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唇枪舌战 洪武八年。 清明时节一场寒,春风瑟瑟草木间。 正午,头顶上乌云密布,天地间灰暗暗的,仿佛就要变天了一般。 浙江青田的‘诚意伯府’,已是花甲之年的刘伯温,依旧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但仔细一看,脸上有些病魔缠身的痕迹。他慢慢打开手里一封京城寄来的书信,在烛火旁仔细阅读着。 刘伯温越读脸上的神色越沉重,愁眉紧锁,一旁的刘夫人见状,连忙问道:“不知是何事让老爷您的脸色如此难看。” 刘伯温放下手里的书信,长长的叹了口气,咳嗽两声:“京城里有人见不得我在此颐养天年,想捏造莫须有的罪名构陷于我。” “您是大明开国第一军师,助皇帝打下了半壁江山。”刘夫人愤愤不平道:“谁敢诬陷老爷您啊?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自然是往日朝中的那些政敌,淮西党派之人。”刘伯温自然很清楚自己的对头有那些人,又是谁让自己不得安生。 “老爷。”刘夫人也有些开始担心了:“那该怎么办呢?” 刘伯温沉吟片刻,突然又咳嗽了一下道:“去收拾东西,过几天我们全家人都回京城去。” “哦,好!我这就下去准备准备。”刘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精通天文、兵法、数理,且神机妙算、足智多谋,他决定的事情,自然不会有错,所以没有多问,立即就下去吩咐丫环们准备收拾行李去了。 这时,管家拿着一封拜帖来到刘伯温的面前,躬身道:“老爷,有人前来拜见。” 刘伯温接过拜帖,看了看拜帖的用料极其考究,是刻写、装裱专用的藏经纸;打开一看,三行字迹行云流水,苍劲有力,一看就是饱学之士。 “寒门伐天。”刘伯温轻轻念道拜帖上面的文字,然后合上拜帖,向管家挥了挥手:“管家,有请贵客!” “是。”管家退下去把客人请了进来,一起跟来的随从‘阿吉’则自己留在院子内。 管家带着那位访客来到了刘伯温面前,刘伯温见他三十来岁的样子,器宇轩昂、卓尔不群,不失为人中龙凤。 “在下寒门伐天。”寒门伐天上前向刘伯温躬身一拜道:“拜见中丞大人!” 刘伯温告老还乡时,是御史中丞兼太史令,伐天称呼刘伯温为中丞大人,或者‘诚意伯’均可。 “原来是近来声名鹊起,善于鬼谷纵横之术的当世奇才,寒门第一鬼才韩伐天。”刘伯温挥手示意伐天在蒲团上坐下,两人一起席地而坐:“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气宇非凡。” 管家把旁边烧开的水壶,给桌上的茶壶倒满,然后为刘伯温和伐天各斟上一杯茶,又将水壶添满冷水,放在旁边的炭火上后,就随即退出房间了,只留下刘伯温和伐天二人在屋内交谈。 “大人过奖了。”伐天躬身作揖道:“大人乃我朝开国第一军师,与您的卓著功勋相比,在下的卑贱之名,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 “哈哈哈!都是些陈年旧事,不值一提了。”很久没人外人提及他当年的那些功绩了,刘伯温很是高兴,喝了口茶后,问道:“不知足下此来所为何事?” 伐天正色道:“晚辈听闻中丞大人所受际遇不公,时常愤愤不平,因而前来拜访。” 刘伯温皱了皱眉道:“你说老夫所受际遇不公?” “是的。” “你可知当今皇上称老夫为刘备之诸葛亮、汉高祖之张良。”刘伯温将朱元璋对自己的溢美之词一一道出,又将自己所受的分封一一列举一遍:“还授老夫为御史中丞兼太史令,封诚意伯,位极人臣,如此恩宠,何来不公?” “大人。”寒门伐天不以为然,抱拳道:“与您一同打下大明江山的李善长,被皇上封韩国公,拜左丞相,年俸四千石,而大人您却只有二百四十石,十几倍之差;君为张良,彼为萧何,同为开国文臣,皇上却如此厚此薄彼,大人不觉得有失公平吗?” 刘伯温听到伐天妄论当今皇帝,喝斥道:“皇上的圣断,岂容你我在此置喙!” “大明开朝不过三载。”寒门伐天不顾刘伯温喝斥,继续说道:“中丞大人就被勒令告老还乡,如此鸟尽弓藏,着实令我辈有志之士心寒不已。” 刘伯温想到自己被勒令告老还乡时,心中唏嘘不已,但还是不敢有任何质疑皇帝朱元璋决定:“风烛残年何谈鸟尽弓藏,老夫在此颐养天年快活的很,足下多虑了” “真的吗?传闻朝中有奸人谮害中丞大人,说您占了一块王气之地。”伐天又抛出一个重磅话题,把刘伯温刚才自说自话的谎言戳破:“如此无中生有之罪,定是胡惟庸那些奸臣所为。” 朝中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见刘伯温收了一块风水宝地,用来当祖坟,就诬陷说成是一块有王气之地;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就算位高如刘伯温也不敢对此轻视怠慢,所以才会让刘夫人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城去周旋。 这个消息,刘伯温刚才在那封书信里已经得知了,所以并不惊讶!刘伯温不知伐天是真的同情自己,还是假的同情自己,谨慎起见,还是不要妄下论断,以免落人口实。指责伐天道:“若无真凭实据,切勿胡言。诋毁朝中大臣可是大罪,你不怕杀头吗?”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伐天豪言壮语道:“若是被奸人所害,那才是千古奇冤。” 一旁点着几盏增添房间明亮度的烛火,随突然吹进来的微风,而左右摇摆不定。 “党派之争,此消彼长,你胜我败,乃是常有之事。”刘伯温想到历朝历代都有类似的事情,不禁有些担心自己的下场了。 “恐怕不只是想分出胜败那么简单吧!”伐天眼神如刀,话锋如箭:“大人,依我看他们是想赶尽杀绝,不然也不会如此步步紧逼,置之死地而后快。” “老夫乃大明开国元勋,谁敢置老夫于死地?”刘伯温一代开国军师的威严,掷地有声。 在刘伯温不怒自威的气势下,伐天的气场毫不逊色,不紧不慢的列举道:“前有韩信、后有岳飞,功高盖主而死的功臣,比比皆是。” “功高盖主。”刘伯温哑然失笑道:“老夫为皇上殚精竭虑,死而后已,足下是不是张冠李戴了。” “不然。”伐天依旧是侃侃而谈,将当年的事迹一一列举出来:“当年龙湾之战,陈友谅率十万大军压境,我军所有将领都主张撤退或投降,包括当今的皇上;只有您一人洞悉天下局势,分析利弊,以一人之雄辩,力排众议,力挽狂澜,坚决主战伏击陈友谅,最终大获全胜,才有今日开立新朝的局面。这是皇上想做而没有做到的,在主君看来无异于功高盖主。” “强词夺理!”刘伯温毫不客气的训斥道:“身为谋士,出谋划策乃理所应当,足下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伐天不顾刘伯温训斥,继续说道:“至正二十三年,‘小明王’韩林儿在安丰告急,前来求援;是大人力谏皇上不能去救自己的主上,一来,可以让韩林儿这个无用之人自生自灭,二来又可以让皇上避免弑主的恶名,从而取而代之,一举两得。但皇上并未采纳,仍出兵救主,救了韩林儿。事后又证明大人您是对的,皇上最终还是杀了韩林儿。” 朱元璋起初是跟随‘明王’韩山童起义反抗元朝,韩林儿是韩山童的儿子,称‘小明王’,韩山童死后,韩林儿自然就是朱元璋的少主了。 朱元璋杀害自己的主上韩林儿,虽然不为众人所知,但分析其中利弊,不难猜到事情的真相;毕竟朱元璋的江山是他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打下来的,怎么可能拱手让给一个毫无作为的毛头小子呢? 刘伯温知道此事有些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心中有点的惭愧,掩面咳嗽了一阵,摇了摇头道:“弑主之名虽恶,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当今皇上有朝一日也身处韩林儿之境。”伐天轻描淡写的说着,眼神却锐利的看着刘伯温:“他会不会担心中丞大人也做同样的决策呢?” 是啊!如果朱元璋也身处绝境,他会不会担心刘伯温又力谏新主,让其见死不救,从而让新主取而代之。 屋外的树枝被狂风吹得沙沙作响,屋内的烛火也忽明忽暗,摇摆不定。 “哼!足下休要再说此等悖逆之言!”刘伯温先是一股怒气冲冠,但仔细想想伐天的话也不无道理,从古至今的帝王都是生性多疑。刘伯温看了看屋外随风摇摆的树木,解释道:“老夫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但自古以来,天下君王皆是生性多疑。” “放肆,皇上的品性岂容你来妄论。”刘伯温看着伐天质疑道:“你如此挑拨,意欲何为?” “挑拨?”伐天摇了摇头,躬身一拜,敬重的说道:“晚辈只是敬佩大人,一心为大人着想而已。” “哼!”刘伯温不屑道:“老夫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大人您受奸人谮害,真相不明。”伐天又重提有人构陷刘伯温占了一块王气之地的事情,来提醒他道:“应该尽快认清当前局势,然后自救啊!” “老夫相信皇上明察秋毫,会还我一个公道的。”刘伯温看着摇摆不定的烛火,心中有些发虚。 “真的会吗?传闻青田知县经常来探望大人,想必是皇恩浩荡,他也来沾沾福气。”伐天话里有话,暗示朱元璋派青田知县来监视他。 刘伯温也知道此事,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装糊涂,冷冷道:“足下拐弯抹角,是在嘲讽老夫吗?” “伐天不敢。”伐天继续温言劝道:“如今局势不利,伐天只是想让大人尽早做好打算而已。” 刘伯温也知道当下事态不容乐观,但身为臣子就该本分,于是故步自封的说道:“老夫好得很,就不劳你费心了!”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伐天话锋急转,想让刘伯温承认自己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大人为何不肯直面事实,承认皇上为何会厚此薄彼的真正原因,又是为何让身为开国元勋的您被贬还乡?” 一语惊醒梦中人,刘伯温早已疑心朱元璋,为何会如此吝啬自己,排斥自己,自己明明还可以大有一番作为,如今却不得不被贬还乡,之前只是自己不愿去深想,毕竟多想无益;然而被伐天和朝中那些政敌这么步步紧逼,一些不愿深思的事情,不得不深思起来,就这样刘伯温的内心仿佛被深深刺痛。 刘伯温回想起朱元璋让自己告老还乡时,突然一阵不明所以的冷漠,如今终于可以解释得通了。 “忌惮,真的是这样吗?”刘伯温掩面咳嗽数声,仍然心存幻想。 伐天不做评断,只是淡淡的说道:“大人您心中自有定论。” 刘伯温又将往日的种种重新梳理一遍,与伐天刚才的论述进行比对,还有将朱元璋的为人处世之道,以及朝中政敌的重重围攻考虑在内,他得出的结论是:自己恐怕是不得善终了。 “哈哈哈。”刘伯温心中千头万绪,失声惨笑道:“原来真的是忌惮我之心已久,所以才会厚此薄彼,所以才会贬我还乡,老夫真的有如此不堪吗?” 过了许久,伐天将桌上的茶杯端起来,轻轻喝了一口,然后问道:“不知大人被奸人构陷,可有应对之策。” “君臣不同心。”刘伯温脸色苍白,不停的咳嗽,努力克制住后,摇了摇头道:“死局无解了。” “大人。”伐天躬身抱拳道:“伐天有一下策,可成平局。” 刘伯温眼中放光,经过此番交谈,他已知道伐天之才,不在自己之下,问道:“不知足下有何妙计?” 伐天拿出一张纸条来递给刘伯温说道:“只要大人为皇上算出此卦即可。” 大明军师刘伯温精通天文星象、占卜之术,已是天下皆知的了,不知伐天此举是何用意? “算卦?”刘伯温疑惑的说了一句,接过纸条后,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着:‘老将开新朝,功高盖幼主,一代天骄逝,江山多变化’。 这张纸条的意思就是:让朱元璋铲除那些居功至伟的老臣和老将,以免朱元璋死后,那些老将的声望盖过新皇帝,从而导致大明江山多生变故。 这时,水壶里的水沸腾不止,不断发出刺耳的噪声;屋外的树枝也随狂风摇摆不止,屋内的烛火也被风吹灭。 刘伯温勃然大怒,把纸条拍在桌子上,怒道:“如此大逆不道,妖言惑众,你意欲何为?” 伐天的脸上仍是波澜不惊,淡淡道:“如今奸相胡惟庸把持朝政,危祸朝堂,此计既能为大人报复政敌,又能为皇上肃清奸臣,何乐不为呢?” “你不怕我向锦衣卫告发,让你顷刻间就身首异处。”刘伯温目光如炬,气势汹汹的射向伐天。 伐天眼神坚定道:“智者无畏,勇者无敌,何惧之有!” “狂徒,你真正目的何为?”刘伯温此刻才发觉伐天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同情自己所受际遇不公而来,更不是为了给自己指点迷津而来;刘伯温隐隐觉得伐天此番前来,应该还有更大的野心。 “古往今来。”伐天展开双臂,豪情壮志道:“乱世出英雄,天下动荡才有大机遇。” 虽然刘伯温是身处于乱世,才有今日的功名成就,但他却不敢苟同伐天的说法,一字一句的反驳道:“国泰民安才是立国之本,太平盛世方能彰显麒麟之才。” “宏图一展惊风云,霸业千秋震乾坤。”伐天慷慨激昂的说道:“纵横术之能不在太平盛世,而在春秋之间,故先破而后立。” 伐天是善于鬼谷纵横之术的当世奇才,而创下纵横之术的‘鬼谷子’是在春秋战国时期,大放异彩,其美名也因此流芳百世;所以伐天才说‘纵横术之能不在太平盛世,而在春秋之间’。 “年轻人你学偏了。”刘伯温非常惋惜的感叹道:“不过在当今的朝堂,想要有所作为,你这样的做法没错。足下心狠手辣,胆大心细,且才智卓绝,或许将来能成就一番大作为,但老夫不是你的垫脚石,送客!” “大人,请再容我一言。”伐天起身一拜,一边说道:“死局虽然无解,但不是败局,还可以成平局,望大人多加斟酌!” 刘伯温‘哼’的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伐天;伐天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张字条,说完后就独自走出了房间,带着院子里一直等候的随从阿吉,一起走出了诚意伯府,往大街上走去。 离‘诚意伯府’一段距离之后,随从阿吉向伐天问道:“先生,怎么样?此次谋划成功了吗?” “成功?”伐天眼眸中发出崇敬的目光,还带着些许的仇恨,说道:“刘伯温乃堂堂一代开国军师,才华盖世,岂会如此轻易被人操控。我只是告诉他除了坐以待毙之外,还有其他的选择而已。” “那刘伯温会去给朱元璋算卦吗?” “此时做出论断还为时尚早。”伐天深不可测的神色,淡淡道:“虽然他此刻心生抗拒,但冥冥之中一颗心魔已经种下,暂且等它慢慢生根发芽即可,相信朱元璋的猜忌,会让它长成我们想要的样子;待时机成熟之后,受尽打压的刘伯温,就会想方设法给朱元璋也种下心魔。届时,我们布下的大局,就会由此开始真正展开!” “先生一计多谋,决胜千里,阿吉佩服!”阿吉似懂非懂的赞道。 “好了,我们回迦叶山去吧!”伐天看了看远处的风景,然后他们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诚意伯府。 房间里的刘伯温看了看桌上伐天留下的那张纸条,拿在手上又看了一遍上面的文字:‘老将开新朝,功高盖幼主,一代天骄逝,江山多变化’。 然后,刘伯温又从怀里拿出之前的那封书信来,上面写着朝中有人构陷他占了一块王气之地的书信;他看着这两件东西,沉吟了片刻,而后就把它们都扔进了旁边的火炉里,一起焚毁了。 第二章 刘伯温 几日后。 刘伯温带着全家老小一起从青田回到了应天府。这里是天子脚下,是大明最繁华的之地,街上熙熙攘攘,华盖云集;这里也是大明最阴暗诡谲之地,各个党派之间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如今权倾朝野的就是‘韩国公’李善长与‘右丞相’胡惟庸的淮西党。 刘伯温一家在京城的旧住所安顿好以后,就立即进宫去面圣了。 养心殿内,朱元璋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坐着,天子的龙颜不怒自威,震慑四方;右相胡惟庸在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孱弱的刘伯温,下跪行礼。 刘伯温向朱元璋跪拜行礼道:“老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抬了抬手道:“刘爱卿平身!” “谢皇上!”刘伯温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咳嗽几声。 “刘爱卿,你怎么又回京城来了?难道青田的山水不宜养老吗?”朱元璋看着刘伯温微笑着说道。 但在刘伯温看来,朱元璋的笑意如刀,话锋如箭,杀气腾腾,他躬身作揖道:“回皇上,老臣许久没有回京了,甚是想念皇上,所以特意回京城来探望!” “刘爱卿有心了。”朱元璋顿了顿,直奔主题,淡淡道:“听说你占了一块王气之地当祖坟?爱卿是不是不满足于当前的地位,突然生出了什么非分之想啊!” 刘伯温见朱元璋神情肃然,看不出是喜是怒,于是诚惶诚恐的下跪道:“臣惶恐,那只是一块普通的土地,只不过恰好有一两处不入眼的风景而已,绝不是什么王气之地,望皇上明察!” “真的吗?”朱元璋慢慢说道,气势却咄咄逼人。 “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刘伯温再次拜道:“老臣蒙皇上隆恩,封侯拜相,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只是未能替皇上立下什么丰功伟业,老臣受之有愧!” “哈哈哈!爱卿过谦了。”朱元璋见曾经料事如神、决胜千里之外的军师刘伯温,如今疾病缠身,垂垂老矣,才智上已经再也不能和自己抗衡了,心中畅快不已,继续说道:“你为朕出谋划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朕多虑了。” “那都是老臣的本分。”刘伯温毕恭毕敬道:“可惜臣老了,不能再为皇上排忧解难了。” “爱卿一生助我良多,本就该衣锦还乡,享享清福了。”朱元璋关怀道。 “多谢皇上厚爱!”刘伯温也关切道:“皇上您日理万机,也要多加保重身体,以免操劳过度。” “大胆。”一旁的胡惟庸突然喝斥道:“皇上如今正当春秋鼎盛之年,诚意伯你这是在诅咒皇上吗?” 胡惟庸觉得皇帝朱元璋不过四十多岁,风华正茂;开朝做皇帝也不过八载,江山社稷初定,应该还需励精图治、多加勤勉才是;而刘伯温却把朱元璋说得像他一样孱弱不堪,肯定甚为不悦。 刘伯温一时糊涂,忘记了朱元璋一生征战十几载,好胜心极强,平生最讨厌别人说他软弱,因为在战场上软弱就代表灭亡,所以一般人都不敢这么对朱元璋说。但胡惟庸恶意曲解,想挑拨自己与朱元璋,刘伯温正想反驳时。 朱元璋说道“胡相,你多虑了,刘老的意思我明白。” “多谢皇上为老臣辩护。”听到朱元璋帮自己解释,刘伯温立即拜谢道:“老臣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像某些小人只会在皇上的耳旁谗言献媚。” “你、、、、、、。”胡惟庸正想冲过去与之争论,但抬头看了看朱元璋的脸色,立即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然后住口,退在一旁。 “刘爱卿还是跟以前一样直言不讳。”朱元璋微笑着道:“听说你近来身体有恙,一定要善加调理才是!” “多谢皇上关心,老臣已是杖乡之年。”刘伯温突然咳嗽几声:“近来又疾病缠身,已是无用之人了。” “此言差矣!爱卿乃我朝开国元勋,国之重器。”朱元璋转向‘右丞相’胡惟庸道:“胡相,等一下你去太医院找太医,给刘爱卿送些上好的药材过去,以确保刘爱卿的身体无虞。” 胡惟庸似笑非笑的应道:“是,皇上。” 刘伯温大惊失色,朱元璋怎么让胡惟庸给自己送药,他明明知道自己跟胡惟庸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这不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吗?刘伯温唯唯诺诺的推辞道:“多谢皇上隆恩!臣有调理的方子,回家慢慢调养即可,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这是朕和胡相的一片心意,爱卿不必推辞。”朱元璋不容忤逆的语气说道:“还是领旨谢恩吧!” 刘伯温一听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原来皇上和胡惟庸早就算计好了,今日要置我于死地,难道真的如伐天所说的那样,是忌惮我之心已久,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低估了帝王生性多疑的无情与恐怖,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 刘伯温心中五味杂陈,万念俱灰的领旨谢恩道:“多谢皇上厚爱,老臣领旨谢恩!” “嗯!”朱元璋继续说道:“朕念你往日劳苦功高,再赐你两个儿子到胡爱卿手下为官如何?” 再出杀招,在胡惟庸手下为官恐怕是凶多吉少;刘伯温没想到朱元璋如此赶尽杀绝,把自己置于死地还不够,还要搭上自己的两个儿子。刘伯温愣在那儿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思索着这个死局该如何破解? 朱元璋见刘伯温许久都没有出声,问道:“刘爱卿以为如何?” 刘伯温回答道:“回皇上,犬子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有负皇上厚爱!” “虎父无犬子,刘爱卿过谦了。”朱元璋又以专断的口吻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皇上。”刘伯温看着朱元璋毅然决然的神情,觉得既然不能保全所有人,那就保一个是一个吧!哀求道:“次子刘璟尚且年幼,实在难以担此重任,还望皇上高抬贵手!” 朱元璋冷冷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的两个儿子也正好可以历练一番,就不要推辞了。” 刘伯温看了看朱元璋杀伐果决的眼色,还有胡惟庸笑里藏刀、落井下石的嘴脸,他突然想起伐天说过的一句话:‘虽然死局无解,但不是败局,还可以成平局。” 平局,真的还能成平局吗?刘伯温想起了那张字条上的四句诗词:‘老将开新朝,功高盖幼主,一代天骄逝,江山多变化。’ 刘伯温又看了看朱元璋和胡惟庸的神情,依旧是毅然决然,依旧是笑里藏刀;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大家都别想好过,那就成平局吧!刘伯温终于下定决心报复了。 刘伯温无奈的应道:“好吧!老臣替犬子谢皇上隆恩!” 朱元璋没想到刘伯这么快就应下了,顿了顿道:“嗯,没什么其他事,就都退下吧!” “是,皇上。”胡惟庸应道。 刘伯温则躬身拜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要启奏。” “不知刘爱卿还有何事?” “皇上,我朝不久之后,又要北上讨伐元朝余孽了。”刘伯温讳莫如深的眼神,坚定道:“老臣恳请再为皇上卜上一卦,以测乾坤。” 胡惟庸知道身为大明第一军师的刘伯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传闻能未卜先知,在这方面胡惟庸没有插手的余地,只好任凭刘伯温大放厥词。 朱元璋深思熟虑了一番后,应道:“好!” 钦天监的天坛上,摆了一张祭台。 祭台的四周,只有刘伯温和朱元璋两人在场,一些太监宫女都远远的在旁看着。因为是测天命、卜凶吉,测出来的结果暂不知吉凶,所以不宜过多人围观,以免卦象被人泄露。 祭台上已经布置好了一个道场,一张祭台上放满了祭品,祭品的中央还有一个平底的水盆,祭台的四周插满了画着符的祭旗,一个卜天问地的道场已经展开。 就如诸葛亮借东风一样,刘伯温拿着一把拂尘在祭台的中央占卜,口中念念有词:‘八卦成列,象在其中;因而重之,爻在其中;刚柔相推,变在其中;万物之法,动在其中;在天成象,在地成形,法象天地。’ 刘伯温念完符咒后,又烧了几张符帖,烧得快燃尽时,将符帖丢入祭台上的水盆中,水盆中烧成灰的纸符炭末,像墨汁一般汇聚在一起,突然出现了四行字迹漂浮在水盆之中,刘伯温看过后大惊失色。 朱元璋见状,也立即上前来查看,看到水盆中四行黑色的字迹漂浮在水面:‘老将开新朝,功高盖幼主,一代天骄逝,江山多变化。’ 祭台四周的太监宫女纷纷激动不已,以为刘伯温算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天道命数,十分好奇,但又不敢轻取妄动,只能待在原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朱元璋不知道这是刘伯温暗地里动的手脚,还真的以为是天象。他反复看过盆中的四行字迹之后,若有所思,想到一些将领确实有些居功自傲、目中无人了,但当下正是用人之际,暂时还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朱元璋沉思许久后,才突然开口道:“刘爱卿,此事你不得向你我之外的任何一人泄露,如若有违,后果不用朕说,你也清楚吧!” “老臣明白。”刘伯温惶恐不安道:“老臣不敢拿自己九族的性命开玩笑,老臣没有看到盆中有任何东西。” “很好。”朱元璋虽然得到了刘伯温的承诺,但还是心有疑虑,因为水盆里显现的卦象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让他心神大乱,久久不能平息。 刘伯温将水盆里漂浮的字迹弄混,然后端到一旁倒掉,随后让太监们过来将祭台撤下,收拾东西各自散去了。 由此开始,伐天给刘伯温种下的心魔,正式由刘伯温给朱元璋种下,这颗心魔将来会如何野蛮生长,又会有多大的破坏力,我们拭目以待! 几天后。 朱元璋果然让‘左相’胡惟庸带了一些药材去给刘伯温治病,刘伯温没有反抗,只是平静的将胡惟庸送来的药材全部都服下,同样的药一连吃了几个月。 同年五月,刘伯温因病去世,享年六十五岁。 开创大明王朝的一代军师刘伯温就这样陨落了,他的才华盖世,他的丰功伟绩,他的神机妙算,他的指点江山,还有他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都随着他的离世而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他与诸葛亮齐名的那些神话,被人们当成智慧的象征,流芳百世。 ‘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如此美名,当之无愧! 第三章 恶战 天色渐晚。 一座高大的山下。 两人走在上山的路上,他们脚下的这座山就是迦叶山,而这两个人就是之前去‘诚意伯府’的寒门伐天和仆人阿吉。 不一会儿,他们就回到了迦叶山半山腰上的房屋前,突然发现门口有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伐天和阿吉立即上前查看,翻开表面那层盖着的被褥,发现篮子里的婴儿是男孩,身上穿着一块红色的肚兜,肚兜上绣着‘岚风’二字,胸前带着一块蓝色的玉佩,晶莹剔透,甚是好看。 阿吉心想:‘这个男婴应该是姓岚的人家,不知因为何故而抛弃在此,这块蓝色的玉佩应该是他家的重要之物,也许是他们日后相认的证物吧!’ 阿吉看着这个乖巧可爱的男婴,向伐天问道:“先生,这个男婴被人抛弃在此,我们该怎么办?” 伐天心想:‘一颗复仇的种子也许不够,那我就在制造一颗吧!’ “那我们就收养了吧!”伐天轻轻的摸了摸男婴的额头,淡淡道:“但这个男婴还太小,山上又没有可以喂养的东西,你暂且把他带到山下的曼生夫妇那里去寄养,他们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儿,方便一起哺养。” “是。”阿吉连夜提着篮子带着男婴下山去了。 山脚下有一户靠打猎为生的人家,男主人姓李,叫李曼生,他们夫妇二人,加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一家三口在此与伐天他们毗邻而居。 阿吉来到李曼生夫妇的家门前,见门缝之间有烛光透出,于是伸手敲了敲门! 一个三十来岁,相貌英俊的男人,谨慎的打开了门,这个男人就是李曼生;李曼生一见来人是毗邻而居的阿吉,热情说道:“原来是阿吉啊!快,请进屋里来。” 阿吉进屋后,把篮子放在桌上,翻开盖着的被褥,说道:“李兄,这个男婴叫岚风,先生让我把他交给你们来哺养,一年之后再带回山上去。” 李曼生正要点头,他的夫人丽娘带着刚出生的女儿从内屋出来,看了一眼那个男婴,道:“好啊!刚好给小女作伴,一同喂养,他们会吃得更香。” “哈哈哈!”李曼生笑了笑道:“是啊!此事就交给我们夫妇二人吧!” 阿吉抱拳作揖道:“那就有劳了。” “不必客气。”李曼生扶阿吉起来,然后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说道:“最近在山中狩猎收获颇丰,我给阿吉带些野味回去,让先生也尝尝。” 李曼生从厨房拿了几只野兔、獐子、野鸡等猎物出来,递向阿吉。 “多谢李兄好意!”阿吉推辞道:“先生说了,当下为非常时期,我们应尽量少有来往的痕迹,避免让人察觉。” “这,这、、、、、、。”李曼生看着满手的野味:“这深更半夜,没人会发现的” “好吧!”阿吉勉为其难的接过一只野鸡,道:“那我就带这只野鸡回去吧!其余的你给嫂夫人补补身子。” 李曼生笑着点头道:“好!” “那我告辞了!”李曼生夫妇正想出来送行,阿吉推辞道:“二位不用送了。” “那你慢走。”李曼生上前说道。 阿吉点了点头,走出房屋,消失在黑夜之中。 送走了阿吉,李曼生他们关好门之后,又回到了内屋,丽娘坐在床上抱着男婴一边给他哺乳,一边说道:“岚风,这是妹妹倚湘,从此以后你们就是一奶同胞了。” “这孩子一年以后就要送回到山上去。”李曼生看着烛光,淡淡道:“他们可能不会从小一起玩到大了。” 丽娘轻轻抚摸了几下熟睡的李倚湘,道:“如果我们倚湘也一同送到先生身边受教的话,或许将来她能成为一个饱读诗书、智勇双全的女诸葛。” 李曼生看着丽娘,神采奕奕的说道:“跟你夫君我一般文武双全、风流潇洒不好吗?” “呸!”丽娘啐口道:“跟你,跟你这般潇洒还可以,但不能跟你这般风流,不然我们女儿就成什么样了。” “哈哈哈。”李曼生开怀一笑,坐在床边柔情道:“我的风流已经尽归夫人所有,这个我们女儿恐怕是学不来了,要学也只能是学夫人你的温柔贤惠了。” “就知道挑好听的来说,心里还不知道惦记着从前那个老相好的呢?”丽娘不为所动,反而指摘李曼生的不是。 “往事已矣!”李曼生拉住丽娘的手,柔声道:“丽娘,如今有你们母女在我身边相伴一生,已是风月无边了,此生我再无他求。” 丽娘一阵欢喜,然后又暗淡下来:“那件事呢?” “那件事如今恐怕已是遥遥无期了。”李曼生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空道:“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吧!” 一年之后。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 满脸胡须的李曼生连日来都在林中打猎,因为他身手矫捷,而且骑射之术高超,让他此行收获颇丰。 李曼生带着打到的猎物,走到几里外的城中去售卖,好换些银两给妻儿们买布料做衣物和一些其他补给。 他来到了城门口,看到城门旁的墙壁上贴着几张魔教余孽逃犯的告示,有的画像画得凶神恶煞,面目狰狞,有的画像眉清目秀,英俊潇洒。 十几个官兵在城门前把守,仔细盘查来往之人。 一个面相如鹰眼狗鼻的锦衣卫贾权,来到了李曼生的跟前,虎视眈眈的盯着李曼生看了很久,还从怀里拿出一本画册来,跟李曼生相貌进行比对。 李曼生因为一年多没有刮胡子了,所以满脸胡须。贾权仔细比对许久,让李曼生有些不自在,于是淡淡的问道:“官爷,有什么问题吗?” “没你插嘴的份。”贾权比对完了之后,眼神锐利的向李曼生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何我看你如此眼生?” “官爷。”李曼生神色自若的胡编乱造道:“我是在北边山中以打猎为生的猎户,很少来城里,您看着眼生在所难免。” 贾权又在李曼生全身上下打量一遍:“好了,你走吧!” “是。”李曼生挑着所有的猎物往城里走去,他来到城里的卖场里,把所有的猎物都摆开来开始售卖。 下午,李曼生在售卖猎物时,那个鹰眼狗鼻的锦衣卫贾权又来了,他拿起一只肥大的野兔,目光锐利的问道:“这只野兔是怎么杀死的啊!” 李曼生起身泰然自若的回答道:“回大人,是用弓箭。” 贾权把所有的猎物都翻看了一遍:“这些猎物都是一箭中头,看来你的箭法不错啊!” “我家世代都是猎人,熟能生巧而已。” “这块狼皮全身整洁无伤口,是一块上佳的皮料,不知你是如何杀死它的?”贾权指着一头狼问道。 李曼生掰开狼嘴,指着里面的伤口说道:“是用匕首近战,从口中刺入其上颚,贯穿其后脑而死的。” “英雄好身手啊!” “大人,过奖了” “这只野鹿多少钱?” “一两银子。” “好,就它了。”贾权给过钱后,提着那头野鹿就走了。 李曼生看着贾权的背影,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他卖光所有猎物后,就去买了一匹布料和一些补给,然后就出城去了;他小心谨慎的在城外绕了几个大圈,然后才往迦叶山的方向走去,当晚就回到了家。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丽娘有些抱怨的问道。 “今日买猎物的人较少,所以才回来晚了。”李曼生在行囊里拿出一件东西来,故作神秘的问道:“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丽娘接过李曼生手里的东西,打开封装的纸皮,原来是一块颜色秀丽的布匹,丽娘看了满心欢喜:“曼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颜色。” “因为我们心意相通啊!”李曼生轻轻刮了一下丽娘的鼻子,然后一边把其他东西都拿出了,一边说道。 “油嘴滑舌。”丽娘向她夫君微微一笑,笑靥如花,她摸了摸布匹,用手指量了量,然后说道:“这块布可以给倚湘做两身新衣服,之前给你做衣服剩下的布,就拿来给岚风也做一件新衣服。” “一切都由你做主。”李曼生把买回来的东西去放置好。 “我去给你热一下饭菜。”丽娘放下手里的布匹,往厨房走去。 “嗯,好。” 屋外夜黑风高。 整个山脚下因为只有李曼生他们一户人家,所以显得格外空旷。 黑夜里,一群锦衣卫骑着马,悄悄来到了迦叶山脚下,埋伏在李曼生房屋的四周,伺机而动。过了许久,三个锦衣卫上前去敲了敲门。 李曼生打开房门一看,见是三个锦衣卫,问道:“大人,不知有何事啊?” 一个锦衣卫拿出一张眉清目秀的画像,向李曼生问道:“你认不认识这个人,此人叫李曼生,是魔教余孽,朝廷重犯,提供情报者重重有赏,如若胆敢窝藏,以同罪论处!” 此刻,李曼生满脸胡须,跟画像上眉清目秀的样子完全不像;李曼生从容道:“回大人,我不认识画像上的人,也不敢窝藏。” “你说了不算,只有我们搜过之后才算。”领头的那个锦衣卫完全不信,飞扬跋扈的神情,喊道:“搜。” 他们撞开李曼生冲入房屋内,三人分头搜索,领头的那个锦衣卫在内屋看到了容貌俊俏的丽娘,色心大起:“小娘子长得挺标致的啊!你们俩给我去按住那个男的,让我先快活快活。” 另外两个锦衣卫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扑向李曼生,迅速将李曼生按在了地上;他们两人手法娴熟,快而有力,看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似乎早就准备好要来按住李曼生了。 李曼生眼睁睁的那个领头的锦衣卫满脸猥琐,慢慢走向自己的夫人丽娘,他内心挣扎着是否要打破当下平静的生活;但他们平静的生活,似乎在锦衣卫进门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打破。 晃过神来的李曼生,眼神一改往日的散漫,双眸突然变得锐利有神。他脚一蹬,身体往前一倾,李曼生瞬间就挣脱了两个锦衣卫的束缚,同时挥出一拳一掌,手法极快,且强劲刚猛,将这两个锦衣卫打倒在地。 李曼生又往上腾空一跃,从房梁上取下一个用黑布包着的东西,解开黑布的包裹,一把寒光四射的利剑重见天日。李曼生拔出剑来左右一挥,两道寒光将那两个锦衣卫刺死。他又闪电般飞奔到内屋去,抓住那个正准备猥亵丽娘的锦衣卫,掐住他的脖子,那畜生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般不能动弹,李曼生单手提着,把他提到了前厅里来。 “你们来了多少人?”李曼生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质问道。 那个锦衣卫被李曼生像抓三岁小孩般突然抓起,来到前厅后,又看到两个同伴已经倒地不起,他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臂就没了,被李曼生一剑削了下来,鲜血淋漓。 “你们来了多少人?”李曼生继续冷冷的问道。 这时,那个锦衣卫才反应过来,这是李曼生在严刑拷问他,他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他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二十三个。” 李曼生眼神冰冷,提剑往锦衣卫的脖子上一挥,那个锦衣卫血溅当场,立即气绝身亡。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从那张狼皮上我就看出你的剑法,果然是‘逍遥夜影剑’李曼生。” 李曼生向外大声喊道:“找三个畜生进来送死,看来你们锦衣卫的手段也不是很高明嘛!” “哼!”贾权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情道:“魔教余孽,你就一人,如今已是插翅难飞,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兴许我会饶你一命。” 贾权听到房屋内的动静,只有李曼生一个高手在此,所以他才这么嚣张。 “饶我一命。”李曼生语气冰冷,目光杀气腾腾:“朱元璋狗贼过河拆桥,残害了为他打下江山的数万明教兄弟,今夜我就用你们这些走狗的血,来祭奠我明教那些枉死的兄弟。” “敬酒不吃吃罚酒,放箭。”贾权指挥着身旁的锦衣卫对着房屋放箭,有的锦衣卫发射威力无穷的袖箭,有的人用强弓劲弩放箭。 一阵箭雨穿过窗户,迅猛的射入房屋中,李曼生挥舞着利剑在前屋挡箭,避免箭矢射入内屋去,伤到丽娘和两个孩子。 “丽娘一有机会,你就带着孩子们从后门逃走,让我无后顾之忧。”李曼生退到内屋门口,深情款款的向丽娘说道。 丽娘心中慌乱,但为了不让李曼生有后顾之忧,只能默默点头:“你多加小心!” 李曼生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桌子来抵挡飞箭。 木屋被射得千疮百孔,突然四条铁链像灵蛇一般飞了进来,绑住李曼生的四肢,李曼生被铁链硬生生的拽了出去。 因为事出突然,再加上这四条铁链太过诡异,不但强劲刚猛,而且灵活多变,所以李曼生才着了道。 原来这四条鬼神莫测的铁链,是四个浑身绑着链条的人操控和发出的,他们就是江湖上臭名昭彰的‘四链金刚’,他们四人都是江湖数一数二的绝世高手,再加上他们四人有一套独特的阵法,让他们手中的铁链威力倍增,所向披靡,在江湖上未逢敌手。后来,他们又加入锦衣卫作威作福,不知导致多少武林高手命丧其手。 这时,一旁的十几名锦衣卫对准全身被铁链束缚的李曼生,又是发出一阵迅猛的袖箭,数十支飞箭直指李曼生的要害。 ‘四链金刚’虽然所向披靡,但李曼生也非等闲,他与大明第一高手独孤弘交战也是难分胜负。李曼生在此危机时刻,立即催动体内强劲的内力,把四条紧绷的铁链拉了过去,他在四肢被绑住的情况下,还能施展灵巧无比的轻功,以及挥舞着凌厉无比的‘夜影剑法’,披荆斩棘,将迅猛射来飞箭一一化解,不但自身分毫未伤,还反弹了数支飞箭,射死了两个锦衣卫。 ‘四链金刚’见李曼生还有余力挣脱,立即加强攻势,用尽全部功力,让四条铁链变得刚猛无比,又如灵蛇般柔韧多变,再加上他们四人天衣无缝的配合与操控下,数次将李曼生全身死死的束缚着,让他动弹不得;这一刻,四周的锦衣卫又向李曼生发射致命的袖箭,无数支箭头如死神降临,李曼生命在旦夕。 就在这个最危机的时刻,李曼生想到丽娘和自己的女儿李倚湘,自己如若战死,她们也难以幸免;想到这里,李曼生激发出体内潜藏的无穷功力,如排山倒海般涌出,他挥舞着手里的利剑,周身寒光四射,威力无穷,一次次挣脱致命的束缚,化险为夷。 经过七八十招后,‘四链金刚’四人又发出一根铁链来,这四条铁链的另一头都挂着一个凶猛无比的流星锤,如划破苍穹的流星,直击李曼生的要害,李曼生一边挣脱铁链的束缚,一边挥舞着利剑,奋力化解袭来的流星锤;他们二十几人缠斗在一起围攻着李曼生,招招凶狠毒辣,箭箭置人于死地。 这时,李曼生对‘四链金刚’他们四人的阵法渐渐熟练起来,从之前的被动渐渐变得从容起来,挥舞出的‘夜影剑法’也越来越精妙绝伦,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李曼生挥出数剑,将飞来的流星锤猛然挡开,并且反弹回去,顺势还让反弹的流星锤,击飞了几个在旁射箭的锦衣卫,他们落地后,口吐鲜血,气绝身亡;到此为止,已经有六七个锦衣卫倒地不起了。 李曼生在‘四链金刚’和十几个锦衣卫高手的围攻下,虽然数次身处极其危难的关头,却都化险为夷了,而且次次都是有惊无险;但‘四链金刚’毕竟不是平庸之辈,再加上四面八方袭来的暗箭,李曼生要想全身而退,也是难如登天,此战注定是一场惊天动地、你死我活的恶战。 第四章 鏖战 房屋内。 就在李曼生与锦衣卫们斗得你死我活的同时。 丽娘从床底下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来,打开盒子在里面拿出一本剑谱来,上面写着《夜影剑谱》四个大字,她把剑谱放进一个竹子做的背篓里,又把岚风也放进背篓里,然后背了起来,双手抱着李倚湘,推到桌上的烛火把房子点着了,然后悄悄从后门逃走了,她低身伏在草丛里,往迦叶山的方向逃去。 由于夜黑风高,在屋前交战的锦衣卫们没有发现丽娘的行踪,他们只是一心想要置李曼生于死地。 突然,丽娘怀里抱着的李倚湘被惊醒,大哭一声,丽娘立即伸手捂住了李倚湘的小嘴,以免她再哭出声来,惊动锦衣卫。但还是被鹰眼狗鼻的贾权发现了,他见李曼生久攻不下,也许那个女人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于是他立即命几个锦衣卫向丽娘放箭,顷刻间,十几支飞箭划破苍穹射向丽娘,如阎王索命般恐怖如斯。 一旁的李曼生看到了贾权的卑鄙行径,护妻心切,但无奈全身被‘四链金刚’的铁链束缚着,无法随心所欲的挥剑,把那些射向丽娘的飞箭全部挡下,就只好一边挥舞着利剑,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来挡下那些射向丽娘的箭,挡下了十几支,但还是漏了一支迅猛无比的飞箭。 那支飞箭穿过背篓,射中了丽娘的后背,幸好没有射到背篓里的岚风,不然他的小命就一命呜呼了。 被一支袖箭射中的丽娘,摔倒在地,她努力爬了起来,抱着李倚湘,回头看了一眼丈夫李曼生后,强忍着伤痛坚持往上山跑去,她不顾两个小孩的哭喊,拼命的往前跑;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丈夫的累赘,让他无后顾之忧,丽娘不停的往前跑。 为了帮丽娘挡箭的李曼生,此刻已身负重伤,虽然又杀了几个锦衣卫,但在‘四链金刚’他们威力无穷的铁链面前,也是强弩之末了;李曼生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他只希望多撑一会,多撑一会就能让丽娘逃得更远一些;多撑一会,也许就会有救兵来了。 刚才被丽娘点燃的房屋因为是木头盖的,此刻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李曼生他们曾经温馨的家,随着被烧得噼里啪啦的木头坍塌,而已经一去不返。 此时,李曼生为了保护心爱之人,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他体内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爆发力,身上被射中的箭,全部都被震飞出来,排山倒海般辐射向四周;李曼生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他越战越勇,愈战愈猛,剑招凌厉绝伦,气势威武雄壮,挥出两剑将束缚自己的铁链斩成十几段。 ‘四链金刚’见手中的铁链被李曼生斩断,他们四人又立即从身上抽出两根铁链来,猛然攻向李曼生;还有那些射箭的锦衣卫也都纷纷拔出佩刀来,冲向李曼生;此刻,李曼生同时面对着十几个绝世高手的围攻,刀光剑影,杀气腾腾,战况极其激烈,此时如若有谁稍有分心,顷刻间就会立即丧命,所以他们都不敢有一丝的掉以轻心,全都不遗余力,奋力拼杀。 又经过了七八十招,因为李曼生只攻不守,才勉强与十几个绝世高手打成平手,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这样猛烈的攻势,自己维持不了多久了;他暗暗蓄力储备真气,且战且退,看到一个绝佳的时机,李曼生猛然挥出一剑,‘夜影剑法’的最高层‘夜影十三剑’,就在李曼生挥出这浩瀚的一剑之时,十三道剑影,寒光四射,天下无双的剑气凌厉绝伦,排山倒海般袭来,犹如月涌大江流,一剑气盖百万师。 一阵浩瀚的剑气席卷而过,‘四链金刚’中在前面的那两个金刚被震死了,在后面的那两个也伤得不轻,他们四人身上的链条全部都被震断了;其他的锦衣卫也被震飞在数丈之外,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只有那个鹰眼狗鼻的锦衣卫贾权,因为他没有加入围攻李曼生,而是缩在一旁观望,所以才幸免于难;在场的锦衣卫里,就只有他是毫发未损。 迦叶山上。 正在书房看书的伐天,从窗内看到山下漫天火光,立马叫来了阿吉,说道:“阿吉你立即下山去看看曼生夫妇怎么了。” “是,先生。”阿吉躬身作揖后,立即往山下飞奔而去。 不过多时,就在山脚下遇到了丽娘,阿吉见她抱着李倚湘,后背还背着一个背篓,但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显然是受了伤的样子。 “嫂夫人。”阿吉看到丽娘后背上一片血迹,上前扶着她问道:“你受伤了?” 丽娘有气无力的急道:“不用管我,你快去救曼生,快去。” “你,你也伤得不轻、、、、、、。” “我没事,你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你在此歇息,我这就去救李兄。”阿吉架不住丽娘的苦苦哀求,放开丽娘,立即拔腿飞奔,往小屋的方向冲去。 没想到阿吉的轻功绝伦,神行如风,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房屋前;此刻,刚好是李曼生使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之后没多久,阿吉看到李曼生单膝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还有最后一口气在硬撑着。 被李曼生重伤的两个‘四链金刚’他们奋力站了起来,准备过去结果李曼生的性命。这时,恰好阿吉赶来了,阿吉闪电般的冲了过去,挥出刚猛的一拳,攻向近身的一个金刚。因为那两个金刚都身负重伤,又与李曼生奋战多时,体力早已不支;而阿吉却刚入战局,而且实力远远强于对手,那个‘四链金刚’被阿吉三拳两脚就打得不成人形了。 阿吉解决一个之后,就又猛扑到另一个‘四链金刚’身旁,发动一阵猛攻,那个金刚毫无还手之力,顷刻间就被阿吉的乱拳打死了。 躲在一旁的贾权见状,偷偷骑上快马,落荒而逃了;阿吉这时正在对付最后一个‘四链金刚’,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贾权已经骑着快马跑远了,自己恐怕是追不上了。 阿吉立即从怀里拿出一枚响箭来,向天空发出信号,一枚火花冲向天际,在无边的黑夜中绽放,绚丽无比。 贾权也看到了天空中发出信号,虽然他不知道阿吉是想通知谁,但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贾权不断的挥舞着马鞭,想催促马儿更快的奔跑,更快的赶回城里去,因为那里有其他的锦衣卫,还有官兵,回到城内自己就安全了;到时,还可以带大队人马杀回来,结果了李曼生他们,又出现一个魔教余孽,此番自己的功劳应该不小了吧! 就在贾权快要逃回到城门不远时,突然,同时飞来的一把菜刀猛然敲开了他的头颅,登时脑浆崩开;一把铁锤砸在他的脸上,脸上霎时间血肉模糊;一把鱼叉插在他的胸口上,穿心而过,贾权的死相极其惨烈。 李曼生的房屋前。 阿吉轻轻的扶着李曼生坐下,李曼生奄奄一息的问道:“丽娘和孩子们都没事吧?” “他们都没事。”阿吉回想起刚才见到丽娘的场景:“只是丽娘受了点伤,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就好。”李曼生用尽最后一口气,说道:“阿吉,帮我照顾丽娘和孩子们。” “你先别说话。”阿吉一只手贴在李曼生后背,一边说道:“我帮你运功疗伤。” 阿吉不断的往李曼生体内输送真气,但却怎么都输不进去,阿吉抬头看了看李曼生,发现他已经闭上了双眼,没有气息了。只见李曼生脸上一脸安详的样子,也许是他知道了丽娘和孩子们都安然无恙吧! 这时,三个黑影拖着贾权的尸体,突然出现在李曼生的房屋前;三个黑影中一个拿着菜刀,一个拿着锤子,一个拿着鱼叉;一个黑影把贾权的尸首扔进了火堆里去,然后他们三人向阿吉躬身作了一揖:“我们来晚了。” “我也来晚了。”阿吉有些哀伤的声音。他看了看遍地的尸首,又看了看房子燃烧的火光:“你们来做善后吧!处理暴露身份的痕迹,然后牵着所有马,做成往北逃的假象。” 那三人应道:“是。” 那三人把所有锦衣卫的尸体都扔进了火堆里去,又把地上打斗的痕迹都清扫一遍,以免被人看出招式的痕迹来,然后他们三人就牵着所有马往北绝尘而去。 阿吉则带着李曼生的尸首回到了迦叶山上,他没有在半路上遇到丽娘,想来她是自己带着孩子们上山去了吧!当阿吉回到山上时才知道,丽娘因为流血过多,力竭而亡了。 岚风和李倚湘在旁哇哇大哭,虽然他们太过幼小,还不知人情世故,但好像就是在为李曼生夫妇而哭泣,他们嚎啕的声音,让伐天和阿吉也心中生起一阵悲鸣。 伐天手上拿着一本剑谱,他看了看两个小孩,好在他们俩都已经断奶,可以喂食米饭了,不然两个大男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抚养。 两天后,阿吉把李曼生和丽娘二人的尸首,一起合葬在后山上;墓碑上写着李公之墓,李氏丽娘之墓,阿吉没有把他们真名写上去,因为朝廷正在派锦衣卫四处通缉明教之人,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以免有人来打扰他们夫妇安息。 不知什么原因,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锦衣卫来这里盘查、搜捕了,这件事情就以这样悲惨的结局过去了。 第五章 受教 六年后。 阿吉带李倚湘和岚风一起来到后山,给李曼生夫妇扫墓,他们穿过一个墓群,李倚湘在后面一路查看其他人的墓碑;阿吉还以为她在玩,也没有在意,因为在他们这个年纪天性就是爱玩。 不一会儿,他们三人来到了李曼生夫妇墓前,阿吉在旁摆上祭品,焚烧了一些纸钱,李倚湘和岚风他们则在李曼生夫妇墓前磕头跪拜。 突然,李倚湘向阿吉问道:“吉叔,为什么别人的墓碑上都有名有姓,而我爹的墓碑上只有姓,没有名字呢?” 阿吉的脸上有些沉重,淡淡道:“因为当今的朝廷不许。” “为什么朝廷不许呢?”李倚湘不明所以,眼睛眨巴眨巴的问道。 “因为皇帝不许,如果让他知道你爹葬在这里,我们就会有危险了。”阿吉耐心的解释道。 “皇帝不许,是因为皇帝是坏人吗?” “是的。”阿吉点了点头道:“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岚风哥哥。”李倚湘拉住岚风的手,对他说道:“长大了,你帮我打坏皇帝好吗?” “好啊!等长大了。”岚风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道:“我帮你去打坏皇帝的屁股。” “呵呵,呵呵!”李倚湘银铃的笑声响彻山谷:“打他的屁股。” 翌日,黄昏。 一道明亮的晚霞,倾洒在山间的树林里,温暖祥和。 阿吉带着小岚风和小倚湘来到伐天的面前,众人盘膝而坐;伐天神情肃然道:“古语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从今日开始,我就向你们传授如何修身养性之法?” 岚风和李倚湘齐声道:“是,先生。” “尊师重道,饮水思源,你们先去给师祖磕头。”伐天带岚风和李倚湘给祭台上的壁画磕头,又继续说道:“师祖名为无钰子,无欲为空,无为而治。求学悟道有四重境界,初为闻道,次为知道,再为见道,终为得道。你们可懂得? 李倚湘摸了摸脑袋道:“先生,我听不懂。” “岚风呢?”伐天转向岚风问道。 岚风顿了顿:“不求甚解。” “倚湘,明天让阿吉带你去镇上学刺绣吧!”伐天冰冷的语气,淡淡道:“你天资不佳,鬼谷纵横之术不适合你。” 李倚湘有些怅然若失,但又不敢忤逆伐天的威严,无奈的点头道:“是,先生。” 岚风突然站起来,有些愤愤不平道:“先生,子曰:有教无类。为什么倚湘就一起不能学呢?” 伐天质问道:“孔子弟子三千,贤者几人?” “七十二。”岚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能与孔子同游者几人。” “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 “如此还是有教无类吗?”伐天依旧是庄重的神色,看着岚风道:“再者你怎知倚湘就不喜欢去学刺绣呢?” “倚湘要学本事,去打皇帝的屁股。”岚风想起昨天跟李倚湘承诺的事情,很不服气的说道:“学刺绣怎么能打皇帝的屁股呢?” “求学问道岂是儿戏,不要再说了。”伐天语气稍微加重道:“等明日倚湘回来,你再问她喜不喜欢刺绣?” 岚风见伐天的脸色更加严肃了,不敢再多言,应道:“是,先生。” 次日。 一大早,阿吉就带着李倚湘下山去镇上学刺绣了,他们两人告别后,岚风看着小倚湘离去的背影有些失落,望了许久,直到李倚湘的背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后,岚风才依依不舍的来到了书房内。 伐天早已在此等候他多时了,等着他进来,就会把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给他。 岚风进到书房后,席地而坐,伐天向他问道:“你七岁前已熟读了《论语》、《诗经》,接下来要学什么呢?” 岚风立即回答道:“先生的鬼谷纵横之术” “还有呢?” 如今岚风还小,所学不多,他不断在脑中搜索着:“还有、还有兵法” “嗯。”伐天放下手里的书,眼神锐利道:“从今往后我会传授你鬼谷纵横之术十三篇、鬼谷兵法、孙子兵法、星象推演之术、奇门阵法、以及百家之长。” 岚风听后,脸上有些不满足,问道:“先生,还教武艺吗?” “三分学武,七分学文,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伐天看了看窗外远方,淡淡的说道:“武艺有高手传授,三分付出顶过别人十分努力。” 岚风兴高采烈的应道:“是,先生。” “现在我开始教你鬼谷纵横术的第一篇。”伐天递给岚风一本书,翻到第一篇:“捭阖篇。” “先生,什么是捭阖呢?”岚风认识捭阖二字,却不知其意,故而问道。 “所谓捭阖,即是打开与关闭的意思。”伐天挥了挥衣袖,意气风发道:“但在纵横术里的捭阖,指的是出言和不言的意思。成为一个能言善辩之人,出言则妙语连珠,口若悬河,处处引经据典,能以一己之雄辩,使人想所不欲想,行所不欲行。” “哇!”岚风在旁听得一脸心驰神往的表情,他想象着自己如诸葛亮一般力压群雄,威风凛凛。 伐天继续说道:“不言则神定如山,气势如即将发出去的箭,蓄势待发,威力无穷,使人心神不安,如坠入五里云雾之中。此所谓不言即言,无声胜有声。” “先生。”岚风兴冲冲地问道:“我要多久才能学会如诸葛亮般舌战群儒,威风八面。” “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伐天微微一笑,淡淡道:“一步一步慢慢来,将来会有那么一天的。” 岚风瞬间失去了信心,有气无力的应道:“哦,好吧!” 晚上。 阿吉带着李倚湘回来后,岚风立即就把倚湘拉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问道:“倚湘刺绣好学吗?你喜欢吗?” 岚风迫不及待的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很难学,但我很喜欢。”李倚湘笑着说道:“今天才学会了怎么戳刺,还有很多招式我都不会,比如说跳刺、反刺、顺刺、齐刺、平刺、夜刺等等,还分很多派别,每一派都有不同的技法,精彩纷呈,以后我都要一一学会。” 岚风见李倚湘说的兴致勃勃,津津有味,这才把之前的担心全都放下了,但听她形容得有些古怪:“怎么听你说的好像不是刺绣,到像是练剑啊!” 李倚湘呆了一下:“有吗?等我绣好一幅花纹之后,就拿来给你看看。” “嗯。”岚风点了点头道:“好的,到时我要看看绣得有多丑。” “哼!”李倚湘嘟着嘴,转过脸去道:“那就不给你看了。” “嘿嘿!”岚风嘿嘿一笑,看到倚湘的手有些伤口:“倚湘,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李倚湘不以为意,淡淡道:“就是磨出几个水泡而已,等以后长了手茧就好些了。” “有敷药吗?”岚风看着李倚湘的小手,关怀的问道。 “吉叔已经给我敷过药了。”李倚湘把手放到岚风的鼻子前:“你闻闻。” “好臭。”岚风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在旁扇风,像是要把那股臭味赶走。 “哈哈哈。”李倚湘用手捂着嘴大笑,但她忘了自己手上涂了臭药,立即叫道:“好臭。” 两个小孩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往后的日子里,李倚湘每天都去镇上学刺绣,偶尔跟阿吉学习一些防身的武艺;岚风则早晚各练习武艺一个时辰,伐天让阿吉传授岚风一套精妙无比的剑法,叫《听雨飞剑》,他每日都坚持练剑,进步神速。 