之时因心有杂念而走火入魔了,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对修行之人而言,比走火入魔更可怕的是生出心魔,心魔与本体同生共存,要想将其诛灭,便只能先杀死本体。 南湘虽心中有怨,却还不至于自暴自弃,一心求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她这才临时变更了以往的作息习惯。 可就在她熄灯就寝之后不久,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黑烟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门缝钻进了房间,随即化作一抹微光,飞快地窜入了她的眉心。 许是那股黑烟在作祟,不过一转眼的工夫,南湘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更稀奇的是,一向少梦的她当晚竟然做了一个极其漫长的梦。 准确地来说,梦里的南湘当时并不觉得她正身处于虚幻的梦境之中,无论是她在梦中的种种经历,还是她感受到的喜怒哀乐,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而又具体在那个梦里,她因遭花映雪设计陷害而被师尊彻底厌弃,逐出了山门,从此身败名裂,沦为了整个捉妖界的笑柄。 拜花映雪所赐,无处容身的她不得不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说得好听点是天涯浪人,说得难听点就是丧家之犬。 然而,在她受尽磨难的同时,将她迫害至此的罪魁祸首花映雪却在灵山过得逍遥快活、风生水起。 自她被逐出灵山后,花映雪便取代她的位置,成为了新一任的云栖峰峰主。 不仅如此,狐媚的花映雪还明目张胆地勾引自己的师尊,哄得玉华真人无视纲常伦理、门规戒律,甚至不惜力排众议,也要与她结为夫妻。 眼看着自己最倾慕向往的人跟自己最深恶痛绝的人双宿双飞,成了神仙眷侣,南湘的心情可想而知。 更别提她曾引以为傲的云栖峰峰主之位也已被花映雪取而代之,且灵山再没有了她南湘的立足之地……强烈的愤怒如焚天灭地的业火一般喷涌而出,只在顷刻之间就撕裂了南湘的梦境,促使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翻身坐起的瞬间,南湘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刺痛,紧接着她的喉咙里便涌出了一股腥咸浓稠的心头血。 情急之下,她只好赶忙侧过身子,趴在床边,表情痛苦地将嘴里的鲜血吐了出来。 心口的剧痛迟迟没有消散,但也正因为有疼痛的提醒,南湘才渐渐分清了梦境和现实。 她抬手用衣袖搌了搌额头上的冷汗,随即又用手背拭去了嘴角的血迹,一时竟不知是该庆幸刚才经历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还是该担忧此次急火攻心会不会留下后患。 看着地上那滩血迹,南湘不禁回想起了方才那场噩梦里的某些情景,周身的神经亦随之紧绷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花映雪,你休想抢走属于我的东西!”南湘咬紧牙关,双手死死地攥着被子,眼含杀意地低声自语道。 夜半子时,芙阳,城主府,鸾凤轩。 经过花映雪和成惜大半天的观察和试探,她俩基本可以确定,在鸾凤轩伺候的丫鬟们虽然有着较为敏锐的洞察力和过人的听力,但她们无一例外,都是货真价实的普通人。 毕竟,无论是人是妖,其精力始终是有限的,即使是像尾毒这样拥有上千年道行的大妖,要想同时控制住城主府这么多丫鬟的意识,也必定会消耗大量的妖力。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监视花映雪的一举一动,就要如此大费周折,那百里舒楠哪里还会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的百里舒楠既不是纯粹的人类,也不是彻底的妖怪,他的实力未必能跟真正的妖魔相提并论。 第295章 千年之声 眼下芙阳城突然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想来妖族和捉妖界各大门派应该在不久之后就会发现端倪,并各自派人前来一探究竟。 为了应对妖族及捉妖门派的威胁,聪明的百里舒楠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精力全部耗费在花映雪和慕清寒这一行人身上。 换言之,鸾凤轩的这些丫鬟不过是充当着守卫和耳目的角色,她们没有像翠荷那样发生异变,也不会任何稀奇古怪的妖术。 虽然她们的记忆可能被百里舒楠抹除或是窜改了一部分,但目前看来,至少她们的思维是正常的,不至于跟在街上晃荡的那些活死人一样,只是一具寄居着毒蝎的空壳。 而花映雪和成惜也大可以放下心来,不必再顾虑她俩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处于百里舒楠滴水不漏的监视之中了。 由于当务之急是尽快用万象镜与灵山取得联系,寻求支援,以确保救援能在花映雪和百里舒楠举行大婚之前赶到,因此花映雪很快便制定出了下一步计划。 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把采取行动的时间定在了夜半子时。 深更半夜,正是万物休憩、众人熟睡之时,相应地,盯着鸾凤轩的眼睛也会比白天少上许多。 只要花映雪和成惜不惊动在门外值守的丫鬟,她们就能有足够的时间驱动万象镜,且不易被百里舒楠察觉。 在鸾凤轩待的这一天可谓是真真切切地让花映雪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尤其是傍晚时候,百里舒楠还专程来这儿陪她吃了一顿饭。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成惜在的缘故,百里舒楠席间言语温和、举止如常,又是主动说笑,又是给花映雪夹菜,非但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反而表现得格外体贴。 并且,在用过晚膳后,他只是小坐了片刻,喝了杯清茶,而后便以筹备婚事为由,早早地离开了。 尽管花映雪还无法确定百里舒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对于他的自觉离开,她无疑是求之不得的。 如若不然,他俩大婚在即,又共处一室,真要是发生了点什么,那可就相当于是要了她的命了。 更何况,以百里舒楠的能耐,即使有成惜从旁周旋,恐怕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届时,无论花映雪是选择抵死反抗,还是任人摆布,最终的结果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因为如果百里舒楠足够阴险无耻的话,他肯定会用一种最简单粗暴,同时也是最卑鄙龌龊的方式来击溃花映雪的意志,从而彻底地掌控她,那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饭”。 所幸花映雪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或许可以作为一项证明百里舒楠内心深处还依然保留着几丝曾经的良善和正直的凭据。 为了不引起夏月及其他丫鬟的怀疑,约莫在亥时初,花映雪便催着成惜洗漱宽衣,然后一起上了床。 她俩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在床上躺到了子时,直到值夜的丫鬟熄了灯,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窗外的虫鸣声越来越清晰,困意也渐渐来袭之时,二人才摸着黑爬了起来。 对捉妖师来说,在夜间活动几乎是家常便饭,因此绝大多数的捉妖师都有能让自己在黑夜里正常视物的手段。 譬如“明睛咒”便是灵山弟子必须要修习的一门专用于在阴暗环境中视物的法术。 待花映雪和成惜各自施展了“明睛咒”之后,两人的视线顿时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透过窗户纸,她们还能看到守在门外的那两个丫鬟正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瞌睡的身影。 “东西呢?”花映雪拽了拽成惜的衣袖,悄声问道。 “我马上去拿,你帮我盯着门外的人。”虽然花映雪没有言明,但成惜自然而然地就知道她口中所说的“东西”是指万象镜。 “赶紧的吧,这都大半夜了,说不定在灵山守着‘阴镜’的人早就歇下了,但愿咱俩的运气不会太差……” 花映雪一面催促着成惜去拿万象镜,一面留意着门外的动静,莹亮澄澈的双眸犹如两颗在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般。 不一会儿,成惜便从一个立在角落的木柜子里拿出了她从撷芳苑带来的包裹,继而解开包裹,取出了一面雕刻着奇异花纹,不知是何材质的圆镜。 “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百里舒楠的妖术结界压制住了我的一部分修为,以我现在的能力,多半是驱动不了万象镜的。” “所以……驱动万象镜向灵山求援的重任就只能交给你了,你天生灵力纯净,妖术结界对你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至于我嘛……我可以在旁边给你把风,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一丁点闪失。” 成惜端着万象镜,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床边,脸上还带着讪讪的笑意,一看就是在心虚。 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是从小和成惜一起长大的花映雪,也极少见到她这副表情。 “什么?成惜,你觉得你到现在才说这话,会不会太晚了些?”花映雪秀眉微蹙,脸色一沉,没好气地问道。 “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时没想起来,再说了,不管驱动万象镜的人是你还是我,今晚都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 “你先别急着生气,有什么牢骚,等事情解决之后再慢慢发,我保证到时候一定洗耳恭听!” 此时此刻,成惜和花映雪仿佛互换了身份一般,前者嬉皮笑脸,后者神情凝重,当真是彼此都活成了对方的模样……“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能忘?我看你是故意的吧!”花映雪一脸嫌弃地瞟了成惜一眼,大概也没想到成惜居然会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 “人有失策,马有失蹄嘛,况且,一个人驱动万象镜,另一个人把风,难道不比两个人一心扑在万象镜上周全些?” “另外,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很好奇这万象镜究竟是如何驱动的吗?我待会儿正好可以把口诀教给你,怎么样?这样一想,是不是心里就平衡多了?” “能屈能伸”的成惜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在这种时候好言好语地哄着花映雪,倘若南湘真人的性子能有成惜一半隐忍,又何至于总是在跟花映雪的较量中讨不到半点好处? 听成惜这么一劝,花映雪寻思着,反正她一早就有计划要单独和玉华真人谈谈,且有些事情也的确不便当着成惜的面向玉华真人禀报。 现在因为成惜的缘故,她们不得不临时对先前的安排做出调整,但花映雪却因此而得到了独自驱动万象镜联络灵山的机会。 换个角度想想,这倒也算得上是阴差阳错、弄拙成巧了,花映雪自然没有理由再继续不依不饶。 第296章 假仁假义 “罢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别啰嗦了,快把帷帐放下来,然后教我口诀。” 稍作思村之后,花映雪这便拿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至少得先让灵山知道芙阳的情况。 见花映雪一副大局为重的正经模样,并未像往常一样得理不饶人,成惜在感到颇为意外的同时,亦随之正了正脸色,收起了面上的笑意。 而后成惜便按照花映雪所说,把床边的帷幔都放了下来,花映雪则在帐内四周各贴上了一道极品“隐灵符”。 这“隐灵符”不仅能隔绝声音,而且还能隐藏气息,符篆的品阶越高,其掩藏声音和气息的效力也就越强。 如此一来,花映雪便无需担心在驱动万象镜时释放出的灵力气息及产生的灵力波动会泄露出去,继而惊动百里舒楠了。 虽然花映雪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隐匿气息波动,譬如设置灵力结界,施展能够敛藏踪迹的特殊法术等等。 但因符篆本身不会释放出灵力气息,或是给捉妖师造成额外的灵力损耗,故而在大多数情况下,捉妖师还是更愿意依靠类似“隐灵符”这样的符篆来藏匿自身的行迹。 只不过,极品“隐灵符”甚是难得,尽管一次性使用四道十分保险,可这“保险”背后的“代价”也的确不是一般的惨重。 这才下山不足十日,花映雪就已经把随身携带的高阶符篆挥霍得差不多了,要是玉华真人看到她这么败家,真不知会作何感想……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根据成惜讲述的步骤及教授的口诀,花映雪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始在帐中施展起了专用于驱动万象镜中的“阳镜”的术法。 与此同时,成惜也一声不响地守在帐外,尽职尽责地充当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望风者。 原本花映雪是有些揣揣不安的,毕竟,成败在此一举,她要忧心的不光是她自己的处境,还有慕清寒和成惜他们的生死。 所幸她灵力纯净,又曾有过驱动“千川斗”的经验,加之受赤凤珠之力觉醒的影响,她的修为也已有了极大的提升,因此整个过程进行得相当顺利。 然而,在她成功地驱动万象镜后,镜面上却迟迟没有显现出任何画面,仿佛“阳镜”的对面连接的不是“阴镜”,而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一般。 就在花映雪以为时辰太晚,灵山那边已无人守在“阴镜”旁,并为此感到大失所望的时候,悬浮在她眼前的“阳镜”忽然泛起了一阵柔和的白光。 不等她回过神来,紧接着镜中便显现出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那张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之中却隐隐藏着几丝不易被察觉的欣喜。 “师尊……”在看到玉华真人的那一瞬间,花映雪的眼圈就不由自主地红了如果不是因为时时刻刻都在牵挂和担忧着一个远在千里之外,唯有通过万象镜相见的人,试问谁会无聊得直到大半夜还寸步不离地守在一面镜子前呢? 玉华真人给予花映雪的爱总是无声无息而又细腻至极,正如她将他视为唯一的家人,他也把她当成了血脉相连的至亲。 他们既是感情深厚的师徒,又是彼此珍视的父女,无论是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涯,这份牵姅始终不会改变。 “数日未见,你这丫头可是又闯祸了?”玉华真人温声问道。 “才没有!师尊这么晚还亲自守着万象镜不歇息,一定是想映雪了吧?”花映雪强忍下呼之欲出的泪水,洋洋得意地反问道。 “此言差矣,少了你这个捣蛋鬼在灵山惹是生非,为师倒是难得能享几日清闲。” 万万没想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玉华真人居然还是个口是心非的“老傲娇”,难怪会教出花映雪这样古灵精怪的徒弟来。 “师尊说这话未免也太狠心了,自从离开灵山,我这一路上可没少吃苦头,现在更是进退维谷、处境艰难,只盼着您能尽早派人来帮我解解围呢……” “可您非但不挂念您危在旦夕的徒儿,反而巴不得我不在您身边,好让您能多享几日清静,这算哪门子的亲师父啊……” 许久没跟师尊撒娇的花映雪在玉华真人面前立马变回了委屈巴巴的小孩子模样,说起话来毫无顾忌,当真是仗着“山高皇帝远”,一点也不怕惹恼了师尊。 “危在旦夕?这段时日,芙阳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映雪,你别卖关子了,赶紧一五一十地说与为师听听。” 由于玉华真人目前对芙阳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在听完花映雪没头没尾的诉苦和埋怨之后,不明就里的他当然会想要进一步了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实不相瞒,映雪铤而走险,在三更半夜驱动万象镜联络灵山,正是为了向师尊说明此事……” 接下来,花映雪便将自离开灵山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酌情告知了玉华真人不过,有关成霖负气出走,以及慕清寒重伤离奇自愈之事,经再三思量,她仍是没有提及。 毕竟,成霖不顾大局,擅自脱离队伍,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且不说玉华真人会不会责罚他,此事单是被其父南昭真人知晓,只怕他来日都免不了会受一通狠狠的教训。 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花映雪虽然时常嫌成霖聒噪难缠,但还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公报私仇”。 而慕清寒就更不用说了,师父维护徒弟乃天经地义、人之常情,何况他俩之间的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超越了纯粹的师徒之情。 因此,无论此时花映雪心中笼罩着多少疑云,在没有亲耳听到慕清寒的解释之前,她都绝不会将他推入绝境。 “想不到,短短数日之内,芙阳城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真是苦了城里的百姓了……” “可近段时日,不止是灵山,其他门派也均未得到任何有关芙阳的消息,这足以表明,除了百里城主,恐怕还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封锁消息。” 听完花映雪的讲述,玉华真人并未表现出过多的诧异,但对于芙阳百姓的境遇,他显然是颇为惋惜的。 “另一股势力?师尊是在说妖族吗?”无需费神思索,花映雪很快便明白了玉华真人话里的意思。 “如果与百里城主元神合一的妖魔真是尾毒,那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尾毒乃是妖帝浮邺身边的一员大将,千百年来,作恶多端、杀人无数,绝非善类。” “相传它在十多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疑似是死在了一位不知名姓的捉妖师的手里,没想到当年传言竟然是真的……” “映雪,你们切不可轻举妄动,尾毒能成为浮邺的左膀右臂,自然有它的过人之处。” 第297章 好事将近 “如今百里城主吸收了它的元神和妖力,也就相当于是成为了新的尾毒,实力必定不容小觑。” “你们先假意顺从,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与百里城主起争执,我即刻便让南肃和南荀动身前往芙阳,解救百姓,助你们脱困。” “以他二人的修为,日夜兼程的话,不到两日就能抵达芙阳,有他们在,即使百里城主继承了尾毒所有的妖力,想来也不足为惧了。” 玉华真人当机立断地做出了下一步安排,能毫不犹豫地派出身为一峰之主的南肃和南荀替花映雪一行解围,可见他对尾毒的确有几分忌惮。 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他担心花映雪的安危,怕其他的弟子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芙阳,或是中途出什么差池。 毕竟,对于多年来一直同时扮演着“父亲”和“师父”这两重身份的玉华真人来说,在关系到花映雪的事上,比起恰到好处,他更乐意看到的其实是万无一失。 虽然百里舒楠目前一心只想娶花映雪为妻,暂时还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没有别的居心。 况且,玉华真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徒弟嫁给一个非人非妖、心性不定的怪物的,哪怕百里舒楠对花映雪的情意皆出自真心,毫无半点弄虚作假。 “师尊,在十二年前诛杀尾毒的那位捉妖师……正是我的父亲……”待玉华真人交代完他的安排和嘱咐之后,花映雪沉默了数息,而后才低声说道。 她的这句话就像一根细如发丝的麦芒,原本只是浅浅地扎在玉华真人的嗓子眼儿里,可每当他想说些什么,这根麦芒便会钻得更深,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以至于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的。 尽管花映雪没有言明尾毒就是十二年前屠杀花氏满门的凶手之一,但以玉华真人的精明睿智,又怎么可能推断不出呢? 现在百里舒楠吸收了尾毒的元神和修为,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跟十二年前的尾毒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 一想到花映雪十二年前对于自己父母亲人的惨死束手无策,十二年后却又要被迫嫁给一个可能与她仇人的元神共用着同一具身体的怪物,玉华真人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她不该承受这么多的伤痛和折磨,不该总是处于无奈和被动的境地,更不该以这样残忍的方式长大……“是为师不好,得知门中出了妖族奸细,便忐忑难安、心神不宁,还固执地认为你继续留在灵山,只会越来越危险,于是自作主张,非要逼着你跟随成惜他们一同前往芙阳。” “早知如此,为师当初就该把你留在身边,即便那些妖族奸细再猖狂放肆,也总不至于把手伸到我的跟前……”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花映雪还真不敢相信,鼎鼎大名的玉华真人居然会有主动向自己徒弟认错的这一天。 她先是怔了怔,直到意识到正在跟她说话的师尊并不在她的面前,而是与她相隔千里时,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师尊,您果然是想映雪了,不过,说句不敬的话,没有师尊拘着管着,映雪这些日子倒是过得自由自在、乐不思蜀呢!” “既然您要派南肃师兄和南荀师兄来为我们助阵,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机会难得,我还是抓紧时间跟您说说其他的要紧事吧。” “赤凤珠的力量已经在我体内觉醒了,它不仅提升了我的修为,助我突破了修炼的瓶颈,而且还在我的脑海里注入了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 “桑窃袓师不止一次出现在了我的梦中,与其说那是梦,我倒觉得那更像是一段根本不属于我的记忆。” “师尊,是因为赤凤珠的缘故,已经仙逝上千年的桑窃袓师的记忆才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吗?” “另外,我似乎还感应到了嘲风剑所在的位置,它就藏在一座形似龙头的大山之中。” “但那座山始终被一团雾气笼罩着,总是让我有种莫名的抵触感,故而我一时还无法确定嘲风剑所在的具体方位。” “不过,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嘲风剑十有八九就在那座山里,只是不知道妖族是否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 花映雪先是用一句稍显俏皮的玩笑话回应了玉华真人的致歉,以免他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徒增烦忧,而后便把话题转移到了嘲风剑上。 毕竟,他们一行四人从灵山千里迢迢来到芙阳,原本就是为了寻找嘲风剑,如今花映雪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当然不能对玉华真人藏着掖着。 如此一来,待南肃和南荀这两位修为高深的大帮手赶到芙阳,制服了百里舒楠和陆之山,解除了芙阳城的危机,再确定了龙形山脉的准确位置,之后要想找到嘲风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即使有关龙形山脉之事尚未得到验证,花映雪也很有必要在此时将她感应到的信息告知玉华真人,以便他早做打算。 至于尾毒跟她之间的恩怨,她并没有忘记,却也不想因为私仇而误了大事,以致造成更多人的不幸。 况且,十二年前屠戮花氏满门的凶手又不止尾毒一个,说到底,那些曾在花府大开杀戒的妖魔不过是受妖帝浮邺指使的喽啰罢了。 她真正的仇人其实应该是企图重聚四大灵器,打破桑窃在千年之前设下的封印,从而释放出自己被封印的那一半元神的浮邺才对。 既然嘲风剑是浮邺想要的东西,那她就绝不能让它落入妖族之手。 无法聚齐四大灵器,浮邺便无法摧毁封印,修复自己不完整的元神。 没有完整的元神,他的妖力和修为至多也就只能维持在鼎盛时期大约六成的水平。 并且,随着时间地推移,他的状态还会变得越来越差,寿命变得越来越短,终有一天,他会油尽灯枯、形神倶灭,死得比桑窃更为悲惨。 这样的他,永远都不可能统领妖族称霸天下,他的那些野心和欲望,也终究只会是一场春秋大梦。 换个角度想想,对于花映雪而言,这样的结果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仇得报……“形似龙头的山脉……难道……是‘虬岭山’?那地方的确在芙阳境内,就位于芙阳的西南边缘处。” “此山长年被含有剧毒的瘴气所笼罩,且山中妖兽横行,危机四伏,其凶险程度远非寻常山林可比。” “加之千百年来,无数企图探寻天材地宝或机缘传承的捉妖师皆陨身于此,无人生还,因此,久而久之,这座山便成了捉妖界谈之色变、避之不及的禁忌之地。” “倘若嘲风剑果真在‘虬岭山”以你们几人之力,要想进入满是瘴毒的山中寻剑,并全身而退,只怕不易……” 第298章 知礼守节 “这件事容为师再仔细斟酌斟酌,至于具体该如何行事,我会托南肃和南荀代为转达。” “映雪,你切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只要你没事,即便浮邺得到了嘲风剑,甚至是另外三大灵器,他的目的也无法得逞。” “找到嘲风剑固然重要,但前提是要确保你的安全,你和赤凤珠早已融为一体,按理说,你们二者应该是不可分离的。” “但浮邺活了数千年,他修习的又并非正道,不排除他可能知晓一些失传已久的邪门秘术。” “再者,随着赤凤珠之力进一步地觉醒,你的处境必然会变得越来越危险,要想继续掩人耳目,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师没办法时时刻刻护你周全,你除了自己凡事要小心谨慎,也得学会适当地依靠和信任身边的人,你明白为师的意思吗?” 怪不得南湘时常抱怨玉华真人偏心花映雪,单凭他大半夜守着万象镜等待花映雪的联络,以及他今晚说出的这些话,就足以表明他有多在乎他的这个小徒弟了。 常言道,养育之恩大于天,玉华真人一手抚养花映雪长大成人,难免对她多存了几分父母对子女的溺爱之心。 然而,满心的妒恨和怨嫉却让南湘彻底地曲解了玉华真人和花映雪之间的这份深厚而又纯粹的亲情。 她固执地认为是花映雪在用年轻貌美的皮囊媚惑玉华真人,而难以招架的玉华真人的心里也的确有了花映雪。 正因为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偷偷地爱慕着自己的师尊,私心里更是在暗暗地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打破师徒间的禁忌,所以她才会理所当然地误解玉华真人和花映雪……“映雪明白,对了,师尊,成元不是在调查妖族内奸之事吗?他查得怎么样了?内奸……都揪出来了吗?” 听玉华真人谈及“依靠和信任身边的人”,花映雪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慕清寒一方面,她很不希望成元查出慕清寒与妖族之间存在某种关联的证据,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身世成谜的慕清寒真的会给灵山招致祸患。 她愿意相信慕清寒,甚至会时常不自知地袒护着他,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为此而感到不安和忧虑。 既然眼下她无法跟慕清寒相见,无法问他许多想问的问题,也无法听到他的亲口解释,那她就只能先旁敲侧击地向玉华真人打听打听,并以此来判断成元那边究竟有没有查到不利于慕清寒的线索了。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而又随意,仿佛她的确只是出于好奇才随口提到了调查内奸之事。 且不论她是否瞒过了玉华真人的眼睛,仅凭她这份敢在师尊面前耍小心思的胆量就足以当得起一句“勇气可嘉”了。 “成元颇有些手段,一番排查下来,倒是除掉了几个潜伏已久的妖族奸细,至于有没有将所有的内奸连根拔起,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 “你一向不关心这些琐事,怎么今日竟专程过问起来了?莫非……你有怀疑的对象?”玉华真人此言一出,花映雪的心跳顿时空了一拍。 “师尊说笑了,我连叫得出名字的灵山弟子拢共都没几个,还能怀疑到谁的头上?总不能是我那几位师兄师姐吧?” “正所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捉内奸的事儿,您要是指望我的话,可就全完了……” 尽管玉华真人只是随口一说,但稍有些心虚的花映雪还是被吓了一跳,如果玉华真人因为她的关系而怀疑到了慕清寒的头上,那她的这番旁敲侧击可当真是多此一举了。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是我当初没有给你那枚玉佩,让你去找百里城主,你们或许还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所幸花映雪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大概是因为在目前的情势下,玉华真人实在不想浪费好不容易跟花映雪取得联系的机会,继续和她谈论有关妖族内奸之事。 由此可见,迄今为止,成元应该还没有查出任何不利于慕清寒的线索。 “师尊不必自责,薛如林潜伏在百里舒楠身边多年,即使他这次没有对百里舒楠下手,日后也迟早会施展‘薙魂术’助尾毒复活。” “尾毒穷凶极恶、狠戾嗜杀,一旦它成功复活,只怕芙阳境内所有的百姓都难逃一劫。” “如今薛如林命丧尾毒之手,百里舒楠又吸收了尾毒的元神,我们虽然被困在了城主府,看似被动,实则却是不幸中的万幸。” “百里舒楠的精力始终是有限的,而且他的背后除了陆之山,就再没有别的倚仗了,他把大部分的心思花在他和我的婚事上,难免在其他方面疏忽大意。” “如此一来,城里那些幸存的百姓和捉妖师便有了喘息的机会,同时也为南肃师兄和南荀师兄的驰援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这固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绝不是最坏的,毕竟,薛如林和尾毒的阴谋原本就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能阻止妖帝浮邺手下的一员大将尾毒的复活,避免芙阳城被妖族侵占,这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况且,尾毒的短暂复活和步步紧逼不仅阴差阳错地刺激了潜藏在我体内的的赤凤珠之力的觉醒,而且还让我感应到了嘲风剑所在的位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得上是喜忧参半,福祸相依了,至少,在寻找嘲风剑这件事上,我们不至于失去先机。” 已经发生的事显然是无法改变的,与其一味地懊悔惋惜,不如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些,花映雪能有这样的觉悟,可见她的确是成长了。 “你这丫头向来我行我素,现如今竟也学会顾全大局了,果然是比从前懂事了不少,看来,为师应该早些放你下山历练的。” “言归正传,你之前说桑窃袓师的记忆出现在了你的梦中,可她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仙逝,你从未见过她,更不可能知晓她的样貌,那你为何如此笃信你梦到的人一定是她呢?” 虽然玉华真人对花映雪先前说的话提出了质疑,但看他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因为桑窃之事而感到太过惊奇。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觉得,会不会是赤凤珠的力量让我看到了那些画面?又或者……这都是桑窃祖师在千年之前的有意安排?” “真要论起来,桑窃祖师也算得上是赤凤珠的上一任主人了,说不定她的记忆就封存在赤凤珠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是巴不得自己能多梦见桑窃祖师几次,好把她的记忆通通都记下来。” “只要我拥有了她的记忆,也就相当于是掌握了驱动四大灵器的方法,而这不正是浮邺最感兴趣的吗?” 第299章 急流勇进 在经过一番大胆地思索之后,花映雪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关键性,并愈发理解了玉华真人这些年来一直将她拘在灵山的良苦用心。 “此事万不可强求,据你所说,赤凤珠的力量是在你梦见桑窃祖师的过程中觉醒的。”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你梦到桑窃祖师的次数越多,获取的记忆越全,赤凤珠之力便会觉醒得越彻底?” “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我在你身上设下的那道能掩藏赤凤珠气息的封印便会完全失效。” “届时,妖族必定会对你穷追不舍,即使你回到灵山,等待你的也只会是无处不在的凶险和算计。” “因此,绝不能为了获取桑窃袓师完整的记忆而以身犯险,这件事还是顺其自然得好。” “更何况,于你而言,掌握驱动四大灵器的方法非但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还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为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既不盼着你修行有成,也不指望你出人头地,唯愿你平安顺遂、一世无忧……” 听到玉华真人以父亲的口吻说出如此令人动容的一番话,花映雪不禁心头一暖,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倘若此时玉华真人就在她面前,恐怕她已经不管不顾地趴在他的膝盖上,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撒起娇来了。 “砰?”正当花映雪眼泪汪汪之时,帐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紧接着,贴在四周的“隐灵符”也在一阵金光闪现中剧烈地颤动了起来,并发出了“沙沙”的轻响。 花映雪即刻便意识到是有不速之客闯进了屋里,现下正在试图破开符阵。 为了防止来者抢走万象镜,她只好立即中止了与玉华真人的谈话,甚至都没来得及跟玉华真人解释一两句。 临危不乱的花映雪在停止施法之后,急中生智地把万象镜藏在了被子里。 尽管她知道帐外之人来者不善,但比起在大半夜跟对方大打出手,最后闹得不可开交,她还是更愿意用聪明的头脑来解决问题。 于是她麻利地脱下外衣,钻进了被窝,并在设下灵力结界的同时,销毁了那四道“隐灵符”。 就在结界生成的那一刻,一股凌厉的杀意猛然自帐外穿风而入,只在瞬息之间便势如破竹地撕裂了花映雪的结界。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裂帛之声,以及无数道戚寒刃光,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床铺周围的帷帐便化为了满地的碎屑。 花映雪裹着被子,一脸惊恐地缩到了床角,俨然一副刚从熟睡中惊醒的模样,竟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直到屋里归于沉寂,一把散发着阴邪之气的长剑直指她的喉咙,她才看清持剑之人原来是许久不见的陆之山。 在看到陆之山的第一时间,花映雪便立即转移视线,将屋内扫视了一圈,她不是在给自己制造脱身的机会,而是在寻找原本守在帐外的成惜。 由于整个城主府都被包裹在了百里舒楠的妖术结界之中,所以成惜的修为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她现在根本不是长年修习邪门歪道的陆之山的对手。 既然陆之山已经破门而入,强行摧毁了花映雪设下的结界,并满怀杀意地用剑指向了她的喉咙,就足以表明他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如果他在闯进屋里之时对成惜痛下杀手,那修为受限的成惜多半会毫无还手之力。 到底是陪伴了彼此十余年的发小,尽管两人时常拌嘴互损,但花映雪内心深处还是十分在乎成惜的。 况且,在没有得到百里舒楠允许的前提下,花映雪料定陆之山是不可能伤她一根寒毛的。 因此,即使陆之山表现得凶神恶煞、杀意汹汹,她也并未太过顾虑自己的安危。 “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我没必要杀她。”陆之山很快便明白了花映雪四下张望的意图,于是颇为坦荡地说道。 “深更半夜,陆公子不请自来,擅闯女子闺阁,未免有失君子风度,此事若是闹到百里城主跟前,岂不是要伤了你们二人之间的和气?” 将思绪稍作整理之后,花映雪即刻就搬出了百里舒楠这块挡箭牌。 好歹她现在已经是百里舒楠的未婚妻了,陆之山深夜持剑闯入她的卧房,打晕她身边的人,甚至还想对裹在被子里,衣衫不整、手无寸铁的她动手,此举的确非君子所为。 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身为百里舒楠的挚友,他冒犯花映雪的行径就更显荒唐了。 哪怕百里舒楠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看重花映雪,作为男人的他也必定会为此而感到难堪。 “花姑娘的这招先发制人果真是使得精明,不过,你放着鸾凤轩那么多现成的丫鬟不使唤,这大半夜的,却偏要让成惜姑娘守在床前,实在是有些可疑。” “不仅如此,你还在床铺的周围设下了一道结界,不知你的这道结界是在防谁呢?你未来的夫婿吗?” “又或者,你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想趁着夜深人静之时,设法向远在千里之外的灵山通风报信?” 不得不说,陆之山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的心思深重得就像一泓看似水波不兴,实则暗潮汹涌的潭水,让人永远也猜不到他真实的模样。 花映雪心头一惊,险些露出了马脚,好在她及时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波动,面部表情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纵使陆公子是城主府的半个主人,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冤枉人啊,你说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有证据?” “再说了,成惜是我的师侄,我是她的长辈,尽心侍奉长辈本就是身为晚辈的分内之事。” “既然是她的分内之事,那我就寝时,她在边上守着,以便随时给我端茶送水,也在情理之中,这又有什么值得陆公子怀疑的呢?” “至于你说我设置结界别有用心就更是欲加之罪了,如果我有心堤防谁,怎么可能还会傻到在卧房里设下那样一道不堪一击的结界?” “你以为我修行这么多年,真的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废柴,连一道像样的防护结界都设置不了吗?” “初夏时节,虫鸣螽跃,鸾凤轩花草繁盛,一到夜里,周围虫鸣阵阵,不绝于耳,多多少少会影响到我入眠。” “我的那道结界不过是为了隔绝那些聒噪的声音,好让我能睡得更安稳些罢了。” “陆公子之前住在被竹林环绕的幽篁苑,应该能理解我的无奈之举吧?那你为何还要误会我呢?” 在灵山待了十二年,虽然没能成为门派中数一数二的翘楚,但长期跟南湘真人明争暗斗的丰富经验倒是助她练就了一副好口才。 第300章 各执一词 即便是面对陆之山这样相识不久的聪明人,她编起瞎话来也依然是逻辑自洽,有鼻子有眼。 “花姑娘不必急于替自己辩解,不管你是不是别有用心,都轮不到我来下定论,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事实上,我根本不在乎你在想什么,于我而言,你目前的唯一价值就是你恰好是舒楠想娶的那个人。” “他想娶你,我便如他所愿,这是我亲口答应过他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会做到!” 当听到陆之山用无比坚决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时,花映雪不由得怔了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恍惚之间,她似乎在陆之山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黯伤。 ‘这两个人还真是对彼此掏心掏肺、不离不弃啊,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怪怪的呢?’花映雪微微蹙了蹙眉,随即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竟全然无视了陆之山的威吓。 这下反而轮到陆之山摸不着头脑了,就如同花映雪看不透他一般,他也捉摸不透花映雪的所有心思。 “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们结伴同行,还把我们引见给百里城主呢?如果我们没来城主府,你的计划不是会进行得更顺利吗?” 须臾之后,气氛开始陷入尴尬,而不走寻常路的花映雪却在这时候冷不丁地提出了一个足以证明她的思绪的确十分跳跃的问题。 毕竟,难得有跟陆之山单独交谈的机会,既然他这么坦诚,那她当然不介意多问几个问题,好将她心中的疑惑——解开。 “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应付得了薛如林。”陆之山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原来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薛如林……也对,你那么在乎百里城主,肯定不想当着他和芙阳百姓的面使用那些邪门妖术。” “可这样一来,你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一旦薛如林把矛头指向你,别说保护百里城主了,你连自身都难保。” “呵?有意思……薛如林在下一盘棋,尾毒在下一盘棋,你也在下一盘棋,包括百里城主,翠荷,以及薛如林背后的那位神秘制药人,真是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那你又为何要故意激怒翠荷,致使她一次次地朝着最极端的形态异变?”“用妖毒在翠荷身上做试验的人是薛如林,但你当真对此事毫不知情吗?” “百里城主究竟是从来都不认识翠荷,还是你私心作祟,嫉妒成性,不希望他记得这个人?” “你刺激翠荷彻底异变成食人怪物,是为了故技重施,借我们的手,除掉她吗?” 花映雪一个接一个的灵魂发问就像一记又一记重拳,直击陆之山的心口,捶得他胸闷气短、无言以对。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花映雪的聪慧,以为自己能把的那些羞于启齿的小心思都隐藏得滴水不漏。 可女人对于感情之事向来是颇为敏感的,即使是当局者迷的花映雪在作为旁观者时,也有着天然的优势。 “我不明白花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翠荷只是城主府众多丫鬟中的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不值得我嫉妒,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只食人怪物是她异变而成的。” “花姑娘适才说过,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谁也不能冤枉了谁,既是如此,就请你不要妄加揣测,诋毁我的清白。” 万万没想到,面对花映雪的重重质问,陆之山居然机智地使出了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花映雪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心里气得不得了,但碍于陆之山就在她眼前,她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唯有默默咽下这个哑巴亏,努力保持平常心。 ‘看来他是不打算说实话了,也罢,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我还是先想想该怎么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懂得进退有度的花映雪强压下了心头对真相的渴望,决定不再与陆之山多做纠缠。 能在这个年纪将理智作为满足好奇心的前提,对花映雪来说,可不是件易事“彼此彼此,若是陆公子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掀开被子让你好好看看。” “不过,这么做的后果会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只要你不介意,我愿意自证清白,打消你心中的疑虑。” “省得你一天到晚老是盯着鸾凤轩,稍有风吹草动,就提着剑破门而入,闯进我的卧房,一点也不把我当外人……” 与其畏畏缩缩,不如反其道而行之,鼓足气势唬一唬陆之山。 她承认她是在赌,但相比之下,她的臝面还是很大的,除非陆之山全然不在意百里舒楠的感受。 在说话的同时,花映雪的其中一只手也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像是已经做好了随时掀被子的准备。 看着露出的白色寝衣,以及她微微敞开的领口,陆之山不由得迟疑了,他没办法不顾及百里舒楠的感受,更不愿再做出任何让百里舒楠伤心的事。 花映雪正是因为抓住了陆之山的软肋,猜到了他对百里舒楠怀有的那份特殊而又深刻的情感,所以才有了能逼退他的把握。 就在花映雪和陆之山四目相对,前者故作镇定、忐忑不安,后者思绪纷繁、犹豫不决时,忽有一阵夹杂着芳草清香的凉风自门外吹拂而来,紧接着屋里的烛火便不点自亮了。 透过残破的房门和摇曳的烛火,花映雪隐约看到了两个正快步走近的人影。 “想不到,都这个时辰了,鸾凤轩竟还有人夜话叙谈,映雪姑娘,之山,你们二位当真是好兴致啊。” 仅凭声音和称谓便足以判断其中一人的身份了,来者正是已经摆脱病态,容光焕发的百里舒楠。 至于另一个人影,看身形,应该是慕清寒,他能和百里舒楠一同前来,倒是出乎了花映雪的意料。 事实上,在之前嗅到那股熟悉的香味时,花映雪便知道是百里舒楠来了,而这也正是她希望看到的局面。 继承了尾毒妖力和修为的百里舒楠自然不能再以常人论之,他不仅能操控满城的活死人,而且还对灵力极为敏感。 花映雪刚才设下灵力结界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让百里舒楠感应到鸾凤轩出现了灵力波动,并及时赶来。 准确地来说,这才是花映雪为了应对来者不善的陆之山而灵机一动,想出的第一招。 只要有百里舒楠在,即便陆之山想对她和成惜不利,也一定会被坚决制止,换言之,百里舒楠就是她们最有效的护身符。 现在花映雪又抓住了陆之山的软肋,猜中了他的心事,如此一来,他就更加奈何不了花映雪了。 第301章 牵肠挂肚 “且慢!先别进来!还有你,赶紧出去,我要穿衣服……” 不等百里舒楠和慕清寒把腿迈进屋,花映雪便一声大吼,赶忙将被子又重新裹紧了几分。 虽然她还不至于保守到仅仅只是被陌生男子看了一眼光脚丫,就要即刻跳井自尽的地步,却也不想穿着单薄松垮的寝衣,在半夜被三个男子围观。 何况,这三人之中,还有一个是她非常在意的人……因此,不管有什么要紧事,也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花映雪都觉得她很有必要先花点时间,穿好衣服,以免既尴尬了对方,又委屈了自己。 听到百里舒楠的声音,陆之山无疑是有些慌张的,尤其是在百里舒楠叫到他名字的时候。 明明他可以表现得坦坦荡荡,毕竟,他还什么都没做,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感觉有点发虚,就像他已经做了什么对不起百里舒楠的事。 “愣着干嘛?快出去啊!”为了给自己增强气势,花映雪又大吼了一声。 她这一嗓子,直接“吓得”门外的百里舒楠和慕清寒身子一顿,愣是半步没敢往前迈,陆之山也一声不吭地转身朝门外走了去。 ‘什么嘛,原来男人要靠吼才会听话啊,看来我平时还是太温柔了……’‘不过,我和成惜吼了成霖那么多次,好像也没见他变得有多听话啊,难不成这一招只适用于聪明的男人?’花映雪连胡思乱想时都不忘损上成霖一句,真不知是该说他俩感情好,还是不好……麻利地穿好衣服,藏好万象镜之后,花映雪还不忘把昏厥的成惜扶到了床上虽然陆之山的突然闯入打断了花映雪和玉华真人的密谈,并且现在又来了一个更不好对付的百里舒楠。 但可能是因为见到了慕清寒,使得花映雪在精神上有了些许依靠,故而此时的她非但没有为感到慌乱,反倒十分安心。 就连花映雪自己也很意外,明明她跟慕清寒才分开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可她却觉得这一天是那么的漫长。 再次见到慕清寒,她的心里竟会情不自禁地欢喜雀跃到难以自抑。 这是一种她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既不同于她对师尊的敬爱,又有别于她对成惜的亲近,至于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在一起时,会不由自主地将他视为最坚实的依靠,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亦或是像个孩子一般,时不时地显现出自己孩子气的一面。 不在一起时,会不自觉地牵挂着他,仿佛心里空出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填满的窟窿,唯有与他相见,才能驱散那股空落落的缺失感。 花映雪没有当师父的经验,也没有时间和心思去判断她对慕清寒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单纯的师徒之情。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非常确定,那便是慕清寒的到来不光缓释了她心中的不安,而且还给予了她极大的勇气。 如果要让她一个人同时在百里舒楠和陆之山这两个聪明人之间周旋,她难免力不从心,但只要有慕清寒在,即使做不到扭转乾坤,她也能无所畏惧。 与其说是师徒,她和慕清寒似乎更像是甘愿与对方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知己待花映雪安置好成惜,跨出被陆之山破坏的房门时,眼前的画面差点没让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只见三个身材颀长、玉树临风的男子正背对着她,并排站在屋檐下,挺拔的身姿简直比院子里那几棵水杉还要板正。 尤其是身着黑衣的慕清寒,望着他的背影,花映雪不禁又想起了在她的梦中,桑窃祖师跟一位黑衣男子相互依偎时的情景。 梦里的背影和眼前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时而是那么的相似,时而又是那么的割裂,直叫人虚实难辨,恍惚错乱。 花映雪忙甩了甩头,抛开了脑中的杂念,毕竟,眼下还不是纠结她那个奇怪的梦的时候。 按理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鸾凤轩那些耳聪目明的丫鬟早该有所察觉了,可奇怪的是,花映雪四下一看,竟然连丫鬟的影子都没瞧见。 想必是百里舒楠下了命令,支走了她们,如此一来,除开仍在昏睡中的成惜,院里就只剩下了花映雪、慕清寒、百里舒楠和陆之山四人。 “想不到,都这个时辰了,鸾凤轩还能这么热闹,你们三位该不是约好的吧?”花映雪语气玩味地说道。 听到花映雪的声音,规矩“罚站”的三人这才一同转过身来,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各不相同。 百里舒楠的眼神之中满是疑惑,陆之山则冷着一张脸,似乎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 至于慕清寒,他一向都很理智,也很清楚在什么样的场合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因此,他绝不会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可即便是这样,花映雪依然能从他停留在她身上的那一抹眸光中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释放出的那几缕不易被觉察的关切和欣喜。 尽管他是那么的含蓄和克制,但心有灵犀的两个人总是能轻易地读懂对方的每一个眼神,这既是一种微妙的默契,也是一种温柔的羁泮。 月光下的花映雪肤若凝脂、手如柔荑,美得好似一幅仙人用巧手妙笔勾勒出的绝世画卷。 在转身看到她的那一刻,别说慕清寒和百里舒楠了,就连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女人毫无兴趣的陆之山都不由得愣了神。 “屋里乱糟糟的,要不……咱们去那边的凉亭坐坐?”花映雪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再度打破了沉默。 “映雪姑娘穿得如此单薄,仔细着凉。” 也不知百里舒楠是真的关心花映雪,还是刻意在慕清寒面前显示他跟花映雪的关系的特殊性。 不等花映雪答言,他便解下自己的披风,亲手给她披在了身上,含情脉脉的眼神和暖昧温柔的动作当真是一点也不收敛。 而此时的花映雪身子僵直,表情呆滞,显然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来自城主大人的这份偏宠。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偷偷地瞄了一眼旁边的陆之山,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陆之山正目光如炬地瞪着她,好似要用满腔的怒火将她焚为灰烬一般‘不是吧……他那是什么眼神啊?没想到,这男人吃起醋来居然比母老虎还要可怕,百里舒楠分明是在给我拉仇恨嘛……’花映雪眉头紧皱,面露难色,继而冲着百里舒楠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牵了牵嘴角。 比起被百里舒楠的举动刺激得稍微有点沉不住气的陆之山,另一边的慕清寒则要冷静得多,至少在花映雪看来是这样。 当然了,这主要是因为她根本没把“吃醋”这两个字跟慕清寒联系在一起,更不会去想“慕清寒是不是在吃百里舒楠的醋”这种背德的问题。 第302章 会心一击 换言之,“师父”这个身份限制了她看待她和慕清寒之间的关系和情感的胆量哪怕她知道慕清寒在她的心里占据着非同一般的位置,哪怕她在很多时候都没有以师父的身份去跟慕清寒相处,也改变不了她潜意识里存在的那层师徒关系。 而事实上,慕清寒表现出的泰然自若不过是他的完美伪装,眼看着百里舒楠洋洋得意地亲近花映雪,他心中的不甘和冲动并不比陆之山少。 但不同的是,他更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也明白花映雪对百里舒楠没有男女之情。 况且,他知道百里舒楠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如果他露出了破绽,反倒会被百里舒楠抓住把柄。 因此,即使他心里不好受,只要百里舒楠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或是威胁到花映雪的安危,为了不让花映雪为难,他还是会选择静心忍耐的。 “呃……百里城主可能不了解,我主修火系法术,最是耐寒,长这么大,连风寒都没得过一次,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瓷娃娃。” “而且,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夜里不冷不热,倒正适合我在外头吹吹风,醒醒神,省得待会儿犯困。” “百里城主不久前刚大病初愈,更应该保重身体才是,这披风……还是你自己留着御寒吧。” 在陆之山充满幽怨的眼神的注视下,花映雪以一个听上去还算合理的理由果断地谢绝了百里舒楠的好意,并将披风脱下,还给了他。 “原来是我多此一举了。”百里舒楠接过披风,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嘴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花映雪的举动让陆之山意识到自己的妒忌表现得太过明显了,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收敛了情绪,原本紧盯着花映雪的视线也悄然转移了。 四人一同来到院中的凉亭,围坐在了石桌前,在周围的灯笼的映照下,每个人都好似笼罩在了一层温暖而又柔和的光晕之中。 如果抛开这几天发生的事,不去想城里那些四处游荡的活死人,这或许会是一个相当唯美的画面。 但此时此刻,凉亭里的四人皆各怀心思,更像是在合力上演着一出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愿说破的多角戏。 “之山,你为何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鸾凤轩?你明知道映雪姑娘对我有多重要,也很清楚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短暂的沉默之后,百里舒楠成了第一个开口的人,而且,他的语气明显是在质问陆之山。 “这只是个误会,我是碰巧在府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遂一路追踪至此“因忧心有歹人潜入鸾凤轩,威胁到花姑娘的安危,我这才唐突地闯了进来“陆某并非有意要扰姑娘清梦,如有冒犯,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担待。” 陆之山此话一出,花映雪不禁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究竟是为追踪可疑之人而不得已闯入,还是另有图谋,旁人或许会心存疑惑,但她和陆之山必定是了然于心的。 这会儿陆之山突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显然是他料定花映雪不会拆穿他,甚至很有可能会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 因为花映雪也不希望百里舒楠深究今晚发生的事,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可疑的人影?映雪姑娘,之山说的可是实情?”听完陆之山的解释,百里舒楠的神情之中略微流露出了几丝诧异,并转而向花映雪求证道。 尽管他不太相信能有可疑之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潜入府中作乱,但这毕竟是从陆之山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一向信任陆之山,自然不会轻易怀疑。 “事出突然,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陆公子的良苦用心,真是‘有劳’你了,至于那个可疑的人影,我倒是并未见过。” 聪明如花映雪,怎么可能会傻到去帮陆之山圆谎,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既不会显得她目的性过强,又能给陆之山和百里舒楠制造嫌隙,才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完美答案。 “既然如此,为了确保花姑娘的安全,依我看,还是尽快把鸾凤轩的里里外外都搜查一遍吧。” 万万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陆之山居然提前预料到了花映雪会如何应答,并很有“先见之明”地给她挖了一个坑。 倘若百里舒楠同意了陆之山的提议,决定搜查鸾凤轩,那花映雪匆忙间藏起来的万象镜恐怕就要被发现了。 一旦百里舒楠得知花映雪利用万象镜偷偷与灵山取得了联系,很难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也许是婚期提前,也许是慕清寒和成惜遭殃,但无论造成哪一种结果,于花映雪而言,都足以称之为“噩耗”。 “陆公子深夜造访,毁了房门,拆了帷帐,把我的房间弄得一片狼藉,难道还不够吗?” “你先是毫无顾忌地提剑闯进我的卧房,现在又如此笃定那可疑之人就藏在鸾凤轩,我实在有些好奇,你这般行事,究竟是何用意?” “莫非……你想提醒百里城主,是我暗中勾结可疑之人潜入城主府,企图对他不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懒得替自己辩解了,百里城主,你直接把我关起来吧,省得大家相互猜忌,提心吊胆。” 被陆之山摆了一道的花映雪为了促使百里舒楠打消搜查鸾凤轩的念头,只好拉下脸,以假乱真地发起了脾气。 事实上,此时占据她情绪最多的并不是遭到陆之山算计的愤怒,而是她丝毫没有显露出来的慌张和心虚。 毕竟,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即使以最快的速度计算,南肃和南荀也得明天夜里才能抵达芙阳。 要是在这两天一夜出现了什么变故,花映雪、慕清寒和成惜他们除了彼此,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依靠。 因此,当务之急,花映雪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稳住百里舒楠,以确保他们能安然无恙地撑到南肃和南荀赶到的那一刻。 要想稳住百里舒楠,就得跟他保持相对融洽的关系,哪怕只是停留在表面的融洽……眼下陆之山的话已经让百里舒楠生了疑心,花映雪必须做点什么,才能防止百里舒楠因为担心夜长梦多而改变原定计划,采取非常手段。 然而,这一时之间,花映雪也想不到什么绝妙的主意,索性直接把矛头对准陆之山,摆出了一副含冤受屈的愤然姿态。 “映雪姑娘息怒,说起来,若不是之山先一步与你们相识,又何来你我的这段缘分?” “他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多少是了解的,我和他情同手足,他断然不会伤害我所爱之人。” “不过,之山,你今晚的所作所为的确有失分寸,即使映雪姑娘宽宏大量,不予怪罪,你也应该诚心赔礼才是。” 第303章 约法三章 幸而百里舒楠还挺吃花映雪这一套的,一见她变了脸色,他立马就好言好语地迁就了起来。 一旁的慕清寒则一直在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情举动,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 由于他今晨已经跟百里舒楠单独交谈过了,如果百里舒楠早上说的那些话可信,那他的确算是知道了不少所谓的实情。 虽然目前他和花映雪都各只了解了事实的一部分,尚未来得及,也没有机会相互告知各自已经掌握的线索,但这并不足以影响他做出相对正确的判断。 从陆之山的言行举止来看,他很有可能是在故意针对花映雪。 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要么是想借着搜查鸾凤轩的由头拆穿些什么,要么就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又或者,这两种目的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况且,慕清寒也知道成惜是带着万象镜来与花映雪作伴的,陆之山之所以深夜强闯鸾凤轩,多半是因为他察觉到了什么。 倘若万象镜之事暴露,百里舒楠必定震怒,届时,花映雪会陷入什么样的处境,慕清寒实在不愿去深想……“赔礼就不必了,与其说陆公子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倒不如说他是在处处替城主着想。” “只要是可能会常伴城主身边的人,他势必都要细细考量一番,哪怕这个人是城主未来的妻子,也不例外。” “能有这样一个甘愿为你付出一切的‘挚友”城主当真是好福气,只怕许多看似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都未必能对彼此如此情真意切。” 不等陆之山开口答言,花映雪便先一步抢过了话头,她这一招含沙射影,话里有话,摆明了就是在回击陆之山。 听到花映雪有意拿夫妻之情作比,陆之山耳后一红,神情顿时变得不自然了起来,也不知是在心虚,还是感到难为情。 语罢,花映雪甚至还毫不掩饰地向陆之山投去了一抹意味深长而又稍显凌厉的目光,仿佛在说,“你要是再紧咬不放,可别怪我让你在百里舒楠面前难堪。 ”“映雪姑娘说笑了,之山是我多年的好友,我俩虽情深义重,亲如兄弟,但终究都会有各自的归宿。” “而今我得上天垂怜,有了映雪姑娘这样的如花美眷,之山为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你心存疑虑呢?” “当然了,若是他有朝一日能觅得良缘,身为他的挚友,我也必定会大摆筵席、不胜欢喜。” 百里舒楠此言一出,无疑是在陆之山的心头狠狠地捅了一刀。 即使他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又如何?在百里舒楠的心里,他永远都不会是那个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 既然是这样,那他何必还要痴心妄想,固执地以为只要他日复一日地陪在百里舒楠身边,始终如一地扮演着挚友的角色,就一定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见百里舒楠为了不让花映雪误会,甚至不惜把话说得如此直白,陆之山在伤心难过的同时,更觉得委屈可笑。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在一厢情愿,他不是输在他和百里舒楠同为男子,而是输在他从来都不是百里舒楠心中的那个人……“之山,你确定你真的看到了有可疑的人影潜入了鸾凤轩?夜色昏暗,会不会是你看错了?”百里舒楠随即看向了陆之山,并淡声问道。 “我……”稍有些失魂落魄的陆之山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事实上,无论他在这时候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百里舒楠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真的想求证什么,而是想给他一个台阶下。 这也间接地表明,在搜查鸾凤轩和维护花映雪之间,百里舒楠选择了后者。 不过,他不深究此事并不意味着他有多信任花映雪,只是他看穿了陆之山是在说谎,同时又不想跟花映雪闹得太僵,所以才适当地做出了退让。 “依我看,这件事应该是个误会,毕竟,有百里城主的结界在,倘若真有可疑之人偷偷潜入府中,想必城主定会在第一时间有所察觉。” “可先前我只感应到师父和陆公子的灵力气息出现了短暂的波动,并在赶来鸾凤轩的途中遇到了城主。” “我俩一路走来,既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也没有感应到其他的气息波动,在这一点上,城主应该比我更清楚。” “起初我还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何师父和陆公子会在同一时间释放出灵力气息,等到了鸾凤轩,看到那扇损毁的房门,我才有了大致的猜想。” “师父在相对陌生的环境休息时,通常会设下一道防护结界,以求心安。” “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我之前感应到的那两股灵力气息,应该就是陆公子在破坏那道灵力结界时释放出来的吧?” 不得不说,一直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慕清寒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说出这样一番就事论事、客观理智的话来,简直称得上是神助攻。 更巧妙的是,他还把百里舒楠的身份从决断者变为了能证明他所说的话的真实性的唯一证人。 如此一来,究竟是陆之山理亏在先,还是花映雪别有用心,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虽然他的言语之中没有显露出丝毫对花映雪的偏袒和维护,但却达到了“四两拨千斤”的效果,而这无疑才是最聪明的解围方式。 趁着百里舒楠凝神思索,陆之山暗自懊恼的空隙,花映雪连忙朝慕清寒丟去了一个赞赏有加的眼神。 能阴差阳错地收到这样一个平时不骄不躁,听话省心好脾气,关键时候又足智多谋,聪明靠谱有眼力见儿的徒弟,就连花映雪也不禁觉得这一定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鸾凤轩与我的闲庭阁相距不过百十步,况且,映雪姑娘是我的未婚妻,她的安全理应由我来负责。” “之山,以后要是再有其他牵涉到鸾凤轩的事,我希望你能先知会我一声,交给我来处理,可以吗?” 大概是受到了慕清寒那番话的影响,这一次,百里舒楠的态度表现得更加明确了。 而陆之山也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了翠荷在异变之后,被心爱之人挽弓瞄准,亲手所伤时的痛苦和怨愤。 “好。” 尽管陆之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事已至此,他若是在这个关头真情流露,并因此而被百里舒楠厌恶和疏远,反倒是遂了花映雪的愿。 再者,花映雪越是抗拒他搜查鸾凤轩的提议,就越表明她的确心里有鬼。 如果他在此时与百里舒楠失和,那百里舒楠身边可就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了。 纵使他明白他对百里舒楠的这份感情不会有结果,可他毕竟是他最在乎的人,又叫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作茧自缚呢? 第304章 一丘之貉 不甘也好,委屈也罢,到头来他还是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依然不撞南墙不回头地选择卑微地守在百里舒楠的身后。 而他的无奈和心酸,妒忌和埋怨,也终究是在无比痛苦的内心挣扎中化为了无声的妥协……对于花映雪见缝插针的眼神互动,慕清寒自然是不舍得视若无睹的,只见他眸光柔煦地看向了花映雪,随即便露出了一个温浅如风的微笑。 这一抹好看到足以让月华失色的笑意就如同一颗倏然划过夜空的流星一般,瞬间跌入花映雪的心底,继而晕开了层层涟漪。 “扑通,扑通……” 心跳得好快,仿佛有一只好动的小鹿不停地在花映雪的心口四处乱撞。 一时之间,她的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了起来,时而像是坠入了芬芳四溢的花海,时而像是飞上了云净天清的高空,甚至连她的身体都变得愈发轻盈了起来。 ‘这种感觉……好奇怪……’花映雪忙甩了甩头,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虽然她不曾经历过情爱之事,却也知道这绝不是单纯的情绪起伏。 ‘我跟慕清寒不是才一天没见吗?为什么看到他笑的时候,我的心会不由自主地跳得这么厉害?为什么……我总是会忍不住想他?’不想把心思写在脸上的花映雪只好假装不经意地转移了视线,但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却依然隐藏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她一面暗暗在心里反复地询问着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反应,一面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可能会被看穿的任何一个不自然的举动。 所幸百里舒楠和陆之山都有各自的心事,并未太过留意花映雪的神情变化,这才让她有了足够的时间可以调整好心绪。 “不过,今晚的事,说到底,主要还是怪我顾虑不周,没能时刻陪在映雪姑娘的身边。” “虽然这次只是虚惊一场,但我实在不希望今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因此,我有一个请求,还望映雪姑娘能够应允,这不只是为了满足我的私心,同时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的安全。” 就在陆之山以为他今晚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时候,百里舒楠再度开口了。 这也难怪,百里舒楠毕竟是掌管了芙阳城十余年的一城之主,如果没有几分城府和智谋,他怎么可能以羸弱之躯坐稳这个位置? “百里城主但说无妨。”尽管花映雪已经隐隐有了几丝不祥的预感,可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她也没有更好的应对之策了。 “婚事已然筹备得差不多了,我想把你我的婚期提前到明天晚上,你觉得如何?” 当听到百里舒楠说出这句话时,花映雪就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那一通盘算全都白费了。 她千方百计地跟陆之山斗智斗勇,以防止百里舒楠听从陆之山的提议,搜查鸾凤轩,或是直接把婚期提前,也成功地在这场较量中占了上风。 然而,她千算万算,最终还是低估了百里舒楠令人瞠目结舌的理智和主见。 显而易见,在百里舒楠的布局里,没有人能影响到他的判断,包括自认为最了解他的陆之山。 百里舒楠提前婚期的请求在令花映雪感到猝不及防的同时,也不同程度地震惊了一旁的慕清寒和陆之山。 事实上,慕清寒不是没想过百里舒楠可能会来这一招,甚至还为此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在此刻自如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仍然会错愕,会焦灼,会无措,会害怕自己无力阻止接下来花映雪即将要面对的事情的发生。 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花映雪被迫嫁给了百里舒楠,他的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更别提那时候的花映雪会有多痛苦和绝望了……相比之下,陆之山的心绪却充满了悲喜交加的矛盾。 一方面,他很不想看到百里舒楠为了娶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子而机关算尽。 另一方面,他又为百里舒楠有自己的算计和谋划,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并且即将得偿所愿而感到欢喜。 因为他的爱足够真挚,所以他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又因为他的爱太过深刻,所以他会遗憾自己不能与所爱之人相伴一生。 越是爱得难以自拔,就越是矛盾纠结,退一步,心有不甘,进一步,彼此难堪,剪不断,放不下,舍不得,犹如在一片没有边际的沼泽中垂死挣扎一般……“什……什么?”花映雪怔了怔,与其说她是没听清百里舒楠刚才的话,倒不如说她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想在明晚跟映雪姑娘拜堂成亲。” 这一次,百里舒楠的回答更像是在宣布他的决定,完全没有留给花映雪任何商量的余地。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映雪姑娘如此为难,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嫁给我吧?你同意和我的婚事,莫非只是缓兵之计?”不等花映雪想好接下来的说辞,百里舒楠便态度稍显强势地打断了她。 “怎么会……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百里城主为何要突然把婚期提前?不知这当中有什么变故?” “即使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婚期成亲,也只是晚一天而已,难不成……对百里城主而言,明天和后天的区别就那么大吗?” 花映雪一面与百里舒楠周旋,一面飞快地运转着大脑,可任凭她绞尽脑汁,也还是没能想出一个足以说服百里舒楠改变主意的办法。 “早一天,晚一天,原本是没什么区别的,但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心中实在有些不安。” “再者,城里的那些活死人已经许久没有进食,我快控制不了寄生在它们体内的毒蝎了。” “一旦它们脱离了我的掌控,哪怕只是一个晚上,也足以将城里还侥幸活着的那部分人通通赶尽杀绝了。” “映雪姑娘人美心善、慈悲为怀,想必是不希望看到那么多的无辜之人一夜惨死的吧?” 尽管百里舒楠在说这番话时,脸上带着惋惜的表情,可花映雪仍是从他的言语之中明显地感觉到了几丝威胁的意味。 “芙阳城的百姓都是你的子民,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城主,难道对他们就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吗?” “况且,即使我嫁给了你,又能如何?这跟你能不能掌控那些寄生在活死人体内的毒蝎有什么必然关系?” “我现在倒是有些怀疑百里城主之前的承诺究竟可不可信了,如果不能挽救城中那些幸存的百姓和捉妖师的性命,不能换回慕清寒和成惜他们的自由,那你我的婚事也就毫无意义了。” 面对百里舒楠的威胁,花映雪亦不再一味妥协,而是选择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她和百里舒楠的这桩婚事往好听了说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往难听了说,不过就是一场无可奈何的交易。 第305章 反客为主 既然是交易,那交易的双方自然都有谈判的资格,即使花映雪目前依然处于相对被动的境地,也并不意味着她只能任人宰割。 “这一点,还请映雪姑娘放宽心,待你我成亲之后,我便会立即摧毁产生毒蝎的源头。” “如此一来,所有的毒蝎都会陆陆续续地停止活动,并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尽数死去。” 听百里舒楠的口气,似乎不像是在说谎,但关于“源头”这个说法,花映雪显然有些不解。 “产生毒蝎的源头?那些毒蝎难道不是尾毒的妖术和妖毒相互作用的产物吗?”花映雪眉宇微拧地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吸收了尾毒元神和妖力的我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它们的活动,却并非是它们的制造者。” “所谓的‘源头”其实就是尾毒妖身的具象化,我的身体无法完全吸收尾毒的妖力,而那部分残余的妖力在与蝙蝠妖的躯体结合之后,便异变成了一只能不断产出毒蝎的巨蝎。” “这只长着蝠翼的巨蝎与蜂巢里的蜂后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它是整个蝎群的命脉,只要杀了它,蝎群也就不复存在了。” 百里舒楠的这番话虽然难辨真假,但它恰好解释了为什么花映雪他们一直以来都没见到那只曾被陆之山囚禁在幽篁苑地牢里的蝙蝠妖。 既然蝙蝠妖和巨型蜘蛛的妖毒能让翠荷发生异变,那尾毒的妖力残余能与蝙蝠妖的身躯结合也不足为奇。 或许这正是百里舒楠的身体没有被尾毒的元神侵占,并彻底丧失自我意识的其中一个原因。 而尾毒毕竟是拥有上千年道行的大妖,又曾是妖帝浮邺最为倚重的部下之一常言道,“痩死的骆驼比马大”,纵使它妖身已毁,复活后的实力大不如前,也必定是有几分能耐的。 因此,尽管在陆之山处心积虑的算计及花映雪等人阴差阳错的干扰下,它想借百里舒楠身体复活的计划最终落空,但它未必没有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譬如将一部分妖力和元神强行分离出来,转移到蝙蝠妖的身上,从而为自己打造一具全新的身躯。 这样一来,就算“薙魂术”失败了,它也不至于魂飞魄散、形神倶灭。 只不过,它绝大部分的元神和妖力都已经被百里舒楠吸收了,要想再借遍体鳞伤的蝙蝠妖恢复自我意识,恐怕会花上很长的时间。 短则数百年,长则上千年,甚至是万载千秋、遥遥无期,并且,它再也不可能做回从前那个呼风唤雨的尾毒了。 这是一种类似“夺舍”的重生方式,代价极其惨重,无异于被打回原形,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尾毒是断然不会做此选择的。 它本以为这招“弃帅保车”能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奈何造化弄人,即使是变成了一只既不像蝙蝠,又不像蝎子的怪物,它也还是没能逃出百里舒楠的手掌心。 