在其他的时间,岚风就跟伐天学鬼谷纵横之术、鬼谷兵法、孙子兵法、星象推演之术、奇门阵法、以及百家之长。 伐天乃当世奇才,教授之法自然也是高人一等,而且岚风又天资聪明,一学即会;他们一个教得好,一个学得快,相信用不了多久,天下又将有一位麒麟之才,横空出世。 一月之后。 鬼谷纵横之术的第一篇‘捭阖篇’,岚风已融会贯通,他的雄辩之才已今非昔比,只是他的学识还太浅薄,见识太少,暂时还不能将捭阖之术,发挥到极致,但伐天还是出了一道题目,想考考岚风雄辩的能力。 “倘若历史重演,在赤壁之战中,如果你是曹操,你该如何来破孙刘之盟?”伐天拿出一个三国的地理沙盘来,放到岚风面前 “若我是曹操。”岚风看着眼前的沙盘,遥想当年:“百万雄师在我麾下,天下无人能及,我会先破刘备、再击孙权,将孙刘二人逐个击破。” “唇亡齿寒。”伐天淡淡道:“孙刘二人,无论哪一方受到攻击,另一方都会前来相助,与之结成联盟之势,与你分庭抗礼。” 岚风托着腮深思了一阵,起身指着沙盘说道:“那我就与他们长期对峙,孙刘两家和而不同,长此以往,内部矛盾愈演愈烈,他们终将会不欢而散,到时我在挥兵南下,逐一破之。” “只要有一家独大,另外两家势弱”伐天轻描淡写的说道:“不管是和而不同,还是同而不和,他们就必然会形成联盟之势。” “先生。”岚风使出浑身解数,却怎么都辩不过伐天,有些不耐烦的抱怨道:“历史不能重演,事实不能改变,如此辩论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确实毫无意义。”伐天见岚风有些心浮气躁,温颜讲解道:“但善辩者就是揣摩时势、闻其言,观其心,然后与之辩论;其法变化无穷,其中攻心为上,驳意为下,可以投其所好,可以巧言令色,可以威逼打压,各有所长,需刚柔并济,张弛有度,还要懂得随机应变。” 岚风听后豁然开朗:“方才先生就是不断打压我,让我不能自已,以至于不到两个回合我就输了。” “孺子可教也!” “先生,那我要如何思辩,才能破解孙刘之盟呢?” “不急,不急,来日方长。”伐天捋了捋胡须:“等你学过兵法以后,自然就能想到许多破解之法了。” 岚风眼神放光,应道:“是,先生。” 时光荏苒。 一晃,十一年转眼间就过去了。 岚风已经长成英俊潇洒,才华盖世的少年了;而李倚湘也女大十八变,长成亭亭玉立,清秀美丽的花季少女了。 天下局势诡谲多变,从伐天去拜访刘伯温那日算起,已经过去十八年了。在这十八年里,因为刘伯温给朱元璋算的那一卦,‘功高盖幼主’成了朱元璋的心病了。 从那开始,朱元璋对于那些身处于高位的大臣,毫不手软,当年害死刘伯温的丞相胡惟庸,就因谋反的罪名被灭三族,身受牵连而被诛杀的人超过一万。 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开国元勋‘韩国公’李善长,他因参与胡惟庸谋反而获罪处死,诛三族。 朱元璋杀人如麻,先后杀了三万多人,有的是像胡惟庸、李善长这样因为谋反罪而处死的,有的是因为贪污或者其他罪名处死,朝廷的官员人人自危,每日上朝都怕自己有去无回,有些人还因此而发疯了。 刘伯温他那些政敌的下场,与刘伯温自己当年死时的下场相比,实在是悲惨太多了;这也算是自己给自己报仇了,正如当年伐天所说的那样:‘死局无解,但不是败局,还可成平局’。 真的是‘平局’吗?这一切不是正如伐天预想的一样吗?他一番雄辩滔滔,在不知不觉中给刘伯温种下心魔;后来,刘伯温又给朱元璋种下心魔,直至今日的局面,这一切不是如伐天所期望的那样发展吗? 真的是双输的‘平局’吗?真的就没有赢家吗? 有。 而且,有且只有一个赢家,那就是寒门伐天! 第六章 下山 翌日。 在伐天十几年的精心教导下,已经学有所成的岚风,来到书房伐天的面前,神情庄重的躬身行礼道:“弟子岚风拜见先生!” “嗯!”伐天抬了抬手,示意岚风起身,说道:“今日我们来谈论志向吧!古往今来,人有燕雀之志,也有鸿鹄之志,风儿,不知你有何志向啊?” 岚风摸了摸腰间上一块蓝色的玉佩,这是他被伐天他们捡到时,就挂在他脖子上的一块玉佩:“我想找到我的生身父母,然后问问他们为何会如此狠心的丢弃我?” “父母与子女之间有着割不断、舍不掉的亲情纽带,若不是有什么生死抉择的大事,任谁都不会忍心抛弃自己的亲身骨肉。”伐天拍了拍岚风的肩膀,温言安慰道:“所以你也不必过于耿耿于怀,或许将来机缘巧合,会有重逢的一天。” “知道了,先生。”岚风透过窗户看向远方:“我会向前看的。” “嗯!”伐天点了点头,又问道:“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人之常情,不是志向,说说你真正的志向吧!” “是,先生。”岚风张开手臂,慷慨激昂道:“我想要如战国时的苏秦一般,身兼六国相印,致使秦国十五年不敢出兵函谷关。如诸葛孔明般三分天下;又如我朝开国军师刘伯温般统一江山,那是何等的豪情壮志,何等的气盖山河!” “嗯,有如此雄心壮志固然是好。”伐天先是肯定了岚风的志向,然后点评道:“但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风儿你不能太过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了,为人处世需要实事求是,表里如一。” “是。”岚风躬身作揖道:“弟子谨记!” “近来朝廷又要去北伐北元了。”伐天看着岚风,问道“你可愿意去参军?一来可驱除鞑虏,保卫边境的安宁,二来你也可以经一番历练,从而学以致用。” 岚风想都没有想,回答道:“我想去。” “好,那三日之后你下山去吧!”伐天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但心中却有些依依不舍,道:“到了战场上,你切记要多加小心!” “是,先生。”岚风起身一拜,然后退出书房。 三日后。 清晨,灿烂的朝阳倾洒在大地上,迦叶山上一片花红柳绿,鸟语花香,处处生机盎然,一派祥和。 但在半山腰上却弥漫着离别的气息,岚风背着一个包袱往山下走着,李倚湘陪着岚风一起下山送行,依依不舍的拉着岚风的手臂道:“岚风哥哥,你不要去为那个杀害我父母的坏皇帝打仗,好吗? “倚湘。”岚风温柔的握了握李倚湘的手,解释道:“我不是为皇帝而战,北元余孽屡屡侵犯边境,滋扰杀害百姓,我是为了百姓而战。” “话虽如此!不是还有别人去为百姓而战吗?”李倚湘的不舍让她有些蛮不讲理了。 “若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想的话,天下就没人会站出来抵御外敌了。” 李倚湘还是很不情愿,又问道:“你一定要去吗?” 岚风坚定的眼神看着李倚湘道:“嗯。” “好吧!”李倚湘见岚风的神情毅然决然,便不再阻拦了,而是叮嘱道:“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好好保护自己,打不过就跑,千万不要丢了性命。” “倚湘,你岚风哥哥还不至于那么不堪一击吧!”岚风微微苦笑,抬头看向远方道:“我的武艺在战场上,虽然不能说所向无敌,但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也想看看学了十八年的本事,到底有多大能耐,能否成就一番作为。” “战场上的小杂兵我也不担心,就怕兵败如山倒,到时想逃都逃不掉了。”李倚湘一脸忧心忡忡的神情,仿佛岚风没有上战场就身陷败局了一般。 “不会有事的,倚湘。”岚风耐心的解释道:“此次领军北伐的是当今‘永昌’侯蓝玉,拜征虏大将军,如卫青、霍去病一般的军事奇才,岂会如此轻易败北!” “好吧!”李倚湘纵有再多不舍与担忧,也不能阻止岚风去参军北伐,又再次叮嘱道:“总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身上一块也不能少的回来,这是命令。” “遵令,我保证完璧归赵。”岚风拍着胸膛说道。 “很好。”李倚湘微微一笑,但脸上还是有一些挥之不去的担忧。 “这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若是在战场是遗失,那就找不回来了。”他们两人又一起走了一阵,岚风从腰间取下那块一直佩戴的蓝色玉佩,递给李倚湘道:“倚湘,这块玉佩你先帮我保管,等我回来之后你再还给我。” “好的,岚风哥哥。”李倚湘接过玉佩来:“那你早点回来哦!回来晚了,我就不还给你了。” “调皮。”岚风轻轻拍了一下李倚湘的脑袋:“我下山去了,你就送到这里吧!回去吧!” “我不,我要再送你一阵。”李倚湘用力抱着岚风的手,死死的缠着。 岚风挣扎了一下:“再送就送到战场上去了。” “那我们就一起上战场吧!”李倚湘露出一个淘气的表情。 “军营里不收女兵。” “哼!重男轻女。”李倚湘不服气道:“古时候,不是有一代巾帼英雄花木兰吗?” “那是替父从军,你又是替谁去呢?”岚风反驳道:“况且你不是不喜欢当今皇帝嘛!如今怎么想要去为他打仗了呢? “哼!你欺负我!”李倚湘在口才上完全不是岚风的对手,所以有些进退维谷,她停下脚步,脸上佯装委屈的样子。 岚风拍了拍李倚湘的肩膀,柔声道:“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会尽快回来的,你回山上去吧!” 李倚湘没有再往前送的理由了,依依不舍的说道:“岚风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岚风点头答应,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挥手告别,直至消失在路口。 山腰上,伐天与阿吉两人一起往山下望去,目送岚风下山。过了一阵,伐天突然问道:“一切都为风儿安排好了吗?” 阿吉回答道:“安排好了。” “嗯!”伐天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岚风消失的地方,转身回到了屋内。 岚风走在下山的路上,他看着四周的花草树木,还有想着山上的亲人,心中虽然有着万分不舍,但为了一展自己的雄心壮志,岚风默默的将这些不舍埋藏在心底,然后阔步向前。 第七章 赏识 岚风平时很少下山,每日都是阿吉去城里采购的,阿吉不仅下山带回来一些补给,还带回来一些奇闻异事,让岚风他们喜闻乐见;如今岚风终于可以自己去看看,去听听,心中激动不已。 来到了城镇上,岚风在城里买了一匹强壮的骏马,他骑着骏马一路北上从军,经过十多天之后,终于来到了大宁城募兵处。 这里人山人海,都是些想要为国效力的有志之士,他们纷纷主动的排着几条长龙,等待报名招兵。岚风也在一条长龙的后面排着,不知过了多久,长龙队伍才慢慢变短,岚风前面终于缩短到只有十来人了。 这时,一个粗壮的虬髯大汉突然站到了岚风的前面,明显是来插队的。岚风等了许久才等到这里,心中有些愤慨,他拍了拍那个虬髯大汉的肩膀,淡淡道:“先来后到,请这位壮士到后面去排队!” 那大汉如充耳不闻般若无其事,完全不理会岚风。 岚风又拍了拍大汉的肩大声道:“你裤子破了。” 那大汉立即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好好的没看到有破的地方。 “你能听到,为何装聋作哑?”岚风见那人看了看他身上的裤子,明显是可以听到的。 那大汉被岚风戏弄,瞬间勃然大怒:“奶奶的,胆敢戏弄我。” 那虬髯大汉向岚风猛然挥出一拳,沙包大的拳头强劲而刚猛,但在岚风看来慢得有些笨拙,他轻轻一退,轻描淡写的就躲开了这一拳,那大汉一击不中,又挥出数拳猛攻而来,拳风虎虎生威。 岚风被那个大汉纠缠着,看形势是遇到疯子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看来今日参军的计划是泡汤了。 那大汉已经连击数拳,依旧不依不饶的缠着岚风,如果不是岚风一直选择退闪躲避,想必事情还会继续闹大,这是岚风不愿看到的;此时的最佳决策就是尽快平息此事。 于是岚风一个云淡风轻的转身,就轻飘飘的躲过了迎面袭来的一拳,然后伸出一只脚来把那大汉绊倒,再挥出一掌闪电般劈向那大汉的后颈,那大汉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岚风从转身到劈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场的人都看出岚风的身手不凡,而且岚风还一再忍让,忍无可忍才不得不出手,可见其君子风范,众人散发的目光都在对岚风表示些许敬意。 募兵主事听到动静,冲过来看是什么人胆敢在军营门口寻衅滋事,刚想喝斥,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什么人在募兵处闹事,胆子倒不小,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募兵主事回头一看,原来是‘永昌侯’蓝玉蓝大将军,连忙上前参拜道:“回将军,是两个参军的人发生口角,从而引至拳脚相向,卑职正要把他们轰出去,大将军您就来了。” “拳脚相向。”‘永昌侯’蓝玉冷冷的说道:“还没到战场就打起来了,看来你们报国热情很高啊!怎么才打一下就停手了呢?继续打啊!我到想看看你们够不够资格上战场。” 所有人不知道蓝玉将军说的是反话,还是真话,岚风他们也只好愣在一旁,不知所措。 蓝玉命令的口吻说道:“还不动手,等着喝西北风吗?” 募兵主事冲着岚风他们喝斥道:“还磨蹭什么呢?蓝将军叫你们打,你们就赶紧打。” 那虬髯大汉听到募兵主事的话之后,突然向岚风飞奔而来,一拳刚猛而强劲,排山倒海般袭来,刹那间岚风就被这道拳风包裹了,岚风立即躲闪起来,但全身始终被拳风包围,无处可躲,岚风只好展开拳脚与之对抗起来。 岚风感觉非常奇怪,刚才这虬髯大汉的武功并不比普通人高多少?只是仅凭一股蛮力而已。然而,此刻的虬髯大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一等一高手,竟然还与自己不相上下。他们两人拳脚相搏,拆解了数十招之后,还是难分胜负。 蓝玉向募兵主事说道:“给他们每人一件兵器。” 那募兵主事派人拿出一堆兵器出来,那大汉拿了一把大刀,岚风拿了一把剑;没等岚风准备好,那大汉立即就向岚风挥出几刀,刀法极其精湛威猛,在场的人很少有能撑得过他十招的;但岚风使出的‘听雨飞剑’也非等闲,剑招攻守兼备,凌厉绝伦,一次又一次游刃有余的化解那大汉刚猛的杀招。 两人又缠斗了数十个回合,越打越激烈,越打越精彩。过了许久,二人依旧没有分出胜负,他们俩也都没有受一点伤,都是点到为止! 在旁看热闹的人,围成一圈,全都看得出神,又暗自伤神,纷纷都羡慕着岚风和那个大汉,竟有如此高强的武艺,相信将来他们在战场上,必定能建功立业,成就一番大作为。 永昌侯蓝玉见岚风他们武功如此高强,下令让他们停手,并且叫他们来到了一个军营大帐之中。 “不错,不错。”蓝玉坐在大将军之位上,开怀大笑道:“果然是英雄辈出,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岚风参拜道:“草民岚风,拜见大将军。” 那个大汉参拜道:“草民离追,拜见大将军。” “很好,都起来吧!”蓝玉挥了挥手:“你们二人身手不错,来我的营帐当守帐校尉吧!七日后,随大军一起出征北伐。” 蓝玉见他们两人武功如此高强,如果北伐时安排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安全那将是万无一失。 “那么快。”岚风小声嘀咕一句,向蓝玉躬身道:“将军,恕小人多言,我们不需要在军中操练一些时日吗?” 蓝玉否定道:“不需要。” “将军。”岚风有些不解的问道:“若不是训练有素,何来战力可言?” 蓝玉明白了岚风的意思,解释道:“现在募的兵是为下一场战事准备的,北伐的大军早已整装待发了。” “啊!”岚风震撼不已:“明白了。” “哈哈哈!”蓝玉仰天一笑道:“年轻人你果然是个可造之才,你们去募兵主事那里登记一下,没什么问题就退下吧!” “是,将军。”岚风和大汉离追一齐应道。 从营帐里出来后,大汉离追向岚风问道:“你知道刚才蓝将军的话是什么意思吗?为下一场战事准备的,现在不就只是去北伐吗?那还有什么其他的战事啊?” “是没有其他的战事了,但北伐大军出征后,朝廷的军队就会骤然减少,当下的募兵就是为了补足这个缺口,做好军队的储备,未雨绸缪。”岚风将刚才自己与蓝玉的对话内容,向离追解释了一遍。 “等北伐大军一回来,这个缺口不是又补上了嘛!”离追还是有些疑惑不解:“何必多此一举呢?” “古来征战几人还!就算此次北伐的大军能够全部都回来。”岚风侃侃而谈道:“若在北伐这段期间,其他藩国乘虚而入,我朝无军可用,岂不是举国不安。还有如果北伐需要援军,此次募的兵,那时不是正好操练有素,战力倍增,如此一举多得,一般人恐怕是难以想到的。” “妙啊!这么明智的对策是谁想到的呢?”离追称赞道:“你这人一点就通,很聪明嘛!” “应该是当今皇上。”岚风想起朱元璋当年一马当先,一统山河的威武雄壮,崇敬的语气说道:“他曾经是战无不胜的军事奇才。” “哦。” 岚风想起刚才离追插队,还和对自己动手的事情,质问道:“这位离兄方才你一言不合就动手,不知究竟是为何呢?” “呵呵,我喝多了。”离追打哈哈道:“酒后胡闹,你别在意!” 岚风无言以对,刚才在他身上明明就没有闻出酒味,想必他是想掩盖自己插队的可耻行径吧!岚风没有再继续追究,而是和离追一起去募兵主事那里去登记去了。 第八章 北伐 七日后,十五万北伐大军整装待发,只待一声令下。 在校场的擂台上,大将军蓝玉缓缓的走了上去,锐利而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所有的将士。 “将士们。”蓝玉洪亮的声音,把每一字、每一句清晰的传送到每一个将士的耳朵里:“你们应该知道我此刻站着的地方,不久前还是被蒙古鞑子侵占着,他们在这里掠夺我们的百姓、奴役我们的百姓、杀辱我们的百姓,把我们的百姓踩在脚下,如今我们将这些鞑子打败了,让他们投降了,这是一次了不起的胜利。但危机还远没有结束,在北方还有一群鞑子、还有他们的鞑子皇帝,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挥舞着屠刀,伺机冲杀回来,把你、你、你、还有你们全部都杀死,你们说我们会给他们机会杀回来吗?” 全军将士一齐高声道:“不会。” “很好,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肃清鞑子余孽。”蓝玉气势磅礴道:“永绝后患,在此一举!” 全军将士气势恢宏,排山倒海之声:“永绝后患,在此一举!永绝后患,在此一举!永绝后患,在此一举!” 蓝玉拔出佩剑猛然一挥,一声龙吟,威武雄壮,他大声道:“全军出征!” 听到如此鼓舞人心、热血沸腾的演说,岚风心中激动不已,此时此刻,他亲眼见到了一支不败的王牌之师,知道了什么是第一流的军队,什么是第一流将领的指挥;精良的装备,高涨的士气,旺盛的斗志,还有所有人一致的目标,这就是所谓的众志成城,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岚风以自己是这支最强军队的一员而自豪不已。 蓝玉奉朱元璋的旨意,带领着十五万大军出征北伐,大军从大宁城出发向北方的荒漠地带寻找元军,找到后就消灭他们。 岚风和离追也在北伐大军中随行,不过只是蓝玉营帐前的两个看守;这时,离追已经刮掉了满脸的络腮胡,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完全不输之前的那般狂放不羁。 十五万大军气势恢宏、浩浩荡荡一路向庆州进军。 三月的北方刚刚开春回暖,但冷风依旧如刀的吹在脸上,他们攀越高山,渡过大河,走过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一路行军极其艰苦。 大军到达庆州之后,就地驻扎,而统帅蓝玉则立即下令派出三路斥候骑兵,深入大漠深处侦察搜索元兵的踪迹。 与此同时。 一片营帐如汪洋大海的元军营寨,帐海中的王帐里。 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吴王朵儿只,太子天保奴,丞相失烈门,太师哈剌章,以及太尉蛮子等等,君臣一起在王帐中饮酒作乐。 几个舞姬扭动着妖娆的身姿,热辣似火,还有那妩媚的眼神,让人神魂颠倒;他们君臣每一个人身前的桌上,都摆着一堆的美酒佳肴,山珍海味,他们肆意的享用着。 北元皇帝听到大明北伐的风声,立即就躲到了这荒漠的深处,他有些担心当前的局势,向众大臣们问道:“静一静,如今南蛮大军来袭,诸位大臣都说说看,我们藏身大漠深处,敌军会不会找到此地来啊?” 吴王朵儿只、太子天保奴他们脸上也显示出了一些担忧之色。 太师哈剌章起身一拜,回答道:“皇上请放心,此处一望无际都是茫茫荒漠,平素无人来往,且明军又无荒漠行军的经验,我谅他们也找不到这里来。” 太尉蛮子举着酒杯也起身说道:“皇上,臣也有同感,兵书有言:‘军乏水草之地,不可深入。’敌军将领蓝玉深知用兵之道,我断他也不会来此自寻死路!而且老臣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做了些手脚,相信他们很快就会知难而退了。” “好,有爱卿这句话,朕就放心多了。”北元皇帝听后点了点头,举起酒杯道:“来,诸位爱卿与朕同饮此杯!” “干杯!”众人举杯道。 明军营地的大帐中。 第一路斥候骑兵回来了,一个斥候百夫长进入蓝玉的营帐中,汇报道:“禀报大将军,我们往西北方向搜寻了七十里,未发现元兵踪迹。” “辛苦了。”蓝玉挥了挥手道:“下去休息吧!” 不过多时,第二路斥候骑兵也回来了。 “禀报大将军,我们往东北方向搜寻了七十里,未见元兵踪迹。” “辛苦了。”蓝玉挥了挥手道:“下去休息吧!”蓝玉则依旧在大帐中等待着最后一路斥候的归来。 夕阳渐渐落下,黑夜给人带来些许的不安与失落。守在大帐门口的岚风非常清楚,如果找不到元兵,此次北伐就等于不战而败,十五万大军将颜面扫地,蓝玉这个‘征虏大将军’的颜面何存? 傍晚,第三路斥候骑兵终于回来了。 一个斥候百夫长进入蓝玉的营帐中,汇报道:“禀报大将军,我们在北方荒漠地带的‘捕鱼儿海’附近,发现元兵的栖息之地。” 蓝玉拿出地图来,在地图上找到捕鱼儿海的方位:“好,明日,全军开拔,出兵捕鱼儿海。” 在营帐的众将士齐声道:“是。” 次日,将士们‘人不卸甲、马不离鞍’的进入了沙漠地带。因为荒漠是‘军乏水草之地,不可深入’,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北伐大军的后勤将无法保障,将士们只能自带干粮、辎重和水。 因为北伐大军之前在荒漠中,没有过长线作战的经历,尽管他们准备的很充分,但在现实中还是出现了物资匮乏的迹象,到后来渐渐的缺粮断水,饥饿、口渴、疲劳不断压倒一些人,但余下的人互相搀扶着继续向前行军。 不过此时,全军的士气依旧很高涨,这点小小的挫折算得了什么?因为他们是一支极其顽强的军队,更是一支王牌之师。 四月九日。 北伐大军来到游魂南道,他们在此四处寻找水源,但却始终找不到一丝水的痕迹,全军登时饥渴难奈。岚风的嘴唇都干裂起皮了,他从腰间拿出水袋来往嘴里倒,却一滴水也倒不出来。 蓝玉叫来归降大明的蒙古军官‘观童’过来,命令道:“观童将军,如今我们北伐大军正面临着严峻的缺水问题,这将事关此次北伐的成败,所以本将军命你尽快在此找到水源。” 观童躬身领命道:“是,末将定不辱命!” 领命之后,观童带着一支三十二人的队伍,分成四路在一片荒芜中寻找水源;虽然观童从小就生活在大漠之上,寻找水源相比于蓝玉他们这些南方人来说具有一定的优势,但在这茫茫的大漠中,仅凭那一点经验就想找到水源,还是有不小的难度! 出发前,观童向一起随行的将士传授了几条寻找水源的诀窍:其一,寻找有树木的地方,附近也许就会有水源;其二,留心飞禽走兽的踪迹,因为这些动物一般都栖息在水源的附近;其三,寻找有人迹的地方,因为大漠的牧民都会生活在有水的地方,或者打有水井;其四,寻找河床等有水的痕迹、、、、、、等等,七八条在沙漠中找水的经验。 他们这四路人马骑着马,带着全军的希望离开了营寨,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寻找水源去了;观童带领的那些人马一路向西寻去,策马狂奔,奔出了十几里地却还是茫茫荒漠,枯草、风沙、戈壁,虽然偶尔还有几颗绿色的植被,但依旧还是看不到一丝有水的痕迹。 他们又继续前行了七八里,观童在马背上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干涸的河道,于是他们策马狂奔过去。 来到了一个河道的深谷,一个将士从马上下来,抓了一把沙子摸了摸,皱眉道:“将军,这河道干涸太久了,连水坑都干枯了,上游应该也没水了吧!” 观童向上游看去:“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众人齐声应道:“是。” 然后他们又驾马向河道的上游驰骋了十几里,一路上还是没有看到一点潮湿的痕迹,就当观童开始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看到一群鸟飞过,他立即喊道:“快!跟着那群飞鸟,跟着它们去寻找水源!” 众将士听到指令后,立即调转方向,向那群飞鸟追逐而去;追了几里之后,看到那群飞鸟飞到一座高大的沙丘后面去了;于是观童他们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徒步爬上沙丘。 当他们九人爬到沙丘的顶部时,所有人的眼睛都发光了,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原来这座高大的沙丘下面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洲,观童他们苦苦寻找的水源终于找到了。 众人从沙丘上下去,大口大口、酣畅淋漓的喝水,自己喝饱后又把水袋装满,还把马匹喂饱了,然后就起程回去向蓝玉复命了。 回到营寨,蓝玉得知这个好消息之后,大赞道:“太好了,全军的燃眉之急解决了,观童将军你们功不可没啊!” 观童谦虚道:“将军过奖了,这些都是末将应该做的。” “不必谦虚了,此次北伐的功绩榜上算你们的头功。” 观童跪谢道:“谢将军!” “起来吧!”蓝玉挥手示意他起身,然后说道:“你们立即带人去取水吧!” “是。” 随后,就看到观童带着一大批将士,牵着几十匹马和几十匹骆驼,还拿着无数个大水袋,浩浩荡荡的向那个绿洲取水去了。 北边。 一个有牧民居住痕迹的地方,一个小土堆的破房子里躺着八具尸体,而破房子的外面,一些人正在穿盔甲,看样子他们好像是向北去寻找水源的那路将士。 领头的那个将士目光凶狠,冷冷的说道:“天快黑了,是时候去大明的营寨了。” 其余的人收起兵器,点头回应。 另外两路找水的将士也都没有找到水源,他们灰头土脸的,也是直到天黑才回到营寨,不过他们得知观童将军找到了水源,并且还带了回来,低落的情绪瞬间就振奋了起来;又看到全军将士正在畅快的痛饮,之前将士们那些低迷的士气,也瞬间一扫而空,仿佛又回到了刚出征时的斗志昂扬。 片刻之后,火头军那边也做好了饭菜,他们就跟大家一起去吃饱喝足,然后就各自回各自的营帐去休息了。 第九章 行刺 深夜,将士们都睡了。 岚风和离追则在蓝玉的营帐前轮岗。一阵微风吹来,让岚风突然想起自己十四岁那年,在伐天教学之时,岚风突然问道:“先生,我可不可以学蒙古文啊!” 伐天问道:“你为何要学蒙古文?” “北元军队长年滋扰我朝边境,有朝一日,会派使臣出使和谈,需认识一些蒙古文才行。”岚风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 “将来出使和谈又不一定是你。”伐天微微一笑:“现在就想这些,是不是有些忧虑过度了啊!” 岚风觉得伐天是在笑话他,不服气道:“万一是我呢?就能用上了啊!” “好吧!”伐天看着岚风一脸倔强的样子:“等学完天文星象之后,我就教你一些蒙古文。” “好的。”岚风躬身拜道:“多谢先生。” 荒漠中,蓝玉的营帐门前。 岚风想到自己如今已经来到蒙古大漠,但曾经学过的蒙古文却毫无用武之地,不禁失声一笑。他抬头仰望天空,看着天上的二十八星宿,算道:“参七宿,天元气,亢宿大风起沙石。五日后有大风沙,是我算错了吗?” 离追见岚风在嘀咕什么,问道:“你说什么?” 岚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黑暗中,一群黑衣人在岚风他们附近的营帐后面,悄悄做什么不轨之事;与此同时,一队巡逻的士兵从岚风他们把守的营帐前走过,然后慢慢走远。 这时,在岚风和离追的身后突然几道寒光闪过,一波锋利的暗器分别向岚风他们的后心射去;还好他们俩的武功都不俗,也够机警,都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就在这个万分凶险的时刻,他们立即左右一闪,躲开了那些致命暗器的袭击。 岚风和离追躲开偷袭之后,立即大喊一声‘有刺客’,然后拔出腰间的佩刀应战冲过来的刺客,他们一边打还一边观察,发现营帐的左右两边各有四个黑衣人,看来他们是来刺杀主帅蓝玉的,而且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如此一来,岚风他们守住营帐的压力之大可见一斑,所以必须全力以赴来应对刺客的猛攻,不敢有丝毫的分心,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身首异处。 一阵刀光剑影,十几招过后,那些刺客的首领见这两个毫不起眼的守卫,武功竟如此之高,以一敌四都丝毫不落下风;如果再这样耗下去,那些巡逻的士兵来了,刺杀蓝玉的计划就再无成功的希望了。 如今看来只能是改变策略了,那刺客首领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阵,像是蒙古语,那些刺客听后立即对岚风和离追进行一阵猛攻,招式凶猛狠辣,招招致命,把岚风他们逼得连连后退。 一阵猛攻过后,左右两边的刺客各退出一个来,立即转身冲进了蓝玉的营帐,而其余的刺客则继续死死地缠住岚风和离追,让他们无法脱身。 岚风一边抵抗一边思索着,交战的动静那么大,附近的士兵也没有一个过来的,蓝玉在营帐里也没有任何反应,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还有现在已经有两个刺客进入营帐了,若不尽快解决缠着自己的这三个刺客,然后去搭救营帐里的蓝玉,如果晚了的话,十五万北伐大军就要群龙无首了。 岚风立即加快挥舞手中的钢刀,以刀为剑,使出他在迦叶山上学的那套《听雨飞剑》,那精妙的剑招灵巧中不失强劲,强劲中不失轻柔,刚柔并济,凌厉无比。 然后岚风也改变对战的策略,对其中两个刺客进行防守,对第三个刺客进行进攻,在几招精妙绝伦剑法的攻击下,那些刺客瞬间手忙脚乱起来了;这时,岚风向那个‘进攻’的刺客猛烈的挥出一刀,那刺客的脖子上突然出现出现一道血痕,然后鲜血喷涌而出,随即就倒地不起了。 看到有同伴惨死在眼前,另外那个两个刺客登时有些慌张了,再加上岚风手上的招式越来越精妙凌厉,而且越战越勇,越战越猛,那个两个刺客逐渐落入下风。岚风继续步步紧逼,看到他们因丧失斗志而出现的一个破绽,岚风立即当机立断,一脚踹飞一个刺客,如果那个刺客不是用兵器挡住了这一脚,必定会受很严重的内伤;与踹飞这个刺客的同时,岚风挥舞着手中的钢刀猛的砍向另一个刺客,砍中那个刺客的胸口,他当场毙命! 岚风回头看到离追那边也是只剩一个刺客了,看来那个刺客也离死期不远了。 这时,营帐内突然传出一声惨烈的叫声,难道是主帅蓝玉遇刺了吗?岚风看了看那个被自己踹飞的刺客,又看了看营帐,犹豫一下之后就迅速转身向营帐冲去;而离追因为还在跟他那边的刺客缠斗,一时之间还无法脱身。 岚风进入营帐后,一边四处查看,一边喊道:“将军,您没事吧!” 见没人回应,岚风继续往里查看,空气中好像有一股迷烟的味道,于是他用手捂住口鼻闭气,然后继续向前查探。 穿过中间那道屏风之后,立即就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不过由于大帐内只有一盏油灯,光线还忽暗忽明,岚风仔细一看,才看清那具尸体是黑衣蒙面刺客的,他的胸口还插着一把剑。 “蓝将军。”岚风又喊了几句,抬头看到前方有一个黑影,看身形不像是蓝玉的,于是岚风立马警觉起来,提刀准备冲上去。 原来那个黑影是一个刺客正按在蓝玉的身上,他正用力把一把匕首抵着蓝玉的咽喉,一点一点的往下按,而蓝玉也正在拼命的阻止那把匕首继续往下落;但似乎是刺客那边的力量更胜一筹,那把匕首正一点一点的抵近蓝玉的咽喉,用不了多久蓝玉就要被这个刺客刺破咽喉而死了。 正当他们在全神贯注的拼命搏杀,蓝玉命在旦夕之时,岚风突然冲了上来一刀插穿了那个刺客的后背,然后抽出刀来,顺便还把那刺客甩了出去,撞倒旁边的那个屏风,那刺客抽搐了几下之后就不再动弹了。 岚风立即过去扶起地上的蓝玉,把他慢慢扶到床边坐下,询问道:“将军,您没受伤吧!” 蓝玉拿出一块布来捂着嘴,喘了两口气,淡淡道:“没有!” “您没事,末将就放心了!”岚风见蓝玉没有受伤,长舒一口气,收起佩刀,躬身请罪道:“末将救驾来迟,还请将军恕罪!” “无碍!”蓝玉指着地上那具黑衣人的尸体,淡淡的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啊?” “回将军,来了八个刺客。”岚风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刚才末将担心将军的安危,还有一个刺客还没制服就冲进来了,现在将军没事了,那末将就先出去看看那个刺客怎么样了?” “嗯!”蓝玉在枕头边拿出一件东西来,说道:“你拿着本将军的令牌去,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活捉回来。” 岚风躬身接过那块令牌,应道:“是将军。” 第十章 斗智 从营帐内出来后。 岚风看到营帐外躺着五具刺客的尸体,还有一个刺客不知所踪,离追也不见了;看来离追应该是追击自己那边剩下的那个刺客去了。 这时,一队巡逻的士兵过来了,岚风亮出蓝玉给的那块令牌,向他们说道:“你们留在这保护将军,然后派两个人再去调两队卫兵过来把守。” 那些巡逻兵看到岚风手上的令牌是主帅的令牌,立即齐声应道:“是。” 吩咐完之后,岚风在地上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地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像是拖着刀奔跑划出来的痕迹;刺客不可能划出这么一道痕迹来暴露自己,那就应该是离追拖着钢刀追击刺客时,留下的痕迹,至于是不是他特意给岚风留下的信号,那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岚风也没有多想,立即跟着这道长长的划痕寻去,穿过几个营帐后,突然发现地上有一套黑衣人的夜行衣,想必是那个刺客逃跑时脱下来的;岚风继续往前追踪,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在两个营帐前绕来绕去,看他的穿着和体貌特征像是离追。 岚风立马向离追那边走去,而离追也看到了正在赶过来的岚风,于是淡淡的问道:“怎么样,蓝将军没事吧!” “没事,他毫发未伤!”岚风看向离追视线盯着的方向,问道:“营帐外只有五具尸体,剩下那个刺客是逃到这里来了吗?” 离追点了点头道:“没错,刚才我一路追踪到此,那刺客的踪迹在这就突然消失了。” 岚风推测道:“看来那个刺客是躲进营帐里去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就是不能判断他到底躲进了那一个营帐。”离追拿火把指着地上一个很明显的脚印,说道:“这个脚印极其像那个刺客的脚印,照理来说他应该是躲进了这个营帐,但刚才我来到这的时候,看到隔壁那个营帐的布帘还在晃动,那么他也有可能躲进了那个营帐。” “看来那个刺客还挺狡猾的,制造一个迷魂阵,让你不敢贸然行动。”岚风过去蹲下,观察了一下地上的那个脚印,又起身看向隔壁那个营帐。 离追点头道:“没错,我怕我去其中一个营帐搜查,而他却在另一个营帐里,然后他趁机偷偷溜走。” “现在我来了就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人手我们有的是。”岚风看到不远处有一队巡逻兵,于是亮出蓝玉给的令牌把他们召唤过来,命令道:“你们过来把这两个营帐围起来,如果有除了我们俩之外的人从里面跑出来,就立即拿下。” 那些巡逻兵应道:“是。” 之前离追还担心自己这种无名小卒,贸然去营帐里搜查,应该没人会理会自己,但如今有蓝玉的令牌在,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他向岚风问道:“那我们先从那个营帐开始搜查啊?” “呃,从刚才的交手过程中,可以看出那些刺客的武功非同一般,照理说不应该留下那么深的脚印,因此那个刺客不可能躲在这里。”岚风指着门口有脚印的那个营帐,然后转向隔壁那个营帐说道:“那么我们就先搜查这个营帐。” “好。”离追拿着火把向隔壁那个营帐走去,岚风提着刀,带着两个巡逻兵紧随其后。 进入营帐后,离追点燃一旁的油灯,而岚风则一边让那两个巡逻兵把正在熟睡的将士都叫醒,一边举着令牌说道:“所有人听令,刚才有一群刺客闯入营寨刺杀蓝将军,所幸他们没能得逞;除了一个刺客逃走之外,其他的都已就地正法了,而逃走的那个刺客很可能就逃到了你们这个营帐,所以你们都要好好配合我们的搜查,听明白了吗?” 那些美梦被打搅的将士,半梦半醒的回应道:“明白了!” 这时,那两个巡逻兵叫醒了最后一个酣睡的将士,那个将士刚从地毯上起来,他身上突然掉下一把刀来,把所有人吓到了。 营帐中央的岚风立即下令道:“快,把他拿下!” 那两个巡逻兵立马把那个将士按倒在地,然后一脚踢开那把刀,以防万一;而那个将士却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他清醒后挣扎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离追上前冷冷的质问道:“为什么抓你,你自己不清楚吗?” 那将士不明所以,道:“我怎么知道,我好好在睡觉,一醒来就被你们按在地上,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呢!” 岚风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让那两个巡逻兵把他拉起来跪在地上,问道:“这把刀是你的吗?” “当然不是。”那将士否认道:“我的兵器在那边挂着呢?” 岚风又追问道:“那你是行刺蓝将军的刺客吗?” “什么?”那将士更加糊涂了:“刺客,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一旁的几个将士出来说道:“那个他跟我们是一个村的,他的德行我们一清二楚,他不可能是刺客的。” “是啊!他杀敌的时候手都在抖,那有本事当刺客啊!” 另一个将士说道:“呃!还有刚才在半夜的时候,他跟俺还一起出去撒了泡尿,当时他身上也没有刀啊!” 岚风心想:‘看来这把刀是那个刺客嫁祸给他的,还有那刺客果然是躲在这里,得想个办法把他揪出来。’于是向众将士说道:“众将士听令,你们互相认识的、一个村的就都站在一起,不认识、不熟的就让他靠边站。” 听到岚风的命令之后,这个营帐内的三十几个将士就分成了六七个小团,每个小团四五人左右,最后还剩下三个人被孤立了出来。 岚风来到那三人的面前,问道:“你们为何在此?之前那个将军旗下的?” 左边第一个将士说道:“我是‘右将军’郭英旗下的,我们之前的营帐因为有几人病倒了,所以我们营帐里的人就被分配到其他营帐去挤一挤,而我则被分到了这个营帐。” “你呢?” 第二个将士说道:“我是‘定远侯’王弼王将军旗下的,我来此的原因跟他一样。” “你呢?” 第三个将士说道:“我是观童将军旗下的,我们今日出去找水,回来准备去睡觉的时候,发现之前的那个营帐满了,所以我就被分配到这个营帐来挤一挤了。” 听下来他们三人似乎都没有问题,难道那个刺客还有同伙?但岚风决定再查一下他们,他向那两个巡逻兵的其中一个,说道:“你放开他,过来搜查一下他们三人。” “是。”其中一个巡逻兵立即过来开始搜查他们三人了。 为了避免隐藏在人群中的那个刺客突然袭击,岚风和离追则在旁高度警戒,毕竟那个刺客的武功不俗,一般将士恐不是其对手,极易造成损伤。 那个巡逻兵搜查了第一个将士,在他身上没有任何异常;然后那个巡逻兵就开始搜查第二个将士,正当巡逻兵搜到那个将士的腹部时,发现他衣服里有些硬块,于是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几个锋利的暗器。 岚风和离追一眼就看出那些东西,就是刚才袭击自己的暗器;这时,离追手中的刀瞬间就架在了那第二个将士的脖子上。 “刀下留人,蓝将军说了一定要活捉刺客。”岚风立即制止了离追的下一步行动。 那第二个将士被离追吓得浑身哆嗦,声音颤抖的辩解道:“我不是刺客,这些暗器不是我的,一定是有人栽赃的。” 岚风淡淡的问道:“你如何证明?” 那第二个将士慌张得一时想不出如何来证明,悲愤道:“我一路跟随大军到此,脚都走破了,你们我还要怎么证明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那个刺客应该是北元派来了,北元蒙古兵一般都是骑马,而这些将士都是最低级的士兵,没机会骑马,只能步行,所以那个刺客的脚跟他们的脚一定不同。 岚风想通这点,于是就向他们命令道:“你们仨都把鞋子脱了。” 离追问道:“为何要他们脱鞋啊?” 岚风讳莫如深的说道:“因为脱鞋之后,谁是刺客一看便知。”岚风又向那三个将士说道:“还愣着干嘛!你们不脱,难道还要等我来给你们脱吗?” 第二个将士为了自证清白,不顾脖子上的刀,立即坐在地上开始脱鞋了,另外两个也不敢怠慢,也坐在地上开始脱鞋了;等他们都脱完鞋袜之后,岚风看到第一和第二个将士的脚上都长着水泡和厚厚的老茧,粗糙无比,只有第三个将士的脚却白白净净的,完全不像是一双经过长途跋涉的脚。 此刻,岚风的刀已经架在了第三个将士的脖子上,那个将士看了看其他人的脚,立即解释道:“我是因为骑马找水,所以脚上才没有老茧。” “信口雌黄!”岚风冷冷的反问道:“我问你我们找了几天水啊?” “呃!一天!” “一天就可以让你的脚变得那么光滑了吗?”岚风嘲笑道。 那第三个将士又狡辩道:“平时我也是骑马的啊!” “哼!笑话!”岚风讥讽道:“你这种无名小卒也配天天骑马?你以为这里是北元吗?辎重都是靠人来驮的吗?” “那个、、、、、、我身上又没有藏刀和暗器,我怎么会是刺客呢?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狡辩!”岚风眼珠一转,轻蔑的问道:“那我再问你,我们是何时出征北伐的?又是何时经过的庆州?还有我们已经出来多少天了?” 这些大部分将士都知道的,出来多少天他们也是天天在数着;而那第三个将士抿了抿嘴,瞪着眼睛:“呃、、、、、、!” 岚风目光如炬,义正辞严的质问道:“连三个最基本的问题你都回答不上,还敢狡辩!” 离追不耐烦的说道:“别跟他废话了,赶紧绑了押去见蓝将军吧!” 这时,那刺客趁岚风不备,头一扭,一个泥鳅打滚,瞬间挣脱了脖子上架着的刀,然后扑过去捡地上的那把钢刀;不料他刚摸到刀柄,手就被岚风挥过去的刀刺穿了,后背还被岚风用一只脚重重的踩着,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制服刺客之后,为了以防万一,岚风又让其他所有将士都脱下鞋来检查一遍,没再看到有白白净净的脚之后;岚风和离追才押着在地上趴着的那个刺客,往蓝玉的营帐走去。 第十一章 拷问 蓝玉的大帐。 岚风和离追押着光着脚的刺客,来到了重重守卫的大帐内,看到营帐的窗帘都卷了起来,冷风通透,地上那两具刺客的尸体也不见了;岚风汇报道:“禀报将军,此人就是刚才逃走的那个刺客。” 蓝玉看着下面那个五花大绑的刺客跪在地上,点头笑道:“很好,当日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们俩都是一身本事!” 离追和岚风一齐躬身拜道:“谢将军夸奖!末将受之有愧!”然后岚风又从怀里掏出那块令牌来还给蓝玉:“末将归还令牌!” 蓝玉接过令牌,应道:“嗯!” 这时,‘定远侯’王弼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将军,您刚才让末将去查附近营帐没有动静之事,末将已经查清了,附近营帐里的将士都被迷烟迷晕了,所以刚才刺客来袭的时候,他们才没有任何反应。” 原来如此!岚风刚才还觉得奇怪,附近营帐里的将士听到动静,怎么都不出来捉拿刺客,原来他们都被迷晕了;岚风还知道刺客在蓝玉的大帐里也放了迷烟,不过他的营帐比较大,而且还有窗户通风,所以蓝玉才没有被迷晕,因此他才逃过了一劫! 蓝玉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让军医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大碍!” 王弼抱拳拜道:“是,末将告退!” 等王弼出了大帐之后,蓝玉向下面跪着的那个刺客问道:“说吧!你们是如何混进我军营大寨的?还有谁是你们的内应?” 确实,如果没有内应,这些刺客怎么混得进戒备森严的营寨,又怎么能从十五万大军中精准无误的找到主帅的营帐。 那刺客脸上露出狡黠的坏笑,道:“呵!你猜!” 蓝玉顿时怒不可遏,但他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满腔怒气,冷冷道:“事到如今,逞口舌之快还有什么意义吗?从实招来,我可以让你少受些罪!” “我就是不说,你们又能奈我何!”那刺客高傲道:“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蓝玉不再跟他废话,高声喊道:“来人呐!给他上刑!” 这时,营帐外进来两个高大魁梧的将士,他们手中各拿着一根粗大的军棍,凶神恶煞的看到那个刺客,把那刺客看得浑身哆嗦;岚风和离追把那刺客按倒在地上,然后让到一旁,交给那两个高大魁梧的将士用刑。 那两个将士高高的举起手中那根粗大的军棍,准备挥下敲打时,那刺客突然求饶道:“别打,别打,我招!我招还不行嘛!” 蓝玉向那两个行刑的将士抬了抬手:“那就说吧!” 那刺客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我们的内应是你们权力第二大的那个将领,他为了争功夺权,就跟我们联手来刺杀你。” 竟然挑拨离间,一旁的岚风有些看不下去了,突然上前说道:“将军,此人极其奸诈狡猾,刚才在捉拿他的时候,就曾数次设置圈套来误导我们,因此他说的话绝不可信!” “知道了。”蓝玉挥了挥手让那两个将士立即动刑,看到那刺客被打得嗷嗷叫,真是大快人心!然后他向一旁站着的‘右副将军’郭英说道:“右将军,你去巡察一下岗哨和巡逻队之间有无漏洞,再看看各部人马有无缺失。” ‘右副将军’郭英抱拳应道:“是,末将领命!” 这时,岚风又出来说道:“将军,末将以为应该先去查询一下今日出去找水的那些将士,因为这个刺客好像对我们找水的事情比较了解。” “嗯!”蓝玉又向郭英说道:“那你先去查看观童那边的情况,如有消息立即汇报!” “是,将军!”‘右副将军’郭英转身走出了营帐,向观童的营帐走去。 大帐内。 蓝玉又挥手示意行刑的将士停下,然后向刺客问道:“你们元军和北元皇帝如今身在何处?从实招来,本将军可饶你一命!” 这是蓝玉最关心的问题,也是他让岚风要活捉刺客的原因。 那刺客吐了两口血,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蓝玉骂道:“呸!想知道我们皇上的下落,白日做梦!” 蓝玉怒道:“还敢嘴硬,继续打。” 那两个高大魁梧的将士又把那刺客按倒,继续高高举起手中的军棍使劲敲打,又是一阵惨烈的叫声,响彻云霄。 不过一会儿,那刺客就疼得晕死过去了,而其中一个行刑的将士泼了盆冷水,把他给弄醒了。 这时,‘右副将军’郭英回来了,蓝玉问道:“查得怎么样啦?” 郭英躬身禀报道:“启禀将军,观童将军那边确实有情况,今日向北去找水的那八个将士,找遍了整个营寨都没有找到;末将推测他们很有可能是在找水的时候,遭到这些刺客的偷袭,不幸遇害了,而这些刺客则乔装成他们的样子,趁天黑混入军营大寨,然后伺机而动!” 蓝玉转向那刺客问道:“是这样的吗?” 那刺客依旧是刚才的回答:“都说了是你们权力第二大的那个将领,他为了争功夺权,就跟我们联手来刺杀你。”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蓝玉又追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们北元皇帝如今身在何处?” “告诉你们我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蓝玉身子向前倾,张开手臂道:“如果你给的情报有用的话,我保你加官进爵,一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好!那我就告诉你们吧!我们皇上如今在东边。”那刺客摇头道:“哦!不对,他好像是在北边,又好像是在西边,也有可能在南边。” 蓝玉黑着脸问道:“到底在哪边?” “想知道啊!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找啊!”戏弄了蓝玉,那刺客很是得意:“哈哈哈!咳咳!哈哈哈!” 蓝玉愤然起身指着他,大声怒道:“把他给我拖出去杖毙了,挂在营寨门口示众,以振军威!” 那两个行刑的将士齐声应道:“是。” 次日,一早。 军营大寨的门口就高高的挂着八具尸体。 蓝玉下令开拔继续向北行军,十五万北伐将士都从那些尸体旁经过,他们看到这些可恨的北元刺客,终于算是看到元兵的踪迹了,顿时倍感鼓舞,全军的士气也瞬间大振。他们又一路克服山峦、险地,还有这片荒芜的不毛之地。 四月十一日,到达距离捕鱼儿海尚有四十余里百眼泉。蓝玉又派出去的三支斥候骑兵,去荒漠中侦察搜索敌军的踪迹。 傍晚,这三支骑兵回来之后,去蓝玉的营帐汇报,而蓝玉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无所获的讯息;元兵似乎是嗅到了什么蛛丝马迹,都躲藏了起来,仿佛是在这片荒漠上销声匿迹了一般。 大帐内。 主帅蓝玉召集‘左副将军’唐胜宗、‘右副将军’郭英、‘定远侯’王弼等十几位将领一起商议军情。 蓝玉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到了‘左副将军’唐胜宗身上,说道:“左将军,你来说一下当前的军情。” “是将军。”左将军唐胜宗起身,指着身前的地图,说道:“此处为百眼泉,离‘捕鱼儿海’尚有四十里,方圆百里都是沙漠,今日派出去的三支斥候骑兵,全都没有发现元兵的踪迹,也没有发现水源。” 蓝玉抬手指向‘右副将军’郭英:“右将军,你来说一下补给的情况。” “是将军。”右将军郭英起身道:“我军的粮食已经开始匮乏了,精打细算下来,食不过九日,水源紧缺,饮不过五日。” “如今我军深处缺乏水草之地,物资紧缺。”蓝玉扫视众人一眼,问道:“诸位将军都说说看,接下来我们该何去何从?” ‘会宁侯’张温上前道:“将军,末将以为元兵逃不了多远,我们把大漠翻个底朝天,定能把那些蒙古鞑子揪出来,杀个片甲不留!” “将军。”‘怀远侯’曹兴起身道:“不可,不知山林、险阻、敌在何方,此为不得地利;荒漠深处无粮无水,长此以往,士气必然受挫,此为不得人势;地利、人和二者不利,不可再行军深入了啊!” 四五个将领一起抱拳道:“末将附议,曹将军所言甚是,军乏水草之地,不可再深入了啊!” 蓝玉看了看身边的‘定远侯’王弼,问道:“王将军有何高见!” 后背上背着双刀的‘定远侯’王弼起身上前拜道:“将军,此次北伐吾辈提十五万大军,深入漠北,一无所获,就班师回朝了,这样有何颜面去向皇上复命?又有何颜面回去见大明的百姓?” “是啊!”这也是蓝玉最担忧的事情。他不怕与元兵相遇,拼个你死我活,就怕找不到元兵,空手而归,从而不战而败。 众将一片静默,蓝玉苦思良久,起身大声道:“明日大军继续向北搜寻敌军,还有传我命令,众将士埋锅造饭时,在地上挖一个洞穴,然后在洞穴中生火做饭,以免浓烟直上云霄,被敌军的巡逻兵看见,从而闻风而逃。” 众将领起身一齐道:“是,末将领命。” 众将领下去后,纷纷把蓝玉刚才颁发的军令再下达一遍,直至抵达每一个士兵。 第十二章 情报 元军营寨的王帐中。 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吴王朵儿只,太子天保奴,次子地保奴,太师哈剌章,以及太尉蛮子等等,君臣一起在饮酒作乐。 几个蒙古武士在大帐内表演摔跤,他们的摔跤技法精湛绝伦;北元皇帝他们君臣每一个人身前的桌上,摆着一堆美酒佳肴,烤全羊、烤牛肉等等,他们肆意的享用着。 北元皇帝向太尉蛮子问道:“爱卿,你之前说给明军设置的障碍,可有奏效啊?” 太尉蛮子起身回答道:“回皇上,还尚未收到回信,不过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了。” “嗯!那就好!”北元皇帝有些不太放心,又向众人问道:“如今我们往大漠深处走了十余天,众卿都说说看,敌军还能找得到我们吗?” “皇上。”‘吴王’朵儿只起身道:“我们蒙古汉子长年在漠北游牧,长途跋涉到此都异常艰难,更何况南方的蛮子。” 太师哈剌章起身拜道:“吴王说的是,我们到此已有十余天,大漠中风沙不断,早已把我们的行迹掩盖得无影无踪了,敌军是不可能找到这里的,皇上。” “哈哈哈!”北元皇帝笑道:“好!如此朕就放心多了,诸位爱卿与朕同饮此杯!” 群臣齐声道:“是,敬皇上!” 翌日,黎明。 北伐大军搜索到了捕鱼儿海的南岸,但此地毫无人烟,更无元兵踪迹。北伐大军就地停下来安营扎寨,蓝玉则在帐前下令道:“令苍鹰、猛虎、雄狮、狸猫、蝰蛇、黑蝠、蛟龙、飞豹、孤狼九路斥候骑兵,纵深大漠百里追寻元兵踪迹,全军将士静候你们的佳音。” 一众斥候骑兵拜道:“末将得令。” “速去速回!” “是。” 九路斥候骑兵立即上马,分别向九个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此次北伐能否找到元兵在此一举了。 太阳一点一点的自东向西,直至日落。傍晚,在蓝玉营帐前,守帐的离追向岚风问道:“你今日射中的那只鹰隼,什么时候拿来烤了吃啊?” 岚风淡淡道:“过两天吧!” “过两天肉就臭了。”离追有些眼馋的说道。 “荒漠中干燥得很,那有那么容易臭啊!”岚风反驳道:“现在还有些干粮,不用着急,到时少不了你的那份!” “好吧!”离追讨要无果,只能老老实实的回营帐门口去站着。 岚风看了看腰间袋子里的鹰隼,抬头仰望天空,那是雄鹰翱翔的地方,此刻已经变成了点点繁星,他看着天上的二十八星宿,算道:“参七宿,天元气,亢宿大风起沙石。两日后还是有大风沙,是不是我算错了啊!” 这时,蛟龙骑兵回来了,百夫长进入蓝玉的营帐中汇报道:“禀报将军,蛟龙骑兵侦察捕鱼儿海西北方向一百里,未曾发现元兵踪迹。” 随后苍鹰、猛虎、雄狮、狸猫、蝰蛇、黑蝠、飞豹一一回来后,得到的回答也都是一样,一无所获。 全军将士把希望都寄托在最后的一支斥候,孤狼骑兵。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让人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几乎快要破灭了。 半柱香之后,孤狼骑兵终于回来了,孤狼队的百夫长进入营帐,向蓝玉参拜道:“禀报大将军,孤狼骑兵于捕鱼儿海东北方向,八十余里外发现元兵踪迹,敌军营寨庞大,侦察营帐数可得敌军人数为十余万左右。” 蓝玉拍案而起,叫道:“很好,传众将领速速前来商议军情。” 通信兵迅速到各将军的营帐中去传令,不一会儿,各个将领就都到齐了。孤狼的百夫长把元兵的布防情况,向在场的各位都一一讲解。 那百夫长指着地图说道:“元军营寨四周的一里外都有岗哨,共二十七个,每三个时辰还有七路巡逻骑兵,在营寨五里外交叉巡逻。由于敌军岗哨防卫严密,末将没能侦察到更多有用的讯息了,将军。” “百夫长你们辛苦了。”蓝玉拍了拍那名百夫长的肩膀道:“有这些情报已经足够了,北伐的功绩榜上记你们一个大功。” 百夫长单膝跪地道:“谢大将军。” “起来吧!”蓝玉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这是你们应得的。” 那百夫长起身退在一旁。 “如今敌军踪迹已明。”蓝玉扫了一眼众人,豪情壮志道:“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来了,不知各位将军有何妙计?” 定远侯王弼上前拜道:“禀将军,末将主张夜袭敌营,攻他个措手不及,方为上策。” 众将点头附议道:“是啊!此乃上上之策。” ‘左副将军’唐胜宗上前道:“将军,敌军岗哨防卫严密,一旦暴露,夜袭效果也将减半,我军也会面临巨大伤亡的风险。” 蓝玉见‘左副将军’唐胜宗有异议,觉得他应该有更好的对策,问道:“不知左将军有何高见?” ‘左副将军’唐胜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末将想不出。” 蓝玉抬头道:“那位将军还有更妥当的计策,不妨说出来听听。” 众将都沉默不语,因为眼前没有比夜袭更好的计策了。 过了许久,蓝玉见无人回应:“死伤在所难免,既然没有比王将军更好的计策,那就依此计行事。” 众将军齐声道:“是。” 这时,岚风突然闯了进来,单膝跪地道:“禀报大将军,末将今日射中了一只鹰隼,在鹰隼的脚上发现绑着一纸书信,上面的文字是蒙古文,我等不识,恐是敌军军情,犹豫再三,特来禀报大将军。” “呈上来。”蓝玉抬了抬手,示意递过来。 “是。”岚风起身过去,把那一纸书信取了下来,呈给蓝玉,然后就退下了。 蓝玉打开书信一看,不明所以,然后对观童说道:“劳烦观童将军翻译一下书信上的内容,是否为军情。” 观童接过书信来看了一遍。 “四月十四日,捕鱼儿海附近有风暴,望皇上多加防范,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赫哲字。”观童将书信念完后,向蓝玉禀明道:“蓝将军,书信上说后天有风暴。” 蓝玉有些不敢相信:“情报可信吗?” “赫哲大萨满是我们草原上唯一能与天神沟通的人。”观童一字一句道:“所有的预言,不差分毫。” “各位将军你们怎么看?”蓝玉的眉宇间有些担心的神色:“风暴来袭是否会阻碍我军夜袭。” “将军。”定远侯王弼抱拳道:“风沙可掩盖兵马的疾行之声,更有利于大军奇袭,我们应当善加利用才是。” 蓝玉豁然开朗,笑道:“妙哉!” “倘若情报有假呢?”右将军郭英有些质疑这一纸书信的真实性。 “如若情报有假。”定远侯王弼对答道:“没有风沙,那行军计划依旧是夜袭敌营即可。” “说得好。”蓝玉拍案大声道:“全军将士听令,明日行军六十里,后日行军二十里,若有风沙,奇袭敌营;若无风沙,夜袭敌营;若被敌军察觉我军动向,切勿鲁莽,待大军严阵以待,再正面迎战。” 众将齐声道:“末将得令。” 定远侯王弼上前躬身拜道:“末将请命率军首战袭敌。” “好。”蓝玉点了点头道:“命王弼王将军为先锋,率五千骑兵出战奇袭敌营。” 定远侯王弼拜道:“末将领命。” 翌日。 全军将士行军六十里,按时抵达预定地点。 第三日,定远侯王弼率领五千骑兵,如群狼般在荒漠中行军十余里,在离元兵营寨的七八里处,一个山丘的背面,他们又如雄狮捕猎般匍匐在山丘的背面,等待着风沙的到来。如果没有风沙,那就等待夜幕的降临,然后夜袭敌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太阳一点点的自东向西移动。 突然,一个斥候前来向定远侯王弼汇报道:“禀报王将军,不远处有一支骑兵巡逻队向我军的方向而来。” 众将听了大吃一惊,而王弼却镇定的问道:“来了多少人马?” 斥候回答道:“二十余人。” “区区二十余人。”王弼凶狠的眼神,淡淡道:“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将军,不可大意啊!”斥候向王弼解释道:“那些巡逻骑兵的马背上一般都挂着几颗响箭,一旦遇袭就会立即下马,然后躲在马的后面拉响响箭,发射信号。就算是我们猝不及防的偷袭他们,只要有一个遗漏,我军将全部暴露,奇袭计划也会功亏一篑。” “知道了。”王弼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低头沉吟了片刻后,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一瞬间同时将他们一举歼灭,让那些巡逻骑兵没有机会发出信号。” “回将军,用弓箭、暗器、或者埋伏等等。”斥候摇了摇头道:“都无法将二十余人同时歼灭。” “好吧!”王弼下定决心背水一战,说道:“将士们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成败在此一举。弓箭手听我号令,全军伏击蒙古巡逻队,等他们靠近山丘,进入射程之后才可放箭,务必一击毙命,一个不留。” 因为箭射出去在空中还有一段距离,所以王弼才说要等敌人靠得足够近,才能让敌军猝不及防,然后一举歼灭。 因为敌军正在靠近,所以不能大声回应,全军将士以坚定的眼神回应,然后就各就各位的来到山丘上。 三百名弓箭手已经在山丘的顶部一字排开,做好伏击的准备,弓箭手们拉满弓,蓄势待发,箭指一步步靠近的骑兵巡逻队。 骑兵巡逻队从远方的一个小点,一点点的变大,渐渐的可以看清他们的轮廓了;那些巡逻骑兵每靠近一分,埋伏在山丘后面的弓箭手们就增加一分压力,他们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有些人向上天祈祷,祈祷他们手中的箭能将这支巡逻队一举全歼,一个不剩。 巡逻队慢慢靠近山丘,他们已经开始进入弓箭的射程范围内了,弓箭手们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王弼将军的指令。王弼也在等巡逻队的人全部都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到时一声令下,瞬间万箭齐发,能否全歼在此一举。 此时,还差三个人没有进入弓箭的射程内,这时,每一个弓箭手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瞬间就会爆发。 突然,为首的那个巡逻兵指着前面大叫了几声,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全部的巡逻骑兵都开始策马往回奔跑了。 王弼顺着那个巡逻兵指的方向一看,黑压压的一片,如惊天巨浪般席卷而来,原来是风暴来了;全军将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二十多个巡逻兵上,全然忽略了身边的事情,竟然丝毫没有察觉风暴将至。 此刻,期盼已久的风沙来了,危及全军奇袭计划的巡逻兵也走了,王弼立即下达了取消作战的指令,弓箭手们终于放下了紧绷许久的神经,长舒一口气。 突然,一个弓箭手的箭没把握好,失手射了出去,刚好对准着最后面的那个巡逻兵;王弼和所有弓箭手见到此状,刚放松的神经立即又胆战心惊起来,如临大敌,一触即发,纷纷祈祷那支箭不要射中那个巡逻兵。 讽刺的是,在片刻之前还祈祷例无虚发,一个不剩,此刻却祈祷千万不要射中那个巡逻兵。 上天是庇佑王弼他们的,因为风暴袭来,强风把箭吹偏了,射到那个巡逻兵身后的沙石之中;而那支箭落地的声音也被风沙声所掩盖,王弼他们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算是安稳了。 这时,风沙四起,漫天黄沙席卷而来,白昼瞬间如同黑夜,风暴把天地万物都吞没了;在漫天的风沙中,只能看见前方十米左右。 刚才那些巡逻骑兵走了大约一炷香之后,王弼起身下令道:“众将士,衔枚卷甲,全军直扑敌营。” 五千骑兵卸下盔甲,换轻装上阵,用白布遮住口鼻,以免黄沙侵入,再者白布还可以区分敌我。 漫天黄沙中,五千骑兵在行军中保持着绝对的肃静,数千骑兵犹如穿行在风沙中幽灵般,神出鬼没,悄无声息的直奔敌军大营;而远处对面敌营的岗哨上,那些哨兵只听得到风沙狂啸的声音。 第十三章 奇袭 元军营寨的王帐中。 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太子天保奴,丞相失烈门,太师哈剌章,以及太尉蛮子等等,君臣又在一起饮酒作乐。 “皇上。”丞相失烈门有些醉了,起身喃喃道:“我们这样要躲到什么时候啊!” 北元皇帝不以为意,淡淡道:“丞相你喝醉了。” “我没醉。”丞相失烈门摇摇头道:“只是觉得有些憋屈。” “哼!”北元皇帝举着酒杯,神情威严道:“今日我军避其锋芒,他日必将重振昔日雄风;到时,我们蒙古铁骑再大举南下,把南蛮子的金银珠宝、粮食牲口,还有美女都一一抢来,让大家平分了。” “皇上一语成谶。”太师哈剌章举杯道:“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太师哈剌章不知道一语成谶,一般是指‘凶’事的应验,还随意张口就来,还好在场的这些蒙古人都不太熟悉汉语,不然就贻笑大方了。 “到时老臣我第一个率领铁骑南下,攻城杀敌,杀他个片甲不留。”太尉蛮子老当益壮,哈哈大笑道:“哈哈哈!” “本太子愿与你一同去攻城掠地。”太子天保奴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豪言道:“正好一展本太子的雄才大略!” “如此甚好!”太尉蛮子举杯向太子天保奴敬道:“有太子出马,我军必定所向无敌!哈哈哈!” “今日高兴。”北元皇帝又举杯,大声道:“众臣与朕,为他日我们重振雄风,同饮此杯。” 众臣齐声道:“重振雄风,干杯!” 元兵的营寨外。 由于风暴,二十七个岗哨上的哨兵,也都回到营帐去躲避风沙了;此刻,整个元兵营寨的人都回到了帐篷里躲避狂风呼啸,他们在帐篷中饮酒作乐,很多士兵都脱了盔甲,载歌载舞,尽情奔放,放下了所有防备,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即将来临。 这时,王弼拿着双刀,率领五千骑兵长驱直入,以千军之势直捣黄龙,排山倒海般杀入敌军大营,势如破竹;元兵面对明军的奇袭,毫无抵抗之力,元军瞬间兵败如山倒;明军的将士们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他们见人就砍,还四处纵火,元军大营登时一片哀嚎。 北伐大军在沙漠中吃尽了苦头,受够了口干舌燥、饥寒交迫日子;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找到了敌军,积蓄多日的怒火终于可以爆发出来了,他们个个都可以以一当十;而元军全军都没有堤防,很多人还在饮酒作乐,甚至他们的皇帝也都在夜夜笙歌,哪里是明军威武之师的对手! 明军时而分散烧杀敌营帐篷里的人,时而集中歼灭一少部分有准备而在抵抗的元兵;王弼率领的骑兵阵列有序,所向披靡,把元军大营砍杀成几段,许多来不及上马的元兵,就被王弼的骑兵一一斩杀。 不过多时,元兵就死伤无数,北元士兵在黑暗之中看到这些杀人如麻的大明骑兵,如地狱里的妖魔鬼怪般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心中惊恐万分,有些元兵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任人宰割。 这时,蓝玉也带着步兵大军冲了上来,十余万人的千军万马犹如泰山压顶之势,在元军庞大的营寨中横扫而过,以摧枯拉朽之力击垮所有的敌军。 北伐大军骑兵与步兵的巧妙配合,席卷而来,所向无敌,迅速形成合围之势。在军队的力量与士气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很多元兵都心灰意冷,缴械投降了,不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和太子天保奴,还有丞相失烈门听到敌军大举来袭,吓得失魂落魄、万念俱灰,什么都没来得及拿,就带着身旁的十几个护卫趁乱在包围的缺口,落荒而逃了。 而太师哈剌章,以及太尉蛮子迅速组织了一些元兵前去抵抗明军,但明军人数实在太多,蜂拥而至,把他们打散了之后,又团团包围。 太尉蛮子几番拼死对战,才突出重围;不料,却碰到了刚冲上战场来的岚风,两人横眉怒视,伺机而动。 由于太尉蛮子几经血战,已经消耗了大量体力,不宜过多纠缠。太尉蛮子恐吓的口吻,说道:“无名之辈,莫要挡爷爷的去路,否则杀无赦。” “瘦弱老狗。”岚风知道他是虚张声势,不卑不亢,反而兴奋道:“本大爷前程就靠你了,快快投降,本大爷饶你不死。” 太尉蛮子被岚风嘲讽侮辱,瞬间勃然大怒道:“我竟跟你这个黄口小儿废话,受死吧!” “老狗。”岚风在战场上捡到一把剑,他用剑指着太尉蛮子道:“你投不投降。” 两人一言不合提刀就砍,拔剑就刺,在这个战火纷飞的中央,上演一场龙争虎斗,太尉蛮子有着蒙古人的粗犷野蛮、刚猛强劲,挥出的每一刀虎虎生风,刀刀气势恢宏,排山倒海般攻向岚风。 岚风见对方的刀法虽然野蛮又无章法,但威力无穷,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拼尽全力挥剑刺向太尉蛮子,刀剑相交,火光四溅。他们两人都是以攻为主,都不遗余力的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瞬间刀光剑影,杀气腾腾,交战状况极其激烈;此时,如若有谁敢稍有分心,顷刻间就会立即丧命,二人相斗数十招之后,竟然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岚风的‘听雨飞剑’剑法灵巧中不失强劲,强劲中不失轻柔,刚柔并济,一套绝世剑法的威力逐渐显现,精妙绝伦。 两人相斗了上百招后,由于太尉蛮子体力渐渐不支,而岚风却是刚入战场,斗志旺盛,逐渐占上风,把太尉蛮子逼得连退数步。但太尉蛮子毕竟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他狠辣老道的招数,岚风凌厉的剑法也一时难以把他制伏。 就在两人相斗正酣之时,一支冷箭如闪电般袭来,对准着岚风的后心,此时岚风也有所察觉,转身一看,冷箭将至,挥剑去挡已然是来不及了,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迅猛无比的刀光闪过,将冷箭斩落在地,断成两节。 原来是离追及时出现,为岚风挡下了元军太师哈剌章放出的冷箭。 那太师哈剌章的箭囊里还有最后三支箭,全都一一对着离追射出,飞来的箭头迅猛无比;离追立即又挥舞着手中的快刀将三支飞箭挡下,他挡下飞箭之后,立即甩出自己手中的刀;一道寒光闪过,离追的刀闪电般飞向太师哈剌章,直指他的心口,‘啊’的一声太师哈剌章倒地身亡,胸口插着刀的地方,鲜血喷涌而出。 太尉蛮子见到一旁的太师哈剌章惨死,震惊不已,一时分心,岚风见状立即当机立断,挥剑一斩,正所谓‘此时不杀你,更待何时’;一道强劲的剑光闪过,太尉蛮子瞬间身首分离,永远的倒下了。 离追从太师哈刺章身上拔出自己的刀,岚风过来抱拳道:“多谢离兄拔刀相助,救我一条性命。” “不必客气。”离追也抱拳回礼道:“战争还没结束,也许等一下我还需要你来搭救呢?” 两人相视一笑,又回到战场中去了。 其实此时战争已经结束了,所有的元兵不是投降就是被杀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战火渐渐停息。 第十四章 战果 这时。 北伐大军正在清理战场,而岚风和离追他们又回去守卫在蓝玉的大帐前了,但这个大帐不是之前的大帐,而是北元皇帝的王帐。 一场大战过后,已是深夜。蓝玉把岚风单独叫进大帐之中,岚风单膝下跪参拜道:“守帐校尉岚风参见大将军。” 蓝玉挥了挥手,示意岚风起来:“岚校尉,不知你师承那位高人啊?” 岚风起身,抱拳道:“回将军,末将师承寒门伐天。” 岚风不知道伐天在天下间有多大的威望,战战兢兢的报了自己师父的大名。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蓝玉也不是知道寒门伐天是谁,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夸一阵再说,然后正色道:“今日我军奇袭敌营,不费寸兵,就能大获全胜,还得多亏你射下那只鹰隼而得到的情报啊!” “末将只是凑巧而已,大将军过奖了。”岚风躬身作揖,谦虚道。 蓝玉锐利的眼神看着岚风道:“那只鹰隼脚上的书信,是你写的吧!” “大将军,是不是有所误会。”岚风面不改色,一字一句道:“末将不会蒙古文啊!” “你不会蒙古文。”蓝玉不怒自威的神情,气势汹汹道:“那你又怎知书信上文字是蒙古文呢?” 岚风依旧风轻云淡答道:“蒙古人南下统治中原近百年,有很多地方都有蒙古文字,看得出那是蒙古文也不足为奇啊!将军。” “我已经问过离追了,他说是你一人所为。”蓝玉顿了顿,想要看岚风有什么反应。 岚风一股被出卖的感觉,下跪拜道:“请将军恕罪!” 蓝玉缓缓道:“我不是要追责于你,所以你不必惶恐,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行事?” “回将军。”岚风战战兢兢道:“末将隐瞒事情原委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武功非凡,又能观测天象。”蓝玉欣赏的目光看着岚风道:“如此天纵奇才,究竟是有何苦衷呢?” “禀将军,原因有二。”岚风伸出右手的一根手指,说道:“其一,末将乃区区一个守帐校尉,人微言轻,若此事是从我口中说出,不足以说服各位将军相信,更何况风沙乃变幻莫测之事,更难取信于人。其二,此次乃末将第一次来到大漠,风沙天象也是第一次预测,不知准与不准,若是不准,势必会被认定为谎报军情;再者,若是不报风沙天象,又恐于大军不利,故而出此下策,还望将军恕罪!” “原来如此!”蓝玉捋了捋胡须,经过此事和那晚救自己一命的事,他对岚风已经开始另眼相看了,关怀道:“起来吧!刚才就说了不是怪罪于你,你不必惊慌。今日大获全胜,本来有你一份大功劳,但众人皆知是你射杀鹰隼,才巧获敌军情报,因此就不便再记你预测风沙天象之功,而是只能记你一个截获敌军情报的小功劳了。” “谢将军。”岚风再拜道:“如此末将已经心满意足了。” “很好!”蓝玉很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不贪功好大,有勇有谋,是个大将之材。” 岚风躬身道:“将军过奖了。” 此时左将军唐胜宗、右将军郭英、王弼将军等等数位将军进来了,蓝玉命岚风退下。 岚风出了大帐后,把离追拉到一旁问道:“你答应过不跟任何人提起的,为何出卖我?” “大将军亲自来问我,我怎敢不说。”离追摊了摊手道:“更何况我答应过你吗?此事于你有利无害,谈何出卖?” 之前岚风就随口一说,然后就进大帐里去禀报截获情报的消息去了,而离追也没有回应他。 “官场不是战场。”岚风淡淡道:“是福是祸,言之过早了。” 离追不以为意,冷冷道:“官场怎么了,摆明的功劳,跑不掉的。” “太高遭人妒。”岚风正色道:“鲁莽只会遍布荆棘,人生之路应当步步为营。” “如此拘谨。”离追有些难以理解,指着岚风说道:“你这样做人也太没意思了吧!” 岚风缓缓道:“汝非鱼安知鱼之乐。” “反正我不会这样活。”离追面无表情的走了,回到了大帐前守着。 大帐内 蓝玉看了一眼众将的神情,问道:“我军具体伤亡如何?” 左将军唐胜宗躬身拜道:“回将军,还在统计中,但与元军全军覆没相比,我军的损失就太微不足道了。” “很好!”蓝玉笑道:“传信使八百里加急赶往京师,奏报陛下捕鱼儿海一战,我军大捷。” 左将军唐胜宗也笑着抱拳道:“是,将军。” 蓝玉又淡淡的问道:“龙魂玉璧有没有找到。” “回将军,还没有。”右将军郭英上前道:“北元皇帝与太子天保奴、还有丞相失烈门,以及少数随从一起骑着数十匹战马,乘乱逃走了,也许‘龙魂玉璧’就在北元皇帝身上。” “王将军,你准备数百匹精骑。”蓝玉蓦然起身,脸色疑重道:“明日一早,我亲自去追击他们。” 定远侯王弼躬身拜道:“是,将军。” 蓝玉与各位将军一起从大帐里出来,走到缴获战利品的地方去查看。左将军唐胜宗、右将军郭英两人在旁汇报今日的战果。 左将军唐胜宗念道:“将军,我军今日奇袭元军的战果如下,元兵死伤数万人,七万九千六百多人被俘,战利品有战马四万九千匹,骆驼四千七百四十头,牛羊十一万八千四百五十三头、各式车辆三千六百余辆,以及一大批后勤辎重。” 蓝玉抬头一眼望去,都望不到头,他一一看过这些牛群、羊群、马匹、以及战俘,笑道:“好,很好,继续报。” “北元的两大悍将太尉蛮子与太师哈剌章战死。”右将军郭英指着一旁太尉蛮子和太师哈剌章的尸首。 “很好!”蓝玉知道这二人是北元身经百战的悍将,问道:“是何人所杀?记大功一件。” “暂不清楚。”右将军郭英摇了摇头:“但应该很快就会找到是何人所为。” 蓝玉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嗯,继续报。” “此战还缴获元朝皇帝使用的传国玉玺一枚。”右将军郭英从怀里拿出一枚印章来,递给蓝玉:“还俘获北元太后、皇后、妃子、以及次子地保奴、还有太子妃和公主等内眷等一百余人,王公贵族三千余人,其中就包含吴王朵儿只、代王达里麻。” “好,好,好,很好!”蓝玉看了看元朝的玉玺,然后眼睛就一直盯着有绝色容貌的北元皇后,过了许久才慢慢说道:“报完了吗?” 右将军郭英合上清单道:“回将军,报完了。” “很好。”蓝玉看到有些元兵身上还披着盔甲,指着他们说道:“把那些元兵身上的盔甲都脱下来,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 右将军郭英抱拳道:“是,将军。” 然后蓝玉走到明军休息的地方来,对着众将士说道:“叫火头军今晚杀牛宰羊给将士们加餐,让将士们尽情的吃肉喝汤,但不能喝酒。今日大捷理应举杯欢庆的,但战俘众多,大家不可松懈,待班师回朝后,报与陛下论功行赏,犒赏三军,我再与众将士们一起喝个痛快!” “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众将士齐声道,排山倒海之势,震动天地。 “众将士各司其职,切勿疏忽大意。”蓝玉恩威并济的说道:“我们北伐大军是一支常胜之师,常胜之师就要有常胜的样子,千万不要给我丢脸了。” “是,大将军。”众将士齐声道:“常胜之师,威武!大将军,威武!” 蓝玉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蓝玉转身对岚风和离追说道:“你们去把北元皇后带到我的营帐里来,我要亲自审问她。” 岚风和离追齐声应道:“是,将军。” 岚风、离追到战俘营里,把北元皇后带到了大将军的营帐中。蓝玉叮嘱道:“你们退下吧!守在帐外,如果没有重要之事,就不要进来打扰我。” 岚风觉得这个调调有点不对劲,但也只能遵从命令,二人齐声道:“是。” 岚风早已猜到了蓝玉的心思,想必北元皇后今日要受尽了;岚风一直崇敬的蓝玉蓝大将军也并不是一个完人啊!原来他也有弱点,就是贪图美色。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女人挣扎、乞求、反抗、叫喊的声音,愈演愈烈,一个人的欲望之火,燃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从元兵身上脱下来的那些盔甲堆积如山,焚烧盔甲的火越烧越旺,火光冲天,明亮火焰仿佛人们心中的欲望,生生不息。 到了岚风快要换岗的时候,大帐里的叫喊声才有所停歇;换岗后,岚风回到自己的营帐内休息去了。 第十五章 恶果 次日,清晨。 大漠上的阳光异常刺眼。 北元皇后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的衣裳,她走到蓝玉卸下盔甲的地方,拔出蓝玉的佩剑。这时,躺在床上熟睡的蓝玉,听到拔剑声立即转醒过来,披上大褂,看着北元皇后拿剑指着自己。 蓝玉向下挥了挥手,示意北元皇后镇定下来:“快把手中的剑放下,不然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北元皇后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蓝玉听不懂的蒙古语,像是最恶毒的咒骂,又像是在述说着自己无比悲惨的经历;北元皇后越说越激动,满脸哀怨愤恨又充满着羞愧,美丽的双眸流出怨恨的泪水。 蓝玉想冲上去夺剑,而北元皇后见他想要冲上来,立即挥剑刺向蓝玉,虽然北元皇后挥剑毫无章法,但宝剑锋利无比,蓝玉也只好避其锋芒,后退来躲开利剑。 就在蓝玉后退时,北元皇后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用力一抹,白玉琼脂般的前颈如喷涌的泉水,喷射出樱红的鲜血,令人触目惊心;北元皇后倒地之后,地上很快就流出一滩血泊,瞬间鲜血淋漓。 虽说蓝玉身经百战,杀敌无数,但见到北元皇后被羞辱后,毅然决然的自戕,还是感到震惊不已。 岚风一大早就已经来换了岗,他和离追守在蓝玉的大帐前,都听到了动静,但昨晚蓝玉说了‘如果没有重要之事,就不要进去打扰’,所以他们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此时,王弼将军有要事前来向蓝玉禀报,于是岚风就带着王弼一起进入大帐之内。进入大帐后,看到北元皇后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他们两人都一阵心惊,但抬头一看,看到蓝玉安然无恙的坐在床边,他们才慢慢放下一颗慌张的心。 蓝玉灰头土脸的问道:“有什么事?” “启禀将军。”王弼拜道:“昨日您下令说要亲自去追击北元皇帝,让末将准备的数百匹精骑已经备好了,还有数百将士也已整装待发,只等大将军一到,就立即出发追击北元皇帝。” “好,我知道了。”蓝玉轻轻的应了一句,转向岚风道:“岚校尉,你去叫几个人来,把北元皇后的尸体抬出去埋了。王将军我们走吧!” 岚风、王弼齐声道:“是。” 岚风叫了一队巡逻兵来,让他们把北元皇后抬出去埋了,还吩咐他们把地上的血擦干净,然后就随蓝玉他们一起策马狂奔,追击正在逃亡的北元皇帝和太子天保奴、还有丞相失烈门去了。 蓝玉他们骑着精壮的战马,日行五百里,一路追击了一千余里,寻找了几天都没找到北元皇帝他们一丝踪迹,再追寻下去也是毫无结果,无奈只好往回撤了。 回到大军营寨之后,蓝玉下令明日班师回朝,众将士一片欢声喝彩,纷纷下去为班师回朝收拾准备了。 次日,北伐大军带着七八万战俘,赶着十几万牲畜战马,浩浩荡荡的往南行军。这次是明朝有史以来,取得胜利牺牲最少的一战,可以说不费寸兵,以收其效,各位大将军们也毫不掩饰心中的得意,一路上喜笑颜开。 岚风也觉得自己此次参军收获颇丰,不仅证明了自己的才能,还学以致用,而且见识到了一支强大的军队该有的气势、英勇、热血、众志成城、不畏艰险、以及绝对服从;也见识到了一位大将该有的风范、胆识,气魄、智谋、果断及赏罚分明。 岚风对自己未来想要成为的样子,更有信心,也更充满期待了。 荒漠中。 十几个人有气无力的驾着马,往前走着。 北元皇帝脱古斯帖木儿、太子天保奴、以及丞相失烈门,他们逃到了一个叫土剌河的地方,他们在一旁休息,而丞相失烈门则到旁边的树丛里去方便了。 这时,一队兵马气势汹汹的来到了这里。北元皇帝看着过来的那些人,颤声道:“也速迭儿。” 这个人高马大的也速迭儿,也是成吉思汗的后裔,他是阿里布哥的子孙,而北元皇帝脱古斯帖木儿是忽必烈的子孙。当年蒙古大汗蒙哥被石头意外砸死之后,忽必烈就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阿里布哥,夺走了大汗之位,阿里布哥一脉至今都耿耿于怀,今日终于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也速迭儿仰天大笑,狠狠道:“老天有眼,让我在这里遇到你。” “也速迭儿,我们同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北元皇帝凄惨的神色,苦苦哀求道:“有事好商量啊!” 也速迭儿愤愤不平道:“你的祖先忽必烈杀死自己的亲弟弟时,有没有好好商量过呢?” 北元皇帝唯唯诺诺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何必、、、、、、。” 北元皇帝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也速迭儿一刀砍死了,也速迭儿的手下又立即把太子天保奴,以及那些随从一起全都杀死。 也速迭儿从北元皇帝身上找出了一个包袱来,他打开一个边角,看到一块晶莹剔透,温润如脂的美玉,喜道:“龙魂玉璧,从今以后,我就是草原的主人,蒙古的大可汗了。” 丞相失烈门见状,躲在树丛里不敢出声,一直等到也速迭儿他们走了很久之后,才敢出来,然后往也速迭儿他们相反的方向逃去。 第十六章 闻讯 过了几日后。 大获全胜的北伐大军,浩浩荡荡的走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当大军来到北平时,蓝玉按照朱元璋的圣旨,把战俘留在边境,让他们去修筑防卫边境的明长城,只带北元那些重要的达官贵族一起返回京师。 北伐大军行军至喜峰关四十里外,他们在一块开阔的平地上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傍晚,岚风依然是守在蓝玉的营帐前值岗。此时,一个驿站的信使前来报信,岚风带着这个信使进入大帐之内。 “蓝将军。”那信使的脸上有些不安的拜道:“不久前,夫人和公子被贼人劫走了,几经搜查都无功而返,只找到此物,所以上峰派遣信使特来报信。” 那信使拿出一块蓝色的玉佩来交给蓝玉,蓝玉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送给儿子的那块蓝色玉佩,立即接过来问道:“这是我儿从小佩就戴在身上的玉佩,是什么人把他们掳走的?” 信使摇头道:“回将军,小人不知。” “我的妻儿可有受伤。”蓝玉又急切的问道:“那些贼人想要什么?” 那信使还是一问三不知:“小人不清楚,这是上一个驿站送来的急报,我只是接替他们赶紧给将军送来而已!” 因为这封是加急的急报,是每个驿站的信使一棒接着一棒,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送来的,所以这些信使知道的情报就非常有限,因此他回答不上蓝玉的问题就不足为奇了。 “好吧!你退下吧!”蓝玉看了看那信使身上背着的信筒,信筒上面的封泥印章是应天府衙的印章,不会有假,于是他向传令兵道:“速去召集众将军前来议事。” 信使退下了,传令兵就去通报诸位将军前来议事。 然而,就在刚才那个信使拿出那块蓝色的玉佩时,岚风脸上的神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他内心其实比蓝玉更加吃惊,因为眼前这块玉佩,跟自己从小戴着的那块玉佩一模一样,只是那块玉佩不在他的身边,他交给李倚湘保管了。 岚风随信使一起从大帐内出来后,心想:“怎么会如此巧合,蓝将军的儿子佩戴的玉佩,怎么跟我的一模一样,上面的花纹也一模一样,而且这种蓝色的玉佩,世间极其罕见,难道蓝玉就是我的生父?” 岚风心中继续猜想推测着:“蓝将军好色成性,到处拈花惹草,极有可能与我母亲生下了我,然后又弃我母亲而去,只留下这块蓝色玉佩;而我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我送到迦叶山上,先生的门前,然后一去不回。我姓岚与蓝将军的蓝是同音,难道这是母亲故意取同音的姓,然后绣在那块肚兜上,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的吗?蓝玉他真的是我亲生父亲吗?或者只是巧合。” 岚风又惊又喜,他从小就想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李倚湘的父母虽然死了,但她却已经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了;算起来,终究是比自己这个,不知父母是谁的野种要好一点。 岚风决定了回去以后,要尽快从李倚湘那里要回那块玉佩来,然后就去找蓝玉将军问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 离追见岚风像失魂落魄一般,愣在那里许久都不动,问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你一出来就魂不守舍的。” 岚风缓缓道:“蓝将军的夫人和儿子被贼人掳走了。” “这回事情可就大发了。”离追得知竟然有人敢打蓝玉蓝将军家人的主意,震惊不已:“想来那贼人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就是不想活了。” 岚风轻轻叹了口气,应道:“是啊!” 不过多时,左将军唐胜宗、右将军郭英、定远侯王弼等等十几位将军一起来到了主帅大帐内。 蓝玉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努力克制自己焦灼的心绪,淡淡道:“本将军刚得到急报,在应天府,天子脚下,竟敢有人掳走了我的妻儿!” 左将军唐胜宗大吃一惊,质疑道:“大将军,此事恐怕有假。” “这是信使拿来的证物。”蓝玉把那块蓝色的玉佩拿出来道:“是我送给我儿蓝启的玉佩,世上除了我儿,无人再有此玉佩。” “将军。”王弼也见过这块玉佩,所以没有怀疑:“可知是何人所为?” 蓝玉摇了摇头道:“尚且不知。” 右将军郭英推测道:“是不是那些投降后,在京城享福的蒙古鞑子所为?” 皇帝朱元璋颁布了一套优待俘虏的政策,好让那些北元余孽不再做顽强的抵抗,乖乖投降大明朝;所以那些投降大明的北元官员和贵族们,如今在京城享受着跟以前一样的富贵生活。 “很有可能,但真相未明前,不可妄言。”蓝玉顿了顿,从椅子上起来说道:“我召集诸位将军前来,是有以下命令要宣布:其一、从今日起,令全军将士以左右将军为帅,统领大军,按期班师回朝;其二、令数百将士随我一同火速赶往京城,搭救我的妻儿。” 众将齐声道:“是,将军。” 蓝玉宣布完命令后,迅速召集了数百精骑,蓝玉带着他们连夜一起火速赶往应天府,岚风、离追也一同随行。 两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四十里外的喜峰关口。 此时,喜峰关的城门已经关闭了,蓝玉亮出自己大将军的令牌来,大叫道:“我乃永昌侯,征虏大将军,快开城门。” 里面驻守城门的人回应后,许久都没有下来开门,蓝玉本来就焦灼的情绪瞬间爆发,焦急万分,于是下令让将士们去撞开城门;岚风见蓝玉如此着急,心里有些触动,于是带着一些将士们去砍了一颗大树来,众人一起撞坏了喜峰关的城门,然后一路策马狂奔,飞速赶往京师应天府。 两日后,蓝玉他们马不停蹄地回到了京师的永昌侯府,蓝玉回府后,直奔后院而去。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自己的妻儿竟安然无恙的在府里。 蓝玉震惊的问道:“你跟启儿不是被贼人掳走了吗?是谁把你们救回来的?” “我们被人掳走了?”蓝夫人一脸茫然的问道:“老爷你在说什么呢?我跟启儿一直都好好的在府里啊!” “没人把你们掳走?”蓝玉皱着眉头,再次确认道:“你们也没有命人去传信。” “没有。”蓝夫人非常笃定的摇了摇头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听说你打了胜战,过几日就要回来了,我们一直在府里张灯结彩,准备庆贺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蓝玉看了看四周的彩旗、红灯笼,然后对着蓝启问道:“启儿你的玉佩呢?” 蓝启脸色一片惨白,扭扭捏捏道:“几日前,出去采买庆贺的物资时,不小心弄丢了。” “是多久以前的事?”蓝玉关切的问道。 蓝启见父亲没有责骂自己,心情安定了一半:“七日前。” “哦!”蓝玉不怒自威的神情,冷冷道:“看来是有人故意戏弄我,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 蓝玉立即把掌管‘永昌侯府’的管家叫来,吩咐道:“你去锦衣卫那儿,请指挥使陈瓛前来彻查此事。” 那管家跪拜应道:“是,侯爷。” “将军。”岚风走到蓝玉面前,抱拳问道:“不知此次假传书信之事,可有眉目?” “我已经让锦衣卫指挥使陈瓛去查了。”蓝玉克制自己的怒气,淡淡道:“相信很快就会有进展了。” “将军。”岚风简单分析了一下此事的利弊:“胆敢戏弄朝中的王侯大将,非同小可,此事的幕后真凶,必然来头不小。” “胆敢戏弄本侯。”蓝玉怒火中烧,向天吼道:“管他是天皇老子,我都要把他揪出来,抽筋扒皮。” 岚风见蓝玉失言又有些失态了,劝道:“将军慎言,望将军多加小心!” “嗯。”蓝玉收拾了一下情绪,对一同回来的将士们说道:“你们回军营或者回家去吧!等大军班师回朝,论功行赏前,务必赶回来一同领赏。” “是,将军。”众将士都各自散了,家在附近的就回家去了,远的就回军营去了。 第十七章 交谈 从‘永昌侯府’出来后 岚风没有回军营,而是策马狂奔,日夜兼程的赶回了迦叶山。 在半山腰上的李倚湘,远远的就看见岚风骑马回来了,激动不已,快步跑下山去迎接岚风,她拉着岚风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岚风看着李倚湘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笑着问道:“你转来转去的,看什么呢?” “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少块肉。”李倚湘见岚风如此不解风情,冷冷道。 “放心。”岚风牵着马,拉着李倚湘的手往上山走去:“一块都没有少,完璧归赵。” 李倚湘开怀一笑:“那就好,看来我的命令,你没有忘记。” “那是自然!”岚风假装参拜的样子,毕恭毕敬道:“将军大人离别时的命令,言犹在耳,不敢有忘。” “呵呵呵!”李倚湘哈哈大笑:“岚风哥哥,你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可想死我。”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岚风突然想起蓝色玉佩的事情,问道:“对了,我的玉佩还在吧!” “怎么?”李倚湘有些不悦,道:“怕我弄丢你的破玉佩吗?” 岚风急着看玉佩,迫切的说道:“不是,快拿给我看看。” 李倚湘从怀里拿出那块蓝色的玉佩来,气冲冲的扔给岚风:“给你,给你,我又不稀罕。” “倚湘,你别生气。”岚风解释道:“我好像找到我父亲了。” “真的吗?”李倚湘怒气全消,好奇的问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人停下脚步,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岚风把自己那块玉佩与蓝玉的事情说了一遍。 “倚湘。”岚风再次确认的问道:“这块玉佩一直都在你的身上,是吗?” “是的,从未离身。”李倚湘把这块玉佩当宝贝,怎么舍得离身。 “嗯,我知道了。”他们两人起身继续往山上走去。 李倚湘问道:“岚风哥哥,你打算怎么做。” 岚风往山上望了望,眼神坚定道:“我想拿着玉佩去蓝将军面前,当面问清楚。” 李倚湘柔声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好的,明日我们一起去。”岚风见快要到半山腰的房屋那里了,他想起了教自己读书认字,传授自己人生智慧的伐天,问道:“先生近来可好?” 李倚湘缓缓道:“山上清静自在,好着呢!” “嗯。”岚风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四周的花花草草,一树一木,回想起自己在山上,充实而又快乐的时光,赞道:“还是我们山上好,风轻云淡,逍遥快活。” “你知道就好。”李倚湘一脸抱怨道:“当初是谁一个劲的往外跑啊!害得人家整日担惊受怕。” 岚风从马背上拿出一个梳妆盒来递给李倚湘,安慰道:“消气了没呀!你在山上一直缺少梳妆打扮,吉叔又不懂女孩子的东西,所以你一直没有一套像样的妆奁用品,这个礼物应该很合你的心意吧!” 李倚湘接过梳妆盒来,把妆奁盒打开一一把玩过后,却装成一副冷淡表情:“还差一点。” 岚风轻轻拍了拍李倚湘的头:“调皮。” 说着说着,他们两人就已经回到半山腰的房屋门前了,房屋还是跟之前一样,岚风郑重道:“我们进去拜见先生吧!” “好!”李倚湘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进入房屋去了。 进屋后。 岚风见伐天在书案前看书,单膝跪下拜道:“岚风拜见先生。” “呃,你平安回来了啊!”伐天放下手中的书,喜笑颜开道:“好!好!好!快起来吧!” “是。”岚风应了一声后,起身跟李倚湘一起坐在一旁。 伐天关怀的眼神问道:“在荒漠中一路寻找元军,缺水断粮,一定很辛苦吧!” “有劳先生记挂,不辛苦。”岚风意气风发道:“成大事者须有百折不挠之心,吃这点苦头算不得什么?” “嗯。”伐天欣慰的点了点头道:“说说看此次北伐大军在漠北,都碰到了什么有趣之事?” “回先生,军中的有趣之事到没遇见什么。”岚风正色道:“不过有两件奇事却与我相关。” “哦。”伐天捋了捋胡须:“说来听听。” “什么奇事啊?”李倚湘探过头来,好奇的问道:“还跟你有关,难道是在漠北碰到艳遇了。” “那倒没有。”岚风撇了李倚湘一眼,然后缓缓道:“四月十一日,于大漠中,我夜观天象显示:‘参七宿,天元气,亢宿大风起沙石。’推断出五日后有大风沙,一连几日都是这样。” “参七宿,天元气,亢宿大风起沙石。”伐天根据天象推断道:“应该是三日后正午有大风沙吧!” 岚风惊奇的叫道:“正是,莫非先生也在大漠。” “我那有功夫跑到大漠去啊!”伐天笑着摇了摇手,解释道:“不过是根据你所观测到的天象,从天元气中推演而得出的时辰罢了。” “先生算什么都那么准,真是太神了。”李倚湘捂脸偷笑道:“只是徒弟就还差了一点,哈哈哈!” 伐天微微深沉道:“倚湘不得玩笑。” 李倚湘吐了吐舌头‘是’,岚风则冲李倚湘笑了笑,笑她被先生训斥了。 “言归正传,你刚入军营,人微言轻。”伐天一语道破问题的关键:“又是如何把这个重要的情报,报告给上峰的呢?” “我射了一只鹰隼,在鹰隼脚上绑了一封伪造蒙古萨满巫师的书信,然后交给上峰,谎称截获敌军情报。”岚风把自己当时处理此事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嗯,遇事机警,能随机应变。”伐天不断的点头称道:“就算我也未必能作出如此机敏的反应。” 岚风躬身作揖道:“先生过谦了。” “倒不是谦虚,你才智敏锐,我老成练达,各有各的长处。”伐天又一语道出问题的关键所在:“后来是不是被蓝玉发现了啊!” 岚风又张开大口,惊道:“先生真乃神人也,这都能猜到!” “萨满巫师至成吉思汗统一草原后,就很少用了。”伐天缓缓的解释道:“这点蓝玉应该知道。” “原来如此!”岚风眼神中有点羞愧,摇了摇头道:“之前我还百思不得其解,我是如何被识破的。” “你不必惭愧,草原的习俗中原人知之甚少。”伐天安慰岚风,然后转移话题,问道:“另一件奇事又是什么呢?” 岚风把自己玉佩和蓝玉的事情说了一遍:“先生,我打算拿着玉佩去找蓝将军当面问清楚。” “寻觅双亲,是人之常情。”伐天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但、、、、、、。” 岚风见伐天许久不说话,问道:“先生有何顾虑?但说无妨。” 伐天看了看岚风焦虑的神情,直言道:“贸然去相认,恐对其家室带来困扰,而你也会招人口舌,被非议有高攀权贵之嫌。” “我只想问清真相。”岚风挥舞着手臂,愤慨道:“不在乎其他的,也不会赖在他侯府上,这点骨气我还是有的。” “嗯,天色已晚,去吃饭吧!”伐天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着岚风笑道:“阿吉应该做了很多你爱吃的饭菜。” 岚风、李倚湘齐声道:“是,先生先请!” 他们起身一起去正堂吃饭去了。 饭后,岚风还说了刺客夜袭和大战太尉蛮子的事情,李倚湘听得时而胆战心惊,时而拍手叫好,屋子内好不热闹;岚风说完了这些事情,李倚湘又缠着他,让他再说一些战场上的事,于是岚风就又说了几件其他事情,李倚湘才肯罢休,然后就各自回房去休息了。 第十八章 变卦 次日,清晨。 岚风等李倚湘梳妆好以后,收拾好行囊,两人一起结伴下山去了。 他们两人分别骑着一匹骏马奔驰在路上,不日就来到了京师应天府。此刻,正好是北伐大军班师回朝,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接袂成帷,十分热闹,而且还堵得水泄不通,岚风他们牵着马有些寸步难行,但还是一步一步的在人流中缓缓前行。 这时,一个身穿褐色衣服的人,悄悄来到李倚湘的身后,突然,伸手抢了李倚湘肩上背着的包袱,拔腿就跑,急忙从人群冲出,往偏僻的小巷子跑去了。 岚风见状,立即把缰绳交给李倚湘,让她牵好马,自己一个箭步冲出人群,迅速奔向小偷逃跑的方向;岚风猛追七八条巷子,终于看到了小偷的身影,因为岚风轻功了得,而这个小偷却是个普通的小贼,只是腿脚利索、跑得快一点而已,所以不一会儿他们的距离就越来越小了。 岚风大叫道:“小贼你跑不掉了。” 小偷回头看了一眼,见自己马上要被抓了,心急如焚,他急中生智,把包袱扔向了岚风,自己则转入下一个拐角处,灰溜溜的跑了。岚风追回了包袱,便不再去追小偷了,他往回走去,去与李倚湘碰面了。 李倚湘也牵着马来寻找岚风,走了四条巷子他们两人在街角相遇,岚风把包袱递给李倚湘,问道:“倚湘,你看看里面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李倚湘接过包袱打开来查看了一下:“什么都没少,呵呵。” “那就好。”岚风长舒一口气,叮嘱道:“下次小心点。” 李倚湘嫣然一笑:“有你在,怕什么?” “你呀!那么粗心大意。”岚风敲了敲李倚湘的头,两人一起往外走去。 走到一户大户人家的后门时,一个衣衫褴褛、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被人从后门里推了出来。 “我真的是你们主人家的远房亲戚。”那书生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来,解释道:“我有族谱,不信你们可以看看。” 一个老嬷嬷带着两个下人气势凶凶的出来,鄙夷的目光说道:“我们王家是京城里有名达官显贵,想来冒充我们远房亲戚的人多了去了,一个个都是些死皮赖脸的家伙;你也一样,一本假族谱就想攀龙附凤,真是恬不知耻!” “谁攀龙附凤了。”那书生有些急眼,但马上又收敛了回去,缓缓道:“还有这族谱也不是假冒的,君子坦荡荡,我只不过是想暂解一时之困,待我高中状元后,定会加倍奉还。” “就你那穷酸样,还想高中状元。”老嬷嬷无情的嘲讽道:“哼!下辈子吧!” “尔等莫欺少年穷。”那书生的目光中透出一股百折不饶的傲骨道:“以我之才智,终有一日龙穿凤,不信一世裤穿窿。” “咬文嚼字、啰哩啰嗦!”老嬷嬷冲着那书生狠狠道:“再不走,老婆子可要放狗了。” “欺人太甚。”旁边的李倚湘见状,想冲上前去为那个书生争辩争辩。 岚风立即制止李倚湘,劝道:“我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还需他自己努力,我看他心中是有丘壑之人,也许将来会如他所说的那样,终有一日龙穿凤,那时就不会有人狗眼看人低了。” 李倚湘止住了脚步:“好吧!” 那年轻人收拾好地上的书本行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扬长而去了,四周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也散了。 岚风与李倚湘继续往永昌侯府走去,经过刚才的事情,岚风好像若有所思,似乎另有打算。 “岚风哥哥。”李倚湘看出岚风心里有事,问道:“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岚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 这时,刚好碰到蓝玉上朝回来,蓝玉下马向岚风问候道:“岚校尉,别来无恙!” 岚风上前行礼参拜道:“见过大将军!” “起来吧!”蓝玉抬了抬手,目光转向李倚湘问道:“这位是?” 岚风介绍道:“这位是舍妹,倚湘。” “嗯。”蓝玉笑着点了点头,赞道:“亭亭玉立,果然是个大家闺秀。” 李倚湘裣衽为礼:“谢大将军称赞。” 蓝玉颔首回应,然后转向岚风说道:“岚校尉这几日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 蓝玉竟然在找自己,岚风有些错愕的问道:“不知将军找我所为何事?” “我想提拔你为我的参将。”经过上次在营帐中的交谈之后,蓝玉非常欣赏岚风,所以想提拔他纳入麾下。 “将军。”岚风反问道:“这不是只有皇上才能决定的事情吗?” “你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蓝玉拍了拍岚风的肩膀道:“我准备向皇上提议,所以想先问一下你意见。” “将军。”岚风没有答应,而是转移了话题:“末将也有事正想找您。” “哦。”蓝玉的表情也有些错愕,问道:“你找我又所为何事呢?” 岚风顿了顿说道:“我想退伍,去考科举。” “你直接由我提拔不是更省事。”蓝玉有些难以理解,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收了起来。 “我想凭自己的才能,闯出一片天地。”岚风临时想了一个借口。 蓝玉沉吟了片刻道:“是不是觉得我给你提拔的位子不满意啊!” “将军,末将绝无此意。”岚风躬身拜道:“这是我师尊的意思,师尊让我去考科举,光耀师门。” “真的吗?” “是的。” “好吧!既然是尊师的意思,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蓝玉极为不舍,但又不能强求,淡淡的道:“等论功行赏后,你再退伍吧!” 岚风再次躬身拜道:“谢大将军。” 等蓝玉他们走了以后,在旁边干着急的李倚湘发飙了:“岚风哥哥,你不是说要来问清你身世的真相吗?怎么说到考科举、考状元去了,昨天也没听先生说起过啊!是你骗人的吧!” 岚风沉默了一会,慢慢道:“倚湘,刚才的那个书生让我想通了一件事。” “书生。”李倚湘疑惑的问道:“想通了什么事?” “只有靠自己的努力而争取的地位,才不会被别人说成有攀附之嫌,才不会被人看轻,所以我要去考科举中状元。”岚风目光坚定的说道:“到时,以平等的地位去问清楚自己的身世。” “说的是有些道理。”李倚湘想到刚才那个书生被人驱逐的下场,确实非常屈辱和凄惨:“那你是考文状元,还是武状元呢?” 岚风气宇轩昂道:“要考就考双科状元。” “岚风哥哥好威武!”李倚湘拍手称赞,但想到考文武状元不是那么容易,然后她向岚风问道:“但这一天还要等多久呢?” “不会太久的。”岚风牵着马,与李倚湘一起往大街上走去:“两年后就是下一次科举考试了。” 李倚湘听到还要两年,惊讶的停下脚步道:“还要等那么久!” 岚风风轻云淡的说道:“十八年都等了,不在乎这两年了。” “不管你了,随便你吧!”李倚湘见岚风自己都不着急,她又能怎么办呢?只好牵着马继续往前走了。 岚风看到李倚湘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说的好像你比我更着急似的。” 李倚湘柔声道:“我的父母早死,你我从小相依为伴,如今你找到了亲生父亲,我当然为你高兴、为你着急啊!” “倚湘。”岚风有些感动,深情的注视着李倚湘道:“谢谢你陪我一起来。” “岚风哥哥你好肉麻哦!”李倚湘学着岚风的样子说道:“倚湘,谢谢你陪我一起来。” “调皮。”岚风轻轻敲了一下李倚湘的头:“等一下我带你去找一家客栈住下;等论功行赏过后,我们再一起回迦叶山。” “嗯。”李倚湘点了点头,看着热闹的街道:“这几日,我要好好的在京城里逛一逛。” “好。”岚风微笑道:“我陪你一起去逛逛。” 李倚湘伸出小拇指来:“一言为定。” 岚风勾着李倚湘的小拇指,道:“一言为定。” 随后,他们二人一起牵着马继续往闹市里走去,李倚湘边走边玩,她看见什么都饶有兴趣,玩得不亦乐乎! 等他们玩够之后,岚风就带着李倚湘去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自己则回军营去了。李倚湘以为岚风第二天会来找自己玩,结果一连五天都见不到人影,她只好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呆在客栈里,只是偶尔出去逛逛闹市。 第十九章 论功行赏 五日后。 朝廷论功行赏,永昌侯蓝玉被封为凉国公,其余将军也一一受到了相应的封赏,还有岚风因截获敌军情报,赏赐三百两白银。 在军营校场的擂台上,蓝玉举着酒杯向校场上的全军将士,大声敬道:“第一杯酒我敬北伐的全军将士,如果没有你们,此次北伐就没有今日的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将士们你们辛苦了,请一起干了这杯!” 众将士齐声道:“大将军辛苦了,我们敬您!” 蓝玉举着酒杯向全军将士敬酒,仰天一饮而尽,全军将士则向蓝玉敬酒,众人纷纷一饮而尽,这气势豪情万丈。 身旁的人又给蓝玉倒满了一杯,蓝玉端着酒杯向王弼敬道:“第二杯酒我们敬王弼王将军,如果不是他奋勇当先,请战先锋,趁风暴来袭,奇袭敌营,打得元兵措手不及,不然我军此战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获胜;全军的将士们,我们敬王将军一杯。” “敬王将军。”山呼海啸的声音,浩浩荡荡。 蓝玉、王弼等人与众将士们一饮而尽后,他们提着一旁的酒坛又给自己倒满,等待在蓝玉敬下一杯酒。 “第三杯酒我们敬右将军郭英,是他将北元第一悍将太尉蛮子给击毙的,不然此次北伐,不知要有多少将士会命丧其手;全军将士举起酒杯来,我们敬郭将军。” “敬郭将军。” 蓝玉又倒满了一杯酒,来到了岚风面前,举起酒杯敬道:“第四杯酒我们敬岚风岚校尉,如果不是他截获敌军情报,让我军得知风暴来袭的消息,不然也不会有如此成功的袭敌之计,也不会有以如此微薄的牺牲,从而大获全胜,更不会有今日全军将士的举杯同庆;为了众将士的平安归来,我们敬岚校尉。” 全军中只有蓝玉清楚岚风为此次北伐做出的贡献,也只有他知道岚风真正的才能,所以他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敬岚校尉。”众将士齐声呼啸,气势排山倒海。 岚风看着蓝玉敬自己酒,又看到他眼中充满赏识与赞许,岚风心中感觉无比的满足,心想着如果蓝玉真的是自己的生父,这件事一定是他们最美好的回忆;岚风仰天一饮而尽,期待着父子相认的时机尽快到来。 蓝玉随后又向孤狼斥候骑兵队的百夫长等人,还有一些有功绩卓著的人,一一敬酒。 酒过三巡后,岚风带着赏赐的三百两白银回到了营帐里,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军营,这时,离追过来问道:“你怎么不去领杀死太尉蛮子那份功劳。” 岚风不喜战场上的杀戮,淡淡道:“无功无过,逍遥自在。” “你看不上这点小功。”离追有些难以理解,刺激岚风道:“右将军郭英可把这份功劳都记在了他自己的帐下。” “无妨。”岚风轻描淡写的翻了过去,然后意气风发道:“将来我会凭借自己的才能,成就一番丰功伟业来的。” “那可不一定。”离追有些不以为然,淡淡的述说道:“听说皇上本来要封蓝大将军为梁国公的,高粱的梁,只因他羞辱北元皇后致死,又撞坏了喜峰关的城门,因而改封为凉国公,凉水的凉。” 岚风对此有些惋惜,但却并不是很在意:“蓝将军有违皇上善待北元俘虏的国策,只是小惩大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来功劳再大,也比不上皇帝的一句话。”离追摊了摊手,做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胆敢置喙皇上。”岚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警告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又没人听到,有什么好怕的?”离追风轻云淡的说道。 “隔墙有耳,小心为上。”岚风转移话题道:“今日我就要退伍了,现在就与离兄拜别了吧!” 离追有些惊愕,十分不解的问道:“你不是说要成就一番丰功伟业吗?为何还要退伍?” “功名不一定都在沙场。”岚风看了看营帐外的远方:“庙堂之上也可以耕耘出一片天地啊!” “好吧!人各有志。”离追不再过多的追问了,拜别道:“那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岚风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道:“将来定当报答离兄的救命之恩。”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将来等你封侯拜相之时,我再来投奔于你。”离追拍了拍岚风的肩膀,仰天一笑:“哈哈哈” “多谢离兄吉言。”岚风说完就带着自己的行囊,转身向军营外走去;不过多时,岚风就来到了李倚湘住的那间客栈。 在客栈闷了五天的李倚湘,见到岚风心中老大不高兴,神色如夜叉般黑着脸,不去理会岚风。 “倚湘。”岚风上前安慰道:“不要生气了嘛!我现在就带你去吃天下第一美食。” 李倚湘甩过脸去“哼”一声,让岚风吃了个闭门羹。 岚风热脸贴了冷屁股,厚着脸皮继续说道:“听说醉梦楼的菜肴天下一绝,里面还有唱戏的、说书的、杂耍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哼!”李倚湘有些被吸引了,但心中的怒气还是难以平复,依旧板着脸抱怨道:“你说话不算数,说好陪我一起的。” “军营又不是客栈,不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岚风解释自己的难处,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来说道:“倚湘,你不要生气了,我刚领的三百两赏银,到醉梦楼里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都请你。” 李倚湘依旧不依不饶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岂会让你这样轻易的哄骗过去。” “这回再食言我就是小狗。”岚风学狗叫道:“汪汪汪。” 李倚湘用手放在耳朵旁,假装听不到说道:“听不到。” 岚风又大声叫:“汪汪汪。” 李倚湘破怒为笑,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好吧!我就饶你一次。” 岚风和李倚湘一起来到了醉梦楼,醉梦楼是除了皇宫之外,京城最大的一栋楼,这栋大楼富丽气派,庄严宏伟,楼宇间精雕细琢,古韵古香;在楼阁的香榭之中有小桥流水,有恬淡幽静,有书香雅韵,有花红柳绿,有霓裳羽衣,更有热闹非凡。 醉梦楼分三层,第一层进门的左右前分别是唱戏的、说书的、杂耍的,五花八门,第二层才是网罗天下美食,天下食客心之向往的美食圣地,第三层则是花红柳绿之地,供达官贵人寻开心的场所。 岚风和李倚湘在醉梦楼的第二层楼上点了一桌美食,他们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看着一楼的戏台,听着说书的讲着扣人心弦的故事,还时不时的看一看惊心动魄的杂耍,当真是其乐无穷。 此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过来说道:“让我喝个够,我可以解答阁下一个问题。” 李倚湘语气有些嗔怒道:“连乞食都这般狮子大开口了,如何了得。” “倚湘,不可。”岚风向李倚湘摇了摇头,然后转向那个衣衫褴褛的人:“我们酒壶里还有半壶酒,你拿去喝吧!” “不能让我喝个够,不收。”那人竟然拒绝了岚风的好意,转身就走了。 “讨酒喝还如此嚣张。”李倚湘愤愤不平道:“京城里还真的是什么古怪的人都有。” 岚风看着那人的背影,同情的说道:“此人性情乖张,想必是受过许多磨难,你也不必太在意了,等吃完后我们就回迦叶山去吧!” 李倚湘点了点头道:“嗯,好。” 岚风他们吃好喝好之后,又在街上逛了一阵,买了许多的礼品。 第二十章 精进 在回迦叶山的路上。 李倚湘突然向岚风问道:“岚风哥哥等你将来高中状元后,我求你帮我办件事可以吗?” 岚风好奇的问道:“什么事啊?” “你帮我去对付那个坏皇帝可以吗?”李倚湘的眼神中杀气腾腾,语气如冰:“是他派人杀了我的父母。” 岚风有些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回答:“这、这、这、、、、、、。” 李倚湘见岚风迟疑的神色,便不再恳请他了:“我知道这很难办,那我自己去做吧!”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岚风提醒了此事后果的严重性,然后问道:“倚湘,你是开玩笑的吧!” 李倚湘阴沉着脸,沉吟了片刻,让岚风后背有些发凉,随后她突然笑道:“当然是开玩笑的,嘿嘿嘿!” 岚风一脸冷汗,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自己的父亲可能是当朝的凉国公蓝玉,是她杀父杀母仇人的左膀右臂;两年之后,自己也要为了认亲而去考科举,与她意愿相悖离,虽然也很想帮她,但又无可奈何! 