风水轮流转,现在的百里舒楠有了它的妖力傍身,要杀死它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好在它已经没有了清晰的意识,也不会因为沦为了百里舒楠制造变异毒蝎的工具而感到愤怒和耻辱。 或许,于它而言,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死去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至少这样的它不用经历太多的心理折磨……‘照他说的来看,对付活死人的关键并不在于那些毒蝎,而是要除掉那只由蝙蝠妖异变而成的蝠翼巨蝎。’‘换言之,如果我们能在明晚之前找到那只巨蝎,并将其诛灭,那城里的无辜百姓和捉妖师就不用再担心会被毒蝎寄生了。’‘没有了活死人大军的围困和毒蝎的威胁,再联合城中那些捉妖师的力量,虽然不一定能制服得了百里舒楠和陆之山,但要撑到南肃师兄和南荀师兄赶来,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是……百里舒楠一向精明谨慎,绝非狂妄自负之人,他突然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足以表明他其实早已有所准备,根本不怕我们会打那只巨蝎的主意。’‘又或者,那只巨蝎被他藏在了一个足够隐秘的地方,他确信没人任何人能在短时间之内找到它,更别说杀了它了。’‘到底会是在什么地方呢?难道我真的要答应百里舒楠,把婚期提前到明晚吗?’‘唉……费了这么多功夫,到头来还是只能任人摆布,花映雪,你果然是个一无是处的废柴啊……’如今的百里舒楠既不缺头脑和智谋,又兼具了尾毒的狠厉和阴险,当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面对这样的劲敌,无论花映雪是选择强攻,还是智取,显然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百里城主还真是面面倶到、思虑周全,既然你一心为我的安危着想,那我自然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我可以答应你,把婚期提前到明晚,但在拜堂之前,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来鸾凤轩打扰我。” “另外,民间有习俗,即将结为夫妻的男女在成亲前夕是不宜相见的,否则可能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这虽然只是些无稽之谈,可常言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也请百里城主少安毋躁,暂时不要与我见面。” 眼看提前婚期之事已成定局,花映雪不愿再做无用功,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以求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自由。 至少在明晚拜堂成亲之前,她不需要花心思应付任何人,也不用在不喜欢的人面前强颜欢笑。 “百里城主,依照黄历,明天可不是个适宜婚嫁的好日子,毕竟是终身大事,贸然改期,恐怕不太妥当,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不等百里舒楠答言,一旁的慕清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但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花映雪被逼迫至此。 在他的记忆里,花映雪一直都是一个无惧无畏、随性自在的人,她受不了委屈,忍不了拘束,更不会轻易地选择让步和妥协。 可自从来到芙阳,她总是处处掣肘,进退维谷,原本应该成为她的倚仗和助力的同伴反倒变成了牵制她的筹码。 在一次次的无奈选择中,她的我行我素和无法无天也渐渐演变为了审时度势、畏首畏尾。 或许在旁人看来,比起从前那个娇蛮任性的花映雪,这样的改变恰恰是一种成长,可对于慕清寒而言,这无疑是在摧残花映雪。 他从来都不觉得被灵山上下戏称为“混世魔王”的那个花映雪有什么不好,也不以为她有任何需要改变的地方。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她能一生一世都无忧无虑地活着,做她最想做的那个花映雪。 第306章 罪魁祸首 他不介意成为时常被她捉弄的那个人,也甘愿包容她时而天真,时而别扭的孩子气。 但正因为他是如此的在乎她,所以他才能敏感而又准确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并感同身受地理解她的喜怒哀乐。 不过,在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的同时,除了心疼,他的内心还充斥着无尽的自责和懊恼。 他恼恨自己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守护好在意的人,责怪自己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什么也做不了。 尽管他是个一贯理智沉着的人,尽管他早已看清了当前的局势和情境,可他仍是无法在此时此刻说服自己顾全大局、保持沉默。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心系天下的圣人,倘若非要逼他在所谓的“大局”和花映雪之间做抉择,他也必定会选择后者。 因此,无论后果如何,他都会和花映雪一起面对,而不是舍下她孤身一人。 他可以原谅自己不够强大,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他绝不能容忍自己袖手旁观,毫无作为。 “呵?有劳慕清寒公子费心了,可我如今非人非妖,已然成了为名门正派所不容的怪物,又何须再在意什么黄道吉日呢?” “不过,我既是诚心要娶映雪姑娘为妻,自然不能不顾及新娘子的感受。” “映雪姑娘只管放心,在你我拜堂之前,除了原本就在鸾凤轩伺候的丫鬟,绝不会有闲杂人等踏进这里一步,我也不例外。” 虽然此次谈判以花映雪的又一次妥协告终,但好在百里舒楠同样做出了一定的让步,结果不好不坏,尚在她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过于被动的处境让花映雪不得不收起那些幼稚可笑的想法,甚至连侥幸心理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现在的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撑多久是多久,所幸她并非孤军奋战,至少还有慕清寒陪着她。 这种有人陪伴和心疼的感觉很温暖,也很奇妙,就像一把被捧在手里的沙,尽管改变不了从指缝间散落的结局,却能体会到被呵护的美好。 自从失去父母以来,慕清寒是继玉华真人之后,第二个能够带给花映雪安全感和依赖感的人。 即使她明知道慕清寒身上有很多秘密,目前也无法给予她太多实质性的帮助,可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便会无由地感到安心,不至于陷入绝望。 见慕清寒还打算说些什么,以反对百里舒楠将婚期提前,花映雪虽心中窃喜,但为了避免慕清寒招致百里舒楠的记恨,她仍是在第一时间用眼神制止了他。 慕清寒好似读懂了花映雪的眼神一般,在再三确认此事并没有对她的情绪造成太大的消极影响之后,他这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多谢百里城主体谅,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就暂且聊到这儿,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一转眼,天又要亮了,最近几日昼夜不分、劳心伤神,实在是累得很,我可不想顶着两个乌黑发青的眼圈儿做丑新娘……” 花映雪一边说着话,一边用衣袖掩住口鼻,打着哈欠,故意装出了一副困倦不堪的模样,实则却是在给百里舒楠和陆之山下逐客令。 一方面,她很想跟慕清寒单独待一会儿,哪怕只是说几句嘘寒问暖的寻常话,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咫尺天涯。 另一方面,她又很不想再继续跟百里舒楠和陆之山相互周旋,哪怕只是编几句口是心非的过场话,也足以令她备受煎熬。 既然第一个愿望满足不了,那她就只好尽可能地缩短第二种情况的时间了,而用“犯困”这样的借口来终结一次逢场作戏的交谈,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也好,待会儿让夏月她们重新给你收拾一间卧房歇息吧,坏了的房门和帷帐,我会在明晚过后安排人来重新修缮布置。” “之山,慕清寒公子,你们二位可还有什么话要对映雪姑娘说?下次见面时,你们就该改口称她为‘百里夫人’了。” 百里舒楠的最后一句话分明是专程说给慕清寒听的,但比起即将与心爱之人修成正果的喜悦,占据百里舒楠情绪更多的却是作为胜利者的得意。 他嘴角上扬的姿态就像是围场上的狩猎者在骄傲地炫耀着自己成功捕杀到的顶级猎物一般,兴奋的眼神里竟然没有掺杂丝毫的爱意。 慕清寒眸光清寒地注视着略微有些得意忘形的百里舒楠,第一次有了想要朝一个人的脸上晬一口唾沫的冲动。 他恨的不是百里舒楠不爱花映雪,而是自己一直视若珍宝的人,却被一个擅长拿捏他人软肋的混蛋步步紧逼,玩弄于股掌之中,受尽了委屈。 明明他是那么的在乎她,甚至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可在此时此刻,他竟成了最束手无策的那个人。 无论他是选择忍气吞声,还是奋起反抗,都无法改变花映雪举步维艰的处境,而他自己也同样是跋前窠后,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适得其反。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困境之下,花映雪看向他时的眼神也依然是那么的乐观,仿佛他才是那个需要被解救的人。 她的美好就像一阵春日里的柔风,悄无声息地拂去了他满心的焦躁、烦乱和无措。 待思绪慢慢沉淀下来之后,理智终于又再次回归,并及时地阻止了他那些激进有余而思虑不足的冲动行径。 即使抛开所有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花映雪,他也会谨小慎微,尽量避免发生任何的差池。 越是身陷困境,就越要信任彼此,或许他能力有限,或许他暗藏私心,但不管要面临多大的风险,他都一定会让百里舒楠和花映雪的这桩婚事作罢。 如果花映雪只当他是徒弟,对他并无男女之情,那他便安分守己地扮演好徒弟的角色,绝不会勉强她接受他的感情。 哪怕她将来得遇良缘,要跟一个情投意合的男子结成神仙眷侣,他也能把握好该有的分寸,送上诚挚的祝福。 可百里舒楠和花映雪的这段孽缘显然是不值得被祝福的,慕清寒不介意自己成为花映雪人生中的过客,但至少他希望她能过得开心幸福……“当初与花姑娘和慕清寒公子在山野间萍水相逢,已是莫大的缘分,不料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缘分还在后头。” “舒楠和花姑娘男才女貌、天造地设,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好事。” “往后花姑娘就是这城主府的女主人了,若是陆某之前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你多多包涵。” “今夜扰了姑娘清梦,实属无奈之举,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陆某也该还姑娘一个清静了。” 第307章 人以群分 “为表诚意,待明晚宴席之上,之山再向城主夫人敬酒赔罪,舒楠,慕清寒公子,我先告辞了。” 语罢,陆之山面无表情地朝另外三人行了一个抱拳礼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鸾凤轩。 也不知是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还是不想再继续听到任何有关于百里舒楠和花映雪婚事的言语。 “慕清寒公子,我俩来的时候是一起的,不妨走的时候也同行吧?映雪姑娘,你早些休息,我很期待看到你穿上嫁衣的样子。” 百里舒楠没有太在意陆之山稍有些怪异的反应,而是用相对轻松的语气主动邀请了慕清寒与他结伴离去。 如此一来,花映雪和慕清寒就完全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他还真是严防死守、滴水不漏,一点余地也没留给慕清寒。 “百里城主请。”慕清寒并未对百里舒楠表现出丝毫的不满,甚至可以说,百里舒楠此举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与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让花映雪进退两难,倒不如在明面上先顺着百里舒楠,少做那些无谓的争执。 反正成败就在明晚,要么隐忍一时,暗中行事,要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无论情势如何发展,慕清寒都绝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花映雪陷入绝境……望着慕清寒和百里舒楠逐渐远去的背影,花映雪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她的心弦反而再度紧绷了起来。 只见她紧紧地攥着右手,澄澈的眼眸中还隐隐带着几丝尚未消散的惊奇和诧异。 待百里舒楠和慕清寒的身影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她这才收回目光,四下看了看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她先是缓缓舒了一口气,继而移步来到了凉亭外的一棵琼花树下,像是在有意回避着什么。 方才慕清寒经过她面前时,偷偷塞给了她一道符篆,可奇怪的是,紧握着这道符篆的她竟然感应不到任何的灵力或法术气息。 按理说,以她灵力的纯净程度,应该不至于发生这种情况,除非,慕清寒递给她的符篆其实是一张没有符文的符纸。 又或者,慕清寒施展的是某种非常特殊且高超的法术,即使是像花映雪这样灵力纯净度极高的人,也瞧不出破绽。 花映雪小心翼翼地将被揉成一团的符篆展开,并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遍,果不其然,这是一张没有绘制符文的空白符纸。 但以花映雪对慕清寒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冒着巨大的风险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难道是这张符纸里还暗藏着玄机?慕清寒到底想向我传达什么呢?明明横看竖看,它都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符纸啊……’‘要不……注入灵力试试?我可不记得灵山有类似的法术,这该不会又是那位神秘高人教慕清寒的绝招吧?’如是想着,花映雪只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抬指将自己的一小股灵力注入了空白的符纸之中。 出乎意料的是,不一会儿,空空如也的符纸居然真的泛起了金色的荧光,随即符纸之上便显现出了一行闪着赤金色光芒的小字。 ‘我会在明晚之前诛杀蝠妖,师父毋忧。’虽然只有短短十余字,但这句话却犹如一股无形的暖流一般,丝丝缕缕地涌入了花映雪的心底。 能有这样一个无时无刻不在默默地牵挂着她,惦记着她的人存在,她不禁觉得自己这辈子也算值当了。 那行文字只显现了数息便随风而逝了,干干净净的符纸上甚至没有残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就好像它们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他这个徒弟倒是比我这个师父懂得还多,慕清寒跟着我这样的废柴师父,委实是屈才了。’‘不过,那位身份不明的神秘高人能传授慕清寒这么多绝技,可见他绝非等闲之辈。’‘再加上他的法器上有枭鸟图案,难不成……他不是妖帝浮邺的属下,而是浮邺本人?’‘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慕清寒拜入灵山门下极有可能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他究竟想做什么?是要借慕清寒之手,窃取由师尊保管的摄魂铃,还是想伺机夺走我体内的赤凤珠?’‘慕清寒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不!不对!我为什么要怀疑他?明明他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保护着我……’花映雪再次将空白的符纸揉成一团,握在了手里,随即抬头看向了空中那轮逐渐被阴云笼罩的冷月。 她既担心慕清寒因急于寻找蝙蝠妖而忙中出错,或是以身犯险,给他自己招致灾祸,又对神秘高人之事耿耿于怀,心存疑虑。 尽管目前在怀疑和信任之间,花映雪更愿意选择相信慕清寒,甚至还时常会不由自主地依赖和维护他。 但她不得不承认,在离开灵山的这段时日里,慕清寒的身上的确多了不少让人匪夷所思的谜团。 之前在对付被青蛇妖的妖力操控的骷髅行尸群时,是慕清寒施展特殊法术,才天衣无缝地隐藏了其余人的踪迹。 后来在尾毒和薛如林自相残杀,花映雪命悬一线时,也是慕清寒奇迹般地破开了由薛如林的意念空间幻化而成的暗道,扭转了局势。 再然后就是他们师徒俩为替成惜等人解围,暗中偷袭异变成食人怪物的翠荷却险些被反杀的时候了。 当时慕清寒身受重伤、血如泉涌,几乎没了半条命,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只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他身上的那些致命伤居然就彻底痊愈了。 不仅如此,“满血复活”的慕清寒还来了一招英雄救美,又一次在千钧一发之际保护了花映雪。 虽然花映雪不止一次地提醒过自己,两个相互信任的人并不一定要在每一件事上都知根知底。 比起毫无保留的坦诚,懂得尊重彼此的秘密或许才是维持一段长久且紧密的关系的最佳方式。 但层出不穷的谜团,过于被动的处境,以及慕清寒明显回避的态度,都在一点一点地消耗着花映雪本就岌岌可危的安全感。 她越是在乎慕清寒,就越诚惶诚恐,尤其是在得知成元掌门已经清查出了好几个妖族奸细的消息之后,她心里的不安便愈演愈烈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慕清寒又使出了那位神秘高人教授给他的另一门诀窍,而这显然不会是他想要继续隐瞒的最后一个秘密。 花映雪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在今后还会出现多少次,也不知道慕清寒和神秘高人之间的关系是否一如她和玉华真人一般。 且不论神秘高人是出于何种目的,才传授了慕清寒法术,并指引其踏入捉妖界,成为了一名捉妖师。 至少当年是他教会了慕清寒一身本领,让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从此有了自保的能力和谋生的手段,姑且也算得上是有恩于慕清寒。 第308章 咎由自取 倘若神秘高人果真与妖帝浮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慕清寒恩怨分明的性子,会因为感念其恩情而陷入两难的境地也无可厚非。 花映雪不希望走到那一步,更不愿看到慕清寒在恩人和师父之间摇摆不定,左右为难。 所以她总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也不敢对自己抱有绝对的信心,认为慕清寒一定会和她站在同一边。 可理性和感性的存在必然是对立而又统一的,在理性告诫她“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同时,感性却在见缝插针地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慕清寒给予她的照料和保护。 这场无声的交锋最终以感性渐渐占了上风收尾,而在感性的影响下,花映雪的心绪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她越发确信慕清寒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她的事,先前的怀疑和顾虑亦随之转化为了对慕清寒的关切和担忧。 来历不明也好,身世蹊跷也罢,她终究还是没办法将慕清寒视为无关紧要的人,毋庸置疑,她其实远比她想象中更在乎他……“姑娘,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若是乏了,奴婢这就伺候您安置吧。” 正当花映雪仰头望月、感慨颇多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夏月的声音。 “你走路怎么一点声儿都没有啊?神出鬼没的,吓我一跳……”花映雪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随即转身埋怨道。 “姑娘息怒,是您赏月赏得太入神,这才没听到奴婢的脚步声。”见花映雪受了惊吓,夏月忙俯身行礼,语气恭敬地解释道。 “我记得百里城主离开鸾凤轩之时,你们并未露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把房间准备好了,果然是聪明伶俐、细致妥帖。” “对了,成惜呢?她醒了吗?有没有伤到哪儿?这丫头,怎么年纪越大,本事反倒越不如从前了……” “想当年,她在下山历练时,误打误撞地闯进了一处魔窟,孤身一人对阵十余只妖魔都没在怕的,愣是把对方杀了个片甲不留。” “可今晚只来了一个陆之山,她就被轻松撂倒了,这事儿要是让她师父知道了,她还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此时花映雪的手里依然攥着那张符纸,为了防止夏月察觉到什么,花映雪只好通过闲聊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花映雪怎么也没料到,她这一番明显是在针对成惜的吐槽却歪打正着地刺激了夏月的记忆。 看着花映雪说起成惜时的神情,夏月的脑海中亦随之浮现出了一些模糊而又残缺的画面。 在那段若隐若现的记忆里,她似乎也有一个形影不离的好友,尽管她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那种亲密的感觉始终都是那么的熟悉。 ‘她……是谁?为什么我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为什么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她的脸?难道……是城主对我做了什么吗?’“你没事吧?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见夏月两眼放空、表情呆滞,花映雪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没事……成惜姑娘还在睡着,奴婢们怕惊扰了她,就没把她叫醒……”倏然回神的夏月微微一怔,继而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个夏月虽然可能被百里舒楠抹除了一部分记忆,但她毕竟曾是跟翠荷同住在一间屋子里的好友,有关翠荷和百里舒楠的事,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如果她的记忆能恢复,说不定还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投石问路总好过坐以待毙,看来,我得尽快想想办法才行……’花映雪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夏月数息之后,这便有了新的打算。 无论最终成败如何,只要一切尚未成定局,她都应该和慕清寒一起努力,而不是让慕清寒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的风险和压力。 “想就这么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大天亮,我可不同意,你去泡一壶安神茶来,今晚又是受惊吓,又是费口舌,睡前我得喝杯安神茶,好给自己压压惊。” 借着泡茶的由头,花映雪顺利地支走了夏月,随后她便来到了之前的卧房,果不其然,成惜还躺在床上,睡意正酣。 “喂!醒醒,别睡了!”花映雪先是推了推成惜的胳膊,而后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奈何她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可是你逼我出绝招的,待会儿别怨我哦!” 面对毫无反应的成惜,花映雪非但不生气,她那张精致小巧的脸上反而还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只见她兴奋地搓了搓手后,居然直接一把捏住了成惜的鼻子,从她游刃有余的动作和迫不及待的神情来看,这绝不是她第一次干这样的事。 不一会儿,成惜的眉头就紧皱了起来,脸也因为无法呼吸而憋得通红。 她本能地张开了嘴,一边手脚并用地奋力挣扎,一边半梦半醒地呻吟呼喊,仿佛正在经历着一场可怕的梦魇一般。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睡意也随之消散瓦解了,清醒的意识渐渐取代了混乱不堪的思绪,接下来恐怕就该轮到花映雪措手不及了。 正当花映雪乐此不疲地进行着幼稚的整人把戏时,成惜突然双目圆睁,翻身坐起,一头撞向了花映雪的怀里。 毫无防备的花映雪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一仰,结果却被眼疾手快的成惜狠狠地推了一把,随即摔了个仰面朝天。 花映雪吃痛地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本想借题发挥地怒斥成惜一通,可考虑到此事本就是她自作自受,她又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都多大了,还玩这种小孩子把戏,你幼不幼稚啊?”成惜抹了一把脸,没好气地说道。 “谁让你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是担心你在这没门的房间里睡觉会着凉,才好心来叫你的。” “可你倒好,非但不领情,还胆敢动手殴打自己的师叔,简直是目无尊长、大逆不道!” 自知理亏的花映雪不愿被成惜说教,于是只好仗着师叔的身份,胡搅蛮缠地倒打了成惜一耙。 “唉?我就不该奢望能跟你讲道理……陆之山呢?他半夜擅闯鸾凤轩,究竟有何目的?你……没被他发现吧?” 成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早已习惯了花映雪“恶人先告状”的无赖招数“你还好意思说呢,陆之山长年修习旁门左道,固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可你也不至于弱到被他一招撂倒吧?” “要不是我够机灵,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地睡到现在?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花映雪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继而随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同时还不忘见缝插针地数落成惜两句。 “他出现得很突然,又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得滴水不漏,以至于我当时根本毫无防备。” 第309章 痛失挚爱 “但这件事说到底,终究是我因我疏忽大意、防范不足所致,就事论事,我的确应该反省。” “幸而没有坏了大事,你我也都还好好的,不然我可就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不过,陆之山来势汹汹,想必是察觉到了什么,因此,在目的没有达成之前,他绝不可能轻易离开,你到底是怎么蒙混过关的?” 比起喜欢强词夺理,不到万不得已,断不肯服软的花映雪,成惜显然要更识时务一些。 这样的人往往很难被抓到错处,因为他们总是会在别人意识到他们犯下了过错的第一时间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表现得诚意满满。 如此一来,旁人反而不好再继续责怪他们了,不然就会显得问责之人有些咄咄逼人,譬如此时的成惜和花映雪。 “算了,谁让我宽宏大量、海纳百川呢?懒得跟你计较……” 接下来,花映雪便趁着丫鬟都不在,把成惜陷入昏迷之后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她。 在花映雪看来,既然百里舒楠把婚期提前到了明晚,那他也就没必要时时刻刻紧盯着鸾凤轩,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撷芳苑的慕清寒更应该被留意,毕竟,撷芳苑与鸾凤轩相距较远,可慕清寒今晚却在同一时间和百里舒楠赶到了鸾凤轩。 这足以表明,慕清寒对花映雪的关注甚至已经到了鹤唳风声、草木皆兵的地步鸾凤轩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有可能会引发慕清寒的举动,并且,他真正的实力或许还没有爆发出来。 百里舒楠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即使偶尔会有忘乎其形的时候,也仅仅只是短暂的得意。 越是到最后关头,越要把控好那些容易被忽视的细节,他绝不会让“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什么?婚期提前到了明晚?那……那南肃师叔他们……” “嘘?别嚷嚷!如果不是突然杀出个陆之山,百里舒楠又怎么会临时把婚期提前?这样算起来,陆之山还是赢了……” 当花映雪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时,她心里不禁恍然大悟,或许这才是陆之山真正的意图。 他在故意借今晚的事勾起百里舒楠的疑心和不安,从而驱使百里舒楠在他和花映雪之间做选择。 无论百里舒楠最终是选择提前婚期,还是取消婚事,于他而言,都不是一件坏事。 提前婚期能避免夜长梦多,以防发生更多难以预料的变故,没有了时间,花映雪自然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即便这种可能同时是在浇灭陆之山对百里舒楠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并意味着他将亲眼目睹自己深爱的人与他人拜堂成亲,结为夫妻,他也甘愿承受。 毕竟,这是百里舒楠想要的结果,如若不能跟心里的那个人白头偕老,至少陆之山要助所爱之人得偿所愿……至于与提前婚期截然相反的另一种可能,即取消婚事,对陆之山来说,就更是求之不得了。 因为这既表明百里舒楠在他和花映雪之间选择了他,又给了他一线新的希望只要百里舒楠不娶妻,他就永远是他最亲密和珍视的人,哪怕他们无法比翼双飞,余生也能有彼此相伴……“可是,你不是说……陆之山对百里舒楠……有着……不……不一般的……感情吗?” “虽然我觉得很荒唐,但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人傻到愿意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吧?” “现在这样的结果对陆之山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乐意看到百里舒楠跟其他女人双宿双飞?” 从成惜提出的一连串疑问不难看出,她是一个对爱情有着绝对控制欲的人。 那种“只要喜欢的人过得幸福,自己就会觉得心满意足”的自我牺牲精神,在她看来,不过是愚蠢至极的想法。 因此,她想不通为什么花映雪会说出“陆之山赢了”这样的话,也并不认为陆之山对百里舒楠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愫.“听你这话的意思,如果你喜欢上谁,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跟他在一起咯? ”花映雪秀眉微蹙地看着成惜,语气古怪地问道。 “当然!不想在一起,还谈什么喜欢?真要是舍得把喜欢的人让出去,只能说明是爱得不够!”成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咦?奇怪?我怎么觉得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不对!喜欢是相互的,你总不能强迫一个不爱你的人跟你在一起待一辈子吧?” 差点被带偏的花映雪忙将自己的思维拨回了正轨,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固然是人之常情,但一味地勉强又怎么可能换来真心呢?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他现在不爱我,不代表这辈子都不会爱上我,只要有足够多的时间,这段感情总会有一个结果,铁杵不也能磨成针吗?” “要么是他爱上我,与我厮守一生,要么是我厌了他,跟他一刀两断,总之,在我没有彻底厌倦这段感情之前,我是绝对不会选择放弃的!” 在说这番话时,成惜的眼神坚定而又炙热,仿佛已经有了要“穷追不舍”的心上人一般。 看着眼前目光如炬的成惜,花映雪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成惜的痴情跟翠荷的痴情无疑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极端。 前者执着于跟钟情之人相守相伴,后者则甘愿为所爱之人奉献一切。 然而,无论是过于热烈的追求,还是过于无私的付出,都会让她们喜欢的人倍感压力。 花映雪既是在为将来被成惜喜欢上的人捏一把汗,同时也是在庆幸陆之山和成惜并不是一类人。 如果陆之山对百里舒楠有着极其强烈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那他多半会想方设法地除掉花映雪,并且毫不留余地。 他在乎的将不再是百里舒楠的感受,而是他能不能跟百里舒楠永远在一起。 越是极端的人,越容易做出一些近乎疯狂的举动,一个非人非妖的百里舒楠已经很难应付了,花映雪可不希望再多来一个为爱癫狂的陆之山。 “那什么……这件事就先说到这儿吧,趁夏月还没过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花映雪毫无铺垫地便转移了刚进行到一半的话题,显而易见,她对成惜的爱情观实在是没什么的兴趣。 “什么问题?”成惜略微愣了愣,随即不明所以地反问道。 “之前你受成元之托,下山前往翡翠城调查捉妖师接连惨死一事,到底查到了什么?” “翡翠城的命案是不是跟妖帝浮邺和四大灵器有关?为什么你回到灵山之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花映雪的问题问得直接而又简练,神情语气更是没有丝毫的玩味,可见她对这件事是真的很在意。 第310章 恰似故人 “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是师袓通过万象镜,跟你说了什么吗?”成惜没有回答花映雪的问题,但她的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 “是我先问的,你应该先回答我。”尽管花映雪知道成惜未必会如实相告,可问出来总是要比憋在心里舒坦得多。 毕竟,她有这些疑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残杀花氏满门的幕后真凶是妖帝浮邺,那有关浮邺的任何线索,她都会尽力去查。 她不想花家的悲剧再在其他家族重演,也不愿看到这世上再多出更多的“花映雪”。 既然尾毒是浮邺手下的其中一员大将,那就说明像它这样心狠手辣、滥杀无辜的大妖肯定不止一个。 浮邺如今元神残缺,实力大不如前,暂时应该不会亲自出来兴风作浪。 如果他想设局布棋,亦或是重聚四大灵器,打破桑窃设下的封印,多半会通过差遣他的这些亲信来执行。 譬如先前在荒山中遇到的那只屠村的青蛇妖,它修为高深、出手狠厉,与尾毒的行事风格极为相似,应该也是浮邺的亲信之一。 花映雪想把这些所谓的“亲信”和“大将”通通都找出来,再各个击破,如此一来,浮邺便无人可用了。 没有了可供差使且能力不俗的亲信,即使无法阻止浮邺重聚四大灵器的野心,至少也能打乱他的计划。 而在他措手不及、方寸大乱的这段时间里,玉华真人及捉妖界的其他泰斗定会想出更为稳妥的办法将他的阴谋彻底终结。 花映雪心里其实很清楚,以她目前的能力,尚不足以与浮邺抗衡。 但浮邺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仇敌,只要她能在粉碎他重聚四大灵器的阴谋的过程中,尽可能地发挥出自己的作用,也就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成功复仇了。 至于是否能手刃仇人,以及亲耳听到仇人的致歉、忏悔和求饶这种事,她倒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无论浮邺如何负荆请罪、磕头认错,她魂飞魄散的父母亲人都不可能死而复生。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执着于那些毫无实际意义的仪式感,过分纠结于浮邺最终到底会栽在谁的手里呢? 别看花映雪年纪不大,涉世不深,心里却一点儿也不糊涂,这理智而又通透的观点,真可谓是人间清醒。 “这……唉,不是我有心瞒着你,主要是掌门师兄曾再三嘱咐过我,不能将此事告知他人。” “你现在开门见山地问我,我若是告诉了你,岂不有违我和掌门师兄之间的约定?” “可我要是编谎话骗你,未免又太对不起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这不是存心让我为难嘛……” 成惜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的模样反而更进一步地表明了翡翠城之事的确另有隐情。 如果放在平时,花映雪也未必会像此刻这般,非要刨根问底,将事实了解个一清二楚。 但此事关系重大,加之他们目前的处境又实在不容乐观,花映雪怕现在不问明白,之后就更没机会了。 “过了今天,明儿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你哪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顾虑?” “再说了,上次不就是你没管住嘴,自个儿把去翡翠城秘密调查的事告诉了我的吗?也不差这一回了。” 花映雪一反常态,开始“胡搅蛮缠”地纠缠起了成惜,毕竟是相伴彼此十余年的发小,花映雪对她这个两小无猜的小姐妹的性情还算是颇为了解的。 倘若成惜真的铁了心,什么都不愿意透露,那她刚才大可以直接回绝,根本没必要说出那些多此一举的废话。 既然她表现出了为难的姿态,就说明这件事还有转机,不至于毫无商量的余地。 “什么叫我没管住嘴?明明是你死缠难打,非揪着我不放,我实在没办法,才透露了几句好吗?花映雪,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气不打一处来的成惜横眉竖眼地瞪着花映雪,那恶狠狠的眼神好似要将花映雪生吞活剥了一般,吓得花映雪不自觉地把上半身往后仰了仰。 “行行行,是我逼你的,是我逼你的,那你……应该不介意再被我逼一次吧“你……简直莫名其妙……” “你不拒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哦,快说说吧,待会儿夏月该回来了。” “真是怕了你了……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绝不能在师祖和掌门师兄面前提起这事儿,不然我非跟你同归于尽不可!” “好,我发誓,一定守口如瓶,这下你总放心了吧?赶紧的,长话短说,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成惜便把她前段时间下山前往翡翠城调查捉妖师接连惨死之事的经过言简意赅地告知了花映雪。 令人震惊的是,在翡翠城惨死的那些捉妖师居然也发生了尸变的现象,而且还在城中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 不过,因翡翠城地处玄天宗的势力范围之内,在玄天宗的肃清镇压和明遮暗掩下,这件事解决得倒是十分迅速,故而事态并没有进一步恶化。 玄天宗处理此事的方法相当的简单粗暴,即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加强戒备,封锁城门,紧接着便广派门中弟子展开全城搜查。 一旦发现捉妖师的尸体,就立即销毁,甚至连普通人家里的那些已经装入棺椁,即将出丧下葬、入土为安的死者也绝不错放。 虽然手段是强硬了些,但不得不说,某些时候,这种“宁肯错杀,不可放过”的狠招的确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 就这样,在玄天宗的把控下,只过了短短两三天的时间,翡翠城里的尸变危机就基本解除了。 一直潜伏在城中的成惜为了调查捉妖师接连惨死并发生尸变的原因,曾赶在玄天宗弟子之前,偷偷研究过几具尚未发生尸变的尸体。 经查验,成惜发现,惨死在翡翠城的捉妖师都有一个共同点,即身体里的魂魄、修为、灵力和血液,皆消散得一干二净且毫无痕迹。 与其说是消散,成惜倒更觉得像是有人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提取了他们的生命力。 当然了,这里所说的“人”并不一定是指某个具体的人,凶手既有可能是一只恶妖,也有可能是一个组织,譬如由浮邺掌控的妖族。 在查验尸体的过程中,成惜曾亲眼看到那些尸体的表皮之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但当她用剑划破皮肤时,却没有钻出任何活物。 被抽干了血的尸体犹如一块风干了的腊肉,剖开表层的皮肤,便是清晰可见的肌肉和骨骼,别说血水了,全程连液体都没有渗出过一滴。 可奇怪的是,成惜居然在那一缕缕的肌肉组织之中发现了许多卵状的黑色颗粒,密密麻麻的,好似粒粒饱满的黑芝麻一般。 第311章 歪打正着 直到玄天宗的弟子处理完所有的尸体,成惜也依然没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它们密集地与碎肉粘连在一起,越看越让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那段时间,死在翡翠城的大多都是些无门无派的散修捉妖师,相比之下,常在城中活动的玄天宗弟子反倒极少出事。” “虽然玄天宗一直对外宣称是恶妖作祟,但真相显然并非如此,我当时甚至有些怀疑,会不会就是玄天宗在暗中捣鬼。” “如今芙阳也出现了大量的活死人,尽管这些活死人跟翡翠城里那些发生尸变的尸体有所不同,可说到底都是些原本已经死了的人在四处晃荡。” “依我看,这两件事之间多半是有所关联的,在翡翠城残杀捉妖师,造成尸变的罪魁祸首,没准儿跟那只企图借百里城主身体复活的蝎子精是一路人。” “对了,还有我们之前在山林里碰到的那只青蛇妖,它也能利用自己的妖力和妖毒操控死尸,这一桩桩,一件件,绝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巧合!” 像是突然间觉察到了什么,成惜的眼中倏地闪过了一抹光亮,神情亦随之变得越发凝重了起来。 而事实上,即便花映雪对翡翠城之事所知甚少,她的心中也早已产生了与成惜此时的猜想相类似的顾虑。 “这么要紧的事,你难道不该在我们遇上那只青蛇妖的时候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吗?” “纵使你不信任慕清寒,单独告诉我总没问题吧?至少能让我早做防备,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制于百里舒楠和陆之山……” 经成惜这么一说,花映雪倒是更加坚定了自己先前的那番思量。 在翡翠城暗杀捉妖师,制造尸变风波的幕后黑手;在远离市井的荒野山村屠戮村民,操控骷髅行尸的青蛇妖;以及在芙阳城残害无辜,释放毒蝎寄生人体,集结活死人大军的千年蝎子精尾毒。 这些手上沾满了鲜血的暴戾凶徒,其实皆是妖帝浮邺的属下。 重新聚齐四大灵器,解开封印,释放自己被禁锢的那一半元神,继而一统人妖两界,成为受世间万物敬畏膜拜且拥有最至高无上的权力的存在,这固然是浮邺千百年来一直不愿放下的执念。 但要达到这一目的,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单靠手下的几个亲信偷偷摸摸地寻找四大灵器显然是不够的,他还得越来越频繁地制造各种动荡和惨剧。 他要搅得人世间不得安宁,让普通百姓战战兢兢、栗栗危惧,惶惶不可终日更要逐步削减各大捉妖门派的力量,瓦解某些门派与门派之间建立已久的联合关系,甚至是暗暗使些挑拨离间的阴谋诡计。 而且,浮邺肯定不止是在灵山安插了妖族的奸细,其他门派恐怕同样不能幸免。 倘若那些门派仍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并及时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那无疑就相当于是在为门派今后的命运埋下祸根。 或许翡翠城的尸变骚乱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往后还会有数不清的悲剧事件在各大门派势力范围内的不同地域轮番上演。 这既能分散捉妖师们的注意力,让各大门派自顾不暇,又能消磨普通人的胆量和意志,迫使百姓渐渐臣服于妖族的。 譬如这几天发生在芙阳城的一系列怪事,时至今日,不计其数的毒蝎虽未将城内所有的人都置于死地,但却成功地吓破了那些东躲西.藏的寻常百姓,乃至不少捉妖师的胆。 即使他们最终能侥幸活下去,想必这段可怕的经历也足以成为贯穿他们余生的噩梦了……“唉,事到如今,何必再多费口舌继续纠结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呢?还不如抓紧时间好好想想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要是有什么打算,不妨现在说给我听听,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全力配合你。” 成惜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毕竟,在她看来,自己之前守口如瓶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错处。 “该做的都做了,我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大不了就老老实实地嫁给百里舒楠,过一把当城主夫人的瘾。” “反正他也不可能杀了我,好死不如赖活着嘛,只要命没丟,总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出乎成惜意料的是,在如此紧急的情境之下,花映雪竟然表现得颇为淡定。 尽管成惜已经习惯了花映雪的没心没肺,但她的直觉却在提醒着她,此时此刻,花映雪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少给我打马虎眼儿,我都把本应保密的事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该对我坦诚一点?”成惜娥眉微蹙地说道。 “可我是真的还没想好啊,要不……你帮我出出主意?”思忖之下,花映雪仍是没有将慕清寒借符纸传递给她的计划告知成惜。 因为慕清寒的行动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多一个人知道,也就意味着他要多承担一分风险。 为了确保慕清寒的安全,不给他添麻烦,花映雪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表现得泰然自若。 “我能有什么主意?但愿南肃师叔和南荀师叔能尽早赶来,替咱们解围吧…成惜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来者应该是先前被花映雪支去准备安神茶的夏月。 听到动静的花映雪和成惜相视一眼,随即停止了交谈,果不其然,数息之后,夏月便端着一壶茶进了屋。 相较于城主府这边的表面平静,忽然与花映雪断开联系的玉华真人可谓是忐忑不已、心急如焚,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不安和焦灼。 按理说,他活了一百多岁,大大小小的事也经历了不少,应该早已具备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心态。 可当他得知了花映雪的处境,料想到了她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种种凶险,他的心就不由得高悬了起来。 加之万象镜又在这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停止了运转,中断了他们师徒俩的谈话,更是瞬间让他心中不断累积的担忧和顾虑猛地爆发了出来。 于他而言,花映雪既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小徒弟,同时也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他这一生虽无妻无子,却将所有的亲情和父爱都给予了花映雪。 因此,有关花映雪的事,无论大小,总是能轻易地牵动他的心弦,促使他不由自主地展现出他作为普通人的那一面。 好在心慌意乱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理智的引导下,玉华真人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他即刻施展法术,传召了南肃和南荀,继而快步走进了他平时闭关疗伤的暗室。 在看到花映雪的“长明灯”还依然亮着的那一刻,他才总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第312章 两地忧思 这盏“长明灯”是玉华真人在花映雪幼时,专程为她点燃的,粗略算起来,它竟已在这暗室之中亮了十余年了。 因“长明灯”的灯芯乃是由花映雪的一小缕精魂所化,故而此灯与她有着十分奇妙的关联。 灯火若在,她便无恙,一旦灯火熄灭,也就意味着她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危在旦夕了。 前两日,玉华真人发现花映雪的“长明灯”比平时微弱了不少,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于是心中生出了几分隐忧。 为了时刻留意到万象镜的情况,以免错过花映雪的联络或求救,玉华真人索性将其放置在了自己的卧房里。 现在“长明灯”还亮着,至少能表明花映雪一切安好,性命无虞,如此一来,玉华真人也就没那么心焦了。 待南肃和南荀赶到依云阁,简单地了解了事态之后,玉华真人便命他们二人连夜启程前往芙阳,并再三强调,必须火速驰援,途中绝不能耽搁分毫。 南肃对花映雪这个小师妹还算有几分情义,加之他一向护短,自然不会不顾及自己师妹和师侄们的安危。 而南荀虽是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但他终归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喜欢耍些小心机,贪点小便宜。 且不论他素来就对师尊玉华真人颇为敬重恭顺,单是有南肃这位刚正不阿的师兄同行,他也断不会傻到为偷奸耍滑而违抗师命。 两人麻利地收拾好行装,披着朦胧的夜色悄无声息地下了山,除了玉华真人,没人知道他们的行踪,甚至连南昭和南湘都被蒙在了鼓里。 出了护山结界,二人一路马不停蹄、风驰电掣,生怕有丝毫的延误,照这个速度,他们应该是能在明晚抵达芙阳的。 与此同时,回到撷芳苑的慕清寒也在为诛杀蝙蝠妖,以及阻止百里舒楠和花映雪的婚事而精心谋划着,彻夜未眠。 “砰砰砰?”次日一早,天色才刚刚大亮,慕清寒的房门便被敲响了。 “谁?” 一夜不曾合眼的慕清寒在听到敲门声后,非但没有显露出半分疲态,反而坐直了身子,并条件反射般地拿起了桌上的伏塍剑,下意识地提高了警觉。 “慕清寒公子,是我。”听声音,在门外说话的人应该是那位姓陈的捉妖师。 待确认了敲门之人的身份,慕清寒便起身来到门后,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房门。 “何事?” 因为陈姓捉妖师的另外两名同伴曾对花映雪出言不逊,而慕清寒又最是维护花映雪,此刻的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方便进屋说话吗?”陈姓捉妖师有意压低了声音,态度恳切地问道。 慕清寒眸光清寒地打量了陈姓捉妖师一番,迟迟没有言语,须臾之后,他这才侧过身子,给对方让出了一条道。 “在下名叫陈九幽,承蒙慕清寒公子和花姑娘相救,鄙人和邹兄才得以活命,此等大恩,陈某必定永生难忘!” 跟他的另外两个同伴比起来,陈九幽的确算得上是明理识趣了,至少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只见他谦逊恭敬地朝着慕清寒行了一礼,眼中的感激之情真挚诚笃、溢于言表,委实令人动容。 “按照目前的形势,我和师父已然是自身难保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慕清寒坐回桌前,随手给陈九幽倒了一杯茶,继而轻描淡写地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他们把那只能够产出大量毒蝎的妖怪藏在了哪儿呢陈九幽转身关上了房门,随即悄声道出了一句顿时让慕清寒神情大变的话。 “你说什么?我现在可没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大概是怕自己会空欢喜一场,慕清寒的第一反应显然是有些怀疑的。 “我说,我知道百里城主把那只能产出毒蝎的妖怪藏在了什么地方,这不是玩笑,而是我亲眼所见,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 “只要除掉那只妖怪,就能扭转局势,慕清寒公子,难道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花姑娘嫁给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吗?” 这一次,陈九幽说得很明白,慕清寒也听得很清楚,有那么一瞬,慕清寒甚至觉得,即便陈九幽是在骗他,他也甘愿放手一搏。 因为他已经无法再容忍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也无法再用任何的理由说服自己要继续保持理智了。 在感情里,大多时候,飞蛾扑火的壮烈总是会比顾全大局的理性来得更为深刻和浪漫。 慕清寒觉得自己已经理智得够久了,但理智带给他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无能为力。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那么他希望这一次的他能丟开灵山弟子的身份,遵从内心的选择,做回那个可以为心爱之人舍弃一切、奋不顾身的慕清寒……“你……怎么会……” 尽管陈九幽的话让慕清寒的心中燃起了一团火,且这团火无时无刻不在怂恿着慕清寒立即采取行动,可那几丝残存的理智仍是在警醒着他,必须要有最基本的防人之心。 “昨晚趁着撷芳苑没什么人,我偷偷地溜出去了一趟,在城主府逛了一圈,结果一不留神迷了道,误打误撞地到了一个很古怪的地方。” “那地方贴着许多黑色的符篆,符纸上绘制的符文与‘镇灵符’有几分相似,却又并不完全相同。” “据我所知,只有那些修炼邪门歪道的捉妖师才会使用黑色的符篆,而放眼整个城主府,符合这一条件的除了百里城主身边的那位陆公子,恐怕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更重要的是,当我靠近那道由黑符组成的封印时,还隐约听见了几声类似妖兽嘶鸣的声音,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的修为因受到了百里城主的妖术结界的压制,实力已是大不如前,根本不可能破开那道封印。” “况且,一旦惊动了设置封印的人,让百里城主发现了我的不安分,只怕我就性命不保了,还何谈回来将此事告知于你?” “于是我便打消了破坏封印的念头,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回到撷芳苑,与你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陈九幽的一番话虽疑点重重,但此时慕清寒一心想要诛杀蝙蝠妖,寻求转机,加之明晚百里舒楠和花映雪就要拜堂成亲了,心急如焚之下,他自然不会计较太多。 “关于城主府里藏有一只能产出大量毒蝎的妖怪这件事,我也是直到昨晚才确定的,且并未告知于你,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更何况,你不过只是看到了几道黑符,连封印里关押的东西长什么样都没瞧见,为何就能笃定那只怪物一定在里头?” 关心则乱并不意味着完全丧失思考能力,对于这些太过明显的疑点,慕清寒还是要追问清楚的。 第313章 含羞带怯 “慕清寒公子先别急,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解释的,在我决定离开那个设有黑符封印的地方,返回撷芳苑时,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几只蝎子忽然从黑符里窜了出来,险些钻进了我的衣服里,所幸我反应及时,忙往后退了几步,这才躲过了一劫。” “那几只蝎子跟我们之前在城中见到的那些能寄生人体的毒蝎一模一样,而我也差点成了它们寄生的目标。” “尽管它们的数量并不多,即使凭我一人之力,要想解决它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为了避免惊动百里城主,我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迅速撤离了。” “回到撷芳苑之后,我思来想去,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黑符封印里多半藏着一只能产出毒蝎的妖怪。” “如若不然,那些不计其数的毒蝎是从哪儿来的呢?它们又为什么会从黑符里钻出来?” “而且,我还透过黑符,嗅到了一股新鲜的血腥味,听到了一阵类似野兽的嘶鸣,这桩桩件件结合起来,足以说明封印里头肯定是有活物的。” “虽然我并不知道这只活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它必定与毒蝎和城中的那些活死人有关,也跟百里城主脱不了干系。” “事关重大,我一个人实在是有心无力,邹兄如今神志不清,又有重伤在身,更是指望不上。” “唯有慕清寒公子修为高深、精明睿智,若是来日与百里城主和那位陆公子,以及藏匿在封印中的不知名妖物对阵,尚能有几分胜算。” “所以,方才我一时情急,就向慕清寒公子脱口而出了,不知我的这番解释可还合乎情理?” 陈九幽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也仔细地解答了慕清寒的疑惑,最后甚至还毫不刻意地恭维了慕清寒几句。 “那道封印在城主府的什么位置?”听完陈九幽的叙述,慕清寒稍稍思忖了片刻,继而淡声问道。 他不是不清楚这当中可能存在的风险,只不过,现在的他除了自己的性命和花映雪,已经快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与其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倒不如直接去陈九幽说的那个地方探查探查,届时,是真是假,自见分晓。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仿佛有一个遥远而又熟悉的声音在不停地告诫他:一定要拼尽全力守护好自己最在乎的人,千万别让曾经的遗憾再一次发生……那个声音似乎带着无尽的懊悔和沉痛,但悔恨之中却又隐隐夹杂着几丝期许和祈愿。 怀着这样复杂的情绪,慕清寒的心底忽地生出了一股强烈的预感。 如果他没有遵从内心的声音,不顾一切地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恐怕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一件令他非常痛苦的事情发生。 更奇怪的是,他对那股痛不欲生的感觉竟然还有几分似曾相识,就好像他从前经历过一般。 “当时我又惊又怕,没太留意方向,只记得……那附近有一座阁楼,牌匾上写着‘听雨轩’。”陈九幽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听雨轩……那不是上次蛛妖设置埋伏,企图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地方吗?百里舒楠怎么会把蝙蝠妖藏在那儿?’‘上次是成惜师姐主动请缨,前去解除了蛛妖设在听雨轩的妖术结界,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蝙蝠妖应该已经被陆之山藏到了别处,不在幽篁苑了。’“因为那天夜里,我和师父,还有成惜师姐都去过幽篁苑,当时那地方除了阴气过盛,并没有别其他的异常之处。” ‘况且,这几日我们一直都在留意着城主府的动静,陆之山也不太可能中途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蝙蝠妖转移到别处。’‘倘若那时蝙蝠妖就被陆之山的黑符封印囚禁在了现在的位置,即听雨轩的附近,那前去听雨轩解除蛛妖结界的成惜师姐为何一点都没有察觉呢?’‘她的修为断不会低于陈九幽,既然陈九幽在夜里都能注意到那道黑符封印,那么,以她的实力,应该也能轻易地发现端倪。’‘除非……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在说谎,到底是成惜师姐有意隐瞒了什么,还是陈九幽别有用心呢?我该不该相信他?’聪慧过人的慕清寒很快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而这个问题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分辨和解答的。 事实上,不管是素昧平生的陈九幽,还是相识不久的同门师姐成惜,于慕清寒而言,都远不足以跟花映雪相提并论,更不是他能够无条件信任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困境,脑子里多出了不少假设和顾虑不过,在这些假设和顾虑面前,总有一个人会是他唯一且不变的选择,那就是花映雪。 事已至此,陷阱诡计也好,以卵击石也罢,他都绝不会允许那股仿佛存在于他某段遥远的记忆之中的伤痛再度来袭。 那些身为捉妖师,亦或是名门正派的大义和责任,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想保护好自己不愿失去的人……“你那位姓邹的同伴怎么样了?”慕清寒突然话锋一转,语气淡漠地问道。 “什……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的陈九幽微微一愣,思绪瞬间卡了壳。 “听雨轩那边,我自己会去求证,你不必跟来,另外,你们那位姓何的同伴现在就在百里舒楠的手里,但愿他体内的毒蝎不会要了他的命。” 慕清寒此话一出,一旁的陈九幽顿时变了脸色。 虽然在上次分开时,陈九幽与何姓捉妖师产生了分歧,算是分道扬镳,断了交情。 可毕竟相识一场,这会儿听到姓何的出逃失败,落入了百里舒楠手中,还被毒蝎寄生了,陈九幽难免震惊错愕,同时心中也多了几分恐惧。 慕清寒之所以选择在此时把这个消息告知陈九幽,当然不是肤浅的幸灾乐祸或一时兴起,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给陈九幽提个醒儿。 只有让陈九幽明白,吸收了尾毒元神和妖力的百里舒楠已经变得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并且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失去价值的人,他才会进一步地认识到百里舒楠的可怕。 而在恐惧不断滋长蔓延的同时,反抗心理亦会随之产生,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落在百里舒楠手上,便会跟陈九幽一个下场。 如此一来,他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慕清寒身上了,唯有配合慕清寒制服百里舒楠和陆之山,解决城中的活死人之乱,他才能彻底摆脱百里舒楠,重获自由。 慕清寒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实则却是对陈九幽最有效的告诫和试探,如果陈九幽能领会他话中的深意,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慕清寒公子大可放心,陈某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瞒,你我现在是休戚与共、一损倶损,我没理由算计你,也不屑做那种损人利己的事。” 第314章 七情六欲 “更何况,从一开始我就大概猜到了,百里城主私心里其实根本没打算留我们活口,这不过是他为了逼迫花姑娘同意跟他的婚事的权宜之计罢了。” “事到如今,我都已经想好了,与其担惊受怕地活着,天天数着手指头过日子,倒不如豁出去跟他斗一场,即便命丧黄泉,死也能死得痛快些!” 显而易见,陈九幽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慕清寒仍有些怀疑他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于是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慕清寒对陈九幽的回答还算满意,他能在此时问心无愧地说出这番话,虽不足以消除慕清寒的所有疑虑,但至少能为他刚才的解释再增添几分可信度。 “你有同伴要照看,还是留在撷芳苑比较妥当,我现在没有精力关照一个神志不清的伤者,也不会信任除了我师父以外的任何人。” 当花映雪不在身边时,那个总是温声细语,对师父百依百顺的乖徒儿便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不怒自威,甚至浑身还散发着一股凌冽且带有压迫性的气场的强者。 似乎他的温柔和包容都只会体现在他与花映雪的相处过程中,这毫不掩饰的偏爱无疑是每个女子都梦寐以求的。 “我……明白了,邹兄那边,我自会照看好,绝不劳慕清寒公子费心。”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的慕清寒看上去比自己还年少许多,可在面对他时,陈九幽竟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只适合做那个被领导的人。 这种奇怪的感觉既不属于对前辈的敬畏,也不属于对强者的惧怕,更像是灵魂的本能反应。 仿佛慕清寒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注定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向他顶礼膜拜、俯首称臣一般。 “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多谢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些。” 由于现在距离百里舒楠和花映雪的婚礼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了,故而接下来的每一个时辰对慕清寒而言都极为重要,他自然不愿再有丝毫的耽搁。 尽管经过昨天的运功调息,他还是没能掌控好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并将其运用自如,但他的实力已然有了不小的提升。 更何况,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即使在之后的行动中,他可能会面临力量失控、走火入魔的风险,他也必定会奋力一搏。 既然连最糟糕的后果都能承受,其他的困难和凶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可以守护好心中的那个人,只要不留下袖手旁观的遗憾和悔恨,只要能阻止这桩荒唐的婚事,那他所付出的一切代价就都是值得的。 “告辞。”陈九幽不光为人宽厚,也很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见慕清寒无心再多言,他这便转身离开了房间,没有片刻的逗留。 待陈九幽走后,慕清寒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伏塍,眼神亦随之变得坚定了起来这两日城主府里的丫鬟都在忙着打扫布置,张灯结彩,或是料理婚宴所需的各种食材,以及备菜试菜,因此白天府上的人总是忙忙碌碌、应接不暇。 不过,这人来人往的嘈杂环境反倒给慕清寒提供了混淆视听的机会,如果他能趁乱溜出撷芳苑,说不定还真能找到那只蝙蝠妖。 可比较麻烦的是,陆之山也住在撷芳苑,不再隐藏实力的他委实是一个极难应付的对手。 慕清寒本以为他得耐着性子等到陆之山外出之时,才能伺机离开撷芳苑,前去听雨轩附近查探蝙蝠妖的踪迹。 至于陆之山什么时候外出,他要等多久,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一两个时辰,也许是三四个时辰,甚至有可能根本等不到陆之山出门。 毕竟,陆之山住进撷芳苑的主要目的就是监视和提防慕清寒,除了百里舒楠,慕清寒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什么理由,能让他在明晚之前主动离开这里。 然而,世事总是变化无常,正当慕清寒为此事愁眉不展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叩门声。 细细听来,那声音竟恰好是从陆之山住的那间房的方向传来的,也就是慕清寒这间房的对面。 心口一紧的慕清寒忙来到门后,透过门缝朝外头看了去,只见一个丫鬟敲开了陆之山的房门,随即凑近他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 更令慕清寒意想不到的是,丫鬟刚说完话,陆之山的脸色就得凝重了起来,看他的神情,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非常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陆之山沉默了数息之后,先是低声交代了丫鬟几句,紧接着便转身回到屋里取了佩剑,跟丫鬟一同离开了。 ‘出什么事了?’偷偷望着陆之山快步远去的身影,慕清寒不禁在心里暗自嘀咕道。 陆之山明知慕清寒可能会有所行动,还走得这么干脆和匆忙,说明一定是有比监视慕清寒更要紧的事情发生了。 又或者,这只是陆之山自导自演的一场阴谋,其目的便是故意制造机会引诱慕清寒采取行动,然后再抓他个现行,“顺理成章”地把他监禁起来。 以上两种可能,慕清寒自然都是能想到的,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错过这个难得的时机。 因此,在陆之山离开后,他略微思索了片刻便提着剑,轻手轻脚地从后窗翻了出去。 虽然暂时少了陆之山这个最大的威胁,但保不齐百里舒楠还安排了其他人在暗中时刻留意着撷芳苑的动静。 为了尽量避免自己的行踪暴露,慕清寒果断地选择了一条相对隐秘的路线。 所幸事情进展得还算比较顺利,慕清寒担心的那些突发情况都没有出现。 一路上他东躲西.藏、如履薄冰,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来到了听雨轩附近他之所以没有像陈九幽一样迷路,是因为早在之前寻找被百里舒楠和薛如林掳走的花映雪时,他就已经基本了解了整个城主府的布局。 加之现在是大白天,视野清晰,即使不确定具体的方位,多花点时间,也总是能找到的。 与府里看似熙攘喜庆的热闹气氛不同,听雨轩附近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周遭死一般的沉寂,阴冷的氛围让慕清寒不禁有种置身冰窖的感觉。 慕清寒小心翼翼地朝那股阴冷气息的源头走了去,每靠近一步,空气中夹杂的寒意就会更盛一分,以至于他的脚步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沉重,原本波澜不惊的心绪也渐渐变得忐忑了起来。 根据陈九幽的描述,慕清寒果然在一座假山的后头找到了一处可疑的黑符结界,符篆之上隐隐附着着几缕黑烟,但却感应不到丝毫的妖邪之气。 ‘难怪我们一直没有发现这道结界,能将气息收敛得如此干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这周围始终笼罩着一股直叫人不寒而栗的阴冷之气,明显有别于府里的其他地方,倘若成惜师姐果真来过此处,她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呢?’‘难道……她真的是在存心欺瞒我们?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师父跟她待在鸾凤轩,该不会有危险吧?’思及种种,慕清寒顿时心头一惊,开始担忧起了花映雪的处境。 第315章 夜半噩梦 因为他知道,花映雪对自幼跟她一同长大的成惜很是信任,甚至可以说,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成惜是否会做出不利于她的事情。 如果成惜身上当真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并有心算计和加害花映雪,那全无防备的花映雪十有八九是会栽在她手上的。 ‘对了,昨晚陆之山在深更半夜闯入鸾凤轩,而原本修为不弱的成惜师姐非但没有奋力阻拦,反倒被陆之山轻松击倒,直到我们离开之时,都还昏迷着。’‘莫非……那也是她一早就设计好的?是她给陆之山透露了有关万象镜的消息,所以陆之山才会不惜冒着被百里舒楠误会的风险,也要夜闯鸾凤轩?’‘不知师父可有将我递给她的密信的内容告诉成惜师姐,若是成惜师姐得知了我的计划,并泄露给了陆之山,那我今日恐怕就要有来无回了……’慕清寒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黑符结界,尽管他将要面临的风险又更添了几分,可他的眼神之中却没有太多的畏惧和焦虑。 无论成惜有没有助纣为虐,陷害同门,无论陆之山知不知晓他准备诛杀蝙蝠妖的计划,他都不会临阵退缩。 况且,在推断出成惜可能居心叵测的结论后,他只会更加担心花映雪的安危,哪怕是为了让花映雪对成惜多几丝提防,他也必须做点什么。 拿定主意之后,慕清寒先是将手掌悬在了黑符之上,同时运转灵力和修为,感应起了结界里的情况,以确定其中是否真的有活物存在。 约莫过了数息,结界之中果然传出了一阵异动,但似乎跟陈九幽形容的有所不同。 慕清寒既没有嗅到新鲜的血腥味,也没有听见类似野兽的嘶鸣,只隐约感觉到黑符在轻微地颤动着,像是即将有什么东西要从符纸里钻出来一般。 意识到下一刻可能会有毒蝎窜出,慕清寒随即张开了一道灵力屏障,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不一会儿,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成百上千的毒蝎倏然从符篆中窜涌而出,瞬息之间便包围了灵力屏障的外部。 慕清寒视线所及,皆是在屏障外壁上不停爬动,层层叠叠,相互碾压的毒蝎,黑压压一片,画面委实令人作呕。 紧接着,他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向下倾倒,仿佛是受到了某股不知名的力量的牵引,继而整个人都坠入了一片黑暗的深渊……当视线再次变得清晰之时,慕清寒所处的环境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想来应该是他被拽进了那道存在于黑符之中的结界里。 这跟他之前被困在薛如林利用意念空间幻化出的暗道里绝不是一回事,一般而言,意念空间的强度是远高于普通的灵力或妖术结界的。 按理说,既然慕清寒连薛如林的意念空间都能破开,这黑符结界自然也不在话下,但很快现实就给了慕清寒重重一击。 刚坠入结界的他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背后便袭来了一股凌厉而又强劲的杀慕清寒一阵飞身躲避,也只是堪堪闪过,别说反击了,他甚至连对方的样子都没看清。 直到周围忽然卷起一股强风,飞沙走石间,慕清寒隐约瞧见了一抹蝠翼的残影,他才大致确定跟他对峙的是那只蝙蝠妖。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说不清究竟是陆之山想借蝙蝠妖之手除掉慕清寒,还是陈九幽为保命而勾结百里舒楠,一同给慕清寒下套了。 此时此刻,慕清寒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诛杀与他共处结界之中的蝙蝠妖。 虽然慕清寒知道现在的蝙蝠妖体内寄存着尾毒的最后一缕元神,已经与从前有所不同。 但当他在躲闪的间隙,大致看清了蝙蝠妖此时的模样后,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蝙蝠妖的腹部早已异变成了一条向上勾起的蝎尾,蝎尾末端的毒针足有成人的手臂粗,看着直叫人心惊胆寒。 不仅如此,除开它原本就有的一对利爪之外,它头部与身体的衔接处还新长出了一对巨大的钳子,这也是蝎子的体征之一。 只剩一缕残魂的尾毒在借蝙蝠妖的身体重新修成人形之前,已经无法继续保留之前的记忆,更不再具备类人的意识了。 现在的它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甚至连妖都称不上。 这样的对手既有容易对付的弱点,也有不易应付的变数。 容易在它没有太多的心计和智谋,所有的攻势和意图都是那么的直截了当,几乎不会绕任何的弯子。 当然了,这也就意味着它会不遗余力地使出每一招,既不会给对手留余地,也不会给自己留退路,哪怕鱼死网破,同归于尽……至于说它不易应付,究其根本,也同样是因为它缺乏类似常人的心智和意识没有正常的思维,它的行为就会像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很难被揣测和预判。 倘若慕清寒按照常理去做防备,亦或是跟它过招,恐怕未必能轻松地将其制服,更别提它的身体还发生了异变,长出了骇人的蝎钳和蝎尾了。 而事实也证明,“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确不仅仅只是一句戏言,在蝙蝠妖持续猛烈的攻势之下,慕清寒除了飞檐走壁地四处躲闪,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蝙蝠妖的速度快得惊人,力气更是大得可怕,随随便便一个振翅甩尾,或是挥动一下巨钳,都能造成不小的破坏。 说来也怪,即使是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所处的黑符结界也依然是固若金汤,丝毫没有要崩裂的迹象。 这无疑是在告诉慕清寒,他和蝙蝠妖今天要是不能在结界里分出个高下,斗个你死我活,就休想脱身,只能一直被困在这儿。 可无论是身型、力量、耐力,还是体力,作为人类的慕清寒显然都无法与蝙蝠妖相比较。 换言之,时间拖得越久,情势越不利于慕清寒,要想诛杀蝙蝠妖,他就必须得速战速决。 如是想着,慕清寒立即改变策略,反守为攻,直接转身朝猛追而来的蝙蝠妖冲了去。 他先是一个空翻,飞身跃到了高处,随即双手握剑,并在运转修为的同时,将一股强劲的灵力注入了伏塍的剑身。 突然被灌注大量灵力的伏塍在一阵强光闪现之后,竟如同回炉重铸、脱胎换骨了一般,瞬间释放出了一道凌厉的剑气。 慕清寒握紧伏塍,直朝着蝙蝠妖的头部猛冲而下,企图一招将其毙命。 按理说,此时的伏塍不光充斥着摄人的杀意,而且还携带有强劲的灵力,应该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所向匹敌的存在。 然而,就在伏塍的剑锋距离蝙蝠妖的头部不足三尺之时,慕清寒的眼前忽然闪过了一道刺眼的白光,紧接着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刮擦声。 第316章 度日如年 一时之间,慕清寒感觉自己两眼失明,双耳失聪,瞳孔和耳膜也开始隐隐作痛,仿佛整个人都被浸泡在了刺骨的冰水里一般。 更令人绝望的是,无论慕清寒如何凝神聚气,他感受到的痛苦都始终没有减轻分毫,甚至还愈演愈烈,渐渐影响到了他的神智。 尤其是那阵忽大忽小,时远时近的刮擦声,就像是有人在用尖长的指甲不停地刮着铜镜的镜面,每响一声,都能刺痛人的耳膜。 这显然是有人在从中作梗,故意给慕清寒使姅子,想让他死在黑符结界里。 至于究竟是什么人在操控结界,结合先前的种种,答案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想到蝙蝠妖仍有向他发动攻击的可能,不愿沦为俎上之肉的慕清寒只好强忍着眼睛和耳朵的不适,凭着自己的记忆和感觉,继续汇聚起了体内的灵力和修为。 虽然他的视觉和听觉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但在努力平心静气的过程中,他借助风向,成功地感觉到了空气的流动。 因为蝙蝠妖体型巨大,故而它的每一个动作都会不同程度地带动空气朝着与它的动势相对应的方向流动。 加之它几乎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不懂得隐藏自己的行迹,或是收敛自己的气息,即使它已经不记得与慕清寒之间的恩怨了,也仍是在出于本能地攻击着他。 