从此之后,他们二人便安安静静的往迦叶山方向,策马驰骋而去,再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嘻嘻笑笑了。 回到迦叶山上后,岚风把自己与蓝玉相认推后的事情,还有自己打算考科举的想法都告诉了伐天。 “兵法讲究随机应变,进退有度。”伐天赞赏道:“你能临时想到的这个方法,也不失为一计良策。但想要在成千上万的莘莘学子里,高中文武双科状元,谈何容易啊!” “岚风知道,所以在今后的两年里我会加倍用功。”岚风眸中散发出坚定的眼神说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伐天欣慰的点点头:“嗯!很好。” “先生。”岚风突然想到自己与太尉蛮子决战中的情形,向伐天说道:“我在大漠中,曾与北元的悍将太尉蛮子大战数百回合,我察觉我所练的《听雨飞剑》在对战中,有些力有不逮,不知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上善若水,静水流渊。”伐天高深莫测的神情说道:“你自身需厚积薄发,更需要外在的千锤百炼。” 岚风躬身拜道:“还请先生赐教。” 伐天抬手伸出三根手指来,说道:“我给你引荐三位已归隐的高人,你跟他们去历练历练吧!” 岚风再次拜道:“多谢先生。” 伐天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来道:“第一位是黄石山的玄真道人,她一手拂尘刚柔并济,出神入化,你与她交手,可提升你应对软兵器的能力。” 岚风想着自己还没有遇到过使用软兵器的对手呢?随即应道:“是。” 伐天在房间来回踱步:“第二位是清风谷的神刀客,他一柄霸元刀纵横江湖,所向披靡,你与他交手,可锤炼你应对刚猛霸道兵器的能力。” “是。”岚风心中想着,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上次遇到的太尉蛮子,他的刀法就是刚猛强劲,威力无穷,自己还差点招架不住了。 伐天停住脚步坐下,伸出第三根手指来道:“第三位是东南岛的凌一海,他一杆冲鳞枪登峰造极,无人能及,你与他交手可提升你应对长兵器的能力。明日你拿着我的引荐信下山去历练吧!” “是。”岚风下跪拜道:“多谢先生。” 次日,岚风拿着伐天的三封引荐信下山去了,伐天引荐的都是曾经在江湖上叱咤风云,数一数二的绝世高手,后来因为他们都归隐山林了,所以现在知道他们的人就很少了。 岚风一路跋山涉水,在接下来的八个月里,依次去拜访了玄真道人、神刀客、凌一海,他们看过伐天的引荐信之后,二话不说就答应教导岚风的事。 岚风自己不仅孜孜不倦的勤学苦练招式,而且还根据三位高手指导的方法修炼内功;岚风就这样内外兼修,还时不时的与诸位高手交战,不断锤炼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让它们发挥到极致。 经过最后一位高手‘东南岛’凌一海的之后,岚风已是身经百战,千锤百炼了;岚风“听雨飞剑”的威力已经达到了极致,每一招都经过实战的考验,每一式都运用自如,登峰造极;与太尉蛮子大战那时相比,此刻的岚风早已今非昔比,在江湖上也已是少有敌手了。 凌一海看着岚风的剑法,欣慰的说道:“我已经尽我所能了,今后你能达到什么天地,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岚风躬身拜道:“多谢前辈赐教,晚辈感激不尽。” “不必言谢!”凌一海淡淡道:“我只是还一个人情而已。” “前辈大恩大德,晚辈不敢有忘,请受晚辈三拜。”岚风坚持拜谢凌一海的指点之恩,毕恭毕敬的拜了三拜。 “哈哈哈!”凌一海捋了捋胡须大笑道:“孺子可教也,起来吧!” “是。”岚风又躬身一拜,告别道:“今日晚辈就与前辈就此别过了。” 凌一海点了点头应道:“嗯,你一路保重!” “前辈也多加珍重。”岚风有些不舍的说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等岚风走了几步后,凌一海小声囔囔道:“勤奋刻苦,尊师重道,就是武功比之前的那丫头弱一点。” 岚风听到凌一海小声囔囔后,问道:“前辈,您说什么呀?” “你还没走啊?”凌一海含糊道:“没什么?你快回去吧!路途遥远,别耽搁了。” 岚风见凌一海避开自己的问题,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好应道:“是,晚辈走了。” 说完后,岚风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往迦叶山的方向走去了。 第二十一章 噩耗 回到迦叶山后。 岚风每日刻苦钻研儒家经典,百家之长,以及学习治世之道,君臣之道,为官之道,期间早晚还各练武一个时辰,从不敢懈怠。他为了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而不懈努力,每日沉浸于其中。 李倚湘则每日去镇上刺绣,阿吉则维持着山上日常所需的物品,寒门伐天则在书房里看着桌上的棋盘纵横交错,棋子黑白分明,揣摩思索着,像似无所事事,蹉跎岁月,又像似韬光养晦,蓄势待发,等待着什么,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九个月后,岚风依旧每日研读经典,习武悟道,只求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他相信在七个月后的双科状元唾手可得,这已经是岚风活着最高的信念与目标了,谁也不能动摇他。 傍晚,李倚湘从镇上刺绣回来后,来到了岚风的面前,岚风见李倚湘脸色不太好,关心的问道:“倚湘,你怎么了?是有人惹你不高兴了吗?” 李倚湘小心翼翼的说道:“岚风哥哥我问你,如果从此以后你不能再去向蓝玉将军问明自己的身世,不能再与生父相认了,你会怎么样?” “倚湘,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岚风一头雾水的追问道:“我们都好好的,怎么就不能问清楚我的身世了呢?只是比之前晚了两年而已啊!” 李倚湘定了定神色,继续说道:“我是说如果,你会怎么样?” “如果我从此以后不能查明自己身世的真相,不就跟以前一样嘛!”岚风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摊了摊手道:“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老天爷还能拿我们怎样?” “嗯,说的也是。”李倚湘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岚风:“先生本来不让我拿给你看的,怕你看了受刺激。” 经李倚湘这么一说,岚风心中开始有些隐隐不安了,他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张告示,告示上写着:‘由锦衣卫指挥使得密报告发,蓝贼企图谋反作乱,阴谋败露,诛其九族及同党一万五千人。手诏布告天下,条列爰书为《逆臣录》;列名《逆臣录》者,一公、十三侯、二伯、、、、、、。’ 岚风在《逆臣录》首页找了凉国公蓝玉的名字,以及其九族的名单。 “老天爷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岚风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他伸出手来指着天,撕心裂肺的吼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为了跟蓝玉相认,为了弄清自己的身世,已经成为岚风活下去的最高信念和目标了,如今却让他猝然身陷绝望之中,岚风一时难以接受,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从绝望与震惊中平静下来,双眼黯淡无光,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 李倚湘看着岚风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他,只能陪在岚风身边一起静静的默哀。刹那间,四周气氛寂静的让人发寒,山风呼啸的声音像悲鸣般凄怨,阴沉的天上突然飘下冰雪,一片寒过一片,岚风心里唯一的一点温暖也都冷却了,结成一层厚厚的冰霜。 过了很久,岚风才从失魂落魄中缓过神来,自言自语道:“我相信蓝将军绝对不会谋反作乱的,一定是被人诬陷了,我要去查清真相。” 李倚湘见岚风突然起身往山下快步冲去,急忙问道:“岚风哥哥,你去哪儿?” 岚风一边奔跑一边回答道:“京城。” 听见其声时,人早已走远。 李倚湘望着岚风已经消失的背影,凄凉的声音:“人都死绝了,还查什么真相。” 岚风片刻间就来到了山下,他骑着山下一匹拴着的黑马,策马狂奔,岚风不顾风雪如刀般在脸上割,寒冷如刺般在身上扎;一团墨黑色的东西,在一片苍白的熔炉里,疾速狂奔。 岚风日夜兼程的赶到了京城应天府,经过午门时,一片雪白之下的冰血,随着马蹄印踏过而显现出来,那一排血色鲜红得绚丽无比,又让人触目惊心;岚风下马来拨开地上表面那层白雪,底下全是鲜红的冰血,想来也不只是一两个人的血吧! 岚风立即上马往之前的永昌侯府,现在的凉国公府疾行而去,黑马疲惫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四肢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就如同岚风此刻万念俱灰的心。 来到凉国公府门前,只见凉国公府破烂不堪,大门上贴着两张大封条,上面写着锦衣卫查封。看到这个,岚风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连同希望一起破灭的还有他的信念与目标。 岚风伫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毕竟身为麒麟之才的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巨大的打击;片刻之后,岚风像似在逃避着什么一般,如无头苍蝇般乱走。 走了不到十步,岚风手里牵着的黑马突然倒地不起,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也许它已经是精疲力竭了;岚风放开手中的牵绳,任凭自己的马倒在冰天雪地、毫无人烟的街上死去。 岚风漫无目的的走着,逃避着他不敢面对的事实,逃避着这个他已失去奋斗目标的世界。 岚风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醉梦楼,他想到买醉麻痹自己也是一种办法,于是走进醉梦楼,点了十几斤烈酒,和几盘小菜,从白天喝到晚上,又从晚上喝到了白天,一连喝了好几天。 岚风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过,无论他怎么买醉麻痹自己,头脑依旧还是很清醒,心里的痛苦依旧还是很沉重;才过了几天,岚风感觉像过了一百年一样漫长。 这几日,岚风在醉梦楼里喝酒,身上的酒钱还是很充足的,上次北伐赏赐的三百两,加上从军发的饷银,一共有三百五十两,上次带李倚湘来京城花了二十多两,后来给了阿吉一百五十两补贴家用;给了李倚湘三十两,本来想多给一点,但李倚湘不要,所以就只给了三十两;伐天自己从来不花钱,岚风就给伐天买一些延年益寿的补品孝敬他,还给伐天买了一些新的书房用具,文房四宝等等。所以岚风身上还有一百多两银子,他每天喝的烈酒、点的小菜总共花不到五两银子,他身上的钱还足够让他买一个多月的醉。 “一连下了七天的雪,终于停了。”店小二看着门外的雪,然后又给岚风端上热酒热菜摆在桌上,端走那些已是残羹冷炙的盘子,岚风掏出几两碎银子放在桌上,小二收起碎银子道:“客官慢用!”转身就下去了。 此时,岚风的酒桌前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说道:“让我喝个够,我可以解答阁下一个问题。” 岚风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之前那个讨酒喝的怪人;岚风觉得自己一个人喝了那么多天的酒,心中的苦楚一分也没有排解,看那怪人的样子想来也是一个受尽磨难之人吧!也许两个不幸的人一起喝酒可能会痛快一些,然后岚风就在桌上拿了一个碗给他。 那衣衫褴褛的怪人也毫不客气,拿起酒坛就自己倒了一碗酒,‘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两人一起又喝了三天三夜。 醉梦楼的店小二换了一波又一波,好在岚风每日都能结了酒钱,不然早就被轰出去了。 到了第三日,那怪人像似喝得心满意足了,起身躬身作揖道:“阁下可以问在下一个问题了。” “我没有什么要问的。”岚风当初只是拉他来当酒伴,陪自己喝苦酒而已,没曾想个要问他什么问题,转念一想,于是问道:“那就问你叫什么名字吧?” 怪人再次作揖道:“敝人不通。” “不通,跟人一样怪的名字。”岚风淡淡的问道:“难道你也是受过什么苦难,所以才来借酒浇愁?” “非也!”不通又潇洒的喝了一碗,念道:“醉生梦死一生,人间逍遥几回;我乃酒中寻逍遥,并非苦中浇忧愁。阁下眼中黯淡无光、毫无斗志,与上次相逢时有天壤之别,不知所为何事?” 岚风的心中悲痛苦闷已久,没有宣泄之处,眼前的这人跟自己喝了三天酒,也算是有些同甘共苦了,于是说道:“有人剥夺了我与生父相认的机会,扼杀了我一展抱负的雄心,让我的人生从此一片黑暗,如无主之魂,重生无望。” 不通托腮沉吟了片刻:“既然别人剥夺了你的希望,那你就把剥夺他的希望,当成你的出路,如此反其道而行,不就能冲出黑暗,开辟一片新天地了吗?” 听到不通的独到见解,岚风心中忽然豁然开朗,心想:“是啊!下令诛杀蓝玉的是皇帝朱元璋,是朱元璋剥夺了自己与生父相认的机会;今后自己也不能在他的帝国里,成为张良、诸葛孔明那般的将相之才,信念与目标同时破灭,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人生如此绝望。而自己却从来没有去想过反对皇权,去把朱元璋的帝国王朝颠覆,把自己背负的绝望让朱元璋也感同身受一番,让他也体会一下,究竟何谓哀莫大于心死。” 不通见岚风沉默了许久,双眸中还时不时的发出光芒,看来岚风想通了,但他却不知道岚风是燃起了复仇之火。 果然不一会儿,岚风躬身作揖道:“多谢指点!” “不必言谢。”不通放下刚端起准备要喝的酒碗:“是你自己想通的。” “阁下谦虚了。”岚风起身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这两天你尽管喝个够,在下告辞了。” 不通见岚风容光焕发,一改之前的颓废,欣慰的点点头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岚风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准备回迦叶山去了。 第二十二章 死穴 迦叶山。 自从与怪人‘不通’在醉梦楼分别四个月后,岚风一直在苦思冥想如何颠覆朱元璋的王朝,却一直找不到一个有力的突破口,毕竟大明王朝开国也有二十多年了,虽然有很多缺陷,但江山已经稳固,一般的阴谋手段不足以颠覆整个王朝。 岚风也不想去刺杀朱元璋,因为刺杀朱元璋是最容易,也是最便宜朱元璋的方法,所以岚风绝不会让朱元璋死得这么轻松,因为那样不能让他体会到帝国破灭,众叛亲离,哀莫大于心死、彻底绝望的感觉。 翌日。 在伐天的书房里,岚风在与伐天对弈中,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布满了黑白分明的棋子,针锋相对的棋局中,胜负不明,且暗藏杀机。 以前岚风有不解之惑时,就会来与伐天对弈,在棋局中询问自己疑惑的答案,这次岚风也不另外。 伐天见岚风今日下棋时常心不在焉,昏招频频,岚风手执的黑子也正处于下风,若再不全力以赴来应对,用不了多久就会兵败如山倒了。 “风儿。”伐天看了看岚风,问道:“今日你心神不宁,对弈中昏招频频,是有何不解之惑萦绕心头呢?” 岚风起身作揖道:“弟子的困惑,先生恐无法解答。” 伐天并不在意岚风的冲撞,轻描淡写道:“不妨说说看,我能否解答又是另一回事。” “是,先生。”岚风在伐天面前毫无顾忌,大胆的说道:“假如我要颠覆朱元璋的王朝,我该如何做呢?” “颠覆朝廷。”伐天微微一惊,问道:“为何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古往今来。”岚风隐藏自己的本意道:“世间的谋士,常有以一人之力救国之说,却无以一人之力覆国之谈,故惑而不解。” “原来如此!”伐天捋了捋胡须,缓缓道:“城强攻其弱,器坚攻其薄,你说说看当今的朝廷,应该攻其何处?” 朱元璋的朝廷隐患,岚风早已钻研多时,张口答道:“朱元璋的暴政横行二十余载,屠戮朝中官吏十来万,如今人人自危,此罪首当其冲。” “此乃当朝的隐患。”伐天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朱元璋的死穴,不能一击毙命。” “死穴,死穴。”岚风重复的念着伐天的话,说道:“朱元璋分封九大藩王领兵自治,必将酿成如西晋亡国般的导火索,‘八王之乱’。” “藩王领兵自治,有利有弊。”伐天分析道:“时机未到,暂且还成不了朱元璋的死穴。” 岚风又苦思了一阵,始终想不出是什么来,于是问道:“不知先生以为是何物?” 伐天干脆俐落的回答道:“皇长孙。” “朱允炆。”岚风把皇长孙的名字说了出来,并反复思索着其中的深意。 “嗯。”伐天微微颔首道:“朱元璋曾对太子朱标寄予厚望,无奈他英年早逝,所以朱元璋把对朱标的厚爱,转嫁给了其长子朱允炆,但朱允炆是个无能之辈,不是坐镇江山之人,所以这就是朱元璋的死穴。” “先生。”岚风立即谋划起颠覆之策,却始终找不到着力点,于是问道:“话虽如此!但这个死穴太高,常人触之不及,如何才能一击毙命?” 伐天指着眼前的棋局:“就如同眼前的棋局,朝廷的什么位置,上可守天元,下可攻星位。” 岚风思索片刻,回答道:“锦衣卫。” “对,就是锦衣卫。”伐天的眼神中,微微流露出赞赏岚风才思敏捷的目光:“既然有了搅弄风云的手,又该从哪里下手为上呢?” “藩王强而君主弱。”岚风一眼就看破了其中的要害,快速道:“挑拨他们争夺那把至尊无上的龙椅,方为上策。” “不错。”伐天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当年‘燕王’朱棣北伐攻下北元,活捉了成千上万的战俘,却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和谈盟约,暗中给朝廷留了一个隐患,不至于让自己鸟尽弓藏,想来他是为了给自己埋下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其胆识、谋略、城府之深远,朱氏后人无人可及,他日朱棣与朱允炆为争夺天下之主,必有一战。” 岚风得伐天提醒,想到朱棣这样的将领无敌军可杀,必然会被鸟尽弓藏,而他却暗中给朝廷留一个隐患,确实是深谋远虑,胆识过人,城府之深让岚风也感觉到了朱棣的可怕之处。 “朱棣的确是个可怕的人物。”岚风向伐天一拜:“多谢先生,弟子的困惑已解。” 伐天拿起一颗白子落下,道:“那就好。” “先生。”岚风也落下一子在棋盘上,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弟子还有个疑问,不知当不当问。” 伐天眼皮微微一抬,目光如炬,料事如神的推测道:“你是想问我为何会解答你,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吧!” “是。”岚风承认了自己心中所想:“莫非先生对当今的朝廷也有所不满。” “如你所料!”伐天语气突然有些伤感:“我也有一个重要之人,死在朱元璋的之下。” 岚风感同身受,缓缓道:“难怪先生纵使有经世之奇才,也不愿当朝为官,不愿为朱元璋所用。” “不错。”伐天有些愤慨的语气道:“眼不见为净,我隐于山林的目的确实为此。” “明白了。”岚风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有些举棋不定,毕竟是要把当今的朝廷覆灭,除了报复朱元璋外,还会害苦了那些无辜的百姓,于是向伐天问道:“先生,您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伐天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我也时常问自己,当年置身事外,选择逃避,这样做对吗?不过我不希望你成为现在的我。” “我懂了。”岚风听过伐天的话后,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他看了看棋局,见自己的败局已定,开口主动认输道:“先生,我输了。” “刚才你的疑惑未解,所以落败。”伐天目光明亮,道:“此刻,你已心思明朗,再弈一局,我恐怕就不是对手了。” “先生过谦了。”岚风又重新收回棋子,道:“我陪先生尽兴。” 伐天微微一笑:“甚好!” 山中清风拂面,山花浪漫,岚风与伐天收拾好棋盘后,又下了几局。 夕阳西下。 岚风与伐天又对弈了几局,胜负参半。 岚风在收拾棋盘上的棋子,突然问道:“先生可知,如何才能最快成为锦衣卫。” 伐天不紧不慢的说道:“锦衣卫原先是皇帝的仪鸾司,选拔人才以文武双全为主,武举登科者录用甚多。” “原来如此!”岚风拜谢道:“多谢先生指点。” 伐天微微点头,说出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如今十三省的乡试已经结束了,你此刻才去京城考武举可能有些晚了。” “对别人来说可能晚了,但对我来说问题不大。”岚风眼神坚定的说道。 伐天看着岚风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他认定的事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乡试推荐的名额他有一千种手段可以获得,毕竟岚风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伐天捋了捋胡须,叮嘱道:“嗯,从今往后你行事要多加小心,保重好自己。” 岚风躬身道:“是,先生。” 晚上李倚湘从镇上刺绣回来后。 她得知了岚风要下山去参加武举考试,从而加入锦衣卫实施复仇计划,就去找到岚风问道:“岚风哥哥你什么时候下山?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要找那个坏皇帝报父母的仇。” “倚湘。”岚风细心的劝解道:“我的复仇是要颠覆朱元璋的整个帝国,这条复仇之路危险重重,你不宜涉险。” “你是怕我拖累你吗?”李倚湘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岚风哥哥,你可别忘了吉叔也教过我几招,我真的可以帮上忙的。” “倚湘,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次你就留在山上,等我打开局面之后,自然会需要你来助我一臂之力。”岚风握着李倚湘的玉手,愤恨的目光道:“因为朱元璋是我们共同的仇人。” 李倚湘仍然有些怀疑道:“你不要骗我哦!” 岚风眼神坚定的说道:“不骗你!” 李倚湘进一步追问道:“那你要如何下手呢?” 岚风往前踱了几步,缓缓道:“首先,我要进入锦衣卫,然后爬到一个高位;其次,就是利用锦衣卫这个独一无二的位子,来挑拨朱元璋的子孙争夺皇位,让他们自相残杀,从而让他的国力在悄无声息中慢慢消耗;最后,就是颠覆朱元璋的整个帝国王朝,让朱元璋在绝望中死去。” 李倚湘满怀期待的神情:“希望这一天早一点到来。” 岚风成竹在胸的语气说道:“不会等太久的,倚湘。” “嗯。”李倚湘憧憬着未来的时光:“等报仇之后,我们就能像以前一样快快活活的在山上相伴一生了。” 岚风点了点头道:“嗯,相伴一生。” 李倚湘知道岚风这次离开,也许需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所以要岚风陪着自己到深夜才分开,然后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十三章 打劫 次日。 天刚亮岚风就一个人悄悄的下山了,他背着一个包袱、拿着一把剑就去京城参加武举考试了;他没有等李倚湘他们起来送别,因为人生自古伤别离,他不想面对这样的场景。 岚风一个人牵着马独自走在林山大道上,这条路岚风已经往返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是为了不同的事情,每次的心情也是大相径庭,年纪轻轻的岚风就已经体会到‘命运多舛’四个字的涵义了。 然而岚风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他面对的是朱元璋的整个帝国,这条路一定是异常艰难,而且能不能活着到达终点,也是未知之数;但他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会一直走下去,因为岚风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岚风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如何获得乡试的推荐名额?是去贿赂相关的官员呢?还是搜罗其把柄然后以此来要挟,亦或是正大光明的展现自己的实力。 就在岚风的心绪飘荡在千里之外时,突然听到前方有打斗的声音,岚风回过神来,悄悄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原来是一伙黑衣蒙面的劫匪,在打劫一个达官贵人的马车,七个黑衣劫匪中有两个武功不俗,那官员的护卫竟全部都不是对手,被那两个劫匪一一杀死,只剩下那个官员坐在马车内躲着不敢出来。 这时,那两个武功不俗的劫匪退下,一个看着年轻一点的蒙面人对着马车说了几句话,那官员竟自己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由于太远,岚风听不清那蒙面人说了什么?但他看清了那官员穿的官服,竟然是绣着锦鸡的绯袍,这是二品文武官的常服,看来此人的官位权势不低,至少是六部的尚书之一。 岚风心想:‘复仇之路上多一个权贵为我所用,就多一分把握,此时不伸出援手更待何时。’ 岚风一跃而起,飞奔而至,那两个武功高强的劫匪早已有所察觉,身后有个武功高强之人突然袭来,他们挥刀劈向岚风;岚风此时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了,拔剑轻描淡写的一档,就将两柄凌厉的快刀轻轻挡开,还顺势反击,剑气如霜,那两个劫匪拼尽全力抵挡才勉强招架住,但心底已经明白自己完全不是对方的敌手。 这两个匪徒用尽全力一顿猛攻,也没有将岚风击退,于是他们就改变策略,且战且退,一个匪徒喊道:“公子快走,此人武功高强,我们不是敌手,若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刚才对着马车说话的那个年轻劫匪,满眼不甘心的看着那个官员,但转头看到岚风的武功卓绝,剑法威力无穷,那两个自己人已毫无取胜的可能。 岚风与这两人对打之余,还能转头去看看那个叫公子的人是谁,这时,那个公子也在看着岚风,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岚风,让岚风有些不自在,似乎这个眼神深深印在岚风的记忆里了。 那公子见转胜无望,只好转身拔腿就跑,其他随行的四个劫匪也一同逃走了,只剩下两个武功高强的劫匪,在手忙脚乱的抵挡着岚风精妙绝伦的剑招。 等那些同伴走远以后,那两个劫匪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大把暗器,射向那个官员,那官员顷刻间将命丧当场;岚风见形势不妙,立即分身过去为那个二品官员把暗器全部挡下来,那官员被吓得惊叫连连,睁开眼一看,见自己分毫未伤,才长舒一口气,但双腿已经吓软了。 岚风奋力为这个官员挡下所有的暗器后,回头一看,那两个武功高强的劫匪早已乘机逃走了。 那官员见劫匪都被打跑了,于是过来向岚风作揖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大人不必言谢,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岚风收剑回鞘,作揖道:“在下岚风,乃江湖一介落拓之士。不知大人是?” 那官员捋了捋官服,正色道:“老夫开济。” “原来是铁面无私,问斩当朝驸马爷欧阳纶的刑部尚书,开济开大人。”岚风再次拜道:“岚风失敬了。” “少侠过誉了,欧阳纶在四川横征暴敛、走私茶盐、侵占百姓家财。”开济愤恨道:“如此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 “大人说的是。”岚风看着刚才那些劫匪逃走的方向,问道:“不知刚才那伙黑衣蒙面人是什么人啊?” “呃!”开济愣了一下:“应该就是一伙普通的、打劫路人钱财的小毛贼吧!今日幸亏得你相助,不然老夫早已命丧黄泉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的都为你办到。” “多谢大人好意,山野村夫不敢有何奢望!”岚风拜别道:“岚风与大人就此别过吧!” 开济见岚风行色如此匆忙,问道:“少侠如此着急,不知所为何事?” 岚风答道:“在下要去京城参加武举考试。” “十三省乡试推荐的人才此刻早已满员了。”开济有些惋惜的道:“你现在去了也是白去。” “什么?”岚风假装一脸惊愕的表情,盘算着开济是刑部尚书,官居正二品,他应该有门路给自己索取一个考武举人的名额,何况自己刚才有恩与他,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所以岚风装作有些惊讶的问道:“不是下个月才开始吗?” 开济解答道:“那是会试选拔人才,乡试选拔是在三月前。” “坏大事了。”岚风表现出非常焦灼的神色:“我在山上竟然没有听说过这个。” “你也不用担心。”开济挥手安慰岚风,老谋深算的提出条件,说道:“只要你护送我回京,我用我的老脸在同僚那里,讨一个名额还是管用的。” 果然上钩了,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岚风如此轻易就解决了复仇之路上的第一个难题,他躬身拜道:“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哈哈哈!”开济捋了捋胡须,开怀一笑道:“不必言谢,这是你自己挣来的。” 岚风驾着马车一路护送开济到了京城,自己骑的马则让它自己回迦叶山去了。 开济回到京城后,就为岚风去争取了一个考武举人的名额,岚风就这样顺利的参加武举考试了。 第二十四章 车阵战 一个月后。 经过初试的马步、射箭、枪、刀、剑、戟、拳搏、击刺、以及负重等等,重重筛选之后,七十六名武举人只剩下八名了。不分先后,依次是刘良奇、鲁广一、温在涌、赢文战、佟州棠、岚风、武东盛、李经世。 第二场比试车阵战,所谓车阵战就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每位武举人配三辆战车,一面锦旗,八名士兵,使用头部包裹着朱砂袋的钝刀钝枪,击中士兵胸前的靶心为阵亡;然后在猎场中互相争夺对方的锦旗,一炷香之后,以抢夺锦旗的多少为排名,剩下多少士兵为辅;另外点到为止,伤人者除名,士兵少于三名者除名。这场主要考核武举人的兵法谋略,以及领兵作战的能力。 翌日。 清晨,阳光洒满大地。 战车比试的猎场,是个方圆五里的场地,场地内有山林地段,有河流湖泊地段,还有广阔的平地。 八队战车从四面八方进入猎场,各位武举人以及手下的士兵,都绑着不同颜色的布带,插着不同颜色的锦旗,以此来区分敌我;刘良奇他们的战车上插着的是蓝色锦旗,他与手下士兵的肩上都绑着蓝色的布带;鲁广一橙色,温在涌绿色、赢文战红色、佟州棠黄色、岚风黑色、武东盛紫色、李经世青色。 八名举人带着自己的士兵在猎场上转了一圈,然后各自出来时,有两个举人就傻眼了,温在涌与佟州棠各自的三辆战车分别从南面和北面冲了出来;而岚风却与武东盛、李经世一起的九辆战车,并排出现在猎场中央的东侧;刘良奇、鲁广一、赢文战他们一起的九辆战车,也并排出现在猎场中央的西侧。 温在涌和佟州棠都惊奇不已,他们两派是什么时候结盟的?我怎么不知道?两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来自己是输定了。 原来岚风在前一天晚上就去找过武东盛、李经世二人,三人一起达成结盟之势,共同抗敌。没想到刘良奇、鲁广一、赢文战他们也达成了结盟,此时在猎场中的四个阵营,两强两弱,兵法云:‘当然是以强攻弱,以多胜少了。’ 岚风、武东盛、李经世他们的九辆战车,一起追击佟州棠他们的三辆战车去了;而刘良奇、鲁广一、赢文战他们那个阵营的九辆战车,正以合围之势,追着温在涌的三辆战车,往猎场边缘的山林地段而去,让他无路可逃。 不一会儿,经过赢文战他们三人的围追堵截后,把温在涌落后的两辆战车掀翻在地,温在涌也被团团包围,经过一番激烈的车轮战,温在涌手下所有士兵胸前的靶心,都被包裹着朱砂袋的钝刀钝枪击中而染红了,也就是已经全部阵亡,温在涌的锦旗也被赢文战夺走了。 而刘良奇、鲁广一、赢文战三人的士兵中,只有鲁广一的一名士兵胸前的靶心被染红了,也就是阵亡了一名士兵。 此时立即就有场外的司官高声喊道:“温在涌败阵,退场。” 温在涌带着士兵灰溜溜的驾着战车奔往出场的地方而去,走在最后的两名士兵互相抱怨道:“真倒霉,跟着一个脓包举人比试,一分钱赏金都没有。” 另一个士兵有些丧气的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说拿第一甲的十两银子,拿第二甲的五两银子也好啊!” 士兵自我安慰道:“就算拿第三甲的三两银子,也够兄弟们吃一顿好的了。” 另一个士兵愤恨道:“唉,都怪那个蠢材,全泡汤了。” 因为参加这次比试而取得名次的士兵,都有着丰厚奖赏来激励他们,所以他们为了能让自己跟随的武举人取得名次,奋勇杀敌,都拿出了十足的干劲。 赢文战他们歼灭温在涌后,过了许久,回过头来对阵岚风他们时,发现岚风他们的战车由九辆变成了十二辆,佟州棠、岚风、武东盛、李经世他们一起成为了同一阵营,十二辆战车一字排开,犹如千军万马之势,一步步的逼近赢文战他们的阵营。 赢文战、刘良奇、鲁广一他们也觉得奇怪,刚才怎么没有听到司官报喊佟州棠败阵下场的声音,难道岚风他们没有去围攻佟州棠吗? 原来岚风他们在一起去追杀佟州棠时,改变了计划。 “二位兄弟。”岚风向武东盛、李经世拱手道:“与其为了一面锦旗分配不均,而导致我们的阵营分崩离析,不如把那位落单的也拉进我们的阵营里来吧!一来,可壮大我们的阵营;二来,也可以避免在争斗的过程中损失士兵。” 李经世点了点头道:“也好,以四对三胜算大。” 武东盛同时说道:“同意,就按你的计策来办。” “好。”岚风带头冲向佟州棠的战车。 然后岚风、武东盛、李经世他们三人的九辆战车,一起去围堵佟州棠的战车了;佟州棠见他们来势汹汹,立即就带着自己的士兵,驾着战车到处横冲直撞,围绕着猎场转来转去,以此来摆脱岚风他们的包围。 岚风他们是为了和谈,也就没有把佟州棠往死路上逼,以免他狗急跳墙。在靠近佟州棠时,岚风他们都大喊道:“我们是来和谈的,邀你加入我们一起应对此战。” 佟州棠那里敢信,反驳道:“你们当我是三岁孩童吗?前三甲就三人,那还有第四个人的位置?” 佟州棠说什么都不信,岚风他们觉得只能把佟州棠制住,才能好好和谈。然后他们决定分头行动,九辆战车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摆出一个五行八卦的阵形,随后慢慢收缩,如天罗地网般把佟州棠围困得不能动弹,却不进攻,又是苦口婆心的与之交谈。 岚风对着佟州棠大声喊道:“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们给你两个选择。” 佟州棠见他们没有扑上来抢夺自己的锦旗,于是慢慢平复了焦灼的心绪,问道:“什么选择?” “加入我们一起去对抗另一个阵营,以四对三胜算大。”岚风伸出第一根手指后,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或者我们把你锦旗夺了,让你就此败阵。” 佟州棠还是有些不相信岚风他们,质疑道:“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 岚风坦然道:“我们要动手夺你的锦旗,早就动手了,何必在此苦口婆心的劝你。” “如果我加入你们的阵营,并且一起战胜了另一个阵营。”佟州棠询问战胜后自己的结局,这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于是问道:“接下来又该如何?” “那只能等战胜他们之后再说,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能战到最后,如今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扩充自己的实力,消弱对手的战力,从而来增加获胜的几率。”岚风指着佟州棠快速问道:“加入我们,还是就此败阵,你要如何抉择?” 佟州棠摊了摊手,苦笑道:“看来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岚风放缓了语调徐徐道:“是的。” 佟州棠看着岚风道:“那我选择、、、、、、加入你们。” 在和谈的过程中,岚风听到司官报喊温在涌败阵,但刘良奇、鲁广一、赢文战他们山林那边获胜后,过去了很久,也还没有回过头来找自己的阵营来对战,感觉非常古怪;但还好佟州棠已经加入了自己的阵营,如今以四对三的实力足以碾压对方的阵营,所以岚风心中隐隐的担心就慢慢放下了。 第二十五章 生死对决 和谈成功后。 佟州棠、岚风、武东盛、李经世为同一阵营,十二辆战车并排成一字形,如千军万马之势,对阵赢文战、鲁广一、刘良奇他们并排一列的九辆战车,其气势犹如楚汉之争般波澜壮阔。 岚风见赢文战的战车上插着两面锦旗,看来赢文战应该就是他们的领头人;不然就是得到锦旗时,每人轮流来分,第一面锦旗先分给赢文战,随后得到的锦旗再分给其余两人。 但第一面锦旗给谁不行,却优先给了赢文战,反而还是证明了赢文战的权势大于其余两人。岚风心中在盘算着离间他们的计策,但与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一时也摸不准如何挑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赢文战的战车突然向前出来几步,说道:“你们谁要加入我的阵营,我就将夺来的这面锦旗送给他,让他可以坐享其成。” 李经世不屑一顾道:“凭什么相信你啊?” 赢文战极致坦诚的说道:“因为以一面锦旗换三面,奇货可居。” “想得美!”岚风见赢文战是来蛊惑人心的,不能让他有机可乘,指着刘良奇和鲁广一:“你们俩谁要加入我们的阵营,以五敌二胜算大,还是以三对四胜算大?你们自己去盘算盘算。还有就是只要你们其中的一个,多了不要。” 鲁广一好奇问道:“为什么是一个?不能是两个。” “因为以六打一,那一位是不是太惨了?”岚风看着赢文战笑道:“我们会被人说胜之不武的。” 岚风这边的人一阵大笑。 “你好像很得意啊!”赢文战按耐住自己的怒火:“等一下看你还能不能笑得不出来。” 岚风不理赢文战,还是对着刘良奇和鲁广一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决定好了吗?” 刘良奇和鲁广一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不做反应了。 岚风乘胜追击,挑拨道:“如果你们两个都想加入我们的话,那就先打一架,胜的那一方就可以加入我们的阵营了。” “你小子原来是来挑拨离间的。”刘良奇咬牙切齿的骂道:“果然是阴险至极,今日爷爷要活刮了你。” 岚风应声道:“哎,孙子,爷爷在此!有本事你来啊!” 刘良奇顿时怒不可遏,准备挥鞭冲上去与岚风决一雌雄,却被赢文战及时的制止了。 赢文战劝道:“他是故意激怒你,好让你冲动大意,千万不要上了他的恶当。” 刘良奇幡然醒悟,一阵心悸道:“嗯,差点就上当了。” 赢文战小声道:“按计划行事。” 鲁广一和刘良奇一起点了点头,然后赢文战的三辆战车往左边走了,鲁广一和刘良奇的六辆战车一起往右边走了。 赢文战挑衅道:“小子有本事来追我呀!” 鲁广一和刘良奇也同时挑衅道:“小子有本事来追我呀!” 岚风他们见赢文战、鲁广一和刘良奇分别往不同方向跑了,不知该往那边追,一炷香的时间剩下的也不多了,不知如何是好。 武东盛摸了摸后脑勺,问道:“该追哪个啊?” 岚风分析道:“这恐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想把我们逐个击破。” 武东盛看着岚风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岚风看着左手边的武东盛和李经世:“你们二位去追击那个插红旗的,我和他去拖住那两个,避免他们前后夹击。” 岚风让武东盛和李经世他们去追击赢文战一人,以二对一;自己和佟州棠一起去追击鲁广一和刘良奇,二对二。 武东盛和李经世他们想到自己以二敌一,胜算极大,而且赢文战的战车上有两面锦旗,他们每人正好可以各得一面锦旗,所以都很赞同岚风的计策,应道:“好。” 岚风见佟州棠没有异议,叮嘱武东盛和李经世道:“获胜后尽快赶回来。” 武东盛和李经世齐声应道:“好!” 岚风让武东盛和李经世他们俩去追击赢文战一人,也不算是出于好意,因为赢文战一人诱敌,必然有诈,自己还是静观其变吧! 武东盛和李经世驾着战车带着士兵一起去追击赢文战了,而岚风与佟州棠二人一起追击着鲁广一和刘良奇他们,双方一左一右都分开了,渐行渐远,赢文战去了山林那边,鲁广一和刘良奇则是去了河流那边的。 岚风他们刚才在追击佟州棠时,已在猎场里转了大半圈了,河流那边也已经去过了,只有山林那边没有去过,也许是因为佟州棠以为山林里不好驾车,所以才没有往那边跑去。 岚风与佟州棠一路追击着刘良奇、鲁广一他们俩,距离越来越近,但刘良奇和鲁广一他们驾车还是不紧不慢,阵形散乱,显然是诱敌之计,深怕岚风他们追不上自己,调头去追赢文战,从而他们发现山林那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虽然明知是诱敌之计,但岚风也看出了刘良奇、鲁广一他们的致命弱点,不战而逃,士气低落,阵形散漫。 而自己手下的士兵们因为之前说服佟州棠加入自己的阵营,还有刚才舌战赢文战他们大胜,以及眼前的敌军落荒而逃,连续三场的小胜利,让自己士兵的士气大涨,斗志昂扬,仿佛胜利在望。 岚风觉得机不可失,然后一边驾着战车,一边大声喊道:“将士们,河流那边刚才我们去过,地形我们比他们更熟悉。再者他们不战而逃,阵形散漫,士气低落,而我们乘胜追击,斗志昂扬,如同胜利在望。你们说面对这样的逃兵,我们是战还是不战。” “战!”士兵们齐声高喊,气势磅礴。 岚风指着刘良奇、鲁广一他们战车上的锦旗道:“飘荡在他们战车上的锦旗是谁的?” 士兵们高声道:“我们的。” 岚风慷慨激昂道:“充满荣誉的前三甲是谁的?” 士兵们齐声大喊道:“我们的。” “很好,是时候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了,将他们分而取之。”岚风挥舞着手中的大剑,大声道:“全军听令,全速出击。” 岚风想起了蓝玉那日北伐出征时,鼓舞士气的画面,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哀伤,但转瞬即逝。岚风和佟州棠的所有战车一起全速出击,直追刘良奇和鲁广一他们。 刚才刘良奇、鲁广一见岚风他们在身后大声嚷嚷,但由于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还以为他们要调头了,现在见岚风他们飞奔而来,气势汹汹,如豺狼猛兽,大觉不好,于是也猛然驱车急速逃跑。 逃到河边时,由于河道蜿蜒曲折,战车的速度大减,很快就被岚风他们追上了。 刘良奇和鲁广一只好离开河边,分别往开阔的地方逃去;岚风和佟州棠也分开分别追击,岚风追击刘良奇,佟州棠追击鲁广一,两人都追上了敌军,并且发生激烈的交战。 虽然刘良奇、鲁广一是落荒而逃,但在交战时却求生欲极强,而且之前他们与温在涌交战过,有一些在战车上应敌的经验了。而岚风他们都是第一次指挥战车交战,虽然战局还是由自己把控,但双方都有损伤。 开战后,就只有真刀真枪的硬碰硬,没有阴谋诡计可以取巧了,岚风觉得必须一鼓作气,全歼敌军,夺得锦旗。又一阵激烈的车轮战之后,刘良奇战车上的锦旗被夺,他的士兵胸前的靶心,都有被击中而染红,所以他的士兵被全歼了。 岚风夺得一面蓝色锦旗,损失四名士兵,剩余也是四名士兵。佟州棠以九对八,经过一番激战过后,也战胜了鲁广一,夺得了他的橙色锦旗,损失五名士兵,剩余三名士兵。如果佟州棠再多损失一名士兵就要被除名了,可以说此战是非常惊险。 远处传来司官高喊的声音:“刘良奇、鲁广一败阵,退场。” 不一会儿,又听到司官的喊声:“武东盛、李经世败阵,退场。” 岚风非常惊讶,赢文战是如何以一敌二,战胜武东盛和李经世的,看来山林里果然是有圈套,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惨败。自己暗自庆幸,幸好没有追过去,看来以后只能在熟悉的地方作战了。 原来赢文战他们在山林里夺下温在涌的锦旗之后,没有马上出来与岚风他们对战,而是在山林挖了很多陷阱,做了很多圈套,所以他们才过了那么久才出现在岚风他们的阵营前。 后来,当赢文战一个人逃往山林那边后,武东盛和李经世一路追击,因为进入山林的深处,驱使的战车也没有之前那么灵活机敏了;随后,武东盛与李经世他们手下士兵的战车频频遇险,落入陷阱和圈套中,然后赢文战埋伏的士兵就突然出击,击毙武东盛和李经世落入陷阱的士兵,也就是用钝刀钝枪击中他们胸前的靶心。 最后,只剩下武东盛和李经世的两辆战车,对阵赢文战的三辆战车,经过一番激战之后,武东盛和李经世的锦旗均被夺;此战,赢文战损失三名士兵,剩余五名士兵。 第二十六章 尔虞我诈 此时。 已经正式进入前三甲的争夺战了,岚风、佟州棠、赢文战到底谁是才是第一甲的武状元呢?接下来的交战必然是更为凶险,更为激烈,更尔虞我诈,好在岚风的身边还有一个盟友佟州棠。 岚风把抢来的那面锦旗插在士兵的战车上去,说道:“这是我们共同的荣耀,应该一同分享。” 士兵们没想到岚风会把他们夺来的锦旗,插在自己的战车上,此举让他们感动不已,崇敬的目光齐声道:“多谢岚举人。” 岚风谦虚的说道:“战场上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不必言谢。” 士兵们眼神激动的凝视着岚风,然后点点头。岚风的战车上只有一个士兵,另一辆战车有三个士兵,他们驾着战车往猎场上的平地疾驰而去。 佟州棠也只剩下两辆战车,加上自己每辆战车上还有两个人;而赢文战却还有三辆战车,每辆战车上都有两个人。他们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往平地奔去。 从战力上来看,佟州棠最弱,岚风次之,赢文战最强;从军心的凝聚力来看,岚风最强,其次是赢文战,其下是佟州棠;从锦旗来看,赢文战四面,岚风两面,佟州棠也是两面。 他们三人都来到了猎场的平地上,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三方都相距一定的距离,而岚风与佟州棠离的更近一些,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并排而立了,毕竟已经是要争夺前三甲了,双方都不如之前那般信任了,互相都有些许防范了。 三方都停下战车后,赢文战第一个开口说道:“不是说好的联合一起除掉那小子吗?为何反而把鲁广一和刘良奇给干掉了,难道这面锦旗你不想要了。” 佟州棠看着赢文战战车上的四面锦旗眼睛发亮:“当然还要,这是之前约定好的。” “那你为何调过头来对付我的人?”赢文战有些怒火中烧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佟州棠解释道:“按原计划我和鲁广一、刘良奇三人一起干掉岚风,到那时就只剩下我方阵营的四人,但为了争夺前三甲,就还要多打一战。不如现在只剩下三人的结果来的干脆,何况当时很有获胜的把握。” 赢文战仍然不信,目光锐利的射向佟州棠:“你怎知在山林里最后胜出的是我,而不是那两个人。” “没有十足的把握。”佟州棠敏锐的眼神,推测道:“你怎么敢一人诱敌深入?” “事到如今。”赢文战指着岚风道:“你是要跟我联手?还是跟他联手?” “我当然是跟你联手。”佟州棠驾着战车往赢文战那边走了两步,说道:“把说好的那面锦旗给我吧!” 岚风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汗毛直立,原来佟州棠是赢文战他们派来潜伏的人,自己竟浑然不知,幸亏好没有被他偷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岚风镇定的向佟州棠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联手的?” 佟州棠风轻云淡的说道:“昨晚谈好的。” “刚入猎场时。”岚风想到刚才自己这边三人九辆战车,一起围攻佟州棠时的情形,问道:“你一个人在猎场之上,难道就不怕我们三人把你的锦旗给硬抢了吗?” “不怕,”佟州棠自信的笃定道:“因为我算准了你们需要盟友,需要我加入你的阵营一起对抗赢文战他们。” 岚风根据佟州棠的动机,推演道:“所以在猎场上,你是故意带着我们转圈,好给赢文战他们设计陷阱,拖延时间。” 佟州棠得意的神情,傲然道:“不错。” “果然是老谋深算。”岚风有些后怕道:“难怪鲁广一与刘良奇在逃往河边时,才如此有恃无恐,慢慢悠悠,原来你们是准备三人联合一起来对付我。” 佟州棠坦白道:“没错。” “为何后来又改变主意了?”虽然岚风刚才听到了佟州棠的讲述,但还是想问清楚真正的原因。 佟州棠想到刚才岚风鼓舞士气的场景,语气中有些许羡慕,道:“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获胜的可能,可以打鲁广一、刘良奇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然后就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岚风想起赢文战之前用一面锦旗来挑拨的场景,原来他是对佟州棠说的;岚风有些鄙视和忌惮的目光,向佟州棠说道:“而你却随时都可以左右逢源,坐享其成。” “不错。”佟州棠事到如今也不在保留,坦诚道:“我作战能力不足,只有靠左右逢源,才能稳居二甲。” 岚风再次抛出联盟的提议,问道:“为何不能再与我联手?” “如今我只剩下三名士兵了,若再损失一人就会被除名,所以我已经不能再冒险,与实力第一的人为敌了。”佟州棠向岚风说完后,就转头向赢文战道:“把说好的那面锦旗给我吧!我们联手对付他。” 赢文战静静的听着他们说完,他已经清楚了佟州棠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他对自己的战斗力非常自信,也清楚岚风一定会挑战自己第一甲的位置,所以自己必须联合佟州棠一起把岚风干掉;还有如果自己不联合佟州棠,岚风就会联合他,到时候自己就麻烦大了,于是拔出一面锦旗扔给佟州棠,道:“虽然没有按原计划行事,但结果我很满意,接着。” 佟州棠接住了赢文战扔过来的锦旗,然后对岚风道:“得罪了。” “你不知道上过战场的人,和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是不一样的。”岚风不怒自威的语气,掷地有声:“你选错阵营了。” “我知道你很厉害。”佟州棠不可否认岚风的实力,但也非常清楚岚风的弱点,道:“但你只剩两辆战车了,如何能敌得过我们的五辆战车呢?还大言不惭,痴人说梦。交一面锦旗出来,我们可以免于一战。”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上策,所以佟州棠才会劝岚风交出一面锦旗来,让他不战而降。 岚风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头对着士兵们说道:“兄弟们,我知道我们已经稳居前三甲了,而且前路有着数以倍计的阻力,想要获得第一甲几乎无望,但是因为这样我们就要就此放弃吗?难道以二敌五就真的不能战胜吗?难道你们就真的甘心屈居第三,一直做个第三流的人吗?不,我们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是时候让他们听听我们的怒吼了,举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拿出拼死一战的决心,我们不是弱者,我们是勇士,我们勇者无敌,所向披靡。” 岚风手下的士兵们都激动不已,举着手中的武器,大吼道:“勇者无敌,所向披靡!勇者无敌,所向披靡!勇者无敌,所向披靡!” 佟州棠见岚风又故弄玄虚,妖言惑众,不屑道:“故技重施,不自量力。” “将士们,我们出击应战吧!没工夫听他们哭天喊地。”赢文战嘲笑道,众人听后一阵大笑,然后他们的战车全部出击,迅猛的冲向岚风的两辆战车。 岚风取下肩膀上用来区分敌我的黑布带,对将士们说道:“遮马眼。” 岚风的士兵们也都纷纷取下肩膀上的黑布带来遮住马眼,然后驾着战马,驱使战车如风驰电掣般冲向赢文战他们。 赢文战他们见岚风把自己马匹的眼睛全都蒙住了,如此疯狂的做法,让他们不寒而栗;岚风为了第一甲的名次,不顾生死,他真的能做到吗?这是个疑问,但答案马上就能揭晓了。 双方的战车像飞箭一般对射而来,即将相撞了,这个时刻最考验的就是人心,如果意志不坚,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就会去拉缰绳让战马偏转方向,而用尽全力去拉缰绳的那一刻,也就没有了防守,就会让对手有可乘之机,自己胸前的靶心就会暴露给对手,被一击即中,从而败阵。 双方的战车转眼间就要撞上了,赢文战大声喊道:“冲啊!不要调头。” 而就在即将撞上的那一刹那,赢文战他们都本能的去拉住缰绳,让战马偏转方向,双方的战车才没有撞上;虽然赢文战他们心里都知道绝对不能偏转方向,结果身体的行动却出卖了他们。 然而就在此时,在岚风他们两辆战车的左右两边,穿过的四辆敌方战车,那些士兵把自己胸前的靶心都暴露了出来,岚风他们把握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挥出钝刀钝枪,染红了敌军士兵胸前的靶心,这一回合赢文战他们阵营损失了四名士兵,赢文战手下损失两名剩三名,佟州棠手下损失两名剩一名,而岚风则一名士兵都没有损失。 只是岚风手下士兵的那辆战车,与佟州棠的战车发生了一点碰撞,岚风士兵的那辆战车的车轮受了一点损坏,跑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灵活机敏了。 这时佟州棠已经少于三名士兵,按规则是要被除名的,就算手里有三面锦旗也等于没有,所以他也无所顾忌了,誓要与岚风同归于尽,也绝不让岚风好过。 双方战车又一次对战冲锋,佟州棠也把战马的眼睛蒙住了,而岚风却下令不要跟那个疯子拼命,保存实力最重要,都解开了遮住马眼的黑布,避开了佟州棠的纠缠,他的两辆战车一起对抗赢文战的两辆战车,双方一阵激烈的战斗,不一会儿佟州棠也加入了战团,岚风以二敌三,他与士兵们百折不挠,奋力抵抗。 因为岚风的士兵是与他是一条心的,是能一起分享同一份荣耀的,也都怀着同一个信念,所以他们众志成城,上下一心共同抗敌。 但现实是很残酷的,众人都为了第一甲的名次而拼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对方除名,或者是夺旗;这一场对战虽然不是真刀真枪的战场,所以没有流一滴血,但却比真正的战场还要更为惨烈、更为血腥。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史上最惨烈的武状元争夺比试的结果诞生了,赢文战三面锦旗,剩余一个士兵;佟州棠三面锦旗,却没有剩余士兵;岚风两面锦旗,剩余两名士兵。 按照规则所有选手都没有三名以上的士兵,所以都要除名,这让主持考试的官员们为难了。因为从开科考试以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所有的主考官们一起商量了大半天,但最终还是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然后他们只能上达天听,由皇帝朱元璋来定夺。 几个时辰之后,皇帝的圣旨到了,一名司官出来宣读口谕:“圣上口谕:‘既然都没有超过三名以上的士兵,那这条规则就不必考虑了,名次如下,第一甲赢文战,第二甲佟州棠,第三甲岚风,钦此!’明日是殿试,由皇上亲自主考殿前对答,然后是传胪赐宴,你们都各自散去吧!” 赢文战、岚风、佟州棠齐声应道:“是。” 结果在岚风看来是预料之中的,却也不免有些许遗憾,毕竟他的目标是往更高的位置爬,起点太低怕会有所影响,好在情况也不是太糟糕,第三名就是探花,应该也可以进入锦衣卫吧! 岚风本想安抚一下一起浴血奋战的兄弟们,结果看他们都一副无怨无悔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场战斗已经证明了一切,赢文战他们的士兵都投来崇敬的目光,他们此生无憾了。 二十七章 雄辩 次日。 风和日丽。 赢文战、佟州棠、岚风一起来到了金碧辉煌、高大宏伟的奉天殿外,也就是金銮殿。很显然他们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友善,毕竟昨天在猎场上,玩得不是很愉快,所以他们都没有开谈。 岚风一个人在旁冷冷的站在,毕竟等一下要见的人,是他此生最恨的那个人,虽然岚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克制,不能露出敌意,不要冲撞了那个人,不然所有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但心里还是有一股难以压制的愤恨,让他一阵心悸。 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高声喊道:“宣赢文战、佟州棠、岚风等新科武进士上前觐见!” 赢文战、佟州棠、岚风依次进入庄严宏伟的金銮殿大殿内,文武百官在左右两侧巍峨的伫立着,之前被岚风从几个毛贼手上救下来的刑部尚书开济也在其中;还有‘颍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信国公’汤和等几十位军机大臣 在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上坐着的是皇帝朱元璋,位居其下的是诸君皇长孙朱允炆;朱元璋身穿五爪龙袍,朱允炆身穿四爪龙袍,主次分明,他们二人王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赢文战、佟州棠、岚风三人一起跪拜,赢文战自报姓名道:“微臣赢文战。” 佟州棠报道:“微臣佟州棠。” 岚风冷冷的报道:“微臣岚风。”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三人齐声道,岚风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一起行礼了。 一个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平身。” 赢文战、佟州棠、岚风三人一齐起身道:“谢皇上。” 朱元璋目光如炬,在他们三个武举进士和文武百官之间一眼扫过,然后不怒自威道:“你们是朕从白屋之内,闾阎之中,重重选的文武之才,是否可取,将来是否能成为委以重任的将帅之才,朕还要考问一番之后才知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赢文战、佟州棠、岚风三人齐声道:“臣已枕戈待旦,请皇上指正。” “很好!”朱元璋捋了捋胡须道:“如今北元余孽未尽,长年滋扰我大明边境,诸位进士都说说看,该如何破解此局?” 赢文战是第一甲,当然也是由他第一个来对答,赢文战思索了一番,说道:“微臣以为,北元余孽之所以难以剿灭,是因为他们的踪迹难寻,所以应该派大量斥候侦察搜索北元余孽的踪迹,一有线索,就立即率大军大举围剿,将其一举歼灭。” 朱元璋点了点头,太监总管陈祁尖声喊道:“下一个。” 佟州棠一番察言观色,看出了朱元璋对赢文战表达的观点不以为然,然后开口道:“微臣以为,自古就有秦始皇修筑长城,抵御外敌,而且行之有效,如果朝廷重铸万里长城,御敌于关外,以逸待劳,自然就可以断绝北元余孽的长年侵扰。” 陈祁尖声喊道:“下一个。” 岚风参加过北伐,知道兴师动众,出征千里,日费千金,只会劳民伤财,是不仁不义的,所以赢文战和佟州棠的谏言,都不是高明之举,朱元璋是身经百战的军事奇才,对这种拙劣计策当然是嗤之以鼻。 而且此刻只是殿试议论而已,但赢文战和佟州棠都以为自己说出来的方法,就有可能会付诸实施,很明显他们俩都没有找准自己的位置。 以岚风的鬼谷纵横之才,朱元璋的意图早已被揣摩的一清二楚。朱元璋所有能用的办法,都已经在边境用上了,他只是想听一些独到的奇思妙想而已。 岚风沉吟了片刻道:“微臣的对策有三,其上,以高官厚禄、通婚、议和等,诱降之计诏安,不伤一兵一卒,就可高枕无忧。其次,以百万之师压境,软硬兼施,迫其投降。其下,以战止战,此乃不得已而为之。战场上没有恒定之法,需随机应变!” 朱元璋眼前一亮,让他想起当年自己指挥千军万马的豪气,但朱元璋也没有表现得过于兴奋,以免有失帝王风范,老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道:“众卿所言见解独到,一针见血,可见其对兵法运用自如。下一题考一考你们文政、武政,孰优孰劣;呃!刚才最后的那个岚风,你先来说吧!” 刚才是由赢文战最先答辩的,然而他答辩的效果不佳,就是给后面的提了个醒,这是错误的示范,所以才让最后的岚风获益最大,因为他有两次机会修正自己,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而这次是由岚风率先来发言,所以赢文战和佟州棠脸上都露出一点暗自得意的神色,似乎是说看你怎么死! 岚风张口就来,侃侃而谈道:“微臣以为,文政武政不能单一评其优劣,孔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治国之道亦是如此,武政压制文政则酷吏横行,文政胜过武政则柔弱虚浮,文治武功张弛有度,相辅相成,方是治国之道。” 朱元璋心中暗自评断岚风:“此子是个大才。” 身旁的众大臣们也都纷纷点头称赞。 陈祁见朱元璋在沉思中没有反应,于是尖声喊道:“下一个。” 佟州棠见岚风对答得如此滴水不漏,看来是失算了,只能另辟蹊径了,思索着道:“微臣以为,武政为优,就如皇上所治之下的大明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人人丰衣足食;百官勤政清廉,不敢有贪污受贿,古往今来的盛世也不过如此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佟州棠拍得一手好马屁,他口中所谓的百官勤政清廉,不敢有贪污受贿,是因为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一经查处就会被砍头剥皮;朱元璋一天之内杀上百个官吏,也是常有之事,朝廷百官人人自危,所以自然就都很清廉了;而百姓安居乐业倒是真的,但人人丰衣足食,这应该没有一个朝代可以做到吧! 朱元璋确实听得很顺耳,但单独表彰佟州棠有失公允,所以挥手示意陈祁,陈祁尖声喊道:“下一个。” 赢文战此刻已是汗如雨下,岚风说得滴水不漏,佟州棠直接拍朱元璋的马屁,现在只剩下一个最难施展的文政了;如果去附庸岚风或者佟州棠的话,又显得自己资质平平。 赢文战在左右为难之际,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微臣以为,文武交替为上,古往今来朝局不同,政局也就不同,武政可以开疆扩土,震慑四方,然后再施以文政休养生息,充实国力,届时兵强马壮,以致万国来朝,一展我大明的千秋盛世!” 赢文战推测朱元璋立朱允炆为储君的目的,就是想要朱允炆实施文政,来缓和自己武政的暴虐;赢文战顺水推舟,以文武交替来作为自己的观点,顺势还拍一下朱元璋马屁,也算是勉强过关了。 “哈哈哈!”朱元璋微微一笑,赞道:“众卿所言精彩纷呈,丝毫不输文举进士的答辩,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然都是文韬武略的全才。下一题我就考一考你们何谓为臣之道。” 这次朱元璋没有说从那边开始,众人都不知道由谁先来,陈祁向朱元璋问道:“皇上,从那边开始呢?” 朱元璋指着赢文战道:“从第一甲开始吧!” 陈祁朝着岚风他们尖声道:“第一甲的赢文战率先论述。” 赢文战听到如此简单的题目,异常得意,道:“是,皇上,微臣以为,身为臣子,当如诸葛亮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岳飞般恪尽职守,精忠报国,方是为臣之道。” 陈祁尖声道:“下一个。” 佟州棠顿了顿:“微臣以为,作为臣子应该做到顺、敬、忠,才能获得皇上的信任与认可,从而得到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然后为国为民尽一份绵力,脚踏实地的造福一方。” 朱元璋挥手示意陈祁,陈祁喊道:“下一个。” 岚风听了赢文战和佟州棠他们答辩之后,不以为然,冷冷道:“微臣以为,并非所有人都能如诸葛亮、岳飞般一展抱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皇上的认可之后,才能施展才能。身为一个平凡之人,为臣之道有四:做事时需勤勉谦恭,对待主上时需尽忠职守,教养民众时需慈惠仁爱,治理民众时需恪守道义。始终不忘初心,方是为臣之道。” “很好。”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逻辑严谨,条理清晰,所答所问都面面俱到,你师承何人啊?” 岚风躬身回复道:“微臣乃迦叶山寒门弟子,不过是无名的山野之人而已。” 岚风觉得先生的名讳伐天有冲撞天子龙颜之嫌,所以不敢提及。赢文战和佟州棠见自己论述的观点被岚风抨击,登时愤恨不已,又见岚风被朱元璋称赞,还被问及师承时,嫉妒之心四起,却又无可奈何! “名师出高徒,想必尊师应该是位世外高人吧!”朱元璋不等岚风回复,转向朱允炆道:“允炆,你也来出一题考考他们吧!” “是,皇爷爷,那允炆就献丑了。”朱允炆转头对着朝堂上的岚风他们,说道:“倘若边境有一手握重兵的大臣,自视甚高,将来恐有不服从朝廷调派之嫌,此等臣子该如何管制啊?第一甲的赢文战先来吧!” 朱允炆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这是他在成为帝王之路上,面临的最大难题。他说是一个权臣,其实是九个,他们分别是自己的皇叔辽王、宁王、燕王、谷王、代王、觐王、秦王、庆王和肃王,个个拥兵自重,他们九个人的身影时刻笼罩在朱允炆的头上,犹如九把高悬的利剑,让他始终隐隐不安。 二十八章 震怒 一片祥和的朝堂上,君臣对答,各显神通。 赢文战根据自己平时用的办法,说道:“微臣以为,一山更比一山高,只要树立更强大的权威,让人望而生畏,人人心悦诚服,自然水到渠成。” 陈祁喊道:“下一个。” 佟州棠眼珠一转,道:“微臣以为,自视甚高,究其原因是位高权重,只要分职削权,互相制衡,消弭隐患于无形,自然操纵自如。” 朱允炆期待着岚风会有更精彩的回答,毕竟赢文战和佟州棠说的,都是自己早就听腻的俗套招式了,毫无新意。 然而岚风却突然下跪道:“此乃帝王之术,微臣不敢妄谈,还请皇上和长孙殿下恕罪!” 赢文战与佟州棠听到岚风的话,此乃帝王之术,刚才自己还喋喋不休的大肆评头论足,这不是杀头的大罪吗?双腿一软,两人‘啪’的一声巨响,一起跪在了地上,一齐求饶道:“微臣只是对答长孙殿下的题目,不敢有丝毫的僭越,请皇上恕罪!” 朝堂上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朱允炆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他自己惹出的事,如今却不知道如何是好?而朱元璋的脸上也是阴晴难辨,让人觉得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众大臣见朱元璋不怒自威,平时这样的情形,不死几个人是不会平息的,众大臣们也都诚惶诚恐,纷纷下跪自求多福。 金銮殿内跪倒一片的场景,是那些驻守宫廷的羽林卫兵,经常可以见到的奇观,因为这样的场景时常发生。今日让赢文战他们也体会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而岚风却是另一种感觉,兴奋,如上阵杀敌般的兴奋。 岚风突然下跪,道破朱允炆的题目为帝王之术,其实是他故意而为之的;因为他在试探朱元璋身为帝王的底线,试探朱元璋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样暴虐无度,不可忤逆,如今看来传闻是真的。 这是岚风与朱元璋的第一次交锋,一场敌暗我明的交锋,结果如何?岚风也无法预测。他在静候朱元璋的反应,但这反应的时间似乎有点长了,让殿内的所有人都忐忑不安,战战兢兢的,尤其是赢文战和佟州棠。 在岚风看来这是第一次交锋,而在朱元璋看来却是一次借刀杀人的报复,朱元璋知道昨天岚风被赢文战与佟州棠一起合力围攻,因而落到了最后第三甲的名次,所以心有不甘,所以一有准机会就突然发难,想借自己这个天子的手除掉那两个挡在他前面的对手,所以才会导致当下如此难堪的局面,不知如何收场。 朱元璋也很爱惜赢文战和佟州棠是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但更不愿为岚风的小心机所操控。想到此节,之前被岚风的雄辩之才,所折服的好感荡然无存。 但朱元璋又觉得也许是巧合,毕竟朱允炆出的题目就是制衡权力的帝王之术,他也没有说错,也不一定就是他刻意为之,或许是他太过小心谨慎了。 此刻,朱元璋陷入了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之地,所以他才会这么久都没有反应,他怕错怪好人,赢文战、佟州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岚风更是天纵奇才。 片刻之后,朱元璋清了清嗓子道:“嗯哼!” 一片寂静被彻底打破,众大臣们皆颤抖不已,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朱元璋冷冷的说道:“岚风,听说昨日你被赢文战和佟州棠一起合力围攻,因而才落得第三甲的名次,你是不是心有不甘,所以今日才处处抨击他们的观点,借机报复。” 岚风心道:“果然老奸巨猾,自己找台阶下,居然让我来背黑锅。”岚风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微臣引用的都是先贤智者的至理名言,并没有针对任何人,何况臣也没有妄谈帝王之术,只是道出其中关隘而已,请皇上明察!” 朱元璋想转移目标,却又被岚风给转回来了,有些艴然不悦:“放肆,第一次上金銮殿来就如此口无遮拦,不知分寸,引得满朝文武惶恐不安,谨言慎行你不知道吗?” 被无缘无故扣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岚风愤怒的站起来,反驳道:“呵呵!可笑,让满朝文武惶恐不安真的是我吗?他们屈服于你的暴虐无度,与我何干?” “大胆。”朱元璋拍案而起,怒道:“你一个小小贱民胆敢冲朕,反了你,来人哪!” “哼!我不但要顶撞你,我还要骂你。”岚风骂道:“昏君,你为了你的江山,如此滥杀无辜,屠戮功臣,心里可曾有过一丝愧疚!” “住嘴!”朱元璋天威一震,大怒道:“来人把这个乱臣贼子拖出去砍了,诛其九族!” “呵呵呵!又是诛九族。”岚风冷笑三声,指着朱元璋质问道:“蓝玉究竟是犯了什么过错,你要置他于死地,诛他九族!” “朕是皇帝。”朱元璋蛮横无理道:“朕想杀就杀。” 这时,两个羽林卫兵要过来擒拿岚风,岚风假装束手就擒,好让他们放松警惕;就当那两人靠近时,岚风突然出手拔出一个羽林卫的佩剑,左右一挥,剑法精妙绝伦,两道寒光闪过,那两个羽林卫兵当场一剑毙命。 朝堂上登时一片大乱,岚风借机冲上龙椅前的台阶,把正要逃走的朱元璋按在龙椅上,剑尖对准了朱元璋的脑袋。朱元璋脸上帝王的威严盛气凌人,他从一个布衣打拼到一代帝王,所经历的磨难,早已让他面对生死时无所畏惧。 岚风看着朱元璋不可一世的表情,狠狠道:“就这样轻易的把你杀了,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我要亲手毁掉你的江山,让你众叛亲离,让你遗臭万年,让你如丧家之犬般凄惨绝望才甘心!” 一道白光闪过,回到现实,刚才这些都是岚风的臆想。 刚才朱元璋说:“放肆,第一次上金銮殿来就如此口无遮拦,不知分寸,引得满朝文武惶恐不安,谨言慎行你不知道吗?” “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岚风为了复仇忍气吞声;他也知道此事不是自己的过错,因而主动请求责罚,如果朱元璋如此轻易就处罚人才,那将会让天下所有学子望而生畏,朱元璋今后将无人可用。 朱元璋语气缓和了一些,淡淡道:“朕也没说要责罚于你,朕只是想劝你,今后为官不可如此口不择言,小肚鸡肠,要与同僚和睦相处,一同为天下百姓造福。” 朱元璋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长孙朱允炆挑的事,却让岚风来担。 岚风当然也清楚朱元璋的意图,但毕竟自己是为了覆灭大明王朝来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见好就收,于是应道:“是,微臣知道了。” 众大臣见风波要过去了,心中长舒一口气,他们都明白朱元璋这是在找台阶下,并不觉得岚风如朱元璋口中所说的那样不堪,反而他们都认为是岚风扛下了所有罪责,是救了自己的倒霉蛋而已。众大臣齐声道:“皇上英明神武,宽厚仁慈,是我大明之福,天佑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抬手道:“众卿平身。” 经过此事,赢文战和佟州棠已经对岚风恨之入骨了,没有被岚风害死已是万幸了;不过接下来的事可以让他们都高兴高兴了,因为接下来的是传颅赐宴。 赢文战他们换上了御赐的锦衣华服,披红挂彩,风光十足,一起跪在金銮殿上。 陈祁在朱元璋身旁大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新科进士赢文战为武状元,赏银五百两,授正六品,锦衣卫百户之职,即日起走马上任。封新科进士佟州棠为武榜眼,赏银三百两,授正六品,锦州宣抚佥事之职,即日起走马上任。封新科进士岚风为武探花,赏银二百两,授正七品,锦衣卫总旗之职,即日起走马上任,钦此!” 赢文战、佟州棠、岚风依次下跪道:“谢主隆恩!” 下朝后,刑部尚书开济上前来恭贺岚风道:“恭贺你荣登探花,果然是少年出英雄,你今日的荣耀实至名归。” “谢大人称赞。”岚风停住脚步,躬身拜道:“这还得多亏大人相助,岚风才有今日风光!” 开济谦虚道:“举手之劳而已。” 岚风也回送开济一顶高帽子,恭维道:“大人刚上任不到两年就有如此威望,岚风佩服!” “都是大家给开某面子。”开济轻描淡写的接过岚风送的高帽子,然后神情讳莫如深的说道:“今后你我同朝为官了,要互相多多提携啊!” 岚风明白官场之道:“那是自然。” 后面不远处的两个官员在悄悄交谈,一个说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大闹金銮殿的缘故,这届武举考试所授封的官阶比往年低了好几个层次。” “是啊!”另一个点头道:“往年武状元可以授正四品的官职,如今却只有正六品了。” 第一个说道:“六品也比杀头好啊!” 另一个微微一笑道:“周大人说的是。” 户部侍郎周恒小心谨慎道:“近两月,皇上因潭王朱梓自焚之事,郁郁寡欢,我们还是多加小心才是。” 另一个看了看四周说道:“是啊!如今看来是极易迁怒于人。”此话一出,两人不再交谈。 赢文战和佟州棠他们俩对于授封的官职比往年低了两阶,一直耿耿于怀,而岚风却毫不在意,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已顺利的进入锦衣卫了,往后就将开始慢慢布局他的复仇计划了。 经此一役,岚风对朱元璋已有所了解了,比想象中更难对付;朱元璋虽然没有察觉出自己的敌意,但也没有让自己好过,他把自己新交的敌人赢文战,安排在自己上峰的位置,来限制自己,看来帝王的制衡之术,大明朝中没人能比朱元璋用得更老到了。 第二十九章 总旗 几个月之后。 清早。 风云莫测的京城。 岚风一身锦衣卫总旗的着装在一个茶馆里喝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神情有些忧郁,还略带些沧桑之感,他也是一身锦衣卫着装,走入茶馆来到岚风的桌前,躬身一拜:“总旗。” “嗯,沈七,坐下喝茶。”岚风抬手示意沈七不必多礼,等他坐下后,又关怀的问道:“最近伯母的病好些了吗?” 沈七向岚风躬身作揖道:“多谢总旗挂心,好多了。” “那就好。”岚风给沈七倒了杯茶,温言道:“若是缺钱买药就尽快开口提。” “多谢总旗好意!”沈七再次作揖道:“上次总旗和大伙凑的钱还有些剩余,总旗不必挂心。” 岚风自己没有父母可以伺候,所以很热心于关心别人,得知沈七的母亲无恙也就放心了,举起茶杯道:“嗯,喝茶。” 沈七也举起茶杯敬道:“是。”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脸乐天纯真的样子,他也是身着锦衣卫装束,一进门就喊道:“给岚总旗的桌上再加一盘油花,不,加两盘油花。” 店小二应道:“好嘞!” 岚风淡淡道:“单青,一盘油花填不满你的肚子,还要两盘?” “我吃一盘就够了,另一盘我是孝敬总旗和沈大哥的。”单青笑嘻嘻的道:“小弟的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一个声音,人未到声先至:“你继叔要不要孝敬啊!” “那是当然。”单青毫不客气的语气,嘲讽道:“最应该孝敬的就是你这个老古董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走入茶馆,一张国字脸,显得老成练达,这就是管长继,他已是十几年的老锦衣卫了。管长继拍了拍单青的肩膀说道:“你小子的这张嘴还是那么臭。” 店小二端上来两盘油花,放在桌上就下去了。单青拿起油花就开始吃起来了,其他人也边喝茶边吃了起来。 岚风放下茶杯突然问道:“继叔,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回总旗。”管长继放下手里的油花,说道:“之前我们追查了两个多月的几个魔教余孽,昨晚被百户赢文战他们截胡了。” 岚风有些诧异,问道:“是怎么回事?” 管长继挑重点讲述道:“我们追踪魔教余孽的那几个密探为了巴结赢文战,将自己所得的情报,悉数告诉了赢文战;就在昨晚,赢文战他们设局把那几个魔教余孽全部都逮捕了。” 单青义愤填膺的道:“赢文战这厮欺人太甚了。” “单青。”岚风安抚道:“那些小鱼是我们准备放长线钓大鱼的鱼饵,既然赢文战他们那么喜欢抓小鱼就让他去抓好了,只要魔教教主这条大鱼还在,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单青知道鬼神莫测、杳无踪迹的魔教教主,一直是朝廷的心头大患,只要这条大鱼还在,以后有的是机会翻身,但他仍有些不服气的应道:“是,总旗。” 岚风转向管长继,叮嘱道:“继叔,以后用人要多加谨慎。” 管长继作揖道:“是。” 岚风转头向沈七问道:“沈七,你那边怎么样?” “回总旗。”沈七有些惭愧的汇报道:“之前的那几个贪官,我们准备追查更多证据,再一举定案抓捕;不料,他们昨日被赢文战手下的两个总旗强行逮捕了。” 单青拍案而起,怒道:“又是赢文战。” 岚风却不在意单青的举动,继续问沈七:“赢文战他们审问出罪证来了吗?” “在咱们锦衣卫的刑具下,没有审不出来的案子。”沈七把赢文战他们审问的结果,讲述道:“他们总共贪污三百九十三两,每人贪污一百多两,远超六十两死罪的界线。” “嗯。”岚风点了点头,应道:“没有冤枉他们就好。” “总旗。”单青向岚风抱怨道:“赢文战他们一而再,再而三抢我们的功劳,您也不放在心上。” 岚风风轻云淡的说道:“这种小功劳,做再多也是锦衣卫的本分,不足以大富大贵,何必在意呢?而且那些贪官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追查到最后的权贵,我们也不一定可以应付,让赢文战他们替我们去冒风险,而我们在这里喝喝茶、吃着油花,岂不更好。” “总旗,您总是以超群的智慧,来教化卑职的愚钝。”单青双手端起一盘油花,恭恭敬敬的递到岚风面前,奉承道:“卑职对您的敬仰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这油花甘甜可口,油而不腻。” 沈七和管长继喝进去的茶差点都喷了出来。 “别拍马屁了。”岚风拿了一根油花,问道:“城北那些难民的来源,你都查清楚了吗?” “回总旗,查清楚了。”单青放下盘子,讲述道:“大部分难民都是南方水灾来避难的,还有十几人是洛阳来的。” “洛阳?”岚风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有问清楚他们是为何来京城?” 单青抿着嘴摇了摇头道:“他们不肯透露,还说什么我们官官相护,都是一丘之貉,我想他们应该是来告御状的吧!” “嗯。”岚风微微点头,肯定了单青的猜测:“继续追踪,这里也许有大鱼。” 单青抱拳道:“是,总旗。” 沈七突然说道:“听说刑部尚书开济也是洛阳的。” 单青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难道刑部尚书跟难民有什么关系吗?” 沈七挥了挥手,解释道:“没什么!我只是说他们都是洛阳的而已。” “哦!” 四人又喝了一盏茶的时间,管长继有些八卦的语气说道:“听说能无忌能百户大人,前几日因为被派去查潭王自焚案,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自焚了。” 沈七也听说了,附和道:“是啊!一连自焚了三个前去调查的锦衣卫,此事实在是太古怪了。” “现在这个案子在我们锦衣卫里,如同瘟疫一般人人避之不及。”管长继谈论的是京城最近一桩骇人听闻的怪事奇案,人人谈虎色变。 “这种倒霉事千万不要让我们碰上。”单青拿着一根油花拜了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别拜了,拜了也没有用。”管长继以长辈的语气教导道:“命里有时终须有。” 单青身上寒毛卓竖,啐道:“别乌鸦嘴,去一个死一个,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七却镇定自若,淡淡道:“像这种皇家的案子自然有上峰去调查,不用我们担心的。” 岚风不参与他们的闲聊,而是打断他们,起身道:“吃好了吗?该回镇抚司了。” 单青他们三人一齐起身答道:“吃好了。” “走吧!”岚风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转身向外走去。 单青他们三人跟随岚风一起大步走出茶馆,一同回锦衣卫的官署‘镇抚司’去了。 第三十章 潭王案 北镇抚司的校场之上。 几百名锦衣卫按照自己的品级,依次排列在校场之上,十四所千户之一的石从铭石千户,在擂台之上训话道:“我们锦衣卫是皇上特别设立的官署,皇上不但授予我等掌管刑审诏狱之权,还赋予我等巡察缉捕之力,可直接向皇帝上奏,如此恩宠厚爱,我等何以为报,唯有尽忠职守,至死方休。本月本所抓捕的贪官一百二十七人,魔教余孽二十四人,各位还需加倍努力,扫除一切贪赃枉法、乱臣贼子,才能报答皇上恩宠之万一。” “是,卑职谨记!”众人齐声回应,震耳欲聋。 石从铭顿了顿道:“还有一件事,潭王自焚案,让我们锦衣卫连折三人,此案蹊跷诡异,但为了锦衣卫的荣誉,这个案子必须查清楚,还天下人一个真相;现在这个重任落到我们卫所的肩上了,我们必须要有所担当,向皇上证明我们是可以委以重任的,现在你们谁来接手调查此案的职责。” 众人都缄口无言,都不敢出声,生怕这个鬼差事落在自己手上。 “你们一个个畏首畏尾的,成何体统。”石从铭看着众人一阵训斥后,转向身边的纪师爷,问道:“纪师爷本月谁的功绩最差?” “回千户大人。”纪师爷答道:“本月数岚风岚总旗的功绩最差,他寸功未立。” 石从铭听后,转向岚风说道:“岚风上前听令,本千户令你从即日起,接手调查潭王自焚案的始末,不得有误!” 岚风上前躬身作揖,应道:“是,卑职遵命!” 石从铭把最棘手的差事派发下去之后,长舒一口气道:“都散了吧!” 所有锦衣卫都散了之后,岚风与沈七、单青、管长继他们一起去档案库领取卷宗;在路上单青抱怨道:“今天早上就不该说这件事,说什么来什么,真倒霉!” “我却不以为然。”管长继大胆的推测道:“难怪赢文战他们会不顾廉耻的来抢功劳,也许他们早就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提升功绩,然而只有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是啊!”沈七点了点头,分析道:“像这种皇室的大案以前只能是百户、千户以上的上峰,才有资格接手调查;现在这个案子成了烫手山芋,人人都望而生畏,所以只能找像我们这样的替死鬼了。” “总旗。”单青有些担心的向岚风问道:“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啊?” 岚风一脸从容不迫的神态道:“沈七刚才不是说了嘛!像这种大案子以前只能是百户、千户以上的上峰,才有资格接手调查,现在我们行的是百户之事,事成之后领的自然就是百户的封赏。” 单青唉声叹气道:“有没有命享都还不知道呢?” “事在人为!”岚风高深莫测的眼神:“这个案子也是如此!敢在皇族身上做文章,还如此蹊跷,必定隐藏着什么惊天大阴谋?” 沈七附和道:“总旗说的是,此案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这背后肯定在酝酿着什么?” “管他酝酿什么呢?不要酝酿我们的小命就好了。”单青有些心灰意懒,自怨自艾的说道。 来到了档案库里,岚风为单青打气道:“别抱怨了,赶紧找好卷宗,仔细检阅,看看有什么蹊跷之处?” 单青他们三人应道:“是。” 岚风他们拿好了有关此案的所有卷宗,然后回到了他们的卫所里,开始仔细研读卷宗。 天上的太阳一点一点的移动着,花草树木的影子由长到短,再由短变长;岚风他们将所有的卷宗都仔细阅读了一遍,潭王朱梓、孙儒、吴文钟、能无忌此案的四个受害人全都是自焚而死,其中孙儒、吴文钟、能无忌三人是无缘无故自焚而死的,他们没有任何自焚的动机,调查他们身边人后,竟然找不到一丝异常蹊跷之处,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蹊跷了。 他们一起来到了潭王朱梓王府上,岚风向管长继说道:“继叔,你把潭王案的卷宗从头到尾读一遍,我们还原一下案情,看看能否从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是,总旗。”管长继翻出潭王朱梓的卷宗来,朗读道:“四月十八戌时三刻,潭王妃于氏与随行的丫环一起回潭王的卧房,准备去服侍潭王就寝,进入院子之后,看到‘水榭阁’的屋顶浓烟滚滚,火光四起;王妃和随行的丫环立即一起冲到门口,看见潭王早已昏迷不醒,手中拿着引火的烛台;此时,整个阁楼内已火龙冲天,寸步难行,但潭王妃念夫妻情深,率领三个家丁一起冲入火场,欲将潭王救出,不料阁楼突然垮塌,众人都被大火吞没,潭王夫妻二人双双葬身火海。此乃与潭王妃随行的四个丫环,根据她们亲眼所见,分别写下的证词,潭王妃在进入火场前,还有一群在旁灭火的家丁为证,并无串供作假的可能。阁楼内藏书甚多,为了避免火灾,只放了一盏灯在阁楼里,也就是说火源就是潭王手中的烛灯。而且仵作检查过潭王的腹部、舌部、指尖等数处,并无中毒的迹象,验尸得出的结论乃是自焚而亡。” “潭王自焚的动机是什么?”岚风转向沈七道:“沈七你来念一遍。” “是,总旗。”沈七拿起卷宗念道:“潭王的岳父乃都督于显,而于显之子是宁夏指挥于琥,于琥因被卷入胡惟庸造反案,受牵连被杀。潭王朱梓闻讯后,由于自己也有造反之嫌,所以非常惶恐。后来皇上派人来安抚,并召其入宫,结果使得潭王更加害怕,于是自焚而死。” 岚风淡淡的问道:“潭王案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沈七、单青、管长继沉吟了片刻后,齐声道:“死因、动机清清楚楚,并无蹊跷之处。” “我们去孙儒孙副千户自焚的地方去看看。”岚风转身向外走去。 “是。”管长继他们齐声道。 孙儒的府邸在城东,离潭王府比较近,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派孙儒来调查潭王案的前因后果。 一家被查封的烧陶瓷的窑厂。 岚风命令道:“继叔,照旧把卷宗从头到尾的读一遍。” “是。”管长继翻出孙儒的卷宗来,朗读道:“四月二十五,副千户孙儒接手潭王自焚案,将事情前因后果记录在案后,整理成卷。第三日,孙儒去皇宫把梳理好的卷宗呈给皇上;但在去皇宫的途中,孙儒的马车经过一家烧陶瓷的窑厂时,孙儒突然跳下马车,闯入陶瓷窑厂,连同身上的卷宗一起跳入火炉之中,自焚而亡了。经仵作检查过他的腹部、舌部、指尖等各处,并无中毒的迹象,验尸结果乃是自焚而死。” 岚风问道:“沈七,孙儒自焚的动机是什么?” 沈七拿起卷宗念道:“动机不明。孙儒家庭和睦,一双儿女还是垂髫之年,而且他官运亨通,刚从百户升迁至副千户,前程似锦;据他发妻透露并无恩怨仇家。孙儒与潭王也并无私交,互不认识,不是受潭王牵连。” 岚风推敲了一阵,问道:“除了自焚的动机不明之外,还有什么蹊跷之处?” 沈七、单青、管长继三人齐声道:“没有。” 下一个是吴文钟,岚风他们来到了吴文钟自焚的地方,一家被查封的铸铁铺。岚风向管长继道:“继叔,照旧。” “是。”管长继翻出吴文钟的卷宗来,朗读道:“吴文钟位居锦衣卫百户之职;六月初一,百户吴文钟接手潭王自焚案,他将潭王案的前因后果重新记录在案后,整理成卷。六月初四,吴文钟去皇宫把梳理好的卷宗呈给皇上。六月初五,吴文钟开始去着手调查孙儒的死因,经过铸铁铺时,吴文钟突然跳下马车,闯入铸铁铺,往火炉里奔去,铁匠们奋力阻止,但还是没能阻止吴文钟跳入铸铁炉中,当场活活烧死。经仵作检查过他的腹部、舌部、喉咙、四肢等各处,并无中毒的迹象,验尸结果乃是自焚而死。” 岚风转向沈七问道:“沈七,吴文钟有何自焚的动机?” 沈七念道:“动机不明。吴文钟升至百户五年,既无大功,也无大过。至今独身一人,无恩怨仇家,与潭王也无私交,互不认识,不受潭王牵连。” 单青有些毛骨悚然的说道:“玩火玩上瘾了,自焚当饭吃啊!再过几日,我们也会不会一见火炕就往里跳啊!” 管长继玩笑道:“要是你往火坑里跳,我可不拦你。” 单青不甘示弱,怼道:“那是我身手矫捷,你拦不住。” “好了。”岚风制止了他们的玩笑,正色道:“此案除了自焚的动机不明之外,还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沈七、单青、管长继摇摇头道:“没有。” 岚风转身走出吴府:“去能无忌能百户的府上吧!” “是。” 能无忌府上在城北,岚风他们走了很久,经过了一片难民聚集地,这里有几百个难民,有几个好心人在此搭棚施粥,还隐约看到两个身穿白衣女子的背影,她们在给难民们行医治病。过了难民聚集地,没多久就到来了能无忌的府上。 岚风看向管长继道:“继叔,照旧。” 管长继二话不说,翻出能无忌的卷宗来,朗读道:“七月初十,百户能无忌接手潭王连环自焚案,潭王自焚的卷宗,之前已经由吴文钟上交给皇上了,能无忌主要是查孙儒、吴文钟为何会无端自焚?以及他们与潭王自焚案的联系。在能无忌调查此案的第八日,他与新婚妻子在家烧火做饭,趁妻子离开洗菜之际,能无忌点着了厨房里的柴火;当他妻子洗菜回来时,只见能无忌走入熊熊大火之中,他妻子当场吓晕过去,丫环和下人们立即赶来灭火,当大火扑灭时,能无忌已经烧成一具焦炭。而且仵作检查过他的腹部、舌部、指尖等各处,均无中毒的迹象,验尸结果仍是自焚而死。” 岚风他们依旧是没有头绪,只能继续按流程问道:“沈七,能无忌有何自焚的动机?” “回总旗,动机不明。”沈七摇了摇头道:“能无忌官至百户七年内,并无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新婚妻子赵氏美丽贤淑,本应该是幸福日子的开端,实在想不出他为何轻生?而且他与人无怨无仇,与潭王也并无私交,互不认识,不是受潭王的牵连。” 岚风仍然机械的问道:“此案除了自焚的动机不明之外,还有什么蹊跷之处?” 单青挠了挠身上的鸡皮疙瘩:“此案本身就蹊跷无比,让人瘆得慌。” “总旗。”沈七手握卷宗,缓缓的分析道:“这四个案子除了都是自焚外,并无内在的关联,除了潭王朱梓有自焚的动机外,其他三人均无自焚的动机,此案毫无线索,毫无头绪,像个无懈可击的谜团,根本无从下手。” 管长继皱着眉头向岚风问道:“总旗,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调查呢?” 岚风看了看天空,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去找京城最大的火炕。” 单青、沈七、管长继都吓得大惊失色,难道这是诅咒吗? 第三十一章 谣言 一个巨大的火炕,里面挂满了焦黄色的东西,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掉了下来,掉入火炕之中,被炽热的火焰,无情的烤炙,发出浓烈的焦味来。 几个人在火炉旁十分惊恐,且神色焦急,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一个严厉的声音喝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挂一只烤全羊的挂不好,还不赶紧捞上来,重新挂好。” “是、是、是。”几个伙计唯唯诺诺的应道,他们一起将那只羊捞上来重新挂好,另外十几只全羊烤得焦黄酥脆,鲜香可口,让人垂涎三尺,烤炉里面还挂着几十只烤乳猪,烤鸡、烤鸭,油脂饱满,一滴滴滴入火中,化成烟雾。 一只烤乳猪被店小二取了出来,放在一个大盘子上,涂上独门的秘制酱料,撒上葱花,放上几个装饰用的蔬菜瓜果,然后被端了起来,一路穿过厨房、走廊,穿过一楼唱戏、听书、杂耍的地方,经过楼梯上到了二楼来,来到一桌五个人的桌上,四个锦衣卫,和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岚风他们点的烤乳猪被端了上来,他又向店小二吩咐道:“再拿二十坛好酒来。” “客官,二十坛?”店小二有些吃惊的看着岚风,问道:“小的没有听错吧!” “是的,没有听错,这是酒钱,这是饭菜钱。”岚风掏出两锭银子来扔给小二,指着不通道:“你们要把这位爷伺候好了。” 店小二见是经常在这里乞讨的那个人,竟然受到官爷如此厚待,谄媚道:“官爷的上宾,小的怎敢怠慢,官爷有任何需要可随时招唤小的,小的马上前来伺候这位大爷。” 岚风见桌上的东西都上齐了,挥了挥手道:“好了,下去吧!” “是,官爷们慢用,小的告退。”店小二转身走下楼去,搬二十坛酒去了。 岚风对着不通说道:“阁下尽情享用,等你喝够以后,我们还有事想要请教!” 不通也不客气,端起酒杯边吃边喝道:“好说,好说,等我喝够以后,尽管问一个任何问题,我都能回答你们。” 岚风“嗯”的一声之后,便不再开口打扰不通喝酒了。 沈七、单青、管长继他们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么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竟然能在自己的上司身上骗吃骗喝,还说能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哄小孩倒是可以,而他们三却是不信,一脸的质疑。 单青老是给岚风使眼色,岚风起初还不理不顾,而单青却还是不肯停手,沈七和管长继的脸色也是疑虑重重。一旁不通不知是对这样的情形习以为常了,还是怎样?毫不在乎他们的脸色,只管自顾自的喝酒吃肉。 岚风见他们实在是不耐烦了,于是解释道:“不用担心,你们也一起吃喝起来吧!等一会就有结果了。” 岚风给他们三人都倒上酒,单青问道:“总旗,一会是多久啊?” 岚风顿了顿道:“嗯!大概要三天吧!” 单青满脸吃惊的表情:“不是吧!案子不用查了。” 岚风不紧不慢的说道:“反正我们暂时也没有线索,没有头绪,又无从下手,也许从他口中能问出一个方向来。” “好吧!那我们就姑且等上三天。”单青无可奈何,岚风是自己的上峰,只能服从命令,端起一碗酒一口气喝完了。 不通放下手里的酒杯和筷子,突然道:“兄台,你已经给我备好了喝足的量,其实也不必等到三天以后了。” 沈七他们三人愁容一展,单青仍然一点都不相信这个不通能解答他们的问题,问道:“你当真可以解答任何问题?” 不通神情淡定的说道:“童叟无欺。” 沈七向岚风抱拳道:“总旗,还是您来问吧!” “嗯。”岚风转头向不通问道:“这次我想要问的是潭王连环自焚案的幕后真凶是谁?” “潭王自焚案不简单。”不通又喝了一口烈酒,皱着眉头道:“有难度,幕后真凶是谁我不知道。” “果然不出所料。”单青觉得自己猜对了,这个不通果然就是个骗子,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准备随时动手将他擒住。 “单青。”岚风制止了他的无礼举动:“听他把话说完。” 单青回去坐好,应道:“是。” “虽然我不知道幕后真凶是谁。”不通的眼神发光:“但他意欲何为,我还是可以推测一二。” 岚风快速问道:“那此人意欲何为?” “此事不方便说出来,那我就用写的吧!”不通小声说完后,用手指沾了一点酒,在桌上写了起来,写了几行字竟然是几个名字,第一个名字是朱梓,第二个是孙儒,岚风他们看着不通继续写,第三个名字果然是吴文钟,第四个是能无忌。 管长继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不客气的语气对不通说道:“这些我们已经都知道了,不用你写出来告诉我们了。” 不通一巴掌抹掉除了姓以外的字,只留下四个人的姓,说道:“但这些是你们不知道的。” 管长继、沈七、单青看过后,三人手中的酒杯,啪啪啪,不约而同的摔落在地,全碎了,三人震惊不已。 岚风一字一句的念道:“朱孙无能,果然是大手笔!” “总旗。”单青惊慌失措的道:“我们摊上大事啦!” 沈七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慌张,道:“现在人人都在谈论潭王自焚案,闹得沸沸扬扬的,要是这四个诽谤皇长孙的字传了出去,那可是瞬间人尽皆知,恐怕京城就不太平了。” “何止京城,恐怕天下都要不太平了。”岚风依旧是风轻云淡,因为这是他希望看到的事情,所以他一点都不慌张,反而他内心深处在狂笑。 “总旗。”管长继还是最老练的,自己思索了一阵解决的方法,但实在是想不出来,于是向岚风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岚风语气平静的说道:“制造这一系列自焚案的目的,应该就是想掀起一场诽谤皇长孙的舆论风波,让皇长孙这个储君失去威信,从而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查明真相,绝谣言于萌芽之中。” “是,总旗。”三人齐声道。 岚风恭敬的对着不通说道:“阁下请慢用,恕我等先行告辞了。” 不通端起酒杯表示敬意:“诸位请自便!” 岚风起身道:“我们走吧!” 沈七、单青、管长继跟随岚风一起走出了醉梦楼,回锦衣卫镇抚司去了。 醉梦楼的三层楼上。 一个一身普通的行装,身形高长却非常瘦,三颗黑牙格外显眼的人,带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他体态肥胖,身着的华冠锦服,非常富丽。 他们二人来到了一个厢房内,厢房里坐着刑部尚书开济、刑部侍郎王希哲和主事王叔徵,他们身旁都有美貌的女子依偎着,为他们喝酒助兴。 那个瘦子向开济他们三人拜道:“开大人,各位大人,钱老板求见!” 开济放开怀里的一名歌妓,挥手道:“有请!” “草民钱荣贵拜见开大人,拜见各位大人!”钱荣贵深深作揖道。 开济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美酒,脸上笑盈盈的说道:“钱老板乃京城十大富商之一,开某怎么受得起,快快请起!” 钱荣贵拿出几样礼盒来,让身旁的瘦子呈上去:“开大人哪里话,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好说,好说。”开济看了一眼礼盒里的东西,双眸发出如欲望之渊般的目光,无穷无尽,这眼神让钱荣贵感到忸怩不安;开济收起贪婪的神色,淡淡道:“听说你几个月前就有事找我?” “是的,大人,是犬子之事。” 次日。 金銮殿上。 所有文武百官都跪倒在地,诚惶诚恐,不敢有一丝的抖动,生怕被暴怒的朱元璋看到自己,从而活不过今日。 “好一个‘天降异火,焚人传书,以警世人,朱孙无能。’造谣都造到皇家头上来了,看来这些人的谋反之心不小啊!”朱元璋朝着大臣们大声怒道,然后转头看着锦衣卫指挥使,问道:“陈瓛,这谣言是从何处开始传播起来的?” 锦衣卫指挥使陈瓛趴在地上,唯唯诺诺道:“回皇上,据密探回报,谣言是从前日开始,在全国各地的偏远地区同时开始传播的,而京城则是从昨日开始传播的;由于偏远地区我们没有锦衣卫的密探,所有没有查到具体的源头。” “没有密探。”朱元璋把一旁的茶杯摔了出去,骂道:“你们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小事都查不出来,留你何用?” 陈瓛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微臣无能,请皇上恕罪!” 旁边的朱允炆安抚道:“皇爷爷,动气伤身,请以保重龙体为上。” “你啊!”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看那些谋逆的贼子都骑到你头上来作乱了,你也该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储君的天威了。” 朱允炆唯命是从的应道:“是,皇爷爷。”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左思右想,惩罚这些无能之臣也无济于事,他尽快平息了自己的怒火,然后寻找谣言的破解之道,向陈瓛问道:“如今潭王的案子是谁在着手调查啊?” 陈瓛一时答不上来,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 朱元璋见陈瓛吞吞吐吐的答不上来,骂道:“连是谁在着手调查的你都不知道,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想不想干了?” 陈瓛‘砰砰砰’的磕头,求饶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因为事关锦衣卫,所以来了很多锦衣卫千户、百户级的高官,跪在最底下的赢文战起身道:“回皇上,此案是今年的武探花岚风在着手调查。” “哦,是那人啊!”朱元璋想起了几个月前,一句话让群臣们如当前一般齐刷刷跪倒一片的那个岚风,转向一旁的陈祁道:“陈祁,你命人速速去召唤岚风前来面圣。” 陈祁尖声道:“是,皇上。” 不一会儿,岚风就来到了金銮殿,岚风走入金銮殿下跪行礼道:“微臣岚风,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挥了挥:“平身。” “谢皇上!”岚风站起身来,整个朝堂上只有他一个人是站着的,显得鹤立鸡群。 “岚总旗。”朱元璋问责道:“潭王的连环自焚案你为何到如今还没有侦破?反而引得舆论四起,妖言惑众,你该当何罪?” “回皇上,微臣冤枉!”岚风从容的解释道:“微臣昨日才接手此案,刚理清头绪,就能破案,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朱元璋没想到岚风是昨日才接手此案,锦衣卫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他努力遏制住自己的怒气,问道:“那你可有把握侦破此案?” 岚风胸有成竹道:“皇上,如今已经得知幕后真凶的目的,是想借潭王案来引发诽谤长孙殿下的舆论风波,从而动摇我大明的根基,既然我们知道了他的动机,顺藤摸瓜,应该很快就可以查明真相。” “好。”朱元璋点了点头,下旨道:“朕命你尽快戳破谣言,查明真相。” 岚风领旨叩拜道:“微臣领旨。” “皇上。”赢文战起身拜道:“如今谣言四起,登时甚嚣尘上,拖得太久恐生变数,微臣以为应当设置时限,尽早破案为上。” 朱元璋觉得赢文战的提议很有道理,说道:“所言不错,依你看应该以多久为限啊?” “回皇上。”赢文战再次叩拜道:“微臣以为三日为限,可止谣言于酝酿之中。” “所以在理。”朱元璋赞同了赢文战的提议,转向岚风道:“岚风朕命你三日之内,戳破谣言,查明真相,不得有误!” “皇上。”岚风觉得以自己当前的权职,不足以当此重任,讨价还价道:“此案牵连甚大,微臣肯请越职办案之权。” 朱元璋觉得岚风所言不无道理,应道:“好,朕赐你金牌一面,见金牌如见朕亲临,所有文武百官都得协助你查案,不得阻碍,违令者斩。此案所查的结果,你只需手持金牌进宫,直接向朕一人复命即可,无需向你的上峰复命,也不容他们干涉、阻挠,你满意了吗?” 岚风接过金牌,谢恩道:“谢皇上厚爱,臣定当竭尽全力查明真相,让谣言不攻自破。” “很好。”朱元璋捋了捋胡须,挥手道:“你退下吧!” 第三十二章 线索 岚风从金銮殿回到了镇抚司,沈七、单青、管长继他们已经得知了金銮殿的事情。单青愤愤不平的骂道:“都怪赢文战这个卑鄙小人,一张臭嘴落井下石。” “总旗。”管长继也焦虑的问道:“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我们如何能查得清真相?” “是啊!”沈七也觉得潭王连环自焚案,扑朔迷离,短期内不可能查得清楚,担心的说道:“三天期限转瞬即过,那可是要追查失职之罪,要掉脑袋的啊!总旗。” “为何如此祸不单行?”单青用力垂了几下墙壁道:“查不出来是死,查出来了也是死。” 岚风知道沈七是担心自己生病的老母,安抚道:“大家不必担心,奉旨追查的只有我一人,你们只是协助我查案,不会受到牵连的;若是不想继续跟着我追查此案,现在就可以退出,我指派你们去查别的案子。” 过了一会儿,单青站出来毅然决然的说道:“总旗,刚才我只是抱怨几句,您别当真,我愿继续跟随总旗一起查明此案真相!” 管长继也站了出来说道:“我也愿继续跟随总旗一起查明此案真相。” 沈七犹豫了很久,见众人都跟随岚风一起冒着杀头的风险查案,之前自己又受过岚风的恩惠,再大的理由也不好意思跟他相向而行,也站出来说道:“我也愿继续跟随总旗一起查明此案真相。” 岚风很受感动,拍了拍众人的肩膀道:“多谢众兄弟的信任,我们齐心协力,查明此案的真相。” 四人坐下来开始理清案子的思绪,单青吐槽道:“天降异火,焚人传书,以警世人,朱孙无能。是什么人啊!还真能编,四个字变成十六个字了。” 岚风解释道:“编成一首顺口的小诗,便于流传和记忆;伪装成上天的警示,更容易蛊惑人心。” 沈七的背脊一阵阴凉:“杀人诛心,其心之狠毒,实属罕见。” “单青。”岚风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一句话,有些没听明白,于是问道:“刚才你说‘查不出来是死,查出来了也是死。’何出此言?” 管长继附和道:“是啊!刚才我也没有听明白。” 单青先是一怔,然后大笑道:“现在我想明白了,不用死了,哈哈哈!” 管长继更疑惑了:“前言不搭后语,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单青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怪我没有说清楚,我是想说此案查不出来,皇上要责罚是死罪;查出真相来了,却又被幕后真凶弄得投炉自焚,到时候也是死;但如今幕后凶手要的四个字已经出现来了,而且岚总旗的岚字,好像组合不了一句蛊惑人心的话,所以不用担心了。” 沈七点了点头道:“这么一说,之前我也有一点担心。” “不是有一点,而是很担心吧!”单青得意的笑了笑:“哈哈哈!” 岚风来回踱步,思索着:“是啊!为什么偏偏是孙儒、吴文钟、能无忌他们三人去调查潭王自焚案,为什么不是别人?只要错开任何一个人的姓名,这个谣言就造不成了,为何会如此巧合?” 单青突然想到:“莫非任命他们去查案的人,就是此案的幕后真凶。” “不一定。”管长继却不以为然,解释道:“我们锦衣卫指派任务的系统非常复杂且庞大,一般是由上到下分配,有好处的直接由上峰接手,没好处的就由权职较低的人接手,案子棘手的就让有能者居上,案子好办又没好处的就随机指派;而且锦衣卫内部派系盘根错节,争权夺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算陈瓛陈指挥使也无法干涉太多。就像我们接手的这个案子,是既没有好处又棘手的,由本月功绩最差的人接手,不到月底,谁也不知道功绩最差的人是谁!总旗,我不是说你啊!我只是举个例子。” 管长继拿岚风来举反面案例,有些惭愧,所以最后特意来说明一下,以免岚风觉得是对他不敬。 岚风尴尬一笑,摇头道:“没事。” “任务分配如此繁杂多变。”沈七突然感觉到了此案要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千倍万倍:“如果真的是人为操控的,那幕后之人一定是非比寻常、惊为天人了。” 岚风眼中发出锐利的光芒,道:“很难操控,并不代表操控不了,如今侦破潭王连环自焚案的第一步,调查是谁指派的孙儒开始着手。” 沈七、单青、管长继他们明确了方向,士气大振,三人齐声道:“是,总旗。” 天空的乌云中,一束阳光倾泻而下。 明亮通透。 岚风他们四人来到了锦衣卫内部,孙儒生前就职的卫所,找到了这个卫所的师爷方国信。 岚风礼貌的问道:“方师爷,我们是接手调查潭王自焚案的,过来查阅一下孙儒孙副千户的任务分配登记簿。” 方师爷见岚风是总旗的着装,目中无人道:“你一个小小的总旗,有什么资格查看自己上峰百户、千户的登记簿呀!” 岚风见方师爷如此嚣张跋扈,拿出朱元璋御赐的金牌来,往他眼前一亮:“我乃奉旨行事,方师爷此举莫非是想要阻拦我。” 方师爷也听说过今天有人得了一面御赐金牌,见金牌如见皇帝亲临,所有文武百官都得协助查案,不得阻碍,违令者斩。他立即转变自己当前不可一世的嘴脸,变成一副唯唯诺诺、和善可亲的面目。方师爷奉承道:“原来是上差大人到此,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恕卑职冲撞上差之罪。” 岚风不跟他啰嗦,又问道:“现在可以去查看孙副千户的任务分配登记簿了吧!” “可以,可以。”方师爷有些殷勤过度的表情,连连应道:“当然可以,我立即去为上差找来,请稍候片刻。” 岚风作揖道:“有劳方师爷了。” 方师爷立即进入后房的卷宗库里,翻找孙儒的任务分配登记簿了。岚风他们则在大堂内等候方师爷去找登记簿,一盏茶以后,方师爷还没有出来。 单青有些不耐烦道:“方师爷去了那么久了,应该早就找到了吧!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啊?” 岚风挥手示意单青道:“稍安勿躁!” 又过了一会儿,方师爷终于出来了,赔罪道:“让上差久等了,近来追捕魔教余孽的卷宗比较多,我们的卷宗库里有些混乱,所以找得有些久了。” “不碍事。”岚风接过登记簿,放在桌上仔细翻看起来了。按着顺序开始查找,找到了四月二十五那天,所记载的内容与自焚案卷宗上的并无差别,指派孙儒去查潭王自焚案的是北镇抚使张辉。 “方师爷。”岚风好奇的问道:“潭王案是皇家大案,为了避免泄露皇家秘事,一般不是由正五品的千户接手吗?为何会让孙副千户来接手处理呢?” 方师爷扭扭捏捏道:“上峰们的事情,可能上差有所不知。” 岚风直截了当的问道:“那方师爷方便告知吗?” “可是可以。”方师爷贴过身来,捂着嘴巴小声道:“但上差千万不要说是我说出去的。” 岚风坦荡道:“我是奉旨查案,不是奉旨嚼舌根,方师爷但说无妨。” “其实像这种既没好处又不讨好皇上的案子,锦衣卫十四个千户里只有两个愿意接手,一个是马元伯马千户、另一个是丁益甲丁千户。”方师爷一边把锦衣卫高层的秘事一一道来,一边往前翻了几页登记簿,说道:“在这里,马千户四月二十已接手了此案,准备开始去着手详查时,却突然被上峰停职调查了。” 单青急切的问道:“是因何停职的?” “这个卑职就不是很清楚了,毕竟这是上峰之间的机要。”方师爷缓缓道:“不过没过几天马千户又复职了。” “哦!”岚风见方师爷一问三不知,就让他回归正题道:“那你继续说潭王案吧!” “是,上差。”方师爷继续道:“那几日潭王案被推来推去,张镇抚使准备令让丁千户接手,不过就在当日密探提供的情报中,得知魔教军师司空行空的踪迹,我们锦衣卫数位千户大人一同大举前去捉拿,其中就包括丁千户。” 单青听到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惊道:“来无影去无踪、计谋无双的司空行空,统领魔教的第一大军师,他被抓到了吗?” “没有。”方师爷摇了摇头道:“情报有误,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而已。所以这几日,在千户之中没有人接手此案,就只能往下找人接手,首当其冲的就是刚升为副千户的孙儒了,因为这种差事一般都是由新来的接手。” “原来如此!”岚风见问不出更多的线索,于是向方师爷躬身拜道:“多谢方师爷!” 方师爷恭恭敬敬的回礼道:“上差客气了。” 从方师爷那里出来之后,单青推测道:“根据方师爷所说,上峰之间的明争暗斗,这应该不算控的痕迹吧!毕竟没人可以渗透到锦衣卫如此高位来啊!” “恰恰相反。”岚风不以为然的反驳道:“其中有着非常明显的操控痕迹,马千户早不被停职,晚不被停职,刚接手潭王案就被停职,这也太巧合了吧!而且不一定要身居高位才能让马千户被停职调查,可以用的手段数不胜数。” 岚风深谙兵法之道,四两拨千斤的办法他信手拈来。 管长继也赞同道:“是啊!丁千户也是刚要接手,就被调去捉拿魔教军师司空行空,而且还是抓了个假的。” 沈七点点头道:“细细想来,确实是大有古怪。” “那我们就去吴文钟那里看看,还有什么更古怪的事情吧!”岚风大步往外走去。 “是。” 第三十三章 扑朔迷离 吴文钟卫所的任务分配登记簿是杨师爷掌管的,岚风仅凭一身总旗的着装,依旧还是需要亮出御赐金牌来,才能让杨师爷放低长在头顶上的眼睛,然后就是特别殷勤的去找登记簿。 岚风他们有了在方师爷那里的经验,就往前推了几页,看看前面有什么本该接手潭王连环自焚案,却被莫名其妙调开的人,翻开一看果然是有。 因为任务分配登记簿只有寥寥数笔,于是岚风向杨师爷问道:“像潭王这种案子,你们卫所第一个应该接手的人,杨师爷你觉得会是谁呢?” 杨师爷思索了片刻,道:“这种案子第一个接手的应该是王聪王百户,但他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因病请了半月的假,所以就指望不上他了。” 岚风继续追问道:“有说是什么病吗?” 杨师爷答道:“没有。” 管长继调侃道:“王百户这人一向好吃,莫非是吃坏了肚子,所以才突然告假的吧!”因为当年管长继是王聪的同侪,所以他对王聪好吃的陋习有些了解。 单青反驳道:“吃坏肚子也不用请半月的假啊?” 岚风没有理会管长继他们的争论,继续向杨师爷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有告假登记吗?” “有,有告假登记。”杨师爷翻出锦衣卫的告假登记簿:“五月二十三告的假,连续告假了半个月。” “比吴文钟接手潭王案早八日。”岚风推算了一下日子,然后问道:“还有其他人吗?杨师爷。” 杨师爷回答道:“还有一个陆安陆百户,不过他因为父亲意外过世,所以回家守孝去了。” “意外去世。”岚风有些诧异道:“是什么意外夺走老爷子性命的,事情可有蹊跷之处?” 杨师爷絮叨道:“说蹊跷嘛!也不算蹊跷,说不蹊跷嘛!又有些蹊跷。” 单青见杨师爷如此吊人胃口,急道:“到底怎么了?” 杨师爷立即回答道:“陆百户与人无冤无仇,竟然有人把陆老爷子给活活打死了,而且还让那人给逃了,你说我们锦衣卫的百户有谁敢如此招惹?我看那人的全家都活得不耐烦了。” 岚风没想到对方下手如此狠毒,竟然闹出人命来了,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月二十。”