如果站在蝙蝠妖的角度来看,它应该是把慕清寒当成了闯入它巢穴的入侵者,所以才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根据空气流动的方向的变化,慕清寒在双目紧闭,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唳声阵阵的情况下,继续持剑与蝙蝠妖缠斗了起来。 打斗的过程中,他的脚下时不时便会传来“咔嚓咔嚓”的脆响,跟深秋行走在铺满枯枝落叶的林间时发出的声音颇为相似。 但慕清寒心里很清楚,他踩到的可不是什么枯枝落叶,而是一些散布在地上,不知死了多久的人骨。 因为在那道刺眼的白光出现之前,他就已经把周围的布局看清了,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山洞,周围的石壁上布满了长短不一、深深浅浅的划痕。 地上则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不少白森森的人骨,有的四分五裂,有的倒还算完整,保守估计,至少得有十多具骨架。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都是被丟进结界里喂蝙蝠妖的受害者的遗骸,蝙蝠妖不仅喝了他们的血,而且还吃了他们的肉。 慕清寒之所以没有嗅到血腥味,就是因为这些尸骨被啃食得太干净了,几乎没有任何一根骨头上留有碎肉和血迹。 不过短短数日,结界之中便堆积了十余具骸骨,由此可见,陆之山远比他表面看上去还要凶残冷血,心狠手辣。 至于百里舒楠之前究竟是真不知晓陆之山的所作所为,还是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已经不重要了……“不行!我得出去一趟。” 躺在新房间的床上,花映雪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慕清寒昨晚借符纸传给她的那封信的内容,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越是想得多,花映雪的心里就越是不安,以至于她从躺下到现在,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与她同睡在一张床上的成惜先是侧着身子假寐,并没有理会她翻来覆去的小动作和长吁短叹的唏嘘声。 但当她突然翻身坐起,自言自语地说要出去一趟时,成惜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也跟着坐了起来。 “唉?你这一惊一乍的是要干嘛啊?之前说要抓紧时间养精蓄锐的是你,现在嘟嘟囔囔、没完没了的也是你,能不能别老是一会儿一个主意?” 成惜长叹了一口气,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就像一个刚从熟睡中醒来的人在生起床气一般。 “咦?怎么醒了?你平时睡觉睡得挺死得呀,这点儿动静应该不至于吵到你吧?”花映雪略微有些诧异地说道。 “也不想想咱们现在是在哪儿,你能毫无顾虑地在老虎跟前打盹儿吗?”成惜没好气地怼了花映雪一句,还顺带翻了个白眼。 果然,她对花映雪这位小师叔的敬重大多时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私心里其实并没有把花映雪视为自己的长辈。 “行吧,既然你已经醒了,正好省了我再叫你的麻烦,听我说,我想出去一趟,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好好帮我打打掩护呗?”花映雪直截了当地说道。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鸾凤轩的丫鬟有哪一个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帮你打掩护?” “再说了,百里舒楠为避免夜长梦多,前脚刚把婚期提前了到明晚,你后脚就偷偷溜出去,要是被他发现了,你觉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万一他一气之下,直接今晚跟你拜堂成亲,你打算怎么应付?难不成还真要从了他,把自个儿给搭进去啊?” 花映雪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一句话居然能换来一向沉着稳重的成惜的夺命五连问,一时之间,她竟有些语塞,不知该从何答起了。 “呃……你先不要这么激动嘛,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不知为何,花映雪的语气突然弱了下去。 “好,那你先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出去?”成惜俨然一副大姐姐模样,双臂抱起,表情严肃地问道。 “这个嘛……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太安宁,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所以我得出去看看。” “要不这样吧,我待会儿跟你演一场发脾气的戏,吓吓那些丫鬟,然后再把门窗都关上,不许她们进屋。” “这样一来,你只要时不时地在房间里发出一些声响,或是假装和我说几句话,她们就不会怀疑我不在了。” “成惜师侄,你这么聪明,这点小事肯定能做到的,对不对?算我求求你了,好歹咱们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了,你就帮帮我嘛……” 别看花映雪总是一副娇蛮跋扈的样子,但她哄起人来还是很有一套的,懂得对症下药,软硬兼施。 该蛮横时就蛮横,该撒娇时就撒娇,即便是像玉华真人这样见惯了人间百态的高人,也时常会对她束手无策,不得不由着她来。 “不行!风险太大了,一旦被发现,你倒是不用担心百里舒楠会不会杀了你,可我和慕清寒怎么办,还有整个鸾凤轩的丫鬟,她们难道不无辜吗?” “除非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非要出去不可,不然一切免谈! ”出乎花映雪意料的是,这一次,成惜的态度居然十分坚决。 正当花映雪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慕清寒借符纸传信的事告知成惜时,她的心口忽然猛地传来了一阵刺痛,就像是扎进了一根针一般。 第317章 能屈能伸 突如其来而又剧烈无比的疼痛让花映雪脸色一白,直接“砰”地一声倒在了床上,随即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喂!你……你怎么了?就算我不依你,你也不用来这一招耍赖啊!” 成惜起初以为花映雪是在演苦肉计,可细瞧之下,她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花映雪一张小脸惨白如纸,额头上还冒出了一层细汗,显然是已经疼得不行了。 “你不要吓我,是哪里疼吗?我……我该给你服什么丹药?”成惜一边手忙脚乱地用灵力检查着花映雪的身体状况,一边心急如焚地问道。 而此刻的花映雪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呼痛的声音,只能紧紧地咬着牙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慕清寒的身影,他被困在了一个地上满是白骨的山洞,正与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型怪物激烈地厮杀着。 那怪物一面释放出成群的毒蝎从四面八方围攻慕清寒,一面伸长长有尖刺的尾部,见缝插针地偷袭慕清寒,完全没给他留有喘息的机会。 慕清寒虽身手不凡,但他的修为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限制,始终无法完全施展,一番激战下来,已然是遍体鳞伤。 如果花映雪的感应是准确的,那再这样下去,只怕慕清寒撑不了多久就会被那只怪物重伤致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身体好好的,既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为何会突然疼成这样呢?” “花映雪,你……你倒是说句话啊,别吓我……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无计可施的成惜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尽管因为慕清寒的关系,她心中的确对花映雪有所不满,却还没到恨之入骨的地步。 况且,倘若花映雪在和她独处的时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回头也不好跟百里舒楠和慕清寒解释。 “要不……我去叫丫鬟通知百里舒楠?他一心想娶你,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见花映雪的症状仍是没有好转,甚至还两眼发愣,浑身颤抖,牙齿也因为咬得太紧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成惜彻底慌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了百里舒楠的身上,不管怎么样,至少她得让百里舒楠知道,花映雪变成这副模样,跟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别……我……我没事,刚刚……你答应我了,可……不许……反悔……” 就在成惜准备起身去叫丫鬟时,面无血色的花映雪强忍着疼痛,艰难地伸出颤巍巍的手,轻轻地拉住了她的衣角。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门心思要出去?你看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连站都站不稳,即使出去了,又能做什么?” 成惜被气得恨不得狠狠一把推开花映雪,可看着花映雪气若游丝的虚弱模样,她终究还是心软了几分。 “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别担心……”说着,花映雪便阖上双眼,盘腿而坐,开始运功调息了起来。 “谁担心你了……还不都是你自个儿折腾的,真是搞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成惜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她的语气明显比方才软了不少,也没再提要让丫鬟去通知百里舒楠这件事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花映雪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了红润,而成惜则一直在旁边守着,心照不宣地充当起了护法的角色。 “怎么样?没事了吧?”见花映雪停止运功,睁开了双眼,成惜急忙问道。 “呼?我福大命大,哪会那么容易出事?不好意思,让你失望啦!”花映雪眉头舒展,轻呼了一口气,继而表情玩味地说道。 “什么叫让我失望了?花映雪,你该不会觉得是我在加害你吧?枉我刚才那么担心你,你……你怎么妄加揣测、血口喷人啊!” 听完花映雪所说的话,成惜的情绪立马变得激动了起来,如果她的声音再大一些,只怕就要惊动守在院子里的丫鬟了。 “嘘?你小声点儿,像是生怕外面的人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似的,跟成霖一个德性……” “本来我只是随口说说,想帮你放松放松心头紧绷的那根弦而已,不过,你刚刚的反应这么大,反倒让我有些怀疑了。” “成惜,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现在说出来,兴许我还能网开一面,不予追究。” 花映雪此话一出,成惜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随即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了些许的不自然。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名门正派,是南湘真人的入室弟子,怎么会自甘堕落……跟邪魔歪道狼狈为奸……” 将繁杂的思绪和慌乱的心绪稍作调整之后,成惜也只是言简意赅地低声为自己辩解了两句。 毕竟,说得多并不意味着占理,反而可能言语有失,通常情况下,成惜还是比较谨言慎行的。 “嗯?我有说过你跟邪魔歪道狼狈为奸了吗?成惜,你这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不其然,即使成惜已经很克制了,却仍是被花映雪抓到了错处。 “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真的在怀疑我吧?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清楚吗?哪怕是为了师父的清誉,我也必定会洁身自好!” “再说了,加害你对我能有什么好处?你可是我的保命符,要是你在这个档口有个什么闪失,你觉得百里舒楠会放过我吗?” 心思敏捷的成惜很快便察觉到了花映雪看向她的眼神里其实并没有掺杂太多的怀疑和顾虑。 于是她立即将激动的情绪调整为了愤怒,开始佯装生气,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瞧你,居然还较起真儿来了,我现在可没工夫哄你,要不,趁着情绪都在,咱俩赶紧吵一架,然后按我之前的计划行事?” 原来花映雪故意说出那些难听的话,是为了挑起成惜的怒火,好让她们的争吵能显得更加真实一些,不得不说,她这一招的确很管用。 “什么?”虚惊一场的成惜微微一怔,明显是有点懵了。 “别发愣了,我必须尽快溜出鸾凤轩,具体是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告诉你,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花映雪一心牵挂着慕清寒的安危,哪还有什么心思跟成惜多说?只恨不得自己的背上能长出一对翅膀,立马飞出去和慕清寒见上一面。 “我知道了……”事已至此,成惜自知劝服不了花映雪,也无法从她口中得知她不得不出去的原因,索性便由着她去了。 随后,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地在屋里上演了一出因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不休的戏码。 第318章 万无一失 院里的丫鬟听到争吵声,虽心中有些惶恐,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敲门询问。 之后的每一步进展得都很顺利,最终在已时,花映雪以一副丫鬟打扮,成功地从房间的后窗溜了出去,并飞身跃过了鸾凤轩后院的院墙。 尽管她对城主府的布局还算不上烂熟于心,但凭借心里那股隐隐作痛的感觉,她能清楚地感应到,她想见的人此刻不在撷芳苑,而是另一个方向。 跟随内心的指引,她一路来到了听雨轩附近。 途中虽不可避免地撞见了几波丫鬟,好在她提前进行了乔装,即使是与她们擦肩而过,只要埋着头,做出一副唯唯诺诺、忙忙碌碌的姿态,也不会引起怀疑‘好阴冷的气息,这周围一定有古怪,我的心口……好像又开始疼了,他……会在这里吗?’花映雪一只手扶着胸口,另一只手握着一道由成惜绘制的主攻击性的高阶符篆,一面搜寻着此地的不寻常之处,一面时刻留意着周遭的动静。 由于玉华真人给她的那些极品符篆基本都在上次制服异变的翠荷时用光了,而她自己的制符水平又实在是拿不出手,所以她只好从主修制符的成惜那儿匀了一些过来。 成惜的制符水平自然是不能跟玉华真人相提并论的,但在年轻一辈的制符师之中,她已经算是小有所成了,无论是制符的成功率,还是符篆的效力,都远在一般水平之上。 相比直接施展法术时可能会面临的泄露灵力气息的风险,使用符篆就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这个问题。 因此,出发之前,花映雪不惜花言巧语、连哄带骗,也要将成惜的一部分符篆据为己有。 花映雪小心翼翼地在听雨轩附近搜寻了一圈,当她无意间瞥见书有“听雨轩”三个字的那块牌匾时,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名字似乎曾在她的记忆中出现过。 ‘成惜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有问题吧?’稍作回忆之后,花映雪不由得暗暗想道。 ‘可我的感应应该是不会出错的,那是赤凤珠传递给我的信息,慕清寒一定是出事了,我得尽快找到他才行……’不错,花映雪之所以要千方百计地溜出鸾凤轩,正是因为她之前的那股疼痛感应其实是在赤凤珠的作用下产生的。 赤凤珠在她的体内待了十七年,是蕴藏着强大法力的上古灵器,又与她有着不可分割的紧密关系,它没理由向她传达错误的信息。 因此,花映雪宁愿冒着再次激怒百里舒楠,甚至是彻底跟他撕破脸的风险,也要偷跑出鸾凤轩,亲眼确认慕清寒的安危。 由于对周围的环境比较陌生,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花映雪才终于在假山后发现了那道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符结界。 ‘黑色的符篆?这结界里面……是关着那只蝙蝠妖吗?要真是蝙蝠妖,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会难以应付……’‘可慕清寒他……不行,我不能再犹豫了,如果困在结界里的人是我,在外面的人是他,想必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救我的。’‘况且,我是他的师父,我有责任保护他,当了这么久的师父,却总是在被徒弟照顾,现在也是时候履行履行身为师父的职责了。’如是想着,花映雪的内心顿时又更坚定了几分,或许,她的坚定并不仅仅是因为师父的身份,还掺杂着几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私心……原本花映雪是准备强行破开结界的,毕竟,她从来没有碰到过用黑符设置的结界,自然也不会知道该如何将其解除。 再者,根据她先前感应到的情景,慕清寒已然是伤痕累累、命悬一线了。 除了以最快的速度强行冲破结界,花映雪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更节省时间的办法。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她汇聚灵力修为,即将出手的那一刻,一股卷挟着强劲力量的黑烟倏然从黑符之中蹿腾而出,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不等她回神,她整个人便被黑烟吞噬,消失在了原地,甚至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伴随着一声惊叫,下一刻,花映雪就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一堆白骨之中,手掌还被断裂的骸骨划出了几道血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可没等她起身看一眼周围,一只巨大的钳子便直朝着她猛袭而来,完全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小心!” 恍惚之际,花映雪听到了一个虽有些虚弱,但音色极为抓耳的声音,是慕清寒在跟她说话。 紧接着,她的手就被另一只更大,也更宽厚的手握住了,这只手的温度稍稍有点凉,想必是因为慕清寒伤势较重,已经开始出现失血过多的症状了。 在那只手的牵引下,花映雪惊险地躲过了巨钳的攻击,继而倒进了一个隐隐散发着新鲜的血腥味的怀抱之中。 她刚一抬头,慕清寒那张清俊的脸便映入了她的眼帘,犹如一只欢快的小鹿在她毫无防备之时,忽然撞进了她的心房一般。 他的嘴角还带着血迹,脸色也很苍白,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好看,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让人心生怜爱。 “你怎么会来这儿?是谁引你来的?”慕清寒眉头紧锁地问道。 尽管在看到花映雪突然出现的那一瞬间,他是欣喜的,可这种欣喜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忧虑取代了。 他现在伤势不容乐观,体力也已经所剩无几,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护不了花映雪周全。 不仅如此,花映雪还有可能会为了保护受伤的他而陷入险境,最终他俩一个都别想活着逃出去。 听到慕清寒用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口吻跟自己说话,花映雪不由得怔了怔。 这一刻的慕清寒不再是那个对师父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乖巧徒儿,而是一个有担当,有主见,更有着无穷魅力的男子。 “我……很担心你……” 花映雪本想表达得含蓄一些,但不知为何,当她看着慕清寒那双澄澈的眼眸时,她竟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了。 即使是在如此动情的时刻,正处于暴怒之中的蝙蝠妖也没有停止对慕清寒和花映雪的攻势。 师徒俩才刚说上话,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彼此,新一轮的攻击就又正式拉开了帷幕。 “你先歇着,我来会会它!” 花映雪眼疾手快地夺过慕清寒手中的伏塍,随即一个翻身,闪将到了慕清寒的面前,霸气十足地挥剑挡下了蝙蝠妖那条异变的蝎尾。 虽然蝙蝠妖力大无比,花映雪愣是被逼着后退了好几步,但目前灵力和体力都相对充足的她也不是吃素的。 只见她一面汇集灵力和修为,一面驱动体内的赤凤珠,显然是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完全不在乎是否会惊动百里舒楠了。 第319章 溺爱之心 大概是赤凤珠也感应到了情况的危急,于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及时地助了花映雪一臂之力,成功地扭转了局势。 在赤凤珠的力量的加持下,花映雪使起曾经用得极不顺手的伏塍剑,竟也变得得心应手了起来。 而反观蝙蝠妖,与慕清寒的激战虽不至于让它精疲力竭,却也着实耗费了它不少体力。 如果慕清寒没有突然多出花映雪这个帮手,以它此时的状态,未必不能一鼓作气,将遍体鳞伤的慕清寒置于死地。 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到头来终究是邪不胜正,花映雪也暂时性地摆脱了“废柴”这个称呼,在徒弟面前耍了一次威风。 经过一番有来有回的酣战,蝙蝠妖蝎尾上的毒针,以及其中一只巨钳,皆被手持伏塍剑的花映雪给砍了下来。 而花映雪多多少少也受了些皮外伤,消耗了大量的灵力和体力,气势渐渐有了减弱的趋势。 “你赶紧服几枚疗伤丹药,等我解决了它,咱们还得从这鬼地方逃出去呢! 略微松了一口气的花映雪趁着蝙蝠妖身受重伤的时机,立马转头丟给了慕清寒一瓶上好的丹药。 尽管蝙蝠妖并未完全丧失反击的能力,但此时的花映雪对于诛杀一只肢体残缺的怪物还是很有信心的。 殊不知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原本看上去已经不足为惧的蝙蝠妖竟倏地伸出了它仅剩的那一只蝎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发起了突袭。 “师父小心!” 看到这一幕的慕清寒心头一惊,连想都没想就立即飞身入空,并迅速聚集体内所有的灵力和修为,打算跟蝙蝠妖殊死一搏。 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的花映雪很快便猜到了慕清寒的意图,为了避免慕清寒与蝙蝠妖玉石倶焚,她只好再次借助赤凤珠的力量。 由于事出突然,情况紧急,这一次,她几乎没有任何的保留,直接任由那股强大的力量在她的四肢百骸横冲直撞,最终一涌而出。 伴随着一阵炙热的强力波动,汇聚在掌心的能量霎时间便化作一只飞舞的凤凰,在仰头嘶鸣了一声之后,猛然振翅窜入了空中。 凤凰的身上燃烧着熊熊的赤红色火焰,那火焰似乎比丹炉里的真火还要炽热,仿佛能焚天灭地,燃尽世间的一切。 蝙蝠妖灵智未开,自然没那么多顾虑,见有一只火鸟朝自己飞来,它非但没有躲闪,反而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花映雪也因为难以掌控赤凤珠的力量,暂时性地失去了神志。 只见她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那双原本澄澈莹亮的眼睛竟然变成了跟凤凰身上的火焰一样的赤红色。 慕清寒一把握住花映雪的胳膊,想将她拽到自己的身边,可失去意识的花映雪在被他触碰到的那一刻,忽然身子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好在慕清寒及时地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拉到了怀里,小心翼翼地护住了她。 “师父,你怎么了?”慕清寒轻微地晃了晃花映雪的肩膀,焦急地问道。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为什么花映雪能释放出那只火凤凰了,甚至连火凤凰与蝙蝠妖的战况,他都没怎么关注。 他在乎的唯有花映雪是否还安然无恙,也是在这一刻,那种心头先是一空,再是一紧的感觉才让他真切地意识到了花映雪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蝙蝠妖的实力虽然不容小觑,但它毕竟已经跟慕清寒和花映雪连战了两场,又有伤在身,加之火凤凰势头正盛、战力非凡,它落败也是迟早的事情。 故而不消片刻的工夫,蝙蝠妖便被凤凰吐出的赤红色烈火焚为了一堆灰烬。 这也就意味着妖帝浮邺的其中一员大将,即千年蝎子精尾毒将再无重生的可能。 明晃晃的火光将整个山洞照得通亮,直到那只火凤凰消失,洞里的温度才渐渐降了下来。 可花映雪的身体依然烫得厉害,皮肤也因为体温过高而微微泛红,好似刚泡过汤泉一般。 她微微张着嘴,艰难地呼吸着,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儿,但瞳孔的颜色倒是恢复了正常。 “师父……”慕清寒眉宇紧拧地看着怀里的花映雪,即使她整个人犹如烫手山芋,他也不愿将她放开。 “龙岭山……龙……岭山……” 花映雪迷迷糊糊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眉心的凤羽印记亦再次泛起了忽明忽暗的微光。 “龙岭山?师父,你先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出去。” 见花映雪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慕清寒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竭尽全力带花映雪逃出这个黑符结界。 “嘲……嘲风剑……龙……岭……山……”当花映雪断断续续地吐出这几个字时,慕清寒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是在龙岭山,那地方瘴气弥漫,与世隔绝,即使是妖魔也不敢轻易涉足,难怪这上千年来,寻剑之人不计其数,嘲风剑却从未现世。” 不等慕清寒回神,他的耳边便传来了一个颇为苍劲雄浑的男声,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正是属于在多年前传授他法术的那位神秘高人的。 当然了,这个人同时也是之前故意现身,将他引出城主府,还对他说了一些很古怪的话的那位黑袍人。 “又是你!你故技重施,把我引到这黑符结界之中,再推波助澜地将我师父也骗到此处,为的就是套出嘲风剑所在的具置!” “你到底是谁?当年又为何要传授我法术?精心布局了这么多年,你的野心应该远远不止如此吧?难道……你是浮邺?” 事实上,自从上次跟黑袍人打过照面,慕清寒就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既推测过黑袍人的真实身份,也质疑过自己的身世,只是还在犹豫,不知该不该向花映雪坦白。 奈何变数来得如此之快,现在看来,他的那些犹豫不决和纠结踌躇实在是太过愚蠢了些。 “我儿,你怎可直呼自己父亲的名讳?” 本以为黑袍人的身份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可慕清寒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更离谱的身世真相在等待着他。 黑袍人的一句话惊得慕清寒险些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紧紧抱着花映雪,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满身的伤痕越发显得他可怜无助。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慕清寒握了握拳头,语气冰冷,咬牙切齿地问道。 “怎么,堂堂的妖族少主,不过才做了几年人,就有了人性,变得如此沉不住气了吗?” “你以为之前尾毒见到你,却并未取你性命,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它知道你妖族少主的身份,不敢动你。” “寒儿,多亏有你,玉华那只老狐狸才肯放心地让花映雪下山,为父才能有机会一举得到赤凤珠和嘲风剑两大灵器。” 第320章 不速之客 “要是玉华一直把花映雪留在身边,时时看护,我还真不方便找机会下手。 “由此可见,为父当年的一番筹谋也算是高.瞻远瞩,没有白费了,你且随我回幽冥山,待回去之后,我再解除你身上的封印。” 话音刚落,黑袍人的身影就显现在了慕清寒的面前,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妖帝浮邺。 他没有刻意展现出摄人的威压和气场,长得也算不上凶神恶煞,看上去还是跟多年前慕清寒奉为恩人的那位神秘高人一模一样,只是衣着打扮有所不同。 他的手里依然握着那柄刻有六趾枭鸟图案的法杖,面上带着隐隐的笑意,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大概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也有足够的自信能掌控住局面,甚至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改变慕清寒的立场。 “住口!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我绝不会再让你骗我第二次,我警告你,不管你是谁,除非你先杀了我,否则,休想动我师父一根毫毛!” 其实,慕清寒心里很清楚,他十有八九不会是浮邺的对手,但即便如此,他也要拼尽全力,守护好自己心中的那个人,直到最后一刻。 至于浮邺究竟是不是他的父亲,他到底是妖族少主,还是灵山弟子,是妖魔,还是人类,都绝不能只听浮邺的一面之词。 毕竟,浮邺阴险狡诈、居心叵测,又善使阴谋诡计,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多半是不可信的。 “呵?千年之前,你都没能阻止我,今时今日,你又能如何呢?”浮邺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紧接着,只见他漫不经心地抬手轻轻一挥,慕清寒的身体便像提线木偶一般僵住了,无论他多么费力地想要冲破束缚,都始终动弹不得。 “你……你放开我!”慕清寒目眦欲裂地瞪着浮邺,怒声吼道。 “寒儿,千年之前,为父就曾告诫过你,情爱是这世上最不值得追逐的东西,没想到,千年之后,你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知子莫若父,身为你的父亲,没人比我更了解你,所以,千万不要妄图跟我作对,相信我,等回到幽冥山,你很快就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的。” 浮邺似乎并不在意慕清寒是否会记恨他,他的慈爱,他的亲眤,以及他似笑非笑的温和,似乎都是刻意装出来的,虚伪,表面,单薄得就像一层不堪一击的窗户纸。 这更让慕清寒确信,浮邺刚才一定是在编谎话骗他,即便他的身世有蹊跷,也绝不会是浮邺所说的那样。 而且,在他看来,连没有血缘关系的玉华真人和花映雪都能视彼此为至亲,处处替对方着想,何况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呢? 如果浮邺真是他的父亲,至少,身为父亲的浮邺不会冷心冷情到单纯把他当成随意利用的棋子,更不会在久别重逢之时表现得如此虚情假意。 “不!我不许你伤害她!”眼看浮邺就要对倒在地上的花映雪动手,慕清寒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 极度的紧张让他周身的每一根经脉都紧绷了起来,那颗高悬的心仿佛是被什么人攥在了手里一般,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疼痛。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不止是身体被浮邺的妖术束缚住了,甚至就连灵魂和五感也都遭到了禁锢。 他是个聋子,是个哑巴,是个瞎子,除了所思所想,他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真正受自己控制的。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任由他摆布,师父……师父……我要护她周全……’经过一番苦痛挣扎之后,慕清寒唤醒了存在于自己内心深处的那股执念,而伴随着执念一同蔓延开来的,还有一股可怕的力量。 这股力量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可这次却涌动得格外剧烈,它就像一头即将挣断枷锁,大开杀戒的野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若是换作平时,慕清寒未必会渴望拥有这股他不一定能驾奴得了的力量,但为了从浮邺手中救下花映雪,他愿意冒这个险。 大概是救人心切,他很快便无师自通地掌握了唤醒那股力量的诀窍。 不过,由于那股力量与他体内的灵力相斥,无奈之下,他只好舍弃所有的灵力,将它们通通释放出来。 恍惚之间,他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每一神经都在传递着钻心的疼痛。 这种蚀骨锥心的剧痛已然超出了慕清寒的可承受范围,致使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大量的记忆碎片如潮水一般涌入了他的脑海,最终拼凑成了一段完整的记忆那段记忆正是他之前缺失的部分,遗憾的是,他缺失的记忆依然是一个足以令人痛彻心扉的悲剧……花映雪是被慕清寒的吼叫声惊醒的,可她刚把眼睛睁到一半,就看到了让她心惊胆战的一幕。 只见慕清寒正披头散发地盘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仰着头,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的身上竟然散发出了一股侵略性极强的妖气,那是至少有千年以上的道行的大妖才会有的气场。 此时的慕清寒哪还有半点捉妖师的凛然正气?他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令人退避三舍的妖邪之气,简直比百里舒楠还要可怕。 虽然他的外貌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花映雪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慕清寒了,又或者说,这才是慕清寒本来的模样……“寒儿,我劝你还是不要强行冲破封印,你是我的儿子,是妖族的少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为父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好。” “现在一切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冥顽不灵呢?再说了,这个小丫头瞒了你那么多事,足以表明她根本没把你当自己人,更不值得你真心相待。” “我没有多少时间和耐心陪你在这儿胡闹,你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可就别怪为父铁石心肠,不念及父子之情了。” 当花映雪听到浮邺的这一番话时,顿时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父子?妖族少主?他……他是谁?他在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他一定是在胡编乱造,我不相信!’花映雪不停地在心里暗暗否认着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 “罢了,待我先取出这丫头体内的赤凤珠,再来教训你也不迟。” 见慕清寒为了救花映雪而不惜冒着心脉受损的风险也要冲破体内的封印,恢复妖力,浮邺虽有所顾忌,却仍是将赤凤珠放在了首位。 ‘不好,他要取走我体内的赤凤珠,我得赶紧想个办法自保,可是……慕清寒他……’对于慕清寒是浮邺的儿子,是妖族的少主这件事的真实性,花映雪依然是持怀疑态度的。 第321章 各怀心思 但浮邺明显不知道她已经恢复了意识,所以他应该没有太大的必要在这个时候说谎。 思来想去,花映雪的心中始终无法做出判断,可眼看浮邺就要对她下手了,她若是再犹豫不决,只怕不光是保不住体内的赤凤珠,她连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不……我是他的师父,我不能把他丟在这儿,万一他不是浮邺的儿子,万一浮邺在撒谎,万一……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想到此处,花映雪突然感觉心口一阵揪疼,就像是被猫爪狠狠地挠了一下,皮开肉绽的,钻心的痛。 ‘不管了,大不了一起死,如果是跟他死在一起……也不算委屈……’不知从哪里生出的一股决心瞬间席卷了花映雪的脑海,占据了她的思绪,让她从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立马变成了重情重义的“好汉”。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抛下那个甘愿为她付出一切的少年,哪怕她知道浮邺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哪怕她明白“虎毒不食子”的道理,也依然害怕与他分离。 然而,就在她下定决心要豁出去跟浮邺死磕到底的时候,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结界幻化而成的山洞竟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结界之中显然是不会发生地震的,之所以出现了剧烈的摇晃,多半是有人在外头破坏维系结界的那些黑符。 事实也确是如此,在那声巨响过后,山洞亦随之消失了,转眼间周遭便卷起了浓浓的黑雾,将花映雪的视线变为了一片昏暗。 这场雾来得正是时候,花映雪刚要凭借记忆中的方位,摸索着朝慕清寒走去,带他逃跑,就遇上了意想不到的阻碍。 她还没来得及挣扎,整个人便被一双冰冷的手拦腰抱起,扛上了肩头,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穿风破雾,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慕清寒!” 在回神的那一瞬间,花映雪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喊出了慕清寒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却是一阵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沉默。 她急忙朝四周看了看,此刻她正身芙阳城外的一片山林之中,面前还站着一个她并不想见到的人。 “百里城主?你把我带到这儿……想干什么?我得回去救慕清寒!”比起百里舒楠将她带到此处的意图,花映雪更关心的当然是慕清寒的安危。 “虎毒不食子,浮邺不会伤害他的。”百里舒楠直截了当地说道。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可没胡说,之前我应该有告诉过你们,在吸收尾毒元神和修为的时候,我还继承了他的一部分记忆。” 根据百里舒楠之后的描述,花映雪才总算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并不是一次性完整地继承了尾毒的记忆,而是在一点一点地恢复。 直到今天早上,他才恢复了关于妖族少主的记忆,并确定了慕清寒的身份。 花映雪诛杀了蝙蝠妖,城中那些四处寄生活人和尸体的毒蝎便通通消失了,换言之,芙阳城的这场活死人危机勉强算是解除了。 没有了蝙蝠妖,没有了毒蝎,百里舒楠自然也就威胁不到花映雪了,为了得到赤凤珠和嘲风剑,他这才出手破坏了黑符结界,并从浮邺的眼皮子底下掳走了花映雪。 而他现在的目的,也已经从娶花映雪为妻转变为了要求她亲自带他去寻找嘲风剑,显然比之前直白了许多。 除此之外,花映雪还得知了一个令她十分震惊的消息,那就是陆之山死了,据她猜测,他应该是死在了浮邺的手里。 挚友的骤然惨死让百里舒楠陷入了极度的悲伤之中,他之所以要急着寻找嘲风剑,想来也是为了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给陆之山报仇。 其实,花映雪心里很清楚,不管她带不带百里舒楠去龙岭山寻找嘲风剑,她都是死路一条。 因为百里舒楠不止是想得到嘲风剑,他还在打赤凤珠的主意,陆之山的死刺激到了他,让他彻底失去了继续逢场作戏的耐心。 而花映雪与赤凤珠早已融为了一体,百里舒楠要想得到赤凤珠,就不得不杀了她。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自然是能拖就拖,能挨就挨,先稳住百里舒楠,没准儿还能撑到南肃和南荀抵达芙阳。 至于慕清寒那边,花映雪在不愿相信慕清寒是浮邺之子的同时,又隐隐有点庆幸他拥有这一重身份,至少这个“妖族少主”的身份能确保他的安全……一番思索之后,花映雪以解除对城主府的丫鬟的精神控制为条件,答应了百里舒楠的要求。 如此一来,不光那些丫鬟自由了,成惜和陈九幽他们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经过好几个时辰的跋涉,花映雪和百里舒楠终于来到了龙岭山的外围。 即便只是再外围,花映雪也依然能感应到长年笼罩在山中的那些瘴气有多可怕。 然而,无巧不成书,偏在这个时候,花映雪和百里舒楠撞见了刚从山中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出来的成霖。 这两天成霖一直不见踪影,现在看到他还“好好”的,花映雪自然是欢喜的可成霖先是在心上人和“情敌”面前出了大丑,后又见花映雪和百里舒楠孤男寡女,结伴同行,他心里的苦涩可想而知。 为了防止他闹脾气,再做出某些荒唐的举动,花映雪只好把他拽到一边,大致地跟他说了说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尽管成霖被惊得目瞪口呆,迟迟没能憋出一句话来,但由于他实在不愿再在花映雪跟前出丑,这才强行把自己起伏的情绪给压了下来。 而成霖也将山中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花映雪,听完他的讲述,花映雪不由得想要感叹一句: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原来成霖在跟花映雪他们分开后,就自顾自地打听有关嘲风剑的消息了。 可嘲风剑的下落岂是那么容易打探到的?在几家酒馆晃荡了一圈之后,他竟趁着酒劲儿,稀里糊涂地跟着一群人进了龙岭山。 刚进山没多久,同行的人便开始陆陆续续地死于非命,到后来,居然就只剩下了成霖一个人。 随着醉意的消散,成霖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了恐惧的感觉,于是他停止了前进,疯也似的转身按原路跑下了山。 结果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迷路了,并且无论用什么方法,始终都走不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在靠近山脚的位置找一个尽量远离瘴气的地方打坐调息、养精蓄锐。 再后来,他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待醒来之时,他便看到了下山的路。 成霖他们一行人仅仅只是在山脚处就遭遇了这么多古怪,可见这座龙岭山的确是个有来无回的禁忌之地。 浮邺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追上来,估计也是想让花映雪和百里舒楠先进山探探路,如果他们真能找到嘲风剑,他再现身抢夺也不迟。 第322章 羞于启齿 一听花映雪要进山,成霖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方面,他不愿刚出虎穴,就急匆匆地回去作死,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被花映雪瞧不起。 正当他思忖着该如何抉择时,岂料花映雪竟直接撂下一句“浮邺在芙阳城,注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山。 成霖一看这架势,哪里还沉得住气,更何况,有百里舒楠在,他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二话不说,后脚就跟了上去。 进山之后,他们一行三人一路上既要时刻保持警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又要随时消耗灵力或妖力,用来抵挡越来越致命的瘴毒,不可谓不惊险。 与此同时,城主府里的慕清寒也恢复了妖力,拥有了完整的记忆,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在千年之前,仅有三百年道行的他曾与灵山祖师桑窃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说起来,这一切都要起因于一个刚出笼的,还冒着热气哦哦肉包子。 彼时,年少天真的他怀揣着几丝对外面的世界的好奇和向往,偷偷溜出了幽冥山。 结果在出来“闯荡江湖”的第一天就因为吃肉包子不给钱而被当成小偷,追得满街跑,致使妖族少主颜面扫地。 当时他又羞又窘,大庭广众的,也不宜使用妖术,正愁不知该如何是好。追了他几条街的摊主更是气势汹汹,扬言要将他偷拿包子的那只手剁下来。 那时的他初涉人世,分不清什么真话,假话,玩笑话和气话,还以为那位摊主是真的要剁掉他的一只手才肯罢休。 吓得他心里“咯噔咯噔”直跳,同时对“人”这个物种也有了几丝抵触。 惊惧之下,除了用妖术自保,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脱身。 可就在他运转妖力,准备动手的那一刻,他的手腕突然被另一只细腻柔软、温温凉凉的手给抓住了。 他侧过头看向了身边的人,只一眼,便认定了她。 “多少钱?我替他付了。”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好看到不成样子的浅笑,声音更是透彻心扉般的动听。 后来他便缠上了她,她说她叫桑窃,是个跟她人一样漂亮的名字……“一见钟情”虽是连折子戏里都已经唱烂了的老桥段,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未必能遇上一次。 那种抨然心动的美好,小鹿乱撞的雀跃,足以让人回味一生……然而,开头越是美好的故事,往往都会迎来一个或潦草,或遗憾,或悲惨的结尾,他们也不例外。 他的父亲滥杀无辜、野心勃勃,企图一统人妖两界,踏着尸体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而她心怀大义、宽容良善,既拥有这世间最暖心的温柔,也拥有这世间最强劲的勇气,她跟他的父亲,势必会有一战。 结局显然并不是慕清寒想要的,他的父亲被封印了一半元神,身受重伤,他一眼万年的那个人也如同他们初遇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这一千年以来,他总是在不断地磨炼自己,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只因为他想在下次与她相遇时,能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灵山入门大选那天,在百炼堂见到花映雪的第一眼,他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他们在很久以前便相识了一般。 当时的他并没有去深究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但在之后与她相处的每一天,他都在尽可能地让她开心。 这是一种自发的迁就和付出,不需要任何的原因和解释,只是在随心所欲。 直到他强行打破浮邺在他身上设下的封印,恢复了记忆,他才明白,原来花映雪就是桑窃的转世。 这便合理地解释了为什么她会成为赤凤珠的宿体,以及为什么她感应到的有关其他灵器的气息总是会格外准确一些。 事实上,即使没有这段记忆,他也依然会倾尽一切地对花映雪好,因为感情这件事本身就没什么道理可讲。 恢复了记忆和妖力的慕清寒在意识清醒后的第一时间便做好了要去寻找不知去向的花映雪的准备。 他原以为会遭到那位与他有着血缘关系,却感情淡薄的父亲的阻拦,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清醒之时,浮邺居然早已不见了踪影。 整个城主府空无一人,甚至连成惜和陈九幽他们也都销声匿迹了……从捉妖师变成妖魔,从使用灵力变成驾驭妖力,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尽管慕清寒尚未完全适应现在的自己,但于他而言,即使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来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也是值得的。 事到如今,他已经顾不上那些细枝末节了,他只想尽快见到花映雪,尽快确认她是否安好,这既是他此刻唯一的牵挂,也是他唯一的指望。 他猜测花映雪应该是去了龙岭山,毕竟,掳走她的人一定是为了嘲风剑和赤凤珠,而嘲风剑就在龙岭山……在历经了几次险象环生的危机之后,花映雪、百里舒楠和成霖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龙岭山的半山腰,可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一路上,他们的身后还远远地跟着一个人,这个人便是成惜。 花映雪和慕清寒成功地诛杀了蝙蝠妖,城主府一时间乱作一团,混乱之中,成惜虽然趁乱去了听雨轩附近,也目睹了百里舒楠带走花映雪情景,却并没有现身毕竟,她来芙阳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寻找嘲风剑,如果她贸然现身,只怕百里舒楠会对她不利,倒不如悄悄跟在后头,见机行事。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龙岭山重瘴气太重,迷雾蒙蒙,视线极易受到干扰,在跟踪到半山腰时,她一个不留神,竟然就跟丟了。 纵使龙岭山是绝大多数捉妖师和妖魔都不愿涉足的凶险之地,但在这绝境之中,依然生活着一些能适应此处环境的妖魔。 落单的成惜在误打误撞间,不幸地闯入了其中一波势力的栖居地。 看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常年不见天日的妖魔们自然是欣喜若狂,而一直在消耗灵力抵御瘴气的成惜寡不敌众,会有什么下场也就不言而喻了……嘲风剑作为上古四大灵器之一,加之又在这瘴气弥漫的深山中埋藏了上千年,会产生剑灵是很正常的事。 只不过,剑灵并不一定都是善良的,遭受了瘴气侵蚀的剑灵甚至有可能邪化,进而做出害人的恶事。 嘲风剑便是如此,在寻剑的过程中,随着距离的一点点缩进,花映雪、百里舒楠和成霖三人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剑灵的蛊惑。 要么是听到奇怪的声音,要么是产生奇怪的幻觉,而这些声音和幻觉,都是每个人最难以抗拒的心魔。 最终,花映雪凭借纯净的内心,惊险地抵挡住了邪化剑灵的蛊惑。 第323章 完美伪装 百里舒楠的眼前则出现了翠荷、薛如林,以及陆之山的身影,他们都在不停地埋怨他,咒骂他,质问他,甚至要伸出沾满鲜血的手,凶神恶煞地扑向他。 他不停地狂奔着,可无论他朝哪个方向逃,都始终无法摆脱他们的纠缠。 在这场意志的拉扯中,他原本已经吸收的尾毒元神也开始逐渐撕裂,好似要将他的身体一分为二一般。 他发狂似的乱吼乱叫,还把花映雪当成了翠荷,时而道歉,时而谩骂,时而大笑,时而痛哭,就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突然得了失心疯一样。 自从看穿了百里舒楠的真面目,花映雪连对他仅剩的那一点怜悯也都彻底耗尽了。 她原本是想在他发狂的时候,寻个机会摆脱他,省得耗费灵力与他周旋。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正当她准备叫上成霖开溜之时,才发现成霖不知何时已经跟他们走散了。 心累不已的花映雪一时没了主张,在这瘴气弥漫的深山之中,单独行动是很危险的。 现在成霖不见了,花映雪一个人也不太敢轻举妄动,既怕成霖回头找不到她,又怕自己落了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所幸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一个花映雪时时放在心底,却又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的人出现了。 匆匆赶来的慕清寒一把将花映雪拽到自己身后,随即跟猛然从角落里窜出的成霖过起了招。 之间成霖手中握着一把被邪气包裹的古剑,整个人摇摇欲坠地悬在空中,脸上的表情冰冷得犹如木制的傀儡一般。 看来,是嘲风剑的剑灵选择了相对比较好控制的成霖作为持剑人,现在的成霖不过是一具受剑气和邪气操控的行尸走肉而已。 成霖有嘲风剑在手,即使是恢复了妖力,但仍有伤在身的慕清寒跟他对阵,也感到颇为吃力。 花映雪还无法自如地使用和控制赤凤珠的力量,因此她迟迟没有加入战斗。 可紧接着,另一位对手的出现,终于逼得她不得不动手了。 嘲风剑现世正是浮邺想要看到的局面,他现在出手,不仅能夺走成霖手里的剑,而且还能顺带取出花映雪体内的赤凤珠。 如果放在千年以前,别说花映雪和慕清寒两个人,纵使再多来十个百个帮手,也奈何不了势头正盛的浮邺。 但现在的他体内只有一半元神,且又在多年前跟玉华真人交过手,受了伤,实力自是大打折扣。 一番较量下来,四人竟还打得有来有回,谁也制服不了谁。 事实上,慕清寒同样是在有意克制自己的妖力,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因为他跟花映雪一样,都才刚接受了一股一直存在于他们体内,但却让他们感到陌生又恐惧的力量。 他也会有顾虑,有担忧,怕一发不可收拾,怕自己妖性大发,误伤到花映雪偶尔扫到花映雪那张与前世的桑窃有三四分相似的脸,慕清寒一时竟不知自己看的究竟是桑窃,还是花映雪。 “别再拖下去了,天色快要暗下来了,夜里山中瘴气更盛,我们要是把灵力都耗光了,就等着曝尸荒野吧!” 说话间,花映雪一掌推开了飞身袭来的成霖,她本想伺机打掉他手中的嘲风剑,却发现那把剑就像是长在了他的手上似的,根本不会掉。 对于花映雪话里的意思,慕清寒一向都能心领神会,只见师徒俩对视了一眼之后,便分别将自己的对手引到了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 这样一来,花映雪和慕清寒就不用担心各自的力量失控,进而误伤到对方了。 “寒儿,你这是要跟自己的亲生父亲作对吗?”浮邺冷声问道。 对于慕清寒的妖力觉醒,浮邺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因为比起给慕清寒封印记忆之前,他的修为的确有了不小的提升。 浮邺并不是不舍得对慕清寒下狠手,而是确实没办法在短时间之内击败慕清寒,他的儿子也是有着千年道行的大妖了。 “上一次,是我能力有限,没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慕清寒始终没有称呼浮邺一声“父亲”,或许是在那段曾经缺失的记忆里,不光有他和桑窃的旧事,而且还有关于他这位无情的妖帝父亲的回忆,并且是不太愉快的回忆。 父子俩谁都没给对方留有太多的余地,与其说是血脉相连的父子,他们倒更像是不死不休的宿敌。 至于花映雪和成霖这边,他们二人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矛盾,自然不需要斗个你死我活。 花映雪的首要目的还是击落成霖手中的剑,让邪化的剑灵停止对他的操控。 然而,邪化剑灵和嘲风剑的威力远远超出了花映雪的预想,到头来她非但没能唤醒成霖,反倒进一步地激怒了剑灵。 无奈之下,花映雪只好再次借用赤凤珠的力量。 赤凤珠与嘲风剑之间的较量一直难分胜负,但相较于跟赤凤珠合二为一的花映雪,第一次作为持剑人的成霖显然是不占优势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成霖便因体力不支而倒下了,虚脱的成霖依然死死地握着嘲风剑,花映雪试了试,实在是掰不开,也就只好由着他了。 少了一个对手之后,花映雪并没有偃旗息鼓,而是转而投入了慕清寒和浮邺的对战之中。 其实,浮邺还放了一个分身在灵山监视南湘的一举一动,因此,现在与慕清寒和花映雪交手的浮邺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最低阶的浮邺。 有花映雪的加入,局势很快便从不可开交转变为了胜券在握。 浮邺自知无法一举击败花映雪和慕清寒两人,于是迅速改变策略,开始故意制造声响,企图把山中的精怪妖魔通通引来,已达到牵制他们师徒二人的目的。 不得不说,浮邺虽然是妖,却有着比大多数聪明人还要敏捷的思维,难怪当年桑窈拼上性命,也只封印了他的一半元神。 他制造出的响动的确引来了不少山精野怪,大概是因为他端着妖帝的身份,那些妖魔对他居然颇为畏惧。 而“柿子专挑软的捏”这句话在妖界同样适用,那些山精野怪不敢冒犯浮邺,便一窝蜂地朝花映雪和慕清寒涌了来。 两人既要对付成群的妖魔,又要防止浮邺随时发动突袭,难免会应接不暇。 最后果然让狡诈的浮邺有了可乘之机,他趁着花映雪被妖魔围攻的时机,直接开始施展法术,企图强行夺取她体内的赤凤珠。 花映雪腹背受敌,进退两难,伴随着一阵摧心剖肝的疼痛,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抽走。 见花映雪遭到了暗算,慕清寒顿时怒发冲冠,随即硬着头皮,不管不顾地冲出了重围,飞身前去替花映雪解围。 可浮邺的法术岂是那么容易被打断的,只见他抬手将法杖掷入了空中,由法杖代替他继续施法,他自己则跟慕清寒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峙。 第324章 纯阳之地 幽冥幻境里。 方河和荒瀚漠此时联手,正在一次峡谷之地布置了巨大的阵法,而且这些阵法大部分都是杀阵,并且还在上面布置了一些诱饵阵法。 只见方河将那尊大鼎缓缓拿了出来,放置在阵法中央,旋即几人退到了旁边去。 “开始吧!” 方河看向旁边的荒瀚漠,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荒瀚漠笑了笑,旋即一道攻击直接打在了旁边的空地上,引起了聚类的爆炸声。 而这道声音也吸引来了不少的人。当那些人赶到这峡谷之地的时候,发现在那峡谷旁边有着一个大鼎。 “好奇怪的大鼎,而且这大鼎上面还有着好强烈的波动,绝对不是一般的宝物!” “哼,就算是宝物又如何?这是我们一起发现的,难不成还打算让给你们不成?” “那就凭实力抢夺吧!上!” 说完,两方人直接朝着巨鼎冲了过去,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的不对劲,毕竟在这种宝物面前,很难有人能够保持清醒。 “嘿嘿,上钩了!这样就行了!先等他们打一会儿再说吧!你们猜猜,还能剩下几个人活着?” 荒瀚漠此时有些无聊的说了起来,一旁的众人纷纷猜测了起来,不过大部分都是极少的数量。 “应该还能剩下一两个,到时候咱们快速出手,尽快解决他们,然后退走!就这样四处打,别被包饺子就行了!” “没问题,谁让阵法是你们两个布置的呢?一切都听你们两个的!” “哈哈,这宝物终于是我的了!没想到进入幽冥幻境,居然还有这等收获!” 此时一名男子刚好靠近巨鼎,旋即伸手便触碰了上去,正当他十分激动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居然穿过了那巨鼎。 原本他还想提醒一下其他人,但是那些人都因为宝物而杀红了眼,下起手来,自然是冲着击杀而去的。 “这是个...” 还不等他说完,便直接被击杀在了原地。 此时整个峡谷之中,也就只有不到十个人,而且看样子,似乎就是两个不同实力的人。 “杀!” 对于他们来说,反正都已经廝杀到了现在,管他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今天这个帮嗷呜都不能让出去。 一时间,双方再次战成了一团,而且由于方河布下阵法的缘故,有些人其实就是被阵法里的机关杀死的。 所以他们四个虽然没有动手,但是手上的积分却在不停的增长。 “时间差不多了!动手!” 方河看着其中一方最后一人倒下,旋即便直接开口说道,四道身影瞬间冲了出去,与那剩下的四人展开了廝杀。 原本那四人就已经精疲力竭了,现在在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击中,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一时间,四人直接死在了当场。 他们四人死的时候,眼神还望向了那巨鼎,只不过当他们看到方河走到巨鼎,将巨鼎缓缓收起,那四人也只能含恨死去了。 “这些家伙身上的积分还算不错嘛,现在也不知道咱们的排名在多少!嘿嘿,不过这样赚取积分,的确是快多了!” 凌风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反正在中冥帝都这个地方,人命是最贱的东西。 “走吧,先离开这里!我感觉到有其他人来了!” 方河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远方,旋即便直接转身离开,至于那巨鼎的虚影,他并没有撤去,反正这四周的阵法还在完好无损,能坑杀一个算一个。 没过多大会儿功夫,另外一批人出现在了之前的打斗场地,只不过当这些人看到满地的尸体的时候,脸上布满了阴沉。 “该死的,无影门的人被杀了!查,一定要查出上来,是谁动的手!” 为首的那名男子脸色有些难看,这些死了的人全部都是他的手下,也可以说是他未来掌管一个城池的根基,然而现在却死在了这里,这怎么能让他不愤怒呢? 只不过方河他们现在已经逃离此处,并且来到了一个水潭旁边。 “这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而且气息好像还有点强!” 方河皱着眉头看着水潭下面,不知道为什么,这处水潭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但是四人的目光全部都看向了水潭中央的一颗小树,在那小树的上面,总共有着四枚果子,散发着淡淡的金色。 虽然不知道那金色果子是什么,但是绝对是某种天材地宝,四人自认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互视了一眼之后,方河朝着旁边努了努嘴,其他三人懂的什么意思,旋即便来到一旁隐藏了起来。 片刻之后,在水潭的旁边,出现了十多个人,这十多个人赫然就是炎平城的人,只不过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分开。 “奇怪,其他人嗯?难道死了?” “不应该吧,炎平城这么多人,如果真的全部都死了的话,那其他城池的人未免也太强了吧!” 凌风几人商议了一番,并不打算出去喊那些炎平城的人,毕竟这些家伙之前可是把他们给抛弃了的。 “这...这居然是道法果!滋滋,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这种好东西!去,把那道法果取下来,这一次我们能够增加不少的积分,哈哈!” 为首的那名女子,看到那四枚金色的果子,不由得大笑了起来,而旁边的十多人此时也心怀鬼胎。 虽然他们都是炎平城的人,但是都互相提防着,而且有这等提升实力的机会,自然不可能让给其他人。 只不过目前他们也不敢出现什么其他的心思,只能表面答应下来。 十多人直接朝着那金色果子冲了过去,然而就在此时,从水潭下面突然出现了数道攻击,将几个倒霉鬼直接当场击杀掉。 剩下的那些人自然也不敢继续朝着道法果冲过去,只能在半空中折返过来。 而那女子此时才不管那么多,看着那些人不禁皱起眉头冷声说道:“你们那么怕死?不过就是一头幽冥兽罢了,快去!” 那些人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就是一头幽冥兽?从刚刚的攻击波动来看,那幽冥兽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觑,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现在如果贸然进入的话,绝对会惨死在当场,他们自然不想将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里然而就在此时,众人的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来。 “哟,这不是炎平城的人吗?怎么看到宝物不动手呢?难道害怕了?” 众人听到这话,连忙转过头看了过去,发现是是其他城池的人,而且足足有三十度荣恩,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都碾压他们几倍。 那女子看到那些人,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不过此时她也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来。 第325章 凤族至宝 “呵,原来是瑶光城的人啊!我当时谁呢,既然你们看上了那些宝物,你们自己去啊!居然还想让本姑娘给你当枪使,你在做梦呢!” 说完,那女子便带着炎平城的人退到一旁,似乎是打算撤出这一次宝物的争夺。 然而那些瑶光城的人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们之前也看到了水潭下面出现的攻击,他们的实力虽然强过炎平城的这些人,但是如果真的让他们自己上,他们心里也没有底。 “想走?今天如果你们将那道法果给本公子取下来,说不定能够绕过你们一名,但是如果谁敢不答应,就只有一个结果!死!”、说完,那些瑶光城的人,直接将炎平城的人给包围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样子。 那女子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铁青了起来,之前就让这些家伙动手抢夺道法果,这些人居然怂了,现在道法果没有到手,反而还被其他人给盯上了。 “黑砂,你在做梦吧?就算你想动手,以你这三十多人对付我们,就算最后你们赢了,也绝对会死伤大半以上,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能力去抢夺那道法果!” 那女子的一番话直击瑶光城众人的心里,的确,在这幽冥幻境里,并不止他们一方势力,还有其他的人,而且就算是同一城池的人,也都心怀鬼胎。 “灵蝶,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双方联手,到时候看各自的机缘,等到道法果到手之后,再互相出手,如何?” 灵蝶的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现在借助瑶光城人数的优势,如果能得到道法果,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就算是只能获得一个,也能让她的实力获得极大的提升,这种事情,她自然是十分希望出现的。 然而她的这番话刚刚出来,从另外两个方向再次出现了声响。 “哈哈,灵蝶你这想法的确不错啊!不过你出来修炼有些可惜了,应该在床上为老子们出谋划策才行啊!” 听到这个声音,灵蝶眼神中闪过了一道杀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她发誓,这说话的人等会绝对会死的很惨。 只见两方人缓缓走了出来,四方人马就这样对峙着,谁也没有率先出手。 毕竟只要一动手,死伤绝对会十分的凄惨,到时候被其他的人捡了漏,那他们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一起动手吧,就看谁有本事得到道法果了!” 此话一出,也得到了众人的同意,旋即四方人马便直接动手,冲向了道法果。 “方河,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道法果抢走啊!” 凌风此时也有些着急了,毕竟这是他们到目前为止,发现的最好的一个天材地宝了。 然而方河却丝毫不着急,从刚刚那水潭下面发出攻击之后,他就觉得,下面那幽冥兽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而荒瀚漠也发现了这件事儿,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放心吧,这些人是抢不到道法果的,因为这东西就长在那幽冥兽的头上,想要抢到道法果,就必须要将那幽冥兽击杀掉!以他们这些人的实力,想要击杀幽冥兽,难!” 听着荒瀚漠的话,凌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之前炎平城人冲进水潭就会被攻击到,原来是这个样子。 转头看了一眼方河,发现这家伙此时居然在炼制丹药,而且在四周还被他布下了一道阵法。似乎怕被发现一样。 “方大哥,您这是干什么呢?现在炼制丹药,也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破啊!” 听着凌风的话,方河并没有回应他,而是全神贯注的炼制着丹药。、“你别打扰他了,方河此时炼制丹药,自然有着自己的打算!咱们还是先看看那边的情况吧!” 荒瀚漠将凌风拦了下来,旋即便再次转头看向了那水潭上空。 此时四方人马已经从四面八方冲了过去,但可惜的是,从水潭下面,却出现了无数水箭,纷纷朝着那些人刺了过去。 这些人早就提防着,当水箭出现的那一刻,他们便开始反手攻击了起来。 只不过还有一些实力稍微低一点的人却根本没有抵挡的过去,毕竟那些水箭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的尸体也落入到水潭里面,瞬间染红了整个水潭。 而且眨眼过后,那水潭便再次恢复了墨绿色,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出现一样。 一波攻击结束,死了十多个人,虽然每一方都有死亡,但是相较于道法果的诱惑,这些人根本不在乎。 “继续攻击,我就不信了,还不能将他的本体给弄出来!” 其中一名领头的人脸色十分的阴沉,开始朝着水潭发动着攻击,而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开始了攻击。 眼下只有先将那幽冥兽给解决了,他们才能够出手抢夺道法果。 一番攻击下去,水潭先是沉寂了一番,旋即一爆炸声音传来,无数的水珠凌空炸起。 “吼!” 听着那震天响的声音,众人不禁纷纷捂住了的耳朵,哪怕是旁边观战的凌风等人,同样是如此。 “嘶!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见一个长有鱼头,但是身上还有着四条宛如人类手臂,并且在尾部,还有着一条蛇尾,看起来极为的诡异。 至于那道法树,就长在蛇尾上面。 那幽冥兽看向四方人马,不禁怒吼了一声,之前他们的攻击,已经攻击到了它的身上,这也让它十分的吃痛。所以才会出现。 “不管是什么东西,全力攻击!” 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旋即便朝着那幽冥兽不停的攻击着,而幽冥兽也开始了反击,他的尾巴每次扫出,就会带走一两个人的生命。 而且幽冥兽的大嘴也没有闲着,不停的啃食着那些倒霉鬼。 “乖乖,这东西未免也太强了吧!继续这么下去,恐怕这些人死完,都不会对那幽冥兽造成伤害!” 凌风看着那幽冥兽的攻击,不由得砸了砸嘴说道。一旁的荒瀚漠两人也同样是这样得看法、“不过这些人都是身为各大城池里的精英,应该不止这点手段!” 果不其然,就在荒瀚漠的话音落下,那些人便各自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各种法宝不断的攻击着那幽冥兽。 这一轮攻击下来,幽冥兽身上开始出现了伤势,而且幽冥兽为了保护道法果,尾巴上的攻击也暂时不能使用。、如此一来,那幽冥兽的实力大打折扣,而这也给了那四方城池机会。 各种攻击倾泻而下,似乎在发泄着心中的怒火,而那幽冥兽则是有些抵挡不住这些人的攻击,怒吼一声,便再次钻入到水潭中,消失不见了。 第326章 黑心多宝大殿 “这该死的畜生!居然跑了,这一下可怎么办?” 城主府里慕清寒看着玄天镜里的情况,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血灵。 “这不是三仙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她实在是想不通,三仙兽按理来说,只会出现在灵气极为纯净的地方。像幽冥幻境那种地方,三仙兽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血灵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怒意,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无奈的说道:“这似乎是他们抓过来的一头幼年三仙兽!而且那水潭应该是他们用阵法布置的,里面的潭水就是极为纯净的灵气!” 说道这里,血灵一巴掌打在了桌子上,虽然她是中冥帝都里的一名城主,但是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是不屑于做的。 听到血灵的话,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沉思,旋即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嘿嘿,这些家伙居然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如果三仙兽认主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要气死?” 慕清寒的话,让血灵有些摸不着头脑,想要让三仙兽认主,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它的主人也是和它同样体质的人。 然而之前她看过方河四人,这四人明显不是。 “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可能进入到幽冥幻境里!咱们就在这里看着呗,只不过到时候如果那四个小家伙真的能够将三仙兽收为灵宠,你可一定要出手帮忙哈!” 慕清寒喝了一口酒,旋即笑嘻嘻的说道,血灵听到这话,虽然不知道慕清寒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毕竟方河他们四个可都是代替炎平城出战的,如果到时候那几个城池的人真的要来找他们的麻烦,她自然要出面帮忙的。 “看来这一次的幽冥幻境,被人动了很大的手脚啊!希望那些家伙不要做的太过分了!否则的话,自食其果的感觉可是十分不爽的啊!” 慕清寒瞥了一眼玄天镜内,方河他们四个虽然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是明显是不打算放过三仙兽的。 “我怎么感觉在那水潭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啊!” 凌风此时挠了挠头,有些奇怪的说道,这也让一旁的荒瀚漠等人感觉到有些奇怪。 难道说水潭下面有什么宝物?只不过眼下水潭旁边有着诸多强者的存在,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低下进入到水潭里面,根本是不现实的事情。 “不会是你的错觉吧?如果你现在进入到水潭里面,说不定会被那幽冥兽直接给杀了荒瀚漠笑了笑说道,对于凌风的话,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的。 如果真是什么宝物在召唤着凌风,那绝对是幽冥兽的宝物,而且之前四方实力的人已经将幽冥兽重创,现在幽冥兽看到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会放过的。 凌风见自己的话没有人信,不禁有些无奈了起来,然而就在他撇嘴的那一刻,似乎有一道什么怪力,直接将他拖拽到了水潭里面。 一旁的荒瀚漠和冷晗昱看到这一幕,想要出手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到一大片水花的泛起。 “嗯?刚刚那个不是后面加入到队伍里来的人吗?他怎么会突然进入到水潭里?” 炎平城里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疑惑的说着。 而一旁的其他三方势力的人听到这话,不由得纷纷看向了灵蝶一行人。 “灵蝶,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三方的人脸色有些阴沉,原本他们也是打算进入都水潭里寻找那幽冥兽的踪迹,但是都不想打头阵,毕竟谁也不知道水潭下面有什么危险。 没想到灵蝶居然暗中安排的有人进入到水潭里,这让他们十分的不爽。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那人只不过是后来加入到炎平城的!我可不认识!而且就算是认识,他进入到水潭里,又不是我能阻拦的!怎么?你们还想动手不成?”、说完,灵蝶身上的灵气开始四散开来,大有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的样子。 听着灵蝶的话,那三方人马也是有些生气,但是眼下也不可能先对灵蝶动手。 “走,我们也进入到水潭里面!我还就不信了!不过就是一头幽冥兽罢了,居然还想躲过我等的攻击!” 不少人纷纷同意进入到水潭里,而且为了不让炎平城的人抢先,他们决定全部都下去。 于是乎,只见将近百人全部都进入到了水潭里面,除了炎平城的人。 “灵蝶,我们不进去吗?如果那些道法果被他们抢去了,那我们怎么办?” 一名男子看向了灵蝶,有些焦急的询问了起来,然而灵蝶双眸却闪过一道亮光。 “无妨,就让他们去争吧,说不定这一次我们还能坐收渔翁之利呢!” 灵蝶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毕竟凌风就是炎平城的人,无论他在下面获得什么宝物,最终都要上缴到城主府,而到了城主府的东西,那还不都是她灵蝶的东西? 那样的话,她也就没有必要进入到水潭里面冒险了。 然而还不等她想完,只见一道身影突然从水潭里面走了出来,赫然就是凌风、“咦,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说他在下面没有什么发现吗?” 炎平城的看向凌风不禁有些疑惑,而灵蝶则是看向了凌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 只不过此时的凌风十分的镇定,镇定的有些过头了。 “你在下面得到了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 灵蝶沉思了再三,旋即说出了这番话,只不过凌风却十分不屑的一笑,便转身准备离开。 灵蝶看到这一幕,不禁愣了一下,旋即眼眸之中闪过了一道寒光,还从来没有炎平城的人敢如此对待她。 “他身上绝对有着宝物,把他给我拦下来!” 那些炎平城的人听到这话,不禁互视了一眼,说到底,他们都是炎平城的人,如果真的现在互相动手的话,说不定到时候离开幽冥幻境之后,会有这麻烦。 “灵蝶,要不还是算了吧,反正都是为炎平城赚取积分的!” 那些炎平城的人想要算了,灵蝶可不允许。 然而就在她刚刚想要动手的时候,方河等人出现在了凌风的身旁。 “同为炎平城人,居然现在想要互相动手?有种你动手试试?” 方河此时冷笑的说道,而他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枚丹药,悄悄的递给了荒瀚漠。 这是他之前抓紧时间炼制的一枚象力丹,能够让服用者的力量翻倍的增长,而这也是他为了能够战胜那幽冥兽而做出的准备。 只不过没想到凌风突然进入到水潭中,又莫名其妙的出来,现在也不得不将那象力丹拿出来使用了。 第327章 血蛮部落,灭亡 “呵,你也知道都是炎平城的人,那就应该有什么宝物拿出来一起分享一下!倘若是天材地宝,自然应该交由我们这种实力更加强大的人,这样的话,炎平城才能获取更多的积分!” 听着灵蝶那义正言辞的说法,方河四人脸上露出了一抹讥笑,想要窥视凌风身上的宝物,居然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正当方河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凌风却缓缓站了出来。 “哦?你说你的实力更加强大?要不你我二人来一场生死斗,如何?” 说完,凌风就往那里一站,眼神之中充斥着自信。 方河三人虽然有些不知道凌风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并没有开口阻拦。 灵蝶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屑,她的境界比起凌风来,要高上一些,而且她在中冥帝都这么多年,实力自然不是凌风能够相比的。 “既然你这么想要找死,那就成全你!” 说完,灵蝶便准备对凌风动手,然而下一刻,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只见凌风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巍峨的身影,仔细一看,赫然就是之前那三仙兽。 “这!该死的,这幽冥兽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你到底干了什么?” 灵蝶此时十分得惊恐,这三仙兽的实力她是知道的,凭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三仙兽的对手。 “小...小姐,你看!” 听着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灵蝶有些不耐烦的朝着旁边的水潭里看了一眼,发现那水潭里面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抹血红的潭水。 而且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有人上来,很显然,下面的那些人已经全部惨死在里面了。 凌风能够安冉无恙的起来,其他人却惨死在里面,这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那些人肯定是死在凌风的手中。 “怎么?不打算继续动手了?如果你不动手的话,那我可就要动手了啊!” 凌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这让灵蝶有些尴尬,现在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简直就是骑虎难下。 不过好在在这个时候,方河出面阻止了凌风。 “算了,都是炎平城的人,这一次就放过他们吧!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听着方河的劝阻,凌风只能将三仙兽给收了起来,而后四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城主府内“你看,我就说吧!三仙兽拿出来简直就是送人的!嘿嘿!” 慕清寒此时十分得意的说道,她早就猜到三仙兽会被人给收走,但是没想到是被凌风给收为灵宠,不过这样也好,三仙兽在凌风的身旁,这样也能增强凌风的实力。 以后凌风就算是回到了凌家,凌家也绝对会在段时间内成长为超级家族。 一旁的血灵此时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实在是想不通,无论是天赋、实力亦或是其他,凌风在那四人里面,都算不得是最佳,怎么三仙兽就单独找到了他呢? “难道那三仙兽是你找来的?” 血灵憋了半天才冒出这番话来,慕清寒却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 “如果真是本姑娘找到的三仙兽,你觉得它还能活到现在?听说三仙兽的肉质十分的肥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听着慕清寒的话,血灵直接愣在了原地,这家伙还真是一个吃货,三仙兽那可是人人都羡慕的灵宠,没想到到了慕清寒的口中,居然只是变成了能吃的东西。 “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啊!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抓一只三仙兽来尝尝!本姑娘这么老实的人,可不会说谎话!” 慕清寒此时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也让血灵有些鄙夷。 “老实?这两个字哪个字跟你沾边了!” “啊啊啊!血灵,我要跟你拼了!” 幽冥幻境方河他们四人找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躲藏了起来,毕竟凌风之前可是得到了三仙兽这么一个灵宠,他们现在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 “这都是什么情况?你就是被拉了下去,怎么就获得了这么强大一头灵宠呢?” 荒瀚漠此时有些好奇的看向了凌风,仿佛这家伙就是三仙兽的亲戚一样。 凌风耸了耸肩,旋即若有所思的说道:“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帅吧!” 然而当他这番话一出来,直接就被方河他们暴揍了一顿。 “求求你说点人话,帅这个东西,跟你沾边吗?而且比帅,你比得过我们?” 方河有些鄙夷的看向了凌风,这家伙说话心里怎么一点数都没有呢?简直就是睁着眼说瞎话。、“嘿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当时三仙兽把我拉下去之后,就直接强行对我认主!只不过它现在实力有点弱,可能还帮不上我们什么忙!” 凌风也有些无奈,原本还以为找到了一个护身符,没想到却找了一个讨债的,想要让三仙兽恢复到之前的境界,就需要各种的天材地宝。 一想到这里,凌风的脑袋就变得有些大了起来。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他现在就是三仙兽的主人呢? “得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方河等人此时有些笑骂的看着凌风,这家伙明明的到了一头实力超强的灵宠,怎么感觉还吃亏了一样。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收获,这家伙能够感知一些天材地宝!嘿嘿!” “听说最近幻境里面出现了一个四人小队,一直在搜寻天材地宝,而且实力还很强!依我看,他们身上的积分绝对不少,如果让我们遇到他们,说不定积分会暴涨?!” “嘿嘿,还不止积分,他们找了这么长时间的天材地宝,身上肯定还有很多!” 此时一只小队正围坐在火堆旁边议论着什么,只不过他们脸上露出了那一抹贪婪,着实看的让人有些心悸。 “沙沙!” 旁边的灌木丛里突然传出沙沙的声音,这也让他们瞬间警惕了起来。 “谁?谁在那?” 这些人纷纷掏出武器严阵以待,突然,一直兔子冲了出来,朝着他们便跑了过来。 “没想到居然是一只兔子,哈哈,这大晚上的,还能改善一下伙食!” 为首的那人一剑将兔子给刺死,旋即大笑了起来,但是下一刻,他便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一道剑尖从胸口刺了出来,他有些不敢的躺了下去。 “真是蠢的可以,在幽冥幻境里,怎么可能有兔子呢?兔兔辣么可爱,为什么要给你们改善伙食?” 方河此时有些不屑的说道,紧接着凌风一行人便开始动手清场了起来。 那一小队人实力和方河他们都差不多,但是奈何他们的武器跟方河等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所以也不是方河他们的对手。 第328章 天元精莲 “我们投降,别杀我们啊!” “投降?做梦呢?这里可是中冥帝都啊!” 方河看着那些人不由得冷笑了起来,这些人想的还真是简单啊,打不过就要投降,这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过了没多久,方河他们便将那些人全部都给解决掉了,拿到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和积分之后,便迅速离开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们击杀的第多少个小队了,反正对他们来说,只要不是炎平城的人,那都是敌人。 “没想到这些家伙的身上还是有不少的好东西的嘛!滋滋,八品丹药都有几枚,看来也很富裕啊!” 凌风举着一枚空间戒指,不由得笑着说道,旋即便将那几枚丹药给了荒瀚漠和冷晗昱两人接过丹药之后愣了一下,这可是八品丹药,没想到凌风居然会丟给他们! “别看了,我就是感觉这几枚丹药和你们属性差不多,如果你们不要的话,可以还给我,大不了我就喂三仙兽吞服算了!反正它什么东西都吃!” 凌风无奈的耸了耸肩,原本三仙兽就是喜欢这种蕴含巨大能量的东西,只不过现在三仙兽也帮不上忙,只能先给荒瀚漠他们了。 “算了,我们还是先留着吧,说不定以后就有用了呢!对了,之前不是听有个小队说,幽冥幻境开启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出现一些大墓,大机缘之类的,怎么我没没遇到呢。” 荒瀚漠看了看四周,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大墓开启,那他们绝对能够在里面找到一些好东西。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已经在幽冥幻境转移了很多地方,一个都没有遇到,他们甚至觉得有人在针对他们。 “应该是时间还没到吧!走吧,继续朝其他地方找找!” 说罢,方河他们便准备起身朝其他方向走去,然而就在此时,他们身旁的一颗大树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铭文。 那道铭文的出现,直接吸引住了方河和荒瀚漠的目光。 “咦,这似乎好像是某种传送阵的符印啊!难道说?” 两人互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旋即一人拉着一个,四人直接钻入到了那大树里面。 短暂的传送眩晕过后,众人终于是落在了地上,只不过四周有些昏暗,显得十分的诡异。 “这应该就是某种大墓了,等会各自小心点!别出什么事儿了!凌风,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方河转头看向了凌风,毕竟有三仙兽的存在,他们可以很快的搜寻到一些宝物。 然而凌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无奈的说道:“三仙兽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好像陷入沉睡了,无论怎么喊,都喊不答应!” 听着凌风的话,众人也有些无奈,这种关键的时候,居然掉链子了,眼下没有办法,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众人漫无目的的在这片空间里找寻了起来,但是四周除了寂静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咻!” 突然,一道破空声袭来,方河他们转头看了过去,发现是一枚骨箭,而且那爆裂的声音,刺的耳朵有些生疼。 冷晗昱冷哼了一声,旋即出手将那骨箭给拦了下来,身为骨族的人,不止可是操纵自身的骨骼作为武器,甚至连其他的骨骼都能操控。 这也是为什么,骨族一直都被认为是邪恶种族的原因,但凡让他们接触到地面,就会有无数的武器。 甚至他们还会做出一些过格的事情,比如去某个对头的祖坟上面肆意妄为。 “咦,有点意思,没想到炎平城的人,居然还有几个高手啊!” 就在此时,一个二十多人的队伍出现在了远处的巨石上。很显然,他们已经在这里埋伏很久了。 “哎,原本还打算偷袭把你们解决了,但是没想到你们居然如此不识趣,居然还敢挡住我的骨箭,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换种方法死吧!” 为首的那名女子看着方河他们,脸上不禁漏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紧接着她身后的众人直接冲向了方河他们。 “没想到被小瞧了啊!哥几个,动手呗!” 方河此时笑了笑,他们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个如此嚣张的家伙了,但是最终都成为了他们手中的亡魂。 至于这几个,自然也逃不过了。 双方直接战斗了起来,方河他们现在是天玄境后期,马上即将成为神玄境的强者,对付这些天玄中期的人,自然还是有些轻松。 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是在方河和荒瀚漠的面前,根本一点优势都没有。 “该死的,这几个炎平城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强?看箭!” “看来他们几个好像率先找到了大墓了!比起炎平城其他的人,实在是强上太多了! 血灵看着玄天镜里变的一片漆黑,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相较于方河他们几个,其他的炎平城的人,此时什么机缘都没有找到。 甚至现在还在存活的炎平城的人,也不足二十人,这对炎平城可不是一个十分好的消息。 对此,血灵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毕竟在幽冥幻境里面,他们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他们自身的实力罢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那大墓里能够找到什么,传闻上一次,有人在里面找到了先天至宝!” 血灵的话,让慕清寒不禁心动了一下,先天至宝,那可是好东西,甚至连她的身上,都只有几件而已。 “哎,想那么多干什么?你现在应该祈祷炎平城的人不会死完!虽然那几个家伙也是炎平城的人!” 慕清寒的话让血灵瞬间无奈了起来,虽然她也知道慕清寒说的就是事实,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反驳。 “现在炎平城的积分排在第三!也不知道他们在最后的十天里能不能冲击一下!” 虽然第三这个成绩已经让血灵很是开心了,不过她还是有些期待,万一方河他们几个能够在大墓里找到什么至宝,绝对能够让炎平城的积分冲到第二。 至于那第一的宝座,她是想都不敢想,毕竟现在瑶光城的积分已经超过他们一倍了。 幽冥幻境方河他们将那二十多人全部都给解决了,至于为首的那名女子,方河并未着急解决。 一个女子身旁能够跟着这么多人,身份绝对不一般,而且他还打算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进入到这幽冥幻境,很多东西都还不知道。 只不过让方河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女子极为的嘴硬,无论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奉劝你们最好放了我,否则的话,等到幻境一结束,你们就别想继续在中冥帝都活下去!” 那女子有些不屑的看着方河他们几个,虽然这几人实力强大,但是真正论身份和地位,她的身份和地位简直是碾压方河等人。 第329章 血魔巢穴 方河他们互视了一眼,旋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的大小姐,但是我看你脑子好像有点问题,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幽冥幻境!中冥帝都的幽冥幻境,你身为阶下囚,居然还敢威胁我们?” 凌风也不知道这女子是哪根筋打错了,还是就是嚣张跋扈惯了,居然说出如此搞笑的话来。 那女子看着凌风的讥笑,恼羞成怒,但是奈何她现在被困住了手脚,想要还手都没有任何的可能。 “废话少说,你们放不放?” 方河四人听到这话,也懒得理会她,而是用一根绳子,绑着她的手,就这样拖着她前行。 虽然这样有些浪费时间,但是说不定到时候还真的有什么用处。 几人继续往前走,这四周的景色简直是一模一样,这也让他们有些怀疑是不是迷路了甚至是方河这种灵魂力量极为强大的存在,都分辨不出来了。 然而就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那女子悄悄的捏碎了一块玉佩,而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冷笑。 “等着吧!等到我的人来了,就是你们的死期了!” 方河他们也不知道这女子的想法,只是在前面赶路。 小半天的时间过去了,那女子突然叫喊了一声。 “不行,我要休息!你们封印了我的实力,现在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听着她的话,凌风等人瞬间无奈了。 “我说,要不还是把她放了吧!这带上也太碍事儿了!” “放了?她又不是炎平城的人,为什么要放了?还不如杀了呢!说不定这家伙还会带人来找我们的麻烦呢!” 几人意见不一样,而他们的话,也让那女子心中的杀机更盛了几分。 正当方河四人还在议论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了几道破空声,四人脸色一凝,旋即便直接展开反击。 “高手,这一次来的全是高手!” 方河在一瞬间就察觉到那出手之人绝对要比他们强上几分,而且说不定还不止一个人。 “走,先撤离这里!继续留在这里,会很麻烦的!” 听着方河的话,凌风等人也没有异议,旋即便直接转身就逃离开来。至于那女子,他们才不会继续带上呢。 “小姐,我们来晚了!” 那女子的身边出现了几名身穿黑袍的男子,如果是灵蝶在这里的话,绝对能够认出来,这就是瑶光城的城主护卫队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些人也进入到幻境里来了。 “哼,你们来的也太慢了!追上去,把那几个家伙全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那女子对于方河之前囚禁他们的事情,她怨恨在心,无论如何,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只见漫天的灵气开始暴.乱,那些黑袍人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带着那女子朝着远方遁去。 方河他们四人自然也是遇到了那灵气暴.乱,只不过他们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躲藏,只能不断的布下阵法,想要硬抗下去。 但是奈何,那灵气暴.乱实在是太过强大,四人瞬间就被冲散。只不过在被冲散的前一刻,方河给了他们三人每人一道玉牌,想要以后联系。 灵气风暴迅速席卷了整个大墓,但凡是进入到大墓里的人,都受到了波及,至于一些实力稍微弱一点,直接被那灵气风暴轰死。 方河四人的运气还算较好,他们身上只有一点轻伤,而且早在进入中冥帝都的时候,方河就炼制了大量的丹药,他们身上的丹药储量可以说是十分富裕的。 “这又是什么地方?不行,得赶紧找到凌风他们三个!” 方河拿出玉简,准备联系凌风三人,却惊讶的发现,在这个地方,玉简居然不能使用没有办法,方河只能站起身来,开始四处寻找出路! 中冥帝都一座虚空大殿之中,此时几名头戴皇冠的人坐在两侧,他们正在静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一名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只见那女子的周身有着不少的规则之力围绕,使得众人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 “见过冥帝!” 那几人站起身来,朝着那女子拱了拱手,毕恭毕敬的问候。 那女子有些慵懒的躺在床榻之上,旋即发出一道让人酥到骨子里的声音。 “说吧,你们几个一起来找本帝,有什么事儿?” 此时一只黑白色的宛如小狗一样的宠物,跳到了她的床榻旁边,刚想上去,却因为一脚踩空,而掉了下去,旋即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可怜的小东西!” 冥帝看着那灵宠,不由得笑了一声。 “禀告冥帝!这一次炎平城的人,在幽冥幻境里大开杀戒!此番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中冥帝都年轻一辈的存在!还望冥帝出手,惩戒一番!” 左手边为首的一名男子站了起来,他就是瑶光城的城主剑星,实力也是十分的强大,在中冥帝都,除了冥帝,几乎没有人敢招惹他。 其他几名城主此时也开始复议,虽然他们都没有进入到幽冥幻境里,但是他们可以通过玄天镜观察到幽冥幻境里的情况。 再加上他们之前派进去的人的命牌大批大批的破碎,这无非就是炎平城的人出手在报复他们。 “你们几个老狗还真是不要脸啊!怎么,只允许你们杀我炎平城的人,还不得我炎平城反抗?再说了,幽冥幻境是什么地方?死在那里面,只能怪自己实力不足! 而且我炎平城也不是没有死人,现在死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这笔账,你们要算吗?如果玩不起的话,就老老实实在自己的城池里,何必出来丟人现眼!” 就在那些城主还在一一禀告的时候,血灵也头戴皇冠走了进来,她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冰冷。 要不是手下告知她这几名城主来到帝城,她也不会来的。 “你!血灵,你不要太放肆了!谁知道你们炎平城是不是使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击杀我们那么多人?而且你这么做,无非是削弱中冥帝都年轻一辈的实力!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黑鸿此时站出来,义正言辞的看着血灵,他所在的城池是一个稍逊于炎平城的存在,如果这一次能够挤下炎平城,那他的城池也会晋升为主城之一。 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地位就会提升不少,而那带来的资源,也会让他的实力提升很多。 血灵冷冷的看了黑鸿一眼,只见她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了黑鸿的面前。 “啪!”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殿。 黑鸿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印子,而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血灵。 “你!” “倘若你不想要你的狗命,你就继续废话!在中冥帝都,你不过就是一条狗罢了!” 第330章 肥羊进圈 血灵的话深深的扎在了黑鸿的心上,他虽然实力仅次于剑星他们几个主城的城主,但是归根到底,他还是瑶光城的下属,说他是狗也不为过。 而就在他们还打算继续争论下去的时候,上座的冥帝此时也开口了。 “行了,都退去吧!此事儿就这样,幽冥幻境里,各凭本事!去吧!” 说完,冥帝便开始逗起了那条黑白灵宠起来。 “冥帝!” 黑鸿此时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体便直接化为了一道血雾。 看到这一幕,血灵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讥笑,而剑星则是脸色有些阴沉。毕竟黑鸿可是他的手下。 “这个蠢货,居然敢忤逆冥帝,真是找死!” 剑星此时也没有敢说什么,虽然自己实力仅次于冥帝,但是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冥帝动手。 毕竟这么多年来,但凡是对冥帝动手的人,几乎全部死绝了。 “血灵,告诉她,来到中冥帝都,就安分一点,否则的话,后果她是知道的!” 就在众人准备退去的时候,冥帝的一番话,使得在场所有人纷纷看向了血灵。 他们都不知道冥帝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似乎血灵那边有着什么极为厉害的人。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被冥帝点名了。 这一下,他们对于血灵杀心更重了几分。 离开帝都,血灵直接消失在了原地,这只是她的一道分身罢了,但凡想要进入到帝都的人,都只能派遣分身前往,本体只要出现在帝都,就会直接身死道消。 除非是有女帝的召见,否则的话,任何人不得违背。 炎平城城主府里。 慕清寒此时极为无聊的打着哈欠,血灵的分身进入到帝都,她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哎,那个老女人,还真是放心不下我啊!哎,不过也不是我想要来这个鬼地方的,要不是为了那几个家伙,我才懒得来呢!” 说完,慕清寒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只不过旁边的空间却突然破裂了一声,这也让她直接愣在了原地,甚至嘴巴都没有闭起来。 “不是吧,不就是说了你一下,就这么警告?这么小气的吗?亏你还是中冥帝都的冥帝呢!真是太小气鬼了!” 慕清寒不屑的撇了撇嘴,旋即便出门寻找血灵了。 她也想离开炎平城去看看其他地方,但是方河他们还在幽冥幻境里,如果自己真的暂时离开了,说不定这几个家伙会被什么人暗中动手解决掉。 “怎么样?是不是跟我猜的那样?” 慕清寒找到血灵,旋即嘿嘿一笑的问到。 血灵无奈的点了点头,之前慕清寒便猜测了一下那些城主去帝都的可能性,最开始她还有些不信,直到自己真的听到之后,这才确信了下来。 “那几个老狗,还真是一点脸都不要,而且我估计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结束!” 慕清寒听到这话,不由得不屑的撇了撇嘴。 “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就会结束的,那几个城池的人,没有把你挤下去之前,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闲来无事,慕清寒走在了炎平城的大街上,反正现在的她就算是在城主府,也如同一个咸鱼一样。 “听方河他们几个说,这里似乎还有不小的机缘,看看我能不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慕清寒嘿嘿一笑,旋即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变化,此时的她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一点都不起眼。 至于其他的人,看到她之后,也懒得去挑战,毕竟这里可是高级区域,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高手,万一要是输了比试的话,那多少有些吃亏。 正当慕清寒还在走着的时候,突然,旁边响起了一阵犬吠的声响,这让慕清寒有些奇怪。 “咦,这里不是中冥帝都吗?怎么还有狗叫的声音呢?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 而就在慕清寒还在暗自疑惑的时候,旁边突然走过来了两个人,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贱人,你刚刚说谁狗叫呢?嗯?” 原来这几个家伙刚刚在旁边议论着什么东西,突然就听到了慕清寒的这番话,这也让他们很是生气。 慕清寒愣了愣,旋即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说道:“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了啊?我说的狗叫是因为刚刚真的有狗在叫啊!” 听到这话,那几人脸色极为阴沉,大有即将要动手的样子。 “汪汪!” 就在此时,一个通体黑白色的灵宠跑了出来,凑在慕清寒的身旁便撒娇了起来,甚至还想要舔一下慕清寒。 但是却被慕清寒直接一脚踢开了。 “你丫的恶不恶心啊!滚一边去,去找你的主人去!” 说完,慕清寒也是转过头,看向了那几个人嘿嘿一笑的说道:“你看,我没说谎话吧!这就是狗子在叫啊!” 那几人此时也有些尴尬,搞了半天是他们自己弄错了,然而附近已经围聚了不少人,纷纷在看着他们的笑话。 为首的那人此时脸色有些挂不住,旋即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黑白色灵犬,紧接着他直接一脚踹了过去,似乎想要将那灵犬给击杀在当场。 而下一刻,那人便被一张血盆大口给直接吞掉了,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因为他们发现,那血盆大口的主人,就是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黑白灵犬。、“嘶,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实力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慕清寒此时再次打量了一番那灵犬,不由得喃喃的说道,然而那黑白灵犬只是凑到她脚边蹭了蹭,汪了两声。 “汪!” 慕清寒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居然冲着那黑白灵犬也叫了一声,这一声刚刚落下,旋即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去,我刚刚干了什么?我是傻子吗?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而那黑白灵犬此时居然兴奋的叫了起来,甚至还上蹿下跳,很是开心,就好像找到了同类一样。 这也让慕清寒有些难以接受,她挥了挥手,有些嫌弃的说道:“去去去,我可不是你的同类,本小姐还有事儿要做呢!自己玩去吧!” 说完,慕清寒的身形一动,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原本以为以她的实力,想要甩脱那灵犬是极为容易的,但是事情的结果就是,无论她走到哪里,那灵犬就走到哪里。 “奇怪了,你一直跟着我干啥?而且你身上还有一道让我极为讨厌的气息,是谁呢?这么香!” 慕清寒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旋即也就直接任命了,反正这小东西也就是跟着自己玩玩,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直接离开吧。 来到古物淘换区域,慕清寒四处打量了一番,而她身后跟着黑白灵犬,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第331章 杀羊 “咦,那是什么东西?怎么看起来那么搞笑呢?” “不知道啊,老子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灵宠,真是太好玩了!” 那些商贩不禁开始大笑了起来,这也让慕清寒很是无奈,但是眼下又没有其他的办法“老板,你这东西怎么卖的?” 慕清寒看中了一块玉简,她能够感觉得到,那玉简里面似乎有什么好东西。 “这东西啊?不贵,也就一万上品灵石!” 那商贩直接狮子大开口说道,他也是看慕清寒是个面生的相,能宰一下是一下。 “你这也太黑了,一万上品灵石,就这种东西,买过来就算是喂狗,狗也不吃啊!” 然而就在慕清寒的话刚刚说完,旁边的黑白灵犬直接一口将那玉简吞下,旋即连忙跑开。 这一下轮到那商贩和慕清寒大眼瞪小眼了。 “好啊你,居然指示灵宠来偷东西!既然东西已经到了你手上,那一万上品灵石你说什么都得给!” 说完,那商贩便直接来到了慕清寒的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而旁边的商贩同时也围了过来。 “这位大哥,你误会了,那灵犬不是我的,我也是在路上偶遇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 慕清寒此时欲哭无泪了,那根本不是自己的灵犬,而且那东西未免也太有灵性了吧,叼起东西就跑,生怕别人会追上它一样。 “我可不管那么多,那灵犬是你带来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今天这钱你不给都不行!” 那商贩此时开心极了,原本还以为慕清寒会讨价还价,没想到那灵犬居然直接把东西给叼走了。 看来今天这一万上品灵石是跑不掉了。 又是大赚了一笔。 慕清寒看着四周围聚的人越来越多,没有办法,旋即便拿出了一些灵石出来,不过根本没有一万上品灵石。 “大哥,我就这么多了,多的就没有了,你爱要就要,不要算了,我现在还要去杀狗,谁也别拦着我!谁拦着我,我跟谁急!汪!” 慕清寒龇牙咧嘴的说着,旋即便将那灵石丟在了那商贩的手上,她现在只想去做一件那就是找到那黑白灵犬,然后将其宰了,好好吃上一顿狗肉。 “还说不是一起的,连叫声都一样!没想到这年头,灵犬还能同化主人的! “这个该死的小东西,居然还敢坑老娘的灵石!你最好不要被我找到,否则的话,你今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慕清寒此时走在大街上,四处寻找着那黑白灵犬,不少看到她的人,都纷纷选择退让。 毕竟现在的慕清寒看起来就有些凶神恶煞,他们才不会招惹呢。 不过慕清寒找了大半个城池之后,也没有找到那黑白灵犬,她也有些累的坐在了一处石阶上。 “哎,看来今天老娘那些灵石是彻底被一条狗给坑了!啊啊啊,简直是气死我了!” 一想到自己的灵石被狗坑掉了,她简直就快要气出毛病了,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在那里独自发泄着。 然而就在此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低声咕咕的声音,转头一看,赫然就是那头黑白灵犬。 只见那黑白灵犬左右歪着脑袋,疑惑的看着慕清寒,似乎在怀疑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好啊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慕清寒便直接朝着那黑白灵犬冲了过去,想要将其制服。 但是没想到那黑白灵犬的速度极快,一瞬间就闪过了她的攻击,甚至还在那里兴奋的汪汪叫了起来。 那模样就好像是以为慕清寒在跟它玩一样,这把她给气个半死。 什么时候自己被狗这么对待过?这要是不找回场子,那自己简直就白有一个修罗的名字了。 正当一人一狗还在追逐的时候,血灵突然找了过来。 “咦,你怎么跟冥帝的灵宠闹起来了?” 血灵的话,让慕清寒愣在了原地,旋即转头看向了那黑白灵犬,搞了半天原来这是冥帝的灵宠。 “呼,既然是她的,那就饶了它一命,这小东西居然坑了我的灵石,简直快要气死我了!” 旋即,慕清寒便将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到慕清寒的话,血灵先是一愣,旋即便笑了起来,没想到慕清寒居然还有这么倒霉的时候。 “行了,咱们现在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幽冥幻境现在也快要结束了,你送进去的那几个人,现在情况有点危险!” 一听到方河他们有危险,慕清寒也懒得管那黑白灵犬,直接跟着血灵朝着城主府赶了过去。 那黑白灵犬看着自己的‘好伙伴’突然离开,不由得歪着头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旋即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 慕清寒和血灵也没有管那黑白灵犬,毕竟这可是冥帝的灵宠,慕清寒也懒得去招惹回到城主府,玄天镜里,方河他们现在正在四处躲藏着,而且看他们身上的样子,还有着不少的伤势。很明显遭到了大战。 “他们从那大墓里出来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好在他们四个又重新围聚在了一起,这样的话,也不怕他们被一一击破!” 慕清寒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玄天镜里。没想到凌风居然被毀了一条胳膊,这也让慕清寒的眼神变得冰冷了起来。 如果说凌风是因为那些幽冥兽而损失掉了一条胳膊,那还好说,但是如果是其他几个城池的人联手导致这样,那她可不会轻易的放过那些人。 “算算时间,最多只有半天,幽冥幻境就会关闭,到时候他们就要被传送出来了!” 血灵看了看玄天镜,现在距离幻境关闭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紧张。 炎平城现在的积分正在第二名,虽然比起瑶光城还差了不少,但是也是一个极为不错的成绩了。 那些想要惦记炎平城主城位置的人,恐怕希望要落空了。 “你在这里帮我看着,我去炼制一些丹药!” 慕清寒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旋即便转身离开了,她现在要去给凌风炼制一些恢复伤势的丹药,免得这家伙根基受损。 进入到一间密室,慕清寒拿出炼丹炉,紧接着又拿出了不少的药材,她这次要炼制的丹药是名为续灵膏的丹药,品阶可是达到了九品,哪怕是她,都要小心一点。 点燃炉火,将手上的药材一一放了进去,随着不断的放入,丹炉里的炉火也越来越盛,而且提炼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小半天时间过去,那些药材已经被提炼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开始融合丹药了。 虽然续灵膏她已经炼制了好几回,但是这一次,容不得她有半点失败的可能性。 第332章 灵魂战阵 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将那些药液缓缓融合起来,灵魂之火包裹在外面,紧接着强大的灵魂之力使得那些药液逐渐粘稠了起来。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些药液逐渐变得宛如药膏一样。 慕清寒知道,她成功了,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一下,凌风的胳膊算是保住了!” 将续灵膏缓缓收起,慕清寒便转身走出了密室,与此同时,血灵的传音也让她的目光变得冰冷了起来。 “幽冥幻境已经开始关闭,速来帝都!” 慕清寒脸上露出了一抹冰冷,紧接着她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中冥帝都里,一处巨大的广场,一道传送阵缓缓的从里面走出不少人。 但是相较于当初进去的人,这些人的数量已经有些稀少了起来。 “滋滋,也不知道这一次炎平城的成绩怎么样,如果还是垫底的话,那可就有的乐了!” “你在想什么呢?炎平城这一次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个天才,在里面大开杀戒,现在的积分稳居第二,谁还能超过他们?”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就算是现在稳居第二,别忘了,那几个城主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等会万一直接将那几个天才击杀了呢?” 旁边不少等待的人,此时开始议论纷纷,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事儿虽然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能够看到炎平城被欺负,他们心里也是愿意看热闹的。 “他们出来了,炎平城众人听令,将他们给本城主保护起来!” “瑶光城听令,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四个给我击杀掉,任何胆敢阻拦之人,格杀勿论!” “你这老狗,还要不要脸?居然还想要在幽冥幻境结束动手?” 血灵此时也有些发怒了,偏过头看向了旁边的一名中年男子。此人就是瑶光城的城主了。 “呵,在幽冥幻境里,三番五次击杀我瑶光城的天骄,这件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你死!” 说完,瑶光城的众人直接朝着方河四人冲了过去。 他们四个之前一直在幽冥幻境里躲避的追捕,现在的状态也极为的不好,如果再面对瑶光城的众多强者,他们恐怕只有等死的份了。 不够方河他们四个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们四人极为平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瑶光城众人缓缓开口。 “原本还以为中冥帝都都是一些什么强者,没想到是这种懦夫,自己的手下实力不行,居然还要怪别人!照你这么说,建议不要幽冥幻境,改为擂台算了!” “就是,死都不死不起,还派人进去干什么?真是臭不要脸!” 听着四人不断的咒骂,瑶光城城主此时脸色极为的难看,这件事儿他的确不占理,但是为了能让炎平城失去主城的名头,他才不在乎。 “动手,还在等什么呢?” 瑶光城的众人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朝着方河他们四个冲了过去。 刹那间,整个广场再次陷入到了混战,只不过炎平城的人数还是有些稀少,面对好几个城池的人围攻,他们也有些力不存心。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直接冲了过来,但凡是那黑影所经过之地,就有一地的尸体。 来人正是慕清寒,好在她来的及时,否则的话,方河他们四个还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们四个先休息一下,方河,帮凌风把这药膏涂上!” 慕清寒将续灵膏交给方河,旋即便转头看向了其他几个城池的城主。 “没想到你们几个城主现在真的越来越不要脸了!居然敢对我的人动手,既然如此,那你们的人,今天一个都别想活!” 说完,慕清寒身形再次一动,那些城池的人也在不断的死亡。 而那几个城池的城主此时也有些凝重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人互视了一眼,旋即便开始联手,想要将慕清寒给控制下来。 但是奈何,慕清寒的实力强过他们太多了,想要将慕清寒控制住,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滴个乖乖,师父这实力未免也太强了吧!那可是好几个城主啊!他们联手都不能奈师父如何!” 方河看着场中的战斗,一时间忘了给凌风涂抹药膏,这也让凌风有些无赖。 “大哥,咱们要抹药就好好的抹行吗?别三心二意的!疼疼疼,你丫的轻点!” 就在慕清寒和那些城主动手了一会儿之后,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无奈只能停下手。但是看着四周的尸体,那些城主此时有些怒意。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突然对我等动手!找死不成?”、其中一名老者站了出来,一脸阴狠的看着慕清寒,刚刚慕清寒击杀的那些人当中,有不少是他的手下。 而且他也是瑶光城的下属城池,此时也是好好表现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然而就在他的话刚刚落下,慕清寒的身形一动,直接出现在了那老者的面前。 那老者还打算反抗一下,但是下一刻,他的脑袋便直接被慕清寒一拳轰炸开来。 “就你这种废物,还敢跟本姑娘这样说话?问问你的主子敢不敢!” 说完,慕清寒便转头看向了那几个城主。 “怎么?你们还想要动手?来来来,让我看看,你们几个现在的实力变得怎么样!是不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废物!” 四周不少人听到她的这番话,不由得就惊呼了起来。 在中冥帝都,居然还有人敢说着几个城主废物,这实在是太嚣张了。 然而那几个城主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起来。他们已经认出来了,眼前的人就是夜莺。 一想到之前他们和夜莺一同参加中冥帝都试炼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背后发凉。 当时慕清寒简直是一个混世魔王,其他参与试炼的人,都是对中冥帝都的人挑战,然而慕清寒却是只要看到谁,就要挑战谁。 而且慕清寒当时的战绩是一场没败,甚至还将整个中冥帝都所有人都挑战了一遍。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几个要联手对付慕清寒的原因。 如果一对一的话,他们根本不是慕清寒的对手,这已经是来自于灵魂上的压迫感了。 “幽冥幻境已经结束!你们几大城池按照排名,可以前来领取奖励,还有,幽冥幻境里的事情,就不要在这里解决!否则的话,哼!”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遍在了每一个人耳朵里,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就是冥帝的声音。 听到冥帝的话,他们此时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毕竟谁也不敢跟冥帝作对。 “哼,血灵,这一次就算是你们运气好!最好别被我们找到机会,否则的话,你炎平城的人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第333章 试招 一名城主此时转过头,看向了血灵和慕清寒,撂下一句狠话,旋即便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慕清寒再次动手,一拳打在了那城主的后背上,那城主身形宛如炮弹一样,直接飞了出去,砸倒了一片的房子,也不知道生死如何。 “居然还敢出言威胁,既然如此,那老娘就去你们几个城池的外面,但凡有一个人敢出来,就别想活着!” 慕清寒冷眼看着那些人,这些家伙真是一点脑子都不带的,她很好奇,就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城主的。 “夜莺,你不要太过分了,而且冥帝的话,你是没听到吗?” 瑶光城城主此时声音也有些冰冷的说着,他怎么也没料到,夜莺居然会出现在中冥帝都,而且还是在血灵那边。 “听到了,然后呢?是你们不要脸在先,怎么还能扯到冥帝?难道说,是冥帝指示你们的?” 慕清寒才不管那么多,只要敢招惹到她头上,就算是冥帝本体出现在这里,她依旧还是如此。 那几人此时也是脸色阴沉得看着她,他们此时也不敢再对炎平城的人动手,毕竟慕清寒可真的是敢那么做。 恐怕到时候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都没有办法逃离各自的城池,而且就算是他们,也不一定能够从慕清寒的手底下逃走。 “哼,血灵,这件事儿,不算完!”、说完,那几名城主便直接带着满腔怒意离开了。 “一群废物,当初是废物,现在还是废物,居然还敢威胁本姑娘,找死!” 慕清寒不屑的说着,她也没有压制自己的声音,所以那几人听到这话之后,简直快要被气个半死了。 然而就算如此,他们几个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毕竟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简直是无奈极了。 当那些人离开之后,慕清寒这才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方河四人,此时的凌风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虽然体表还有一些伤痕,但是已经无伤大雅了。 “行了,你们几个跟着血灵城主先行离开吧!我还有点事儿!” 听着慕清寒的话,包括血灵在内的几人都点了点头,旋即纷纷离去。而慕清寒则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 “行了,他们都走了,你还有啥想要说的吗?没啥要说的,我也走了!” 慕清寒打了个哈欠,对着上面的黑暗处问到。 “小姐,之前无礼之举,还请见谅!” 只见一名女子缓缓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如果让血灵他们看到,绝对会大吃一惊。 堂堂中冥帝都的主人,此时居然喊慕清寒为小姐,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又不是啥大事儿,那几个家伙现在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你不打算管管吗?到时候真的想要推翻你的统治,我看你要怎么办!” 慕清寒不禁白了一眼,对于瑶光城那几个城主,她的内心始终是不屑的。 不过这些事儿跟她有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毕竟这是中冥帝都的事情。 “小姐,您就放心吧,他们几个还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对了,之前主人说过,这个东西给您!” 说完,冥帝拿出一个木盒,递给了慕清寒,至于里面是什么,她也没有打开看过,毕竟这种东西可不是她能染指的。 慕清寒瞥了一眼那木盒,旋即将其收了起来,而后淡定的说道:“真是亏得那家伙能想到这个事儿,行了,那我就先走了,别让他们知道咱俩的关系,你该咋样还咋样!” “是,小姐!您慢走!” 说完,慕清寒便直接转身离开,而冥帝也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慕清寒之所以选择中冥帝都,一是因为这里有着很强的压力感,第二个则是因为,这里就是属于南宫煜的势力范围,也不怕出现什么意外。 冥帝只不过是南宫煜手下的一个比较有天赋的丫鬟,所以陆云璃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如果换做其他人大闹中冥帝都,那足够他们死个十次八次了。 只不过瑶光城城主等人还以为慕清寒就是实力太过强大,才敢如此。 哼着小曲儿,离开了大殿,慕清寒此时到也不着急返回到炎平城,她现在必须要去瑶光城走一走,给那些人一些下马威。 至于方河他们几个,就暂时交给血灵,也不怕出现什么意外。 走进传送阵,慕清寒此时在想,那些人如果看到她出现在他们的城池外面,是个怎样的表情。 没多大会儿功夫,慕清寒便出现在了瑶光城的外面。当她出现的那一刻,瑶光城城主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夜莺,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瑶光城城主此时十分的紧张和害怕,毕竟万一慕清寒等会动起手来,自己可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看看你那点出息,居然这么害怕本姑娘,真是可怜!本姑娘来没其他的事情,就是想要到你这里来拿点东西,同意吗?” 慕清寒脸上先是露出了一抹不屑,旋即挤了挤眼说道。 但是瑶光城城主知道,说是来拿,实际上就是来抢的,只要是被慕清寒看上的东西,绝对没有可能会被留下来的机会。 “瑶光城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就别想了,还有,本城主现在已经要闭关了,还请快点离去,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否则怎么样?你要去告诉冥帝?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呢!” 慕清寒此时极为无赖的说着,旋即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咸鱼椅,就那么凌空躺在了他的面前,大有一种你不让我拿,我就不走的态势。 看到这一幕,瑶光城城主简直快要被气个半死,他深吸了一口气,旋即丟出一枚储物戒指,冷声说道:“这里面有不少的宝物,拿着东西,快点离开!” 他现在期望慕清寒能够快速离开,毕竟她一直在这里,自己的脸也搁不住。 慕清寒接过那储物戒指,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就这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呢?既然如此,那本姑娘就向你挑战!” “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了又如何?有种你打赢我啊!” 慕清寒的无赖样子,让瑶光城城主直接被气的吐出了一口血来。然而下一刻,慕清寒的攻击便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瑶光城城主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旋即调动周身的灵气,开始了反击。 其实他现在也抱有一丝希望,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瑶光城修炼,实力已经进步了不少,而慕清寒一直都在外面,修炼速度能有多快? 当初被慕清寒压制,那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现在他就想试探一下,看看慕清寒到底有多强。 “还胆敢反抗,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量!哼,给我滚开!” 第334章 焚海碧璃兽 慕清寒看到那瑶光城城主反抗的样子,不由得脸色一冷,紧接着手中的攻击便直接冲了过去。 “轰!” 只听得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席卷了整个瑶光城,而一道身影此时也直接朝着城门上砸了过去,硬生生砸出个人型来。 “就这点实力,还成了城主,真不知道冥帝是怎么挑选的!” 慕清寒有些不屑的拍了拍手,旋即临空一抓,瑶光城城主手上的储物戒指便直接飞到了她的手上。 瑶光城城主看到这一幕,直接被气的晕了过去,瑶光城里绝大多数品质极高的宝物,都在这储物戒指里。 但是现在,它们已经改名换姓,成了慕清寒的东西。 “进去看看去!来都来了,总不可能空手而归!” 慕清寒撇了撇嘴,旋即便直接走了进去。 很容易就找到城主府,强大的神识一扫,就找到了一间密室,而且上面还有着瑶光城城主的气息。 不用想,这里肯定就是他藏宝贝的地方了。 一拳轰出,那密室上的阵法直接被轰开,紧接着强大的灵气瞬间就冲了出来。 感受到那些灵气,慕清寒眉头一挑,旋即笑着说道:“没想到这废物还是找到了一些宝物嘛!不亏不亏!” 说完,慕清寒小手一挥,直接将那密室里所有东西全部都收了起来,甚至连里面的木架都没有留下一个。 “走了走了,去下一个!”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慕清寒横扫了其他几大城池,简直是捞了一个盆满钵满,而那些城主气不过,再次找冥帝告状去。 然而冥帝仅仅只是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发了。 “她只是打伤了你们,又不是杀了你们!而且也没大开杀戒,本帝也不方便出手!” 听着这番话,那些城主绝望了,他们知道,自己的宝物是回不来了,只能灰溜溜的回到了各自的城池。 然而就在当晚,慕清寒又来扫荡了一圈,用慕清寒的话来说,那就是‘你们居然还学会了告状,翻了天了!’那几名城主当晚就在一片废墟里过了夜,甚至还能听到一道道清脆的巴掌声。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去找慕清寒的麻烦,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找夜莺的麻烦了!” 这也是他们几个心中同样的想法。 回到炎平城,慕清寒将那些宝物拿了出来,给方河他们分了一些,剩下的全部都打折卖给了血灵。 毕竟炎平城现在的实力不怎么样,需要大量的宝物来提升实力,而这些宝物足够帮助血灵解决眼前的麻烦了。 “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多给本姑娘一些美酒就行了!” 慕清寒嘿嘿一笑,看着眼前的血灵,对于血灵之前拿出来的美酒,她还是挺惦记的。血灵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那些宝物收下,对于慕清寒这份恩情,她一定会记住的。“师父,凌风的手臂,似乎有点问题,还需要你去看看!” 方河此时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的说道,听到这话,慕清寒愣了愣,自己调配出来的药液,怎么可能治不好凌风的胳膊呢? 在方河的带领下,来到了凌风的房间里,只见他的胳膊此时已经便的漆黑无比,上面还不时有些黑气冒出,极为的骇人。 “嗯?居然还有毒素在里面?是谁动的手,你们还记得吗?” 慕清寒的脸色有些阴沉,要不是当时她的药液,恐怕凌风此时早就性命不保了。 “师父,动手的人,已经被我们杀了,不过听说是瑶光城的一个核心弟子!所以他们才会一直追杀我们!” 方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如果当时他们不杀了那个瑶光城核心弟子,凌风也不会变成这样。 “无所谓,杀了就杀了,这样,你们三个让血灵带着你们,前往瑶光城进行弟子之间的挑战,能下杀手就不要留情,这些宝物你们拿着,实力不够宝物去凑!” 慕清寒将那些宝物交给方河他们,而她则是开始帮助凌风祛除体内的毒素。 经过她神识的探查,发现有一股力量正在不断的压制着那些毒素,仔细一感觉,发现居然是三仙兽。 “没想到你这小东西还是有点用处的!放心吧,等到把你的主人救好了之后,会好好犒劳你的!” 慕清寒笑了笑,紧接着便开始全力帮助凌风。 此时,瑶光城的外面,出现了一股骚动。不少人都围聚了过来。 “瑶光城的人听着,小爷我现在对你们正式发起弟子比试!瑶光城的核心弟子,都给小爷我滚出来!” 炎平城的一名弟子,此时站在瑶光城外面,大声的喊叫着,他也是血灵的弟子,实力和天赋都还不错,只不过平时被瑶光城打压,所以心中也堆积了不少的怨气。 现在有着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这些炎平城的弟子,自然是要跟过来一起发泄一下的。 听着外面的嘈杂声,瑶光城的那些弟子脸色一寒,之前瑶光城城主被虐的时候,他们可是看在眼里。 万一慕清寒此番还跟在队伍中,那他们这些弟子要怎么去打? “怎么样,那名煞星跟着没有?” “没有,并没有发现那煞星的踪迹,只不过血灵城主跟着,咱们要不要躲一下?” “躲?为什么要躲?弟子之间的比试,她一个城主是不能插手的,走!出去杀一杀那些废物的锐气!” 说完,一群瑶光城的弟子便冲了出去,双方见面,二话不说直接开干。 庞大的灵气四散开来,不少实力不够的人,根本没有办法靠近。 方河他们三个此时也在战场中,对于这些瑶光城的人,他们三个内心也是有着一股怒意。 “杀!多宰几个,给凌风报仇!” 方河怒吼了一声,紧接着一道战灵便将眼前的弟子击退,紧接着其他的战灵也围了上来,将那名弟子给击杀在了当场。 看着有人死亡,更加激起了双方的矛盾,但是炎平城的人可不怕这些,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报仇的。 双方的大战持续了很久,直到瑶光城的城主出现,这件事儿才落下了帷幕。 “我们杀了十多个人,而我们一个人也没有死,就是有两个重伤的,哈哈,这一次简直是大获全胜啊!” “回去庆祝一下!这一下瑶光城应该会收敛一些了!” 幽冥幻境的胜利,给炎平城带来了极大的奖励。 而方河他们四个在幽冥幻境里的表现有目共睹,所以他们四人获得的奖励也是最多的虽然还有些人不是很情愿,毕竟方河他们说到底,并不完全算是炎平城势力的人。 而将这么的资源交给四个外人,着实让那些人有些不爽。 第335章 送了储物戒指 但是一想到之前慕清寒送给炎平城那么多的宝物,这些人瞬间也没有了想法。 “幽冥幻境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城池之间的争夺,这才是最为主要的!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就要开启了!你们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些资源!” 血灵的目光扫视过在场所有人,包裹方河他他们几个在内。 在血灵看来,方河他们几个之前代替炎平城参加幽冥幻境的试炼,接下来的城池之争自然不能错过。 慕清寒若有所思,旋即点头答应了下来。毕竟那城池之争的奖励也是极为丰厚的。 “走吧!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听的了!那是炎平城内部的事情了!” 慕清寒打了个哈欠,旋即就带着方河他们四人朝着外面走去。 “接下来的城池之争,是万人大战,到时候比起幽冥幻境更为的惨烈,你们到时候参加的时候,最好小心点!还有,凌风你体内的三仙兽,想办法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让它成长起来!” 慕清寒转头看了一眼凌风,三仙兽的实力不容小觑,如果三仙兽能够出战的话,那绝对能让凌风的实力称霸整个城池之争的战场。 凌风此时抱着自己的胳膊,虽然上面的毒素已经被清除掉了,但是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 “小姐,三仙兽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一直都在沉睡着,而且我也不知道它需要什么东西啊!” 凌风此时极为的无奈,当初三仙兽进入到自己体内,什么话也没说,就直接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关于三仙兽,他简直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更加不知道它需要什么东西才能给它提升实力。 “它需要的都是一些能量强大的东西,天材地宝或者丹药之类的,都可以喂,加油,我相信你!” 慕清寒的一番话,让凌风直接愣在了原地,相信他?但是事实是,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要知道三仙兽尾部的果子那都是遭到那么多人抢夺,而且据说还能对修为有极大的用处,光是它身上的东西都这么厉害,那它要吃多少东西才能成长起来啊。 “小姐,你在开玩笑吗?就我现在这点家当,怎么可能养活得了它!算了算,我还是有什么喂什么吧!” 凌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而且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看着慕清寒。 慕清寒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旋即拿出了一枚储物戒指,丟给了凌风。 “这些东西先暂时借给你用!等到你在城池之争结束之后,还是要还给我的!行了,这三个月的时间,你们就继续去战斗吧!” 说完,慕清寒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至于方河他们几个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那就看他们自己了。 “没想到小姐居然还给你了一个储物戒指!真是太羡慕了,快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方河等人凑到凌风的身旁,挤了挤眼说着,他们都想想看看那储物戒指里面有什么。 “哎呀,没什么好看的,既然是小姐送给我让我给三仙兽提升实力的,那肯定就是一些天才地宝啦!” 凌风此时闭着眼睛,极为自豪的说着,毕竟其他人可是没有这个待遇。 在众人的再三请求下,凌风将那储物戒指打开,然而里面的东西,让他瞬间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储物戒指里面什么东西都么有,只有一张纸条。 “加油,相信自己,一切皆有可能!” 看着那纸条上的几个字,方河三人忍住没笑,但是不知道是谁噗嗤了一声,三人彻底没忍住。 “哎呀,就是有些天才地宝,没什么好看的啊!” “恩恩,就是一些天才地宝!能让慕姑娘赐字,也是极为不错了!” 几人大笑的离开了,只留下凌风一个人站在那里,手捧纸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呜呜呜,小姐,你这未免也太坑人了吧!难道要让我把这张纸条喂给三仙兽吗?” 凌风有些憋屈,但是一想到之前慕清寒说过,等到城池之争结束之后,这储物戒指还要还给她,他就将那纸条原封不动的放在了储物戒指里。 方河四人此时来到了中级区域,毕竟他们现在依旧还是中级区域的人,想要晋升到高级区域,还是需要不少的时间的。 “这些人现在居然也不挑战咱们了!这就有些无聊了啊!” 方河看着四周那些人,不由得有些无奈的说道,如果换做其他时候,这些人早就凑上来挑战他们了。 毕竟他们几个看起来就是好欺负的人。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他们四人,在整个炎平城都算是十分有名的存在了,能够在幽冥幻境里,以四人之力帮助炎平城逆转局势,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如果这样的话,还要被其他人挑战,那么那些挑战的人,就是傻子无疑了。 如此一来,方河他们想要成功的从中级区域晋级到高级区域,简直就是在做梦,毕竟谁都不想挑战他们。 而他们挑战别人,也有可能被拒绝。那样的话,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赢到十场。 而且不能获得胜场,他们就没有灵气修为来提升,那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啊。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去修罗战场去吧!只有在那里,咱们才有可能凑齐足够的胜场啊!” 荒瀚漠此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喃喃的说道,而他的这番话一出来,却让方河三人大吃一惊。 “你疯了吧!去修罗战场,你觉得凭借咱们的实力,去那里还有活路啊?” “咱们还是在等等把,实在不行的话再去修罗战场都可以!” 慕清寒此时正在和血灵喝着小酒,突然,一名手下走了进来。 “启禀城主大人,您让关照的那四人,进入到了修罗战场!” 听到这话,血灵手中举杯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旋即一脸诧异的看着旁边的慕清寒。 谁知慕清寒居然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的喝着酒。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修罗战场那个地方,你也去过,那个地方可不是这外面能够比拟的啊!” 血灵此时还打算劝说一下,如果慕清寒出面的话,绝对可以把方河四人给劝回来。 毕竟这么好的四个苗子死在修罗战场,实在是有些可惜。 然而慕清寒却是将杯中的酒喝完,旋即夸赞了一下酒水。 “你那么担心干什么?我让他们去中级区域,不就是逼他们去修罗战场?而且他们想要在之后的城池之争里取得好名次,就必须要尽快提升实力,修罗战场就是一个绝好的地方!” 慕清寒淡笑的说着,对于修罗战场那个地方,她一点都不担心。 第336章 圣地 如果说方河他们连修罗战场那个地方都不能走出来的话,那着实有些让她失望。 “你再考虑考虑吧,修罗战场提升实力固然很快,但是危险也高了许多啊!” 血灵还想劝说一下,但是看着慕清寒那个表情,只能放弃了。 修罗战场,里面都是关押着一些违背中冥帝都规则的人,这些人实力强大,而且极为的残暴。 想要在修罗战场里获得与外面的一样的胜场,就必须一次性挑战同级别一百人,而且就算获胜,也只能算一个胜场。 所以能够从修罗战场里走出来的,都会获得一个称号。 修罗。 这也就代表着他们将会成为整个中冥帝都都要敬畏的存在,就算是宛如血灵这样的城主都不例外。 当年慕清寒也获得了修罗的名号,但是她并不在意,只觉得就是个称号罢了。 但是不得不说,修罗战场里,能够获得十成的实力,只要能够赢下一场,就会获得极大的提升。 不过那一个一场,也让无数人望而却步。 所以血灵才会如此担心,毕竟方河他们几个的天赋也极为的不错,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成长为让人害怕的地步。 去修罗战场虽然能够缩短时间,但是危险系数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慕清寒逼迫他们去的,那肯定会留有后手,她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行了,被想那么多了,给本姑娘倒点酒!” 慕清寒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没想到方河他们几个还是挺懂事儿的,知道中级区域找不到胜场就直接奔赴修罗战场,还算不傻。 而且当初离开的时候,慕清寒在他们身上布下了一道阵法,关键时刻还是能够保住他们一命的。 修罗战场。 方河四人看着眼前巨大的石门,不由得为之震撼。 这个地方一片昏暗,光线弱的可怜,而且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使得方河他们不得不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修罗战场吗?怎么看起来这么诡异呢?” 凌风打量着四周,不由得疑惑的说道,原本以为修罗战场就算再不济,也是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地方,至少也要跟炎平城差不多。 但是没想到,这个地方除了一个巨大的城池之外,甚至连守城的士兵都没有,这就有些奇怪了。 就在四人还在疑惑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们是要进入到修罗战场里挑战吗?” 听着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方河四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只见那人在给了他们四人一人一个玉佩。 只见那上面刻着年月日以及一个特殊的编号。似乎这就是代表着他们的身份。 “这玉佩就是你们的名字,保护好它!进去吧!想要挑战的话,就登记!” 那黑袍人留下一句话,旋即便转身离开了。 方河四人互视了一眼,只能跟上去,走进了那个宛如牢笼一样的地方。 进入到修罗战场里,方河四人也懒得浪费时间,直接就表明来意,想要登上擂台进行挑战。 当记录人员得知他们是中级区域的人之后,也是愣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希望你们四个能够有好运吧!” 说完,他便将方河的玉佩给取了下来,在眼前的一个铁质的书簿上刻下了标记。 “行了,上去吧!” 那老者将一切登记好,旋即便看向了一旁一个空着的擂台,示意方河上去。 “这就行了?我的对手呢?” 方河看着空荡荡的擂台,不由得有些疑惑的问到。 “放心,等你上去了,你的对手也就会上去!” 那老者脸上出现了一抹冷意,紧接着轻轻推了一下,便将方河直接推上了擂台上,此时的方河极为的震惊,他根本没有感觉到那老者出手时的波动,方河和四周融为了一体。 这种情况只在慕清寒的身上感受到过,难道眼前这名老者也是和慕清寒同等级别的存在吗? “中级区域,挑战修罗战场!你们谁想上?” 只听得那老者的声音缓缓传遍了整个修罗战场,刹那间,整个修罗战场陷入到了寂静当中,紧接着,无数人想要冲上擂台,但是都被旁边的人给拦了下来。 许久之后,一百人站在方河的四周蠢蠢欲动,他们在等待命令。 只要命令一道,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方河给彻底的撕碎。 “修罗战场!好久没有人挑战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是一名中级区域的家伙出来挑战!” “呵,我看这小子就是被实力提升的速度冲昏了头脑,不过这样一来,这一百个家伙,又有新的美味了!羡慕啊!” 听着四周议论的声音,凌风三人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人说的话,他们根本听不懂,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期望方河能将那一百人全部都给解决了。 小子,想办法战胜他们吧!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赢得修罗战场了! “修罗战场的规则很简单,那就是你们所挑战的修罗模式,需要在一百个人的挑战里存活下来,失败的人,就会成为他们的食物!看到那些白骨了吗?那就是挑战失败的下场此时凌风旁边的一个人开口阴森的说着,旋即指向那擂台上空诸多白色头骨。 凌风三人一眼望过去,不禁打了个冷噤,这到底是死了多少人,才能凑出这么多头骨来。 而且看着那么多头骨,不禁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 “成为他们的食物?那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会吸食失败者的灵气?” “呵呵,可不仅仅是灵气啊!还有失败者的血肉,那可是美味啊!” 听着那人的话,凌风差点没有呕吐出来,居然还要吞噬血肉?这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然而此时,擂台上的挑战已经开始了。 方河在面对那一百人的挑战,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直接将战阵给召唤了出来,而且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凝聚出来了第七道战灵。 七道战灵此时开始不断的围绕在凌风的周身,但凡是有人靠近,都会被他的战灵击退。 不过方河也知道,继续这么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他的灵魂之力始终有限,如果等到灵魂之力结束的那一刻,这些人围攻上来,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全力进攻了!” 方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紧接着便操纵着那七道战灵开始疯狂的朝着周围攻击了起来。 有着七道战灵开路,再加上方河那神出鬼没的灵魂攻击,刹那间,便有诸多尸体从半空中陨落了下去。 其他人此时也十分的惊讶,他们也不知道方河居然如此厉害,顿时就开始小心了起来。 第337章 融魂草 “嗯?这么多精纯的灵气?难道是从他们身上来的?” 方河此时感觉到,无数到极为精纯的灵气涌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根本不需要他再一次淬炼,这些灵气完全就是淬炼过的。 而且随着那些围攻他的人不断的陨落,那些灵气更多了起来、方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担忧,因为他感觉到,现在的他已经在晋级的边缘了,如果现在晋级的话,无疑是将自己的小命交待在这里了。 但是那些灵气此时不断的涌入到体内,这也是他控制不了的。 此时简直就是左右为难,方河没有办法,但是当他看到眼前的七道战灵的时候,眼神一亮。 “既然如此,那就提升一下你们的实力!” 说完,方河便将那些灵气全部转移到了战灵的身上,霎时间,战灵身上的气息开始猛涨,而它们的威力也开始不断的提升。 如此一来,方河和那七道战灵击杀对手的速度也提升了不少,这也使得那些人纷纷有些后怕了起来。 但是他们也知道,只要登上这个擂台,要么是他们击杀方河,要么就是他们被方河击杀完毕。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们此时也是超常发挥了起来。 然而即便是这样,也依旧阻拦不了方河前进的脚步,或者说是那七道战灵收割的速度与此同时,慕清寒也发现了玄天镜里的一幕,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发现了战灵的特殊性啊!不错不错!” 一旁的血灵也是有些无奈,搞了半天慕清寒居然还是藏着掖着,原本她还以为慕清寒是什么东西都交给了方河了。 “你懂什么?这叫做给他自己成长的空间,如果真的什么都要我这个师父全部都给他准备好,那还要他这个徒弟干啥?” 慕清寒看着血灵那个样子,不由得撇了撇嘴,虽然她这样的确有一种甩手掌柜的嫌疑,但是这样无疑是最大的程度来激发方河的潜力。 “是是是,你说的对!走了,我也去修炼一段时间,哎,看着你徒弟那几个人,活力还真是好啊!” “咋了?看上哪个了?你直说呗,还是我之前的那句话,大不了我把他们送到你床上去呗!” 慕清寒嘻嘻一笑,开着玩笑说道,而血灵则是轻碎了两声,旋即便转身离开了。 “看样子,方河应该是能够挑战成功了,只不过不知道凌风他们三个会不会挑战成功慕清寒看着面前的玄天镜,不由得沉思的说道。 “小姐,主人那边似乎想要找你有点事情!” 就在此时,冥帝的声音响在了慕清寒的耳朵里,这让慕清寒有些奇怪,南宫煜那家伙居然来找自己了?那为什么不直接联系自己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来到了冥帝那里。 冥帝此时毕恭毕敬的站在一块玉牌面前,那是一个有着一人高的玉石,而南宫煜的身形就出现在里面。 “怪不得这家伙要通过冥帝来找自己,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慕清寒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旋即缓缓走到玉石面前。 “哟,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什么风又把你给吹来了!说吧,有什么事儿,本姑娘现在还在忙着呢!” 听着慕清寒的话,南宫煜缓缓转过身来,不过当慕清寒看到他身上的伤势之后,不由的愣了一下,旋即眉头皱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搞得?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呢?” “现在你也别问那么多,中冥帝都到时候城池之争结束之后,你就提前离开吧!天澜国那边出现了一些问题,你们慕家也受到了一些波及! 不过你放心,你那几个兄长并没有什么事儿,只不过你大哥几人现在已经被软禁在了慕家,我已经派人在保护他们了,但是这件事儿,还是需要你自己出面去解决!” 南宫煜并没有将事情的全部都告诉慕清寒,反正现在事情已经稳定了下来,如果现在告诉她的话,恐怕她会忍不住返回到天澜国。 慕清寒一听慕家出事儿了,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但是迅速就平静了下来,既然南宫煜都说是帮忙保护了起来,那就没有什么事儿。 “好,我知道了!还有其他的事儿吗?没有的话,那我就走了!”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怎么?就这么不想见到夫君我啊?还是说,你移情别恋了?” 南宫煜此时笑呵呵的说着,而一旁的冥帝此时也十分识相的转身离开了。 毕竟接下里可就是这两口子自己的事情了,她如果继续留在这里,那多少有点尴尬。 “行了,本姑娘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废话了,你自己小心点,别嗝屁了!如果嗝屁的话,你那些宝物就要被我拿走了!” 慕清寒一想到这里,脸上便浮现出了一抹坏笑,而这也让南宫煜十分的无奈。 原本还打算深情一下,结果没想到却被慕清寒惦记上了宝物。 “哎,我的不就是你的?只不过你现在又用不上,等到你用的上的时候,我自然会给你的!放心吧!对了,在中冥帝都,别喝酒哈!有着那小丫头帮我盯着你呢!” 南宫煜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笑着说道,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冥帝早就被慕清寒给收买了。 甚至慕清寒还拉着冥帝一起喝酒,倘若真的让南宫煜知道的话,恐怕她们两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只不过这种事情,慕清寒和冥帝两个人都不会说出去的,毕竟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情。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去,你居然在这里!” 就在此时,慕清寒似乎发现了什么,旋即便直接消失在了南宫煜的面前。 紧接着,南宫煜便听到了一声人的惨叫,而后又是一道狗的惨叫声,他现在深深的怀疑,慕清寒是不是在啃狗了。 “哎,真是可怜,居然饿成这个样子,难道中冥帝都没有吃的吗?” 南宫煜带有一丝疑惑的消失在了玉石里面,如果让慕清寒知道的话,绝对会飞过去啃他一口。 此时的慕清寒正勒着一只黑白灵犬,这只灵犬赫然就是之前坑了慕清寒的哪一只。 原本慕清寒还以为找不到这家伙了,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你跑啊!你怎么不继续跑了啊?现在落在我的手中,本姑娘倒要看看你还打算怎么跑!等会到底是烤着吃还是爆炒呢!” 慕清寒恶狠狠的看着那黑白灵犬,甚至已经在心中规划起了要怎么吃这东西。 然而就在此时,冥帝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有些诧异的看着慕清寒,旋即轻轻的喊了一声。 “小哈哈,过来!到我这里来!” 只见那黑白灵犬居然直接挣脱了慕清寒的束缚,直接钻入到了冥帝的怀中。 第338章 背叛者 甚至还转过头看了一眼慕清寒,那模样极为的挑衅,让慕清寒气的牙咬咬。 “这条狗是你的?” 慕清寒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冥帝,如果真是冥帝的话,无论如何,她都要坑一回冥帝! 冥帝看了看怀中的黑白灵犬,又看了看慕清寒,旋即点了点头。 “是啊,小哈哈是我在虚空中发现的,它的灵智很高,小姐,你和它认识吗?” 冥帝此时也有些疑惑的看着慕清寒,原本她还打算挑个时候让她们两个认识一下,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啊。 “认识,当然认识!这家伙坑了我好多灵石啊!” 慕清寒此时咬着牙说着话,那模样,就如同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听到慕清寒的话,冥帝也有些诧异的看着小哈哈,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旋即便看向了慕清寒。 慕清寒便将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冥帝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不由得笑了一下。 紧接着,只见她的手中出现了一块铁牌,赫然就是之前小哈哈叼走的那一块。 “小姐,我觉得你应该谢谢小哈哈,要不是它帮你,恐怕你还得不到这东西!” 听着冥帝的话,慕清寒也有些纳闷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居然还能让自己谢谢这条狗。 