杨师爷淡淡的道:“那天陆百户悲痛欲绝的背影,我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一个问题。”还有一个疑惑萦绕在岚风心中,期待着杨师爷的解答。 杨师爷抱拳道:“上差请问。” 岚风缓缓的说道:“潭王是四月十八出的事,而孙副千户是四月二十八出的事,为何吴文钟要等到六月初一才开始接手调查?” 杨师爷有条有理的回答道:“是这样的,案子刚派发到我们卫所时,所有的百户大人都借故推托,最后还是等到吴百户从南海回来,才找到人接手此案。毕竟这是皇室的案子,前面又搭进去了一个孙副千户,只有不怕死的人才敢接手。” “明白了,多谢杨师爷。”岚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准备起身要走。 “上差不必客气。”杨师爷起身恭送道:“卑职恭送上差。” 岚风他们出来之后,沈七淡淡道:“似乎吴文钟这里跟孙儒那里,用的招数都差不多。” “嗯,没错。”岚风点了点头道:“把所有可能被指派去接手潭王案的人,千方百计的排除掉,然后剩下的就是幕后真凶,所需要的人了。” 管长继细思极恐道:“此人应该对我们锦衣卫内部非常熟悉,才能如此精确无误的排除掉每一个人。” 单青接过话来说道:“是啊!搞不好锦衣卫内部有奸细。” “对锦衣卫内部了如指掌那是肯定的,但有没有奸细此时做出定论还为时尚早。”岚风谨慎的推断道:“此案制造的谣言是针对长孙殿下的,能从中获益的人有很多,而且牵连甚广,倘若处置不当,引发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错!”沈七顺着岚风的思路分析道:“利高者嫌疑最大,王侯将相皆有参与的动机,乃至敌国北元,和东洋的倭寇。” “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查明真相,戳破谣言,其他的暂且放在一边。查锦衣卫内部有没有奸细的事情,如无必要,可不必去徒增麻烦,毕竟三日的时限本就不多。”岚风再次重申此次的首要目的,然后他指出下一步动作,道:“接下来就去能无忌那边看看能查出什么古怪来吧!” “是。” 单青他们立即随岚风去能无忌那边追查线索了。 能无忌卫所的师爷是梁昭霖,这次岚风他没有亮出御赐的金牌来,就顺利拿到任务分配登记簿了,梁师爷很热情随和,不像之前那些人一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 不过,也许是梁师爷早就知道了岚风有皇命在身,所以一改往日的常态;总之岚风他们没有像之前那样受人冷眼,亮出金牌后,又有令人不适的奉承。 岚风翻开任务分配登记簿,找到了能无忌任务分配的那一页,记录的内容也是跟潭王连环自焚案卷宗上的内容一模一样。岚风又往前翻了几页,却没有找到像之前那样,某某优先接手此案的记录。 于是岚风向梁师爷问道:“潭王的案子推来推去,被推到你们卫所,像这种案子第一个应该接手的人,梁师爷你觉得会是谁呢?” 梁师爷思索了一下:“接手此案的人选有很多,不过还没轮到他们,能百户就自己主动出来接手了这个案子。” 跟之前那两个人的完全不一样了,岚风惊诧道:“什么?是能无忌自己主动出来接手此案的?” “对。”梁师爷点了点头,道:“潭王的案子传到我们卫所没多久,能百户就主动去向李千户请缨接手此案。李千户见其他人都不太愿意接管,所以此案就让能百户接手了。” 岚风仍有些不相信,向梁师爷进一步确认道:“你知不知道能无忌为何主动请缨,接手一个如此吃力不讨好,而且还有性命之忧的案子?他不是刚成亲不久吗?” 这是能无忌自己的决定,梁师爷也无从得知,于是回答道:“这个卑职也不清楚,这都是他自己的意愿。” “好的,梁师爷。”岚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线索,有些不甘心,淡淡的道:“我在看看。” 梁师爷躬身道:“是,上差。” 岚风又往前翻了好几页,看到一条关于能无忌的任务分配记录,岚风指着这条记录问道:“梁师爷,能无忌在此之前,不是还有一个被指派去杭州的差事吗?为何他没有接手这个案子,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哦,我想起来了。”梁师爷拍了一下大腿道:“杭州那个案子是转给范华范百户接手了,范百户之前不知因为什么缘由,急着告假要回杭州老家,而李千户也不知为何就安排他接手此案了。” “梁师爷,李千户可在镇抚司内。”岚风想直接询问李千户,看看其中有何缘由。 梁师爷摇了摇头道:“呃,此刻李千户在南方办案,短时间内恐怕是回不来了。” “好吧!”岚风顿了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问道:“那范百户他应该是第一个要去接手潭王案的人吗?” “我想想。”梁师爷摸了摸后脑勺:“差不多吧!就算不是第一个,也应该是前三个。” 岚风又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问道:“梁师爷,你是否知晓范百户与能百户他们在私下互相交换了案子?” “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梁师爷不敢妄加猜测,敷衍道:“卑职只是记录任务分配,然后整理归档,他们在暗中交换,没有明说的话,卑职也无从得知。” “知道了。”岚风见梁师爷在打太极了,想来也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东西了,抱拳道:“多谢梁师爷。” 梁师爷回礼道:“上差客气了。” 从梁师爷那里出来后,管长继说出自己的猜想道:“能无忌刚刚新婚,与妻子缠缠绵绵、难舍难分;范百户不知因何,归心似箭。他们俩很有可能在私下互相交换了案子。” 沈七相信证据确凿,淡淡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没有证实。” “的确。”岚风有条不紊的列举道:“戳破潭王案引发的谣言有两大难点:其一,证明孙儒、吴文钟、能无忌相继自焚不是巧合,而是有预谋、有准备,被人操控的,朱孙无能四个字就是居心叵测之人,编造的弥天大谎;其二,就是找出孙儒他们为何会突然自焚的原因?第一条,我们已经找到了许多蛛丝马迹,只要找出更确凿的证据,就可以证实我们的推测;然而,第二条却暂时还没有任何的头绪。” “总旗。”单青向岚风问道:“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呢?” 岚风沉吟了片刻,道:“分头行动,单青你去调查一下马千户被停职的真正原因,还有丁益甲丁千户,看看他们从潭王案中被排除在外的过程里,能不能找到一些确凿的证据来,证实他们是被人操控的。” 单青抱拳道:“是,总旗,单青定不辱命!” 岚风转向管长继说道:“继叔你去调查一下陆百户父亲的死因,和王百户一连告假半月的真正原因,看看他们从潭王案中被排除在外的过程里,能不能找到一点确凿的证据来,证实其中是有人操控的。” 管长继抱拳道:“是,总旗,管长继定不辱命!” 岚风转向沈七说道:“沈七你去杭州查问一下范百户,问问他与能无忌到底有没有暗中交换案子,还有他是因何如此着急的回老家杭州,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点确凿的证据来,证实他们所有人都是被人操控的。” “是,总旗。”沈七回应道:“快马由应天府到杭州,一去一回用不了多久。” “嗯。”岚风知道沈七的母亲有邻居照顾,所以也不再为他担心了,继续说道:“而我则去破解孙儒、吴文钟、能无忌他们三人,为何会突然自焚的谜题?离皇上给的时间还剩两天了,两日后在我们卫所碰面。” “是。” 天色已晚,他们各自散去了,沈七、单青、管长继他们要查的线索还比较清晰,只要找到一点证据,就可以证明潭王案被指派接手的人都是控的,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阴谋。而岚风要找的证据,还不知道是什么?根本无处着手;而且对于他们三人自焚的动机,也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岚风绞尽了脑汁却还是一筹莫展。 岚风刚长舒一口气,眉头就又开始紧锁起来了。 第三十四章 第一仵作 次日。 沈七、单青、管长继他们都各自去调查岚风分配的任务去了,而岚风却在独自一人静心思索、仔细推敲,推敲孙儒他们三人为何会平白无故跳入炙热的火炕中,活活烧死;岚风知道在孙儒他们身上,肯定有一个所有人都没找到却又都忽略的线索,所以才至今都没有破解孙儒他们的自焚之谜。 岚风对解剖尸体一窍不通,因此需要去请教高人,虽然岚风刚来京城不久,但也知道有一位解剖尸体非常厉害且古怪的仵作,他的大名叫秦克。 岚风来到秦克的府上,却被府内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童子拦了下来,岚风自我介绍道:“在下锦衣卫总旗岚风,有事求见,劳烦你去通报一下秦仵作。” 童子小南一口拒绝道:“师父说了不见外客。” 岚风掏出御赐金牌来往小南面前一摆:“这是皇上御赐的金牌,见金牌如见皇帝亲临,所有文武百官都得协助查案,不得阻碍,违令者斩。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不行。”小南依旧将岚风拒之门外,不屑道:“有块破牌子很了不起啊!等我进去通报过后,师父同意了才行。” “好吧!”岚风催促着童子道:“那你快去通报吧!” 童子小南快步跑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就出来说道:“师父说了不见,一块小小的金牌就想请动我师父,哼!” 竟然遇到抗旨不遵的主了,但岚风有求于人,也不敢兴师问罪,贸然得罪他,想到高人一般不出手,出手就绝非等闲,于是改变策略,引诱道:“在下现在接手了全京城最棘手的案子,潭王连环自焚案,其中三个被派去调查此案的锦衣卫,突然都无端自焚而死,成了极度诡异的谜团;因此,我想当今世上只有秦仵作才能破解这连环自焚案之谜。” “你说的案子好像有点意思,也许师父会感兴趣。”小南向岚风说道:“你等着。” 岚风见自己的策略奏效了,应道:“好!” 小南进去好一会儿了,而岚风却在门外干等着,光阴似箭,已经在这里耽误很长的时间了,留给岚风破案的时间只剩一天半了。 岚风在门口渡来渡去,想着如果请不到秦克,又该去请谁来相助呢?就当岚风在外面想替代计划时,小南背着一个大木箱子,手里还拿着一个竹筒,他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一起出来了,此人就是秦克。 秦克淡淡道:“尸体在哪里?” 岚风没想到秦克没有一句废话,直奔主题,于是回答道:“有两具尸体在锦衣卫的地下冰窖里,还有一具在城北的能无忌府上。” 秦克依旧是冷冰冰的说道:“那就先去离得最近的城北吧!” “是!”岚风上前带路道:“这边请。” 小南过来把大木箱子递给岚风:“这个你背着吧!” 岚风接过那个大木箱子来背在肩上,想来箱子里应该是秦克解剖尸体用的工具,应该有刀、锤子,锯子等等铁器,落在肩上还挺重的,而小南却只拿着一个竹筒轻轻松松的往北走去。 能无忌府上空无一人,小南问道:“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岚风感慨的说道:“能无忌的新婚夫人被娘家人叫回去了,所有的下人也都被遣散了,他的双亲早死,也无子嗣;能无忌官至锦衣卫百户,没想到死后却如此凄凉。” 小南有些诧异的问道:“那你们锦衣卫怎么不把他的尸首带回去呢?” 岚风看着祭台上呈放祭品的杯盘满目狼藉,想必是有人来偷吃了祭品,黯然道:“之前他妻子说要为他守灵七日,没想到才刚过三日就被她娘家的人带走了,想必是要逼她改嫁吧!免得沾了晦气。” 小南露出鄙夷的神色:“荣华富贵就攀附,日落西山就两散,真势利!” 来到了能无忌的棺木前,秦克指责的语气说道:“小南别啰嗦了,把工具拿过来。” “是。”小南把大木箱递过去:“师父。” 岚风则打开棺木,把能无忌烧成焦炭的尸体从棺木里抱了出来,放在地上的一张草席上;而秦克则从大木箱子里拿出一个小铁勺和一个小竹筒来,打开小竹筒倒出一只白色的小虫来,放在小铁勺上,秦克把小白虫放入能无忌烧焦的耳朵里去,又倒出一只放入另一只耳朵里,然后就是放入鼻子和嘴巴里。秦克又向小南说道:“取银针。” 小南从大木箱子里拿出一卷粗布来,打开卷起来的粗布,上面插满了银针,秦克取出两根银针,刺入能无忌的双眼中。 秦克又说道:“取香薰。” 小南又从大木箱里拿出一个火折子来,马上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秦克吹燃火折子,香味就更浓烈了;秦克把火折子放在能无忌的耳朵旁,刚才放进去的小白虫就自己爬出来了。 小南有些诧异的说道:“还是白色的。” 秦克叫道:“双耳无毒。” 小南拿出一个小本子来记下,秦克又引出鼻子里的小白虫,还有口中的,继续念道:“鼻中无毒、口中无毒。” 拔出刺入眼睛的银针,没有变黑,秦克念道:“双眼无毒。”小南在旁一一记录在册。 秦克收起小虫之后,又用银针刺入能无忌的周身大穴,由于尸体烤成了焦炭,所以寻找穴位就变得异常艰难,秦克要仔细摸索才能下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插完了,能无忌从头到脚全身都插满了银针,足足有两百多根银针,等过了一会儿,秦克又把银针一一拔出,未见一根银针有变成黑色。秦克念道:“周身无中毒迹象。” 小南又提笔记录下来。 秦克收起银针,从大木箱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在能无忌焦黑的胸前,摆手一挥,一道白光闪过,能无忌就被开膛破肚了,秦克拨开能无忌的胸膛,往肺部割了一小刀后,向小南喊道:“取神龙。” “是。”小南把自己一直带着的那个竹筒打开,放在地上,然后轻轻敲打竹筒,好像是在催促里面的东西出来,小南敲了几下竹筒,里面果然出来了一只长得像四脚蛇的东西,它的鳞片闪闪发光,色彩斑斓,爬出来后它的周身突然马上就变成了绿色。 秦克把切下来的一小片肺喂给神龙吃,神龙吃了后没有任何变化,秦克念道:“肺部无毒。” 因为这只神龙可以察觉含量极其细微的毒,比银针还灵敏,所以它就被秦克用来当试毒的工具了。 小南马上又记录下来。秦克又切了一小片红色的心,喂给神龙吃,神龙吃了后还是没有任何变化;接下来是肝、脾、胃、喉管、小肠、大肠,都没有任何的变化,然后秦克切了一小块肠胃后面的肾,神龙吃了这一小片肾后没多久,全身就变成了微微的红色。 “师父,神龙变颜色了。”小南惊讶的说道。 秦克看到变化后没有立即作出结论,而是又切了一小块肾脏,挤出血水来,滴在一个小勺上,用火折子烤了一阵,随后抽出一根最细的银针反复检验。 小南不耐烦的问道:“师父,是肾脏中毒吗?” 秦克见银针没有变色,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他充血过多,以致阴阳不调,肾中辛火旺盛。” “师父。”小南一脸迷惑的说道:“听不懂?” 秦克淡淡道:“他肾亏。” 小南噗呲大笑,岚风听到后也是尴尬一笑,想来能无忌新婚燕尔,整日浓情蜜意的缠绵,纵欲过度也是人之常情。 这时,岚风突然听到后院好像有动静,岚风小声道:“后院有动静,我去看看。” 岚风说完马上快步奔过去查看,在后院四周都仔细看了一遍,结果竟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只好往回走去了。 快到前厅时,一阵大风呼啸而来,把竖在一旁的棺盖给吹得摇摇晃晃,然后直接往能无忌的尸体上倒了下去;此刻,秦克他们在收拾工具,而岚风又在十丈之外,一时也没有人能接住这块重重的棺盖,结果棺盖结结实实的砸在能无忌的头上,但没有砸开花,幸亏能无忌已经死翘翘了,不然这一棺盖砸下去又得死一遍了。 岚风过来扶起棺盖,秦克从大木箱子里拿出针线来,把能无忌的尸体缝合好。过了许久之后,秦克已经缝好了能无忌的尸首,岚风又把尸首放回到棺材里,合好棺盖后,向秦克问道:“秦仵作怎么样?” 秦克理了理衣袖,回答道:“他周身各处没有异常之处,他的尸体也没有说话,没有告诉我们,他为何会突然自焚,去看看另外那两具尸体吧!” 岚风知道秦克说的意思是尸体是会说话的,在毫不起眼的地方告诉他关键的线索。 “好。”岚风上前带路:“这边请。” 这时已经是傍晚了,他们来到了锦衣卫地下室的冰窖里,里面摆着很多具尸体,这些都是没有查清楚案子的尸体。 尸体上都撒了石灰粉用来防止腐化,尸体底下还铺了一层朱砂,其目的也是用来防止腐化;因为朱砂是最佳的防腐材料,一千多年前的那些君王下葬时,都会铺一层朱砂,以确保尸体千年不腐。 孙儒和吴文钟的尸首很好认出来,因为只有他们的尸体是烧焦了的。秦克又把在能无忌那里做过的每一项检测,在孙儒和吴文钟他们身上又都做一遍,结果还是一样,没有任何的线索,这次连肾亏都没有了。 这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秦克带着小南去跟岚风告别,秦克躬身作揖道:“岚总旗,此案甚为蹊跷,秦某未能破解他们为何会突然自焚之谜,帮不上忙深感惭愧!” 岚风没想到神情庄严的秦克居然会向自己道歉,有些受宠若惊,宽慰道:“秦仵作不必愧疚,你已经尽力了。” 秦克第一仵作的威名扫地,竟无颜停留,摇了摇头抱拳道:“告辞!” 岚风抱拳回礼道:“慢走。” 秦克转身就走了,小南则上前来鼓励道:“岚风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查明真相的。” “嗯,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的。”岚风一脸苦笑,见秦克已经走远,向小南说道:“你回去吧!” 小南追上秦克,两人一起慢慢走远了,留下岚风独自一人停在原地,让他倍感无助,连京城最厉害的仵作秦克都找不出线索,岚风又还有什么办法力挽狂澜呢?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留给岚风的时间只剩今晚了。 第三十五章 京城难民 镇抚司的大门前。 岚风正在边走边苦思冥想之际,突然遇到了赢文战骑着马,准备从镇抚司回家去;赢文战居高临下的幸灾乐祸道:“今日早朝上,皇上还问起你岚风,问你查清真相没有?” 岚风没有理会他那副落井下石的嘴脸。 “如今谣言四起,众口烁金,事态已经极其严重了,如果明日早朝之上,你不能给出一个令皇上满意的真相,今后的明天就永远是你的祭日了。”赢文战穷追不舍,继续嘲笑道:“哈哈哈哈!” 赢文战发出令人不适的嗤笑声,扬长而去。 岚风在街边的小酒馆里,拿了一壶酒漫不经心的边走边喝;刚才看到赢文战那副丑恶的嘴脸,突然想起:“为何他会如此恨我呢?难道武举会试之时,自己拼尽全力争夺名次,把他们打得全部都落败了,这是他恨我的原因吗?数月前殿试之时,自己为了试探朱元璋的底线,指出他与佟州棠妄谈帝王之术,导致他们差点有性命之忧,这是他恨我的原因吗?看来我的复仇之路上应该会结仇无数吧!但那又怎样?就算与全天下为敌,我也要颠覆朱元璋的帝国王朝,这不仅是为了给蓝玉报仇,这也是我为自己找的最好的出路;因为其他的方式已经不能证明我存在的价值了。但如今最好的这条出路还能再走下去吗?今晚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潭王案还没有查明真相,朱元璋是不会让自己多活一天的,以后还拿什么去颠覆他的帝国王朝。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明日在早朝上刺杀朱元璋,为自己和那些死去的人报仇;凭自己的实力,这一点应该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狂焖一口苦酒,心中感慨道:“好遗憾啊!最好的这条出路也走不下去了,朱元璋的帝国也颠覆不了了,进而不得,退亦不舍,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没想到岚风会想起楚霸王项羽,用他的话来感慨自己同样悲惨的命运。 岚风恍恍惚惚的走着,自怨自艾的喝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北能无忌的府上,也许是岚风隐隐觉得昨天后院的动静有些古怪吧! 岚风推开门左摇右晃的走了进去,走到能无忌的祭台前,发现上面的祭品又重新摆上了,只是有几个盘子又空了,地上的火盆里也烧了一些纸钱,还有一些被吃掉扔下的骨头。 岚风根据情形来判断,应该是能无忌的妻子或是下人来祭奠他了,又重新摆上了一些祭品;等他们走后,又有人来偷吃祭品,吃的是一只鸡,而其他东西还没来得及吃,或者说那只鸡都没来得及吃完,所以祭台上才有许多祭品还没有被偷走,如此看来偷吃祭品的人应该还在这里。 岚风大喊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突然‘咚’的一声,是从棺材后面发出来的声音。岚风立即闪电般飞奔而去,棺材后面的两人见岚风飞奔而来,两人合力一起抬起棺盖推向岚风,岚风见棺盖飞来,一脚踹开了,他们两人又合力一起抬起棺材推向岚风,岚风不愿踹飞能无忌的尸首,于是伸出双手去接飞来的棺材,而飞来的棺材在空中翻滚,落下来时开口这一面正好对着岚风,也就是说接住了棺材,能无忌尸首就砸在岚风身上。 岚风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双手稳稳的接住了棺材,尸首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岚风肩上;岚风放下棺材,又把能无忌的尸首放回棺材内,而棺材盖却在很远处,岚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准备去追那两人;来到后院时,却发现他们已经翻墙逃走了。 岚风发现自己脸上好像有些黏黏的东西,用手摸了一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股很重的腐臭味,岚风认为可能是能无忌的血水,想必是昨天被秦克解剖的尸首没有缝合好,流出来的。 其实不然,这些液体是能无忌的脑髓液,棺材盖倒下来时砸开了能无忌的脑袋,只是当时没有流出来,等岚风他们走后,脑髓液就一点点的流出来了。 岚风才没空管他是血水,还是脑髓,他继续寻着痕迹追踪那两人,岚风的判断果然没错,他们是朝着难民营的方向去的。岚风加快了在屋顶上飞檐走壁的速度,没过多久,果然看见两个人影在往难民营的方向跑去。 在屋顶上飞奔的岚风与他们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难民营的火光已经让岚风看清楚了他们的脸,两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他们二人逃入难民营之后,岚风很快就找到了他们,他们在西北角落的那一群人里;那群人的衣服虽然也是破破烂烂的,但比其他难民的衣服要精致一些,明显与其他穿着粗布麻衣的难民不同。 岚风之前问过单青,难民营里大部分难民是水灾来逃难的,但有十几个人是从洛阳来的,想必他们就是那些从洛阳来的人吧!岚风死死的盯着他们俩,慢慢的走了上去,那两人中一个俊秀一点、衣服更华贵的年轻人,也死死的盯着岚风。 岚风觉得他的眼神好像有点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岚风在脑子里搜索着,却一时想不起来。而对方的眼神好像告诉岚风,他是认识自己的,因为这个眼神带着浓厚的敌意。 对,就是敌意,不是恐惧,也不是为了震慑对手而发出的狠劲。所有的难民对岚风一身锦衣卫的着装都有些畏惧,而他展现的浓厚的敌意,显然是认识岚风,所以才会如此。 这时,那个俊秀年轻人身后的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站了出来,走上前来把俊秀年轻人挡在自己身后,想保护他,哀求道:“官爷,求您放过我们公子吧!老头子求求您了。” 此时,老者的身体遮住了那个年轻人的下半张脸,留下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眸,狠狠的盯着岚风,岚风看着这双眼睛,突然想起在那里见过他了。这个充满敌意的眼神,就是那日打劫刑部尚书开济,那伙蒙面劫匪中一个叫公子的,他逃跑前留下的最后一个眼神,跟现在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那个老者的身体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岚风也不会突然就想了起来,原来是‘老熟人’啊! 不知怎么?岚风突然感觉有点冷,向那个公子淡淡道:“那日你们打劫刑部尚书开大人,被我碰巧遇到;今日你们去偷死人的祭品,又被我碰巧遇到,看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公子咬牙切齿道:“遇到你算我们倒霉,那日没能杀了那狗官,才沦落到今日地步,全是拜你所赐。” 岚风感觉身体有点异样,感觉越来越寒冷刺骨,脸色发青,牙齿寒颤着道:“原来你们那日是要杀了开大人,不是打家劫舍,还有你们沦落到此又与我何干?休想狡辩。” “那狗官陷害我的父母,侵占我的家产,我欲杀之而后快。”那公子愤恨的说着,又看了看岚风一身华丽的锦衣卫着装,指着他骂道:“看你今日的荣华富贵,应该也是那狗官赏赐的吧!走狗。” 岚风感觉冰冷至极,浑身发抖,脸色惨白,不停的寒颤道:“开大人陷害你父母,侵占你的家产,是怎么回事?” “那狗官没有告诉你。”那公子见岚风浑身发抖:“看你的样子是感到羞愧了吗?就算你心存愧疚也无法弥补我们所受的罪。” 岚风感觉全身冰寒,似乎身体就像千年寒冰一般冰冷至极,感觉舌头也快冻住了,无法再说话了。岚风转头看到右手边有一团火堆,就迅速冲了过去烤火,但还是感觉极度的冰冷刺骨,没有丝毫暖意。 岚风把旁边的干柴全部都丢到火堆里去,干柴烈火,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但岚风却还是感觉身体冰寒到了至极,他把手放进火里去烤,依旧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旁边的难民都觉得岚风是疯了,现在是三伏天,难民们起个火堆是为了照明用的,而岚风却加了柴把自己放上去烤。那公子也觉得岚风脑袋有问题,不过看岚风自己烤自己也挺解气的,在旁拍手称快。 这时,岚风见自己的手已经被烤伤了,他用尽最后一丝毅力克制住自己,把手收了回来;岚风觉得自己应该是中了与孙儒、吴文钟、能无忌他们一样的毒了,自己往火炕里跳,而岚风却不知道自己是在何处中的毒,之前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自己怎么会中毒了呢?百思不得其解,果然跟谜一样神秘莫测。 岚风想到自己今天不死,明天也是要死,早晚都是死,只是不能再去刺杀朱元璋了,眼中散发出无比遗憾的目光。 岚风感觉越来越冷,仿佛如冰天雪地般极度深寒,让他把最后一丝毅力也都消耗殆尽了。岚风放弃了抵抗,准备往熊熊燃烧的火堆里跳去。 这时,两个白影在岚风眼前闪过,一根木棍从侧面把岚风打倒,阻止他往火炕里跳;然后一双白皙如脂的芊芊玉手,风驰电掣般刺出十二根银针,刺入岚风两边的太阳穴,两边的风池穴、百会穴、神庭、左右承灵、风府、人中、天冲、脑户等十二处大穴。手起针落,施针手法精准快,极为老到,非一般的大夫所能匹敌。 岚风眼前一黑,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第三十六章 蒙面女子 清晨。 太阳刚刚升起。 岚风在一张床榻上醒来,发现自己不是在难民营里了,而是在一个像似女子的闺房里,一阵淡淡的清香弥漫在四周,白色的轻纱帷幔随风飘舞,窗外的花花草草也是姹紫嫣红,让人赏心悦目,瞬间神清气爽。 岚风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包扎好了,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难道是废了,动了几下还可以用,看来是还没有废。 这时,一个轻纱蒙面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一袭轻纱般的白衣,身姿轻盈妙曼,宛如芙蓉出水,就算是轻纱蒙面也藏不住她那美丽的轮廓,眼睛带着三分邪魅,娇艳动人。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说道:“公子你醒了啊!快起来喝药吧!” 岚风见她把药轻轻的放在桌上,呆一阵问道:“是姑娘救了我?” “昨晚,是姐姐救的你。”白衣女子眼神俏皮,道:“我只是负责用木棍打你。” 岚风摸了摸脖子疼痛感还在,抱拳谢道:“还是要多谢姑娘,在危急时刻出手阻止我往火堆里跳。” 岚风放下了戒心,把药端起来一口气喝完了。白衣女子双眸灵动,说道:“看来你那时候还没有失去理智,还记得我们是为了你好。” “当然。”岚风有些后怕道:“我见过其他中毒之人的惨状,若是你的那一棒打轻了,我恐怕早已葬身火海了。” 白衣女子银铃的笑声:“被人打了,还嫌打轻了,你这人真有意思。” 岚风拱手作揖道:“敢问姑娘芳名,你姐姐身在何处,我好当面道谢!” “你这人问了我的名字,又要问姐姐在哪儿?”白衣女子有些赌气道:“好三心二意啊!” 岚风不知如何是好,这不过都是些正常的询问而已,被她却说成了负心汉一般,岚风满脸尴尬:“这、这、、、、、、。” “逗你的,呵呵!”白衣女子银铃的笑道:“我叫林翎,双木的林,令羽的翎,姐姐在外面的院子里,我带你出去见她。” 岚风躬身作揖道:“有劳姑娘了。” 在郁郁葱葱的院子里,百花盛开,院子里有个凉亭,凉亭上爬满了青藤绿蔓,凉亭旁边有一座重峦叠嶂的假山,假山旁边有个碧水池塘,里面荷花盛开,碧水如镜,整个院子里的风景如诗如画,宛如世外桃源一般,让人瞬间沉醉其中。 又有一个白衣女子,她跟林翎一样,也是轻纱蒙面,露出来的双眸明亮动人,细嫩的肌肤白皙如脂,乌黑的秀发轻柔飘逸,举手投足间优雅静谧,一阵微风吹过面纱,藏不住她那绝丽的轮廓。 这个白衣女子在凉亭里熏烤着什么东西,一个古怪的鼎炉底下用炭火烧着,从鼎炉里发出一股诱人的酥香。 林翎银铃的声音喊道:“姐姐,他醒了。” 那蒙面女子温柔的声音,犹如空谷幽兰般婉转悠扬,询问道:“你让他把药喝了吗?” “喝了。”林翎看了看身旁的岚风,说道:“他说要亲自过来向你道谢!” 蒙面女子应道:“那你带他过来吧!” 林翎带着岚风穿过小径来到了凉亭里,岚风见到这个蒙面女子的轮廓,觉得她似乎比林翎还要美丽三分;之前经过难民营时,就看到她们的身影在那里为难民行医治病,心想她们姐妹俩如此美丽善良,温柔贤淑,她们的父母该何其幸运啊! 岚风上前躬身一拜:“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岚风感激不尽!” “不用客气,行医救人乃医者的分内之事!”蒙面女子挥手示意岚风过来坐下:“岚公子请过来坐下吃点东西吧!” “是。”岚风应她的要求过去坐下,见那蒙面女子打开那个奇怪的鼎炉,一阵清香扑鼻,她用夹子夹出放在里面烤炙的糕点。 又见她把糕点分成几份,散上白色粉末,散上花瓣,色香味俱全,精致得令人垂涎三尺。蒙面女子摆好糕点,倒好茶递给岚风:“公子请用!” “多谢姑娘!”岚风接过茶杯来,闻了闻香气四溢:“在下就不客气了。” 岚风将糕点放入口中,轻轻咬下一口,香甜酥脆,美味至极,百花的蜜香、果仁的酥香、芳草的清香、面团的松香、美酒的醇香、炭火的留香,万物百香在口中酝酿,然后突然绽放,冲击着每一个味蕾,久久不能平复。 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把糕点带来的极致美妙,传入体内,然后分散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给岚风带来前所未有的的体验,茶与糕点这两样简直是绝配。 就当岚风沉浸在这无与伦比的美食之中时,突然“卟”的一声巨响,岚风放了一个又长又响的屁,他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林翎与她姐姐隔着面纱掩面轻笑,搞的岚风更不好意思了,起身作揖道歉:“在下举止不雅,唐突佳人,甚感惭愧!” “公子不必歉疚。”蒙面女子挥了挥手,柔声解释道:“昨晚你中了毒,需喝过草药之后,毒素才会排出,刚才只是排毒而已。” 听到她这么一说,岚风羞愧涨红的脸才有所缓解。 林翎突然问道:“你说唐突了佳人,你又没有看过我们的脸,如何知道我们是佳人的啊?” 岚风想起一句诗恰好可以形容她们的清丽脱俗,念道:“炉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林翎知道这句的意思为:‘江南酒家卖酒的女子长得很美,卖酒撩起袖子时露出的双臂白皙如雪;’她故意质问岚风道:“你说我们是卖酒女。” “姑娘误解了。”岚风连忙解释道:“在下是说两位姑娘气若幽兰,秀外惠中,当然称得上佳人二字。” 林翎不依不饶道:“你偷看了我们?” “在下不敢。”岚风被林翎逼得有些方寸大乱,但他的才思敏捷,能言善辩,镇定道:“岚风是觉得两位姑娘为难民行医治病,这份善心,比任何容貌都要美丽。” “好吧!”林翎见一时没有难倒他,淡淡的说道:“给你看看也没关系,其实我们长得非常丑。” “林翎,不要戏弄岚公子了。”蒙面女子制止了林翎的胡闹,转向岚风解释道:“我们在外行医治病,时常与病患接触,容易病从口入,所以才戴着面纱,还请公子见谅!” “姑娘客气了。”岚风彬彬有礼的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不知可否告知。” “姐姐。”林翎顽皮的眼神,戏弄岚风道:“这人就喜欢问别人的名字,日后必定想要图谋不轨。” “林翎这丫头就爱胡闹,公子不必在意。”蒙面女子轻轻敲了一下林翎的头,自我介绍道:“小女子姓雪名非音。” 岚风听到如此美妙的名字,赞道:“雪非音,洁白如雪,大静非音,是道家追求的自然之美,很好听名字。” 雪非音谦虚道:“公子谬赞了。” “那里,姑娘人如其名,实至名归。”雪非音眼睛浅浅一笑来回应岚风的赞美,岚风又拿起一块糕点,问道:“这糕点是怎么做的,如此美味。” 雪非音介绍道:“这是唐朝时盛行的糕点,唐代没落之后,也就逐渐失传了。” “哦。”岚风毫不吝啬的赞道:“姑娘既能救死扶伤,又能让失传的佳肴重生,果然是妙手回春!” “公子过誉了,我只是恰巧得了一个秘方和这口鼎炉。”雪非音指了指一旁的鼎炉,道:“最关键的还是这口鼎炉,不然就算有秘方也无法再现。” “原来如此!”岚风见那口鼎炉精致且怪异的造型,世间罕见,想必是年代久远之物吧! 雪非音柔声道:“公子觉得好吃就多吃一点,此物有助于公子排毒。” “难道这糕点是姑娘特地为我做的。”岚风甚为感动,感激的眼神注视着雪非音。 “你以为呢?”林翎侃侃而谈道:“这糕点要取百花之蜜,百果之仁,百草之心,百年之酒,用上好精致的面粉,配以高山雪水,揉和而成,姐姐一大早就在亭子里忙着做糕点了。” 岚风从来没有受过别人如此大的恩情,不知如何是好,感动得不能自已:“姑娘如此恩情,岚风无以为报!” 雪非音举止优雅的挥了挥手,道:“岚公子不要听她瞎说,其实这个糕点很好做的。” “哼!”林翎见雪非音隐没事实,不吐不快:“本来就是很难做啊!还、、、、、、。” 雪非音一块糕点塞住了林翎的嘴,让她说不出话来,果然被美味的糕点堵住嘴的林翎,不再叽叽喳喳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雪非音与林翎送岚风到大门口,岚风道别道:“姑娘请留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今后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尽管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岚风在所不辞!” 雪非音柔声道:“岚公子言重了,此乃机缘使然,又是分内之事,你不必如此客气。” “好吧!”岚风抱拳作揖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他日再来登门道谢。” 雪非音点了点头道:“嗯,公子慢走。” 岚风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回头一看,看到大门顶上的牌匾写着‘雪霖堂’三个大字,而雪非音她们姐妹俩已经进屋去了。 第三十七章 真相大白 辰时三刻。 锦衣卫镇抚司,单青、沈七、管长继他们在焦急的等待着,宫里的太监总管陈公公已经派人来催了三次了;这时,岚风回到了卫所里,单青他们看到岚风出现,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 他们见岚风的手包裹着布带,三人一起问道:“总旗,你没事吧!我们听说你昨晚中毒了。” 京城内遍布着锦衣卫的密探,所以他们很快就得知了岚风中毒的消息。岚风挥手安抚道:“没事了,你们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回总旗。”管长继抱拳作揖道:“王聪王百户与陆百户为何没有接手潭王的原因,卑职已查清,并且还拿到了相关人员的证词。” “很好,辛苦了。”岚风接过管长继递过来的证词,扫了一眼,然后转向沈七问道:“沈七,范百户那里可有查出什么线索?” “回总旗。”沈七作揖道:“范百户确实是与能无忌交换了案子,而且范百户如此着急回杭州老家,也是有人从中作梗,其中原委卑职已查明,并且还拿到了范百户的证词。” “好,辛苦了。”岚风接过沈七递过来的证词,快速的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单青,问道:“单青,你那边怎么样?” “回总旗,卑职也已查清马千户为何会突然被停职的原因,不是我们锦衣卫内部有奸细,这是相关人员的证词,总旗请看!”单青把自己手上的证词递给岚风。 “嗯,辛苦了。”岚风接过单青递过来的证词,快速的扫了一眼,胸有成竹道:“很好,事到如今,潭王案连环自焚案已真相大白,戳破谣言就在今朝。” 单青笑道:“太好了,总旗。” 岚风叫单青他们都围过来,低声向他们三人说了一些话,然后恢复到平时的语调道:“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在皇宫城门口见,你们都各自行事去吧!潭王连环自焚案的谜底,一个时辰后将在皇宫城门口彻底揭开。” 单青、沈七、管长继齐声道:“是。” 他们都各自散去了,岚风昨晚死里逃生,可谓天不亡我,他的复仇之路又将继续。岚风往皇宫的方向走去,这是他第一次去上早朝,他的官职还没有资格去上朝,但相信终有一日岚风爬升的位置,足以让他随时出入皇宫,那时就离朱元璋的帝国覆灭不远了。 金銮殿上,百官伫立在两边,岚风在朝堂的中央与朱元璋对答。 “岚风。”朱元璋等了许久,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气,问道:“三日期限已到,你查清谣言的真相了吗?” “回皇上。”岚风躬身拜道:“微臣已全部都查清楚了。” “很好。”朱元璋之前的怒气全消,命令道:“那你把此案的真相公之于众吧!” 岚风应道:“是,还请皇上移驾皇宫城门口。” 赢文战站出来反驳道:“为何要到城门口才能说出真相,难道金銮殿上不能说吗?岚风你意欲何为?” “赢百户。”岚风不紧不慢的说道:“皇上给我的圣旨是戳破谣言,查明真相,是不是?” 赢文战回想了一下:“是又如何?” “皇上。”岚风又转向朱元璋道:“戳破谣言,就是要全天下百姓都知道真相,才算戳破了谣言,微臣以为,在皇城门口当着全城百姓说出真相,以致家喻户晓、尽人皆知,此谣言不是就不攻自破了吗?”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所言在理,摆驾皇城门口。” 一些官员劝阻道:“皇上,摆驾皇城门口恐有不测,后果不堪设想,还望皇上三思!” 朱元璋坐在龙辇上,怒斥道:“你们当朕的羽林军是吃素的吗?起驾。” 朱元璋、朱允炆、还有众大臣们,以及数千羽林军等等,浩浩荡荡的往皇城门口去了。 皇城门口的广场上,数千羽林军围在朱元璋的四周,而朱元璋与大臣们坐在一个临时搭起的高台上,高台的正前方与左右两侧,都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一队羽林军在百姓内侧围成一圈,让中间留出一片很大的空地来,羽林军们手持兵器把百姓挡在外面。这时沈七、单青、管长继他们带着三具烧焦的尸首和四条狗一起来到了广场,广场上还有一个大火堆,岚风站在正中央准备就绪。 岚风见所有人都到齐了,高声喊道:“皇上、长孙殿下、诸位大臣、众位乡亲父老,今日由我来为大家揭开,近来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它真正的真相。‘朱孙无能’四个字,此乃有人蓄意制造的,并非上天警示,其中有两大破绽,只要得知了这两大破绽,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岚风扫了一眼所有人,伸出一根手指来,道:“第一点就是,锦衣卫成千上万人,为何偏偏是孙儒孙副千户、吴文钟吴百户、能无忌能百户被指派去调查潭王自焚案呢?而姓孙的、姓吴的、姓能的相继接手潭王案真的是上天注定,还是人为的呢?还有为什么没有姓其他的人被指派去接手呢?如果错开孙、吴、能其中任何一个,这个谣言不是就造不成了吗?其实是有其他人接手过此案的,不过他们都被人用一些巧妙的手段阻止了。第一个被阻止的人就是马元伯马千户,他刚接手潭王案就被一个蒙古的降臣告发贪污受贿,马千户因此立即被停职查办了,硬生生的剥夺了他继续追查潭王案的资格,然而事后证明马千户他是被诬陷的。” 岚风从单青手中接过马千户的卷宗证词来,翻开证词展示给所有人看,道:“这就是马千户贪污受贿案的卷宗,上面详细的写明了蒙古降臣是如何诬陷马千户的。” 太监陈祁缓缓的走了过来,岚风把卷宗递给陈祁,让他把卷宗接过去呈给朱元璋看。 岚风顿了顿道:“那还有人被阻止接手潭王案吗?有,锦衣卫的丁益甲丁千户本来要接手此案,却突然得到密报说,寻得魔教军师司空行空的踪迹,惊动了七位锦衣卫千户要职大举前去捉拿,其中就包括丁千户。” 岚风指着三具尸首中的第一具:“经此一番扰乱,潭王案最终落到了孙儒孙副千户手上。” 岚风继续解说案情:“但孙副千户刚接手此案不久后就无故自焚了,接下来潭王案就落到了吴文钟他们的卫所,而幕后真凶又用同样的手段,来排除其他接手此案的人;这里第一个应该接手潭王案的就是王聪王百户,但他吃了蒙古刚进贡的新鲜货牦牛肉,上吐下泻了半月,只得告假回家休养,事后查证那些牦牛肉是被人下过毒的。” 岚风接过管长继的证词,展示给所有人看:“这是王百户被人下毒相关人员的证词,证据确凿。这里第二个要接手此案的人就是陆安陆百户,陆百户他比较倒霉,因为幕后真凶得知陆百户的父亲为人比较霸道,喜欢恃强凌弱,所以就故意去冲撞陆老爷子,以致引发打斗,然后趁乱将陆老爷子打活活死了,这是相关人员的证词,是故意挑逗,蓄意为之,其目的就是为了让陆百户回家守孝,让他无法接手潭王案。” 在岚风讲解案情的期间,太监陈祁过来把证词接过去,呈给朱元璋看。 “如此一来,此案就落到了吴文钟吴百户的手里。”岚风指着三具尸首中的第二具,他继续解说案情道:“然而吴百户没多久也自焚了,潭王案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在锦衣卫各个卫所之间流转,最终停留在能无忌他们的卫所手上,这时,能无忌却主动出来接手了潭王案。” 岚风做出一个很惊讶的表情道:“大家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次没有人来千方百计的阻止了,难道这个能无忌也是造谣人中的一员吗?真相当然不只是表面那么简单,其实此中还有更深层的算计。潭王案到了能无忌的卫所,第一个要去接手的是范华范百户,而能无忌马上要接手一个去杭州的差事。这时,范百户却私下与能无忌互相交换了差事,让能无忌去接手潭王案,自己则去接手杭州的案子。范百户为何要交换差事?难道能范百户是幕后真凶吗?其实又不然,因为范百户的老母亲突然病重,而范百户的老家在杭州,因此他才想与能无忌互相交换案子,好尽快赶回杭州去探望重病的母亲;而能无忌刚刚成亲,新婚燕尔,与妻子浓情蜜意,难舍难分,所以他才答应范百户主动去接手潭王案。” 岚风在沈七手里接过范百户的证词,展示给所有人看:“那范百户的母亲突然病重又巧合吗?不,其实是被人下了毒才突然病重的;这是范百户与诊治大夫的证词,是有人蓄意设计逼范百户乖乖就范,才促成他们互相交换差事。如此精妙的算计,足见幕后真凶的诡计多端。” 在岚风解说案情的期间,太监陈祁过来把证词接过去,呈给朱元璋看。 岚风喘了口气,继续道:“此刻,相信大家已经很清楚了,孙儒、吴文钟、能无忌他们三人接手潭王自焚案,全部都是有人从中作梗,蓄意为之,并非传言中的那样‘天降异火,焚人传书,以警世人,朱孙无能。’‘朱孙无能’四个字是有人刻意让它们相继出现的。” 岚风去火堆旁拿了一根燃烧的柴火,道:“如今,谣言已经破解了一半,还有另一半我会让皇上、皇长孙、诸位大臣、还有各位乡亲父老,让大家都亲眼看到它的真相。我知道有很多人到此刻都还在质疑,质疑孙儒他们三人为何会莫名其妙的跳火自焚,难道这不是上天的警示吗?现在由我来揭穿这个弥天大谎。” 岚风把燃烧的柴火放到四条狗的面前,四条狗见到火光,立即躲来躲去,幸亏有绳子牵着,不然早就四处逃窜了。岚风大喊道:“大家都看到了,这四条狗都怕火,正常的狗都怕火,人也是一样,所以孙儒他们三人是被人下了毒,才导致他们不顾一切的往火炕里跳;如今我就来让这四条狗中的其中三条自己跳入火堆里去,复刻孙儒、吴文钟、能无忌他们自焚的情形。” 岚风从旁边的锅里拿出四块熟猪肉来,分别都吃了一口:“这四块猪肉都是没毒的,是可以吃的。” 众人哄堂大笑,有的看着口水流油。岚风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遮住自己的嘴巴鼻子,分别用三根空心的凿子,去凿开孙儒的脑袋,吴文钟的脑袋,能无忌的脑袋,分别取出一些脑髓来,又分别小心翼翼的涂在四块猪肉中的前三块上,让四条狗分别来吃。 岚风有条不紊的解说道:“现在这三块猪肉上都涂有他们三人的脑髓,只有最左边的那一块猪肉没有涂脑髓,这四条狗都对应着不同的人,其中一条是拿来做对比的;还有大家刚才都看到了,它们之前都是怕火的。稍等片刻,会发生什么呢?请在场的诸位都睁大双眼看好了。” 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吃了脑髓猪肉的那三条狗,开始浑身颤抖了,死死盯着火堆那儿,四肢不自觉的往前靠近,直到被牵绳拖住,但仍然不停的向前挣扎,往火堆靠近,沈七、单青、管长继都有些拉不住了。 岚风示意让他们松开绳子,放狗自由,那三条狗迅速跳入熊熊燃烧的火堆里去了,汪汪汪的狂吠,直到停息,三条狗全都烧成了焦炭,只有最左边那条没有吃脑髓的狗,它没有狂躁起来,一直被牵绳牵着,很温顺,没有挣扎过。 岚风作揖拜道:“皇上、皇长孙、诸位大臣、还有各位乡亲父老,相信大家都亲眼看到了,那三条狗吃了涂了孙儒他们脑髓的猪肉,不顾一切,纷纷跳入火堆自焚而死,就如同孙儒、吴文钟、能无忌他们三人一模一样。”岚风一声洪亮的质问,掷地有声:“如今还有谁认为这个谣言是上天的警示?” 广场上瞬间一片静默,不一会儿之后,众人就开始议论纷纷。 第三十八章 毒幕峰 如今潭王案的谣言已经彻底戳破了。 岚风向朱元璋的高台走去:“皇上,孙儒、吴文钟、能无忌他们三人是中了一种叫九天玄冰的毒,这种毒只生长在西域雪山上,其他地方无处可寻。幕后真凶用九天玄冰制成毒针,射入人的后脑,毒发时令人感觉奇寒无比,犹如身在十八层地狱般死去活来,直至跳火自焚。” 岚风亲身经历过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手段如此狠毒!”朱元璋刚才看到那些狗惨死的情形,触目惊心,此刻还心有余悸,问道:“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眼前一闪。 岚风回想起今早在“雪霖堂”的凉亭里,雪非音说道:“天下间能驾驭此毒的只有三人,他们是秃鹰毒王巴墨客,和他的两个徒弟敖勾和毒幕峰。” 岚风试探的问道:“那雪姑娘觉得他们三人之中,谁是潭王案的幕后真凶呢?” 雪非音顿了顿,道:“巴墨客与敖勾销声匿迹许久,早已不知所踪了;而毒幕峰偶尔出现在西域、苗疆、还有一些番邦内。” “如此看来嫌疑最大的人就是毒幕峰。”岚风说出雪非音话中的推断,又问道:“还有一事想向雪姑娘请教。” 雪非音微微抬手示意道:“公子请说。” “我是如何中毒的?”岚风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中毒的?是何时中毒的? “九天玄冰毒,奇毒无比,中毒之人意识全无,而且浑身奇寒无比,直扑火源,如同飞蛾扑火。”雪非音详细的介绍着九天玄冰的毒性,然后推测道:“你身上没有中九天玄冰毒针的针孔,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接触了中毒之人的脑髓,以致于毒素侵入了你的身体,然后就在你的脑中毒发。” “原来如此!”岚风躬身向雪非音拜谢道:“如果不是姑娘告知,我至今都还不知道我是如何中毒的。” 雪非音微微颔首,道:“昨晚见你毒发之后,还能将手收回来,可见你意志之坚,非比寻常!” “姑娘过誉了。”岚风突然想的一点,问道:“难道接触中毒之人的脑髓,毒性不会减弱吗?” “不会。”雪非音摇了摇头道:“它与九天玄冰针一样毒。” “看来那几具尸都要毁了,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岚风想到了孙儒他们那三具尸首,等于现成的毒源,如果被居心叵测之人所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姑娘可知中了九天玄冰毒之人,该如何处置为妥?” 雪非音柔声道:“火化即可。” “多谢姑娘赐教。”岚风称赞道:“雪姑娘智慧过人,医术超群,能治好剧毒无比的九天玄冰毒,岂不是比毒幕峰还要更加厉害!” 雪非音依旧是平缓柔和的语气道:“我是行医治病,他是施毒害人,不能相较高低。” 岚风看着洁白如雪的雪非音,慌张的抱歉道:“在下失言了,竟拿如此恶毒之人与姑娘相比,实在该打。” 林翎银铃的笑声:“你这人想夸姐姐,反而弄巧成拙,哈哈哈!” “林姑娘说的是。”岚风有舌战群儒之能,今日的表现却不尽人意:“在下笨嘴拙舌,无意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 雪非音温柔的目光宽慰道:“公子不必在意,林翎跟你开玩笑罢了。” 皇城门口的广场之上。 朱元璋看着岚风问道:“毒幕峰此人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回皇上。”岚风抱拳行礼,答道:“微臣偶遇一位云游四海的江湖郎中,从他口中得知这一切的。” 朱元璋喜欢招揽能人志士,何况自己年老体衰,更需要神医圣手为自己续命,说道:“如此高人能否为朕引见。” 岚风不愿把雪非音姐妹告诉朱元璋,急中生智道:“昨日微臣见过他之后,得知他又云游四海去了。” 朱元璋有些惋惜道:“也罢!也罢!” 这时,赢文战突然站出来道:“皇上,三日期限已过,岚风未能抓到此案的幕后真凶,办事不利,此等失职之罪,该当处死!” 岚风没想到赢文战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神色自若的向朱元璋问道:“敢问皇上,您给微臣下的圣旨是什么?” 朱元璋回想了一下,道:“朕限你三日之内,戳破谣言,查明真相。” 岚风从容不迫的说道:“皇上,如今真相大白,谣言不攻自破,微臣那里还有违背圣旨,办事不利之处。” 刚才岚风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破了谣言,破解了潭王案的真相,只是没有抓到真凶,但朱元璋给他下的圣旨就是如此,也不能食言,淡淡道:“潭王案的真相已经查明,谣言已破,你做的很好,等幕后真凶毒幕峰抓捕归案之后,再一并给你赏赐。” “是,皇上。”岚风躬身一拜,向朱元璋推荐道:“皇上,抓捕真凶微臣推荐一个能人,在锦衣卫之中此人的功绩比微臣的更加深厚,微臣追查数月的罪犯,即将准备收网逮捕之际,总能被此人抢先一步捉拿,无一例外,足见他的才智都在微臣之上。” 朱元璋好奇的问道:“此人是谁?朕一定重用。” “此人就是眼前的赢文战赢百户。”岚风在朱元璋的面前不仅轻松的化解了赢文战的恶意攻讦,还堂堂正正的顺势回击了一番。 赢文战听后,吓了一大跳。 “很好,你们二人果然是齐头并进。”朱元璋捋了捋胡须道:“岚风,之前赢文战给了你三天时间查明真相,如今你觉得给他几天时间抓捕真凶为妥!” 岚风伸出三个手指头来,赢文战以为是三天,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次自己死定了。而岚风却说道:“回皇上,三个月吧!” 朱元璋有些诧异的问道:“他只给你三天,为何你却给他三个月?” “此案的幕后真凶能知晓锦衣卫内部的动向,可见其势力之庞大。”岚风想起蒙古降将的告发和蒙古的毒牦牛肉,推测道:“其中又有北元蒙古人的身影,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捉拿幕后真凶归案。” 朱元璋听了岚风阐述,瞬间改变了自己对他的看法,转向赢文战道:“此案的确是牵连甚广,刺手难办,可朕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赢文战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你必须将真凶缉拿归案,否则朕治你的失职之罪!” “是。”赢文战战战兢兢的领旨道:“微臣领旨!” “皇上。”岚风又向朱元璋说道:“孙儒、吴文钟、能无忌他们三人的脑髓奇毒无比,微臣恳请皇上将他们的尸首焚化,以免后患无穷!” “好,朕准了。” “谢皇上!” “既然此案已了。”朱元璋起身向陈祁道:“摆驾回宫。” 陈祁尖声大喊:“皇上起驾回宫!” 所有臣民一起下跪山呼:“恭送皇上回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围绕在朱元璋身边的一群人,跟随朱元璋一起浩浩荡荡的回皇宫去了,所有的臣民也都各自散去了。如今真相大白,就没有人再敢议论谣言了,污蔑皇长孙的谣言算是不攻自破了。 随后,陈祁吩咐了几个太监去焚化孙儒、吴文钟、能无忌他们三人的尸首,那几个太监抬着尸首往城外焚尸去了,跟随一起去的还有几个羽林军,以确保万无一失。 如今岚风一战成名,还把捉拿幕后真凶的重担,巧妙的推给了赢文战,让沈七、单青、管长继他们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真是得大快人心,他们三人都觉得跟随岚风果然是没有跟错人,将来肯定大有一番作为;但如果他们知道了岚风的真正目的,就不会这样想了。他们跟着岚风一起往镇抚司方向走去了。 “总旗,忙了一大早上,都还没吃早饭呢?”单青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吃油花吧!” “臭小子。”管长继斥责的语气道:“你忙了什么?就知道吃。” “继叔,单青说的对。”岚风认同了单青的提议,道:“大家这三日都如临大敌,一直忙忙碌碌从没有停歇过,也应该休息半日了,走,去茶馆喝喝茶、吃油花吧!” “是。”单青得意的神情,应道:“总旗英明!” 他们四人一起抄小路往经常去的茶馆,缓缓走去了。 在回宫的途中,朱元璋向朱允炆淡淡的问道:“允炆,你觉得岚风此人如何?” “回皇爷爷,”朱允炆毫不吝啬的赞道:“此人临危不惧,有勇有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嗯。”朱元璋高兴的捋了捋长须,叮嘱道:“往后你可与他多接触接触,他日好收为己用。” “是,皇爷爷。”朱允炆拜道:“多谢皇爷爷指点。” 朱元璋突然有些担忧的神情,皱眉问道:“经此一役,你储君的威严大损,可有挽救的对策吗?” 朱允炆正了正神色,抱拳道:“回皇爷爷,允炆早已准备了三条政策,一旦实施就可改善民生,从新树立威信。”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很好,说说看都是些什么政策?” “是。”朱允炆早已演练多次,信手拈来,说道:“其一,往塞北大量移民,开垦荒原,屯兵建城,以扩疆土。其二,效仿宋朝发行纸币,称大明宝钞,用以替代现银,可解国库库银匮乏之困局。其三,鼓励百姓开荒屯田,新开荒的土地,可免赋税三年,与民修养生息。” 朱元璋微微沉吟道:“这都是齐泰、黄子澄他们二人帮你想的对策吧!” “是的。”朱允炆恭敬道:“果然还是逃不过皇爷爷的慧眼。” “哈哈哈!”朱元璋开怀大笑道:“很好,很好,知人善用,有三分你皇爷爷我的风范了。” “谢皇爷爷称赞,跟皇爷爷相比,允炆还差得远呢?” “嗯!好孩子。”朱元璋点了点头道:“此三项政策于国于民都有利,可尽快实施。” 朱允炆喜出望外:“谢皇爷爷!” 他们爷孙二人一路天南地北的聊着,不一会儿就回到了皇宫之中。 第三十九章 灭门 京城的小巷中。 岚风他们抄小道去茶馆喝茶,经过一户门头挂着一块写着‘薛府’二字的牌匾,一户殷实人家时,突然听到房屋内发出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异常的惨烈刺耳,岚风他们停住了脚步,不约而同的向这户人家的大门走去,一探究竟。 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然后就看见两具尸体,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横尸在地,往里走去又有四具尸首,看着装是一个下人、两个丫环和一个老太婆,死状极其惨烈,他们的鲜血把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忽然又一声凄惨的叫声,从房屋的深处传来,岚风他们立即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来到一个门窗紧闭的房间前,岚风他们猛然撞开房门一看,见到一个衣衫不整,捕快着装的人正在整理衣服。 那捕快身后的床上躺着一个衣裳破烂不堪的女人,而且有明显被侵犯过的痕迹,她的脖子被割破了,血流不止,身体一动不动的,显然是断气了,那女人虽面目惨淡却还有几分姿色。 