带着一丝疑惑,慕清寒接过了那铁牌,刹那间,一股强大的灵魂直接直接钻入到了她的脑海中。 慕清寒还以为自己受到了攻击,刚准备反抗,却发现一道极为神奇的口诀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这是!” 慕清寒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段口诀,她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破铁牌里面,居然还隐藏着这种高深的灵魂淬炼之法。 “只不过好像只是一小段而已!不是完整的,有点可惜了!” 慕清寒此时喃喃的说道,如果让其他人听到这话,恐怕会直接用口水淹死她。 什么叫只是一小段,这种远古级别的灵魂淬炼之法,哪怕只是一小段,也足够能让那些普通的炼丹师的灵魂,提升一个极为不错的地步。 而且如果让方河学会了,他的战灵的威力也会增强不少,那样的话,哪怕到时候荒瀚漠三人联手,恐怕都不会是方河的对手。 “算了,先收下来吧,等到以后看看还能不能遇到其他的!” 说完,慕清寒便退出了识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冥帝。 “你认识这东西吗?” 慕清寒扬了扬手中的铁牌,有些疑惑的看着冥帝。原本她只是简单的询问一下,并不打算问出什么来。 但是没想到,冥帝居然点了点头。 “是的,我的确见过这东西,而且还见过不止一片,主人那里有一块,灵界的一位强者那里也有一块!加上你这块,总共是三块,但是应该还有其他的!” 听着冥帝的话,这一下轮到慕清寒愣在了那里,三块?而且两块都在他们自己人这边。 但是一听到是灵界那边,慕清寒不由得拉拢了一下肩膀。 “灵界那些老东西们,肯定不会把这东西给我的!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说不定那些老家伙们回心转意了呢?” 冥帝听到这话,不由得偷笑了一声,在灵界,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喜欢慕清寒,毕竟慕清寒当时做的事情,可是让整个灵界都发出了追杀令。 要不是当初南宫煜极力抵抗的话,恐怕慕清寒现在还没有那么轻松。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在想那些灵界的人会放过她一马,真是异想天开啊! 慕清寒此时正站在修罗战场的外面,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现在也差不多就该方河他们出来了。 “奇怪,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啊,这几个家伙怎么还没出来呢?不应该啊!” 慕清寒看着修罗之城紧闭的城门,不由得有些疑惑的说道。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小姐,你收的那个徒弟,资质还不错,应该能够挺过来的!” 青凤此时也是笑嘻嘻的说着,自从她和黑凤在虚空之地游荡了一圈之后,回来就一直很是高兴。 每次当慕清寒问她得到了什么,她也不说,而黑凤又是一个高冷的家伙,更加不会开这也让慕清寒十分的无奈,也就懒得追问下去了。 而且自从他们两个回来之后,青凤就一直出现在慕清寒的身旁,那模样就好像是在害怕什么。 “就你知道的多!要不你进去帮我看看吧!” 慕清寒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青凤,这家伙每次口舌总是快的很,但是想要让她帮忙做点事儿,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青凤摇了摇头,连忙说道:“不行,我现在灵魂很是虚弱,不能离开你太远,所以我还就是在这里呆着吧!”、“切,鬼才信你的话,灵魂虚弱?我怎么没有发现呢?看你这样子,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慕清寒一脸嫌弃的看着青凤,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说谎话都不带脸红的。 青凤吐了吐舌头,旋即便不再开口了,与此同时,修罗之城的外面,出现了四个人影,赫然就是方河他们四个。 “恭送四位修罗!” 此时,城里突然响起了剧烈的声音,那震天响的声音,让慕清寒都愣在了原地。、“这四个家伙都得到了修罗的称号了?我去,没看出来啊!” 慕清寒此时十分的震惊,她当然知道想要获得修罗称号有多难,原本以为能有一个就不错了,没想到四个人居然同时获得了。 方河他们也发现了慕清寒的身影,旋即连忙来到了她的身旁,几人互视了一眼之后,旋即嘿嘿笑了起来。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还是说你一直在这里守着呢?” 方河此时有些好奇的问到,他现在的灵魂力量完全可以媲美八品炼丹师了,足以在这个地方横行自如了。 所以就算是慕清寒不来这个地方,他们也能安稳的回到炎平城,不至于被瑶光城的人给偷袭了。 而凌风三人的变化也十分的大,比起他们之前来这里的时候,修为强出了一大截。 “行了,看你们四个这一趟收获也还不错,走吧,城池之争也要开启了,等到城池之争结束了,你们就可以返回凌珈学院了!” 慕清寒带着四人,直接走进了身后的传送阵,这也是直接通往炎平城的传送阵,免得到时候瑶光城的人知道了,半路找他们麻烦。 到时候被拖延了时间,参加不了城池之争,恐怕血灵要被气个半死。 传送阵里,慕清寒也没有去看方河他们四个,以他们四人的实力,在中冥帝都这个地方,能够给他们造成威胁的,也没有几个人了。 倘若四人联手的话,就算是面对血灵,估计也能想办法撤退。如此一来,她也就能放心了。 第339章 混战 但是她要提前离去返回到天澜国的事情,她并没有告诉方河等人,免得这四个家伙分心,到时候导致出现什么意外,那可就麻烦了。 不多时,一行人便出现在了城主府,而血灵此时也正在等着慕清寒他们几个。 看到五人出现,血灵直接带着众人便出发了,而慕清寒则是留在了城主府里。 “好好帮助血灵,夺得一个好的名次,到时候奖励肯定不会少了你们的!” 慕清寒的话,也让方河他们四人顿时来了兴趣,奖励?只要有奖励,别说是参与城池之争了,就算是现在去找瑶光城城主打上一架,他们都乐意。 慕清寒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旋即便消失在了原地,而后找到了冥帝,借助冥帝布置的传送阵,她要返回到天澜国了。 自从上一次南宫煜告诉她天澜国出事儿了,她就一直在担心慕家几人的安危,现在好不容易等到方河他们出来,自然不能继续拖延时间了。 传送阵里,慕清寒此时正在静静的等待着,按照冥帝说的,这一次传送,大概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 “希望父亲和大哥他们没有什么事儿,否则的话,哼!” 慕清寒的脸色变得有些冰冷了起来,她现在也不知道天澜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能祈祷着。 然而就在慕清寒以为事情一切顺利的时候,突然,周身的传送阵突然开始破裂开来。 “嗯?有人在攻击传送阵!” 慕清寒暗道了一声不好,旋即便在自己周身布置了一道防御结界,用来抵御那空间乱流的冲刷。 这些空间乱流可不如同空间通道那样,而是一种威力极强的规则之力,慕清寒并不想惹上麻烦,只能以此来抵挡了。 片刻之后,那传送阵直接被毁去了,慕清寒置身于空间乱流之中,看着那么多的规则之力,慕清寒眉头一皱。 “嗯?动手的人呢?难道就是想要毀了我的传送阵?不应该啊!什么人这么无聊?” 慕清寒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一个人没有,她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出手的时候,无意间打到了自己的空间通道。 但是转念一想,那可是冥帝布置的传送阵,想要毀掉这等传送阵,只要也是要和自己实力差不多,那样的话,意外攻击到传送阵就有些说不通了。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只要再敢攻击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慕清寒冷哼了一声,旋即拿出了空间梭,直接朝着前方赶去。 虽然不知道天澜国在哪里,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暂时先找到一个最近的出口在说。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强烈的攻击再次袭来。 “你丫的有完没完了,本姑娘不发威,你真的以为世界这么美好吗?” 慕清寒此时直接怒了,原本自己并不想在这里逗留时间的,但是奈何那出手之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这让她怎么能忍? 旋即冲出空间梭,看向了四周,想要找到那出手之人,但是这一次,还是让她失望了,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啊啊啊,烦死了,到底是什么人,一直这么无聊啊!” 慕清寒此时快要气死了,如果说那出手之人实力强大,自己打不过也就算了,但是现在自己出来,想要找到那人都找不到。 这让她如何不气愤呢? 等了一会儿,慕清寒也懒得再生气了,旋即钻入空间梭,继续前行。 然而还不等她走出多远,又被攻击了,这一次,慕清寒再也忍不住了。 “啊啊啊,到底是谁?有种你出来啊!是不是有毛病啊!” 慕清寒闭着眼睛正在发火,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她想要寻找那人,肯定也找寻不到,还不如闭着眼睛发泄一通。 然而就在此时,她似乎察觉到了一道奇怪的力量,旋即睁开眼睛。 只见她的正前方,有着一个半透明,体内有着无数类似于星辰一样光点的灵兽,正在虚空之中遨游着。 “这!这难道是虚空星兽?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慕清寒此时愣在了原地,虚空星兽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够遇到的,传闻但凡是遇到虚空星兽,都会有好的机遇。 但是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一直在干扰自己呢? 正当慕清寒还在纳闷的时候,虚空星兽突然一甩尾巴,直接朝着慕清寒冲了过来。 慕清寒见状,旋即便调动灵气,想要将那攻击给拦下来,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尾巴居然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嗯?这是什么情况?” 慕清寒有些懵,旋即看向了虚空星兽,只见那虚空星兽再次哼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事儿想要求着她帮忙一样。 没有办法,慕清寒只能壮起胆子,来到了虚空星兽面前。 她也从来没见过虚空星兽,也不知道虚空星兽的实力如何!所以此时的她,简直是完全在相信虚空星兽不会对她下手。 来到虚空星兽面前,慕清寒轻轻的问到:“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只见那虚空星兽点了点头,而后再次轻鸣了一声,它的体内此时亮了一下,慕清寒顺势看了过去。 只见在那个亮着光点的地方,有着一个漆黑色的东西,而且那东西还一直散发着黑色气体。 慕清寒眉头一皱,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漆黑色东西上,她有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看着虚空星兽那么难受的份上,她还是忍住内心的不舒服,钻进了虚空星兽的体内。 来到虚空星兽体内之后,慕清寒发现,这里居然自成一片空间,而且这里的规则之力十分的明显,甚至可以用触手可及来形容。 “如果让方河他们来这里修炼的话,恐怕会事半功倍吧!” 然而这些只能想想,此时的方河他们应该正在参加城池之争呢。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虚空星兽此时隐去身形,以防其他人看到它,而慕清寒也随之一同消失在了空间通道之中。 在虚空星兽的引导下,慕清寒逐渐靠近了那漆黑色的东西。 靠近了才发现,那东西居然是一块黑色的宛如石块一样的东西,只不过上面布满了一些奇怪的规则之力。 “这些规则之力怎么感觉到那么邪恶呢?好像是有人刻意篡改了一样呢?” 一种极为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了慕清寒的脑海中。 篡改规则之力?这得多强大的修为才能做得出来啊?而且如此做法,那简直就是跟整个世界为敌,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惨死在当场的。 更别说用这种规则之力去伤害别人了。 “你还真是看得起我,这种东西,我要怎么帮你解决啊!” 第340章 报酬通灵泉 慕清寒此时也感觉到头大,但是没有办法,既然答应了虚空星兽,那也要尝试一下。 而且她现在还在虚空星兽的肚子里,如果不绑它把这东西给解决了,恐怕虚空星兽也不会放她离开吧。 只见她身上的灵气开始迅速形成了一只巨手,而后缓缓靠近了那块黑色石头,只不过那黑色石头四周的规则之力,此时正在不断的吞噬着她那巨手上的灵气。 慕清寒看着自己那不断流失的灵气,心中也开始慌了起来,然而就在此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道极为精纯的灵气,直接钻入到了她的体内! “嗯?这是天地始初灵气,难道是这虚空星兽?” 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好事儿,始初灵气可不同他们吸收的那种灵气,这种灵气更加精纯,甚至可以说,他们修炼时吞噬的灵气,简直就是这种始初灵气稀释了万万倍以后形成的。 而且始初灵气还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哪怕是南宫煜,体内也不过只有一缕罢了。 “嘿嘿,既然还有这等好事儿,那自然不能放过了!” 慕清寒嘿嘿一笑,旋即便开始不断的释放灵气想要将那块黑色石头取出来,而虚空星兽也在不停地帮她补给着体内的灵气。 一来一去,慕清寒也在不断的吞噬着那始初灵气,没多大会儿功夫,她的体内便凝聚出来了一缕始初灵气。 看到那道始初灵气的出现,慕清寒脸上布满了笑容,有了这道始初灵气,她的修为会更进一步,而且到时候就算是遇到棘手的敌人,也会有更多的灵气恢复。 “给我出来!” 慕清寒施展出来的大手,此时终于是握住了那块黑色石块,紧接着怒吼了一声,想要将那黑色石块连根拔起。 然而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纵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那黑色石块居然只是动了一下。 正当慕清寒有些沮丧的时候,四周的星辰之力开始不断的围聚到那黑色石块上。 “原来你自己能行的啊!为什么非要让我动手呢?” 慕清寒此时坐在虚空星兽的旁边,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大家伙。 自从那块黑色的石块被取掉之后,这个大家伙就变得开心的不得了。 但是让她不明白的是,那虚空星兽此时似乎正在用力量淬炼着那黑色石块,就好像这东西是它的一样。 “真不知道你这家伙再想些什么,之前吃的苦又忘啦?” 慕清寒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便在旁边静静的等待着,她也想就此离开,反正已经收获的盆满钵满了,但是可惜的是虚空星兽并没有打算放她离开的意思。 看着自己体内充斥着大半的始初灵气,她的心就激动了起来。 “如果让南宫煜看到了,他绝对会羡慕死的!哈哈,终于我也是拥有始初灵气的人了!” 慕清寒此时激动的不得了,她现在恨不得出现在南宫煜的面前,狠狠的炫耀一番。 以前南宫煜时不时就拿始初灵气来刺激自己,现在自己体内的始初灵气,比起他来说,要多了许多,这一下再也不怕被打击了。 就在此时,一块白色的东西缓缓飞了过来,慕清寒还以为是什么暗器一类的,刚想出手将其击飞,却发现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 “咦,这东西,难道是之前虚空星兽体内的那块石头?” 慕清寒此时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块石头,旋即又看向了虚空星兽。 虚空星兽轻轻的鸣蹄了一声,似乎想要让慕清寒接下来。它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 “都说遇到虚空星兽有好事儿要发生,虽然体内已经有了始初灵气,但是说不定这东西的价值要远高于始初灵气,要不然的话,虚空星兽也不会一直想要让我把这东西收下!” 权衡再三,慕清寒还是决定将那石头接下来,就在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那石头的时候,那石头直接钻进了她的体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嗯?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东西还会害羞不成?到哪去了?” 慕清寒此时四处寻找那石块的下落,压根找不到一点影子,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没有办法,慕清寒只能转头看向虚空星兽,然而虚空星兽只是轻轻的拍打了一下翅膀,旋即便转身离开了。 甚至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这让慕清寒有些无奈。 “真是的,求我的时候嘛可会求了,现在不需要我了,就不管了!哎,人性啊!” 慕清寒叹了口气,旋即便拿出了空间梭,准备继续赶路。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条空间裂缝,赫然是虚空星兽给她打开的。 慕清寒愣了一下,紧接着便钻了进去,因为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留在慕家的阵法了,很明显,这是虚空星兽将她直接送到了天澜国了。 走出空间裂缝,慕清寒看着眼前的蓝天白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在空间通道里已经待了那么久,早就有些疲乏了,现在看到这些怡人的景色,心情自然是美丽了不少。 “呼,终于是抵达天澜国了,看来我之前还错怪那家伙了,嘿嘿!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简便多了!希望下次赶路的时候,还能遇到它!” 慕清寒此时嘿嘿一笑,旋即便朝着慕家的方向赶了去。 在她看来,虚空星兽似乎在赶路这一块,有着极大的用处,如果每次赶路都能遇到的话,那会节约大量的时间的。 要是让虚空星兽知道她这个想法,恐怕会直接一巴掌拍死她的吧。 一个时辰之后,慕清寒便来到了慕家大门外面,不过现在的她只是乔装了一番,她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对慕家动手。 “见过小妲!” 就在慕清寒还在打量着四周的时候,突然两名侍卫出现在她的身前,慕清寒吓了一跳,旋即便反应了过来。 这应该就是南宫煜派来的人,比起慕家的实力要强上许多,怪不得能够看出自己的身份。 “现在慕家的情况怎么样?” “回禀小姐,慕家目前没有什么大问题,而且我们也不能参与的太多,请小姐见谅!” 那两名侍卫简单的说了一些,旋即便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慕清寒无奈的撇了撇嘴,原本还打算让这几个家伙继续守护一下慕家的,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希望破灭了。 走进慕家,慕家里面传来了一道道欢声笑语,与外面的冷清有着巨大的差距。 “没想到兄长几个过得倒是挺不错的嘛!那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南宫煜都感觉到麻烦呢?” 慕清寒有些不解的喃喃的说着,而后她便迅速朝着大厅走去。 “咦,小妹,你怎么回来了?” 第341章 贪婪是原罪 慕皓辰看着慕清寒的身形,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十分开心的大喊了一声。 这一下所有慕家的几兄弟全部都知道慕清寒回来了,然后纷纷围了过来。 有的说慕清寒瘦了,也有说她长高了,总之什么样的都有,这让慕清寒十分的无奈。“几位兄长,咱们能不能矜持一点?” “矜持什么啊?你还知道矜持啊?不简单啊!来人,快给小妹准备一点吃的!算了,我们几个出去给她买吧!” 慕皓辰看着慕皓修几人,笑盈盈的说着,而后几兄弟便直接离开了慕家,出去给她买好吃的了。 这一下慕清寒彻底愣在了原地,说好的慕家有危险呢?怎么就这么简单的就出去了呢? “小妹,你先过来吧,有事儿慢慢说!” 慕皓宇看着慕清寒那懵懵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而后朝着慕清寒招了招手。 来到慕皓宇的身旁坐下,看着慕华,她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慕华体内的气息有些问题。、但是具体是什么问题,她又说不上来。只能转头看向慕皓宇。 “大哥,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儿?” 听着慕清寒的话,慕皓宇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旋即无奈的叹了口气。 “父亲他无意间发现了一枚丹药,他也没有问过我们,便将其吞了下去,结果实力暴涨,只是...” “只是生命力不断的被吞噬!” “什么?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慕清寒此时十分的震惊,旋即来到了慕华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他的身上。 只见慕华的体内有着诸多杂乱的灵气在到处破坏着,他体内的经脉此时已经十不存一,完全就是一个废人了。 “而且,之前出现了一些实力强大的人,给我们几个都吃了那种丹药!现在,我们几个的时间也不多了!” 慕皓宇的一番话,使得慕清寒直接愣在了原地。 实力强大的人,有着诸多诡异丹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他们动手呢? 慕清寒此时快要疯了,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们,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她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不行,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既然是丹药里面带着的毒素,那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慕清寒此时深吸了一口气,使得自己迅速冷静了下来,而后闭上眼睛,开始思索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丹药,能够有着这等药效。 “有了!噬灵丹!提升服用者的实力,但是与之消失的却是服用者的生命力!服用过丹药,最多活不过一年时间!” 慕清寒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噬灵丹的丹方,这种丹药她原本是不屑于去看的,但是当年噬灵丹却造成了不小的风波,这丹方她也是稍微看了一下。 噬灵丹有着强大的吞噬力量,以慕华他们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抵挡的了。 “既然是吞噬生命力,那就寻找能够增加生命力的丹药就行了,只是这药材!” 慕清寒此时有些郁闷了,增加生命力的丹方她的确有,但是所需要的药材,让她有些头疼。 “现在到哪凑这么多药材呢?” 慕清寒坐在椅子上,开始思索了起来,如果直接在天澜国境内寻找这些药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如果去其他地方寻找的话,时间又来不及,这一下可让她有些左右为难了。 总不可能硬生生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们就这样死在她的眼前。 “对了,小妹,之前有一名男子来过我们家,他留下了一样东西,说是如果你遇上困难的话,可以打开!” 说完,慕皓宇便将一枚储物戒指递给了慕清寒。 这是给慕清寒的东西,他自然是没有打开过,而且就算是想要打开,也没有那个实力。 慕清寒接过储物戒指,上面明显有着南宫煜的气息。 “这个该死的家伙,知道我父亲和兄长们便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出手帮忙一下!” 慕清寒此时恨不得把南宫煜暴揍一顿,但是可惜现在也不知道南宫煜在哪里。 只不过当慕清寒打开储物戒指之后,她之前的想法便一扫而空,紧接着便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把药材都准备好了啊!既然如此,那就开始炼制丹药吧!” 慕清寒看着储物戒指里的丹药,直接笑了出来,而后拿着储物戒指,便准备返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小妹,你干什么去?他们已经将你喜欢吃的全部都买回来了,先吃东西吧!看你瘦的这个样子!” 慕皓宇看着慕清寒要转身离开,还以为她受到了什么刺激,旋即连忙将她喊了下来。 慕清寒听到这话,有些无奈,自己明明都已经胖了,怎么就看起来还有点瘦呢? 但是眼下她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反正有了药材,炼制丹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当天晚上,慕家传出一片欢声笑语,不过大部分都是围绕着慕清寒的。 慕皓宇等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而慕清寒看到他们喝了那么多,不由得心痛了起来,毕竟那可是她珍藏了许久的美酒。 “哎,这几个家伙,还真是能喝啊!算了算了,喝上一顿,好好的睡上一觉吧!”慕清寒看着他们已经昏睡过去的几人,旋即便起身,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在房间外面布下了阵法,而后拿出炼丹炉来,开始炼制丹药。 这事关慕皓宇等人的生命,她自然不能掉以轻心,有了炼丹炉的帮忙,炼制丹药也会快上许多。 “清心丹!能够提升服用者的生命力,但是只能服用一次!不过这一次也就够了!”慕清寒脑海中闪过一张丹方,紧接着便按照丹方上的配置,将那些药材一一放了进去。 房间之中,只有慕清寒的呼吸声,以及药材脆裂的声音。 丨,谁?丨,慕清寒原本还在提炼药材,但是突然一道极为特殊的气息从她的房间外面一闪而过,慕清寒睁开眼睛,看向了外面。 只不过那道气息离开的很快,根本没有留下一丁点踪迹。 这让慕清寒有些警惕了起来。旋即施展神识,看向了慕皓宇等人,发现这几个家伙正在大厅里睡得正香,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难道那人是冲着我来的?还是说,冲着这丹药而来?” 慕清寒转头看向了炼丹炉,凝声说道,而后便不再管那么多,旋即再次炼制起了丹药。 当天夜里,那股诡异的气息再次出现,这一次,慕清寒并没有理会,因为第一枚丹药已经快要炼制出来了。 看着手中的丹药,慕清寒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旋即便开始炼制第二枚。 第342章 一批来路不明的强者 “本姑娘不对你动手,真当本姑娘是泥捏的是吧!” 慕清寒再次察觉到了那股气息,旋即身形一动,便出现在了房间外面,而后转头看向了房顶上的一个黑影。 那黑影也看到了慕清寒,紧接着便直接朝着慕清寒攻了过来,慕清寒冷哼了一声,同时出手砸了过去。 当双方交手的那一刻,慕清寒这才发现,眼前的黑影居然就是一道灵魂分身,只不过那灵魂分身根本不堪一击,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这么强的灵魂力量,怎么会出现在天澜国内呢?难道说天澜国出现了什么好东西?” 慕清寒看着重新平静下来的慕家,旋即一道阵法,将整个慕家包裹了起来,只要那东西再出现的话,她就会有所发现。 七天之后,慕清寒终于是将几枚清心丹全部炼制完成,此时的她虽然有些疲惫,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盛了几分。 “这应该能够将父亲和几位兄长治好吧!” 慕清寒将那几枚丹药放在玉瓶之中,旋即便走了出去。 来到大厅之中,慕清寒发现,几位兄长的脸都有些阴沉,和前几天的样子,简直是变了几个人一样。这就有些奇怪了。 “几位兄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都是愁容满面的呢?” 慕清寒并没有将丹药拿出来,还想着给他们一点惊喜呢。 “原来是小妹啊!没什么事儿,对了,你想吃什么?我让下人给你准备一下!” 慕皓轩看着慕清寒,旋即笑着说道,顺势还喊来了一名侍女。 慕清寒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慕皓宇,这位大哥可是天澜国的大将军,如果不是天澜国皇室出现什么问题的话,这位大哥绝对不会这样。 慕皓宇也发现了慕清寒的目光,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旋即开口说道:“看来小妹还是发现了什么啊!现在天澜国皇室里面出现了一批来路不明的强者,实力过强,皇室似乎被控制住了!” 听到这话,慕清寒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看来自己的猜测还真是准啊。 一想到之前还有一道灵魂分身来慕家,慕清寒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身为天澜国最为重要的一个家族,被那些人盯上也是应该的,只不过那些人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对慕清寒的父亲和兄长们动手啊。 “无妨,大哥,这件事儿慢慢来,这些丹药,你们先服用了,能够将你们的伤势给治好!” 慕清寒将清心丹拿了出来,一人一枚,至于那最后一枚,只能等到慕华来了。 “我们哪受什么伤啊,这些丹药你还是留着吧,我们又没什么事儿!” 慕皓烨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看着那丹药并没有接下,慕清寒能拿出来一些丹药给他们,说明平日里还没有白疼这个小妹。 然而一旁的慕皓祁却是满脸激动,一脸不可执行的看着慕清寒,缓缓说道:“难道这就是祛除我们体内的吞噬之力的?” 而后慕皓祁看向了自己手中的丹药,此时的他觉得这枚丹药就是神丹,身为越刀暗卫组织老大的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其他几人听到这话,不由得纷纷看向了慕清寒,他们现在才知道,手中这丹药的分量“行了,赶紧吞服吧!等到你们体内的吞噬之力祛除了,再去想办法解决皇室的问题吧!” 慕清寒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厉色,如果不是南宫煜告诉自己,恐怕自己这几位兄长可能就遇难了。 一想到这里,她现在就恨不得要去皇室将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全部给击杀了。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毕竟到时候带着慕皓宇他们一起,那不是更好吗? 慕皓宇也没有闲着,连忙将慕华也喊了过来,于是乎,几人便一起盘坐在大厅之中,开始恢复起了体内的伤势。 慕清寒看着几人的变化,并没有离开,万一他们几个身上出现什么变化的话,自己还能出手帮忙一下。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攻击突然袭来,慕清寒冷哼了一声,直接一把抓了过去。 “看来慕家之内还是有不少叛徒的啊!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清理一番吧!” 慕清寒冷笑了一声,紧接着便在慕华等人周身布下了一道结界。 对于慕家里面出现叛徒,这件事儿慕清寒早就意料到了,慕家这么大,下人里面极为容易混进来几个叛徒。 更别说还有皇室的眼线了,这些对于慕家来说,实在是太正常了。 毕竟慕家里面可是有着天澜国大将军以及大国师,能够并存在一个家族里面,这对皇室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好在慕家这么多年来,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否则的话,早就被皇室暗中动手了。 “算了,叛徒的事儿,还是交给父亲他们解决吧!虽然他们都是叛徒,但是毕竟还是在慕家这么多年了!” 慕清寒看着地上那个已经没了气息的人,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过了没多久,慕皓祁率先清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出现了一具尸体,又看了一眼旁边坐着安然无恙的慕清寒,不禁皱了皱眉头。 “小妹,这是?” “四哥,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我先回去睡一觉,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慕清寒打了个哈欠,旋即便转身离开了,反正有慕皓祁他们几个动手,慕家的那些眼线至少能被祛除大半。 返回到房间之中,慕清寒直接躺在了床上,如果方河他们在这里就好了,还能让他们先去探查一下天澜国皇室现在的情况。 不知不觉中,她就熟睡了过去,而此时,慕家的内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断有人被黑衣人带走,最终消失不见,半天时间,慕家的那些下人,直接少了三分之一,甚至还有不少是管事。 “真当我们几个不发威呢?不仅是皇室,就连其他几个家族也有眼线在这里,走吧,去找他们的麻烦!” 慕皓祁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冷意,原本他并不想管这些事情的,但是奈何这一次查出来的眼线实在是太多了。 这也让他这个极为冷漠的人,都不禁有些发怒了起来。 其他人点了点头,旋即便看向了慕皓祁,现在出手的最佳选择,就只有慕皓祁,毕竟其他人涉及的有点太广了。 越刀身处在暗,他们动手的话,那些家族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说些什么,毕竟万一是仇家发布的悬赏呢? 随后的两天时间里,天澜国里其他几个家族,都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虽然那些家族也击杀了一些人,但是相较于他们的损失。慕皓祁的越刀还是能够接受的。 “该死的慕家,现在居然还敢对我们动手!真是不知死活!” 第343章 战灵的威力 “来人,去找到其他几位家主,就说慕家里那个宝物又出现了,还有,通知那位大人,一定要将慕家彻底的覆灭掉!” 宋家家主宋延此时脸色阴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宋家不少建筑都被拆掉,而且死伤了几十个人,这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慕家重重的打了一巴掌。 然而就算知道是慕家做的,他也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去寻找慕家的麻烦,毕竟是一个杀手组织,可以找到无数的理由来推卸责任。 所以他只能联合其他几个家族的家主来清理掉慕家。慕家存在一天,他们想要成为天澜国第一家族就无望。 “呵,宋家主,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其实我也有些疑惑,你们宋家到底是哪来的勇气,敢对我慕家动手,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有人暗中帮忙啊!” 慕皓祁从旁边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他一脸冷笑的看着宋延,四周宋家的家臣们已经被杀手全部拦在了外面,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慕皓祁,你不要太过分了,杀了我宋家这么多人,别说是你,就算是你背后的越刀和慕家,都难逃一死!” 宋延看着慕皓祁出现的那一刻,丝毫没有害怕,反而还挑衅了起来,他身为天澜国右相,多少还是有点势力。 朝廷中,不少的朝臣都是他的人,如果慕皓祁真的杀了他的话,那慕家将会被那些朝臣们联合讨伐。 到时候皇室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将慕家狠狠打压一番,而这也是皇室一直想要做的,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理由罢了。 慕皓祁耸了耸肩,极为不屑的说道:“哦?只要把你们全杀了,就没有人知道是我做的了!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拿我慕家怎么样呢?你也看不到了!宋大人,上路吧!” 说完,慕皓祁直接一刀砍出,堂堂宋家家主,天澜国的右相,就这样尸首分离,他到底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慕皓祁还真的敢动手。 “接下来就是赵家!” 慕皓祁冷笑了一声,紧接着便消失在了原地,而宋家里的杀手,也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 当天夜里,天澜国里几大家族都受到了攻击,其中仅次于慕家的四大家族,全部都死伤殆尽。 这四大家族在朝廷上,都有着不小的势力,他们一死,这些势力纷纷开始自立门户起来。 这些势力的人也都知道,现在他们不同以往,都是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对慕家动手,否则的话,他们难逃一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而且他们身为天澜国的朝臣,有着享受不尽的好处,何必和慕家死磕到底呢? 那四大家家主恐怕现在在黄泉下面也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手下,现在居然连他们死都不敢过问一下。 慕家慕清寒此时看着慕皓宇等人,吃着手中的鸡腿儿,然后嘟囔的说道:“等会你们去皇室解决那些家伙,我也要去!好久都没有去皇室看看了,这一次绝对不能错过!” 她之所以想要去皇宫里面,完全是丹心慕皓宇等人的安危,毕竟就从那天晚上出现的灵魂分身,那些人的实力就绝对不弱。 这一点她是能够肯定的,就算是慕皓宇他们现在实力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但是在那些人的面前,还是有些太弱了。 “跟着就跟着吧!但是进入到皇宫里面,你要听我们的!否则的话,你就留在家里,陪着父亲!” 慕皓宇看着慕清寒,有些无奈的说着,想要让她在家里,那简直是如同登天一样。 慕清寒听到这话,连忙点了点头,这让其他几人想要反对也来不及了。 “大哥,光凭我们这些人,想要重新将皇室占领下来,恐怕有些难吧!” 慕皓烨看着慕皓宇,不由得微微皱眉说道,他们现在就几个人,而皇室里还有那么多强者,光凭他们,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放心吧,我已经让其他几位将军在城外准备着,随时能够攻进皇宫!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几人互视了一眼,旋即便一同朝着皇室走了过去,慕清寒也没有闲着,临走耳朵狮虎,还不忘拿两根鸡腿儿带着啃。 对于慕清寒这个样子,他们也没有说些什么,毕竟慕清寒这个样子都已经是常态了。 几人刚走出慕家,就看到有不少身上带有杀意的人盯着他们,不过这些人实力太弱了,慕清寒他们也懒得动手。 然而那些人似乎不知死活一样,直接就冲了上来,但是还不等他们靠近,便被从暗中传来的攻击全部击杀在原地。 一些不知情况的平民此时也开始惊慌的逃离了起来,面对未知,他们感觉到十分的害怕。 一路走向皇宫,遇到了不少的杀手,而且随着不断靠近皇室,那些杀手的实力也就越强,但是在慕清寒他们面前,根本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站住!慕皓宇,没有圣谕,尔等不得进入皇宫之中!” 此时城墙上有一名身穿铠甲的男子,正在一脸冷笑的看着慕清寒等人。 “不用管他,就是一个废物,靠着自己姐姐成为了皇弟老儿枕边人,混上了一个禁卫军统领的位置,实际上就是一个废柴!” 慕皓宇看都没有看那人一眼,直接朝着里面走去。 然而那人却不打算就这么让慕清寒他们进城,尤其是慕皓宇一脸不屑的样子,让他更是愤怒。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是靠关系当上了内城统领,但是在他看来,自己现在就是皇亲国戚,身份要比慕皓宇他们高出许多。 就算是慕皓宇是大将军,但是在他这里,还是行不通。 “弓箭手,准备!只要他们再敢往前一步,无论死活!” 随着那人一声令下,不少守城的侍卫纷纷拿出弓箭,对准了慕皓宇等人。 他们身为军人,自然是服从命令,如果脱下这身上的铠甲,他们才不会听从这等胡闹的命令。 “你这是找死!敢对帝国大将军和大国师动手!哼!” “放下手中的弓箭!否则,杀无赦!” 慕皓宇怒喝了一声,那些士兵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纵然这皇宫内城不属于慕皓宇管,但是他身上的那种气场,使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服从命令。 “慕皓宇,你这是在找死!难道你想要兵变?” 唐贤此时怒声说道,身为内功的统领,自己手底下的兵居然听从了慕皓宇的命令,这让他如何不发怒? 所以他直接扣了一个大帽子给了慕皓宇,如果慕皓宇再进一步的话,这兵变的事情就坐实了。 到时候慕家就算是有再多的嘴,恐怕也说不清了。 第344章 返回凌珈学院 唐贤冷笑的看着慕皓宇,他断定慕皓宇一行人不敢就这么强闯,毕竟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大了,稍有不注意,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名啊。 然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慕皓宇身形一动,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缓缓将其往城楼外移动着。 “慕皓宇,你这是在造反!你这是兵变,我一定要启禀圣上,不只是你,就连你们慕家,一个人也逃不了!”、到了这个时候,唐贤依旧还在大言不惭的说着,仗着自己的姐姐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否则的话,他才不敢这么说呢。 慕皓宇冷笑的说道:“就你这种废物样子,居然还能当上皇城禁卫军统帅!看来皇上也是被妖人蒙蔽了双眼啊!放心,你这条命,有人会收拾你!” 说完,慕皓宇便将唐贤直接丟在了旁边,一拳轰在城门上,慕清寒几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你们这些废物,还在等什么?快上啊!” 唐贤此时双腿不断的打着哆嗦,一脸怒意的看着旁边的士兵,他现在简直快要想要杀了这些家伙。 然而那些士兵根本不听他的话,反而看向了慕皓宇。 “守住皇城!皇城里面有刺客,记住,一个人都不允许放走,但凡是有可疑的人,直接射杀!”、“遵令!” 那些士兵听到慕皓宇的话之后,也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拿起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了起来。 慕皓宇他们直接朝着皇城走去,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前来阻拦,但是看到慕皓宇和慕皓烨同时出现,他们根本不敢阻拦。 但是还是有一些头铁的家伙,硬生生要上来拦住慕皓宇他们,但是都被慕皓宇给解决了。 “大哥,你在皇城杀了这么多人,就不怕他们背后的人到时候去圣上那里参你一本吗慕清寒此时有些纳闷的问到,这里可不是慕家,而是皇城啊,自己这个大哥,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慕皓宇听到这话,旋即转过头看向了她,笑着解释的说道:“怕什么?就算是皇弟老儿想要找慕家的麻烦,他也要有那个胆量啊! 而且这些阻拦我们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奸人指示呢?我这叫关心皇室安危,懂吗?到时候皇上别说惩罚我了,不给我一点好处都不行!” 听着慕皓宇的话,慕清寒张大了嘴巴,极为的震惊,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自己这个大哥想的也太好了吧。 而一旁的慕皓烨也是笑着说道:“放心吧,皇上心里有数的,他动任何家族都可以,唯独不能动慕家!毕竟动慕家的话,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到时候皇室也会动荡,那样他也就坐到头了!” 慕皓烨才不会关心皇室怎么样,但凡皇室真的敢动手的话,那他们兄弟几个这些年培养的势力,也足以将慕家保护下来、而且到了那个时候,附近的邻国绝对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毕竟能够趁机吞并一个大国,这是那些国家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算了算了,实在是太难了,你们这些玩心机的!” 慕清寒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的说道,而就在此时,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见她一脚踢起一块小石子,直接朝着前面不远处的地方射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闷哼的声响,一道人影倒在了地上,而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小洞。 “居然还在这里埋伏!看来皇室应该是被控制住了啊!” 慕清寒看着那人,不由的冷笑的说道,而一旁的慕皓宇等人,直接将她拉到了身后。 “小妹,小心点,这里有危险!” 看着挡着自己视线的几人,慕清寒顿时无奈了,她肯定知道有危险啊,要不然那个杀手怎么被她解决的呢? 自己这个兄长未免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几人就这么护着慕清寒朝着皇宫深处走去,但凡是有杀手前来阻拦他们,都被慕皓宇等人全部解决了,慕清寒甚至看都没有看到那些人长什么样子。 用慕皓宇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场面过于血腥,慕清寒年纪还小,最好不要看到。 众人在皇宫深处找了许久,并没有找到皇上的踪迹,慕皓宇猜测了一番,应该是在寝宫,毕竟那些人也不可能轻易要了皇上的性命。 几人来到寝宫外面,发现这里有着重兵把守,而且还有一个慕皓烨极为熟悉的人。 “咦,这老东西怎么在这里?” 慕清寒此时也看了过去,此人名为唐樊,是天澜国的宰相,身份和地位都和慕皓烨差不多,而且两人平时也是死对头。 并且此人还是那唐贤的父亲,可以说,唐樊现在就是皇亲国戚,地位高的太多了。 “难道说,唐家在密谋造反?” 慕皓宇和慕皓烨互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转念一想,现在想要造反的,也就只有唐家有最大的可能性了。 而且按照慕清寒说的,也只有唐家才有能力请到那等灵魂强度的存在了。 “唐樊,事情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做好了,现在我们说好的东西,是不是应该兑现了?” 一名黑衣人出现在唐樊的身后,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就如同死人一样。 “你们着什么急,只要将慕家灭掉,你们需要的东西,自然会出现!” “哼,唐樊,你不要太过分了!皇室现在掌控在你们手里,慕家被灭,也是迟早的事情,你还在拖延时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黑衣人此时也有些怒意,但是当他的这番话一出来,四周的士兵直接将手中的长枪指向了他。 “都把武器收起来吧!黑灵,本王希望你能明白!掌控皇室和灭慕家,是同一件事情,你们顺手就做了就行,而且你们需要的东西,有一半是在慕家!懂了吗?” 唐樊转过头来,一脸笑意的看着那黑衣人,而就在两人还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唐樊似乎发现了什么。 “谁,谁在那?” 慕皓宇等人听到这话,旋即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一脸平静的看着唐樊。 “没想到堂堂宰相,居然还在密谋造反,甚至还想要灭我慕家!你到底哪来的勇气啊唐樊看到慕皓宇等人出现的那一刻,也是愣了一下,旋即转头看向了那黑衣人。 “黑灵,你们不是给他们下毒了吗?怎么还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这里?” 听着唐樊的话,那黑衣人此时也是冷声说道:“我怎么知道?现在还废那么多话干什么?既然他们来这里了,那就直接宰了吧!” “的确,你们慕家的人私闯皇宫,密谋造反,我唐樊坚守皇宫抵挡慕家的攻击,但是奈何皇上被你们偷袭致死!呵,慕皓宇,看来你们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第345章 解决了黑灵 唐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原本还在想到底要不要将皇上的死嫁祸给黑灵,现在看来,有人已经来当替死鬼了。 慕皓宇听到这话,不由的讥笑了一声,紧接着,他直接动起手来,而慕皓轩等人此时也顺势朝着旁边的那些人攻了过去。 那黑衣人看到慕皓宇他们动手,旋即也打算动手,然而就在此时,慕清寒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上次让你跑了,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跑!” “是你!” 黑灵看着慕清寒,也是吓了一跳,要知道那道灵魂分身可是他淬炼了许久才淬炼出来的,但是依旧没有抵挡住慕清寒的一击。 由此可见,慕清寒的实力绝对是超过他太多太多,而这也是他为什么急切的想要从唐樊那里要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的就是尽快从天澜国脱身。 但是没想到,东西没有要到,自己的小命可能还要被留在这里。 “这位姑娘,一切的事情,都是唐樊指示的!你有什么恩怨,找他去,你们天澜国的事情,我不掺和了,告辞!” 说完,黑灵便打算离开这里,然而慕清寒怎么可能放任他离开。 “对我父亲和几位兄长下毒,你认为你还有离开的可能吗?给我死!” 慕清寒早就想要动手了,现在找到他的本体,自然是要发泄一下,只见她平平的推出一章,直接将黑灵打翻在地。 黑灵口中不断的吐出血块,他原本以为慕清寒有些厉害,现在看来,何止是厉害,简直就是逆天啊。 “饶命,饶命啊!不要杀我,如果你杀了我,你们慕家那几人,还是逃不脱死亡的命运!噬灵丹的毒,只有我会解!” 黑灵此时还打算用慕皓宇等人的性命来威胁慕清寒,毕竟在他看来,慕清寒应该会十分注重慕皓宇等人的性命。 然而他失算了,在慕清寒的面前说这些,无非是加速他的死亡罢了。 “让你费心了,他们的毒,我已经解了!所以,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说完,慕清寒直接一道灵魂火焰包裹了黑灵,一声惨叫之后,便什么都没有留下了。 周围的那些士兵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慌了,这等诡异的攻击,实在是让他们害怕。 而且慕清寒还是慕家的人,他们更加不敢动手。更何况慕皓宇他们现在已经逐渐占据了上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他们也难逃一死。 “我们投降!” 说完,那些士兵便将手中的武器缓缓放在地上,随着这些人的投降,唐樊彻底是没戏了。 “你们这些废物!快,捡起武器,杀了他们,谁要杀了他们,本王封你们万金及高位!” 唐樊此时也有些惊慌了起来,原本好端端的计划,此时却出现了变故,这让他怎么可能甘心。 然而那些人却根本不理会唐樊的话,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继续和慕皓宇他们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唐樊,你密谋造反,凌驾皇室,死有余辜,念你是天澜国宰相,现在给你一个留遗言的机会!” 慕皓宇将唐樊身边最后一人解决了之后,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唐樊转头看了一眼皇宫里的景色,他实在是不甘心,原本就差一点点就能成功了啊,他就是这天澜国的王,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正当所有人以为唐樊要自杀或是投降的时候,却发现他居然朝着远方遁去。 “嗯?这家伙不是文官吗?怎么还有这等实力?” 慕清寒愣了一下,看着唐樊远去的背影,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以唐樊刚刚展现出来的实力,绝对不比以前的慕皓宇差,没想到一介文官,居然还有这等实力,实在是不容易啊。 “应该是服用了某种丹药吧!四弟,此人就交给你了,小心点!” 慕皓宇转头看了一眼慕皓祁,身为越刀组织头目的四弟,绝对能够将唐樊斩杀掉。 “放心吧,大哥,给我准备点好吃的,我去去就来!” 慕皓祁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众人推开皇上的寝宫,走了进去,发现这里面有着一股浓郁的白烟。 “这烟有毒,只不过是慢性的!看来唐樊下手还是有点慢啊!” 慕清寒瞬间就察觉出来了,只不过这些毒对她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你们是什么人?敢闯入寝宫?” 此时一名女子衣衫有些不整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然而下一刻,她便被慕皓宇一剑斩杀“唐家的人!真是太恶心了!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慕皓宇等人也是帮助皇室重新掌控了整个皇城,好在唐家的人并没有丧心病狂杀光整个皇室,要不然的话,皇室的血脉估计也就断了。 也有一些大臣不明白为什么慕家不趁着这次机会掌控皇室,或者说成为新的皇家。 对此,慕皓宇等人也没有说什么,将皇室稳定了之后,便返回到了慕家。 慕清寒此时在自己的房间之中,打开了一枚储物戒指,这是之前她击杀黑灵时候得到的。 在那储物戒指里面,她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破脉丹!噬灵丹的解药,所需药材玄冥兰、焚魂参……” 看着破脉丹所需要的药材,慕清寒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好在这些药材都不是什么高阶药材,都能在皇城里面找得到。 慕皓宇等人身上的吞噬之力,并未完全解除掉,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也是为了迷惑黑灵,好在黑灵的身上有着解药,要不然的话,她还要另寻办法。 找到慕皓宇,慕清寒将一张清单交给了他。 “大哥,这里面的东西,尽快收集到,如果可以的话,从几个不同的地方找到!别让人起疑心!” 慕清寒一脸凝重的看着慕皓宇,毕竟这件事儿关乎的有点太大了,肯定还有不少的势力不想让慕家众人恢复。 而且说不定一起搜集的话,还会引来那黑衣人背后组织的注意,毕竟之前听唐家众人的说法,那是慕家有什么东西被惦记上了。 慕皓宇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便将那清单交给了慕皓祁,身为越刀组织头目的他,做这种事情更加顺手。 慕清寒闲来无事,就在慕家转了起来,其实她就是想要看看,慕家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会被人给惦记上。 而且自己也不能一直在慕家待着,中冥帝都那边还在等着自己呢。 寻找了一圈之后,慕清寒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旋即便准备返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只不过就在此时。她意外的发现,慕华此时坐在一块怪异的石头上修炼着。 而且四周的灵气此时也开始逐步加快朝着他的身体涌了过去。 第346章 屠夫二人组 “奇怪,以前我在的时候,绝对没有这块聚灵石的,这是哪来的?” 慕清寒此时心里也有数了,这么大一块聚灵石,怪不得会被人给惦记上,哪怕放在一个宗门里,也绝对能够有着不小的作用吧。 她并没有去打扰慕华,反正有自己在这里,慕华修炼绝对安全无比。 过了一会儿,慕皓辰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这里,他似乎是看粗了慕清寒眼神中的疑惑。 “那块石头,是三哥找到的,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带回来的,但是大家都知道这块石头对修炼有作用,也就留下了!” 看着慕皓辰脸上的笑意,慕清寒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说什么。 两人又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慕华醒了过来,看着自己的一儿一女,有些疑惑的问到:“你们也需要这块石头修炼吗?那你们拿走吧!” 说完,慕华便让开了位置,慕清寒走了上去。 看着那块聚灵石,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父亲,六哥,你们等一下!用不了多久,你们在整个院子里,都能感受到强大的灵气了!” 说完,慕清寒便抱着聚灵石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慕华和慕皓辰两人互视着不明所以的眼睛。 慕清寒来到慕家的中央位置,旋即直接打了一个大坑出来,将聚灵石埋在里面,紧接着又在四周刻画着阵法。 她正准备以这块聚灵石为基础,布置一个大点的聚灵阵,如此一来,哪怕是在慕家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有着极强的灵气。 但是如此一来,也有一个弊端,慕家里面还有不少的眼线,如果让那些眼线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到时候慕家还是会陷入到危险之中。 “不行,不管那么多了,无论如何,都要让父亲和大哥他们将府内的眼线全部剔除掉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色,之前只是杀了一部分,但是还有一部分,那些始终还是慕家的下人。 但是这件事关乎的太大了,稍有不慎,慕家到时候绝对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找到慕皓宇,慕清寒将事情全盘托出,听着她的话,慕皓宇脸色也是十分的平淡,他似乎早就猜测到有这么一天。 “行吧,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去忙你的吧!半天之后,你看不到那些人!” 听到这话,慕清寒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无奈,虽然她也知道这么做,对慕家的不少人都有不小的伤害,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再次回到布置阵法的地方,慕清寒拿出了不少的灵石,而这也被慕华他们看在了眼里“你小妹她是在干什么?怎么把那么多灵石往地底埋呢?” 慕华有些不解的问到,这些灵石要是能够拿来修炼,那该多好啊。 一旁的慕皓辰同样也不知道,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看下去。 半天时间过后,慕清寒缓缓直起腰杆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她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嘿嘿,终于是布置完成了,这一下,慕家也逐渐会成为超级大家族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了慕华等人,露出了一抹洁白的牙齿。而后便用灵气将那地方给重新掩埋了起来。 只要等到慕华等人的修为起来了之后,那么慕家的逐渐会成为天澜国最强大的家族,到了那个时候,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别看慕皓宇他们现在位高权重,但是在皇室面前,这点地位还真的不算是什么、无论一个家族有多么强大,只要没有超过皇室,那始终还是立于危墙之下,更别说慕家还有好几个人都再朝为官呢。 “能做的暂时也就这么多了,如果过多的话,反而也不好!哎,算了,再拿出几件宝物吧!免得说我小气!呜呜呜,我实在是太难了啊!” 慕清寒拿出了一些宝物,全都是和慕皓宇他们属性差不多的宝物,这些都是一些品阶不低的东西。 “大哥,你们几个将宝物炼化好了之后,一定要小心点!不是危机关头,千万别展现出来!或者等到你们的实力达到了玄尊或者玄皇境界,那样倒也可以不用害怕了!” 听着慕清寒的叮嘱,慕皓宇等人点了点头。 “小妹,这些宝物你都给了我们,那你自己怎么办?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这些宝物在你身上,应该会有更大的用处!” 慕皓修看着手中的宝物,不由得缓缓说道,相比于自己,他还是担心自己这个小妹。 万一慕清寒是把自己的宝物给了他们,那她自己不就危险了吗? 慕清寒嘿嘿一笑,旋即来到慕皓修的身旁,勾住了他的脖子,笑着说道:“三哥,你就放心吧!我在外面不会有事儿的!” “咳咳,小妹,你这样成何体统!注意点,你可是还未出阁的女子啊!” 慕皓修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温度,不禁咳嗽了一声,他身为御前考官,对于这一块,还是有些讲究的。 慕清寒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两声,便来到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一次帮皇室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皇室有没有说要奖励咱们什么啊!皇室应该不会那么抠门吧?” 慕清寒转头看向了慕皓宇,对于皇室的奖励,她还是有些心动的。 不过当她说出这话之后,慕皓宇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愤怒。 “这个皇上,居然只是奖励了一些金银细软,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还提拔了李家成为了新的宰相,这简直就是在跟我慕家作对!” 说完,慕皓宇直接一巴掌打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而一旁的慕皓烨也是连忙站了出来。 “大哥,这件事儿,可能就是帝王心术了!不要忘了,如果真的是将我慕家一家提拔到最大,那咱们就对皇室有着最大的威胁,这可不是皇室想要看到的! 而且李家以前可是唐家的狗腿子,如此来制衡我们,也是皇上想要看到的!不过以李家的底蕴,想要跟我慕家对抗,晾他也没有那个胆子!” 慕皓烨的话使得慕皓宇逐渐缓和了一下心情,他也是心有不甘,如果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与不去救皇室了。 直接让唐家的人占领皇宫,到时候他再去斩杀唐家的人,那样一来,说不定慕家还真的就成为新一任的天澜国之主了。 不过这件事情,他也就是想想罢了。根本不会去做,对于皇上那个位置,他才没有什么兴趣呢。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来,让慕皓宇他们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李家家主前来拜访!” 听到这话,慕皓宇几人互视了一眼,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家的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慕家。 “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是想要来显摆吗?他不怕死吗?” 第347章 千年金藤 慕皓宇喃喃的说道,但是还是让下人将李家家主给请了进来,同朝为官,这点风度还是要有的。 “哈哈,见过大将军和大国师!李某人不请自来,还望几位多多包涵啊!” 李苏此时走了进来,朝着慕皓宇等人拱了拱手,看着是他一个人进来,慕皓宇的脸上的疑惑更盛了几分。 “宰相大人怎么想的起来来我慕家?而且还是孤身一人,难道就不怕我们队宰相大人动手?” 慕皓宇依旧坐在椅子上,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就凭李苏现在的资质,还没有那个资格。、“呵呵,大将军说笑了,微臣这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说完,李苏便转头看向了慕清寒等人,这些人可不是天澜国的官员,让他们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合适。 “大哥,我就先离开了,四哥应该快回来了!” 慕清寒朝着慕皓宇炸了眨眼,旋即便转身离开了,这些宫廷的事情,她也不屑于去听,反正听来听去,无非都是一些谋权之事罢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谋权都是一些云烟。 “也不知道四哥现在到哪了!哎,这丹药一天不炼制出来,我一天都不能掉以轻心啊慕清寒此时喃喃的说着,她走在后花园,想要散散心,但是就在此时,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水池,发现水池下面居然还隐藏着一个传送阵。 左右看看,并没有什么人,旋即便来到了水池底部,看着眼前的传送阵,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看来这些人倒是下了血本了啊!居然在这里都布置的有传送阵!走去看看去!”说完,慕清寒的手上掐捏了几个法诀,便准备通过传送阵,看看另一头是个什么样子。 但是事情出乎了她得意料,这传送阵居然不能使用了,似乎是另一头强行关闭了传送阵。 慕清寒此时也有些郁闷,好不容易想要去看看吧,居然是这个样子。 “既然如此,那这个传送阵也就没有必要留着了!不过慕家其他地方肯定还有着不少的这样的东西!” 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而后直接将那传送阵给毀掉,紧接着便开始释放着强大的神识,扫过了整个慕家。 不出她所料,慕家里面居然隐藏了十来个传送阵,而且这些传送阵布置在了四面八方,如果到时候那些人强行攻打的话,绝对可以将慕家打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阵法布置的还有些高明,看来对方也不是什么山茶,可惜就是没有抓住把柄,要不然的话!哼!” 慕清寒看了看四周,现在将这些阵法全部都把除掉,她也就放心了不少。 “小妹,你让我搜集的药物,已经全部搜集到了!你看看这些够不够,其他份的药材也正在路上!” 听着慕皓祁的话,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旋即连忙跑了过去。 “嘿嘿,这些药材终于来了,有了这些药材,父亲和兄长他们几个也就安全了! 看着手中的几枚宛如龙眼一样的丹药,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清心丹并不难炼制,只不过由于事关慕华等人的生命安全,所以慕清寒也是尽全力炼制,这也使得几枚清心丹炼制完成之后,此时的她也有些虚弱。 躺在地上,慕清寒缓缓闭上双眼,想要陷入沉睡当中,但是感受到手心中传来的温度,她还是睁开了双眼。 “不行,清心丹必须要在余温尚存的时候服用,如此一来,药效才能被全部吸收掉!” 慕清寒强撑着睡意,缓缓站起身来,推开房门,看着早在外面等待的慕皓轩,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二哥,丹药已经炼制成功了,你们尽快吞服吧!” 将手中的丹药递给了慕皓轩之后,她也是无力的朝着前方倒了下去,好在慕皓轩眼疾手快,将其扶了起来。 “小妹!快来人!送小姐休息!” 慕皓轩的一番话,使得整个慕家之人全部都听在了耳朵里,慕华等人也是快速跑了过来。 “小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了呢?” 慕皓宇脸色有些阴沉,难道说慕清寒是在慕家里面,被人暗算了吗? 一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里就蕴含了一抹怒意,这里可是慕家,那些杀手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转身离开,慕皓宇冷声说道:“传我命令,令镇魂军守住皇城四大城门,但凡有任何人胆敢逃离,杀无赦!” “是!” 身后传来了一道极为冰冷的声音,紧接着那片空间动荡了一下,而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片刻之后,整个皇城里响起了震人心魄的战鼓声,而这道声音,也让皇城里几大家族全部都心生恐惧。 “这是摄魂鼓!慕家这是想要干什么?造反吗?” “不管那么多,传我命令,王家所有人,全部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允许去!” “杨家...” 诸多大家族连忙将自家弟子全部召回,根本不敢留任何一个人在外面,万一慕家是想要对他们出手的话,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挡的住镇魂军的铁蹄。 皇宫里。 一名老者此时站在最高处,看着眼前的一切,当他听到摄魂鼓的声音之后,也是愣了一下。 “查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说慕皓宇那家伙,是在怀恨老夫不给他奖赏吗?” 此人正是天澜国的帝皇,在天澜国里,他就是天。 “是!” 一名黑衣人朝着他拱了拱手,旋即便转身离开了。 “慕皓宇啊慕皓宇,你可不是这么贪心的人啊!希望能够借助你的手,替本皇清洗一下这皇城啊!” 那老者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旋即便转身走进了宫殿之中。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各大家族都被慕皓宇的镇魂军光临过,但凡是以前欺负过慕清寒的人,全部都死在了镇魂军的铁蹄之下。 然而就算是如此,那些家族也不敢开口反抗,毕竟在大刀面前,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羊羔。 李家同样如此,虽然刚刚成为了宰相,但是慕皓宇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将李家的两个公子当着李苏的面斩杀在了当场。 李苏也没有敢说什么,只是冰冷的说道:“今日之事,他日必定会在皇朝上禀告皇上“随你!李苏,别以为你现在是宰相,老子就不敢动手,凶手没有查出来之前,谁都逃脱不了干系!” 出人意料,原本就温文尔雅的慕皓烨此时也爆了粗口,自家小妹无缘无故昏迷过去,也使得这位大国师很是愤怒。 半天时间之后,在大皇子和二皇子还在密谋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突然,无数个头颅飞了进来,使得两位皇子吓的屁滚尿流,甚至传说二皇子还吓的有些失禁了。 第348章 十全大补汤的厚爱 但是这些事儿,谁也不敢乱说。 当天晚上,皇上召集诸位大臣,包括慕家众人在内。 “荒唐!你慕家遭受凶手袭击,就要搜查所有府邸,这简直就是荒唐!” 皇上此时勃然大怒,而那些文臣见状,也连忙状告一番,反正就是不杀慕家所有人,那简直不能平民愤。 “圣上,之前微臣也是害怕凶手对皇室造成威胁,想要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对于那些大臣家里发生的一切,微臣深感抱歉!哎,微臣始终还是去晚了一步,使得那些大臣家里死伤无数啊! 不过好在圣上这里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要不然的话,那就是我天澜国的不幸了啊!” 慕皓宇和慕皓烨此时也是一人一句的说着,这番话出来,让那些大臣简直快要气个半死。 明眼人都知道,击杀那些大臣家里的人,就是慕皓宇或者说是慕家的人,但是现在居然莫名的推给了杀手。 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但是谁也找不到什么证据,这就是让他们最为郁闷的。 皇上那里也是抽了抽嘴角,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慕皓宇这么多心计呢? 但是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自然要是处理的。 “行了,慕家因毁坏诸位大臣府邸,罚俸三年!另,因慕家众人心系天澜国,赏..听着皇上的话,诸位大臣原本还打算说什么,但是看着李苏都没有开口,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也只能将话给吞了进去。 “皇恩浩荡!” 慕皓宇和慕皓烨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旋即便看向了旁边的李苏,谁知李苏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仿佛之前李家死的两名公子,跟他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也让所有人都捉摸不透。 然而慕皓宇和慕皓烨那可是清楚的很啊,他们击杀过的人,都是和大皇子还有二皇子有关,而且当初欺负慕清寒的人,都是这两人指示的。 他们在帮慕清寒报仇的时候,也顺势帮皇室重新理了一下牌,如此一来,两位皇子的势力遭受到了打压,而皇上那边,自然乐得看到这样的情况。 所以也没有惩罚慕家,如此一来,也算是皆大欢喜。 只不过就是可怜了那些势单力薄的大臣们了,原本打算讨好皇子们,现在简直是亏得血本无归了。 “啥玩意?你们居然杀了那么多人?干什么啊?我只不过是有些体力透支罢了!” 慕清寒清醒过来之后,听到慕家下人的话,也是立马找到了慕皓宇他们几个。 在得知慕清寒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他们也是放心了不少。 “没事儿,不就是杀了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罢了!又没什么大问题,而且那些人都是欺负过你的人,杀了就杀了!对了,这是雪莲参汤,这可是我在皇上那里要来的,快喝吧!” 说完,慕皓宇等人便端过一大碗汤递给了慕清寒,看着那汤里四散的灵气,慕清寒顿时感觉到头大。 自己真的就只是有些昏迷罢了,没想到居然还给她弄来这么补的东西。 而且说是雪莲参汤,但是上面四散的灵气,这所谓的雪莲恐怕也是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上品药物,至于那参,恐怕也是万年参了吧。 一想到这里,慕清寒心里一阵感动,不过对于那汤,她并不想喝。 她抬起头,刚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六双滴溜溜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办法,慕清寒只能闭上眼睛将那一大碗汤给喝了下去。 “小妹,这里还有一碗,是虎骨汤,是你二哥托人击杀的一头千年虎王的髓骨,这对于气血恢复有着奇效!” “小妹,这是.” 看着众人身后站着的数十名侍女,每个侍女手中都端着一碗汤,慕清寒直接躺在了床上。 如果真的要这么喝下去的话,那自己绝对会补过头的。 “哥哥们,我真的不是虚,就是炼丹有些脱力罢了!没必要这样啊!” 慕清寒此时还想反驳一下,然而慕皓宇的一番话,却让她哑口无言。 “脱力?那不就是虚吗?不行,一定要补,来人,给我按着小姐!” 说完,慕皓宇等人轮番给慕清寒一碗一碗的灌着十全大补汤。 躺在床上的慕清寒,眼角留下了悔恨的泪水,早知道如此,她就不炼制丹药了。 这简直是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当天,慕清寒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鼻血了,那些汤的药性实在是太强了,哪怕她这种极强的体制,也没有办法一次性消化完。 “大少爷,那些药材,还继续煮吗?” “煮什么煮,换新的,一定要把小姐的身体补好了!” 慕清寒无意间听到慕皓宇等人对下人说的话,简直害怕极了,她现在很想要逃离慕家。 但是又害怕到时候慕皓宇他们找自己的麻烦,只能对外说自己闭关修炼,如此一来,倒是逃过了一劫。 几天之后,慕清寒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但是最让她无语的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直接是胖了一圈,再次恢复到了以前的身材。 这也是那些药力所致,想要再次恢复到苗条的样子,只能等到那些药力消散了才行。 “嗯!这还差不多,看来小妹补的也挺不错的,小妹,要不要再来两碗巩固一下?” 慕皓宇等人看着慕清寒的身材,不由得点了点头,还是这样胖胖的看起来顺眼一些。 “别!几位哥哥,你们还是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别再折腾我了!” 慕清寒此时欲哭无泪,直接举手投降。 如果再这么补下去,自己就不用去见人了啊。 “对了,那聚灵阵的效果怎么样?你们修炼的速度高了吗?” 慕清寒此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旋即连忙询问了起来,她这样也算是转移注意力。 “还行,有了聚灵阵,现在修炼的速度比起之前,要快上许多了!只不过之前噬灵丹带来的药效还是有点大,我们正在熟悉现在的境界!” 慕皓宇此时冷静的说道,他们也都知道,快速提升实力带来的威海,所以众人只是选择巩固一下境界,并且再熟悉一下。 听到这话,慕清寒点了点头,她就是害怕自己这几个哥哥耐不住实力的诱惑,现在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我估计过两天就要离开了,现在你们的实力也提升的差不多了,我也能安心的离开!” 慕清寒的一番话,使得慕皓宇等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又要走?不在家里多留一段时间吗?好不容易才回来的!” 慕皓宇等人眼神中都有一丝期待,说到底,这里还是家,慕清寒在这里的话,会安全很多。 至少就算是遇到危险,也必须要从他们几个人身上踏过去才行。 第349章 悲催的风幽 “没办法,我那徒弟现在还在秘境之中,而且凌珈学院那边的假期也要结束了,等到到时候有时间了,我再回来吧!” 慕清寒想了想,旋即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全部都说了出来,对于收徒方河这件事儿上,她并不想有所隐瞒、甚至可以等到方河达到高阶炼丹师之后,让他跟随着慕皓宇,为镇魂军做出点事情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拦着你了,什么时候走?” 慕皓宇等人也都知道,慕清寒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事情和想法,他们自然不能阻拦她。 “明天就走,毕竟时间有点太短了!” “既然如此,走之前先把那些汤给喝了,别浪费了!” “不要啊!我不喝了,我现在已经好了,真的不需要补了!”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是十二只手了,最终,慕清寒只能在六位哥哥的目光之中,将那些大补之物再次喝了一次。 她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喝汤了,这简直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翌日清晨,慕清寒看着慕皓宇他们都还在熟睡着,直接就从慕家开溜,她害怕如果慕皓宇他们知道自己要走,恐怕又要让自己再喝一次。 “哎,这药效未免也太强了吧,这些血都不要钱的吗?” 慕清寒摸了摸鼻子,自从昨晚喝完那些汤之后,这鼻血就没有停过。 也好在她身体素质比较好,如果换做其他人这么流鼻血的话,恐怕早就死了。 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慕家,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下次见面,大哥他们的实力已经能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吧!” 中冥帝都慕清寒再次出现在帝都外面,约莫了一下时间,想必方河他们现在进行着城池之争的比试。 找寻了一番之后,慕清寒便来到了城池之争的秘境外面,在这里也看到了血灵。 “现在的比试进行的怎么样了?” 血灵听到这话,旋即转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慕清寒。 “咦,这么久没看到你,跑哪去了?我还以你对他们几个不关心了呢!” 血灵打趣的说道,旋即便将秘境里的情况说了出来。 总共有十二个城池进行争夺,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淘汰了八个城池,只剩下四个城池了。,而在这四个城池里,也就炎平城不受待见,所以方河他们现在的压力也十分的大。 但是好在方河等人的鬼点子比较多,一时间那三大城池联手,也没有将炎平城拿下。 “还剩下三天的时间,恐怕在这最后的三天时间里,是最为难熬的!哎,也不知道他们几个能不能撑住啊!” 血灵此时有些担忧的说道,旋即便看向了一旁的瑶光城主等人。 这三个家伙串通一气对付炎平城,这也让血灵十分的无奈,不过这也和她平日里孤僻惯了有关系。 反正和这些城主关系不怎么样,他们自然会联手对付她了。 “无妨,三天时间,不一定非要他们几个撑住,万一到时候反杀瑶光城众人呢?上一次瑶光城损失惨重,这一次他们还是不长记性啊!不过这一次结束之后,想必他们会哭的吧!” 慕清寒此时笑着说道,丝毫不理会旁边瑶光城主等人的目光,反正对她来说,这些什么比试,无非就是给方河他们一个锻炼的台阶罢了。 就算是不小心被绊倒了,方河他们几个也能快速的站起来,然后跨过台阶,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吧!哎,还是先看看吧!” 说完,血灵便看向了眼前巨大的镜面,里面正是四大城池参赛人员的位置。 而炎平城众人都在四处躲藏,能够留到现在的,都是有些精英了。实力自然是非凡。 方河他们现在正带着十多人,不断的在树林里穿行着,由于他们人数还是有不少,再加上还有几个人身受重伤,继续这么下去,他们迟早会被追上的。 “不行!不能继续这么逃下去,他们几个的体力逐渐不支了,得想个办法!” 方河此时停在原地,看着队伍中那几个重伤的家伙,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现在也不能将他们几个丟在这里,那样也太不人道了。 但是也不能一直带着,这就陷入到了一个两难的地步。 那几人此时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旋即互视了一眼,缓缓开口说道:“要不你们把我们丟在这里,你们继续逃吧!一定要坚持三天,以我们现在的积分,绝对能够稳住排名!” 听着那几人的话,剩下的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厉色,他们此时十分的愤怒,愤怒那三大城池的联手。 但是就算如此,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方河看着那几人,旋即声音有些凝重的说道:“你们放心吧,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让瑶光城那些家伙付出惨痛的代价!” 说完,方河他们便带着剩下的人直接消失在了几人的面前。 那几人互视了一眼之后,旋即便拖着重伤之躯,目光看向了身后。无论如何,他们都要给方河他们拖延住足够的时间啊。 秘境外面瑶光城主看到眼前的一幕,旋即冷笑的说道:“原来这就是炎平城的精英啊!不过就是一些抛弃同伴的废物们罢了!用不了多久,那些剩下的人,就会全部死在里面!血灵城主,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太心疼啊!” 听着瑶光城主的嘲讽,血灵有些愤怒,但是却被慕清寒给按下来了。 “瑶光城主,看来上一次,你瑶光城受到的打压还不够啊!怎么,被打了之后就这么不长记性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慕清寒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瑶光城主,对于这种家伙,她现在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给他一巴掌,但是现在毕竟是公平竞争,自己打了瑶光城主,方河他们的处境也不会有半点改变。 “哼,无谓的嘴硬罢了!就让我们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瑶光城主冷哼了一声,旋即便不再说话,他也知道,和慕清寒这家伙硬碰硬,他根本不是对手,但是如果能看到慕清寒带来的那些人死在里面,那倒也舒服了。 血灵此时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慕清寒那平静的脸庞,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进去。 “希望他们几个能创造奇迹吧!” 说完,血灵便再次看向了眼前的秘境之中。 过了没多久,瑶光城的一小队人便找到了那几个身受重伤的炎平城的人。 看着眼前的几人,瑶光城为首的那人不由得警偈了起来。 他可不相信炎平城会这么轻易地丟下同伴离开,这肯定有陷阱。 但是看了一圈四周,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阴冷。 第350章 各凭本事 “既然外面血灵城主看着,那就让她好好的看看,得罪我瑶光城是什么下场!” 那人嘲讽的说着,旋即便让身后的众人,朝着那几人冲了过去,他们并不打算就这么简单的解决炎平城的人,而是打算慢慢的折磨一番。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要靠近那几人的时候,四面八方突然升起了一道结界,而眼前原本还是炎平城受伤几人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陷阱,你们也能上当,哎,真是高看了瑶光城的人啊!不过跟你们说这么多,已经无所谓了。” 方河等人此时出现在旁边的大树上,他一脸嘲讽的看着眼前的一小队人,这也是他的一个计谋,为的就是引诱这些瑶光城众人上钩。 “你!你想干什么?快点放我们出去,否则的话,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干什么?当然是给瑶光城主好好的欣赏一下啊!地火,焚!” 看着眼前宛如火海一样的结界,炎平城众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虽然这才击杀了十几个人,但是对他们来说,能击杀一部分瑶光城的人,那简直比过年还开心。 “哼,这一次,轮到瑶光城主心疼了,走!远处有人来了!” 方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旋即便带着炎平城众人不断的撤离,而那几个身受重伤的人,此时也正在缓慢恢复着伤势。 有着方河这个炼丹师在,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几人的伤势就能够恢复,所以他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了。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队人前来,看着眼前的火焰结界,他们的脸上满是阴沉,最后一名六品炼丹师开始着手破除眼前的结界。 不过由于方河的灵魂强度超过这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将那结界给破除掉。 等到结界被打开之后,一股热浪和少皮毛的臭味传了出来,为首的那人脸色极为的阴沉,地面上只有几堆白色的灰烬,随着一股大风刮过,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这些该死的炎平城的人,别落在我的手上,否则的话!小心!” 正当那人还打算发一下狠,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带人退出了结界,只见原本已经被破解的结界,此时又重新闭合了起来。 而那火焰也在不断的燃烧着,好在他们逃出来的够快,要不然的话,恐怕也就着了道了。 “给我搜!一定要将炎平城的人给我查出来!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种声音,在秘境之中很多个地方响起,他们现在也是有些害怕,毕竟方河等人的手段,实在是让他们感觉到后背发凉。 秘境外瑶光城主此时脸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结界里面燃烧的情况,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这些可都是他瑶光城的精英啊。 一想到上一次还被炎平城的那些人击杀了不少的手下,他现在十分的愤怒。 转过头,看向了旁边的血灵和慕清寒,旋即冷声说道:“你们这些手下,真是好狠的手段啊!希望他们不会落在本城主的手上,否则的话!” 然而还不等他说完,只听得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传遍了整个场地。 慕清寒冷眼看着瑶光城主,旋即淡淡的说道:“看来真的是不长记性啊!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把你杀了!我倒要看看,没了你,剩下的瑶光城的人,还敢不敢蹦跶!” 说完,慕清寒便准备动手,此时瑶光城主慌了,旋即连忙后退,他来到了冥帝的身旁,至此,他才觉得有些安全。 “冥帝,此人实在是太嚣张了!一定要好好的惩罚她,她的眼中,根本没有我们中冥帝都!” 瑶光城主此时还打算挑拨一番,一旁的冥帝此时也是轻声哼了一下,这使得瑶光城主还以为冥帝要出手教训慕清寒,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上便再次挨了一巴掌,这一次,可是冥帝出的手,他根本不敢废话什么,只是满脸疑惑的看向了冥帝。 “废话那么多!要不是你先开口威胁,她会这般吗?秘境之中的事儿,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各凭本事!” 说完,冥帝便继续都着那黑白灵犬,看到这一幕,慕清寒也不禁抽了抽嘴角,看来冥帝对于这黑白灵兽还是很喜欢的。 只不过一想到自己被它坑的那一次,她心中还是有些愤愤。 “自己没本事,教出来的手下也没有本事!让我说,你就别误人子弟了!丟人啊!” 慕清寒此时打了个哈欠,打了瑶光城主一巴掌之后,她觉得神清气爽,就是不怎么过瘾,现在就算是在想动手,也只能忍住。 毕竟瑶光城主可是在冥帝的身边,自己动手,那就是打了冥帝的脸,这对于冥帝掌管中冥帝都,也并不怎么好。 “你!” 瑶光城主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慕清寒那冰冷刺骨的眼神,旋即还是闭上了嘴巴。 “快看,炎平城的人似乎要反击了!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乖乖,好强大的灵魂力量,这真的只是参赛人员吗?依我看,这家伙的实力,足以比拟那些普通城主了!众人不禁开始惊讶的说着,而瑶光城主等人顿时大感不妙,旋即便转头看向了秘境之中。 此时,方河和荒瀚漠联手,正在布置一个极为强大的阵法,只要这阵法布置成功,足够让他们反杀不少的追兵。 然而这阵法实在是太难布置了,就算是两人联手,也只不过是有了个框架。 “不行,他们已经追过来了,凌风,带人去帮我们拖延一点时间!” “好!你们尽快!” 几人简单的交谈了一番之后,凌风便带着一些人,直接朝着前方冲了过去,刹那间,大战直接开启。 凌风手持撼天棍,不可谓不强大,但凡是被他击中的人,直接断胳膊断腿儿,严重点的,脑袋都被一棍子掀飞了。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还有这么多人了,凌风现在只能保证自己能够击杀身旁的人,但是那些炎平城的人,他就照顾不到了。 随着不断有炎平城的人受到伤害,凌风此时也有些着急了。 炎平城原本人数就不多,如果现在再折损的话,那他们还要怎么撑住接下来的两天? 就在此时,冷晗昱站了出来,他的手上出现了一把骨剑,不断的朝着周围的敌人斩杀了过去,就如同一尊战神一样。 “你们让开!” 冷晗昱淡淡的说道,很显然是准备释放什么强大的招式,凌风听闻,朝着冷晗昱摇了摇头,他也知道骨族代表着什么,现在暴露身份,对于冷晗昱并不是太好。 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太好的办法,凌风一咬牙,旋即便看向了手中的撼天棍。 第351章 骨族的人 “撼天棍,这一次,可能要牺牲一下你了!放心,我会尽快帮你恢复的!” 说完,凌风便将撼天棍往前一丟,两眼闪过一道冷光。、“憾天棍阵!” 漫天的撼天棍,此时将对手全部笼罩在其中。 那些瑶光城的人,依旧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们一脸冷笑的看着头顶上的撼天棍阵,不由得嘲讽了起来。 “一个破阵法,还想要对抗我等,简直是痴人说梦!” 其中一人此时也是有些鄙夷的看着凌风,他的实力和凌风差不多,但是他身旁还有着这么多的强者,所以丝毫不怕凌风的撼天棍阵。 然而凌风只是冷笑了一声,紧接着,那漫天的撼天棍阵直接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现在,希望你还能嘴硬!” 看着无数的撼天棍落下,那人此时凝声说道:“不要害怕,这些都是虚影,找到实体就行了!” 然而下一刻,只听得一道道惨叫声响起,不少人此时直接倒在地上。 “该死的,全部都是实体!快,先逃离这个地方!”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不少人纷纷想要离开撼天棍阵所笼罩的范围,然而凌风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他们离去。 撼天棍阵可谓是他的压箱底的手段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些人给放走! “想走?现在可是晚了啊!” 凌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惨白,撼天棍阵虽然威力强大,但是消耗灵气的速度更快,以他的实力,也不能坚持多长时间。 而且现在也不能暴露出自己坚持不下去,只能尽快的将这些人给解决掉。 撼天棍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些人也在不断的减少,如此一来,剩下的人就更难抵挡了。 但是还是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人坚持不住了!我们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他体内的灵气耗尽,这阵法就不攻自破了!”、听到这话,剩下的人旋即联手起来,开始不停地抵挡着撼天棍的攻击。 凌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如果继续这么僵持下去,那他的处境就危险了。 而且方河他们的阵法还没布置完成,绝对不能让眼前这些人冲过去。 正当凌风准备再进一步攻击的时候,旁边突然闪过了一道巨大的骨剑,赫然是冷晗昱发动了攻击。 那一柄巨大的骨剑,直接朝着瑶光城剩下的众人斩了过去,甚至连四周的空间,都有些破裂开来。 那些人此时正在不断的抵挡着撼天棍阵的威胁,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注意到骨剑,而且那骨剑无声无息,又是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斩了过去。 当骨剑来到那些人旁边的时候,只听得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刹那间,有几人直接惨死当场。 而剩下的三个人,此时也是身受重伤。 “不!你们不能杀我们!我们是瑶光城的人!万灵就在不远处,如果” 其中一人此时有些惊恐,旋即开口想要以瑶光城来威胁凌风和冷晗昱,但是话还没说完,便被撼天棍直接击杀掉了。 “什么瑶光城不瑶光城的,杀的就是你们!死!” 凌风嘴角流出了一抹鲜血,而后顺势将剩下的两人也给解决掉了。 如此一来,将近百人的队伍,全部葬送于此,这对于整个观战的瑶光城以及其他几个城池的人,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尤其是枯叶城主,他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因为刚刚死的那些人里,有一大部分人是枯叶城的人。 为了能在瑶光城主那里好好表现,他也是将自己城池里所有的精英全部都挑选了进去,然而这一次,死了这么多的精英,恐怕未来许多年里,他都不可能对炎平城那边有任何的想法。 “该死的,这几个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这等实力,为什么会这么强?” 枯叶城主此时心里也是有些发狠,但是考虑到慕清寒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他也不敢开口威胁。 万一到时候慕清寒直接出手来击杀自己,那他恐怕是没有地方能够后悔的了。 毕竟连瑶光城主吃瘪了,冥帝都不会帮忙,更何况是自己了。 然而心中报复的种子,却已经埋下了。 慕清寒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就算是她知道了,也并不会当回事儿。 毕竟只不过是一个玄尊境的家伙,在她这里,还翻不起任何的风浪来。 “没想到凌风居然还领悟了此等招式!不错不错,看来这段时间也没有少刻苦的修炼啊!” 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之前凌风跟着自己来到凌珈学院之后,自己似乎就怎么没帮助他,现在凌风能够走到这一步,也算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了。 “夜莺,那个人!” 此时,旁边的血灵却缓缓开口了,看着她脸上的凝重,慕清寒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没错,你看到了,那是骨族的人!不过你放心,我带来的人,我自己心里有数!”说道这里,慕清寒也是有些担忧冷晗昱的安危,毕竟骨族的身份实在是有些让人忌讳。 血灵听到这话,无奈的点了点头,既然慕清寒都这么说了,那她自然也不会再去说些什么。 但是瑶光城主此时却缓缓开口了。 “冥帝,那人身为骨族的人,来到我中冥帝都,恐怕是有其他的心思吧!而且这人是他们炎平城的人,您看?” 瑶光城主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话里的意思,所有人都知道,旋即便看向了冥帝。 冥帝将黑白灵犬缓缓放在一旁,而后转过头,看向了瑶光城主。 只见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冰冷,一把抓住了瑶光城主的脖子,冷声说道:“本帝看的清清楚楚!怎么?你是打算让本帝对那骨族之子动手?别忘了,中冥帝都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说完,冥帝便直接一使劲,将瑶光城主丟在地上,而此时的瑶光城主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处,还是有些无形的威胁,这也让他十分的害怕。 原本以为冥帝只不过是实力稍微强过他们一点,现在看来,这强的简直不是一星半点啊。 瑶光城主此时只能低下头,掩饰一下眼神中的恐惧。 “是!属下知错了!多谢冥帝责罚!” “小姐怎么会带骨族的人来呢?也不知道主人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哎,算了,小姐和主人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冥帝此时也感觉到有些头大,要不是因为冷晗昱是慕清寒带来的,她估计就要出手直接灭了冷晗昱。 但是既然自家小姐也知道冷晗昱是骨族的事情,那这件事儿就不归她管了。 而且最近瑶光城主实在是有些跳的过分了,她这才忍不住出手教训一下,免得这家伙还以为自己不动手,整个中冥帝都就是他的了。 第352章 铤而走险 慕清寒此时也是看了一眼冥帝,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她自然清楚冥帝出手是为了什么,而她也是暗中传音给了冥帝,让她放心。 秘境里面,凌风此时完全脱离,口中不断的吐着血块,刚刚最后那一击,简直是抽光了他身上所有的灵气,而且他也放弃了所有的防御,直接遭受了不少的伤害。 看着凌风这个样子,冷晗昱也是有些慌了,旋即拿出了一枚丹药,直接喂到了凌风的嘴里。 艰难的将那丹药给吞服了下去,而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找方河!” 现在也就只有方河能够救他一条性命了,毕竟方河现在也算是一个高阶炼丹师。 倘若在秘境里面,连方河都救不了他,那只能说他命该绝了。 冷晗昱一听到这话,直接抗起凌风便朝着后面跑去,没多大会儿功夫,便来到了方河等人的旁边。 “快,救救他!” 方河此时也被凌风的惨状给吓了一跳,不过现在也来不及问他发生了什么,直接用强大的灵魂之力将凌风给包裹了起来。 “阵法还是要继续布置,荒瀚漠,交给你了!” 现在阵法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交给荒瀚漠,也足够了。 荒瀚漠点了点头,而后便开始着手完成最后的阵法布置,至于凌风那里,他也相信方河能够将其救活过来。 “该死的,这伤势是在是太严重了,不行,只能铤而走险了!” 说完,方河便凝聚出一把灵魂小刀,旋即划开了凌风的胸膛,只见一颗跳动的心脏,出现了众人的面前。 只不过那心脏的跳动此时已经开始减缓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那凌风绝对会死亡的。 只见方河又凝聚出了一道灵魂手掌,开始缓缓捏着凌风的心脏,如此一来,也算是帮助他恢复一下跳动的频率。。 而且他也拿出了不少的丹药,直接喂给了凌风,至于接下来如何,只能看凌风个人的意志了。 “夜莺,你不去救他一下吗?这么好的苗子,死了有点可惜啊!” 血灵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由得转头看向了慕清寒,毕竟凌风可是慕清寒带来的,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关系还是极为不错的。 慕清寒打了个哈欠,旋即淡淡的说道:“无妨,这家伙的命,还没有那么脆弱呢!” 其实慕清寒最开始也是有些被吓到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留在凌风身上的保命金符还没有出现,那说明凌风的体内绝对还有着其他的东西在保护着他。 所以她到也不着急出手,如果说到时候金符出现之后,还是救治不了凌风的话,那她再出手都不迟。 至于瑶光城主那边,脸上则是露出了一抹笑意,如果凌风能够惨死在里面,他们也不算没有收获。 “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如果死在里面,恐怕炎平城那边会很心疼的吧!哈哈!一定要死啊!” 瑶光城主以及其他人此时也开始了祈祷,他们现在不能在秘境里面动手,只希望凌风自己挺不过去。 方河此时也在不断的救治凌风,而荒瀚漠也成功的将阵法全部给构建完成。 “这些该死的家伙!一定要多杀几个,给凌风出口恶气!荒瀚漠,你知道怎么做!” 方河此时头也不回的说道,众人虽然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是个人都知道,现在的方河绝对是十分的愤怒的。 荒瀚漠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残忍的表情,而后转过头,在炎平城众人里面,挑选了两个身法极为高超的人,跟着他离开了阵法。 “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冷晗昱此时也有些不明白荒瀚漠他们现在出去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是给凌风报仇的话,现在出去,那无疑就是送死,他们现在人就只有这么少,而且之前凌风所施展的撼天棍阵,恐怕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他们是去充当诱饵去了,放心,他们不会出事儿的!” 方河此时也是冷声说道,只不过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因为他发现,凌风的心脏开始快速的跳动了起来。 很显然,凌风依旧挺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刻。 将凌风身上的伤口用灵魂之力缝合好了之后,旋即便找了一个相对于安全的地方,放在了那里。 凌风的体内有着那些丹药的药力,正在不断的恢复,方河现在也要去做好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大战。 安排了两个人,在这里照看凌风,而他则是来到了一块巨石上面,静静的等待着。 “希望这一次能够多来一点人吧!要不然对不起我们布置了这么大的一个阵法啊!” 方河喃喃的说道,而后他也是看了一眼脚下,这个地方,就是整个大阵的阵眼,只要他在这里,就可以完全的操控整个大阵。 不多时,荒瀚漠和那两人也是快速的冲了回来,看他们三人脸上的表情,方河知道,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给三人开了个口子,三人成功的进入到结界里面。 “他们来了,而且来的人还不少,至少有五百多人!” 荒瀚漠此时喘着粗气说道,同时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激动。 方河点了点头,旋即笑着说道:“五百多人,足够了!这一次,绝对能够让瑶光城主那些人心疼一下了!” 说完,方河还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相信,现在的瑶光城主等人,正在看着眼前的一幕呢。 “伤了我的兄弟,那就送你一份大礼吧!” 慕清寒此时正在观战台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也没有想到,方河和荒瀚漠居然能搞出这么一手来。 “滋滋,这两个家伙,还真是厉害啊,不过如此一来,恐怕也要被那些家伙给惦记上!算了算了!这些都是日后的事情了!” 慕清寒冷笑了一声,旋即便闭上眼睛,不再看眼前的经过。 毕竟那阵法她也认得出来,虽然不知道方河是从哪里弄到的,但是这些也无关紧要了而远处的瑶光城主等人,脸色变得有些铁青了起来,之前击杀炎平城的人虽然很爽,但是现在看着自己的手下走入到陷阱之中,简直快要担心死了。 但是没有办法,他们根本不可能去通知里面的人,所以只能十分愤怒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该死的,这几个小畜生,绝对不能继续留下去,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击杀掉!倘若真的等到他们挑战我们的时候,恐怕!” 瑶光城主此时十分的害怕,这么多年来,自从当上了城主之后,他就享受着权利和资源,这也让他十分的看重城主这个位置。 但凡是瑶光城里出现什么天赋无比的弟子,要么为他所用,要么就悄无声息的消失掉了。 第353章 认可了 其他几个城主自然也懂这个道理,旋即传音商量了一番之后,便纷纷离场了。 “这几个家伙,心胸还真是狭隘,就这个样子,恐怕也就只能修炼到这个地步了!” 慕清寒不由得喃喃的说着,而一旁的血灵则是不明便发生了什么,继续看着秘境里的情况。 此时方河已经将那五百多人全部包裹在其中,紧接着结界上腾起了一道绿色光芒,无数的攻击开始朝着那五百多人攻了过去。 “森罗界!” 只听得方河冷喝了一声之后,茫茫多的树枝和各种树木开始快速的生长,而且这些树木也宛如长了眼睛一样,对着那些人便直接动起手来。 但凡是被那些树木缠绕的人,根本不可能逃离,只能任由那些树木吞并成为养料。 短短几个眨眼的时间,就死伤了一百多人,剩下的人见状不对,联手起来,也暂时抵挡住了攻击。 “该死的,这攻击好强!炎平城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强的人啊!快,寻找阵眼,然后逃离这里!” 其中一人此时也是十分的焦急,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毕竟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四周那些人现在只能照顾好自己,哪有什么闲心去找阵眼,再加上阵眼就在方河所站的地方,他们根本不可能会发现的。 “现在,也让你们尝尝,被击杀的痛苦吧!” 方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而其他炎平城的人此时则是开始了欢呼。 坑杀五百多人,这简直是一场极大的胜利,这也是炎平城很久没有过的胜利了。 众人此时开始高呼方河几人的名字,如此一来,也算是认可了方河他们四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森罗界里的人已经全部都击杀殆尽,而当里面没有任何生机之后,方河开始着手停下阵法。 “布置阵法麻烦,解除阵法也麻烦!荒瀚漠,这阵法你在哪搞到的?” 方河此时一脸无奈的看着旁边的荒瀚漠,要不是这家伙之前将这阵法传给自己,恐怕他还没有实力布置这等阵法。 荒瀚漠耸了耸肩,旋即一脸神秘的说道:“不过就是一道阵法罢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你想要的话,以后可以来我荒族看看!” 说完,荒瀚漠便拿出了一个碧绿色的小球,直接丟了出去,当那小球来到结界上的时候,迸发出了强大的能量。 而后以极快的速度,将森罗界里的能量全部吸收殆尽,那些树木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咦,这是什么东西?给我一个呗!” 方河此时对荒瀚漠手中的小球不禁感兴趣了起来,但是下一刻,荒瀚漠就将其收了起来。 “这东西可不能给你,这东西我只有一个,至于它是干什么的,以后再告诉你,走吧!这里发生了这样的大战,恐怕用不了多久,剩下的瑶光城的人就会追来了!” 荒瀚漠看了一眼远方,旋即便开始收拾东西起来。 现在炎平城的那些人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唯独凌风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好。 但是眼下也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凌风离开这里。 天色逐渐黯淡了下来,乌云密布,很快一场大雨便下了下来。 方河一行人此时躲在山洞里面躲着雨,他们原本是打算继续赶路的,但是方河惊讶的发现,这些雨居然还有着一定的腐蚀能力。 如果继续赶路的话,说不定他们会被这些腐雨伤及,所以只能选择躲避。 不过如此一来,这场腐雨也算是能够给他们拖延不少的时间,这样的话,距离最后结束的时间也就越来越近了。 “还有一天时间,只要将这一天的时间成功的检查过去,我们应该没事儿了!” 方河看着外面的大雨,不由得无奈的说道,每个城池能派出不少人来,就算是他们之前已经坑杀了将近千人,但是眼下瑶光城那边还是又不少的人。 所以硬拼是极为不明智的,只能期待这场腐雨能够多下一些时间。 荒瀚漠此时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道兽吼声,只不过这兽吼声,让他们的神情有些难看了起来。 “该死的,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叫声?为什么听起来如此的骇人?” “不知道啊,以前也没听城主说过这里还有这等危险,现在怎么办?难道硬拼吗?” 不少人此时开始有些慌乱了起来,而后议论纷纷,只有方河三人互视了一眼,而后稳定心神,来到了洞口处。 从上面望下去,三人直接惊呆了,只见在山洞的下面,有着无数奇形怪状的怪物,这些怪物只有两条腿和一条长长的尾巴。 嘴巴里面也有着极为锋利的牙齿,但凡是拦住它们前进的东西,哪怕是巨石,都被它们直接咬碎。 “准备迎战吧!生死只能看这一次了!” “吼!” 茫茫多怪物不断的朝着山洞里袭来,方河他们此时也没有任何的退路,便让那些人一起联手,开始了远距离攻击。 只不过由于那些怪物皮糙肉厚,他们的攻击落在那些怪物的身上,简直如同挠痒痒一样。 而且再加上那些怪物身处腐雨之中,吸收了腐雨的能量,那些伤势也能快速的恢复。 如此一来,炎平城的众人在不断的消耗着自己体内的灵气,反倒是那些怪物没有任何的损失。 “该死的,这些怪物怎么这么难解决啊!这样下去,恐怕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啊!” “安静点,没看到方河他们几个正在想办法吗?如果慌乱了阵脚,死的就是我们了! 不少人此时开始吵闹了起来,但是还是有人在不断的安慰着那些有些着急的人。 “你们几个,朝着山洞后面攻击,看看能不能打通一条通道出来,剩下的人,开始防守!” 方河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极佳的解决办法,从山洞口逃离,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只能从另外一端想想办法。 然而当那些人开始攻击山洞的另一侧的时候,这才发现,这山洞极为的坚固,根本无法损坏分毫,这也让那些人面如死灰。 怎么办?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必须要想办法离开!跟我一起冲,这些雨水只不过是有一点腐蚀的力量,只要快速逃离这里就行了!也不知道是谁出了一个馊主意,十多个人此时直接朝着山洞外面冲了出去。 当腐雨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明显的感觉到身上传来了一股灼烧的刺痛感。 而且那种腐蚀之力正在不断的吞噬着他们体内的灵气,他们此时害怕急了,想要回到山洞里。 然而就在此时,山洞下方传来了一些攻击,赫然就是那些怪物的尾巴,只见那些尾巴直接刺穿了那十多人的胸膛。 第354章 兑换宝物 “救...救救我!” 那些人此时开始朝着方河他们求救了起来,然而下一刻,别被拖了下去,眨眼之间,这些人死的只剩下一副白骨。 剩下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打了个冷噤,这些怪物的攻击实在是太强了,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抵挡住接下来的攻击。 “嗯?奇怪,这些怪物所处的地方,似乎只有腐雨所在的地方,难道说,没有腐雨的地方,他们不能出现?” 方河似乎发现了什么,脸上旋即露出了一抹笑容。而后强大的灵魂之力封住了洞口。紧接着,但凡是落入山洞里的腐雨,直接被那灵魂之火蒸发掉。 闻着有些刺鼻的味道,方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看来自己的想法还是可以的。 虽然不知道这场腐雨要下多久,但是能够拖延一刻是一刻,只要到时候时间一到,他们就会被传送出去。 “咦,雨好像正在停啊!快看,那些怪物正在退走!” 荒瀚漠此时十分激动的说道,果不其然,山洞外面的怪物此时正在迅速的退走,而头上的腐雨此时也停了下来。 众人看着那些不断退去的怪物,不由得感觉到有些疑惑,但是也是十分高兴,毕竟现在,他们安全了。 “奇怪,难道这些怪物是还有其他计谋吗?” “不清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离开这个地方!倘若到时候那些怪物回来的话,那咱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不少人纷纷赞同要离开这里,方河他们互视了一眼,也觉得先行离开这里较为安全。 于是乎,众人看了看天,而后朝着没有乌云的一个方向不断的飞行着,直到他们来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那些乌云和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秘境之中怎么还有这等危险之物?” 方河此时也是喃喃的说道,然而下一刻,旁边的荒瀚漠抬起手来,指向了远方。 “你看那边,那不是瑶光城的人吗?他们好像在躲避什么?” 听到这话,方河等人也是顺势看了过去,发现瑶光城还有七百多人此时正在不断的和某些东西廝杀,但是由于距离太远了,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但是到方河他们注意到上空悬浮的乌云的时候,也就明白了过来,原来瑶光城的众人,此时正在和那些怪物交手。 如此一来,他们现在简直是安全无比,等到瑶光城的人和那些怪物交手完了之后,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还有半天时间,这秘境就要关闭了!咱们就不去找瑶光城那些人麻烦了,在这里修整一下吧!”、方河的一番决定,也让炎平城的众人纷纷点头答应了下来。 秘境里面死了这么多人,炎平城现在的积分也足够他们稳定排名了。 凌风此时的情况也在逐渐的好转,身上的伤势也恢复的差不多,只不过由于一直还在昏迷状态,所以此时也只能躺在众人中间。 时间流逝的很快,而瑶光城那边的人此时也在不断的朝着方河他们这边移动,这也使得方河他们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这些家伙,难道不怕那些腐雨的腐蚀吗?” 方河此时喃喃的说道,不过眼下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在众人周围布下了一道结界,如此一来,也遮挡住了众人的身形。 瑶光城那边的人,此时已经死伤了大半,他们早就注意到了方河他们,但是由于身后有怪物的追击,他们也没有办法对付方河他们。 但是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瑶光城的这些人所幸一不做二不休,想要直接把方河他们也拖下水。 “我们不能好过,炎平城的人也别想活着离开!全力冲过去,将炎平城给拖下水!” 为首的那人脸色阴沉,胳膊上的伤口此时不断的流出鲜血,他原本是可以用灵气将伤口封住的,但是由于腐雨实在是太强了,根本没有半点办法。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面前也出现了一片乌云,直接挡在了他们和炎平城中间。 “不!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甘心啊!” “蚀骨兽,居然是蚀骨兽!它们怎么出来了?” “什么?蚀骨兽?这东西不是传说里的东西吗?那秘境里居然如此的危险?” 很多人都没有见过蚀骨兽,所以此时看到秘境里的蚀骨兽的时候,也是十分的惊讶。 甚至连血灵都是同样的反应,对于蚀骨兽,她还是知道一些,这种怪物极难对付,但凡是被它们盯上的人,几乎都没有活路。 所以此时的血灵看向瑶光城那边的人的时候,眼神之中充满了同情。 如果这些人是死在方河的手中的话,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但是死在蚀骨兽的手中,就不一样了。 瑶光城主等人此时也并没有在这里,但是他们的手下却将秘境里的事情告知了这几位城主。 “该死的,难道炎平城的人就没有受到蚀骨兽的攻击吗?这件事儿无论如何,都要找冥帝理论一番!” 瑶光城主极为的愤怒,他也知道,自己派进秘境的手下,恐怕已经死的一个不剩了。 但是炎平城那边还有不少的人,这让他心里有些不爽。 “这件事儿,我认为不妥,如果真的要去找冥帝的话,恐怕冥帝反而会帮炎平城那边的人!我们倒不如!” 说完,几个城主互相商议了起来,不多时,一个计划便获得所有人同意了。 慕清寒看着秘境里的情况,旋即打了个哈欠。 “他们要出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听着慕清寒的话,血灵也是有些无奈,这些可都是慕清寒带来的人,现在居然说走就走。 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不是方河几人出手的话,恐怕炎平城这一次损失的还会更多。 不多时,眼前的场地里出现了一道传送阵,方河等炎平城的人便被送了出来。 看着仅剩的不到两百人,不少城池的人脸色都极为的阴沉,毕竟他们之前送进去了不少人,现在才出来这么一点,简直就是惨败。 而炎平城那边还剩下将近一百人,可以算的上是大获全胜了。 方河他们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慕清寒的踪迹,旋即便看向了血灵。 “夜莺先行离开了,你们先去城主府休息一下吧!今晚炎平城给你们举行庆功宴!” 血灵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一次炎平城可谓是占尽了风头,而且城池之争的头名,也落在了炎平城的头上。 接下来就是冥帝给第一名颁发奖励,这也是血灵最为在意的,毕竟每一次都是被瑶光城那些家伙占据了头名,这些资源她可是一直都没有拿到。 第355章 通天护心镜 “这些资源,希望你能好好的带领炎平城提升实力!” 冥帝将一枚储物戒指交给了血灵,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至于到时候血灵要怎么分配这些资源,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血灵点了点头,将储物戒指收入囊中,而后便带着炎平城众人离开。 她现在必须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免得到时候瑶光城主等人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这也是她最为讨厌的。 好在一路上到也算是没有什么危险,等到众人返回到炎平城之中,彻底的松了口气。 “来人,传令炎平城,狂欢三天!” 血灵此时高兴极了,在回来的路上,她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储物戒指,里面的东西简直快让她有些疯狂了。 各种丹药和资源,简直是数不胜数,这在以往,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而这却是方河他们带来的,所以此时的她也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拿出多少东西来给方河他们。 拿多了的话,自己会心疼,毕竟血灵身后还有整个炎平城,但是如果拿少了,也对不起方河他们。 思来想去,血灵还是直接拿出了三成的资源,交给了方河他们四个。 “虽然这些东西不是很多,但是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了!还请你们收下!” 血灵将那些东西递给了方河之后,便看着方河他们的目光,如果他们觉得不够的话,那她到时候就再想想办法。 方河几人互视了一眼,将那些东西给收了起来,这些修炼资源也是他们现在所需的,而且他们也没想到,血灵出手居然会如此阔绰。 “多谢血灵城主了!” 听着几人的道谢声,血灵内心悬着的心也是放了下来。如此一来,也算是给慕清寒那边有了交代。 接下来就是炎平城狂欢的时光了,而慕清寒时不时出现在庆功宴上,自顾自的吃着东西,只要吃饱了就走,饿了就来,很是准时。 而且每次有人来找她,都被她巧妙的躲了过去,再加上方河等人还守在她的身旁,不少人也就没有了想法。 “小姐,交给血灵的资源,按照您说的,比平时多了一成!” 冥帝此时也是找到了慕清寒,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如果让瑶光城主那些人知道了之后,恐怕会找到她抗议一番。 虽然她不在乎瑶光城主等人的抗议,但是这种麻烦事儿,她并不想沾染。 “嗯,多了一成,也足够血灵好好的提升一下实力了,如此一来,也算是报答恩情了慕清寒点了点头,而后将手中的肉腿儿啃个精光,只不过就在她还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向了旁边的黑暗之地。 “呵呵,看来瑶光城主那些人,还是有些不死心啊!” 冥帝此时也顺势看了过去,只见瑶光城主等人此时偷偷摸摸的来到了炎平城的城角下。而且似乎正在干什么坏事儿一样。 “小姐,要不我出手教训他们一下?” 冥帝此时也是有些愤怒,这些家伙简直是不把自己的话当做一回事儿,而且他们这么做,简直是违背了中冥帝都的规则。 “无妨,就看他们要怎么弄!还有,这件事儿,就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也不要表现出来,我会让人去处理的!” 慕清寒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笑容。 这些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战自己,原本不想发怒的她,此时都有些忍不住了。 “这些阵法,足够让炎平城混乱了,到时候趁着混乱,我们几个快速出手,将那几个家伙击杀之后就走,千万不能被抓住把柄!” 瑶光城主看着眼前的阵法,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为了能够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就算是到时候冥帝查询下来,也于事无补了。 几人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被发现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然而就在他们前脚刚走,慕清寒后脚便来到了城墙下面,看着眼前的阵法,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讥笑。 “这么简单的阵法,哎,这些家伙,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说完,慕清寒便将那些阵法全部给解除掉,但是上面的灵魂之力,还保留在她的手中。 她身形一动,而后便朝着瑶光城冲了过去。 既然这些人想要对炎平城动手,那就让他们自己先尝尝那阵法的威力。 来到瑶光城旁边,慕清寒也是换了一副面孔,而后便在城池的四周闲逛了起来。 但凡是她所过之处,都是被埋下了阵法,而且那些阵法极为的隐蔽,一般人还真的发现不了。 再加上慕清寒还将那灵魂印记分离出来一部分,放在这些阵法上面,只要到时候瑶光城主一引爆炎平城的阵法,那么瑶光城就会首当其冲。 在一番布置之后,慕清寒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而后转头看向了瑶光城,不禁笑了笑。 “这一下,也算是你们自作自受了!完工,走人!” 说完,慕清寒便哼着小曲儿离开了这里,而但凡是和她擦肩而过的人,都没有察觉到有任何的问题。 回到炎平城,慕清寒看着还在狂欢的众人,不由得笑了笑。 这些人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警惕性实在是太低了。 方河等人此时也看到了慕清寒再次出现,旋即便凑了过来。 “师父,之前您是去哪里啊?好久没看到你的人了!” 方河此时有些疑惑的问了起来,而且那段时间,血灵也在不断的问他们关于慕清寒的去处。 所以他们也是确定,慕清寒并不在中冥帝都,难道说是凌珈学院出了什么事儿吗? 慕清寒看了一眼方河,旋即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就是出去走了走,对了,还有几天的时间,你们帮血灵城主,好好的教训一下瑶光城和那些城池的人,让他们长长记性!” 听到慕清寒的话,方河等人互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就算是慕清寒不说,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毕竟之前瑶光城的人可是十分的嚣张啊。 “小姐,你就放心吧!瑶光城和他的那些手下,绝对不会好过的!” 几人相视一笑,而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响声,不少人纷纷看了过去血灵此时也是皱着眉头望了过去,这等爆炸的声响,难道是有人攻打中冥帝都吗?“奇怪,那边是瑶光城的方向,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说是他们自己发生了内斗?” 一想到这里,血灵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一抹笑容,看来瑶光城主的这次失败,使得那些下属城池已经发生了矛盾啊。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慕清寒一手造成的。 与此同时,瑶光城那边,简直是惨不忍睹,原本十分巍峨的城池,此时被炸出了不少的洞口。 第356章 愿赌服输 瑶光城主一脸愤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在刚刚,他引爆了自己布置在炎平城的灵魂印记,但是没想到,自己的城池居然炸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快去看看,炎平城那边有没有动静!” 瑶光城主此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旋即连忙让下属的一个城主去看看。 片刻之后,那名城主脸色极为难看的走了回来,他看了看瑶光城主,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是哑巴吗?炎平城那边什么动静!” 瑶光城主此时简直是气的不行,自己的城池被毀成这个样子,而这些家伙居然还这么畏首畏尾的。 “大哥,炎平城那边,安然无恙!” 听到这话,瑶光城主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他满脸不可置信。 自己明明是在炎平城的外面布下的阵法,怎么到最后,炎平城一点事情没有,反而是自己的城池被毀了呢。 难道是她?该死的家伙,为什么哪里都有她!瑶光城主此时想到了慕清寒,恐怕炎平城里,也就只有慕清寒才有这个能力了!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修复城池啊!难道要等着炎平城的人来攻打吗?” 瑶光城主简直快要被气死了,这些家伙居然还能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自己当初到底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让这些人成为手下。 那些人听到这话,不由得悄悄的互视了一眼,旋即便转身离去了,他们也知道,现在的瑶光城主那可是一个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他们才不会在这个时候留在这里当他的出气筒。 “可恶!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布置的阵法?” 瑶光城主在大殿里面无能狂怒了起来,不过一想到是慕清寒,他就没有任何的想法,至于这个哑巴亏,只能自己吞下去了。 炎平城血灵也从手下那里得知瑶光城的惨状,她转头看了一眼慕清寒,在中冥帝都里,和瑶光城主关系不好的,也就是她炎平城了,而之前自己也没有出去过。 所以不用想,那就是慕清寒动的手了。 “下次再有什么大的动静的话,带着我一起!免得到时候那家伙会说什么闲话!” “说闲话?他要有那个胆量才行啊!你就算是现在告诉他,瑶光城的事儿就是我的动的手,你看他敢来吗?” 慕清寒笑了笑说道,她才不会在意瑶光城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只要惹到她的头上,那些人那就没有好下场。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要跟你说一下,再过几天,我们就要离开中冥帝都,到时候你自己小心点,还剩下这几天,好好的收拾一番瑶光城主那些人!”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方河四人带着炎平城的人,开始不断的挑战着瑶光城及下属城池的核心人员。 炎平城以一敌四,这也在整个中冥帝都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去看热闹。 也有人认为炎平城这是最后的挣扎,虽然获得了城池之争的第一名,但是如此以一敌四,明显有点不明智。 但是也有人认为,炎平城有着绝对的实力,毕竟之前从秘境里出来,笑到最后的,就是炎平城。 “这些家伙,居然闭门不战!简直是胆小鬼啊!” “可能是忌惮炎平城现在的实力吧!而且之前瑶光城在秘境里可是死了不少人,现在有点青黄不接,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的接受挑战!” “就是,万一到时候再被炎平城的人杀上一部分,那样的话,这几个城池未来几十年里,都要被炎平城压上一头!” 不少人也都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也认为炎平城最多挑战三天就会撤离,然而事情却和他们事与愿违。 炎平城的人不禁一直摆擂,甚至还纵容某些弟子大放厥词,如此一来,就算是一些观战的人都觉得炎平城有些过分了。 至于瑶光城的那些人,更加受不了,一些头脑一发热,直接就跳出来接受挑战,战果自然是瑶光城的人落败。 而落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吩咐下去,所有瑶光城的人,不得出去接受挑战!” 瑶光城主此时简直快要被气死了,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但是眼下他也不敢动手,因为谁也不知道慕清寒他们在什么地方。 万一自己出去,慕清寒和血灵也站出来,最后依旧是不了了之。 思来想去,瑶光城主还是打算自己前往城池外面看看情况。 刚来到城墙上面,便听到了下面的叫嚣声,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紧接着开始着手布置阵法。 随着阵法的出现,方河等人的声音也被隔绝在了外面,如此一来,倒也是清净了不少然而方河他们早就料到了这样,只见方河从怀中拿出了一块阵盘,直接丟了出去,当那阵盘接触到瑶光城主布置的阵法的时候,只听得一道咔嚓声,那阵法直接破裂开来。 旋即新一轮的挑衅再次出现,而不少瑶光城的人也受不了这个情况,纷纷离开了瑶光城。 在他们看来,瑶光城现在已经不如炎平城了,与其待在这里受气,倒不如先去炎平城,说不定还能受到血灵城主的赏识。 如此一来一回,炎平城现在的实力已经超过了瑶光城,不过血灵城主也知道,这种突然暴增的实力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所以血灵现在也在不断的增强自己的实力,慕清寒他们过几天就要离开,如果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实力的话,那炎平城还会回到以前的地步。 “这一下,瑶光城完了啊!” 不少人也都看出了一些端倪,纷纷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不仅仅是瑶光城内部的问题,而且那些下属的城池,也有了二心。 随着青阳城率先脱离瑶光城,紧接着其他三个城池也脱离了瑶光城的范围,开始自立门户。 至于其他的两大主城,也开始疏远瑶光城,这也让瑶光城在中冥帝都的地位一落千丈。 不少人也都看出了端倪,那些城主倘若没有受到某些一些命令,是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脱离瑶光城。 而在整个中冥帝都,也就只有冥帝有着这等实力,所以也可以说冥帝是趁着这次机会,将中冥帝都好好的重整了一番。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会趁着现在将瑶光城孤立出来,如此一来,整个中冥帝都就又成为了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了!” 慕清寒看着眼前的瑶光城,不由得喃喃的说道,而冥帝此时就站在她的后方。 “小姐说笑了,瑶光城主之前就有点认不清自己的位置,这一次,也算是让他冷静冷静!” 冥帝笑了笑,对于这种难得的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而且瑶光城主之前的做法,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第357章 我有办法提升实力!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中冥帝都在你的手上,总好过在其他人手上,行了,你回去帮我准备一下传送阵,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 慕清寒看着眼前的中冥帝都,长叹了口气,方河他们现在的实力已经提升的差不多了,现在也要回到凌珈学院,否则的话,和学院脱离太久,也不是个事儿。 而且自从进入到凌珈学院,他们就在学院里待得时间,就没有超过半年时间。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还以你们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呢!那我就先去准备了!” 说完,冥帝便消失在了原地,留着慕清寒一个人在这里。 正当慕清寒也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瑶光城主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旁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瑶光城主此时有些萧瑟的看着慕清寒,他原本是中冥帝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然而现在,可谓是光杆司令了。 而且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今后实力想要更进一步,除非他能战胜慕清寒,然而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慕清寒转过头,瞥了一眼瑶光城主,旋即淡淡的说道:“并不是我想要这么做,而是你逼迫炎平城的人这么做!” 说完,慕清寒便直接转身离开了,瑶光城主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暗淡,原本他还打算在这里和慕清寒决一死战。 然而当他看到慕清寒那骇人的眼神之后,便彻底没有了想法。 “这就是我和她的差距吗?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甘心啊!” 瑶光城主此时怒吼的说道,旋即便开始朝着旁边发火了起来。 然而空荡荡的地方,也就只有他一人在这里无能狂怒了。 回到炎平城,慕清寒找到了方河他们几个,让他们准备准备。 “什么?这么快就到一年之期了吗?哎,我还没打过瘾呢!” “等到你们回到凌珈学院,还有不少的事情等着你们呢!少给我贫嘴,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慕清寒一行人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从中冥帝都乘坐传送阵离开了。 甚至连血灵都不知晓,至于瑶光城主等人,更加不知道了。 “你们现在的实力,都已经达到了神玄初期的境界,这等实力,在整个凌珈学院,已经算的上是顶尖实力了,不过这也仅限于凌珈学院,放眼整个大陆,你们现在只不过是初入强者境,或者说,你们才刚刚踏入修炼之途!” 慕清寒看着几人,旋即凝声说道,虽然几人的实力都还不错,但是就怕他们几个会因此而变得有些膨胀。 方河等人点了点头,他们刚来中冥帝都的时候,不过墨玄境界,但是现在已经跨越了天玄达到了神玄,这等进步的速度,远超过在凌珈学院。 而且凌风自从上一次身受重伤之后,意外的将体内的所有药力全部化解完了,实力也是提升到了神玄,否则的话,凌风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师父,你就放心吧!我们回去之后,肯定会好好的锤炼一下自己的!” 方河此时笑着说道,他们也都知道实力提升这么快,对于自身的境界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回到凌珈学院,他们只能慢慢的锤炼一下境界。 慕清寒看了一眼方河,她知道这几个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现在告诉他们,他们肯定听不下去,倒还不如等到他们吃瘪的时候,他们自己就会明白了。 传送通道里极为的枯燥,而且慕清寒一直都在闭目养神,这也使得他们四个很是无聊,旋即纷纷开始修炼了起来。 而且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一趟空间通道之行,居然还没有遇到任何的一个空间强盗“你们说,我们回到凌家学院,到底算是新生还是老生呢?” 方河此时丟出了一个极为无聊的问题,另外三人此时开始议论了起来。 “当然算是老生啊!毕竟我们已经来凌珈学院两年啊!” “不对啊,说是两年,但是在凌珈学院内部,待得时间连半年都不到!我觉得属于新生!” 听着几天的议论声,慕清寒此时顿时觉得无奈了起来,这几个家伙未免也太无聊了吧然而就在此时,慕清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见她脸色一冷,旋即一挥手,空间梭的外面便出现了一道结界。 “轰!” 空间梭震荡了一下之后,便再次恢复了平静。 方河他们才反应过来,旋即纷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空间强盗所为。 “你们荒族的人动手了!似乎并不想看到你回到凌珈学院啊!” 慕清寒转过头,看向了荒瀚漠,之前那出手之人,身上一股荒族独有的气息,这一点,她是不会感觉出错的。 听到慕清寒的话,荒瀚漠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寒意。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了虚空之处。 “放心吧,他们已经走了!虽然不知道你在荒族里是什么身份地位,但是如果想要得到这种远古大族的认可的话,你这点实力,还不够啊” 慕清寒喃喃的说着,而荒瀚漠则是点了点头,旋即便来到旁边坐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师父,什么是远古大族啊?” 方河此时也来了兴趣,对于这种所谓的远古大族,他还是挺有兴趣的。 “不该你问的事情,就少问一点,而且那些远古大族和你离得还很远,等到你什么时候实力达到了玄皇境才有资格知道!” 慕清寒淡淡的丟下一句话,旋即便来到了甲板上开始闭目养神。 “玄皇境!我的天啊!那可是仅次于玄帝境啊,滋滋,看来这所谓的远古大族还在很是厉害啊!” 方河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旁边的荒瀚漠,但是他也猜测到了一些什么,荒瀚漠既然对荒族闭口不提,那很显然就是和荒族有着恩怨。 “小姐,那家伙被我斩断一条胳膊离开了,这是他的储物空间!” 青凤此时悄悄的出现在了慕清寒的身边,刚刚慕清寒察觉到荒族有人出手之后,便偷偷的让青凤前往教训那人一下。 只是没想道青凤居然如此厉害,直接斩断了那人一条胳膊。 看着手中的储物接孩子,慕清寒打开之后,搜寻了一番,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而后便将那储物戒指丟给了荒瀚漠。 “这是你们荒族的东西,你自己拿着吧,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你需要的东西!” 荒瀚漠听到这话,不由得有些诧异的看着慕清寒,当他看到储物戒指上还留有一滴血迹,也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荒族的家伙!只要等我达到了玄皇境,你们就给我等着吧!逐族之仇,不共戴天!” 荒瀚漠内心也是极为的愤怒,旋即以蛮力撕碎了储物戒指上的灵魂印记,而后将那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放在了自己的储物空间中,至于那储物戒指,则是被他丟在了空间乱流之中。 第358章 你算哪根葱 “小姐,荒族的人在这里受伤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要不要去荒族走上一遭?” 青凤此时喃喃的说着,对于荒族这种情况,她也觉得荒族有些过分了。 而他们如果前往荒族走上一遭的话,绝对能够帮荒瀚漠解决不少的麻烦。 但是那样一来,就和慕清寒想的不一样了。 “不用管,荒族那边什么情况,你不用理就行了,至于到时候这家伙能不能重返荒族得到他想要的懂你心,那就看他自己了!” 慕清寒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旁边的荒瀚漠,不给他一点压力,他怎么有动力呢? 这也是慕清寒的打算,只有荒族这块大石头一直压在荒瀚漠的身上,他才会进步的更快。 “行吧行吧,那我先去休息了!你小心点!” 说完,青凤便没有了踪迹,而慕清寒看着手中的血迹,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居然敢对我的空间梭动手,真是给你们脸了!不过也到此位置了,荒天,许久没有教训你,你怕是忘了自己是谁了!” 十日之后,慕清寒一众人也是出现在了忘川风原,此地距离凌珈学院,还有着不少的距离。 “走吧,这里是凌珈学院的另外一侧,但是这边危险更高,以你们的实力,估计也差不多了!” 慕清寒看着眼前的平原,不由得笑着说道,这一路走来,方河等人的实力,已经被她摸得清清楚楚了。 而且接下来的路,慕清寒还是不打算出手,这一切都要交给方河他们。 反正他们现在的实力,也足够穿越这片地带了。 方河等人也没有异议,而后一群人便朝着忘川风原出发。 忘川风原最大的威胁,并不是那些强盗什么的,而是忘川风原里的罡风,这些罡风极为的厉害,普通的罡风能够将人的血肉刮走,而最为厉害的暗灵罡风,则是能够刮碎人的魂魄。 所以忘川风原也算的上是凌珈学院背后的一道天然保护屏障,一般人还真没有那个实力通过。 几人刚刚踏入忘川风原,便感觉到了一股燥热,那种燥热并不是身体外出现的,而是体内由灵魂深处出现的。 “看来这里还能对灵魂造成一定的幻觉啊!你们注意点咯!” 慕清寒笑了笑说道,除了方河和荒瀚漠之外,其他的两人灵魂力量都不是很强,所以这也是他们需要注意的地方。 方河警惕的看着四周,他的灵魂力量分布在周身一米的范围内,只要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他就能提前感觉到。 众人不断的朝着前方走去,突然,一道呼啸声传了过来,众人也是一惊,旋即转头看了过去,发现居然是一只小虫子。 那小虫子通体漆黑色,而且背部有着三对翅膀,个头极小,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但是所有人都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因为那小虫子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要不是他们几个实力过强的话,恐怕还真的反应不过来。 “我的天,那边还有好多!快走!” 方河此时看向了远方,诸多小黑虫子全部冲了过来,几人头皮发麻,旋即快速的朝着远方跑去。 然而那些虫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很快就追上了他们几个。 随着第一只小虫子开始爆炸,第二只第三只一片接着一片开始爆裂开来,众人的前行的身形直接受阻,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开始和那些虫子展开了战斗。 “该死的,这些虫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且防御还好高!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凌风此时也是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攻击落在那些虫子的身上,根本没有任何的斩杀效果,只能将其看看击退。 “不对,他们只能免疫实体攻击,灵魂攻击对他们有着奇效!” 方河似乎发现了什么,而后一张灵魂大手直接朝着那些虫子捏了过去,一捏一大把,那些虫子还没来得及自爆,便全部死亡。 一旁的荒瀚漠同样如此,两人的灵魂攻击也足以应付这些虫子了。 随着那些虫子不断的自爆,数量也开始迅速的减少,不多时,众人周身的虫子已经全部都斩杀完了。 “呼,这些虫子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的灵魂力量都已经消耗一半了,如果再来一些这种虫子的话,我可没有什么办法了!” 方河此时无奈的说道,连忙盘腿坐下,开始恢复灵魂力量。 然而还不等他开始,一旁的凌风就耸了耸他的肩膀。 “大哥,下次乌鸦嘴能晚一点吗?那边又来了啊!” 说完,几人便看到另外一个方向,又是一大片黑色的宛如乌云压境一般的虫子飞了过来,几人没有办法,只能快速的逃离此地。 慕清寒跟着他们的身后,静静的看着眼前得一幕。 “这些虫子好像有点奇特啊!也不知道这些家伙能不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慕清寒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反正自己之前也说过了,这一切的事情,自己都不会插手的。 众人逃窜了一番之后,找了一个能够隐藏的洞穴,旋即便直接躲了进去,而方河也是快速的在洞布下了一道阵法,遮掩住了众人身上的气息。 然而即便是这样都无济于事,那些虫子开始不断的攻击着结界。 方河此时感觉到一阵的发麻,这些虫子的嘴在不停的撕咬着结界,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啃出一个口子。 而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他们就是任人宰割了。 方河转过头看了一眼慕清寒,而慕清寒此时则是闭着双眼,丝毫不理会方河的眼神,那样子就很明确,无论是什么事儿,我都不会去管的。 “咦,你看,它们中间的那个虫子,似乎要小一些!而且那些小虫子都是围绕着它在飞!” 凌风似乎发现了什么,果不其然,在那些虫子的中心,有着一个略小的虫子,而且周身还有着几只更加强壮的虫子守护着。 “难道这就是它们的母虫?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只要杀了母虫,它们就完了!” 方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然而眼下最麻烦的事儿就是,那母虫的四周布满了其他的虫子,想要击杀母虫,简直是难如登天。 正当他们还一脸思索的时候,突然,眼前的结界破了一个口子。 这让方河他们大吃一惊,旋即便准备开始抵挡那些黑色虫子的攻击。 不过就在此时,那些虫子却突然一哄而散,这让方河他们有些诧异。 “咦,那些家伙怎么那么快就跑了呢?不应该啊!” 凌风挠了挠头,有些疑惑的问到。而方河和荒瀚漠互视了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 此时众人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沙沙的声音,几人缓缓转过头,发现这洞里面居然还有其他的东西。 第359章 替罪羔羊 那是一条五彩斑斓的蛇,由于他们之前冲进来的时候,没有心思检查四周,所以也没有看到那蛇的出现。 “我的天,这难道是七灵彩蛇?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这种东西!” “这可是好东西啊!就看你们谁有福能够将其斩杀了!” 慕清寒此时一脸笑意的看着那七彩灵蛇,这可是世间少有的毒物,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 而方河也知道七彩灵蛇代表着什么,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慕清寒。 “师父,你是在开玩笑吧!这七彩灵蛇就算是幼年期,也是神玄境了,而且这条七彩灵蛇已经这么长了,也算是半成年了,我们怎么可能是它的对手啊!” 方河此时欲哭无泪,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这种东西。 然而慕清寒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她来到洞口处,将里面的空间让给了他们,而且也算是堵住洞口,不让方河等人离去。 几人没有办法,只能看向那七彩灵蛇,这一看,众人有了新发现。 “难道说,这灵蛇之前受过伤?” 只见那灵蛇的腹部,有着一个碗口大小的口子,而且还有鲜血正在不断的流出,看到这一幕,方河他们眼神一亮,似乎并不是没有胜算啊。 几人互视了一眼,旋即便联手朝着那七彩灵蛇冲了过去,这七彩灵蛇身上全是宝物,他们自然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 好在这山洞还算较大,否则的话,他们这般打斗,早就将这山洞给毁了。 “滋滋,没想到就算是受伤的七彩灵蛇,都如此的难缠!看来这几个家伙,有的忙了!” 慕清寒来到一块碎石上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打斗,甚至还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把瓜子,就那么磕了起来。 看着有石头飞过来,慕清寒也是顺手将那石头给解决掉。到最后觉得有点烦了,就在周身布下了一道结界,无论外面有巨石还是灰尘,都靠近不了她。 方河等人以四敌一,但饶是如此,那七彩灵蛇还是压着他们四人打。 “我来攻它伤口,你们注意点!” 方河此时冷喝了一声,而后七道战灵,朝着那七彩灵蛇冲了过去,而他则是幻化出了一张灵魂大手,一股强大的吸力朝着那七彩灵蛇受伤的腹部袭去。 刹那间,诸多的血液开始从七彩灵蛇的体内被抽离,这也让七彩灵蛇很是吃痛。 “吼!” 七彩灵蛇发现是方河在动手,于是不管其他人的攻击,直接朝着他冲了过来。 然而方河早就做好了准备,手上的动作随即停止,而后开始闪转腾挪起来,不给七彩灵蛇任何一点机会。 荒瀚漠等人的攻击落在灵蛇的身上,虽然造成不了致命伤,但是也是让七彩灵蛇的身上出现了不少新的伤口。 七彩灵蛇此时顾头不顾尾,十分的愤怒,尾巴开始朝着山洞四周挥舞着,似乎想要将方河他们同时埋葬在其中。 “你自己死了就算了,还想要带着我们!做梦去吧!” 方河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紧接着再次朝着七彩灵蛇的腹部攻了过去,而这一次,他并不打算闪躲。 灵魂大手再次出现,抽出了七彩灵蛇不少的血液,但是七彩灵蛇的尾巴也直接抽在了方河的背部。 “噗!” 方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是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而七彩灵蛇还打算继续对方河动手,但是旁边的荒瀚漠等人则是直接缠住了七彩灵蛇。 片刻之后,七彩灵蛇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死去了,而它那巨大的尸体则是无力的躺在了那里、“哎,好好的一条七彩灵蛇,居然被你们弄成这个样子,原本还有十分价值,现在只有三分了!” 慕清寒看着那满地的蛇血,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七彩灵蛇最为主要的,就是它的血液。 七彩灵蛇身为剧毒之物,血液之中蕴含的毒素很是厉害,倘若将这些血液提炼一下,恐怕别说是屠城了,就是屠国也足够了。 方河他们也没有遇到过这东西,所以对于七彩灵蛇的血液有什么作用,他们也不知道。 只见慕清寒伸出手来,凌空一捏,散落在四周的血液开始朝着她手前方凝聚而去,而且慕清寒也用灵魂之火不断的炼化。 到了最后,一条庞大的七彩灵蛇的血液,只凝聚出来指头大小一样的一个血珠。 慕清寒将血珠收了起来,看向了方河几人,旋即淡淡的说道:“这东西暂时就放在我这里,等到我将这些血液炼制出来之后,在分给你们!” 几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毕竟他们对于这血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交给慕清寒比较好! “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免得到时候那些飞虫又回来了!” 凌风此时提议的说道,对于那些黑色的小飞虫,他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 但是正当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记脑瓜崩。 “你傻啊!我说这血液有用,不代表着那七彩灵蛇的身体没有用!它的骨架可以用来制成武器,它的肉是大补之物,你们拿来吃不好吗?” 慕清寒此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凌风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而后几人联手,将那灵蛇的尸体给分成了几块。 至于那骨架,则是被慕清寒丟进了多宝大殿。 “反正这什么多宝大殿也不会给什么好东西,就先放进去吧!” 慕清寒喃喃的说道,然而片刻之后,一柄骨白色的长鞭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咦!这次怎么炼化的这么快?难道是你良心发现了?” 慕清寒有些奇怪的看着手中的长鞭,她能感觉的出来,这长鞭就是那骨架炼化而成的。 看着多宝大殿没有什么反应,慕清寒也懒得说什么了,旋即便看向了方河他们几个。 “这东西,你们谁要?” 几人互视了一眼,而后便同时看向了冷晗昱,毕竟也只有他对这种骨头武器才能使用得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冷晗昱便从慕清寒的手中,接过了那骨制长鞭,坐在一旁炼化了起来。 慕清寒看了一眼冷晗昱,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恐怕等到冷晗昱醒来之后,方河四人的战斗力,又会提升不少! 离开洞穴,外面并没有那些黑色虫子的踪迹,这也让众人的心一缓缓放了下来。 “这忘川平原真是危机四伏啊!看来之前家族里的人说的没错,没有事儿就别来忘川平原!这里有进无出!” 荒瀚漠此时喃喃的说着,虽然和荒家其他人关系并不怎么好,但是偶尔还是能够听到一些零星的东西。 方河虽然也听说过忘川平原,但是从来都没有来过。 第360章 藏宝 因为凌珈学院首当一条的禁令就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到忘川平原。 “咱们还是加快点速度吧!免得到时候那些诡异的虫子又追上来了!” 凌风此时有些后怕的朝着后方看了看,生怕那些虫子就在他们的身后。 今几人点了点头,旋即便朝着千禧坊继续走去,小半天时间过后,几人倒是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这也让他们几人放下了内心的警偈。 “看来这忘川平原并没有那么危险啊!咱们可能是有点自己吓唬自己了!” 荒瀚漠此时转头嘿嘿一笑的说道,其他几人也是点了点头,毕竟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很有可能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没有那些虫子或者灵蛇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慕清寒此时却轻轻一笑,她的笑容很有深意,这让荒瀚漠等人一头雾水。 你们真的以为这里没有危险吗?如果说,这里是某个更加强大的怪物的地盘呢?听到这话,众人不禁感觉到毛骨悚然,的确,一些强大的生物都会有自己的领地意识,其他实力稍微弱一点的,根本不敢轻易踏足。 众人旋即连忙朝着四周看了过去,但是这里一望无际,根本看不出任何危险的存在。 “四周没有,天上没有!那就是在!地底!” 方河此时喃喃的说道,旋即刚准备朝着脚底下望去,但是就在此时,一条藤蔓直接冲出地面,直刺他的头颅而来。 不过好在方河之前炼化的炉鼎此时及时出现,帮助方河抵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不过方河也不好受,他嘴角露出了一抹鲜血,旋即便漂浮在半空中,警惕的看着下方。 “快点闪开!” 方河的声音让众人连忙分散开来,而慕清寒则是轻飘飘的来到了旁边,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反正下面那东西想要伤着自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数藤蔓从地底破土而出,目标自然就是方河他们几人。 刹那间,几人便和那些藤蔓交战在了一起。 凌风等人发现,那藤蔓的坚韧简直出乎他们的意料,哪怕是撼天棍都无法在那些藤蔓上面留下痕迹。 这也让凌风他们有些焦急,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等到他们体内的灵气消耗完毕,恐怕都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灵魂风刃!” 就在此时,荒瀚漠怒吼了一声,紧接着无数的半透明的刀刃朝着那些藤蔓斩了过去。 当灵魂刀刃和那些藤蔓交织的那一刻,只见那些藤蔓上面出现了不少的豁口,而且有些藤蔓直接当场断裂。 这也让方河眼神一亮,连荒瀚漠的灵魂力量都能对这些藤蔓造成伤害,更别说自己了于是乎,方河直接将灵魂之力四散开来,将凌风等人保护在其中,而后灵魂之火遍布在四周,防止那些藤蔓继续攻击他们。 而那些受伤的藤蔓,此时直接缩回了地底,至于其他的藤蔓,此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先行离开这里!那些藤蔓虽然消失不见了!但是绝对在等着我们的脸灵魂力量变弱!” 方河看了看四周,旋即便准备离开,然而就在此时,慕清寒却直接叫住了他们。 “等等!这可是好东西,你们就这么错过了吗?” 