这个捕快的着装是一身总捕头着装,他一见岚风他们进来,先是全身一呆,然后拔腿就跑;沈七和单青见他想逃,立即拔出佩刀来,架在那捕快的脖子上,他们俩都没想到那捕快竟然不肯乖乖束手就擒,还想拼死一搏挣脱逃走;他的身体随着头一转,泥鳅打滚般挣脱了两柄钢刀的束缚,继续往外逃去;刚到门口时,那捕快突然身中一脚,被猛然踹飞起来,重重的摔在房间的地板上。 又突然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剑死死地抵着那捕快的脖子,那个捕快又想用同样的招数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因为那柄利剑直逼他的咽喉,锋利剑尖已经见血,已刺入他的咽喉半分,再往前送一寸他就会当场毙命,那捕快直到如此才肯死心,不再挣扎。 揣飞捕快的那一脚是岚风踢的,用剑制住他的也是岚风。单青和沈七都低估了那捕快想要逃跑的决心,才会疏忽大意让他逃出了自己的刀口;然而那捕快也错估了岚风的果断,以为自己还能横行天下。 一旁没帮忙什么的管长继,过来用镣铐把那捕快的手脚拷上;身为锦衣卫老资历的管长继已经在京城混了十几年了,他当然认识应天府衙门的总捕头卓高林。 “总旗。”管长继向岚风汇报道:“此人乃应天府衙门的总捕头卓高林。” 岚风想到这一家满门都惨死在他的手上,愤恨道:“没想到披着一件除暴安良的官服,行的却是杀人灭口的勾当,你为何要杀薛府满门?从实招来。” 卓高林见自己已经被抓且逃脱无望,任凭岚风他们怎么审问,他就是一直选择缄口不言,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似乎一心等死,或是等人来救他。 “总旗。”沈七向岚风说出自己推测:“此案恐怕没那么简单,就算是劫色也没有必要杀一家七口;为了女色摊上如此严重的人命官司,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是啊!”单青附和道:“像他这种狗官差欺压百姓惯了,一般百姓又怕他们官官相护,敢怒而不敢言,就算被欺辱了女眷,却深知报官以后也很难伸明冤屈,所以只好选择隐忍;但如此重大的人命案谁也无法只手遮天,卓高林不该如此贸然行事,其中必有隐情。” “总旗。”管长继抱拳道:“卑职却不以为然,也许最初他就是见色起意,然后被其家人撞见并阻碍了,从而恼羞成怒,因此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不管事情是因何而起,此等丧心病狂之人,天理难容。”岚风义愤填膺的骂道,然后转向单青冷冷的说道:“单青你把卓高林押回镇抚司去,用我们锦衣卫的待客之道,好好招待他,请他多喝些茶水。” 单青露出一个既兴奋又自豪的表情,冷笑道:“总旗放心,我们锦衣卫的待客之道一向热情似火,令人永生难忘,卑职深谙此道,绝不会亏待他的。” “嗯!”岚风点了点头,叮嘱道:“回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是,总旗。”单青从周边叫来几名缇骑,押着卓高林回锦衣卫镇抚司去了。 锦衣卫是由朱元璋亲自设立的,锦衣卫的官署镇抚司有自己的刑狱和刑具,他们可自行从事巡察、缉捕、审问、刑狱等事宜。 单青带着卓高林回到了镇抚司,首先参观的就是校场上伫立的三具稻草人,单青介绍道:“卓捕头你可知这稻草人是什么来头?” “哼!”卓高林依旧是气焰嚣张,不屑道:“你们锦衣卫的手段我早有耳闻,区区人皮稻草人,就想吓到我,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吧!” 这三具稻草人是朱元璋为了震慑百官而特意做的,他想以此来杜绝百官们的贪赃枉法,营私舞弊,从而以正官风。 单青想起卓高林的外号,嘲笑道:“果然是什么京城幽林狼、、、、、、狗的气势,这几个稻草人确实是用人皮做的,但你应该不知道被人活剥人皮的滋味吧!” 被单青嘲笑,又恐吓后,趾高气昂的卓高林又“哼”了一声! “那我就来一点一点的告诉你吧!”单青指着第一具人皮稻草人说道:“这具人皮是当朝驸马欧阳纶的人皮,那个在四川贪污受贿的驸马,知道吧!他细皮嫩肉的最不好剥了,动不动就剥坏了皮,还叫得跟杀猪似的极其惨烈;你可知道他是剥皮剥到这里,就被活生生痛死过去了。” 单青指了指那具稻草人的脖子,见卓高林不出声,就继续说道:“背上和腿上的皮都剥开了,准备剥脖子上的皮时,一口气没有接上,就一命呜呼了。” 卓高林闭着眼睛不敢去看那具稻草人,单青马不停蹄的接着说道:“这具是一位反贼将军的人皮,他的皮结实好剥,整张人皮剥下来了都没有断气,混身上下血淋淋的,还瞪大眼睛狰狞恐怖的看着你,似乎是想告诉你被活剥人皮的滋味,是有多痛苦,多煎熬,多痛不欲生、死去活来。” 单青绞尽脑汁来形容那画面的恐怖,而卓高林被吓得全身发抖,两腿发软,站都站不直了,直接蹲在地上捂着脸哭泣。 单青见卓高林刚进门就被吓软了,于是得意的审讯道:“从实招来,可少受些皮肉之苦。” 蹲在地上的卓高林由软弱的哭泣,突然转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一双充满邪恶的眼睛,似乎在嘲笑单青,你还嫩了点。卓高林缓缓的站了起来,高傲道:“原来锦衣卫的手段也不怎么高明啊!这都是我玩剩的小把戏。” “不够高明是吧!”单青见人皮稻草人没有震慑到卓高林那副穷凶极恶的嘴脸,反而被他嘲笑了。气得单青一脚把卓高林给踹飞了,又上去踢了几脚,然后让缇骑们提着他的脚,倒着把他拖到了刑具房。 刑具房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每一件刑具都能把人折磨的痛不欲生,死去活来,每一件刑具在行刑的过程都是备受煎熬,极其痛苦。 单青冷冷的说道:“锦衣卫用来审讯的刑具一共有一千四百七十七件,每一件刑具都能把人折磨得脱三层皮,你想不想试试啊?” 卓高林被倒着拖在地上东碰西撞的,撞得头破血流,一张丑恶的嘴脸显得更加狰狞了;卓高林满口鲜血,冷笑道:“刑具,呵!我三岁前就开始玩了,还真以为我是吓大的。” 这次单青没有再动怒了,而是从容道:“你们应天府衙门的那几件刑具,当然如孩童的玩具一般了;我们锦衣卫的刑具一般人撑不过十件,传闻骨头最硬的反贼蓝玉撑到了第一百零七件时,只剩一口气了,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招了。” 单青看了看卓高林,继续道:“撑得最久的是一个文臣,在他身上用了两百三十九件刑具,手脚鼻子耳朵都被削去了,最后只剩下一副躯干了,都还没有招,刚要用下一件刑具就断气了。不过我们锦衣卫又打造了一种新刑具,只要这种新刑具一上,无论是谁、骨头有多硬都会乖乖的招了,百试百灵,无一例外,这种新刑具就在这堵墙后面,等岚总旗回来之后,就让你亲自去尝尝它的滋味。” 单青指着一堵墙,说完后就阴险的笑了笑。 “虚张声势。”卓高林什么大世面没见过,他觉得单青是在吓唬人。 “是不是虚张声势,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它的恐怖哦!”单青转头向缇骑说道:“带他去水牢泡温泉。” 单青他们押着卓高林来到了一个水牢里。进来后,单青在卓高林身上的镣铐上,加了一条长长的粗铁链,然后又打开平行于地面的水牢囚门,接着一脚把卓高林踹进了水牢里去。 卓高林刚摔下水牢就感觉到了水的冰寒刺骨,和奇臭无比,而且还深不见底,卓高林要努力划着水才不会沉下去,但手脚上沉重的镣铐,让他的划水也变得异常艰难,只能顺着单青刚才加的那条铁链往上爬;这时,单青盖上了水牢门。 卓高林就顺着铁链爬到了牢门上,双手挂在头顶的水牢牢门上,让自己上半部分身体离开冰冷的水牢。看着卓高林狼狈的样子,单青刚才的怒气才有所缓解,嘲笑道:“好好享受我们锦衣卫体贴的待客之道吧!” 单青刚想走,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说道:“哦!忘了告诉你,水里面可能有鳄鱼哦!” 卓高林的脸色马上就变得惨白了,骂道:“你们如此徇私枉法,草菅人命,等我出去后,一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徇私枉法,草菅人命,你确定不是说你自己,可笑。”单青冷笑一声,走出牢门不再回头,缇骑锁上牢门也一起走了。 卓高林在水牢里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像是水里什么巨型动物碰撞墙壁的声音,吓得卓高林整个身体都爬到囚笼的牢门上来了。 水牢的四壁都是青石墙,只有全身挂在头顶的牢门上,才可以让人暂时离开寒冷恐怖的水面。 卓高林面对水底深处未知且恐怖的东西,显得极度恐惧,所以他就这样一直挂在牢门上,手脚上的沉重镣铐让他苦不堪言,但也只能苦苦支撑着,不然就随时有可能会一命呜呼! 他心里还担心着那堵墙后面是什么诡异的新刑具,百试百灵,无一例外,到底是真是假?还是他们吓唬人的? 第四十章 追查 薛家灭门惨案当场。 这时,已有许多老百姓都围过来看热闹了,命案现场也已有数名锦衣卫缇骑看守着,将围观的百姓挡在外面。 岚风对着沈七和管长继说道:“我们各自去左邻右舍询问一下薛家的情况,尤其是薛家男主人的情况!” “男主人,这家好像没有男主人啊!”沈七疑惑的问道,突然就想通了:“哦,对了,薛家被杀的有老头,老太婆,下人丫环,小孩和女主人,唯独没有男主人。” 管长继沉吟了一阵,问道:“那薛家的男主人跟此案有联系吗?总旗。” 岚风缓缓道:“一户殷实之家没有男主人,单靠妇孺操持是难以维济的,所以不要放过任何一丝有关联的线索!” 沈七、管长继齐声:“是,总旗。” 岚风他们收集更多有用情报,是为了审问卓高林时准备充足,避免卓高林含糊其辞打太极,如此才能更有效的了解到案情的始末,查明真相惩治所有罪行,让死者瞑目。 岚风来到隔壁的一户人家,一对老夫妻战战兢兢的出来,他们似乎有点害怕且憎恶官府的人。 岚风客气的向这对老夫妇询问道:“请问老人家你们可知隔壁薛家的情况?” 老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官爷,小老头什么都不知道。” “老人家不要怕。”岚风放低身段,安抚道:“你们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老头依旧斩钉截铁的答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岚风换了一个问题问道:“那你们知道薛家的男主人去哪里了吗?” 老头答道:“不知道。” 岚风见他一问三不知,显然是刻意回避的。岚风突然脸色一变,语气故意狰狞起来,气势汹汹问道:“知情不报,可是要拿去送官问罪的,若你们还是一问三不知,今天就让你们去尝尝牢饭的滋味。” 那老太婆愤恨道:“呸!你们这些官差果然都是蛇鼠一窝,就知道欺负我们老百姓,一个让我们闭嘴,一个让我们开口,我们的老命迟早要葬送在你们这些天杀的狗官差手里,还是早些拿去吧!” 不得罪官府,明哲保身是老百姓的生存之道,一个威逼利诱果然就露了口风。岚风继续步步紧逼:“我们是锦衣卫,直接隶属于当今皇上,可以捉拿任何行为不端的官员,老百姓怕我们,当朝百官更加惧怕我们。你们若敢有所隐瞒,可直接捉拿入狱,让你们老死在狱中,听清楚了吗?” 老太婆依旧是不屈不饶,道:“不就是比其他人官威更大一点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老、、、、、、!” 老头拉了一下老太婆,点头道:“老头子清楚了,官爷。” “很好。”岚风见老头开窍了,提了一个简单的问题问道:“薛家与左邻右舍的关系如何?” 老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他们家为人都很好,挺和善的。” 岚风继续追问道:“知道薛家的男人是做什么的吗?” “他家男人薛海华是做布料生意的。” 原来薛家的男主人叫薛海华,岚风又问道:“那薛海华去哪里了呢?” “年前的时候。”老头回想了一下:“薛海华与人发生争执,打伤了别人,被捕入狱了。” 难怪不见男主人在家,原来是入狱了,岚风突然想到了刑部大狱,问道:“那个捕头不是第一次来薛家了吧!” 老头清清楚楚的回答道:“每个月来一次,来了好几次了。” 岚风追问道:“那知道他去薛家干什么吗?” “不知道。”老头摇了摇头道:“不过他每次走的时候,手里都会多出一个小袋子来。” 老太婆补充道:“那袋子里还装着不少银子呢?” 岚风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袋子里装着的是银子呢?” “我看见他拿出来数了。”老太婆用手比了一下:“好大一锭的。” 岚风一番循序渐进之后,直接问出那个最重要的问题:“你们可知道那个捕头为何要杀薛家满门吗?” “官爷。”老头坦诚道:“这个小老头真的是不知道了。” “真的吗?”岚风死死地盯着他们,看他们有没有说谎的迹象:“若有遗漏,胆敢欺瞒不报,后果你们知道吧!” 老头一脸无辜的神情道:“我们真的是不知道啊!欺瞒官爷对我们小老百姓也没好处啊!” “好吧!”岚风见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作罢,叮嘱道:“想起什么就随时通报给我。” 老头唯唯诺诺道:“是,是。” 岚风转身向外走去,与沈七、管长继他们去回合了。岚风等到沈七和管长继他们也回来后,问道:“你们都问出了什么?” “回总旗。”沈七抱拳道:“卑职只询问出薛家有个儿子叫薛海华,年前,因伤人被捕入狱了。” “附近的百姓好像都被人警告过,封了口。”管长继无奈道:“卑职也只是问出了薛海华被捕入狱之事,就没有其他线索了。” 岚风托腮道:“跟我询问的结果差不多,还有一点,卓高林每个月都会来薛家索要一笔巨额钱财;按照惯例,这一次应该也是来索要钱财的,不知为何却要杀了薛家满门?” “总旗。”管长继向岚风问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岚风看了看远方,道:“去刑部大狱审问薛海华被捕的经过,看他是否与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总旗。”管长继有些担忧的说道:“我们锦衣卫与刑部是分权而治,我们锦衣卫负责巡察缉捕贪官污吏和逆臣反贼,而他们刑部负责审理百姓的案子,互不干涉,没有皇上特许,如何去刑部大狱提审犯人呢?” 岚风亮出朱元璋御赐的金牌,说道:“谁说没有皇上的特许!” 原来朱元璋御赐的金牌,今天早上岚风没有还回去,也许过几天朱元璋就会派太监过来取,但现在这块金牌还是归岚风所有,也归岚风所用。岚风、沈七和管长继他们一起往刑部大狱的方向走去了。 刑部大狱的官署内。 刑部大狱的狱官叫匡辉,四十多岁,他在刑部大狱干了有七八年了。大堂上,匡辉叫小厮为岚风他们奉上了茶,然后开口问道:“不知三位锦衣卫的大人,来我刑部大狱有何贵干?” 岚风表明来意道:“我们是来审问一个叫薛海华的囚犯,他年前因伤人被捕入狱。” 匡辉放下茶杯,问道:“不知道阁下可有上峰的手令?” 岚风亮出御赐金牌来说道:“这个够格吗?” 匡辉没想到对方亮出的是御赐金牌,立即上前叩拜道:“不知上差驾到,有失礼数,还望海涵!” “好说,好说。”岚风简单的客套后,又直奔主题道:“现在可以去提薛海华来审问了吧!” 匡辉毕恭毕敬的说道:“上差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查一下他在那间牢房里。” “好!”岚风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匡辉匆匆忙忙的走过来,快速道:“上差,刑部大狱里好像没有薛海华此人啊!是不是在其他监狱里啊?” 岚风反问道:“应天府衙门逮捕的犯人审讯定罪后,不是都收监在你们刑部大狱吗?” “是啊!”匡辉解释道:“可下官查了一遍所有的收监名录,也没查到薛海华这三个字啊!” 沈七上前来提点道:“会不会是他们写错字了。” 匡辉缓缓的说道:“下官的职责是看管转移过来的犯人,以及登记交接手续,然后按刑期收监犯人;如果应天府衙没有写错,我们就不会有错的。” 岚风继续追问道:“那还有其他地方没有查过的吗?” 匡辉摇了摇头道:“没有了,所有名单都查过了。” 管长继也起身说道:“这是年前的案子,应该早就定罪转移到你们刑部大狱了,不可能还在其他地方吧!” “匡狱官。”岚风嘴上说是要求,语气却是命令般说道:“可否容许我们去牢房里一间一间的排查。” 因为岚风有朱元璋御赐的金牌,匡辉怎敢违抗,立即答应道:“当然可以,上差请随我来。” 匡辉带着岚风他们一起来到了地牢里,每经过一个牢房他们就叫犯人自报姓名,就这样一间一间的问过去,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薛海华此人。 岚风向匡辉问道:“所有犯人都问过了吗?” “还有一些在天牢里。”匡辉指了指天牢的方向,说道:“他们都是过几天要处死的死囚。” “伤人罪不可能在死囚的天牢里。”沈七觉得薛海华不可能在天牢里,推测道:“会不会是应天府衙还没有把薛海华转交过来啊!” “是啊!”管长继也赞同沈七的观点,补充道:“犯人在自己手里,卓高林才有筹码去勒索薛家。” “言之有理!”岚风转向匡辉说道:“匡狱官多有打扰,我们就告辞了。” 匡辉躬身作揖道:“上差客气了!” 匡辉送岚风他们出了刑部大狱的门口:“上差、、、、、、。”匡辉欲言又止。 岚风看向匡辉问道:“匡狱官还有何事?” 匡辉吞吞吐吐的说道:“上差,呃、、、、、、你们慢走。”匡辉好像想要对岚风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送别了岚风他们。 岚风也看出了匡辉扭扭捏捏的有话要说,但自己还要去应天府衙追查薛海华的下落,所以就不节外生枝了。 岚风他们又一起去了应天府衙门,他们在衙门的牢房里查了个遍,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薛海华此人,薛海华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痕迹,这让岚风他们更加怀疑,卓高林杀害薛家满门的背后,恐怕不只是表面那么简单,肯定还有更大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管长继有些惭愧说道:“之前你们说卓高林杀了薛家满门没那么简单,当时我还不信,此刻我不得不信了。” “我们谁又能知道别人的内心深处藏着什么呢?”岚风感慨了一番,以此来宽慰管长继。 “总旗,我们回去直接审问卓高林吧!”沈七向岚风请示道:“我们锦衣卫的刑具没有撬不开的嘴。” “嗯。”岚风点了点头道:“看来只有让卓高林开口,才能知道他杀人背后的秘密。” 管长继补充道:“还有问出薛海华的下落。” “嗯,对了。”岚风经管长继提点,命令道:“让我们手上所有的密探去京城各个监牢查询一下薛海华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即通报。” 沈七、管长继齐声道:“是,总旗。” 岚风边走边说道:“我们回镇抚司。” “是。” 回到镇抚司之后,管长继立即就去安排密探寻查薛海华的事情去了。 四十一章 刑具 镇抚司西侧的一间卫所里。 一个三十多岁,一身锦衣卫百户着装的人在椅子上坐着,他叫段斌;这时,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神色有些憔悴的人,他就是段斌的属下锦衣卫总旗赵海栋。 赵海栋作揖道:“大人,不知您叫我过来有何指示?” 段斌过来扶起赵海栋,说道:“老赵啊!是这样的,过两天户部不是又要招募工匠移民去塞北了嘛!因为前几次招募移民的时候,都查出有中饱私囊的官吏,所以这次不能再让别人抢先了,因此我想让你在旁暗中监视他们招募移民的整个过程,以便更快的抓捕那些贪官污吏!” 赵海栋知道段斌这是想让自己去守株待兔,以增加破案的效率,好突显他知人善任,指挥有方的才能;回应道:“是,大人,户部的官员如有中饱私囊、监守自盗者,卑职必将他绳之以法!” 段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你下去准备准备吧!” “是。”赵海栋准备要走,却又回过头来,说道:“大人,卑职还有一事想询问一下大人。” “你想问什么事啊?”段斌回到椅子上坐着。 赵海栋讲述道:“是这样的,大人,上月我抓了三个魔教余孽和七个贪官污吏,不知为何功绩榜上却没有我的名字?” 锦衣卫每月都会凭上月的功绩来进行嘉奖,赵海栋去看了这个月张贴的功绩榜,而上面却没有他的名字,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因为所有的功绩都是由上峰段斌报上去的,所以他才鼓起勇气又回来向段斌询问。 “哦!这个可能是登记的师爷写漏了。”段斌露出圆滑笑容,说道:“不过这月的功绩名录已经张榜了,现在想改也改不了了,等下月我再叮嘱他们给你补上去吧!” 赵海栋知道是段斌把自己的功绩都划在了他的名下,还谎称是师爷写漏了,真是恬不知耻!赵海栋有些气愤的质问道:“大人,可前两个月您也是这么说的啊!” “哼!”段斌突然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赵海栋,气势汹汹的说道:“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赵海栋立即躬身道:“卑职不敢!” 段斌看到赵海栋卑躬屈膝的模样,于是又立马恢复到之前的和颜悦色,柔声道:“赵总旗,你别担心,可能是最近登记功绩榜的师爷比较忙,容易出差错,等会我过去再提醒他们一下,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赵海栋看着段斌那副贪婪虚伪的面目,打心底的憎恶,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笑脸相迎。 段斌挥了挥手:“那你就先退下吧!” “是,卑职告退!”又被他给敷衍过去了,赵海栋满脸无奈、缓缓的走出了大堂。 一间黑暗的房间里。 一个一身普通的行装,身形高长却非常瘦,三颗黑牙格外显眼的人,跪拜道:“大人,派去善后的卓高林被几个锦衣卫抓了个现行,如今正关押在镇抚司的刑狱里,锦衣卫的手段没人能受得了,我们的事情恐怕要暴露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大人。” “饭桶,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黑暗中一个冰冷的声音斥责道:“此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不用留着了。” 三颗黑牙的人唯唯诺诺的问道:“大人,可是人现在在锦衣卫的手里,我们不好下手啊!” 那个黑暗中的身影,缓缓的递出一张纸条来,说道:“你去找这个人,让他去打点一下。” “是。”三颗黑牙的人想起什么,又说道:“大人,刑部大狱的狱官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再让他继续查下去,恐怕会对我们不利。” 那个黑影冷冷道:“那就一并处理了吧!” “是,大人,下官告退。”那三颗黑牙的人退出了黑暗的房间。 锦衣卫镇抚司刑狱的水牢里。 卓高林全身挂在水牢的牢门上,已有半日了,他已经是疲惫不堪了,但还是不敢松手,深怕掉入水里被鳄鱼吃了。 这时,单青带着两个缇骑来到了水牢里,见到卓高林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开怀大笑道:“我就随便说了一句有鳄鱼,你还真信了啊!” 卓高林得知自己被单青耍得团团转,登时怒不可遏,但又精疲力竭,扑通一声掉入冰冷的水里,卓高林又被冰冷的水,冷得游出水面。 单青继续嘲笑道:“看你那投鼠忌器的样子,听到隔壁鳄鱼扑水的声音就吓得半死,之前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那去了啊!” 卓高林打着寒颤道:“卑鄙无耻!” “看来你还没有反省够。”单青见卓高林还有力气骂人,故意说道:“我去把关鳄鱼的闸门打开,给你增加一些反省的动力。” 卓高林见单青要走出去做什么时,求饶道:“好了,知错了,求你把我拉上去吧!” 单青得意洋洋的说道:“把他拉上来。” 等一旁的两个缇骑解开加上去的那条铁链,把卓高林从水牢里拉了出来。 “我们总旗大人要给你上大刑伺候了。”单青看着卓高林狼狈不堪的神情,劝道:“看你那畏首畏尾的样子,还是尽早从实招了吧!免得受罪。” 单青见卓高林无力回应自己,就押着他来到了刑房里,岚风、沈七和管长继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单青带着卓高林过去让他跪在岚风的面前。 岚风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密报,见卓高林全身湿淋淋的,落花流水的样子,笑着向单青问道:“单青,看来你没有把我们卓捕头伺候好啊!请他喝茶,怎么喝得全身都湿了呢?” “回总旗。”单青笑着解释道:“卓捕头说他想要凉快凉快。” “哦,原来如此!”岚风转向卓高林问道:“卓捕头对我们锦衣卫的待客之道可还满意?” “哼!”卓高林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无可奈何! “看来卓捕头不是很满意。”岚风撸了撸衣袖,露出耐人寻味的目光道:“那我就亲自来招待你吧!卓捕头你可要撑住了哦!” 卓高林稍稍缓过神来了,不屑道:“有什么就尽管来吧!人是我杀的,还想要我认别的罪,恕不奉陪!” “卓捕头果然坦率。”岚风脸上风轻云淡,语气却气势汹汹的道:“你每月去薛家勒索银子的时候,也是这么坦率的吧!” 卓高林一惊,心想:“他怎么会知道的?”然后故作镇定道:“什么勒索?你们有真凭实据吗?可别诬陷好人。” “哼!诬陷好人?”岚风冷笑一声,依旧有条不紊的审讯道:“你区区一个应天府衙总捕头,月俸不过五两银子,凑十个月的钱都不够去醉梦楼三层喝一次花酒,而你却一个月去了三次,醉梦楼的花酒很好喝吗?” 卓高林恢复了他之前那副死皮赖脸的神态,冷冷道:“是很好喝啊!所以我才卖了家产去喝花酒。” “你那点家产全部变卖了也不过七十几两银子。“岚风直接戳破他的谎言:“还想抵赖!” 卓高林轻蔑的语气道:“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反正我人在你们手上。” 岚风拿出一把刀和一块玉佩来放在桌上,犀利的质问道:“那你这把镶金嵌宝石的佩刀和价值不菲的和田玉佩,你又怎么解释?” “那是我家祖传的,不行么?” “还敢狡辩!”岚风大声喝斥道:“你是昆虚寺收养的孤儿,别以为我们查不到你这点底细!” “我、我、、、、、、。”卓高林吞吞吐吐的不知该怎么圆谎。 “想不到该怎么来圆谎了是吧!还是我来告诉你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吧!”岚风清晰明了的罗列道:“这把镶金嵌绿松石的佩刀,是你从‘天宝斋’花了一百七十两打造的,而那块和田玉佩是你从‘君子阁’花了两百一十八两买的,对吧!卓捕头。” 这时,卓高林汗流直下,那把佩刀和玉佩的确是他花了大价钱买的,为的是置办一身像模像样的行头,好在人前显贵,没想到如今却成了他罪行的佐证。 见卓高林没有回答,岚风目光如炬,用洞悉一切的眼神质问道:“我们什么都知道,我劝你最好还是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如若不然这间刑房里的刑具,我看你能熬得过几件。” 卓高林看了看岚风他们那锐利的目光,又看了看刑房里那些阴森恐怖的刑具,让人毛骨悚然;他嘴唇微微一动,咽了几口口水,然后就低下头,眼神坚定的选择缄口不言! “你不肯承认你们勒索囚犯背后的勾当,是还幻想着回到刑部去审理,对吧!这样你的主子就可以来救你了。”岚风道破了卓高林的小心思,冷冷道:“但你别忘了我们是锦衣卫,有自行处决凶犯之权,你觉得你还能出得了我们锦衣卫的大门吗?” 卓高林觉得自己只认杀人罪,这个案子就只是民事凶杀案,便只能转交给刑部处理,如此一来,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没想到这个希望瞬间就被岚风给戳破了,他顿时有些茫然失措。 “说吧!”岚风步步紧逼道:“说出你幕后的主谋是谁?还有你们想利用薛海华做什么?” 卓高林听到岚风问幕后主使是谁,原来他还不知道主使自己的是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顿时重燃生机,得意洋洋的说道:“全是我一人所为,并无他人指使。薛海华是谁?我不认识。” 岚风继续施压道:“我曾经救过刑部尚书开济一命,只要我让开大人对你的案子施压,就算你最后被转移到刑部去审理,也逃不出我的手心。而且我倒很想看看究竟是谁敢徇私枉法,让你逍遥法外。” “岚总旗,我是罪有应得,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卓高林依旧不肯松口,嘴硬道:“你说的什么幕后主使,什么薛海华,我真的是听不懂,请给我一个痛快吧!” 岚风早就算到会卡在这一步,所以预先做好了准备。岚风不要卓高林这种蝼蚁,他要的是位高权重的大鱼,不怒自威道:“卓捕头带着我们绕圈子、打太极啊!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单青给你介绍的那种刑具,你都见过了吧!” “总旗。”单青禀报道:“他还没有见过呢?不过被鳄鱼潭就吓得屁股尿流了,那种新刑具一上,肯定什么都招了。” “嗯,很好。”岚风目光如炬射向卓高林:“大刑伺候!” 卓高林开始有些惴惴不安了,他们一直说的那种新刑具到底是什么?都说了好几遍了,却一直未见其貌,神秘得让人恐怖。 岚风他们带着卓高林来到一个宽阔的刑房里,这里什么刑具都没有,空旷旷的,中间却有一块大黑布盖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想必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种刑具吧! 单青突然在卓高林身上泼了盆鲜红的血,卓高林登时浑身血淋淋的,红彤彤的。 单青狡黠的坏笑道:“它最喜欢血腥味了,尤其喜欢红色。” “什么东西?”卓高林挣扎着惊恐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岚风淡淡说道:“别着急,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单青和沈七他们把卓高林倒着吊了起来,拉到半空中,卓高林被泼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 倒吊着的卓高林被拉到了那块黑布的正中央,管长继拉住黑布的一角,用力一掀,黑布如飞絮般被掀开,原来中间是一个数丈深的大坑。 大坑的四壁都是由青石铺好的,里面有几只黑黄相间的东西,一见卓高林浑身鲜血,就立即躁动了起来,上蹿下跳,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锋利的爪子抓着地上的青石,划出四道深深的划痕,长而尖利的獠牙,与那张深海巨口,组成了一只只狰狞凶残的怪物。 卓高林抹了抹眼睛上的血,才看清了大坑里的三只猛兽,原来是三只巨型的猛虎,它们张牙舞爪,体型健硕,虎视眈眈,凶狠的盯着自己,让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有的人不怕严刑拷打,是因为对冷冰冰的刑具没有产生恐惧,而这件活生生的刑具本身就散发着恐惧。”岚风用冷冰冰的语气述说着,仿佛犹如来自地狱的审判,让卓高林浑身发抖。然后转向单青说道:“再放下一点,让卓捕头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惧。” 单青和沈七松开绳子,让卓高林往下落,卓高林突然落入大坑之中,大坑里面的几只猛虎纷纷一跃而起,来扑捉半空中的卓高林。 卓高林见一只只粗大且锋利的大虎爪,在自己头顶上猛然划过,假如是被抓一下,恐怕半个脑袋就会没了吧! 每一只虎爪呼啸划过,都让卓高林胆战心惊、面无人色;还有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狂吼,卓高林此刻闭着眼睛不敢再睁开,他已经吓得全身哆嗦觳觫了。 岚风向卓高林问道:“卓捕头这滋味如何?绑你的绳子涂了血,打的绳结就会很容易滑落脱结,你还是趁绳子脱结之前尽早招了吧!” 岚风见卓高林不知是吓得没反应了,或者依旧是嘴硬,继续说道:“指使你的人如今在安然无恙的享受着,才不会管你受了多大的罪,吃了多少苦,现在唯一能救你的就是从实招来。如果你想用自己的肉去喂猛虎也可以,这三只猛虎可是三天没有喂了,你看它们饥肠辘辘的样子,瞬间就可以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卓高林笃定岚风不敢拿他怎么样,大喊道:“吓唬三岁小孩呢?” 岚风向管长继说道:“扔只鸡下去,让他看看这几只猛虎究竟是有多凶残。” 管长继拿了一只鸡过来,扔进大坑里去,这只鸡也算是非常灵巧了,可在大坑里没跑几步,就被一只虎爪猛烈一拍,当场去世,另一只猛虎马上过来虎口夺食,一口就把那只鸡吞了,连骨头都没有吐出来。 拍死鸡的那只猛虎过来与吃鸡的那只猛虎对峙起来,一场龙争虎斗即将上演,而在这两只猛虎它们中间的上方,距离最近的卓高林看得最清楚了,犹如身临其境,那威猛无比的气势,以及最原始的凶残,已经把卓高林吓得尿裤子了。 看到上面漏水下来,两只猛虎才想起,头顶上还有一块肉,它们又继续向卓高林猛扑而去。 岚风指着墙壁上的抓痕说道:“看到墙壁上的爪痕了吗?那是这几只猛虎能扑的最高位置,把卓捕头再往下放一点。” 单青和沈七又放了一段绳子,卓高林见自己视线与墙壁上的爪痕已经齐平了,也许下一只猛虎奋力一扑,自己的脑袋就没了。这时,三只虎爪同时猛扑而过,恐怖如斯,卓高林吓得惨叫一声,颤抖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快、快、快拉我上去,我、我、我全都招,快拉我上、上去啊!” 岚风向单青和沈七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卓高林拉上来一点。 “说吧!等说完我再让你离开这个虎坑。”岚风依旧不让卓高林好过。 卓高林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好吧,我招,主使我的是、、、、、、。” 第四十二章 灭口 就在卓高林即将招供之际。 突然这时,段斌段百户带着纪师爷和属下赵海栋,以及一群身着刑部官服的人来到了这个刑房里,段斌向岚风命令道:“把卓高林给我放下来,这个案子交由刑部接手了。” 段斌是岚风他们的直属上司,照理说他的命令不能不听。岚风上前询问道:“百户大人,此案为何要交由刑部处理?我们已经快要审问出他背后的贪官污吏了,其中牵连必然不小,不能轻易放手啊!” 段斌一副无奈的口吻说道:“卓高林见色起意,杀人灭口,此案就是一桩普通的民事凶杀案,锦衣卫不便插手,交由刑部接管吧!” 岚风反驳道:“卓高林是应天府衙的总捕头,他是官差,锦衣卫怎么就不便插手了?” 段斌有些不耐烦道:“卓高林早就不是官差了,他早就被革职处理了。” “那他为何还穿着一身总捕头的着装?”岚风质问道。 段斌身后的刑部官员突然说道:“私藏几件官服的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没想到他们如此狡猾,岚风还想据理力争一下:“百户大人,卓高林是我们当场抓获的,不能放啊!” 段斌不再客气了:“岚总旗,你是要违抗上峰的命令吗?” 岚风躬身抱拳道:“卑职不敢!” 段斌冷冷道:“那就交人吧!” 岚风见那刑部官员脸上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与段斌的官级都比自己高一两个品级,看来今日自己是留不住卓高林了。于是对着单青他们说道:“把卓高林拉上来,交由刑部接手。” 单青和沈七把卓高林拉了上来,交给了刑部的官员,然后看着他们押着卓高林一步步的走出了刑房。 段斌对岚风他们说道:“魔教的几个大魔头至今都还没有抓到,你们追查他们的踪迹去吧!不要再管这个案子了。” 岚风他们四人的眼神中充满不甘心,但还是无可奈何的作揖,回答道:“是,百户大人。” 然后又看着段斌他们走出刑房,而岚风他们却还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单青愤愤不平道:“差一点就审问出卓高林背后的主使之人了,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抢先一步,我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唉!”管长继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他们能说动段百户来放人,看来卓高林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啊!” 沈七也感慨道:“这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真让人无可奈何!” 岚风心里虽然也有不甘心,但想到朱元璋有这些贪官污吏、奸臣小人在身边,他的帝国将堕落得会更快,自己颠覆他的帝国也会更加容易,然而这些奸臣也迟早会是自己往上爬的垫脚石,就留他们猖狂一阵吧! 岚风想到此处便不再纠结,但看到众人都灰头土脸的,于是安慰道:“不要灰心,再留他们猖狂一阵吧!杀人灭口的事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他们迟早还会再露出马脚的。” “总旗说得对。”单青经岚风这么一点拨,突然豁然开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迟早会遭报应的。” 岚风见士气重振,命令道:“派密探盯紧他们,尤其是刚才那个刑部的官员,一有消息随时来报!” “是,总旗。” “今日大伙忙完之后!”岚风缓缓道:“就早些散班回家吧!” 单青他们三人齐声道:“是。” 他们又忙了一阵,然后就各自散班回家了。 又是那个黑暗的房间里。 三颗黑牙的人跪拜道:“大人,卓高林已被带回刑部了,他在锦衣卫哪儿没有泄露我们的事情。” 那个黑影笑道:“很好,派去的人没有问题吧!” “下官特地派了一个作风干净的官员去锦衣卫那儿要人,就算他们继续追查下去,也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那三颗黑牙的人奸笑道。 “做得好。”那个黑影突然话锋一转,冷冷道:“你尽快把卓高林和那个狱官处理掉,不要再留下什么把柄了。” “是。”三颗黑牙的人应道:“下官一定妥善处理,绝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嗯!”那个黑影淡淡的说道:“还有派人去监视那几个逮捕卓高林的锦衣卫,看看他们有没有异动,用老办法去试探他们,最好能为我所用,不能的话那你就看着办吧!” “是。”三颗黑牙的人恭维道:“大人深谋远虑,下官佩服。” “好了,退下吧!”那个黑影催促他下去办事了。 三颗黑牙的人行礼告退。 两日后。 沈七从家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用粗布包着、长条状的东西,往街上走去,来到了一个偏僻酒馆的包间里,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坐在这里等他。 那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来晚了,东西带来了吗?” 沈七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坐过去,把手里粗布包着的东西放在身旁,拿起碗筷猛的吃了起来。 那个年轻人起初有些诧异,随后就默不作声了,他所有目光都是盯着那个粗布包着、长条状的东西,只是偶尔看一眼沈七大吃大喝的样子。 沈七吃饱喝足以后,淡淡道:“我要的东西你们带来了吗?” 那个年轻人拿出一个用丝绸包着的东西来,推到沈七的面前,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沈七把身旁用粗布包着的东西拿到桌子上来,推了过去,却迟迟不肯松手,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拿起眼前用丝绸包着的东西来,打开看了一眼。 那个年轻人也打开用粗布包着的东西看了一眼,满意的笑道:“很好,如果你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我就走了。” 沈七没有回答,那个年轻人就当他默认了,于是起身走出了包间,只留下沈七一个人愣在那里,有些惭愧的看着手中那个丝绸包着的东西,双眸充满了辛酸与无奈。 薛家灭门案的第四日。 清晨。 岚风在茶馆里喝茶,单青、沈七、管长继他们三人随后一起来到了茶馆。岚风见单青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叫两盘油花,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心不在焉,于是问道:“单青,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把油花都忘了叫了,还有平时也没见过你们并肩而来啊!” “总旗。”管长继躬身作揖道:“昨日卓高林的案子结案了。” “哦!”岚风有此诧异道:“这么快,刑部是怎么结案的啊?” 管长继答道:“卓高林在刑部大牢中撞墙自尽了,还有那个狱官匡辉也畏罪自杀了。” “卓高林自尽情有可原!”岚风有些不解的问道:“狱官匡辉为何要畏罪自杀呀?” 管长继缓缓的讲述道:“据呈报的案情卷宗上说,狱官匡辉与捕头卓高林二人合伙勒索囚犯家人的钱财,事情败露,自知罪孽深重,所以二人均畏罪自杀而死。” 单青愤恨道:“让卓高林那个畜生畏罪自杀,简直是太便宜他了,还有此案还疑点重重,如此仓促结案,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岚风大概了解事情的经过,沉吟了一下道:“确实太草率了,区区应天府衙总捕头与刑部狱官相互勾结,就能只手遮天,杀人灭口。不出意外的话,匡辉就是他们的替死鬼。” “上峰犯错,找下属当替死鬼的屡见不鲜。”沈七心中有个疑惑一直萦绕他心头:“可为什么是找匡辉呢?前几日,见到那狱官匡辉时,感觉他是个很谨慎稳重之人,怎么都想不出他会与卓高林这个败类有何瓜葛。” 管长继想起那天,说道:“总旗,那日,我们从刑部大狱出来时,那狱官匡辉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不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觉得我是钦差大人,想要告发什么事情,因此得罪了上面某些人,从而引祸上身。看来刑部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说到刑部大狱,岚风想起了薛海华,问道:“密探那边可有薛海华的消息?” 沈七抱拳道:“回总旗,暂时还没有消息。” 岚风继续问道:“在那个带走卓高林的刑部官员身上,可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回总旗,没有。”管长继摇了摇头道:“那官员叫肖商浩,官至六品主事,我们彻查了他为官这些年的作风,还算正直清廉,没有查到什么劣迹,就是为人有些嚣张跋扈。” 单青插嘴道:“总旗,卑职以为这个肖商浩就是他们故意下的套,好牵着咱们的鼻子走。” “知道了。”岚风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此事暂且搁置,等找到更有利的线索再一网打尽。” “是。” 岚风大声叫道:“小二再上两盘油花。” 小二应道:“好嘞!马上就来!” 岚风拿起一根油花咬了一口,道:“大家好好吃,吃好了就去追查魔教余孽的踪迹。” “是,总旗。” 岚风他们吃完茶点从茶馆出来后,穿过街道,走在回镇抚司的路上。今日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比以往更多些,似乎他们都是奔着同一个方向去的。 单青见沈七没有配带他那柄御赐的绣春刀,于是问道:“沈大哥,你怎么不带绣春刀了啊!平时不是见你经常拿出来显摆吗?” 沈七的绣春刀是他去参加护卫朱元璋祭祀时御赐的。绣春刀是皇帝祭祀或巡游时,御前侍卫的标配;还有绣春刀除非御赐,否则不能擅自佩戴,沈七有绣春刀的事情,着实让资历尚浅的单青羡慕不已。 沈七突然被问起,有些吃惊:“哦,额,我放家里了。” 单青玩笑道:“这么珍贵的宝刀,你放家里不怕弄丢了吗?” 管长继郑重的解释道:“绣春刀除非御赐,否则不能擅自佩戴,所以就算别人偷了也没有用。” “我听说一些有钱人想出高价,想买几柄绣春刀来玩玩,如此一来,蠢蠢欲动之人就不少了。”单青转向沈七奸笑的说道:“沈大哥,不如你也把绣春刀卖了,狠狠的赚他一笔。” 沈七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羞愧,镇定道:“我、我可不想找死,胆敢倒卖御赐之物。” “那借我佩戴几天如何?”单青依旧不依不饶的纠缠着。 “继叔刚才不是说了嘛!”沈七借管长继的话来回击单青:“绣春刀除非御赐,否则不能擅自佩戴,你找死还想拉我下水,做梦。” 单青还想继续跟沈七调侃几句,突然被一个抱着小孩的男人撞倒了,三人一起摔倒在地,那小孩扑倒在单青的身上,他的小手按在单青的脸上,然后爬了起来; 一旁的一个妇人立即过来抱起小孩,她像是孩子的母亲;那个男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单青道歉道:“小孩贪玩,走路没有留心,撞到官爷,小的给您赔不是了。” 单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没事,以后走路当心点,若是撞到别的官爷就没那么好运了。” 那男人低声下气的道:“是、是、是,官爷大人有大量,祝官爷升官发财!” 那眉心有颗痣的小孩一直冲着单青笑,单青也回笑道:“谢你吉言!” “小的告辞了。” “嗯。” 那对夫妇抱着小孩转身就走了,那小孩还一直回头对着单青笑。 单青也笑着送别他们,然后转身对岚风他们,自夸道:“你们看我多受欢迎,小孩子一见我就笑。” 岚风、沈七、管长继开始都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沈七也憋着淡淡道:“是啊!整条街的人都会对着你笑,你信不信?” 单青往旁边一看,几个美丽的妇人一见单青就掩嘴偷笑;又往左边一看,几个男人看到单青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单青顿时就觉得非常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受欢迎了,而且还男女通吃。 又见岚风他们的表情有些不怀好意,然后变成狡猾的奸笑,向他们问道:“你们居心叵测的神态是在嘲笑我吗?莫非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单青感觉自己脸上有点湿润润的东西,在旁边卖梳妆用具的摊位上,拿起一面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见自己脸上一个红色的小手印。 这时,岚风还是微微一笑,而沈七、管长继忍不住放声大笑:“你就这样穿街而过,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看看你那俊俏可爱的模样,哈哈哈!” 单青一边赶紧用衣袖擦掉脸上的红手印,一边指责管长继他们落井下石,道:“果然是群插兄弟两刀的家伙,你们看见了也不告诉我,哼!” 管长继忍了忍笑,说道:“难得见你一副滑稽的模样,总要欣赏个够吧!” “去你的。”单青看着摊位上的胭脂盒,嘀咕道:“刚才那小孩估计是趁老板不注意,偷偷摸了一把胭脂,没想到如此淘气。” “那是你命中该有此劫。”管长继又想起单青刚才滑稽的模样,大笑道:“哈哈哈!” “老东西。”单青不甘示弱的回击道:“去你的乌鸦嘴。” 单青又见街上有不少人的大拇指上都是红色的,突然问道:“为何他们的大拇指也都是红色的?” 岚风解释道:“最近皇上颁布的新政令,户部要招两千工匠,随山西的两万多人马一起迁至塞北,开垦荒原,修筑边境。” 单青更疑惑了:“那跟他们大拇指上的红色印泥有什么关系呢?” 岚风依旧耐心的解释道:“他们大拇指上的红色印泥,应该是领了搬迁的安家费之后,按手印时留下的。” “原来如此!”单青点了点头。 这时,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岚风他们的身旁横冲而过,还差点撞到他们;单青立即对着那辆走远的马车,骂道:“那么着急,赶着去投胎啊!” 管长继看着那辆马车上的全铜装饰和瑞兽图案,一眼就认出这辆马车是他们顶头上峰石从铭的马车,于是向单青冷冷的说道:“单青,你连石千户也敢骂,胆子不小啊!” “啊!这是石千户的马车吗?”单青立即震惊得退到沈七的身后,然后诚惶诚恐的说道:“刚才他没有听到吧!” “谁知道呢?”管长继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让单青更加惶恐不安了。 岚风和沈七在旁看着单青那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微微一笑,然后继续向镇抚司的方向走去。 第四十三章 千古奇冤 不过多时。 岚风他们说着说着就已经快要回到锦衣卫镇抚司了。 前面镇抚司的大门前,有一对披麻戴孝的母女,她们哀伤过度显得面容非常憔悴,但在憔悴中还带着一丝愤怒。那妇人带着女儿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什么人;当她看到远处的岚风时,就马上走了过来跪在岚风面前说道:“小妇人匡氏,请大人为我夫君伸冤。” 岚风扶她们起来,问道:“你们狱官匡辉的家眷?” “是的。”匡夫人继续哀求道:“恳请大人为我夫君洗刷冤屈。” 岚风有些左右为难:“此案乃刑部之事,我们锦衣卫不便插手,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匡夫人悲愤道:“另请高明,我夫君之死,全是因你而起,你也难辞其咎。” 岚风有些诧异的问道:“我与匡狱官几日前只有一面之缘,你何出此言?” “就是因为你那日去找薛什么的人、、、、、、。”悲愤中的匡夫人一时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了。 岚风补充道:“薛海华。” “对,就是薛海华。”匡夫人继续说道:“我夫君帮你找遍了地牢,等你们走后,他又去天牢查了一遍,结果发现了一个刑部的惊天大秘密。” 岚风上前问道:“什么秘密?” 匡夫人语气有些哀伤的说道:“我夫君那日没有详说,只是晚上回来跟我闲聊,粗略的讲了一遍。” “哦。”岚风见匡夫人迟迟不说重点,追问道:“那他是怎么说的?” 匡夫人见岚风的急切神色,反问道:“你是要帮我夫君洗涮冤屈吗?” “此案已经了结,我们没插手的理由。”岚风有些无奈的说道:“所以要先听听匡狱官透露了什么线索,好从长计议。” “噢!”匡夫人回想起那日的情形。 几天前的晚上,匡辉对妻子说道:“今日我遇到侦破潭王连环自焚案的那个锦衣卫了。” “真的!”匡夫人不敢相信的问道:“听说他以一人之力破了潭王谜案,厉害得很啊!他找你做什么呀?” 匡辉解释道:“他们让我帮他找一个犯了伤人罪的囚犯,叫薛海华,结果找遍地牢都找不到,非常奇怪,等他们走后,我又去天牢查了一遍,结果发现了一个刑部的惊天大秘密。” 匡夫人好奇的问道:“什么惊天大秘密?” 匡辉故意吊胃口,卖关子道:“妇道人家不要多问。” 匡夫人板着脸道:“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怕老婆的匡辉缓缓说道:“之前我就有所察觉,有人在天牢里做手脚,不过至今我都还没查清楚他们是谁,但此事涉及的官员应该不小,至少比我的官位大得多。” 匡夫人抱怨道:“你一个芝麻大的小官,谁的官都比你大,所以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 匡辉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去不查,我让那个锦衣卫去查。” 回到锦衣卫镇抚司大门前。 匡夫人继续说道:“他嘴上说不去查,结果还是私自去查了,才落得个身死名裂的下场。若那日你不去找什么犯人,我夫君也不会查到那些贪官污吏的秘密,你说我夫君是不是因你而死?” 岚风想起那日与匡狱官告别时的情形:“之前匡狱官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到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我也不好追问。夫人,事已如此,还请节哀顺变!” 匡夫人声泪俱下,悲愤道:“我夫君一生刚正不阿,却因勒索囚犯钱财的罪名而畏罪自杀,何其荒谬,我夫君何其冤枉。大人你能侦破潭王谜案,就能为我夫君沉冤昭雪,我求求你为我夫君讨一个公道!” 匡夫人拉着哽咽的女儿一起给岚风跪下,恳求岚风接手此案。岚风知道接下此案的困难重重,所以不得不反复斟酌,慎之又慎。 “总旗。”单青突然向岚风劝说道:“我们就接手此案,为她们伸明冤屈吧!” “是啊!总旗。”管长继也劝道:“刚才您也说此案事有些蹊跷,不如趁此机会除掉刑部那些贪官污吏吧!” 沈七因为家中有带病的老母,不愿冒险,所以既不反对也不赞成,在旁没有说话。 岚风知道单青是好打抱不平,而管长继是仗义执言;还有岚风自己也有些自责,毕竟匡辉之死跟他也有一点关联,他觉得如果那日自己停下脚步听匡辉说清楚,也许事情就会有不同的结局。 岚风深沉的语气缓缓说道:“你们要知道接手此案的时机尚不成熟,幕后有多少权贵还尚不清楚,而且此案也不在我们管辖的范围之内,就算如此,你们也还要执意追查此案吗?” 众人齐声道:“义不容辞!” 岚风转向匡夫人说道:“匡夫人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匡狱官洗刷冤屈,还你们一个公道。” “多谢各位大人,小妇人给你们磕头了!”匡夫人带着女儿一起给岚风他们下跪磕头。 岚风扶起匡夫人,道:“匡夫人使不得,你起来说话,我们会从即日起开始着手调查,尽早为匡狱官洗涮冤屈。” 匡夫人再次向岚风他们跪拜:“小妇人无以为报,请再受我们母女一拜。” 等匡夫人她们起来后,岚风柔声道:“匡夫人你们先回去吧!多保重身体!我们一有消息就会去告知你的。” “好,多谢,多谢各位大人了!”匡夫人不断的道谢,然后慢慢走远。 匡夫人走后,岚风他们回到了镇抚司的卫所里。 在大堂之中,岚风推测道:“根据匡夫人透露的言辞来看,刑部天牢似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派去追查薛海华的密探分两个去天牢,看看从中能查出什么惊天秘密!” “是,卑职稍后就去安排。”管长继应道。 岚风脸色一沉:“如今薛家灭门案以卓高林和匡狱官畏罪自杀而归档结案,虽然我们都知晓匡狱官之死可能含有冤情,但仅凭猜测不能成为我们介入调查的理由,不知各位有何对策可以让此案重审?” 单青思索片刻道:“总旗,我们以第一目击人和锦衣卫的身份过问此案,不知可否?” “不可。”岚风摇了摇头:“你之前也说过锦衣卫与刑部之间互不干涉,何况此案已经被判定为民事案件,我们锦衣卫就更没有插手的理由了。” “总旗。”沈七想到一个办法:“您对刑部尚书开大人不是有救命之恩吗?您出面能否让开大人通融通融。” “没有找到新的有利证据之前,单凭我的交情不好出面。”岚风想起难民营里那个偷祭品少年的话,开济侵占他家的财产,迫害他的父母,让岚风心中起了几分猜忌:“何况涉事的官员里谁能肯定开济就是干净的呢?” 沈七听到岚风直呼其名,又补充道:“开大人不是连当朝驸马都敢治罪,可见其公正廉洁之风。” 岚风想起自己考中探花之时,开济那副官场老油条的做派,说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人心是会变的,还是谨慎为上。” 沈七应道:“是。” “总旗。”单青起身来,兴冲冲地说道:“我们用那块御赐的金牌直接过问此案不就行了吗?谁敢阻拦?” 岚风淡淡说道:“不成。” 单青不明所以,问道:“为何不成呢?” 岚风缓缓的解释道:“之前行事敢用金牌,是因为刑部大狱没有直接面圣之权,但如今要调查的是刑部已经结案的案子,在刑部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参我滥用御赐金牌之罪。” “唉!”单青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后悔道:“没想到接手此案如此刺手,早知、早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岚风接过他的话,说道:“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既然承诺了匡夫人,就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 单青重整心绪,应道:“知道了,总旗。” 管长继向岚风问道:“总旗,不知您可有应对之策?” “我也没有应对之策。”岚风向门外的远方看去:“但风过留声,雁过留痕,照着章程一步一步去仔细收集线索,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总旗,此案已经被动了手脚。”单青依旧是愁容满面,质疑道:“还能查得到线索吗?” “也许有一个地方可能有。”岚风眼神冒出一些光芒来:“既然我们都觉得匡狱官是含冤而死,并非畏罪自杀,那他的死必然会有可疑之处,也许我们从他的尸首上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对啊!只要证明匡辉不是自杀就可以重审此案了啊!”单青拍了一下大腿:“我怎么没想到。” 管长继微微一笑道:“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第四十四章 暗度陈仓 匡辉府上,一座不是很宽阔的宅院,但布置一个灵堂还算凑合。 因为匡辉是畏罪自杀,所以许多同僚、朋友都不敢来祭拜,了了几面丧幡与稀稀落落的白绢显得更加凄凉了。 