慕清寒笑着看着他们,旋即指了指地底,众人听到这话,不禁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刚刚差点都死在那些藤蔓的手中了,现在居然还想要去找那些藤蔓的麻烦,这不是老寿星吃批霜吗? “小姐,别闹了,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有命看,没命享啊!” 凌风此时简直快急死了,虽然慕清寒实力极强,但是这一路上,她也不出手,自然不能指望她出手帮他们击退那些藤蔓了。 “哎,这可是能够增加寿元的好东西啊!你们居然就这么放过了!算了算了,走吧!” 说完,慕清寒便准备朝着前方走去,然而方河等人听到这话,互视了一眼,旋即便直接停下了脚步。 增加寿元,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就算自己不用,拿去卖给那些将死之人,都能卖出一些极为惊人的价格。 “师父,你等一下,我们突然改变了注意!” 方河嘿嘿一笑,旋即便朝着下方看了过去,眼前一个巨大的漆黑的通道,正是之前最大的那株藤蔓钻出的地方。 “算了,就当冒险了!” 几人一咬牙,旋即便顺着那通道朝着下方划了下去。而慕清寒则是紧跟在他们身后。 顺着通道不断的下滑,虽然四周还有一些小藤蔓,但是对他们来说,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 “这些该死的藤蔓,还真是麻烦啊!等等,凌风,你肩膀上!” 方河此时发现了一个极为骇人的事情,只见凌风的肩膀上出现了一株绿芽,而且正在不断的朝着他的肩膀深处钻进去。 而凌风则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方河差距到,恐怕那绿芽就会直接钻入到他的体内。 “这是什么鬼东西?快帮我弄出来!” 凌风此时害怕极了,旋即连忙朝着方河喊到,方河此时也感觉到头皮发麻,但是没有办法,只能操纵灵魂之力,朝着那绿芽所在的地方凝聚了过去。 那绿芽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旋即开始更加卖力的朝着凌风的胳膊钻了过去,这也让凌风感觉到了疼痛,而后大喊大叫了起来。 方河看到这一幕,旋即一咬牙,灵魂之力化作一柄小刀,直接将那绿芽连根拔起。 只不过顺带的,还是带起了凌风的一些血肉,那绿芽落在地面上,便带着那一片血肉消失不见了。 “该死的,好好家检察一下,看看身上还有没有!” “小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凌风此时转头看向了慕清寒,旋即开口询问了起来,刚刚简直是太可怕了。 “那是不死藤蔓的种子罢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点,如果被那绿芽侵入体内,那你们只能成为不死藤蔓的养料!” 慕清寒此时极为平静的说道,这也让凌风他们不禁打了个冷噤。 但是没有办法,都已经来到了这里,现在原路返回的话,他们多少有些不甘心“什么不死藤蔓,这一次就让它彻底死去!” 荒瀚漠此时也是狠狠的说着,他才不信邪,而且再加上慕清寒之前说的,那可是增加寿元的好东西。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什么不死藤蔓给彻底的解决掉。 几人顺着眼前的通道,不断的朝着里面走去,只不过四周的藤蔓越来越多,这也让他们前行的速度大大减缓了不少。 但是好在有方河和荒瀚漠两人轮番使用灵魂之力解决那些普通藤蔓,所以他们现在倒也没有任何的危险。 走了没多久,他们便来到了通道的尽头,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个极为空旷的地下密室。 第361章 坑死人不偿命 只见在那空地上,有着一大团巨大的藤蔓,宛如巨蛇一样游来游去,看起来就有些毛骨悚然。 “你们看,在那里就是那不死藤蔓的灵珠,只要将那灵珠拿到手,那不死藤蔓就会死亡!而它体内也会出现十枚翠绿的生命灵珠,那就是增加寿元的好东西!” 慕清寒指着不死藤蔓中央一颗跳动的珠子,很是平静的说道。 一想到之前如果有不死藤蔓的灵珠的话,恐怕不用那么麻烦,就能将慕皓宇等人体内的噬灵丹药力给彻底的解决掉。 听着慕清寒的话,众人顺势看了过去,这一看,众人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姐,别开玩笑了,那灵珠的四周有着那么多的藤蔓,咱们要是冲进去,那不是找死吗?” 凌风摇了摇头,他可不会轻易的冲下去,万一真的惨死在这里,恐怕到时候后悔都没有地方然而一旁的方河和荒瀚漠开始检查起了四周,正当一旁的玲芳还在抱怨的时候,两人突然有了新的发现。 只见那团巨大的藤蔓不断的朝着中央灵珠所在的地方,运输着尸体,其中有着灵兽和人族的尸体,很显然,这些尸体就是那不死藤蔓的养料。 “如果能够好好的使用这些尸体,应该能够重创那不死藤蔓!” 两人互视了一眼,旋即便朝着下方摸了过去。 他们身上有着灵魂之力作为防护,所以也不怕那不死藤蔓给发现,而凌风和冷晗昱在慕清寒的身边,更加不用担心了。 两人来到一个通道的上面,此时正好是一具宛如狗一样的尸体运送了进来,两人互视了一眼,而后强大的灵魂之力,直接朝着那尸体里面涌入了过去。 眨眼时间,两人便开始原路返回,至于那尸体,则是鼓了起来。 “嘿嘿,已经加好辅料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看吧!” 方河嘿嘿一笑,而后在他们面前布下了一道结界,免得等会他们会遭殃。 那不死藤蔓不断的吸收着那些尸体体内的养料,极为的享受,它已经在忘川平原不知道多少岁月了,而且也算是这里的一大霸主。 然而就在它开心的吸食着那些尸体的时候,突然,两股强大的灵魂之力顺着它的藤蔓,钻入到体内。 “吼!” 那不死藤蔓怒吼了一声,紧接着左边的身体直接发生了爆炸,身体也被掀翻了起来。 随后无数的绿液从那伤口处流了出来,看起来极为的恶心。 然而方河他们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只见两人的灵魂之火开始朝着那不死藤蔓弥漫了过去。 至于凌风和冷晗昱则是不停地斩杀着那些藤蔓,毕竟那些藤蔓现在本就是伤痕累累,他们的攻击落上去,也足以将其斩断了。 “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居然还能想到这种办法,不错不错!” 慕清寒站在上空,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一笑的说道,只不过当她看到旁边的岩壁上的一朵花的时候,眼神一亮,旋即消失在了原地。 来到那朵花的旁边,慕清寒伸出手来,操纵着灵魂之力,将其连根拔起。 “滋滋,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遇到冷冥草,运气还真是不错啊!看来之前那七彩灵蛇的血液,有了用处了!” 慕清寒笑了笑,旋即便将那冷冥草给收了起来,再次打量起了四周,想要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好东西。 不过一番观察下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倒是旁边的一些储物戒指,引起了她的注意。 “看来这些应该是不死藤蔓消化不了的东西,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而后慕清寒一挥手,便将那些储物戒指全部放在了自己的眼前,至于里面的灵魂禁制,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一个接着一个打开,但是里面的东西,都让慕清寒没有任何的兴趣,对她来说,都是一些破铜烂铁罢了。 但是当慕清寒打开最后一个储物戒指的时候,发现里面居然有一张藏宝图,这也让她眼神一亮。 虽然不知道这藏宝图背后是什么宝物,但是冒险的话,她却不会拒绝。 “咦,这东西居然还在忘川平原里面!是谁居然能够将宝藏藏在忘川平原?” 慕清寒看着那藏宝图,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紧接着便将其收了起来。 与此同时,方河四人不断的朝着不死藤蔓的灵珠攻了过去,那不死藤蔓本体还打算反抗,但是在四人联手以及各种宝物的加持下,硬生生被他们给坚持住了。 方河一把将那灵珠给夺了过来,而后斩断了不死藤蔓和那灵珠的联系,刹那间,不死藤蔓无力的坍塌了下去。 “快,快离开这里!我可不想被这东西给掩埋住!” 几人连忙跑了出去,来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嘿嘿,十枚生命灵珠,这一次简直是发达了!” 几人看着手中的生命灵珠,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生命灵珠上弥漫着极强的生命气息,光是吸上一口,就觉得神清气爽。 而这种东西,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是用来救命的。 几人将地底密室中搜寻了一番之后,便选择离开了,这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好东西,继续留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然而等到几人来到地面上,这才发现,外面的天气变得无比恶劣起来。 狂风大作,无数的飞沙走石不断的铺面而来。几人原本是打算趁着现在赶一下路,但是却被慕清寒给拦了下来。 “如果你们四个迫不及待的想要死的话,倒是可以趁着现在去赶路!” 说完,慕清寒便朝着远方看了过去,方河几人有些疑惑,旋即也看了过去。 这才发现,在远处居然有着诸多黑色的龙卷风,虽然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潜意识告诉他们,那黑色龙卷风很是危险。 “那是?” 凌风此时有些疑惑的问着,旁边的几人并没有回答他,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进入到忘川平原。 “那是忘川平原的罡风!只要被吸入其中,轻则被吸走失去方向迷失在忘川平原里,重则,被罡风吞噬,灵魂成为罡风的一部分!” 忘川平原的罡风不同于其他,所以该提醒的事情,慕清寒还是要提醒一下,免得这几个家伙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得感到背后一阵发凉,旋即纷纷返回到洞穴之中。 “看来只有等到那罡风过去了之后,我们才能出发了!也不知道这罡风要持续多久!” 方河喃喃的说着,虽然洞中危险都被他们清除掉了,但是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危险,众人也不敢掉以轻性。 慕清寒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而后便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开始休息了起来。    。 第362章 计划,阴人! 片刻之后,洞穴之中就响起了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风声,不少的罡风都冲进了洞穴之中。 不过好在这些罡风的威力都比较小,对方河他们的威胁也不是那么大。 “你们可以试探一下这罡风的威力,免得你们觉得我之前是在骗你们的!” 慕清寒闭着眼睛,淡淡的说着,这些罡风对自己来说,一点危险都么以偶,但是对方河他们来说,就不一定了。 四人互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旋即便对着其中一道罡风发到了攻击。 而那道罡风也察觉到了方河四人,直接袭来,如此也就直接战在了一起。 交手的过程中,方河四人才发现这罡风究竟有多难对付,罡风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而来,很难提前防御,但是这样的话,也能更加让他们全神贯注。 “嗯?那是什么东西?” 方河似乎发现了什么,只见那罡风的正中央,有着一颗散发着淡青色光芒的珠子,要不是他观察了一下,还真的不一定能够发现。 而后方河便思索着要如何得到那珠子,毕竟这东西看上去就有点不凡。 一旁的慕清寒笑了笑,她自然是发现了方河的小心思,只不过那淡青色珠子极为难弄到手,可以说,那罡风就是由那淡青色珠子的分身。 “对了!用灵魂之力将其困住!然后慢慢炼化!” 方河眼神一亮,紧接着便开始用灵魂之力,在附近布下一道道陷阱,而那罡风此时还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依旧在和凌风等人交手着。 “就是现在!你们让开!” 方河轻喝了一声,紧接着便操纵灵魂之力,将那些之前布置下来的灵魂之力,凝聚出了一道陷阱,将那罡风困在其中。 而后开始不断的缩小灵魂牢笼,没多大会儿功夫,那灵魂牢笼便只有巴掌大小,而那罡风此时也彻底的安静下来。 其他几人也注意到了罡风里的淡青色小珠子,纷纷惊讶了起来。 “必须要将那罡风彻底的消散掉!给我炼!” 方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凶狠,旋即便使用灵魂力量,开始淬炼罡风,最开始罡风还有些反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淡青色珠子外面的罡风开始不断的减少,最后直至消失。 看着手中那淡青色的珠子,感受着上面还留有的罡风之力,方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但是还是留着吧!” 方河将那珠子收了起来,而后便目光看向了其他的罡风。如果要是能将这些罡风全部都给收集起来,那么这些淡青色珠子就会有很多。 “你可以用刚刚那灵珠,对付其他的罡风!但是只能对付小的罡风!” 一旁的慕清寒此时淡淡的开口,听着她的话,方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几人再次动身,开始不断的对其他的罡风动手,小半天时间过后,四人身上有了十多个罡风灵珠。 而且让方河感觉到意外的是,那罡风灵珠居然开始慢慢融合,这也让方河四人有些激动。 “也不知道这些灵珠融合起来之后,变成什么样子!风刃,凝!” 方河轻喝了一声,而后他面前便突然出现了一道淡青色风刃,旋即快速的飞向旁边的岩壁上,引起了一大片爆炸。 “对了,如果将这罡风灵珠,融入到战阵之中的话!” 方河此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眼下时间不够,也只能暂时放弃了。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外面的罡风早就吹过去了,几人也从洞穴之中走了出来。 “只要翻过那座山,就能够回到凌家学院了!” 慕清寒指着远处的一座山脊,淡淡的说着,虽然看起来没有多远,但是如果想要快速的通过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毕竟忘川平原,可是一处禁地,就连凌珈学院内部都不让从这里通过,由此可见,忘川平原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而方河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为了应对那些麻烦,速度肯定会更慢上许多。 “再有两个月的时间,内门排名就要开始了,所以只给你们一个半月的时间,必须要回到凌家学院!” 接下来的路程,方河他们更加小心了不少,只因为沿途又出现了不少的危险。 甚至有一次,荒瀚漠差点小命不保,要不是他有着最后的保命手段,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而他们此时已经深入到忘川平原的内部,四周格外的寂静,除了偶尔传来一股腐烂的臭味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该死的,这些腐烂味道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实在是太恶心了!” 凌风看了看四周,眉头微微皱起,这股腐烂的味道已经持续了将近三天的时间,最开始他们还能够忍受一下,时间一长,就算是周身布置结界,也依旧能够闻到那股味道。 方河他们同样如此,对于有点洁癖的冷晗昱更加难受了起来。 他们很想要找到那腐烂味道的源头,但是那股味道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根本就寻找不到。 慕清寒跟在他们身后,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那些腐烂味道虽然能够穿过方河他们周身的结界,但是对于她来说,根本无济于事。 “看来这里还是个万恶之地啊!居然连这种鬼东西都有,既然你不出来,那就让我来吧!” 慕清寒淡淡的说道,紧接着跺了一脚,使得方河他们同时转过身来。 “师父,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方河此时有些疑惑的询问了起来,手中的武器早就准备就绪,随时准备应对会发生的危险。 慕清寒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就是脚下有一条虫子罢了!” 方河等人听到这话,也是有些无奈,一条虫子,居然会让慕清寒使这么大的劲儿。 然而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脚下,有着一条体型硕大、浑身腐烂的虫子,正在下方划过。 慕清寒刚刚那一脚,就是将那虫子给惊醒,这也算是给方河他们增加一点难度。 只不过方河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以为慕清寒说的就是一条小虫子罢了。 “轰!” 突然间,只见那浑身腐烂的虫子,从地底冲了出来,在那虫子的头顶,有着一张大嘴,而且最为惊人的则是那张大嘴里面,居然有着密密麻麻的牙齿。 看到那些牙齿,方河等人不禁打了个冷噤,他们不敢想象,如果被这虫子咬上一口,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没想到还是一个幼年体!他们应该能够对付的了!” 慕清寒看到眼前这条虫子,不由得喃喃的说道,旋即轻车熟路的来到旁边较为安全的地方站着,静静的等待着方河他们解决眼前的麻烦。    。 第363章 中冥帝都 方河几人互视了一眼,而后便开始了围攻那虫子。 经过这几天的经历,他们也明白了过来,想要在忘川平原保证生命安全,联手是最稳妥的方法。 这样一来,每个人消耗的灵气也不会太多,而且几人联手,也不一定会受伤。 方河站在远处,操纵着一道战灵对着那虫子发动攻击,而其他三人,则是手持雾气,不断的攻击着。 “也不知道现在融合了一枚罡风灵珠,现在战灵的威力如何了!” 方河此时喃喃的说道,这几天,他也没有闲着,拿出一枚罡风灵珠,融入到了那道火蟒的身体之中,原本只是想要实验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所以也不知道现在火蟒的实力如何。而眼下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上!” 方河低喝了一声,那火蟒吐了吐信子,旋即便朝着那大虫子冲了过去。 浑身散发着火焰的火蟒,此时速度极快,再加上也不知道是罡风灵珠的加持,还是它自身速度的原因,这一次浑身的火焰,更加旺盛了许多。 那大虫子看到火蟒出现的那一刻,察觉到了一抹危险,只不过它那一双眼睛里面,却闪过了一抹贪發。 对于这种已是灵体的东西,对它来说,那就是大补之物,如果能够将这火蟒吞下去,恐怕它也是能够达到半成熟体的地步。 到了那个时候,它的实力就会更加的强大,在这忘川平原,也绝对会成为一方霸主。 身为腐灵蠕虫,出现的条件极为的苛刻,除非在同一个地方,会有上千只实力达到墨玄境界的灵兽死亡,才会诞生一直腐灵蠕虫。 而且腐灵蠕虫成长也极为的艰难,它们必须要无时不刻的吞噬新鲜的血肉,但凡是它们存在的地方,四周就会有腐烂的味道。 虽然长相极为的难看,但是它们的肉身,可是极为难得的宝物。 只要将它们的肉身提炼出来,就是一种极为难得的补品,不过一般人不会将其吞服下去,毕竟一想到腐灵蠕虫那种样子,就没有胃口。 几人的攻击落在腐灵蠕虫的身上,掀起大片的腐肉,不过这些腐肉对于腐灵蠕虫来说,根本没有太大的关系,就如同身上的一块死皮一样。 但是方河召唤出来的火蟒,却给腐灵蠕虫带来的极大的威胁。 那火焰开始炙烤着腐灵蠕虫身上的腐肉,腐烂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场地。 方河他们现在感觉到一阵的头晕眼花,而荒瀚漠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捂住口鼻。 “不好,这些气味有毒!” 听到这话,众人连忙捂住了口鼻,而后拿出一枚丹药,将其吞服了下去,这是方河之前炼制出来的解毒丹药,为的就是提防这种时候。 吞服下去解毒丹药,众人明显感觉好多了。但是依旧有些头晕。 “不管那么多了,先解决这鬼东西再说吧!火蟒,焚!” 方河此时皱了皱眉头,而后便增强了灵魂力量,那火蟒的身体瞬间变大了一倍,虽然和腐灵蠕虫还有些差距,但是看上去不至于差距那么大。 火蟒嘶叫了一声,而后便吐出漫天火焰,将那腐灵蠕虫给包围了起来。 加上罡风灵珠的帮忙,火焰越来越大,直到成为了一道火幕,众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听到一道接着一道的惨叫声传来。 “没想到罡风灵珠居然还有着这等威力!看来在遇到罡风,就要多弄一些灵珠了!”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慕清寒一行人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反而还让他们找到了一些天材地宝。 虽然并不是什么十分珍贵的东西,但是在忘川平原这种鬼地方,能够找到这种东西,也算是一份意外的收获了。 “小心点,总感觉这附近安静的有点可怕了!别出什么岔子!” 方河看了看四周,不由得小声的提升到,而后手中出现了一朵洁白色的花朵。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找到白羽蕊,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如果能够将这白羽蕊练成丹药,至少也是八品了!” 方河看着手中的白羽蕊,不由得笑着说道,这也是他们这几天收获的最珍贵的一样东西了。 而就在此时,一道破空声袭来,赫然是冲着白羽蕊而来。 “呵,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能够忍住不动手呢!” 方河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他早就察觉到了这些人的存在,只不过之前一直不好动手,毕竟也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危险。 看着四周十多名黑衣人,凌风等人直接动手起来。 而那些黑衣人,在忘川之地,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那就是索魂使者,说是索魂,实际上就是一些贪财之人,专门掠夺路过之人。 忘川平原虽然危险,但是这里面蕴含着不少的机缘,也有一些不要命的人,会来这里寻找所谓的机缘。 而索魂使者便会在这里等着那些人前来。 他们之前埋伏在这里,已经待了两个月的时间,但是没有一点收获,这一天好不容易等到了方河他们,甚至还听到方河说道白羽蕊,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意外收获。 “别伤着那个小娘皮了!奶奶的,这么长时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娘们,这一次老子一定要好好爽爽?!” 为首的那人看到了慕清寒之后,眼睛都直了起来,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漂亮女人为什么会前来忘川平原,但是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只要将眼前这四个男子击杀掉,那么那个女人就会是他们的了。 然而下一刻,便有一道惨叫声响起,为首那男子有些不安的转过头看了一眼,赫然就是自己的手下。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惨叫声响起,短短时间之内,他周身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此时慌了,他现在想要逃离这里,毕竟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方河看着那人,冷笑了一声,而后走到他的面前,二话不说,直接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脑袋上。 紧接着,方河便了解到了这些人之前的所作所为。 “没想到还是杀了一个人渣,不亏!” 方河喃喃的说道,紧接着转过头,看向了旁边的慕清寒。 “师父,他们之前藏匿的地方,是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而且似乎在那洞穴之中,有着其他的东西!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慕清寒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这几天赶路,众人皆是有些疲惫了,找个地方歇歇脚,倒也是可以的。 旋即由方河带队,众人走了小半天的路途,终于是来到了一处洞穴之中。    。 第364章 万通城 看着还算整洁的洞穴,慕清寒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她的目光便被旁边的一处小水坑吸引住了。 “咦,这里居然还有水?渴死我了,我先喝一口!” 就在此时,凌风突然发现了那水坑,而后直接捧了一手,一口将其喝完。 慕清寒还打算阻拦,但是看着凌风那个样子,根本来不及。 “你!这可是好东西,你居然就这么浪费了!” 慕清寒压制住了内心的怒火,她现在恨不得好好的揍一顿凌风,但是还是忍住了。 凌风愣了愣,旋即转头看向了方河等人。喃喃的说道:“这不是水吗?难道是其他的什么好东西吗?” “这是地灵乳稀释出来的露水!你丫的刚刚那一口,简直是喝了十多枚九品丹药了!” 、慕清寒太阳穴不断的跳动,她现在已经是忍着怒意在解释的说道,好不容易看到地灵乳稀释出来的东西,没想到被凌风一口喝了一大半。 “不对啊,我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如果真是什么天材地宝,至少也要有点反应啊!” 凌风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地灵乳,需要一种玉髓调和,才能出现灵气!你刚刚那一口,只能当做清水解渴!” 一旁的方河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解释了一下,听到这话,凌风这才知道,自己刚刚是有多么冲动。 不过慕清寒也懒得纠缠下去,将目光看向了那水坑。 “既然地灵乳的露水出现在这里,说明在那下面,绝对是有着地灵乳!你们让开!” 慕清寒缓缓说道,而后手中出现了一道玉尺,想要挖出这里面的东西,就必须要用玉制品,否则的话,会直接破坏地灵乳里面的结构。最终变成废品。 她的动作很慢,生怕挖坏了地灵乳,渐渐地,一道柔和的光芒缓缓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那是一块玉石,准确的来说,就如同一块玉肉一样,稍微碰一下,还能动弹两下。 慕清寒缓缓将那地灵乳拿了起来,放在了一旁,不过她的目光并不在地灵乳身上。、“奇怪,地灵乳都变成这个样子,怎么感觉下方还有灵气出现呢?难道说,下面还有其他的好东西?” 一想到这里,慕清寒便凝聚出一道细细的灵魂丝线,沿着刚刚地灵乳所盘踞的地方,缓缓朝着下方探查了下去。 “我的天,居然是地阳玉。好大一块地阳玉,这一次,简直是走大运了啊!” 慕清寒看着下方一块巨大的火红色玉石,脸上露出了一抹激动的神色,旋即快速的将四周的土壤抛开,再用结界将这里封锁住。 “咦,小姐是在干什么呢?怎么这般小心翼翼的呢?” “不知道啊,师父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比地灵乳还要珍贵的东西吧?你看,那些地灵乳就那样被脏土给埋了!可怜啊!” 慕清寒缓缓将地阳玉拿了出来,而地阳玉的火红色光芒,瞬间弥漫了整个山洞,并且方河等人还察觉到了一股炙烤着灵魂的热浪,“师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感觉好难受啊!” 方河此时在周身布置了不少的结界,想要拦住地阳玉的热浪,但是都无济于事。 慕清寒见状,旋即将旁边被埋在土里的地灵乳拿了出来,放在了地阳玉的旁边,如此一来,众人这才感觉到好了一点。 “这是地阳玉,是一种至阳之物!倘若遇到邪祟或者某些修炼阴邪功法的人,用地阳玉,能够极大的压制他们的实力!并且这东西对于某些残存的灵魂体,有着奇效!” 说完,慕清寒便将目光看向了面前的地阳玉,现在怎么处理这地阳玉,可是让她有些头疼的问题。 地阳玉并不能离开地灵乳太久,如果离开太久的话,地阳玉就会失去作用,渐渐的变成一块废石。 慕清寒看了一眼方河几人,旋即一咬牙,手中凝聚出来一柄长剑,而后直接将那地阳玉给砍碎开来。 “嗯?师父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这么毀掉了呢?” 方河等人此时有些惊讶的看着慕清寒,不明白她这番操作是什么意思。 慕清寒将那碎裂的极快地阳玉拿了起来,旋即挑选了四块较大的地阳玉,递给了方河他们几个。 “你们拿着这几块小的地阳玉,用精血淬炼,淬炼成功,它就能护住你们的心神,而且还能帮你们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 听到这话,四人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而后纷纷逼出精血,滴在了自己手上的地阳玉。 慕清寒看着几人的样子,心简直是在滴血,但是没有办法,这地阳玉放在他们身上,倒是有着更大的用处。 “剩下这几块小的,就留给大哥他们吧!” 慕清寒看着旁边还剩下的几块小的地阳玉,喃喃的说道。好在刚刚好还剩下七块,否则的话,还真的不够分的。 看了一眼外面,慕清寒似乎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而后转头看向了方河他们几个。 “忘了告诉你们了,地阳玉的气息已经被这附近的地兽发现了,所以你们的麻烦来了听着慕清寒的话,众人只能加快炼化地阳玉。 方河的速度最快,他的灵魂力量最强,将地阳玉炼化完成之后,便将其收了起来,而后抬头看向了山洞外面。 只见远处的地面上,出现了阵阵浓烟,很显然是一头实力较为强悍的地兽冲了过来。 “来吧!就让我看看,这里的地兽到底有多强!” 方河怒喝了一声,紧接着身旁出现了七道战灵,那七道战灵守护在四周,就是在提防着其他的地兽的袭击。 毕竟凌风他们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如果此时受到什么危险的话,那的确有些麻烦眨眼间,一头巨大的宛如犬类一样的地兽出现在了方河的面前,那地兽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方河怒吼了一声。 “等会看你还吼的出来嘛!给我死!” 方河看着眼前的地兽,冷声说道,而后便指挥着火蟒,朝着那地兽攻了过去。 双方瞬间战在了一起,而这里的动静,也让附近不少的地兽都听到了,纷纷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你们几个快点啊!我等会要顶不住了!” 方河此时也着急了,如果再来几只这样的地兽,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分出心来解决。 好在方河的叫喊声起了作用,荒瀚漠及时的清醒了过来,有了他的加入,那犬类地兽便被两人直接击杀在了当场。 紧接着,又是四只地兽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二话不说,双方展开了交手。 一旁的慕清寒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打了个哈欠,这些地兽有些难以解决,再加上这附近的地兽还有很多,如果继续在这里纠缠下去的话,恐怕方河等人就会处于危险之中。 第365章 瑟瑟发抖小城主 “你们最好快点解决哟,你们看看天上!” 慕清寒笑着指了指上面,方河抬起头,只见他们的头顶上,居然出现了几只巨大的飞禽,而且那些飞禽再他们的头上盘旋着,恐怕一时半会还不会离开。 “该死的,这些畜生,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方河脸上露出了一抹厉色,而后便将另外一只战灵投入到了战场之中,如此一来,倒也能够联手击杀眼前的地兽。 随着时间的推移,凌风两人也缓缓清醒过来,而后也加入到战斗之中,开始解决眼前的地兽。 一段时间过后,他们终于是将眼前的地兽全部解决掉了。而方河也在慕清寒的提醒下,将那些地兽体内的灵丹挖了出来。 “这些灵丹在炼制丹药的时候加进去,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些境界稍微有些低,就给你了!” 听着慕清寒的话,方河也是无奈的了点头,境界低下的地兽,哎,就这样,他们还解决了半天呢。 “接下来,就是解决天上的那些飞禽了!怎么办?它们一时半会还不会下来啊!” 方河此时有些为难的说道,总不可能让他们到天上和那些飞禽战斗吧。 “那些飞禽来到这里,应该是看中了我们身上什么东西!难道是地阳玉?” 荒瀚漠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将自己的地阳玉拿了出来,放在了洞穴外面。 果不其然,那些飞禽看到地阳玉出现的那一刻,便直接俯冲了下来,速度极快,仿佛想要快速的从荒瀚漠手中将地阳玉抢走一样。 好在荒瀚漠眼疾手快,快速的将地阳玉收了起来,而那些飞禽看到地阳玉消失不见,旋即便停在了离洞穴不远的地方。 “奇怪,这几只飞禽居然还有着三条腿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神奇的东西呢!” 凌风此时有些诧异的说道,而此时,身后的慕清寒却缓缓开口了。 “这些应该是有着金乌神兽的血脉!地阳玉是它们最缺的东西了,你们小心点吧!” 金乌神兽此时目光闪亮的看着方河等人,从这几人的身上,它能清晰的感觉到地阳玉的踪迹。 而且它现在刚好是在瓶颈期,想要突破,就必须要借助这等纯阳之物,眼下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这金乌神兽的实力好强,似乎是达到了玄尊境了!咱们几个要对付这玩意,着实有些麻烦啊!” 方河此时喃喃的说道,他们四人的实力都是达到了神玄境,但是想要对抗这头金乌神兽,多少还是有些麻烦。 慕清寒看着那金乌神兽,眼珠子转了转,但是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不时的左看看又看看,似乎在提防着什么东西。 “对了,既然它是纯阳之物,某些纯阴之物,对它应该有效果。!” 说完,方河便开始搜寻储物空间里有没有某些纯阴之物,就在此时,身后的慕清寒却站了出来。 “算了,等到你们解决这金乌神兽,恐怕它的父母都要来了!你们往后站点!” 而后,慕清寒便直接动手起来,她的手中拿着一些散碎的地阳玉,为的就是吸引金乌神兽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当金乌神兽看到她手中的地阳玉之后,不禁鸣蹄了一声,而且看着慕清寒居然对它发动攻击,这也让它感觉受到了挑衅。 金乌神兽身上的火焰瞬间燃烧了起来,铺面而来的热浪,差点让方河他们摔倒在地“乖乖,神兽果然还是神兽,虽然境界比我们高上一点,但是实力却强出太多了!” 方河喃喃的说道,如果刚刚他们四人联手的话,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金乌神兽的对手。 慕清寒看着金乌神兽身上的火焰,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紧接着她的手中出现了一个玉瓶,缓缓揭开玉瓶上的封印,刹那间,一道极强的吸力从里面传了出来。 紧接着,金乌神兽身上的火焰开始不断的朝着玉瓶里面凝聚过去,半途中的火焰,就如同一条火龙一样,极为的壮观。 金乌神兽察觉到了不对劲,而后开始拼命的想要将那些火焰给抢夺过来,然而慕清寒根本不给它那个机会。 “叽!” 金乌伸手要有些抵挡不住,而后大声的鸣蹄了起来,慕清寒知道,这家伙是在呼唤它的父母。 “一个幼年体,还敢出来喁瑟,今天不让你长长记性,你就不知道你自己是谁了!” 慕清寒笑了笑,另外一只手凌空一抓,直接锁住了金乌神兽的脖子,紧接着那玉瓶里的吸力再次强大了几分。 随着时间的推移,金乌神兽的体型逐渐变小,而它的实力,也从之前的玄尊境,一路掉到了墨玄境界。、“我的天,师父也太霸道了吧,硬生生的将那金乌神兽的本命火焰吸取的只剩下一缕了!” 方河此时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慕清寒眼角的余光瞥到远方有着两道火焰袭来,她知道,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旋即便松开了那小金乌,带着方河他们便离开了这里。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一次,慕清寒全力施展,一众身形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当那两道火焰来到小金乌身旁之后,也是愤怒的鸣蹄了一声,但是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平原,两只金乌只能无奈带着小金乌离开。 “师父,你搜集这金乌火焰干什么啊?” 方河此时有些奇怪的看着慕清寒,这金乌火焰虽然很强,但是和他们这种炼丹师的本命火焰来说,还是有些差距。 而且那还只是一只幼年体的金乌,再加上这火焰始终还是兽火,想要炼化的话,多少有些麻烦,到时候使用起来,也有些难以得心应手。 所以这简直就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慕清寒嘿嘿一笑,并没有说什么,看了看手中的玉瓶,旋即布下一道封印,将那玉瓶丟进了储物空间里。 倘若没有这玉瓶的帮忙,恐怕储物空间的东西,会瞬间被焚烧殆尽。 “走吧,换另外一个方向!免得那小金乌一家子找到我们!” 慕清寒看了一眼方向,旋即打算绕点路,毕竟只有这样,才会安全一些。 众人听到这话,不禁感觉到有些无奈,原本还打算两个月的时间返回到凌家学院,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在做梦啊。 “你们想要快点回到学院,就不能浪费时间了!否则的话,到时候赶不上,可别怪我咯!” 慕清寒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这让众人更加无奈了。 他们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照做,速度加快,朝着凌珈学院赶去。 然而此时的忘川平原,却一点都不安宁,只见在一颗巨大的枯树里面,一男一女坐在最上面,旁边还有十多名形形的男女。 第366章 獅子大开口 “金乌大人!请问是什么事情,让您这么着急把我们喊过来?” 其中一名男子,有些疑惑的问到,原本他还在自己的洞穴之中闭关,想要为下次渡劫做准备,然而却突然收到了金乌的传讯。这才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其他人也是目不转睛的看向了那一男一女,都在等着这两人的声音。 “诸位,喊你们过来,是因为忘川平原上,有人打破了规矩!居然对我儿动手,并且吸走了我儿本命灵火!只要有人能够帮我抓住那几人,本尊允诺,下一次你们渡劫,本尊无条件出手帮忙!” 那名男子脸色凝重的说道,为了抢回小金乌的本命灵火,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虽然金乌一族的本命灵火能够再慢慢的修炼出来,但是那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而他和自己的妻子,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所以眼下只有将慕清寒手中的本命灵火抢回来,才是最为快捷的。 而且人族在忘川平原对他们动手,这简直就是在挑衅他们,这让那十多人听闻之后,皆是十分的愤怒。 “金乌前辈,这件事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将那人族揪出来!” 慕清寒他们此时正在不停的赶路,而且让方河他们感觉到意外的是,他们就算是在绕路,四周还是会出现一些灵兽。 这也让他们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师父,咱们要不先停下来看看吧!这附近的灵兽越来越多,而且实力越来越强,继续这么赶路的话,那些灵兽迟早会发现我们的!” 方河看了看四周,旋即警惕的说着,他现在就害怕那些灵兽的出现,到时候再引来其他的灵兽,那可就麻烦了。 慕清寒耸了耸肩,反正这些事情都交给方河他们自己决定,她也并不想插手什么。 “你们最好小心点咯!那小金乌的父母,可能已经在调动忘川平原所有的灵兽,来找你们来了!嘿嘿!” 看着慕清寒那一抹坏笑,众人面面相觑,如果真的是金乌一族的人来找他们的麻烦,那问题可就大了。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继续赶路,小心点吧!尽快回到凌家学院,否则的话,真的被那金乌找到了,咱们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方河一咬牙,而后便用灵魂之力,包裹着众人,找了一条稍微偏僻的小路,开始不断的前行着。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们的行踪,还是被一些小型灵兽发现了。 为了不引起那些实力更加强大的灵兽的发现,方河每次都是竭尽全力将那些灵兽击杀掉。 但是时间一长,银纹地熊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嗯?在西南区域,我们的眼线似乎死了不少,派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银纹地熊看着眼前的平原地带,眉头一皱,而他身后的那人听到这话,直接带着几人,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只要能够将那些人族抓住来,下一次我渡劫就有望了!哈哈!” 银纹地熊此时不由得冷笑了起来,虽然指望金乌帮他渡劫,并不怎么安全,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毕竟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天时间过后,银纹地熊的手下拖着重伤之躯回来了,虽然身上受着严重的伤,但是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 “大哥,那些人族果然是在西南区域!咳咳!” 说完,那人咳出了一大片的血块,之前他有些轻敌,被方河全力攻击,这才导致了重伤的下场,要不是那两个手下拼死缠住方河,恐怕他今天还不可能逃出来。 听到这话,银纹地熊脸上露出了一抹狂喜,而后拿出了一枚丹药,丟进了那人的嘴里“召集人手,一定要率先将那些人族给拿下!” 片刻之后,浩浩荡荡的集结了上百只灵兽,这些灵兽全是银纹地熊的手下,虽然都是不同种族的,但是在忘川平原这个地带,种族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出发,将那些人族抓起来,吼!” 银纹地熊怒吼了一声,而后首当其冲,带着众多灵兽,朝着方河等人所在的地方便冲了过去。 方河他们现在还不停的赶路,然而突然间,方河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平原上,浩浩荡荡冲过来了诸多灵兽。 “该死的,我们被发现了!” 方河脸色有些难看,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以来,他一直用灵魂之力包裹着众人,此时灵魂之力已经消耗了不少,然而现在又来了这么多的灵兽,如果交手的话,他是绝对撑不住的。 “没有办法,全力冲刺吧!希望能够甩脱这些灵兽!” 随着方河一道无奈的声音,众人点了点头,而后便开始全力赶路,至于慕清寒,则是静静的跟在后面。 只不过那些灵兽的速度极快,双方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的缩小着。 “该死的,这些人族只会逃跑吗?那边就是圣震蜈蚣的地盘了,如果被那家伙发现的话,可就麻烦了!” 银纹地熊此时有些脸色难看的说道,而后他也让手下不停地加快速度,想要尽快追上方河他们几人。 他的手下里面有几个精通身法的灵兽,率先冲了出来,没用多长时间,便追上了方河等人。 双方见面,二话不说,直接展开了战斗,而方河他们也是全力迎敌,就是为了快速脱身。 “拖住他们,等到老大过来,这些人就是瓮中之鳖了!” 这几只灵兽很显然有着计策,他们就是想要拖着方河等人,并不想和他们拼命。 如此一来,方河等人的速度被大大拖延了下来。 “战灵!冲!” 方河此时有些着急了,直接召唤出来七道战灵,将那几只灵兽直接撕碎在当场。 看着突然出现的七道战灵,而且其中一只还有着实体,这也让银纹地熊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狂喜。 银纹地熊想要提升实力,只有吞噬这等强大的灵魂之力,而忘川平原的灵体,极为的稀少,想要吞噬灵体,就必须要不断的和其他的灵兽廝杀。 慢慢的,双方之间的实力越来越近,而银纹地熊也难以提升实力,所以他也是十分的着急。 但是当他看到火蟒的那一刻,他有一种绝对的感觉,只要将火蟒的灵体吞进去的话,下一次渡劫就不需要金乌夫妇的帮忙。 而且只要抓住这些人族,抢夺到小金乌的本命灵火,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金乌夫妇还会听命于自己。 一想到这里,银纹地熊便再次加快了速度。 片刻之后,方河他们便被银纹地熊追上了。 几个人族!哼,还想要逃脱本尊之手,简直是做梦!交出小金乌本命灵火!还有那道火蟒灵体!本尊可以暗地保下你等性命!银纹地熊此时冷声说道,然而方河他们自然是不可能相信他的话,相信忘川平原上的灵兽的话,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头往对方的嘴巴里放。 第367章 明着坑人! “还想惦记着我的火蟒!哼,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方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而后七道战灵直接腾起升空,强大的灵魂之力,使得七道战灵极为的显眼。、“银纹地熊,没想到你居然还想要私吞这等好处啊!”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名长相阴狠的男子,银纹地熊的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自己的血脉要比圣震蜈蚣高上一点,但是这圣震蜈蚣修炼的时间要比他长出许多。 “这人是我先发现的!圣震蜈蚣,你最好不要插手!” 银纹地熊声音低沉的说着,今天不管圣震蜈蚣插不插手,他都必须要将方河等人抓住,毕竟那火蟒之灵还是挺吸引他的。 圣震蜈蚣冷笑了一声,旋即看向了方河等人。 “想要将这几个人族带走,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了!” 说完,圣震蜈蚣便露出了本体,那是一条长约百米的巨大蜈蚣,光是看着它那密密麻麻的肢体,就不禁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然而一旁的慕清寒却并不这么觉得,她看着圣震蜈蚣的样子,不由的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听说蜈蚣泡酒可是有着奇效,也不知道用这家伙泡酒,会不会提升修为!” 一旁的方河等人听到这话,都不禁诧异的看着慕清寒,现在是考虑这种事儿的时候吗? 这个师父的神经也未免有些太大条了吧。 “师父,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四周这么多灵兽,咱们现在想要逃离也没有那么简单啊!” 方河看了看四周,旋即便悄声的问到,毕竟这些灵兽数量已经达到了数百只,如果真的拼起来,他们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 “着什么急啊!在这里等一会儿,没看到他们两个正在相互争斗呢?万一这两个家伙要是两败俱伤,或者都死在这里,那不就行了!” 慕清寒撇了撇嘴,而后来到旁边找了个空闲地方坐了下来,就好像是在观战一样,丝毫不怕那些灵兽对他们发动攻击。 方河等人有些无奈,只能来到慕清寒的旁边,也坐了下来,这让旁边的灵兽都有些诧异。 难道说,这些人族根本不害怕他们这些灵兽吗?还是说他们这几个人族有恃无恐? 银纹地熊和圣震蜈蚣不断的交手,虽然圣震蜈蚣的实力要超过银纹地熊一些,但是银纹地熊注重防御,所以一时半会儿,圣震蜈蚣还破不开他的防御。 “你这头死蜈蚣,别让老子逮到机会,要不然直接把你宰了,拿来泡酒!” 银纹地熊一拳将圣震蜈蚣击退出去,而后恶狠狠的说着,对于圣震蜈蚣,他也必须要保持警惕。 毕竟圣震蜈蚣身上的毒素,还是有些强的。 圣震蜈蚣看着银纹地熊,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而后有些轻蔑的说道“就凭你?你还太嫩了,如果再让你修炼个百年时间,那倒是差不多!但是现在,给我滚!” 说完,圣震蜈蚣便再次快速的朝着银纹地熊冲了过来,这一次,他前方的一对毒牙上也泛着深绿色的光芒。 银纹地熊看到这一幕,瞳孔不禁一缩,紧接着身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银光,而他的的身上,也出现了一些银白色的条纹,看起来就好像是变身了一样。 “吼!” 银纹地熊怒吼了一声,而后一巴掌拍了出来,原本他可不指望这一巴掌能够将圣震蜈蚣给击退,然而当那一巴掌拍下去的时候,圣震蜈蚣居然一点不闪躲。 “轰!” 一巴掌打在了圣震蜈蚣的头上,虽然他的爪子也被震得生疼,但是那圣震蜈蚣也不好过。 头顶上的一些铠甲此时也被掀翻了不少,露出了里面猩红的血肉。 圣震蜈蚣有些吃痛,连连后退,他有些警偈的看着四周。 刚刚有人用神识锁定了他的身体,使得他根本难以动弹,否则的话,凭借着银纹地熊的攻击,他完全能够闪躲开来。 “该死的,到底是谁?在忘川平原,强过我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了!难道说,他们和银稳地熊勾结,想要至我于死地?” 圣震蜈蚣的心头不禁一颤,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现在的处境可就麻烦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银纹地熊比他更是震惊,他也没能想到,自己正面能够重创圣震蜈蚣。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原来你就这点实力啊!看来之前是我高看你了!圣震蜈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银纹地熊大笑了一声,而后便再次朝着圣震蜈蚣冲了过去。这一次,他有着无比的自信。 而且只要击杀圣震蜈蚣,吸收了他的灵魂,那银纹地熊的实力,就能够再次提升不少。 到了那个时候,圣震蜈蚣的地盘,也将成为他银纹地熊的地盘了。 一想到这里,银纹地熊就有些激动,反观圣震蜈蚣,他此时并不想就这么轻易的离去,万一自己真的能够将方河那几个人族抓到手中,那也是值得的。 于是乎,双方再次交战在了一起,这一次,圣震蜈蚣明显残暴了许多,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开始不断的以伤换伤。 至于慕清寒他们,则是看的正起劲呢,而且慕清寒还拿出了一个西瓜,就在那里吃了起来。 妥妥的一个吃瓜群众。 “看来这两个家伙实力也就这么多了!行了,懒得浪费时间了!” 慕清寒看着圣震蜈蚣和银纹地熊交手了一番时间之后,旋即站起身来,她也懒得继续看下去了,毕竟这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啊。 她的双手上充斥着金色的光芒,而后身形一动,直接来到了圣震蜈蚣和银纹地熊交手的地方,紧接着两拳挥出,直冲那两只灵兽而去。 “哼!这里也是你这等人族能够插手的地方?给我滚!” “找死!” 银纹地熊和圣震蜈蚣不禁冷哼了一声,而后便调转矛头,直冲慕清寒而去,在他们看来,这个人族就算是再厉害,也不是他们两人联手的对手。 然而当双方交手的那一刻,银纹地熊和圣震蜈蚣才知道,他们错的有多么离谱。 两人一人挨了一拳,而后身形倒飞了出去,两道巨大的身形,直接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巨坑。 银纹地熊的防御力惊人,然而圣震蜈蚣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直接惨死当场。 “你的命!暂时留着,到时候会有人来收!” 慕清寒伸出手来,将圣震蜈蚣的尸体收了起来,原本百米长的尸体,此时不断的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正常蜈蚣的大小。 拿出一个酒坛,慕清寒直接将其丟了进去,而后还在上面布下了层层阵法。 银纹地熊看到这一幕,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居然会如此的厉害。 。 第368章 征服她 “该死的,这人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这实力未免也太恐怖了吧!金乌老狗,居然还让我去解决这样的敌人,这不是坑我吗?” 银纹地熊此时快要把金乌夫妇两人给恨死了,要不是眼前这个女子手下留情的话,恐怕自己真的要步圣震蜈蚣的后尘了。 慕清寒看了看四周,而后便直接带着方河他们消失在了原地。 她也不想继续在这里逗留时间,万一到时候金乌一族的家伙追了上来,那方河他们的处境就有些麻烦了。 银纹地熊看着慕清寒他们突然消失,而后连忙来到了圣震蜈蚣死亡的神坑之中,看着那漂浮的一道半透明状的灵体,二话不说,直接将其一把抓住,将其吞进了肚子里。 “没有了那火蟒之灵,这东西也能勉强用一下!不行,这等强者,还是让金乌他们自己来解决吧!老子可没有那么多的命!” 说完,银纹地熊便直接带着手下转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金乌夫妇那边看着手中碎掉的一块玉牌,不由得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圣震蜈蚣的命牌碎掉了!难道是那些人族吗” 你还是去看看吧,吾儿的本命灵火在那些人的手中,我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两人商量了一番之后,小金乌的父亲还是打算前去查看一番,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圣震蜈蚣身为他较为得力的手下,死上一个就足够他心疼许久了,万一到时候再死伤几个,那么忘川平原就会被其他的强大灵兽盯上。 慕清寒他们此时正在不断的前行着,但凡是路上遇到的灵兽,通通都被方河他们斩杀掉了。 而且慕清寒还将圣震蜈蚣的头颅交于方河,手持那头颅,一般的灵兽根本不敢靠近。“这东西虽然恶心,但是还是有点用处的!师父,你怎么不连着那头大熊一起解决了呢?” 方河此时有些好奇的转头看向了慕清寒,以她的实力,完全可以斩杀银纹地熊,到时候他们说不定又能美餐一顿了。 慕清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旋即看向了方河。 “什么事儿都要为师来解决,那还要你们几个干什么?等到你们实力达到了,自己来忘川平原试炼!总不能吃了亏,就这么灰溜溜的逃走吧!” 听着慕清寒的话,几人互视了一眼,而后无奈的点了点头,他们现在怎么敢去忤逆慕清寒呢? “照这个速度,大概还有十多天,就能离开忘川平原,返回到凌珈学院了!等到回到学院之后,我一定要好好休息休息!” 慕清寒伸了个懒腰,带着这几个家伙,简直太累了,原本就有点咸鱼的她,可想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 “主人,要不我带着你们离开这里吧!反正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你又不让我们动手!” 青凤的声音在慕清寒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原本当青凤感觉到小金乌的气息的时候,便准备动手,但是却被慕清寒给拦了下来。 虽然说,青凤和金乌一族在某些方面,算是差不多的神兽,但是由于金乌一族逐渐没落,而凤族依旧还是顶尖的神兽族群,两者也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只不过凤族和金乌一族以前就是互为死对头的关系,倘若当时青凤动手的话,那么万一忘川平原这边有金乌一族的老家伙,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青凤动手。 “行了,你就别说了,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是如果真的那么做了的话,事情就大条了,你看,大金乌来了!” 慕清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转过头,看向了远方,只见一轮宛如烈阳一般的火球,正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不断的袭来。 方河等人看到那火球,不由得感觉到一阵的燥热,好在慕清寒及时出手,用结界将金乌的气息隔绝在外面,这才让他们好受一点。 “师父,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感觉那么强呢?” 方河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感觉那火球就好像要把他们全部给焚烧了一番。 “那就是大金乌了!之前被你们教训的,是他的儿子!估计是为了那小金乌的本命灵火而来,等会你们就看好了吧!嘿嘿!” 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谁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就好像丝毫不惧怕那大金乌一样。 眨眼时间,大金乌便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一脸凝重的看着慕清寒等人,而后将目光落在了慕清寒的身上。 毕竟只有慕清寒的身上,才有小金乌的本命灵火的气息。 “交出吾儿的本命灵或,否则的话,你们就准备葬身与此吧!” 金乌那极为威严的声音响起,差点让方河他们就这么跪了下去,但是好在有慕清寒在前面撑腰,他们这才站着那里。 慕清寒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金乌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本命灵火,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交出去呢?多少还是要点好处的吧。 她将小金乌的本命灵火拿了出来,上下掂量了一下,而后笑着说道“你儿子的本命灵火就在这里,不过呢,想让我就这么轻易的交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完,她便将那玉瓶打开了一道口子,只见一股极为强大的火焰,直接冲了出来,化作了一只小金乌的模样,不过下一刻,便被慕清寒直接一把捏碎开来。 那金乌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一抹愤怒,但是他也知道,本命灵火在慕清寒的手中,他就不能轻举妄动。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本尊都可以满足你!”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太过分,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想要你头上的那一根毛!” 说完,慕清寒的脸上还露出了一抹坏笑,金乌头上的那一根羽毛,可是有着大用处,比起小金乌的本命灵火还要霸道。 倘若将那一根羽毛炼制成器,也绝对是上品灵器,这也是为什么慕清寒当时留着小金乌没杀,反而抽去了它一部分的本命灵火。 听到这话,那金乌的脸色一变,头上的那一根羽毛,可是金乌的象征,虽然每百年都会掉一根,然后重新长出来,但是被一个人族这么要求,他根本不可能同意的。 “哼!放肆!你可知这一羽对我金乌一族来说代表着什么?这等要求,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金乌冷哼了一声,身上的杀气也变得明显了起来,眼前这个人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这件事儿,他完全不能忍。 然而慕清寒才不管那么多,手中再次出现了那玉瓶,只见那玉瓶上面出现了一道阵法强大的灵气从那玉瓶上弥漫了出来,她得意思很简单,如果金乌不同意的话,她就会直接将那玉瓶给毀掉。 。 第369章 空间乱流 到了那个时候,小金乌的本命灵火就彻底的消散,而对于小金乌来说,只能通过漫长的岁月来缓慢修复。 “你也别说你是金乌一族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忘川平原,就不用我多说了!想要让你孩子活下去,这本命灵火是必不可少的,而你只不过躲藏一些时间,那根羽毛就会重新长出来!” 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这只金乌还想在自己面前躲藏来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金乌听到这话,脸色瞬间一变,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忘川平原,就是因为他被金乌一族给逐出了,所以才会来到忘川平原。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些?” 慕清寒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将那玉瓶上下丟了两下,看的金乌心惊胆战。 “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问你,这笔交易,你到底同不同意!如果不同意,我现在就离开!但是你如果想要找到我,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慕清寒这番话,并不是威胁,一只小金乌的本命灵火,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金乌沉思了片刻之后,手缓缓抬了起来,而后直接一把抓住那根羽毛,将其撤了起来“拿走!” 只见那根羽毛变成了一把利剑,直接朝着慕清寒刺了过来,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将那羽毛接了下来,旋即便将那玉瓶丟了过去。 “放心!这笔交易,你不会亏的!如果你想重回金乌一族的话,可以让你儿子给我徒弟当灵宠!” 慕清寒丟下一句话,旋即便转身离开了,至于金乌到底同不同意,那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之所以给方河找一个灵宠,就是为了能够保护他,一名炼丹师的近战实力,可是十分弱的。 但是如果有一个灵宠能够来保护他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更别说金乌了。 方河天赋不低,倘若真的能够平安成长起来,带着三只金乌重返金乌一族,也绝对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金乌看着慕清寒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抹惊骇,他开始思索慕清寒之前说的话。 倘若真的能够重回金乌一族,那他也无憾了,但是就害怕慕清寒说的是假话,如果自己的孩子真的成为她徒弟的灵宠,那一切都完了。 “看他们离去的方向,应该是凌家学院!算了,还是先回去帮吾儿归灵吧!” 金乌看着手中的玉瓶,旋即笑了起来,紧接着身形一动,快速的返回到了领地之中。 慕清寒感觉到金乌的气息越来越远,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之前的话,那金乌并没有上心啊。 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实在不行的话,就让银纹地熊给方河当灵宠也可以,毕竟银纹地熊的防御力惊人,在近身这一块,也不弱。 “师父,你放弃那小金乌的本命灵或,就是为了换取这羽毛吗?这羽毛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啊!” 方河凑在慕清寒的身旁,有些疑惑的问了起来,如果真论作用的话,那本命灵火要比这羽毛看起来强大太多。 慕清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后淡淡的说道“你知道个屁!这羽毛可是那金乌百年灵宝!炼制成武器的话,就是上品灵器,如果再加一点其他的天材地宝,达到神器级别都有可能!” 听到这话,方河等人都不禁看向了慕清寒手中的那根羽毛,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炙热。 但是现在这金乌羽毛只有一根,那就有些麻烦了。 慕清寒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禁感觉到有点尴尬,自己刚刚之想到了给方河弄上一个,没想到还有其他人。 “要不这东西先放在我这里吧!等到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去找金乌再要几根!” 慕清寒沉思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而凌风的一句话,差点让他有种想要揍人的想法。 “要不咱们再去找金乌再要两根吧!我看他身上的羽毛还是挺多的,再拿四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你以为他是什么?身上的羽毛说拔就拔?而且他身上的羽毛,加起来都没有头上这一根有用!” 慕清寒此时瞬间无奈了,以后再得到什么宝物,还是别让这几个家伙知道了,要不然的话,真的会被他们给气死。 “不过这金乌还真是奇怪,头上居然只有一根毛!我觉得吧,拔了还好看许多!你们觉得呢?” “恩恩,我跟你一个看法!我觉得那金乌应该感谢我们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敌意呢?真是的!这些灵兽的审美真是太有问题了。” 只听得凌风方河他们一人一句的在那里小声的嘀咕着,慕清寒恨不得把金乌给拉过来,让金乌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些人。 实在是太过分了,虽然慕清寒自己也是那么认为的。 由于金乌将小金乌的本命灵火抢了回去,所以也是让手下撤去了防御,将慕清寒等人直接放走了。 七天之后,慕清寒一众人出现在了凌珈学院的后山上。 “呼,终于是回来了,真是太不容易了!走走走,我请客,请你们好好吃上一顿!” 、凌风此时十分激动的说着,张开双臂拥抱眼前的一切,这让旁边路过的两名学员看到这一幕,不禁绕远了一点。 那模样就好像在说,快走快走,这人是傻子。 方河等人不禁放松了下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整天都在战斗和提防,精神高度紧张,现在回到凌家学院,终于是能够放松一下了。 就在几人刚刚准备再往前走上一步的时候,突然,一道攻击袭来,几人吓了一跳,而几人的身上,也瞬间弥漫出了灵气来,随时准备动手。 “你们几个那么大反应干什么?一年多没回来,就不认识你们的院长了?” 慕清寒此时有些无奈的说道,紧接着她便笑着看着眼前的空地上,眨眼间,一名老者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咦,副院长?你这是咋了?为啥要对我们动手呢?” 凌风收起了身上的灵气,转眼又如同普通人一样,这让那副院长看的是目瞪口呆。要不是之前感觉到了慕清寒的气息,恐怕刚刚那一击就会直接落在方河等人的身上了。 “你们几个身上的气息?怎么会变得这么强?你们这一年多干什么去了?” 副院长此时有些疑惑的问到,这几人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绝对可以称霸学院了,甚至评为长老级都可以了。 方河挠了挠头,而后捂住肚子说道“副院长,现在先别问这些,能让我们先去吃点饭吗?实在是太饿了!” 看着方河这个样子,副院长的嘴角抽了抽,这还是内门的弟子吗?而且方河现在站在那里,就如同一片星空一样,简直是太诡异了。 。 第370章 空间强盗? 副院长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看着方河的目光变得火热了起来,一张老脸上瞬间便露出了一抹笑容。 “行行行!这样,我让学院给你们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饭!你们等一会儿哈!” 说完,副院长便让方河他们跟着他一起,朝着内门走去。 慕清寒看到眼前的一幕,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她已经猜到了副院长想要干什么,这挖墙角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能将方河从自己的身边拉开,也算是给他自己成长的空间了。 “什么?让我去当外门的炼药系长老?不行不行!我现在何德何能,怎么能担任炼药系长老呢?” 饭桌上,方河正吃着开心呢,突然,副院长的一番话,让他差点把嘴里的饭菜喷出来。 让自己去当外门的炼药系长老,这不是坑他吗?要知道,他和风幽那可是有着恩怨的,如果让他去当外门的长老,这不是打风幽的脸吗? “老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风幽长老已经从外门调到了内门,而且现在正在闭关修炼,现在外门的炼药系急缺一名长老!你现在的境界和实力,完完全全就足够了! 副院长拍了拍方河的后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模样就好像在说,今天说什么,都是你了! 而副院长也是看向了慕清寒,想要让她帮忙劝说一下,毕竟方河现在可是慕清寒的弟子。 慕清寒才懒得管那么多,方河去留是他的自由,不过考虑了一下自己,她还是缓缓开口了。 “既然外门现在缺一个长老,你就去吧!而且学院还有那么多药材,你也能拿来练手她的一番话,让副院长直接呆住了,原本以为慕清寒会好好的劝说一下方河,现在看来,倒是他天真了。 居然想要拿学院的药材来练手?这说出去谁相信啊? “副院长,你说呢?方河身为炼药系的长老,动用一点药材,不过分吧?” 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只不过很明显,威胁之意占了大多数。 副院长现在只能强吞苦果,没办法,谁让外门的炼药系就缺一名长老呢? 而且方河现在的灵魂之力,似乎进入到了某种极为神奇的境界,如果能够再培养方河一段时间,将来绝对能够成为凌家学院的一方巨头。 他们现在就等于是在投资,只要中途不出现什么意外,那么这份投资就是值得的。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听我师父的话!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吧!现在就去吗?我还没吃饱呢?” 方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意,这让副院长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打上去,这可是外门的炼药系长老,这职位不知道多少人想去,都没有那个机会。 然而看方河这个样子,就好像是一个火坑一样,这怎么能让人不生气呢? “明天吧!你们今天先休息休息!而且外门的炼药系,你也熟悉!到时候直接带着这枚令牌就行了!” 说完,副院长便拿出了一枚令牌交给了方河,看着上面的花纹,方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沉思。 之前这令牌可是一直佩戴在风幽的身上,自己曾经多么渴望能够拥有这样的令牌,然而现在,看到那令牌,就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算了,都已经过去了!懒得想那么多了,不就是一个外门的炼药系长老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方河将那令牌收下之后,便开始胡吃海喝了起来,这让副院长看的嘴角都抽动了几下“这几个家伙都经历了什么?怎么感觉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嗯?” 副院长满脸的疑惑,而慕清寒此时也是缓缓开口了。 “我们之前从忘川平原过来的,如果到时候忘川平原那边有什么动静,你记得通知我一下!行了,我吃饱了,就先走了!” 慕清寒站起身,旋即便准备朝着外面走去,走了两步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又折返回来,将桌子上一只烧鸡给带上了。 “居然是横穿忘川平原?我的天,他们几个的实力,现在到底有多强啊!”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方河等人也逐渐开始适应回归凌家学院的状态,而慕清寒则是继续当起了咸鱼来。 “哎,这种当咸鱼的生活,实在是太爽了!没有人打扰,简直太舒服了!” 慕清寒躺在咸鱼椅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时光。 “小姐,这凌家学院里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咱们就不能去看看吗?” 青凤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慕清寒吓了一跳。 “下次我休息的时候,麻烦你就别开口了?!凌珈学院那些老东西都在盯着我呢,如果真的去动他们的宝贝,你觉得那些老家伙会放过我?” 慕清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凌珈学院里的好东西的确不少,也难以逃脱青凤的法眼,但是那些宝物都是有主之人了。 自己贸然动手的话,绝对会被那些老家伙给盯上。 这种傻帽的事儿,她才不会去干呢。 “但是呢,你又不是我!你随便!” 慕清寒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青凤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大喜,旋即便消失在了慕清寒的身旁。 感受着青凤离去的气息,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既然那些老家伙一直盯着自己,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免得总感觉自己有问题。 你就这么放纵她去干坏事儿吗?难道你不怕那些老怪物来找你麻烦?黑凤此时出现在了慕清寒的身旁,看着自己这个主人,不由得感觉到有点不靠谱。 青凤本就是爱惹事儿的主儿,现在又得到了慕清寒的命令,那不得把凌珈学院给闹得底朝天? 慕清寒的嘴角微微上扬,而后淡淡的说道:“放纵她?有吗?你哪只眼看到了?哪只耳朵听到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听到慕清寒的话,黑凤不由得愣了一下,看来真的是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灵宠啊。 “算了,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吧!到时候那些老怪物来找你的麻烦的时候,可不要想着让我帮忙!” 说完,黑凤便直接钻进了慕清寒的体内,他本来就喜欢安静,现在青凤离开,他也能好好的独处一下了。 慕清寒听到这话,不由得撇了撇嘴,这家伙跑的还真是快啊。 不过现在她也有些期待,就看青凤能够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与此同时,内门的炼药系,风幽也是从闭关里出来了,他看着手中被捏碎的玉佩,眼神变得冰冷了起来。 “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回来!而且外门炼药系的长老,居然变成了他!哼,这一次老夫实力大增,一定要让你长长记性!” 风幽身上弥漫出一股极强的灵魂气息,他这次闭关意外的突破了境界,现在已经达到了玄尊境,这也让他很是意外。 第371章 变成了猪头的方河 但是现在他必须要去找方河的麻烦,毕竟这个曾经的弟子,现在居然成了外门炼药系的长老,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感受到门外有人看守,风幽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下一刻,他的灵魂之力弥漫了出去,将那名弟子给迷晕过去之后,他便离开了密室。 方河此时正在外门的炼药系,看着眼前的一处有些裂纹的石坑,陷入了沉默。 这曾经就是火蟒的栖身之地,但是自从火蟒被风幽等人掳走之后,这处火坑便没了动静。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将这火坑再次焕发生机呢?如果将这火坑点燃的话,那么外门这些炼药系的弟子,也能提升一些实力!” 正当方河还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慕清寒及时的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滋滋,看来你还是有些困难的啊!怎么?是打算把那火蟒重新抽离出来,放在这火坑之中?” 慕清寒自然也注意到了那火坑里的气息,旋即笑着问到。 方河无奈的点了点头,而后便看着慕清寒,似乎想要让她帮忙出出注意。 “其实吧,这件事儿很简单,那火蟒之灵现在在你的战阵之中,你只要抽走它的一道本源火焰,就能够重新点燃这火坑,至于那火蟒之灵,虽然会便弱一些,但是也能慢慢温养起来!” 听到慕清寒的话,方河的眼神一亮,的确,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让他把火蟒之灵重新交出来的话,多少有些舍不得。 毕竟火蟒之灵在整个战阵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倘若真的将火蟒之灵抽出来,那么他的战阵的威力也会大打折扣,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将那火蟒之灵召唤出来,刚准备抽去火蟒之灵里的一缕本源火焰的时候,突然,一股强大的灵魂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外门炼药系! “方河!见到为师,居然还不出来迎接,你就是这么当弟子的吗?”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方河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转头看了一眼慕清寒。 “看我干什么?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 慕清寒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聊的说道,紧接着便开始在炼药系里寻找起了草药来,毕竟这里的药材还是挺多的,总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吧。 方河点了点头,而后带着火蟒之灵便走了出去。 只见风幽此时正站在那里,一脸不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灵魂实力得到了增强,外门的这些东西,他自然是看不上了。 “没想到你居然还带着这畜生!不过这样也好,既然能被老夫遇到,那就让它再次成为老夫的火灵吧!” 风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意,如果说外门炼药系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估计也就这个火蟒之灵了。 “风幽!你不要太过分了!现在我是外门炼药系的长老!如果你再继续在这里撒野,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方河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还在给风幽机会,倘若风幽真的不是抬举的话,那他也就不介意动手了。 “放肆!方河,老夫可是你的师傅!你居然这么跟你的师傅说话?今日为师必须要好好的教教你,什么叫尊师重道!” “呵,从那天开始,你就不是我的师傅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别后悔!” “那不是风幽长老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谁知道啊,不是听说他闭关吗?而且还不让他离开内门!现在这不是违反规定吗?” “你们没有发现,风幽长老的灵魂力量,又增强了许多吗?看来这一次,是来找麻烦的啊!” 不少炼药系的弟子看到眼前的一幕,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 相较于方河,他们对风幽的了解还是更多一些,毕竟这个老者曾经可是外门炼药系绝对的强者。 但是现在不同以往,方河现在当上了外门炼药系的长老,他们自然是支持方河的,而且这段时间,方河一直在指点他们,使得他们之前很多不了解的东西,都茅塞顿开。 而以前风幽才不管这些,但是只要他们有什么奇珍异宝,只要被风幽知道了,那绝对是保不住的。 方河和风幽两人互视了一眼,旋即直接动起手来。 不得不说,风幽原本就是经验老到的狐狸,这一次境界的突破,实力也提升了不少,最开始的时候,居然还能压制住方河。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河也摸清了风幽的手段,而后便展开了反攻。 七道战灵直接召唤出来,火蟒之灵首当其冲,对于这个将自己从那土坑里强行剥离的人,火蟒之灵自然是记仇的。 “哼,畜生!这一次看你怎么跑!” 风幽看到火蟒之灵,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紧接着手掌化为鹰爪,直接朝着火蟒之灵抓了过去。、“嘶!……” 火蟒之灵吐了吐信子,而后便直接朝着风幽攻了过去,当双方交手的那一刻,风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极为震撼的神色。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还能突破?这绝对不可能!” 火蟒之灵的实力,有点超乎了风幽的相像,看着手上那黑了一块的皮肉,他也顾不得其他,灵魂之力全部施展了出来。 方河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手中掐捏了几道印诀,冷声说道:“战灵,上!” 紧接着,其他六道战灵直接朝着风幽冲了过去,如此一来,战阵强大的气息,瞬间压制住了风幽。 风幽原本还想反抗了一下,但是当那七道战灵的攻击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风幽才知道,方河现在已经成长的超乎他的相像了。 “风幽,看在你我曾经师徒一场的份上,我就不对你动手了!滚吧!从今往后,外门炼药系和你风幽,一点关系没有!” 风幽看着被七道战灵压制的风幽,最终还是停下了手,将七道战灵收回体内,而后便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风幽此时眼神中闪过了一抹疯狂,他不能容忍方河现在的实力比自己还要强,自己的儿孙已经废了,如果现在不能将方河也废了的话,那他这张老脸就别想要了。 看着方河的背影,风幽手中凝聚出了一道灵魂长剑,直接朝着方河刺了过去。 然而就在那长剑即将刺中方河后背的时候,却被一张巨大的灵魂之手一把抓住。 “你现在已经老了!就算是突破了,灵魂力量始终跟不上!风幽,该去休息了!” 方河缓缓转过身来,对于风幽,他一直都在防备着呢。毕竟风幽的为人,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紧接着,方河直接操纵灵魂巨手,将那柄灵魂长剑捏碎开来,而风幽也是抱着脑袋,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那柄灵魂长剑,可是他大部分的灵魂力量凝聚而成,然而现在居然就这么被方河给毁了。 第372章 空间垂钓 想要恢复灵魂上的伤势,那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没有了外门炼药系的药材,他就算是想要炼制丹药,也有些困难。 “方河!我要你死!” 风幽此时还想对方河动手,但是却被两名执法殿的弟子抬了起来,直接带走了。 毕竟风幽可是不顾内门的规定,来到外门对外门长老动手,这已经是大忌,而且方河的背后,还有着慕清寒。 这件事儿如果不处理好的话,到时候慕清寒那边也不好说过去。 所以无论如何,哪怕是风幽战胜了方河,这件事儿也必将是以风幽失败收场。 只不过内门的长老们也没有想到,方河现在的灵魂力量居然会这么强。 “多谢执法殿的诸位了!他日有机会,自当登门拜谢!” 方河朝着一个方向拱了拱手,那里便是执法殿的殿主张无仙。 张无仙看到眼前的一幕,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看来方河跟着慕清寒,还真是没错啊。 “来人,将风幽带到执法殿!关押起来,无论是谁,都不得探视!” 张无仙的声音使得周围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冷噤,看着那被执法殿控制的风幽,炼药系的弟子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感觉到一阵的爽快。 回到大殿之中,方河平复了一下心境,而后便将火蟒之灵召唤了出来。 “等会要从你身上抽去一道本源灵火,放在这土坑之中,也算是你的分身了!放心吧,你损失的东西,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帮你弥补回来的!” 方河看着那火蟒之灵,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而火蟒之灵只是温顺的在他的周身游荡了一圈之后,就自我分离出来了一道本源灵火。 只见那本源灵火缓缓落入到土坑之中,刹那间,大殿之中瞬间腾起了滔天火焰,似乎想要将整个大殿给吞噬掉。 但是紧接着,那火焰便再次返回到了土坑之中,变成了一缕小火苗。 “我刚刚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到底是什么呢?” “:好像是火灵重新出现了!哈哈!有了火灵的帮忙,我炼制丹药的成功几率又大大增加了!” “看来方师兄,不对,方长老当上外门炼药系长老,简直就是我炼药系的福音啊!”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方河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那么开心干什么?你现在是炼药系的长老了!要多多指点这些弟子们!而且你自己的炼丹技术可不能拉下,否则的话,被怪为师不客气了,对了,在你的药材库里拿了亿些药材,你自己补上吧!” 离开了外门炼药系,慕清寒开始在内门闲逛了起来。 不少内门的人看到慕清寒,不由得让开了一条路来,虽然慕清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也没有开口询问。 “新一届的内门大比就要开始了!我要不要去准备一下呢?还是说到时候走个过场啊?” 慕清寒此时喃喃的说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根巨大的石柱。 抬头看了过去,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但是在那石柱的旁边,却有着一些实力较为强大的内门弟子。 “咦,那不是排名第十的司徒雷吗?他怎么也在这里?” 虽然慕清寒并不是一直都在内门,但是关于内门前十的一些人,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能够成为内门前十的存在,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 这些人自然也是被慕清寒所看重的,万一到时候自己需要一些手下什么的,这些人可是刚刚好啊。 “奇怪,这些人围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说着石柱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不成?” 慕清寒喃喃的说道,紧接着便走到了那石柱的旁边,随手拉住了旁边的一名内门弟子。 “大哥,问一下,这石柱是干什么的?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 那人原本还有些烦躁,但是一看是慕清寒,脸上立马露出了一抹笑容。 “嘿嘿,原来是慕姑娘啊!这石柱名为通天柱,只要是在里面修炼功法,就能够加快领悟的速度!不过想要进去,就必须要接受挑战!只要能在通天柱里坚持一个时辰就行了那男子一脸谄媚的笑着说道。毕竟方河现在可是外门的炼药系长老,而慕清寒又是方河的师傅,说不定更加的厉害。 所以很多的内门弟子,或者内门长老,都想要和慕清寒打好关系,免得什么时候需要炼制丹药的话,还能求助一下她。 当然,这件事儿慕清寒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是她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当回事儿。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如此,多谢这位大哥了!这是六品静心丹,能够让人快速入定,也能增加一些领悟速度!”、慕清寒手中拿出了一枚丹药,递给了那人,旋即便来到了石柱旁边,同样开始了等待。 过了许久,只见那石柱上闪过一抹亮光,紧接着一名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很显然,是在里面大有收获。 “既然出来了,就快点滚开!浪费我的时间!” 司徒雷看到那女子还在石柱的门口,不由得眉头一皱,而后语气也有些不太好,这让慕清寒瞬间不爽了。 那女子深知自己得罪不起司徒雷,而后连忙走开,反正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继续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吧了。 正当司徒雷准备走进石柱的时候,突然,一道身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好意思,本姑娘今天第一次来,而且赶时间,想要进去看看,所以你就等一下吧!” 慕清寒抓过头,笑着对着司徒雷说道,她就是想要当众打压一下司徒雷,毕竟大家都在内门,没理由非要让司徒雷压着。 司徒雷很显然还不认识慕清寒,或者说不知道方河已经成为了外门炼药系的长老。 “哼!想要插队,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了!” 说完,司徒雷便直接朝着慕清寒动起手来,他在内门之所以能够成为内门前十的强者,完全就是靠着他那强悍的爪功。 只见他的双手瞬间形成鹰爪,速度极快的朝着慕清寒抓了过去。 慕清寒看到司徒雷的攻击,不由得撇了撇嘴,而后淡淡的伸出一只手来,反手一扇。 “啪!” 只听得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司徒雷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巴掌印、而且司徒雷的身形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现在可以了吗?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我就进去了哈!” 慕清寒瞥了一眼司徒雷,旋即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通天柱中。 既然这是通天柱,那她可就要看看这石柱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了。 第373章 神秘大鼎 司徒雷看着慕清寒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了一道杀机,在他成为内门弟子之后,就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哼,别让我查出来你的身份,否则的话,让你生不如死!”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不由得摇了摇头,既然司徒雷想要去招惹慕清寒,那就让他去吧,他们只用看戏就行了。 而且司徒雷在内门的名声并不怎么好,这些人倒也乐得看到他吃瘪。 通天柱内,慕清寒刚刚踏过一道传送阵,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 “奇怪,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怎么就能提升修炼速度了呢?” 正当慕清寒还有些诧异的时候,突然,黑暗空间之中,缓缓出现了一道身影,仔细一看,居然和她长得很像。 还不等慕清寒在说什么,那道身影便直接朝着她冲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慕清寒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着这等神奇的阵法,那她还真的要好好的领教一下了。 于是乎,慕清寒便开始和那幻象交起手来,不得不说,虽然明知道是幻象,但是交手的时候,却发现那幻象的攻击却十分的凌厉。 慕清寒也是因为一个不注意,被那幻象划破了衣物。 但是好在这里是幻境之中,要不然的话,那可就糗大了。 “实力大概是我的十分之一,不错了!看来这也是根据进入者的实力来调整的!算了,解决了吧!” 慕清寒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直接一掌拍出,将那幻象彻底的解决掉了。 就在她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又是一道幻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一次,那幻象的攻击更加猛烈了起来。 “咦,有点意思哈!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好的玩玩吧!” 慕清寒看到那第二道幻象出现,瞬间就来了兴趣,她倒要看看,这等幻象到底能出现几次! “呼,这已经是第五道幻象了,而且实力已经达到了我的七成!难道还不打算结束吗?” 慕清寒看着眼前的幻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恐怕能闯过这挑战的,几乎也没有多少人。 “不对啊,之前那女子的实力也没有多强,如果按照这样的挑战强度,她根本没有道理能够通关的啊!” 慕清寒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旋即打量起了四周,如果说眼前的幻象只是一个障眼法呢?那她不就中招了吗? “灵魂之力,散!” 只听得她轻喝了一声,而后一股强大的灵魂之力,瞬间弥漫开来,但是让慕清寒有些诧异的是,这里的空间居然十分的广阔,灵魂之力似乎探查不到边缘。 “这就奇怪了!难道我猜测的不对吗?” 正当慕清寒还在想着呢,那幻象再次朝着她袭来,慕清寒也懒得继续玩下去了,直接一拳砸在了那幻象的额头上,将其击溃开来。 “咦,这是什么东西?” 突然,慕清寒发现那幻象消散的那一刻,有着一颗细小的宛如尘埃一样的黑色小碎片,如果不是她灵魂之力强大的话,恐怕还真的发现不了这东西。 将那黑色小碎片捡起来,感受到上面一阵虚无的气息,慕清寒愣了一下。 就在此时,四周的环境再次一变,不再是漆黑色,而是便成了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甚至还有山有水,就如同人间天堂一般。 “难道那个黑色小碎片才是通关的根本?那我之前浪费那么多时间干什么?气死我了!” 慕清寒此时简直快要疯了,如果能够在第一关发现这黑色小碎片的话,那就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通关过一次的人,再来这里,岂不是有着天大的优势?这通天柱不应该这么简单吧!” 慕清寒喃喃的说着,旋即便看向了旁边的一炷香。 “一炷香时间结束,自动离开通天幻界!” 一道宛如天道一样的声音响起,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看来这还是个宝物啊!多宝大殿,你要不要出来看看啊?” 慕清寒一时间想到了多宝大殿,这通天柱和多宝大殿有着很多相像的地方,只不过用处不同罢了。 “不用了,这所谓的通天柱里的器灵,已经消散了!倘若它的器灵还在的话,我还能出手帮忙,器灵消散的一点不剩!只有这点作用了!” 多宝大殿器灵的声音缓缓响起,这让慕清寒砸了咂舌,能被多宝大殿这么说,看来以前这通天柱也是和多宝大殿一个级别的宝物啊。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通天柱落得如此下场。 “既然有一个时辰,那就看看这里所谓的增加领悟速度,到底有多快!” 慕清寒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一本秘籍,这如果要是被凌珈学院的那些长老们看到了,恐怕会疯一样的来抢夺。 “就这本了!破阵剑录,天阶功法!看看效果如何!” 而后慕清寒便开始按照破阵剑录上的介绍,修炼了起来,而四周也有着诸多灵气,不断的涌入到了慕清寒的体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就在那一炷香即将烧完的时候,慕清寒睁开了双眼,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滋滋,没想到这通天石柱居然这等了不起,如果它的器灵还在的话,那该有多么厉害啊!” 慕清寒此时无比的震惊,因为就在这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她就已经将那破阵剑录给领悟完了。 要知道,破阵剑录可是天阶功法,居然就这么领悟完了。 “你就不用想那么多了!像我们这样的至宝,只要器灵被毁,就只能留存一点功能,如果我被毀掉,多宝大殿就只有储存的功能了!所以你现在最好还是快速的将我恢复完成多宝器灵的声音响起,言语间也有着一些可惜,毕竟当初自己也是差一点就沦为通天柱的下场。 慕清寒听到这话,不由得撇了撇嘴,说道最后,这家伙还是想让自己帮它修复器灵。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给了你那么多天材地宝,居然还这么贪心,你以为那些天材地宝会瞬间出现在我身边的吗?我也要时间的好不!” 慕清寒忍不住碎碎念了一番,而此时,时间也是到了,她也被传送出了通天柱、“这地方还真是不错,看来可以让凌风他们来试试了!” 慕清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而后便看向了旁边的司徒雷。 只见司徒雷脸上的肿胀还没有消散,这让慕清寒有些奇怪,自己都在里面待了一个时辰了,按照司徒雷的实力,这点小伤应该早就消散了啊。 “你如果有不服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还有,大家同为内门弟子,倘若再让我发现你欺负其他人,就别怪我不客气!哼!” 。 第374章 悬空岛 说完,慕清寒便来到旁边坐了下来,她还有不少的疑惑,想要询问旁边的人,所以暂时也不会轻易的离开。 而且司徒雷还在这里,万一这家伙等会连挑战都闯关不过去的话,那可就有点好玩了。 司徒雷冷哼了一声,而后便快速的走进了通天柱内。 “这位大哥!关于这通天柱的事情,我还想多了解一下,能不能麻烦你介绍一下?” 在慕清寒几枚八品丹药的诱惑下,旁边那人也是将关于通天柱所有的消息全部都说了出来。 “原始这样啊!看来里面的时间和外面并不一样,怪不得那家伙脸上的伤势还在!咦,好像要出来了啊!” 慕清寒喃喃的说着,而通天柱上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司徒雷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看着他身上破破烂烂的样子,不仅仅是慕清寒,就连其他人也有些诧异。 “司徒雷好像失败了啊!乖乖,这是他这个月第三次失败了吧!” “这一下他估计要暴走了啊!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能成功一下,而他居然连续失败!简直太惨了!” 司徒雷此时看着四周那些目光,脸色极为的阴沉,尤其是看到了慕清寒之后,他觉得就是慕清寒的出手,才导致他这一次的失败。 原本司徒雷获得了一本地阶功法,打算进入到通天柱里好好修炼一番,毕竟如果修炼成功之后,他的实力绝对能够突飞猛进。 到了那个时候,他在内门的排名,又会提升不少。 但是没想到,这一次依旧还是失败,这让他气愤不已。 “该死的,都是这个臭女人!如果不是她,我怎么可能失败!” 司徒雷越想越气,最终眼神里透露出来一抹杀机。 “嗯?怎么?还想对我动手呢?如果想动手,那就现在,千万别浪费我其他的时间! 慕清寒看着司徒雷的样子,不由得撇了撇嘴,这家伙还想要对自己动手,那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然而最终司徒雷还是没有动手,毕竟以他的实力,想要战胜慕清寒,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一想到慕清寒还有个徒弟,正在外门当长老,这就给了他机会。 “哼!” 司徒雷冷哼饿了一声,而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如果这口恶气出不了的话,那他心里就会有心魔。 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必须要去找方河的麻烦。 慕清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伸了个懒腰,喃喃的说了两声。 “慕姑娘,我觉得你还是要注意点,司徒雷为人是有仇必报,而且他还有一个哥哥,在内门排名第三!实力极为的强悍,就算你自己实力厉害,但是还是要告知一下你身边的人啊!” 旁边那男子此时再次出声提醒着说道,之前司徒雷和他也是有着一点过节,再加上慕清寒还拿出了几枚丹药,一比较之下,他还是觉得慕清寒要好上许多。 慕清寒点了点头,道了声谢,旋即便消失在了原地。 “如果他真的要是对方河他们动手的话,那就看看他有没有那个实力!内门的排名这么久没有变化,现在也是时候了!” 慕清寒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便休息了起来,之前在方河那里拿了那么多的药材,她现在并不打算使用。等到什么时机成熟了在说。 与此同时,外门炼药系主峰上,方河此时正在指点那些炼药系弟子炼制丹药,一道破空声直接袭来。 方河的脸色有些难看,一挥衣袖,一道灵魂结界便拦在了上空,将那攻击拦了下来。 “何人敢来我炼药系挑衅?滚出来!” “哼,不过一个外门长老,居然还敢如此和我说话!今天不教训你一番,你就觉得自己是天了!” 司徒雷的身形缓缓出现在了方河的眼前,周围炼药系的弟子并不认识这个来自于内门前十的存在,所以纷纷开始猜测他的身份。 甚至还有弟子想要维护炼药系的尊严,想要上前驱赶司徒雷,但是却被方河给拦了下来。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都散开点!” 方河也能感觉到司徒雷的实力,为了不让这些炼药系弟子受伤,在四周布下了一些结界。 “看你的实力,应该是内门的人吧!也不知我炼药系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你,居然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我炼药系找麻烦!”、方河眉头微微皱起,他并不想和司徒雷动手,毕竟这里可是外门炼药系,损坏的一切,他都会心疼的。 司徒雷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直接举起长剑,朝着方河斩了过去。 对于眼前这个人,司徒雷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打不过慕清寒,就只有找她徒弟的麻烦了。 方河见状,灵魂之力直接全面散开,一道巨大的灵魂手掌,将那长剑握住,而后便与司徒雷缠斗在了一起。 “我认识他,他是是内门的司徒雷!他怎么会来找方长老的麻烦?” “那还等什么?快去找慕姑娘啊!她是方长老的师傅,这种事儿慕姑娘应该能对付的不少人都提议要去寻找慕清寒,但是就在此时,执法殿的张无仙来到了炼药系。 “你们不用那么担心!就算是司徒雷是内门的人,也不一定能够拿方河长老怎么样!对你们的长老有点信心吧!” 张无仙也是接到了慕清寒的传音才会来到这里的,他也没想到,一个内门前十的天骄,居然会如此的小气。 “估计这个司徒雷,这辈子也别想追上方河了,光是这个心境,就差太多了!” 张无仙看着司徒雷的背影,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想要成为强者,心境可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东西。 而司徒雷这等小气,难成大器。 方河现在的实力,也算的上一名强者,在加上强大的灵魂之力,对付起司徒雷来说,还是能够得心应手的。 只不过司徒雷毕竟是内门成名已久的天骄,隐藏的手段还是十分的多,这一点方河也不敢太过轻敌。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河已经逐渐摸清了司徒雷的出招和手段,也开始压制着他。 “该死的,这家伙的实力为什么这么强?不过就是外门的长老罢了,怎么可能会压着我打?” 司徒雷已经有点接受不了方河的实力,开始乱了阵脚,而方河身为炼丹师,自然会抓住这点细小的破绽。 一击灵魂重拳砸在了司徒雷的身上,司徒雷直接倒飞了出去,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灵魂受伤,司徒雷已经没有继续打下去的资本了,为了不继续丟人现眼,他只能仓皇逃离。 “我还以为有多强呢!原来就是这样的货色!真是的,居然敢来炼药系找我们的麻烦!” 。 第375章 集情满满 方河看着司徒雷逃离的背影,不由得冷笑的说道,旋即便转身看向了众多的炼药系弟子。 “你们记住,只要是有人来找我们炼药系的麻烦!只要是对方的问题,你们尽管动手,只要不伤及性命,其他出了任何的麻烦,我来负责!” 毕竟自己现在才成为炼药系的长老,这一点还是要交代一下的。 方河长老万岁! “既然你们师徒两个敢伤我,那你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司徒雷拖着重伤的身体,仓皇逃回了内门,旋即来到了一处密室外面。 “兄长,内门和外门有人伤我,还请兄长替我出气!” 司徒雷毕恭毕敬的朝着那密室的门拱了拱手,面对自己这个兄长,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毕竟这个兄长司徒忧的天赋实在是超过自己太多了。 而且年纪轻轻,便已经达到了玄尊后期的境界,甚至一只脚已经踏入到了玄皇境,这对于内门来说,简直是无敌的存在。 至于内门前三,实力其实都差不多,三人也不想相互争斗,所以也就不在乎那个排名了。 如果真的生死拼搏的话,谁也不一定能够赢得了谁。 片刻之后,密室的石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强大的气息从里面弥漫了出来。 “恭喜兄长踏入玄皇境界!” 司徒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司徒忧踏入到了玄皇境,那么在内门弟子中,简直就是首屈一指了。 “居然还有人能够伤你,看来内门又增添了实力不弱的弟子了,走吧!我司徒家的脸面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一名头发有些花白的男子出现在了司徒雷的面前,他的目光中充满着淡然,仿佛这天地间的一切,他都不为所动。 司徒雷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将之前在外门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慕清寒虽然也打伤过他,但是那不过是皮肉伤罢了,但是方河可是重创了他的灵魂,这一点实在是让他气愤。 “外门炼药系长老居然换人了,如此也好,外门炼药系里的一样东西,我看上许久了,这一次顺便拿了吧!” 在司徒雷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再次来到了外门炼药系。 方河原本想要让那些弟子好好炼制丹药的,但是没想到司徒雷居然又来了,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和他长相差不多的男子。 “难道此人是司徒雷的什么人?来帮忙报仇的?” 方河眉头微皱了起来,如果打赢了司徒雷身边这个人,还有更加强大的人前来,那可就麻烦了。 正当方河还在思索的时候,对面的司徒忧已经开口了。 “就是你伤了我的弟弟?看你小小年纪,实力就达到了玄尊境,天赋还不错!这样,你倘若能够接住我一掌的话,今日就放过你!” 司徒忧的双手背负身后,他并不觉得方河能够给他带来什么威胁。 就算是这一年时间里,他一直都在闭关,内门出现了诸多弟子,但是想要在一年之内追上自己的,几乎不可能,而且自己现在已经突破到了玄皇境,那更是无敌了。 方河看到司徒忧眉头不禁皱的更紧了。他感觉到司徒忧身上的气息无比的深邃,这只有在慕清寒的身上才出现过。 但是司徒忧绝对不可能是慕清寒那种境界的强者,不过也不是自己目前能够抗衡的。 “不过就是一掌罢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内门所谓的天骄,到底有多强!” 方河的灵魂之力直接遍布周身,形成了一道道防御结界,对于司徒忧这等强者,他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片刻之后,方河已经布下了数十道结界,至于那灵魂战阵,并没有拿出来,如果说着数十道结界没有抵挡住司徒忧的一掌,那么就算是灵魂战阵也无济于事。 “准备好了?既然如此,看掌!” 司徒忧缓缓推出一掌,直冲方河而来,身为司徒雷的兄长,他在手上的功夫,也是极强的存在。 尤其是掌法,可谓是独树一帜。 望着那平平无奇的一掌,方河的心头闪过了一道不好的念头,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一掌刚刚接触到他布下的阵法,便直接摧枯拉朽的击破。 眨眼间,那一掌直接打在了他的胸膛上。 方河直接倒飞了出去,脸色变成了惨白色,口中大块大块的吐出血块,很明显,他的内脏已经受到了波及。 “不过尔尔,念你修行不已,跪下给我弟弟道歉!” 司徒忧看着方河,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就这等废物,居然还敢伤他司徒家的人! 方河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什么时候受过如此之辱?手中出现了众多丹药,而后一股脑的吞了下去。 紧接着,他扶着旁边的废墟,极为缓慢的想要站起来。 司徒忧看到这一幕,眉宇间不禁微微皱了一下。 如果让方河站起来的话,那他之前的话不如同放屁一样?这一点他可不允许。 但是他之前也说过,只对方河动一次手,所以这一次,只能是司徒雷动手。 司徒雷也看到了司徒忧脸上的不爽,他来到方河的身前,直接一巴掌打了上去。 “还想站起来?做梦吧你!跪下,道歉!” 司徒雷现在简直是开心极了,看到方河这个样子,他就感觉自己之前受到的屈辱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现在只要方河跪下来道歉,他就会消散掉内心的心魔。 然而方河才不管那么多,就算是倒下去,还是要站起来,至于司徒雷那一巴掌,他可是记在心里,只要等他实力达到了,今天这一巴掌怎么打在自己脸上的,他就会怎么打回去。 看着方河还想继续站起来,司徒雷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这一脚也是带了一些灵气,他打算废了方河,毕竟方河这个样子,完全就是在无限的挑衅司徒家。 “噗!” 方河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惨金色,他能够感觉得到,身体里面的伤势逐渐加重了,但是如果自己今天真的跪了,那今后外门炼药系就别想站起来。 “你休想!” 方河一口鲜血喷在了司徒雷的身上,而后继续准备站起,正当司徒雷还想踹出第二脚的时候,一道凌厉的攻击袭来。 “啊!我的手,我的脚!” 司徒雷此时躺在地上,他的双手和一条腿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且伤口处宛如镜面一样,极为的光滑,甚至一点鲜血都没有流出。 “胆敢伤我徒儿!今日不管是谁,都给我留下点东西来!” 慕清寒此时无比的愤怒,原本她是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的,但是突然间,心神有些不宁,她就知道,要出事儿了。 再联想到之前司徒雷和自己的过节,以及那些人说的话,她断定,肯定就是方河这里出现了问题。    。 第376章 威慑 好在她来的及时,否则的话,方河恐怕真的就要被毁在这里了。 “师师父,你怎么来了!”、方河一边说着,一边口吐鲜血,原本还不打算让师父看到自己这个悲惨的样子,但是没想到,还是给慕清寒看到了。 慕清寒拿出一枚丹药,给方河吞服了下去,而后一手掌控附近的天地灵气,开始强行给他稳定伤势。 “闭嘴,等到为师解决了这两个废物,再来教训你!” 看着方河身上的惨样,慕清寒就有些内疚,毕竟这件事儿还是因自己而起,只不过她也没有想到,身为内门前十的强者,居然会如此小心眼。 司徒忧看到眼前的一切,瞳孔不禁一缩,之前司徒雷被这个女人废的瞬间,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也就意味着,这个女人的实力超过自己太多了。 “此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实力?这外门炼药系长老的师傅?我为何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师傅不是风幽吗?” 正当司徒忧还在沉思的时候,慕清寒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 她看着司徒忧,眼神里充满了冰冷,而后站起身来缓缓说道“今天,你只要能够抵挡住我一击,我便放你离去!” 司徒忧可是内门前三的强者,如果就这么被废的话,多少有些可惜,但是想让慕清寒就这么放任他离开,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到这话,司徒忧此时也不再敢想其他的什么,连忙将周身灵气布满防御,甚至连他一直舍不得用的防御内甲也拿了出来。 “慕姑娘!这件事儿,能否放一下?” 就在此时,一道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由得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内门的副院长带着诸多长老,连忙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赶了过来。 看到眼前这些长老,司徒忧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轻松的神色,有了这些长老在,他不相信慕清寒还敢继续动手。 慕清寒转头看向了那副院长,手中的灵气却丝毫没有停顿,就好像没有听到副院长的话一样。 “这该死的司徒忧,招惹谁不好,非要来招惹这尊女杀神!哎,等会尽全力保护一下司徒忧吧!” 副院长也是暗中交代了下去,毕竟他们也不想看到司徒忧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就这么被毀了。 “你们倘若敢阻拦!今天我就拆了这凌珈学院!只不过是一击罢了,他身为内门前三的人,绝对能够挡住的!” 慕清寒平静的话语,使得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冷噤。 拆了凌珈学院?而且还是当着凌珈学院这么多长老的面说的,这不是在抽他们的脸吗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慕清寒要完了的时候,却发现以副院长为首的众人,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艰难的神色。 他们自然是相信慕清寒有这个实力,但是也不能看着司徒忧就这么被毁掉。如果真的被毀了,到时候司徒家又要大闹一场。 这无论是对谁,都极为的不好。 “慕姑娘,要不此番事儿还是算了吧,你也废了司徒雷了,这件事儿我会出面解决!司徒忧就算了吧!” 副院长此时还打算阻止一下,但是当他看到慕清寒手中的灵气之后,脸色也是一惊。 “我可没有那个闲心重复第二遍!滚开!” 慕清寒目光极为冰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自己好不容易收个徒弟,现在居然被人重创成这个样子。 之前这些家伙不出现,自己要帮徒弟找回公道了,这些家伙就跑出来了,难道她徒弟的命就不是命了? “灵剑破天!” 慕清寒口中缓缓念出一句话,紧接着,一柄强大无比的长剑,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与其说是长剑,不如说是由灵气凝聚而成的巨剑,随着慕清寒手中动作的挥出,那灵气巨剑引起天地灵气的动荡,整个凌珈学院都受到了波及。 “不好,快,布置防御结界!不能让这里的波动影响到其他的地方!” 副院长此时脸色极为的难看,但是眼下,他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够先在四周布下阵法在说了。 “司徒忧啊司徒忧,你说你好好的,非要招惹她干什么啊!难道内门都容不下你了吗副院长此时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希望慕清寒下手有点轻重,能够给司徒忧留下一口气。 司徒忧看到那从天而降的巨剑,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惊骇,下一刻,当那巨剑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绝望。 自己好不容易布下的层层防御阵法,现在宛如一张薄纸一样,根本没有半分的迟缓,就被那巨剑斩破。 而他身上的灵器内甲,也同样是这等下场,当那巨剑和他身上接触的那一刻,他便直接昏迷了过去。 紧接着,一场巨大的灵气风暴,席卷了整个外门炼药系,周围一切的建筑,全部都被摧毀开来,至于那些药材,也根本没有任何的阵法能够将其保存下来。 但是好在副院长等人布下的阵法,使得那些灵气最终被阻拦在了正炼药系之内,否则的话,整个外门都将会落得如此下场。 慕清寒转头看了一眼方河,这家伙现在正在不断的修复体内的伤势,而且看其样子,似乎已经稳定了下来,她也就放心了不少。 “这家伙就交给你们了!倘若谁要是再敢对他动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慕清寒轻轻的丟下一句话,而后便消失在了原地,至于司徒忧,她才没什么兴趣知道是什么下场,反正自己也留了他一条小命。 副院长等人看到方河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连忙在废墟之中,搜寻着司徒忧的踪迹,至于司徒雷,他们才懒得去管呢。 “慕姑娘,凌珈学院已经开始整顿了,方河现在情况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副院长此时来到了慕清寒所在的山峰外面,站在那里毕恭毕敬的说着。 倘若让其他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恐怕会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种事儿告诉我干什么?这是你们凌珈学院的事情!还有,本姑娘现在正在休息,能不能不要打扰我?”、上方的山峰里传出一句有些不耐烦的话,这也让副院长有些无奈。 如果不将这些事情告诉慕清寒的话,恐怕她也不会满意。 而且现在最为主要的事情,司徒家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消息,居然来了不少的强者,非要让凌珈学院交出慕清寒。 但是慕清寒是什么人?凌珈学院怎么可能会交出来呢?于是双方人马也在不停地对峙着。 司徒家身为超级大家族,对司徒忧可是抱着极大的信心,毕竟只要司徒忧成为了玄皇甚至玄帝境,那他司徒家又能稳定许多年了。    。 第377章 吃凤肉 然而现在,司徒忧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两只胳膊也消失不见,脸上有着不可磨灭的伤痕,这些对司徒忧以后都是影响。 所以他们也必须要找到凶手,这样才能帮司徒忧出口恶气。 “行了,不就是司徒家来找麻烦吗?本姑娘帮你们解决了!” 话音刚落,慕清寒便出现在了副院长的眼前,只见她的手中拿着一个击退,另一只手上还有一瓶酒,这哪里是在休息啊。 看着慕清寒这个样子,副院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但是既然慕清寒已经说要帮忙解决司徒家的事情,他自然是十分的乐意。 慕清寒感受了一番,司徒家现在就在内门一处大殿里,她也懒得浪费时间,身形快速的朝着那座大殿飞了过去。 “哼,我司徒家可不是什么笑家族,今天这件事儿你们凌珈学院不给出一个交代,就别怪我司徒家不客气了!” 一名长相极为威严的男子,此时正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名长老,要不是这里是凌珈学院的话,他早就动手了。 虽然司徒家是超级大家族,但是在凌珈学院的地盘上,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大动作,只是嘴上过过瘾罢了。 “司徒家主,这件事儿,也不能完全怪罪到慕姑娘的身上,毕竟是司徒雷和司徒忧先动手的!” 那名长老此时也是坐在司徒啸的对面,脸色平静的说道,他丝毫不惧怕司徒家,或者说,他也在等司徒家动手。 如果司徒家真的动手的话,那这一次也能好好的教训一下司徒家,毕竟看着方河那个样子,那长老也是有些不舒服。 他们凌珈学院的宗旨,就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修炼之地,而司徒忧和司徒雷完全就是违背了这点规则。 打不过就要找来更厉害的人,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凌珈学院就要乱了套了。 “嗯?你说什么?你的意思就是,这件事儿还是我司徒家错了?” 司徒啸旁边的一名男子,此时也开口质疑了起来,他的身上灵气开始波动,很显然是打算动手了。 那长老瞥了一眼司徒啸,旋即淡淡的说道“怎么?司徒家主这是打算动手了?如果动手的话,还请快点!” 听到这话,司徒啸也是拦住了身旁的那人,而后语气有些阴冷的说道“这位长老,不过就是一个内门的弟子罢了,你们只要交出来,这件事儿便和你们凌珈学院没有半点关系!这样做,大家都好解决一些,难道不行吗?” 正当那名长老打算继续开口的时候,突然,一道讥讽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了过来。 “滋滋,没想到啊,这就是超级大家族的实力啊!自己家族小辈不敌,居然派出这么多强者!司徒啸,你好歹也是一名玄帝境界的人了。居然还是这等幼稚啊!还真是给你们司徒家先辈长脸了!”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得纷纷看了过去,只见一名女子,一手拿着鸡腿儿,一手提着半壶酒,居然就那么极为自在的边吃边喝了起来。 “大哥,按照画像上,就是这女子动的手!” 司徒啸旁边的那人看到慕清寒的长相之后,也是确定了她的身份,听到这话,司徒啸直接站起身来,怒目看着慕清寒。 “哼,出手伤我司徒家的人,还出言侮辱我司徒家的先辈,今天无论是谁,都别想保住你!” 司徒啸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副院长还打算开口,但是却被慕清寒给拦了下来。 “哦?那我今天就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将我带走!来来来,快点动手,本姑娘以及等不及了!” 慕清寒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讥笑,要不是司徒家的一名先辈跟她有点关系,就凭司徒啸这番话,她今天就算是将其斩杀了,恐怕司徒家的那些老怪物,也不敢说什么。 将手中的鸡腿儿一口吃完,而后便来到旁边静静的坐着,她就坐在大殿门口,那模样就好像在说,今天你不把我解决了,就别想顺利的离开这里。 司徒啸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副院长,看到副院长不理睬,他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难道说眼前这个女人,是靠着凌珈学院的威严才会这么说的? 不过能够面对一名玄帝境的强者做到不动神色,光是这份定力,就不是司徒忧这等年轻小辈能够比拟的。 “不管她是什么来头,今天这件事儿,必须要给忧儿一个交代!” 司徒啸沉思了一下,旋即便直接朝着慕清寒动起手来,然而下一刻,他眼前的景色一变,居然出现在了无尽的虚空之中。 “滋滋,如果让司徒梵知道你们这么窝囊,恐怕会直接从你们司徒家祖坟里爬出来吧!一名玄帝初期的家伙,居然还敢在本帝面前放肆!找死!” 此时的慕清寒在那虚空之中,就如同主宰一样,俯视着眼前的一切,紧接着,四周的星辰开始不断的朝着司徒啸砸了过去。 “哼,不过幻境罢了,居然还想迷惑本帝!看本帝如何破除你这幻境!” “幻境?司徒梵怎么就有你们这群废物后代呢?” 慕清寒看着司徒啸,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屑,既然这家伙想要来找自己的麻烦,那就给他一点教训算了。 四周迆星辰开始不断的朝着司徒啸砸了过去,而司徒啸也在不断的抵挡着。 按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司徒啸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些攻击落在他的身上,就如同真实的一样,甚至他的身上已经出现了一些伤痕。 “不对,这不是幻境!居然都是真实的,本帝之前应该是在凌珈学院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司徒啸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四周的星辰的压迫感,使得他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苍冥魔杀!” 只见司徒啸的周身出现一些黑气,而后便和那些星辰对轰在了一起,刹那间,爆炸声源源不断袭来。 正当司徒啸准备长松一口气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那些被他轰碎的星辰碎片,此时正围聚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道隔绝带。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攻击,为什么如此难缠!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司徒啸此时后背发凉,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帝境的强者,但是在慕清寒的面前,根本翻不起一点风浪。 “没想到司徒梵的苍冥魔杀,你居然还学的有模有样,但是可惜,你只学到了一点皮毛!现在看看本帝的苍冥魔杀!” 慕清寒的嘴角微微上扬,紧接着她的周身也出现了一些黑雾,但是和司徒啸不一样的是,她的这些黑雾更加浓郁一些。 而且在那些黑雾之中,司徒啸明显感觉到一种来自于灵魂的压迫感。 。 第378章 赤果果的侮辱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会我司徒家的绝学!” 司徒啸的瞳孔不禁缩在了一起,这苍冥魔杀可是司徒家的家主才有资格学习,然而眼前这个女子,绝对不是司徒家的人。 “哼,什么司徒家的绝学,不过就是一道普通的招式罢了,没想到居然能被你们司徒家的后辈奉为绝技!看来你司徒家也逐渐没落了啊!” 慕清寒冷笑了一声,紧接着一巴掌打在了司徒啸的脸上。 “华而不实,有皮无骨!这也算是代替司徒梵教训你的!滚吧!今后再破除你们和世俗之间的约定,就别怪本帝不客气了!” 说完,慕清寒一挥手,四周便再次变成了凌珈学院的大殿。 司徒啸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刚刚的那种感觉绝对不是假的,所以眼前这个女人绝对和司徒梵有着什么关系。 “前辈!这件事儿是我司徒家的过错!还请前辈见谅!司徒家的后代,我们会好好教训的!告辞!” 说完,司徒啸便准备带人离开,但是下一刻,却被慕清寒给拦了下来! “怎么?这就想走了?把我徒弟打成那样,你不要的赔偿一点什么东西吗?” 慕清寒瞥了一眼司徒啸,看来这个家伙也不是个无脑的家主,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介意多教训一番。 司徒啸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紧接着便拿出了一枚丹药,毕恭毕敬的递给了慕清寒“这是我司徒家炼制出来的疗伤至宝!至于其他的东西,就在这储物戒指里,前辈还请过目!” 看着那一枚丹药和一枚储物戒指,慕清寒点了点头,将那两样东西收好之后,便挥了挥手,似乎有些不耐烦。 其他的司徒家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感觉到有些疑惑,还想要开口询问什么,但是却被司徒啸给阻止了。 等到司徒家的人离开凌珈学院许久之后,司徒家的一些人便开始询问司徒啸。 “家主,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明明是来问罪的,怎么就成了我们给她东西啊?” “是啊,家主,难道您是惧怕那凌珈学院的实力?但是我司徒家也没有弱到哪里去啊听到那些人的话,司徒啸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凝重,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黑雾,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在思索慕清寒之前说的那番话,紧接着,他眼神一亮,直接就地修炼了起来。 “嗯?家主这是顿悟了吗?没想到家主居然还有这等机缘!看好四周,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了家主!” 司徒家的所有人全部分散出去,将这片虚空封锁了起来,毕竟当司徒啸的实力提升了,他们司徒家才能压制住其他家族的人。 半响过后,司徒啸清新过来,这一次他的境界有些松动,不过最让他开心的就是苍冥魔杀,这记招式已经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传我命令,从今往后我,司徒家的任何人,不得去招惹凌珈学院的那名女子和她的徒弟!否则的话,族规伺候!” 听到司徒啸的话,那些人也有些不明白,但是也没有人开口询问,毕竟这是司徒啸的命令,他们自然也不敢违背。 “看来那位前辈应该是和我司徒家老祖有着莫大的渊源!等到什么时候,再去拜访一下那位前辈吧!” 司徒啸此时简直开心极了,原本他一直都在探索如何将苍冥魔杀的境界修炼到更深一步,但是司徒家根本没有人修炼果这个,所以他也是一头雾水、然而今天被慕清寒指点了一番之后,使得他的境界都发生了变化。 与此同时,副院长看着慕清寒,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想到司徒啸居然还能认怂,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臭脾气啊慕清寒撇了撇嘴,而后淡淡的说道“如果我告诉你,那司徒家的老家主,只是我的仆人,你信不信?” 福园站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司徒家的老家主,那都多大岁数了,而慕清寒才多大?怎么可能是她的仆人呢? 如果说是南宫煜的仆人还差不多,但是说是慕清寒的仆人,打死他都不相信。 “你看,这些你都不信,你还让我说什么呢,万一是司徒啸自己想通了呢?” 自从司徒家退走之后,不少大家族都得知了这件事情,但是他们不知道是慕清寒将司徒家逼退的,他们还以为是凌珈学院的实力太过强大,司徒家也不敢招惹。 于是乎,凌珈学院无形之中,也是沾染了一点慕清寒的光,更是让凌珈学院的威名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地步。 “内门排名赛将于明天开始,你们几个好好准备一下,如果拿不到前五的话,你们就别住在这里了!” 慕清寒看着凌风几人,喝了一口小酒,而后淡淡的说道,对于那内门排名赛,她并没有什么兴趣,毕竟连排名第三的司徒忧都不是她的一手之敌,更别说其他的两人了。 凌风等人点了点头,虽然他们知道内门的实力都极为的不错,但是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一年前的他们了。 有着玄尊境实力的他们,绝对可以在这一次的内门排名赛上大放异彩。 “至于方河那边,凌风,等会你去通知一下!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差不多好了!这一次内门排名赛的奖励还是听丰厚的,别让他错过了!” 一想到方河,慕清寒就有些无奈,那家伙自从当上了外门炼药系的长老,就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次,甚至连自己这个师父都有点忘记了。 要不是之前去过一次外门炼药系,恐怕都见不到方河这个人。 凌风点了点头,而后笑着说道“小姐,这一次内门排名赛的奖励是什么?你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啊!” 听到这话,荒瀚漠和冷晗昱也是带有一抹期待,毕竟如果说内门排名赛的奖励过于丰厚,他们说什么也要夺取一个好的名次。 慕清寒瞥了一眼凌风,旋即淡淡的说道“至于什么奖励,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副院长随意提起过一句,说什么极为难得的东西,如果你们不想要的话,就可以放弃了!” “别别别,我们还是挺想要的!嘿嘿!” 连副院长都说是好东西,那绝对错不过,他们三人怎么可能轻易的错过呢? 当晚,凌风将方河拖拽回了内门,原本方河是不打算参见内门排赛的,毕竟他现在是外门炼药系的长老,归根结底,那也是外门的人。 但是凌风直接一句‘那是小姐的命令!’这一句话,让方河无奈听从,等到他返回到了内门,慕清寒看他身上没有太大的问题,便懒得跟他们在一起,自己回到房间休息去了。 。 第379章 惊骇时刻 “小姐,明天不要错过了!” 凌风看着慕清寒的背影,而后大声的说道,但是至于慕清寒听没听进去,那就不知道了。 这一夜,慕清寒想到了以前的种种,特别是司徒梵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简直不需要自己操心任何的事情。 而那招苍冥魔杀,也是她交给司徒梵的,只不过没想到司徒梵传承给司徒家,却并没有将精髓传承下去。 “既然这一招被司徒家当成绝招,就不传给方河他们了!哎,这个司徒梵,还真是烦人啊!” 慕清寒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司徒家现在有玄帝境,也算是能够稳定住了!只不过如果司徒家的人得知了他们的使命,也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了!” 慕清寒摇了摇头,紧接着便直接钻入到了被窝里,瞬间熟睡了过去。 对于她来说,睡觉才是解决一切烦恼的好办法。 “小姐,我回来了,你看看我都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就在此时,青凤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慕清寒吓的一机灵。 不过一听到有好东西,慕清寒也变得有些期待了起来。 紧接着,青凤便开始一件一件的朝着外面拿东西,不大一会儿功夫,慕清寒的房间便被堆满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青凤看着满当当的房间,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小姐,这点空间有点不够啊!要不到外面的院子去?” 慕清寒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宝物,嘴角不禁抽了抽,旋即拿起一件看了起来,这些都是达到了上品灵宝的东西,如果拿出去卖,也会卖个好价钱。 “你难道是把凌珈学院内门的藏宝库给掏空了吗?这么多宝物!你还真是能够给我惹麻烦啊!” 慕清寒此时感觉一阵的头大,这么多的宝物,如果让凌珈学院的人知道了,恐怕会被直接气死。 然而还不等慕清寒准备看第二件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你看,人家都已经追来了,你说说你,拿一两件就算了,居然拿这么多!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然后送回去!” 慕清寒转头看向了外面,正是副院长带人来寻找青凤来了。 “可是,小姐,这些东西我都觉得挺好的啊!而且放在那破地方,上面落得全是灰尘,倒还不如拿出来让我们使用算了!” 听到这话,慕清寒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将那些东西收了起来,而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慕姑娘,之前你有没有感觉到一道凤族的气息?那畜生是朝着这个方向逃离过来的!” 副院长爱看电脑慕清寒出现的那一刻,也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到。 然而现在的青凤直接躲在了慕清寒的体内,副院长等人根本察觉不到。 不过当青凤听到副院长说她是畜生的时候,差点暴走了、、“你才是畜生,丫丫个呸,不就是拿了一点宝物吗?至于吗?而且那些宝物都放在那里落灰了,多可惜啊!” 慕清寒忍住内心的愤怒,旋即憋出一个笑容,看向了副院长。 “副院长,请问一下,内门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能让你亲自出马!” “一个凤族的家伙,到内门藏宝库里,搬空了将近七成的宝物,所以我们现在正在搜寻那凤族的家伙,慕姑娘,如果你遇到那家伙,一定要将其制服,凌珈学院会有重谢的!” 副院长此时咬着牙说道,毕竟那可是他们内门积攒了许久才攒出来的。 “副院长,放心,如果让我发现了,一定会将其抓住交给你们的!” 翌日,天还没亮,内门里的众人便开始朝着演武场走去。 毕竟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内门排名的日子,倘若能够表现的足够优秀的话,说不定还会进入到藏宝阁里寻找到合适的宝物。 副院长此时站在那里,脸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众多学员,那凤族的家伙还没有找到,藏宝阁里的东西只剩下一点点,到时候如果让这些学员知道了,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院长!你快来看看!” 就在此时,一名长老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他的额头上还有一抹汗水,似乎发生额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 “如此慌张,成何体统,你可是内门的长老,能不能稳重一点!” 副院长此时还再气头上,现在看到内门长老这个样子,更加的生气。、然而那长老直接拉着副院长的胳膊,朝着藏宝阁跑了过去,便跑便说道“院长大人,藏宝阁的东西全部回来了!” 听到这话,副院长此时也不管其他什么事情,直接身形消失在了原地,让那长老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还说自己不慌张,切!” 来到藏宝阁面前,副院长有些不敢打开藏宝阁的禁制,毕竟万一里面的宝物要是还是那么多,恐怕他会被气死。 深吸了一口气,副院长将那藏宝阁打开,看着里面满当当的宝物,脸上露出了一抹激动的神色,甚至眼角还留下了一滴泪水。 “苍天啊,大地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说完,副院长甚至还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才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象。 而在他们没有注意的角落里,慕清寒和青凤此时正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小姐,为什么要把所有的宝物都还回去啊!其中还是有两件极为不错的啊!就不能留下我用吗?” 听到这话,慕清寒忍不住朝着青凤翻了个白眼,而后淡淡的说道“你觉得你拿了那些宝物能够使用吗?你真的以为内门的人都是傻子?” 其实那些宝物的上面都有禁制,如果强行破开禁制,也会惊动内门的人,如此一来,不管是谁偷盗了那些宝物,最终都会被查出来,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青凤无奈的撇了撇嘴,那些宝物可是她花费了很大的心血才拿到手的,然而现在却被慕清寒直接全部归还了,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开心。 直接钻入到了慕清寒的体内,消失的无影无踪,慕清寒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来到演武场,此时阳光已经洒在众人的身上,不过众人并没有着急,反而在静静的等待着。 慕清寒找到了方河几人,看这几人的状态,应该还算休息的不错。、“记住昨天我交代你们的事情!你们必须要获得一个好的名次!” 慕清寒再次叮嘱了一番,方河等人点了点头,而后便看向了演武场中央,副院长此时也出现在了那里。 “咳咳,诸位,之前有点事情耽搁了,现在,内门排名赛开始!本次排名前十的学员,都可以进入到藏宝阁挑选一件宝物,而前三的人,则是能够获得一件后天之宝!” 。 第380章 抵达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禁沸腾了,后天之宝,那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够见到。 “滋滋,看来这凌珈学院内门,也算是下了血本,连这种东西都能拿出来!” 慕清寒砸了砸舌,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不管是什么样的后天之宝,只要是这个级别的宝物,哪怕不是自己用的,就算是玄皇境界的人,也会动心思。 “比赛赛制很简单,单人战,这里有两百签,红蓝各一百,抽中同样号码的人,便是一场战斗,以此类推!现在开始吧!” 说完,副院长手中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红蓝各半的竹签,而后漂浮到半空中,那些学员看到那些竹签,旋即纷纷伸手抢夺了其中一个。 但是等到那些人拿到手中的竹签的时候,这才发现,竹签上面有着禁制,他们根本看不到上面的号码。 如此一来,也避免了有人作弊,而这样也能让所有人都安心。 待到所有人都拿到了竹签,副院长手中掐捏了一段法诀,紧接着那些竹签上的禁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父,我是红三!我的场次很快啊!” 方河看着手中的竹签,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能够早点比赛,也就有这充足的时间,去看其他人的比试。 慕清寒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凌风等人,这些家伙也不知道运气好还是什么。 他们居然抽中的都是红色标签,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在第一轮相遇。 紧接着,第一场比试开始,上场的居然是两名女子,而且实力都是极为不错,不过慕清寒更加看中那名手持蓝一标签的女子。 身为炼丹师,蓝一女子的灵魂力量很是强大,再加上身上还有一道地火,攻击也是极为的强悍。 “方河,什么时候可以结识一下那女子,为师觉得跟你挺般配的!” 慕清寒歪头看了一眼方河,旋即打趣的说道,这让一旁的凌风等人都不禁看向了方河“师父,别开玩笑了,我现在外门炼药系的事情一大堆,都快烦死我了,哪有那个心思啊!” 方河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而后便看向了下方的战斗,那两人的实力都是达到了玄尊境,但是由于蓝一的灵魂力量再加上地火的帮助,所以很快就压制住了红一。 没过多长时间,蓝一便获得了胜利,而后便是第二场,不过第二场的比试,几人都没有兴趣去看,这两人的实力都是在神玄境界,比起他们要低上许多。 随着第三场比试的开始,方河直接跳了下去,而他的对手则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手中一柄巨斧看起来也十分的有杀伤力。 “小子,你现在认输吧,免得等会遭受皮肉之苦,而且老子手中这大斧可是不长眼的“我觉得你跟你那斧子一样,都是不长眼的! 方河的话直接就激怒了那名壮汉,那壮汉提着斧子,直接朝着方河冲了过去,似乎想要活劈了他。 然而方河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有看到那巨斧一样。 这也让四周观战的人不由得感觉到一丝诧异,他们能清楚的察觉到方河的实力,但是就让他们疑惑的是,方河就站在那里,仿佛在等死一样。 然而下一刻,方河身形轻轻一错开,那巨斧便直接顺着他的鼻尖劈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得多强大的自信才会这样。 那壮汉也觉得方河不过就是凑巧而已,旋即第二斧横劈过去,不过方河依旧还是错开了一步,任然没有斩到。 看到这一幕,那壮汉此时也有些着急了,他在内门的排名不算高,只有五十多名,这一次他也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才来参加内门排名赛的。 而且赛前他还突破了一下,实力获得了极大的提升,至于方河,他根本不认识,也就以为是刚刚从外门进入到内门的弟子罢了。 一想到这里,那壮汉满眼皆是愤怒,连一个外门刚进来的弟子都解决不了,这要是传出去,那简直就是笑话。 “双斧开天!” 只听得那壮汉怒吼了一声,两把斧子变得更快了起来,甚至还出现了一道道残影。 方河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壮汉的攻击虽然声势浩大,但是说白了,就是花拳绣腿,除了威慑敌人之外,什么都没用。 “哎,懒得跟你浪费时间了!定!” 只听得方河淡淡的说了一声,而后那壮汉便停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就好像是被人定在了那里。 紧接着,方河来到了那壮汉的身旁,将其举起,直接丟出了擂台上。如此一来,双方都没有受伤,他也就取得了胜利。 过了许久,那壮汉身上的禁制才彻底的被解开,他脸色阴沉的看着方河,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恐,而后快速的逃离了。 “滋滋,这家伙,现在的灵魂掌控力还真的强啊!看来我们几个有劲敌了!” 远处的看台上,一名男子看着方河的表现,不由得砸了砸嘴,他也是内门前十的存在,不过要比司徒雷高上几个名次。 关于司徒雷和司徒忧两人的事情,他们都听说过了,所以他们也认为方河的实力大概就在内门前七左右,毕竟打得过司徒雷,却不是司徒忧的对手,撑死就是这个名次了。 然而今天看到方河那极致的灵魂掌控力,他们也不敢小瞧这个对手。 “不管那么多,内门前十的名额,谁都窥视,但是要有那个实力才行!至于这个方河,现在身为外门炼药系的长老,按理说也没有资格参加!真不知道内门的长老们是怎么想的!” 另外一名女子嘟着嘴巴说道,其他人听到这话,根本不敢搭荏。 虽然这女子的实力不怎么样,内门排名只是第四,但是她的背景,这些人可得罪不起,毕竟她的爷爷可是内门的副院长。 接下来的比试,几乎没有什么看头,一些倒霉鬼甚至能够抽到内门排名前十的存在,打都不敢打,直接就投降了。 比试进行的很快,半天时间过后,前一百名就直接决出来了,而方河四人也成功晋级到了下一轮。 “现在红蓝竹签各五十,大家抽签吧!” 副院长再次站了出来,不过这一次,那红蓝竹签上的禁制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根本没有人敢上前夺取竹签,毕竟谁都想错过内门前十或者前二十人,能多晋级一轮就多晋级议论,那样进入到内门前十的机会也大大增加了。 方河看了一眼那些竹签,旋即率先动手,然而就在此时,一名长相极为冷酷的女子却直接对他动手。 “哼,哪里来的小子,居然如此不懂规矩,内门前二十都没有选择,哪里轮的到你!” 第381章 交易 听到这话,方河的脸上布满了寒意,一掌将那女子击退,旋即站在原地,转头看向了那女子。 “哦?如此说来,那内门前二十不动手,我等就只能在这里等着了?既然如此,那干脆就别比试了,直接让内门前二十的人,继承排名,其他人该干啥干啥去!” 方河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那女子,眼神之中充满了鄙夷,在内门前二十的名单里,他还没见过这个人,想必也是内门前四十左右的学员。 那女子听到这话,脸色变得难看了不少,她能够进入到内门前四十,已经是走运了,而她也是想要在内门前十的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找到一个靠山。 然而现在却被方河如此羞辱,她心中自然不好过。 “你!呈口舌之快的废物罢了!有种你跟我抽一个签试试!” “来吧!别客气!” 说完,两人便一人抽了一个签,只不过当那签到了他们手上的时候,两人的脸色变了一下。 两人明明挑选的是一样号码的竹签,但是到了手上,却变成了另外一个号码。 “没有胆量,就别出来充大头!” 那女子此时还想要把脏水泼到方河的身上,然而方河却懒得理会她,转头看向了副院长。 只不过副院长的脸上依旧布满了笑容,仿佛这件事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次的签,你们看上去的号码,和你们抽中的号码,不一定一样,所以也不存在谁会特意挑选号码!但是其中有十个号码是已经固定的!就看你们谁有那等好运气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脸色变了变,十个固定号码,这也就意味着总共有二十人抽中的号码是不会改变的。 至于那剩下的八十人,则是随机打乱的,还是有可能提前遇到内门前十或者前二十的存在。 一想到这里,那些人的脸上就有些难看,心中纷纷暗骂学院的馊主意。 但是眼下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了,谁都不想放弃。 “嘿嘿,不过就是一个抽签罢了!终归到底,还是实力决定一切!看我的吧!” 凌风大摇大摆的走了上去,随意抽了一个签,看着手中的签,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然而他之前的一番话,却让不少人都有些生气。 “内门很少看到这家伙,不过听说进入内门两年时间,一年半都在外面试炼!就让我看看,这人有多强!” 说完,几个人便走上去,一人抽了一签,正当他们以为自己没有和凌风对上的时候,却发现凌风晃了晃手中的竹签。 “看来你的运气不是很好啊!这样都能抽到和我一样的签,劝你早点放弃,继续去修炼吧!” 凌风的一番话,使得对面那人脸色有些阴沉,能够在外面试炼一年半的人,手上绝对有些真本事。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那人自然不可能轻易的放弃,而且他手上也有着不少的底牌。 抽签很快就结束了,方河四人并没有遇到一起,不过荒瀚漠的对手,则是排名第十九的一名强者。 “你应该没问题吧!如果你这一轮输的话,那可是要请客喝酒的啊!” 凌风此时打趣的说道,然而荒瀚漠则是撇了撇嘴,并没有理会他。 身为荒族的人,如果在此落败的话,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就算他是荒族的弃子,但是骨子里的傲气,使得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落败。 比试很快就开始了,方河和冷晗昱的对手都是一些排名靠后的,慕清寒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 而凌风的比试,也让慕清寒来了兴趣。 这两人的实力都是差不多,而且凌风的对手,看上去有些奇怪,弱小的身躯里面,隐藏着巨大的能量。 “看来这个家伙应该是个体修,不过就是不知道实力如何!凌风这一场比试,遇到了强敌了啊!希望这家伙不会大意!” 慕清寒喃喃的说道,旁边的方河和冷晗昱听到之后,也是看向了凌风的对手。 “师父,那人没有你说的那么强吧!看起来也有些普通啊!而且身上灵气运转似乎有点问题!” 方河有些不解的看着那人,身为内门的弟子,身上的灵气运转都有问题,真不知道是怎么进入到内门的。 慕清寒听到这话,不由得瞥了一眼方河,而后双手付于身后,淡淡的说道:“如果为师说这两人会纠缠很久,你信吗?” “不信!” 方河摇了摇头,对于凌风,他还是有着不小的信心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两人就打个赌,如果这两人交手超过百招,你外门炼药系的东西,为师还要去拿走一部分!如果为师猜错了,之前在你那里拿走的东西,我全部还给你!” 听到这话,方河的脸上就露出了一抹苦涩,之前慕清寒在他那里拿走了许多的东西,原本以为就如同她说的那样,只是一小点,但是等到他到了那里看过以后,这才知道,慕清寒口中的一点是多少。 “师父,你就别惦记我那些东西了,如果再让你拿的话,外门炼药系的东西就要被拿完了啊!” 慕清寒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了旁边的冷晗昱,冷晗昱看着她的目光,直接摇了摇头。 和谁打赌都不能和慕清寒打赌,这是他们一致的出来的结论。 “这家伙修炼的功法,应该是出现了一点问题,不过这么好的体修苗子,内门怎么不重视起来呢?” 慕清寒心中有些嘀咕,而后看向了远处的副院长等人。她发现副院长等人对于眼前的比试,也十分的重视。 “哎,这小子,怎么就不听人劝呢,那功法虽然无限接近于天阶功法,但是始终是不完整的!” 副院长此时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之前已经劝说过那人了,但是那人根本不理会,将那残缺的炼体功法奉为至宝、硬生生的将一本残缺的功法,修炼到最高境界,不过换来的却是他体内的灵气运转不是那么流畅。 “副院长,不行的话再劝劝吧,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安小子就要废了啊!” 另外一名长老此时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安川是他见到的最有毅力的弟子了,原本修炼就没有什么天赋,硬生生靠着体修进入到内门。 “等到这场比试结束了,我来安排吧!” 副院长叹了口气,而后不再说什么了,内门不是没有炼体长老,但是对于安川来说,这些炼体长老都不适合他。 比试很快就开始了,最开始的时候,凌风不断的压制着安川,甚至偶尔还能在安川的身上留下一点伤势。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凌风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无论自己的攻击打在安川身上什么地方,那家伙就好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第382章 挑战,开始 “奇怪,这小子什么来头,身体怎么这般强硬?” 凌风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然而就在此时,安川则直接朝着凌风冲了过来。 “比试的时候还敢分心,看我一拳解决了你!” 安川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痛苦之色,他只要运转功法,就会感觉到体内传来一阵痛疼,其他人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而他则是明白,这就是修炼了那残缺的炼体功法导致的。 望着那带有破空声的拳头,凌风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直接将灵气凝聚在拳头上,和安川硬轰了过去。 “轰!” 随着两个拳头轰在一起,两人的身形都不断的后退,只不过凌风手上的伤势看起来更重一些。 “炼体修炼到你这个程度,属实不已!不过你的功法有问题,就此认输吧,继续下去的话,你会直接废掉的!” 凌风也不忍看到这么一个有天赋的家伙就此覆灭,也是好心开口提醒,至于手上的伤势,他现在也懒得去处理。 安川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脸上露出了一抹哭笑,现在的他想要再次发动攻击,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也没想到凌风居然会这么强,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很快将凌风解决的,现在看来,简直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没想到就这么败了,不甘心啊!” 看着副院长将安川带了下去,凌风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从刚刚交手的过程中,他也看出来了,安川就是修炼了一本残缺的功法。 如果是修炼一本完整的炼体功法的话,恐怕他还真的不一定是安川的对手。 “师父,刚刚你好像输了哎!” 方河此时极为不要脸的凑到了慕清寒的身旁,悄声的说道。 毕竟刚刚打赌的时候,慕清寒可是猜测两人交手会超过百招,但是凌风和安川交手还没有五十招,安川就落败了。 慕清寒瞥了一眼方河,旋即淡淡的说道:“什么?我输了?我怎么没看到呢?而且刚刚打赌的时候,可是你没有同意的,你没有同意,那赌约自然是作废的!” 听着慕清寒的话,方河第一次察觉到,原来自家师父是这么的精明。 一旁的冷晗昱听到这话,不由得憋笑了起来,方河这一次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等到凌风下场之后,慕清寒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放心吧,那小子命数不会这么简单,而且副院长把他带下去,绝对有着其他的交代!我这里也没有炼体功法,所以你就别想了!” 其实慕清寒那里有两本炼体功法,只不过那炼体功法极为的苛刻,再加上她和安川又不是什么有着太大的交情,所以也没有必要过多的去帮忙。 凌风点了点头,而后站在一旁,安静不语。 很快就轮到荒瀚漠的比试,他的对手是内门排名第十九的一名强者,而且还是一名女子。 只不过那女子穿着极为的暴露,全身上下也就将重要的地方遮挡起来,其他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弟弟,等会下手的时候,可一定要轻一点哦!姐姐是很怕痛的呢!” 还没开始,那女子便朝着荒瀚漠抛了个媚眼,甚至言语间都有着无尽的诱惑。 然而荒瀚漠才不会上这种当,他只是冷哼了一声,便朝着那女子攻了过去。 “咦,荒瀚漠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这么漂亮妖娆的女子,都下得去手!难道说他真的...” 慕清寒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旁边的冷晗昱,毕竟这两人形影不离,而荒瀚漠还对那样的女子一点兴趣都没有,这就有点奇怪了。 冷晗昱似乎也察觉到了慕清寒的眼神,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这也让慕清寒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难道说这两人!嘿嘿!看来得抽个时间去问问清楚啊!这种八卦,本姑娘可是十分喜欢的啊!” 慕清寒在那里自言自语,丝毫没有理会旁边众人异样的眼神。 荒瀚漠此时和那名女子的交手,也到达了尾声,他的攻击极为的凶猛,使得那名女子根本难以招架,而那女子居然想使用美人计,但是荒瀚漠依旧不上钩。 最终那女子挨了荒瀚漠一记剑击之后,那女子只能无奈的认输。 甚至到了最后,那女子捂住自己受伤的胳膊,眼神中还有一抹泪光。 “哼,从来没见过你这等人!真是不可理喻!” 荒瀚漠听到这话,脸上依旧有些平淡,手指轻轻滑过手中的长剑,旋即淡淡的说道:“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而看台上的慕清寒听到这话,原本刚刚喝进去的水,直接一口喷了出来。而后开始大笑了起来。 “她在笑什么啊!我觉得荒瀚漠那家伙说的挺对的啊!专心修炼不好吗?” “就是,嘲讽别人修炼!真是不可理喻!只可惜,荒瀚漠这等领悟,我等是达不到了!如果给我个机会,我还是选择妹子!” “英雄所见略同!哈哈!”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慕清寒在笑什么,甚至连方河几人也不知道。 “拔剑速度!哈哈!这家伙太有才了,难道这就是灵感源自于生活吗?厉害厉害!” 慕清寒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而后便看着旁边一头雾水的冷晗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旋即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此时天色已经到了晚上,不过这对于内门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只见那些长老手中出现了几颗巨大的发亮的石头,将四周点亮,演武场再次如同白天一样。 “接下来的比试,诸位可以自行挑选对手,不对对于原本前十的存在,并不需要比试!前十到前二十的学员,挑选对手之间差距不得超过三个名次!其他学员可以自行挑选!” 听到副院长的话,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现在只剩下五十人,没想到居然要自行挑选,而且前二十的人,只能相互挑战,如此一来,整个比试就更有挑战性了。 “不对啊,荒瀚漠之前挑战成功,他现在的排名已经是前二十了,也就意味着,他的对手更强了!依我看,你还不如直接挑选那个排名二十的家伙!” 凌风看了一眼荒瀚漠,旋即开口提醒的说道,然而荒瀚漠摇了摇头,他刚刚打败了那名女子,占据了第十九名的名次,至于拍在他后面的第二十名,更加没有挑战性了! 此时场中开始了快速的挑选对手,前二十的人并没有动,毕竟他们的比试一般都在后面,所以他们也不着急。 方河三人看着自己的对手,脸上一阵轻松,这些家伙虽然天赋不错,但是方河他们可是在中冥帝都历练了一年的时间,此时的实力可以说在内门就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