岚风他们与秦克师徒在匡辉灵前烧香祭拜后。 “匡夫人。”岚风向匡氏行了慰问礼之后,说道:“因为此案的线索极少,所以我们想从匡狱官的尸首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还请允许我们开棺验尸。” “这,这、、、、、、,”匡夫人有些担心,如此对丈夫会不会有所羞辱,毕竟他的声誉已毁,如今又要毁坏他的尸首,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哗哗直下。 “匡夫人,我们知道你的顾虑,”岚风柔声安慰道:“但要查清真相,还匡狱官一个公道,我们必须要找出一个有力线索,才能去刑部要求重审此案,希望你能明白。” “我,我、、、、、、我明白,做你们该做的事吧!”匡夫人转身拭泪,想起丈夫莫大的冤屈,若不洗刷干净将万世受人鄙夷,就算他留一副完整的尸首,也等同于尸骨全无;自己也将在世人面前一直背负骂名,且永世不能抬头。 “多谢夫人谅解!”岚风转身向秦克说道:“有劳秦前辈了。” 秦克点了点头,他们师徒俩就开始动手验尸了。 秦克是岚风请来的,之前潭王案时,他没有帮到岚风,感觉有所愧疚,所以这样一个小案子也来助岚风一臂之力。 岚风他们一起将匡辉的尸首从棺材里抬了出来,放在地上的一张草席上。秦克仔细查验匡辉脖子上的勒痕,勒痕是从喉咙延伸到半个脖子,是正常的上吊自杀应有的痕迹,不是被人勒死的,秦克高声喊道:“勒痕延伸至前脖,无他杀痕迹。” 徒弟小南拿着一个小本子记下。秦克又检查头部各处,看看是否有被敲打致晕厥的痕迹,找遍了头发的里里外外,也都没有看到受伤的痕迹。 “头部、后颈无敲打击晕的痕迹。”秦克向小南喊道:“拿银针来。” 小南打开他一路背来的大木箱子,从中拿出一卷银针来,递给秦克,秦克取出一根银针在匡辉的口耳鼻舌上试针,结果银针都没有变黑的迹象。秦克说道:“五官没有中毒的迹象,但不能排除中了迷药。” 秦克又在匡辉的胸前腹部查验,检查到左腹部时,突然感觉有一块硬物,秦克向小南喊道:“拿刀来。” 小南从木箱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递给秦克。 匡夫人听到说要用刀,赶紧抱起女儿躲在一旁,自己不愿让女儿看到她父亲被人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自己也不忍心看。 秦克划开匡辉的肚皮,往有硬物的地方寻去,从胃里取出一个小茶杯来,小茶杯里面好像塞着什么东西。秦克取出茶杯里塞着的东西,原来是一团白色的纸张,里面包着几层,打开一看,上面虽然有一点染红,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秦克把这张带有鲜血的纸递给岚风:“岚总旗,你看看此物,应该是个重要的线索。” 岚风接过来一看,纸张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想来是在极其仓促间写下的,岚风辨认着念道:“经我多方追查,‘令郎中’仇衍在刑部大狱中与囚犯有不可告人的交易,但所有线索都被其销毁,以致可追查的线索,唯有吕崇亮一人耳。如今被其察觉,恐时日无多,唯憾不能收集更多罪证将其告发--匡辉绝笔。” “总旗。”单青又悲又喜道:“我们有线索要求重审此案了,这封绝笔书就是给匡狱官翻案的铁证。” “嗯!”岚风猜想匡辉当时的情形:“看来匡狱官猜到自己遭遇不测,所以在仓促间,提前吞下了这封绝笔书。” “果然是决断如流。”秦克摇头叹息道:“一位如此刚正不阿之人,实在是可惜了!” 一旁的匡夫人母女听后,放声大哭,心里压抑的所有悲愤、哀伤、委屈一起统统释放,眼泪如珍珠般滴落。 秦克身旁的小南冷冷的说道:“刑部大狱究竟有什么交易,大到需要杀人灭口了。” “小孩子不要多嘴!”秦克淡淡教训道。 是啊!刑部大狱究竟有什么交易,大到需要杀人灭口了,岚风他们也很想知道。 岚风又看了看那个开片带有金丝铁线的小茶杯,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匡辉吞下绝笔书时,为何要连同这个茶杯一起吞下呢?这让岚风觉得有些蹊跷,于是向匡夫人安慰道:“匡夫人请节哀顺变!” 匡夫人知道岚风有话要问自己,于是立刻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悲伤,拭去脸颊上的泪痕,整理了一下妆容。 岚风拿着那个茶杯问道:“匡夫人,你可知这个茶杯有什么异常之处。” 匡夫人看了看那个杯子说道:“这是我夫君最喜欢的茶具,一共两套,家里一套,刑部大狱一套。” “原来如此!方便让我们看一下放在家里的那套茶具吗?尊夫在仓促间,吞下这个茶杯可能还别有用意,或许能在其中找出什么线索来。”岚风觉得刑部大狱的那套茶具必然被仇衍他们翻看,现在去查那套茶具肯定查不出任何线索了,也许家里这套茶具中还有一线希望。 “大人请跟我来。”匡夫人带着岚风他们来到了书房,看到了匡辉的那套茶具,一共八个小茶杯和一个茶壶,都是开片带有金丝铁线的。 岚风拿起茶壶来看了看,打开茶壶盖一看,里面还有一些残剩的凉茶,真如那句话一般人走茶凉。 岚风捞起茶壶里的茶叶闻了闻,向匡夫人问道:“这是什么茶叶啊?” 匡夫人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的茶罐道:“是他平时最爱喝铁观音,偶尔会喝碧螺春,还有毛尖。” 岚风顺着匡夫人指的方向,看到了几个一样开片质地的茶罐,于是过去打开茶罐都看了看,其中一罐满满的铁观音,茶香四溢。 岚风伸进茶罐里摸了摸感觉茶罐里有一块什么东西,就取了出来,是一本用白布包着的书册,岚风翻开仔细研读了几页,单青他们也过来围在一旁观看。 原来这本册子是匡辉这些年记录日常开销的账本,第一笔账是从六年前开始的,其中断断续续一直记录到一个月之前;上面记着某月某日在街上买了猪肉一斤,花了八十三文,地瓜五斤,花了六文七钱,白菜三斤,花了八文八钱。 时隔一个多月后,又记着某月某日的一笔账,记着在药铺里买了人参六钱,花了三十三文四钱,当归一两,花了两文四钱,枸杞半斤,花了十三文,熟地黄二两,花了七文五钱;又过了两个多月后,某月某日的一笔账上记着与友人去郊地游玩三日,花了一两八文、、、、、、等等,不是买菜,就是买药,还有就是去游玩,诸如此类的日常账单,写满了一整本书册。 单青抓了抓后脑勺,问道:“总旗,这是指证那些贪官污吏的证据吗?卑职怎么有些看不明白呢?” 管长继也附和道:“是啊!都是些日常琐碎的小账,一两个月记一次,根本没有规律啊!” 虽然账本上每一笔账都记载得清清楚楚,但岚风他们却看得云里雾里,他们不明白的是匡辉为什么要记录这些?还有为什么要把这本‘无关紧要的’账本藏在茶罐里?难道他想用这些账单暗示些什么吗? “这是匡狱官冒死保存的线索,肯定另有深意!”虽然岚风觉得这本账本至关重要,但他也没有看明白其中隐藏了什么,于是他转向匡夫人,问道:“匡夫人,不知你可有看到过匡狱官记录这个账本?” 匡夫人看着账本书皮的颜色,回想了一下:“呃!我给我夫君端茶递水的时候,好像有看到过一两次。” 岚风追问道:“那你有听匡狱官说过什么吗?或者他在记账的时候,还干了其他什么事情?” “说过什么?”匡夫人又快速的回忆了一下,答道:“平时我一般都不敢打扰他处理公文,所以就没听到他说过什么,也没看到他做过其他事情。” 岚风继续追问道:“那你还能回想起其他什么事情吗?任何事情都可以!” 匡夫人看着旁边的那张书桌,回忆着匡辉生前的点点滴滴,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夫君生前处理公文时,一般都会翻开一部很多册的书,还时时对照。” “书?是什么样的书?”岚风在书房里扫视了一圈,又回头看着那张收拾得只剩笔墨的书桌,快速的问道:“还有那部书册现在还在这个房间里吗?” “抱歉!”匡夫人有些惭愧的说道:“小妇人不识字,无法辨认。” 听到这样的回答,岚风他们一阵失落,单青看着书房里的两个书架,感叹道:“这两个书架上放满了书籍,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就算找到了正确的那部书,也无法辨认啊!” 就在所有人都紧皱着眉头、暗自叹息时,突然匡夫人又说道:“不过我好像记得书皮的颜色。” 管长继和单青一起问道:“真的?” “嗯!”匡夫人点了点头,就往书架走去,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但大多数都是深蓝色的书皮,唯一的区别就是颜色的深浅不同;匡夫人凭借自己在刺绣的过程中,积累对色彩的敏锐,还有记忆中那部书的厚度,然后在书架上翻找着,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部厚厚的书册。 岚风过去把那部书册拿下来一看,竟然是‘刑部大狱收监名录’抄本,一共厚厚的十几册;岚风向匡夫人再次确认道:“确定是这部书册吗?” 匡夫人神情笃定的说道:“没错,就是这部。” “好。”岚风把手里的‘刑部大狱收监名录’抄本交给单青,继续说道:“这些书籍我们就先带回去,看看从中能查出什么线索。” “好。”匡夫人悲愤道:“只要能洗刷我夫君的冤屈,就算把这里所有的书拿走都可以。” 岚风温言道:“嗯,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还会再来取的。” 匡夫人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还有那个账本藏得那么隐秘,连我都不知道,一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拜托各位大人一定要仔细详查。” 岚风承诺道:“匡夫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会仔细研读,绝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 岚风这么说其实是在安慰匡夫人,因为他也没有把握一定就能找到线索,毕竟这是匡辉用密文埋藏的线索,想要破译出来谈何容易,而且从绝笔书上来看,匡辉自己也没有查到什么有力的证据,更何况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销毁了。 “多谢各位大人了!” “匡夫人不必客气!” 匡夫人在门口对着灵堂方向,祷告道:“夫君,多亏你在天之灵保佑,才让这些线索重见天日。”她想到自己亡夫的惨死与冤屈,又一阵悲痛,声泪俱下。 “匡夫人请节哀顺变!”单青过去安慰道:“我们一定会将这群魑魅魍魉一网打尽,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尊夫的亡灵。 “大恩不言谢。”匡夫人带着女儿一起再次向岚风他们躬身拜谢:“为我夫君洗刷冤屈之事就拜托各位大人了。” “此乃我们分内之事,匡夫人不必言谢。”岚风过去扶起匡夫人母女。 匡夫人她们又拜了三拜,然后才肯起来。 秦克又将其它部位一一检查了,但没有再查出什么可疑之处。秦克就将匡辉的尸首缝合起来,和岚风他们一起将尸首放回到棺材中,封好棺盖。收拾好工具之后,就与岚风他们一起向匡夫人母女拜别,然后走出了匡府。 第四十五章 奇怪的账本 岚风他们从匡府出来,来到一个岔路口。 秦克停下脚步道:“岚总旗,我们就此分别吧!” “好,多谢秦前辈再次出手相助,岚风感激不尽!”岚风过来感谢秦克师徒今日出手相助。 “不必言谢!”秦克淡淡道:“老夫任凭喜好出手,与你投缘,所以才出手帮忙。” “多谢秦前辈抬爱。”岚风抱拳作揖道:“今后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尽管吩咐,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秦克见岚风如此真诚的道谢,捋了捋胡须仰天一笑:“很好,很好,不枉相识一场,那就我再多说几句。” 岚风抱拳道:“还请前辈赐教!” “赐教不敢当。”秦克摇了摇手道:“不过啰嗦几句而已。此案背后的主谋如此心狠手辣,望你们多加小心,遇事不要一味的逞强,要多倚仗一下上峰的权势,借力打力,方能游刃有余。” 秦克听说岚风中了九天玄冰之毒的事情,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可能有点太过冒进逞强了,所以开导几句。 “多谢前辈指点!”岚风躬身拜道:“在下记住了。”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秦克转身要走了。 “前辈慢走!”岚风又送了秦克几步。 小南向岚风问道:“你为什么老是接这种凶险要命的案子呢?难道你不怕吗?” “怕,我当然也怕。”岚风微微一笑,然后坚定神情的说道:“但有些事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多少荆棘坎坷,我都必须去做,也只能由我去做。” 岚风的言语中隐射了自己要覆灭朱元璋的帝国王朝决心,而秦克、小南、还有单青他们却只听出岚风为人处事坚毅顽强的话锋,完全不知道他另一层的含义。 “希望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不是冷冰冰的躺在草席上。”小南淡淡的语气,已经超出了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我想应该不会。”岚风尴尬一笑,之后又送了一程,才与他们二人分别,然后转身带着单青他们三人一起往回走去。 岚风他们回到锦衣卫镇抚司的卫所之后,单青把手里的‘刑部大狱收监名录’抄本放在桌上,众人在桌前坐下准备讨论案情进展。 “总旗。”单青第一个开口,说道:“匡辉肚子里的那封绝笔书指明,一切都是那个‘令郎中’仇衍所为,我们应立即对仇衍展开全面调查!” “是啊!”管长继也看向岚风,附和道:“绝笔书上说仇衍与囚犯有不可告人的交易,而所有证据又都被其掩盖了,若我们全力追查仇衍,就一定能挖出他来不及销毁的罪证,到时我们就能将他绳之以法了。” 岚风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缓缓道:“你们都想得太简单了,在刑部大狱行贪赃枉法之事,连看管刑部大狱的狱官都抓不到任何把柄,做得如此滴水不漏,你们觉得这些是一个小小的令郎中能做到的吗?而且他们毁尸灭迹的手段如此残忍,你们觉得是一个小小的仇衍敢做的事吗?” 岚风看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就如你们所说,我们对仇衍展开全面调查,然后挖出了他与囚犯做肮脏交易的证据,你们觉得这样就能将仇衍一举定罪吗?” “如果证据确凿的话,一定能定罪!”单青言之凿凿的说道。 岚风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单青,难道你忘了几日之前,被我们当场抓获的卓高林了吗?他杀人灭口的罪名可是铁证如山呐,还不是被人从我们眼皮底下强行带走了。” 单青被岚风反驳得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接话了;也确实此案幕后黑手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连身为锦衣卫的岚风他们都无法抗衡。 “总旗。”沈七有些疑惑的问道:“您的意思是我们不从仇衍开始着手查起吗?” “不。”岚风否定了沈七的解读:“仇衍也要查,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惊动他们幕后那只更大的黑手出来毁尸灭迹,因此我们需要在暗中悄悄的调查。” 管长继问道:“总旗,那我们该如何暗中调查呢?” “再从追查薛海华的密探中分两个去调查仇衍是谁,然后在暗中盯着他,一有消息马上回来禀报。”岚风转向管长继说道:“继叔,此事等一下交给你去办。” 管长继起身应道:“是,总旗。” 沈七又问道:“总旗,那我们去查什么呢?” 岚风从怀里拿出那本账本来,又指着桌上那部厚厚的书籍,说道:“我们调查这个账本里的线索,然后再顺藤摸瓜,只有理清此案的来龙去脉才能对症下药,才能将这群贪官污吏连根拔起!” 沈七紧皱着眉头说道:“可是这个账本写得云里雾里的,我们要如何才能破译呢?” 管长继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转向岚风说道:“总旗,匡狱官会不会那种隐形的墨汁,把线索暗藏在这个账本之中啊!” “对啊!”单青拍了一下大腿,附和道:“听说那种墨汁写完之后,字迹就会马上消失,只要洒些酒或者放在烛火下就重新显现。” 沈七提议道:“总旗,我们来试试吧!” “嗯。”岚风点了点头,向管长继说道:“继叔,那就糟蹋一坛你珍藏的美酒了。” “无妨!”管长继立马去库房把他之前存放的一坛美酒拿了出来;然后岚风他们就开始把酒喷在那个账本上,一页一页的喷,看看会有什么反应,结果整本账本都喷完了也毫无反应。 岚风他们又把账本放在阳光下一页一页的翻开,看看有没有暗藏什么玄机,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放在灯火下也是一样的结果。 单青抱怨道:“看来匡狱官没有采用这个方法来埋藏线索,总旗,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破译了呢?” “匡夫人说匡狱官经常对照这部《刑部大狱收监名录》的抄本来记账,那我们就结合这部《收监名录》来解密账本,只要能找出其中的规律,就一定能破译这个账本之中,匡狱官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岚风眼神坚定的看向门外。 “对!”单青意气风发道:“为了给匡狱官洗刷冤屈,我们一定要破解这个账本,还他一个清白!” “嗯!”岚风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破译吧!” “是。” 岚风转向管长继命令道:“继叔,你先下去安排密探暗中调查仇衍之事,然后再回来破译这个账本。” 管长继躬身应道:“是,卑职这就去办!” 岚风他们看着管长继起身走出大门之后,就回过头来开始着手破译桌上的那个账本了;岚风翻开账本的第一页,看着第一笔记录的账:‘洪武二十二年,六月十七日,在街上买了猪肉一斤,花了八十三文,地瓜五斤,花了六文七钱,白菜三斤,花了八文八钱。’ 又拿出一册‘刑部大狱收监名录’的抄本来翻开,他们三人一同分析着每一笔记账,反反复复的对照,逐字逐句的推敲,仔仔细细的斟酌,却还是完全看不出其中有任何的玄机。 一旁的单青迷茫道:“总旗,这猪肉的价格是正常的肉价,菜也是正常的菜价,还有那《收监名录》也没有任何异常,完全看不出暗藏有什么线索啊!” “是啊!”沈七也是一头雾水。 岚风看着账本和《收监名录》,突然发现它们一个共通之处,说道:“时间,找账本和《收监名录》相对应的时间。” 岚风、单青和沈七一起在桌上翻找,找记录洪武二十二年六月十七日的那册《收监名录》,岚风他们翻了好几册,终于还是沈七找到了那本对应时间的《收监名录》。 “总旗,我找到了。” “好,快翻到对应时间的那一页。” “是。”沈七立即翻到记录洪武二十二年六月十七日的那一页,摆平整了,好让岚风和单青都看得清楚。 岚风看到这一页书册上写满了罪犯的名字,写着他们因何罪入狱,于六月十七日转交至刑部大狱,关押在天牢或者地牢的某一号、某一间牢房里,最后还记录着他们的刑期。 单青数了一下六月十七日这一天,一共转交了九十六个犯人,记录了十一页纸,他们一小半是关押在天牢的死囚,一大半是关押在地牢的犯人;单青边数边疑惑的问道:“总旗,匡狱官说仇衍在刑部大狱里与囚犯有不可告人的交易,可光六月十七日这一天就有九十多个囚犯,仇衍究竟是跟那个囚犯有交易呢?” 岚风缓缓道:“谁说是一个?也许是好几个呢?” 沈七问道:“总旗,此话何解?” “你们看。”岚风指着账本的第一笔账,道:“这一串数字是不是跟《收监名录》上的某一号、某一间牢房很像啊!” 单青豁然开朗道:“确实挺像的,第一个死囚关押在天牢丙子号的第四间牢房里,而、、、、、、;咦!总旗,好像对不上啊!账本上多了一个数出来。” 确实对不上,列如账本上记着白菜三斤,花了八文八钱,这里有三个数,而《收监名录》上只有某一号、某一间两个数。 岚风也疑惑了,他拿起那本《收监名录》过来,缓缓的翻了几页,看到边角上的页码,他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说道:“第一个数应该是代表页数,后面那两个数才是代表牢房的位置。” 单青又把账本的数字对应《收监名录》查看了一下,第一笔账记录的数字都对完之后,摇头道:“总旗,还是对不上啊!” 岚风也查看了一遍,结果跟单青说的一样,账本的数字跟《收监名录》上囚犯的数字有些对不上,有些对得上,说明方法还是不对,他们再次陷入迷惘之中。 第四十六章 破译 众人又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沈七起身给岚风和单青他们倒茶。 这时,管长继回来了,他向岚风复命道:“总旗,卑职已派密探去暗中调查仇衍了。” “好。”岚风点了点头:“你也坐下来一起破译账本吧!沈七,你给继叔讲述一下我们的进展。” “是。”沈七回应之后,就向管长继讲述他们三人刚才的发现,因为他们破译的进展不大,所以三言两语就讲完了。 “继叔,你觉得怎么样,有什么看法吗?”岚风想看看管长继听后有什么想法,毕竟当局者迷,一个刚进来的人也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视角也说不定。 管长继挠了挠头道:“回总旗,卑职听得稀里糊涂的,一时之间还没有什么看法。” 岚风安慰道:“没事,我们继续吧!” “是。” 而沈七在给管长继讲解的过程中,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说道:“总旗,卑职好像有所发现!” “哦,你发现了什么?”岚风看着沈七问道。 沈七指着账本说道:“总旗,你们看,这个账本里的每隔几页或十几行就有一个‘地’字,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呀?” 经沈七这么一提点,岚风恍然大悟道:“原来我们之前的思路都错了,这个账本记录的不是所有的囚犯,而只是记录地牢里的囚犯。” 岚风调整目标,号令道:“我们单独找有‘地’字的那些记账,列如:地瓜五斤,花了六文七钱。然后找《收监名录》上对应的地牢的囚犯。” 单青又问道:“那其他的不找用了吗?” “也许其他的就是起到干扰和迷惑的作用,因此就不用去费神了。”岚风开始有些佩服心思缜密的匡辉了。 “是。” “开始查找吧!” 岚风他们根据‘地瓜五斤’,找到了《收监名录》上洪武二十二年六月十七日这一天,记载十一页名单中的第五页;又根据‘六文七钱’去找对应地牢的乙字号第七间牢房,果然找到了一个可以对应的名字。 沈七念道:“付乐因盗窃入狱,转交至刑部大狱关押在地牢乙字号第七间牢房,刑期三年。” 岚风向单青说道:“单青你记下来。” 单青应道:“是。”立即找来笔墨纸砚,记下刚才找到的那条线索。 他们又继续核查下一笔有‘地’字的记账,根据‘洪武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三日,在药铺里买了人参六钱,花了三十三文四钱,当归一两,花了两文四钱,枸杞半斤,花了十三文,熟地黄二两,花了七文五钱。’中的‘熟地黄二两,花了七文五钱’找到《收监名录》里一条对应的信息。 沈七念道:“杜俊因斗殴伤人入狱,转交至刑部大狱关押在地牢庚字号第五间牢房,刑期两年。” 岚风他们又继续往下核查第三笔有‘地’字的记账,而根据‘洪武二十二年九月十一日,与友人去郊地游玩三日,花了一两八文’,却在《收监名录》里找不到对应的信息。 单青和沈七又仔细核查了几遍,也还是没有找到对应的信息,沈七疑惑的说道:“难道这个方法又是错的?” 众人都看向岚风,期待着他的反应,而岚风却从容的说道:“应该在下一册《收监名录》上。” 单青率先质疑道:“总旗,下一册《收监名录》记录的时间,不是都对不上吗?” 一旁的管长继突然说道:“对了,洪武二十二年闰九月,因此不在这个九月就在下一个九月上。” “哦!原来如此!”单青立即翻开下一册《收监名录》,果然在上面找到了一条对应的信息,然后他一边记录,一边向岚风恭声道:“找到了,幸亏总旗您还记得六年前的日历,不然我们差点就前功尽弃了。” 岚风没有理会单青的恭维,督促道:“既然方法没错,就继续往下查吧!” “是。” 于是他们又继续往下核查了,因为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所以后面的核查就顺风顺水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核查完了;账本记录的账单一共核对出四十三个名字,全都是犯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判五年以下的人。 沈七很是不解的问道:“总旗,这些人犯的全都是些鸡零狗碎之事,他们跟仇衍能做什么交易呢?而且还需要杀人灭口?” 对他们锦衣卫来说,这些人犯的事确实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毕竟他们抓的都是叛臣逆贼,大奸大恶之徒。 “我们去刑部查阅一下这些人犯案的卷宗,或者去刑部大狱里直接问名单上的这些人,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单青眉宇间微带得意之色,似乎他觉得此事很简单。 岚风淡淡道:“事情恐怕那么容易,他们敢明目张胆的从我们手里强行把卓高林带走,然后还杀人灭口,栽赃陷害,足以说明他们做事滴水不漏,更不用说刑部是他们的地盘,你们觉得他们会留下一丝蛛丝马迹等你来调查吗?” “那该怎么办?”单青苦着脸说道:“原以为破译出这个账本就可以了解整个事情的真相了,没想到还是在原地踏步!” 岚风安慰道:“单青,别灰心,那封绝笔书上不是还提到一个名字吗?” “对啊!”单青又重新燃起斗志,说道:“差点忘记了,匡狱官说还有唯一的一条线索可以追查,叫什么吕崇亮的人!” 管长继困惑的问道:“总旗,光有一个名字,我们要怎么去查呢?” 岚风缓缓的说道:“匡狱官管辖的领域是刑部大狱,所以他查找线索的范围也应该就是刑部大狱;因此我们先从这部《刑部大狱收监名录》开始查起,实在找不到,我们再去刑部大狱调查。” “嗯,找一个名字比破译账本容易,卑职就不客气了!”单青身先士卒,随手拿起一册《收监名录》就开始翻阅查找起来了,然后岚风他们也随手各拿起一册《收监名录》开始翻阅查找起来了。 《收监名录》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岚风他们深怕看漏一个名字,所以就都非常仔细的查找,有时还会再重新扫视一遍;虽说找一个名字比破译那个账本容易,但厚厚的十几册《收监名录》也是一个巨大工程啊! 过了好一会儿,岚风终于看完了一册名录,然后准备拿另一册《收监名录》时,他没有像刚才那样随手拿了一本,而是专门挑最近的《收监名录》,他挑了一本近半年的名录,挑好之后就又开始翻阅查找起来了。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就已夕阳西下了,岚风他们吃过晚饭后,又回到桌前继续埋头翻阅查找;虽然查找的过程极其无聊枯燥,但为了给匡狱官沉冤昭雪,为了不让那些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的人失望,他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努力寻找线索,好将那群大奸大恶之徒绳之以法。 有着这股正气的支撑着,连一看书就犯困的单青都在全神贯注的翻阅查找着,没有一丝懈怠。 众人都在以自己的看书方式查找着,而岚风的查找方式是每页快速浏览两遍,就在他第二册《收监名录》快要看完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一闪而过,他又回去看了一遍,在这一页的中间,吕崇亮三个字映入眼帘。 “你们都停下吧!我已经找到吕崇亮了。”岚风把这本《收监名录》放在桌上,用手指着吕崇亮三个字出现的位置。 沈七看着岚风指着的位置,念道:“洪武二十八年正月二十八日,吕崇亮因侵占他人巨额财产而被捕入狱,判死刑;转交至刑部大狱,关押在天牢甲字号第三间牢房,于秋后处斩!” “啊!”单青惊愕道:“吕崇亮是死囚,怎么跟账本上的那些人不一样啊!” 管长继分析道:“匡狱官留下的绝笔书上说吕崇亮是他追查到的唯一线索,如此说来,账本上的那些人就根本不是此案的线索?” 岚风眼前一亮,淡淡道:“他们不是线索就对了,毕竟只有走投无路的死囚才会出高价去买自己的命,而这样的价格才能让仇衍他们有冒险的价值;而账本上那些人的刑期不过才两三年,熬一熬就过去了,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众人点了点头,觉得岚风的推断言之有理。 “总旗,那仇衍跟他们做什么交易呢?”沈七疑惑的问道:“还有账本上的那些人不是线索,又是什么呢?匡狱官为何要把他们的名字藏得那么隐秘?” 岚风顿了顿:“仇衍他们做的交易不难猜,无外乎以权谋私,为出得起价的死囚谋一条生路;至于账本上那些名字代表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管长继回想起与匡辉在刑部大狱分别的场景,叹息道:“哎,要是那日我们把匡狱官想说的话都听完就好了,如今也不至于搞得七荤八素,还理不出个头绪来!” “是啊!”单青附和道:“如果那日我们把匡狱官想说的话听完了,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展成这样,匡狱官也可能就不会死了。” “时间不能倒流,唉声叹气也于事无补。”岚风见众人有些气馁,督促道:“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继续查案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 “当前,我们虽然查到了仇衍他们作案的一个动机,但他们是如何与死囚交易的,我们还尚不清楚;而且薛家灭门案,以及账本上那一系列名字,它们三者之间的联系,我们全都还没有弄清楚;还有仇衍背后的权势究竟有多大,我们也尚不清楚,更糟糕的是我们锦衣卫里好像有人跟仇衍他们相互勾结。”岚风一身浩然正气,说道:“尽管侦破此案困难重重,但只要我们全力以赴,就一定能拨开云雾见青天!” 众人目光坚定,齐声应道:“是,总旗。” 大家心绪都平息之后,沈七提议道:“总旗,如今我们已经查到了吕崇亮这条线索,若我们顺着它继续追查,应该会有所收获吧!” “这条线索已经是半年之前的了,不说仇衍他们滴水不漏的行事手段,就算我们继续追查下去,也无异于大海捞针。”岚风讳莫如深的说道:“所以我们要邀请几个帮手,顺便撒饵,钓鱼。” “帮手、钓鱼?”单青有些跟不上岚风跳跃的思路,还以为他真的要去钓鱼,问道:“总旗,我们这是要钓什么鱼呢?” 岚风看了看桌上的账本和《收监名录》,意味深长的笑道:“当然是钓大鱼啊!” 单青他们听后更摸不着头脑了,岚风示意众人围过来,他小声说了几句,然后他们就瞬间恍然大悟。 单青恭维道:“总旗高明!” “别拍马屁了,走吧!我们钓鱼去!”岚风他们四人起身一起向外走去。 第四十七章 钓鱼 夜月初升。 逛街的行人闲庭信步,悠然自得。 岚风他们来到一间小酒馆的包间里,对面坐着的是岚风的同僚锦衣卫总旗李虎,他是另一个百户的属下。 而在岚风他们隔壁包间坐着的是锦衣卫总旗赵海栋,他与岚风同是段斌段百户的属下;赵海栋晚上经常带着属下,来这家小酒馆的这个包间小酌几杯,还有他完全不知道岚风他们就在隔壁。 李虎向对面的岚风,淡淡的问道:“岚总旗,我们各属不同的上司,平素也并无来往,不知你约我来此所为何事?” “李总旗。”岚风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瞒你说,我们最近在追查一个大案,缺人手,所以请你过来帮忙。” “你不是可以请你的同侪赵海栋帮忙吗?”李虎反问道。 隔壁的赵海栋好像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出于好奇和锦衣卫的习惯,于是起身来到墙边贴耳倾听。 岚风解释道:“我们也想过请赵总旗帮忙,但请他帮忙势必会让我们的段百户知晓,如果段百户插一手的话,到时破案的功劳就会算在上峰的头上,而最辛苦的我们却只能分到一些残羹冷炙,所以我们就想请你来帮忙,到时我们可以平分功劳。” 李虎开始有点兴趣了:“哦,那说说你们追查的是个什么案子吧!如果收益可观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好!”岚风敬了李虎一杯酒,说道:“我们正在追查的是几天前刑部大狱狱官匡辉畏罪自杀的案子。” 李虎吃了一口菜,问道:“这个案子不是结案了吗?还有什么要查的呢?” 岚风缓缓的说道:“匡辉并非自杀,而是被人蓄意谋杀,然后还被栽赃陷害了。” “你有何证据?”李虎注视着岚风问道。 “我们受匡夫人之托,去调查匡辉的死因,不料仵作从匡辉的肚子里找出一张纸条来,然后我们根据纸条找到一本藏得非常隐秘的菜谱;而这本菜谱看似普通,但我们猜测它可能隐藏着某些线索,可直接指证刑部那些贪官污吏的证据,因此匡辉才会遇害。而那本菜谱我们实在是看不出其中的玄机,李总旗你是这方面的高手,所以我们就想让你来破解这本菜谱。”岚风故意把账本说成是菜谱,又把绝笔书那段隐去不说,还特意把声音提高了一些讲述,让包间内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之前岚风他们在卫所里最后小声说的那些话,是一个计策,一个引蛇出洞之计。当时岚风说道:“与其被动追查,不如主动出击;我们假装去请人帮忙,然后故意把我们找到线索的事,透露给带走卓高林的段百户、赵海栋、还有纪师爷,各告诉他们一个假消息,然后看他们谁会上钩,而上钩的那人就是勾结仇衍的内奸;如此以后,我们查案就可以避开或者利用内奸了。” 原来岚风他们不是来请李虎帮忙的,而是来试探隔壁正在偷听的赵海栋的。 这时,李虎正在思索此事的利害关系,岚风又接着说道:“那本菜谱就藏在我们卫所里,如果李总旗同意帮忙的话,我们这就回镇抚司去破译那本菜谱。” “岚总旗,不要这么着急,容我考虑考虑!”李虎知道这个案子出了人命,接手此案有一定的风险,所以有些慎重。 不料这时,赵海栋从门口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岚总旗,你不厚道啊!有好事怎么不叫上同侪呢?” 对于赵海栋的突然出现,岚风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因为他们本来是想把自己找到线索的消息,故意神不知鬼不觉的透露给隔壁的赵海栋,如果他是内奸的话,就必定会采取措施,来阻挠或者盗取自己手上的线索,反之则不是内奸;如今事情却没有按岚风他们预想的那样发展,所以就有些措手不及。 赵海栋看到岚风他们有些迟疑的看着自己,立马解释道:“我绝对不会向段百户说的,只要分我一份功劳就行了,嘿嘿!” 没等岚风他们回答,李虎起身说道:“岚总旗,李某想起手上还有几个案子要查,就不打搅各位了!” 岚风起身挽留道:“李总旗,此案涉嫌诸多朝中要职,你确定不来分一杯羹了吗?” “多谢好意!李某实在是无暇抽身,告辞!”李虎觉得赵海栋进来掺合了,他们的上司段斌段百户最终也会知晓,搞不好所有的功劳又将全都归功于他们的上峰指挥有方,因此就决定不跟他们一起搅合了。 “好吧!李总旗你慢走。”岚风一边送李虎出门,一边思索应对赵海栋突然出现的对策。 回到包间之后,岚风向赵海栋淡淡的问道:“赵总旗,你确定要加入我们的调查吗?” 赵海栋回答道:“当然,岚总旗的破案能力,全京城的百姓都有目共睹,加入你们一起破案必定名利双收。” “赵总旗过奖了,我们能侦破潭王谜案纯属侥幸,当前的这个案子也许就没那么幸运了。”岚风不冷不热的回应道。 “岚总旗你谦虚了!”赵海栋笑着恭维道。 岚风却没有理会他的恭维,正色道:“赵总旗,在答应你加入我们的调查之前,我有一事想请教!” 赵海栋疑惑的问道:“不知你想问什么呢?” 岚风看着赵海栋的眼睛,冷冷的问道:“那日我们拷问卓高林时,你为何要带着刑部的人来把卓高林强行带走?” “岚总旗,你们误会了!”赵海栋急忙解释道:“那日是段百户要我一同随行的,事先我并不知道刑部那些人是要来截胡的,不然我就会先给你们去报信了。” “原来如此!”岚风目不转睛的盯着赵海栋,却没有看到他的神色有任何异常,不知是他隐藏得太深,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岚风把手伸到背后摇了摇手,身后的管长继看到后,立马向岚风作揖,说道:“总旗,卑职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听赵总旗的属下说最近他们手上有好几个案子在追查,怎么就突然想到要来我们这里了呢?” 单青立即附和道:“是啊!卑职也挺好奇的。” 赵海栋看着岚风他们质疑的眼神,确实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有种居心叵测的感觉,于是郑重其事的解释道:“各位都知道我二十年前就开始干锦衣卫了,但至今都还是一个小小的七品总旗,官小俸禄低不说,还看不到前途;而岚总旗你就不同了,使用独道的破案手法,在皇上和众百姓面前一战成名,所以我就想从旁学个一招半式,还望岚总旗成全,嘿嘿!” 赵海栋从事锦衣卫的经历确实挺凄凉的,他不是被段斌段百户压榨,就是早年被其他上司压榨,所有功劳都被上峰独占了,而他却很少有论功行赏的机会,二十年来一直敢怒不敢言,所以他才想向岚风学习,以便摆脱当前的困境。 “好吧!那我们这就回镇抚司去查案吧!”岚风起身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后又回头向赵海栋说道:“对了,赵总旗,此案事关重大,不便太多人参与,所以你的属下就、、、、、、。” “我明白。”赵海栋见岚风同意了自己的请求,于是回到自己原来的包间,让他的属下们先回去,然后他就跟着岚风他们一起回镇抚司去了。 第四十八章 诱饵 他们五人一起回到镇抚司的卫所之后。 岚风撬开桌子底下的一块石板,从中拿出一本用白布包着的菜谱放在桌上,这是岚风他们在街上精心挑选的菜谱,然后提前放在这的;而沈七则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那部厚厚的《刑部大狱收监名录》放在桌上。 岚风指着菜谱和《刑部大狱收监名录》说道:“这些就是从匡狱官家里找到的线索,匡夫人说匡狱官经常对照这部《收监名录》来写菜谱,这说明其中一定隐藏着匡狱官埋藏的线索,所以当下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它们破解出来。” “原来如此!那我先看看。”赵海栋点了点头,然后接过那本菜谱来翻了几页,上面全是手写的菜谱,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炝青蛤、炒面鱼、炒竹笋、、、、、、等等,几百道听了就向流口水的淮扬名菜和其他菜系的制作方法。 赵海栋仔细阅读了几页,全部都是美食的制作方法,除了让人想流口水之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玄机。岚风他们在旁假装阅读《收监名录》,眼睛的余光还时不时的观察着赵海栋的神情,而赵海栋始终都在专心致志的研读菜谱,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 岚风突然开口问道:“赵总旗,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赵海栋放下菜谱,摇头道:“没有,也许是这本菜谱里的线索埋藏得太深,我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不过倒是让人看得想流口水。” 岚风微微一笑,讲述道:“这菜谱里的线索确实是藏得很隐晦,我们研读了几天也是毫无所获,所以才想去请李总旗来帮忙!” “哦,那如今该怎么办呢?”赵海栋想到刚才李虎断然拒绝了岚风的请求,他看着桌上的菜谱,一脸茫然。 岚风特意恭维道:“赵总旗,你是见多识广的老锦衣卫,有你跟我们一起研究,也许可以找到新的突破口。” “不敢当!”赵海栋挥手道:“我只是比你们虚长几岁而已!不过李总旗不肯来,如今也只能是由我们一起来破解了!” “嗯!”岚风追问道:“赵总旗,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破解暗藏在其中的线索呢?” 赵海栋摸着短须,思索了一下:“有些墨迹可以写出无形之字,只要洒些酒水或者放在灯火下就能显现,也许这个菜谱也是用这样的方式隐藏线索的。” “这些方法我们都试过了,没有看到有隐形的字。”岚风否定了赵海栋的猜测。 “如此看来,真正的线索就只暗藏在这些文字之中了。”赵海栋看着这本菜谱说道。 “嗯,别无他法,就只能脚踏实地、逐字逐句的破解了。”岚风拿起那本菜谱突然从中间撕开,然后分成五份,一边分给众人,一边说道:“但为了提升速度,我们各拿一份菜谱,然后结合这部《收监名录》来破解吧!” 单青、管长继、沈七齐声应道:“是,总旗。” 赵海栋“嗯”的一声,接过岚风递过来的那五分之一的菜谱,然后又开始仔细研读起来了,他一手拿着菜谱,一手翻阅一本《收监名录》,把二者结合起来比对其中的相似之处。 几个时辰之后,夜已经很深了,镇抚司内除了岚风他们这个卫所,其他地方都已经空无一人了。 大堂里的灯火随风左右摇摆,沈七正在仔细的研读着手上的那份菜谱,突然发现一个和《收监名录》相对应的一条线索,于是向岚风说道:“总旗,好像我找到一条线索了。” 众人立即围过去查看究竟,岚风问道:“是什么线索?” 沈七指着菜谱答道:“这里,这段描的述格式跟《收监名录》书写的格式很相似。” 一旁的管长继看着沈七在菜谱上指着的文字,念道:“洪武二十八年正月二十八日,冬日进补,特制药膳一道,以滋补养生,需用:天麻一段,切成三片;山药一根,削皮切段;鸡一只斩段、生姜切片、胡椒少许、枸杞少许、盐少许,加八碗水熬制一个时辰即可!咦,没看到有什么相似之处啊!” 沈七解释道:“洪武二十八年正月二十八日的菜谱中,天麻一段,切成三片,对应《收监名录》洪武二十八年正月二十八日这一天,吕崇亮因侵占他人巨额财产而被捕入狱,判死刑,转交至刑部大狱,关押在天牢甲字号第三间牢房,于秋后处斩!天麻一段,切成三片,对应天牢甲字号第三间牢房。” 原来菜谱上这道菜是岚风他们特意在空白处写上去的,目的就是为了用‘吕崇亮’这条唯一的线索,来试探赵海栋、段斌他们的反应。 岚风在旁仔细的观察着赵海栋的神情,看他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神色;而赵海栋却始终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沈七指着的线索,还一边点头,完全没有展现出什么异常的神色。 赵海栋觉得沈七指出的线索是个可能的方向,于是说道:“岚总旗,他指出的这条线索好像有些道理。” “嗯!”岚风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按着这个范例去找同样的线索。” “好。”赵海栋和岚风他们就又回到自己的位置,按照沈七的那个范例开始重新去找线索了。 过了一会儿,天上的明月突然被一片乌云遮住了。 有些困顿的赵海栋伸了伸懒腰,起身来到靠墙的那张桌上,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连喝了两杯之后,就又回到这边的桌上去研究菜谱了。 单青看到赵海栋在那边喝茶解渴,于是他也起身去靠墙的那张桌上倒了几杯茶,端过来给岚风他们提神解渴,口干舌燥的岚风他们接过茶杯来,一口就喝干了。 众人喝完茶之后,单青又把茶杯收了回去,刚回到墙边的桌前,突然‘啪’的一声单青晕倒在地,手上的茶杯也摔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边桌上的管长继和沈七也是一阵头晕,然后就不省人事了,一个倒在桌上,一个倒在地上;而岚风不知是因为他功力深厚,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迷迷糊糊的他还能保留一丝清醒。 岚风看到整个大堂内只有赵海栋一人安然无恙,起身摇摇晃晃的指着赵海栋,质问道:“果然是你、、、、、、!” 岚风的话只说了一半,他没说‘果然是你下的毒’或者‘果然是你跟刑部的人同流合污’,接下来就看赵海栋怎么回答了。 而赵海栋起身拼命的挥手,解释道:“岚总旗,不关我的事啊!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岚风也晕倒了,彻底不省人事了;赵海栋看了看岚风、单青、管长继、还有沈七,他们一动不动的躺着,有些惊慌失措,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此刻,整个大堂内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赵海栋缓缓的来到岚风的身旁,蹲下来检查岚风的气息,发现岚风还活着,于是又掐了掐岚风的人中,结果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然后他又用同样的方法,去检查了趴在桌上的管长继和单青,还有沈七,但结果都是一样,看来岚风他们昏迷得很深很深啊! 而赵海栋不知道的事,岚风他们其实是故意晕倒的;原来这场集体晕倒是岚风他们提前策划好的,在他们把菜谱埋藏在桌子底下的时候:单青问道:“总旗,如果吕崇亮这条线索不能试探出赵海栋是否为内奸,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那我们就继续试探。”岚风看着桌上的茶杯,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我们把茶水放在那边的桌上,到时等赵海栋过去喝完茶的时候,我们再去喝,然后就一起晕倒,看赵海栋会有什么反应;一本能查出‘吕崇亮’这条线索的菜谱,他拿还是不拿,我们拭目以待!” 回到此时此刻! 赵海栋无法叫醒岚风他们,也不知道岚风他们有没有性命之忧!慌乱的赵海栋努力镇定下来,回头看着桌上的那五份菜谱,沉吟了片刻,然后来到桌前把那五份菜谱收入怀中,立马转身快步离开了卫所。 等赵海栋走了好一会儿之后,岚风他们从假昏迷中醒了过来,单青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拍身上的灰尘,一边说道:“总旗,赵海栋果然就是勾结刑部那些贪官污吏的内奸。” “是啊!”沈七在桌上扫视了一眼,附和道:“桌上那五份菜谱都不见了,看来他就是为此而来的。” 岚风向管长继问道:“继叔,你怎么看?” “呃!”管长继答道:“卑职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为何没有杀我们灭口就带着那本菜谱,这不是无异于告诉我们他就是内奸吗?” “嗯。”岚风只是点了点头,就没再说什么了。 单青却质疑道:“那他为何要拿走那本菜谱呢?这分明是有鬼;总旗,我们应该立即去追,以免被他给跑了。” 岚风云淡风轻的说道:“不急,先等等再说!” “总旗。”单青心急如焚的说道:“再等,赵海栋就跑了。” 岚风依旧淡淡的说道:“没事,他跑不了,没准还会自己回来。” 沈七也突然想通了赵海栋的行为逻辑,缓缓说道:“是啊!此刻城门已锁,没有皇上的旨意,谁都出不了城,而且应该不出半个时辰赵海栋就会自己回来。” “不可能!”单青仍然没法理解岚风他们的从容镇定是从哪里来的,只有他一人在哪干着急。 然而就在这时,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是背着药箱,一身大夫着装的人,另一个则是锦衣卫总旗赵海栋。 单青看到赵海栋自己回来了,满脸的疑惑;而脸上更加疑惑的是赵海栋,他看到岚风他们一个个都安然无恙的在桌前坐着,完全没有之前那种昏死过去的样子,难道他们晕倒都是假装的?原来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自己,所以要以这种方式来试探自己。 赵海栋突然感觉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憋屈,他向身旁的大夫说道:“大夫,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搞什么啊!深更半夜来打搅我的美梦,还让我白跑一趟,下次别来找我了。”那大夫一边骂骂咧咧的抱怨,一边转身向外走去。 赵海栋没有理会那大夫的抱怨,而是直接向大堂走去,然后从怀里把那五份菜谱拿了出来,放在桌上,神情愤怒又失落的说道:“原来你们还是信不过我!” 岚风缓缓的说道:“不是信不过你,只是之前因为我们的疏忽大意,才让卓高林这条到手的线索,眼睁睁的看着被人截胡,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慎之又慎,以免重蹈覆辙!”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赵海栋指着桌上的那五份菜谱,说道:“还有刚才你们全都昏迷不醒,我担心这本菜谱放在桌上会被人拿走,所以才把它带在身上,如今完璧归赵,那我就告辞了!” “赵总旗,且慢!”岚风挥手阻拦道:“刚才你已经用行动洗清了你的嫌疑,所以我请你留下来继续跟我们一起查案。” “不必了,不能以诚相待,又何必勉强呢?”赵海栋斩钉截铁的回绝了岚风,然后径直的向外大步走去。 岚风淡淡的问道:“那你就不想摆脱二十年如一日的困境了吗?” 赵海栋迟疑了一下:“这是赵某自己的事,就不劳岚总旗你操心了。” 看到赵海栋踌躇了一下,岚风又继续说道:“我可以帮你摆脱段百户的压榨,让你得到你作为锦衣卫应得的奖赏和荣誉!” 赵海栋停下行走的脚步,转过身来向岚风问道:“你自己都是他麾下的马前卒,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的话?” “因为我有这个。”岚风从怀里掏出朱元璋御赐的金牌来,高高举起,皇权的威严让赵海栋肃然起敬! 岚风又继续说道:“而且段百户之前帮刑部的人强行带走卓高林,就算他没有和那些贪官相互勾结,但此事也算是他的一个过失,所以只要侦破此案,他就会因渎职之罪降级或者革职,到时你就可以摆脱他的束缚了。” 听了岚风的话之后,赵海栋沉思了一会,然后抬头向岚风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岚风满意的微微一笑。 第四十九章 引蛇出洞 翌日。 上午,阳光明媚! 赵海栋来到段斌处理公务的卫所,上前作揖道:“卑职赵海栋,参见大人!” “嗯,起来吧!”段斌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挥了挥手,问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赵海栋起身说道:“回大人,是之前您派卑职去暗中监视户部招募工匠移民塞北之事。” “哦,是这事啊!你有查到户部的官员中饱私囊、监守自盗吗?”段斌想起这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户部依照圣旨安排第六次塞北移民,其中招募工匠移民至塞北,需要发放一笔巨额的搬迁费,之前都有出现过中饱私囊的情况,所以他觉得这次也肯定一样,于是就派赵海栋如守株待兔般去暗中盯着,碰碰运气,看看瞎猫能不能逮到几只死耗子。 赵海栋躬身回答道:“回大人,招募从开始到结束,卑职未曾发现户部的官员行越轨之事!” “好吧!”段斌见自己打的小算盘都落空了,脸上不免有些失落,淡淡的问道:“那你还有其他事情要禀报吗?” “呃!”赵海栋犹豫了一下:“大人,卑职发现岚总旗最近又在调查卓高林的那个案子了,而且好像还查到了什么线索。” “哦,那你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吗?”段斌坐直了,神情专注的追问道。 赵海栋答道:“他们好像从狱官匡辉的家里找到一本菜谱,然后又从菜谱上查到一条叫什么吕崇亮的线索。” 原来这些是昨晚岚风让赵海栋说的,目的是为了像试探自己一样,去试探段斌的反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还有点效果。 段斌垂下头若有所思:“好,我知道了。” “大人,他们可能从菜谱里查到更多线索,我们需要像上次那样出手去阻止吗?”赵海栋特意做了个切断的手势。 “暂且不必!”段斌摇了摇头,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又向赵海栋说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的话就先退下吧!” “是,卑职告退!”赵海栋行礼告退。 与此同时。 锦衣卫镇抚司的卷宗库。 岚风和单青来到了卷宗库的门口,掌管此处的纪师爷上前打招呼道:“岚总旗,不知你们来卷宗库有何贵干啊!” 岚风作揖答道:“纪师爷,我们来此是想查阅一下,我们锦衣卫近年来转交刑部大狱的囚犯名录。” “哦!”纪师爷好奇的问道:“那个转交刑部大狱的囚犯名录一般极少人来查阅,不知你们查的是什么大案子啊?” 岚风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是一个跟旧案相关的案子,所以我们想从以前的案子里寻找一些线索。” “原来如此!你们请跟我来吧!”纪师爷一边带着岚风他们往里走,一边恭维道:“岚总旗,你们才侦破潭王谜案不久,就又接手了新的大案,真是后生可畏啊!” “纪师爷过奖了!”岚风自谦道:“岚风初来乍到,且资历尚浅,还有许多需要向纪师爷你们这些前辈讨教的呢?” “哈哈!岚总旗你谦虚了!”纪师爷带着岚风和单青来到一间放满书架的库房,他们穿过一排排的书架,直到走到最后一个书架旁才停下脚步;然后纪师爷指着中间那一层的几十本书册,说道:“这些就是你们要找的转交名录了。” “好。”岚风感谢道:“多谢纪师爷引路。” “不客气,都是自己人。”纪师爷看到岚风他们没有立即开始动手查阅,显然是对自己有顾忌,于是识趣的说道:“呃!那你们就先忙吧!我就不在这儿不打扰了。” “嗯!”岚风点了点头,目送纪师爷离开。 纪师爷走出这间库房后,又偷偷的溜回来,藏在一个书架后面窥视岚风他们的一言一行。 而岚风他们有内功加持的听力,早就听到纪师爷偷偷返回来的脚步声了,但他们没有过去揭穿,而是继续若无其事的查找着转交名录。 岚风向单青使了个眼神,单青点了点头,说道:“总旗,您说我们查出的那些死囚中,有我们锦衣卫转交过去的吗?我们锦衣卫跟刑部的案子很少有重合的,估计很难查出什么线索来吧!” 岚风微微摇头,眼神深邃道:“若不是那些达官显贵、那些贪官污吏,怎么有钱请得动那些人去毁尸灭迹呢?而我们从匡狱官家中找到的那本药典里,破译出来的那份死囚名单,有一部分应该也是这一类人。” 原来岚风他们又是在试探,而这次试探的人是纪师爷;他们故意把账本说成是‘药典’,这是为了跟试探段斌那里说的‘菜谱’作为区分;然后他们又把从账本里破译出来的那份名单,故意说成是死囚名单,这是因为在匡辉的绝笔书上,提到的唯一线索吕崇亮是一个死囚,所以他们就以此来误导在一旁偷听的纪师爷,让他误以为自己找到了很多线索。 如果纪师爷是内奸的话,这必然会迫使他有所行动!不然被岚风他们查到什么,他就将大难临头了。原来岚风他们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可以揪出内奸,二来还可以引蛇出洞。 “对啊!”单青一边翻阅‘转交名录’书册,一边一本正经的跟岚风演戏,对答道:“我们锦衣卫查的就是那些达官显贵、逆臣反贼、还有贪官污吏,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去收买那些人;如此说来,那份死囚名单就跟我们锦衣卫的转交名录,有一部分是重合的。” “嗯。”岚风特意提到:“那份死囚名单中那个的吕崇亮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也许就是我们锦衣卫转交给刑部大狱的死囚。” “是嘛!总旗。”单青兴奋道:“那我们就要好好查阅一翻,必定会有所收获!” “嗯。”岚风点了点头,道:“我们把六年前至今的转交名录都找出来,然后带回卫所去再仔细查阅。” “是。”单青大声应道,然后开始着手筛选近六年内的转交名录了。 不一会儿,岚风他们就找好了近六年内的转交名录,单青抱着一大部分,岚风拿着一小部分一起向外走去。 这时,纪师爷已经偷偷溜了出来,在他的座位上若无其事的坐着,看到岚风他们抱着一大堆书出来,立即起身迎道:“岚总旗,你们要拿走那么多转交名录啊!” “是的。”岚风反问道:“纪师爷,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纪师爷连忙回答道:“当然没问题!只不过拿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啊!” “没办法,要查的线索太多了。”岚风突然话锋一转,得意道:“不过还好已经有大致的方向了,应该很快就会查出结果来了。” 纪师爷尴尬一笑:“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岚风把自己和单青手上的转交名录放在桌上,然后向纪师爷说道:“纪师爷,你登记一下这些,我们好带回去慢慢查阅。” “都是自己人,用不着登记了。” “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 “好吧!”纪师爷数了一下,一共二十九本,然后又登记了书册的名录,登记好之后,抬头向岚风他们说道:“好了,祝你们顺利破案!” “多谢纪师爷吉言!告辞!”岚风和单青又把那些转交名录抱了起来。 “慢走!”纪师爷笑着目送岚风他们走出卷宗库,等岚风他们出门之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第五十章 谁是内奸 不一会儿。 岚风和单青抱着那些转交名录的书册,回到了他们的卫所,在卫所里看守的管长继和沈七看到岚风他们回来了,立马起身迎道:“总旗,你们回来啦!” “嗯。”岚风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在桌上,然后向他们俩问道:“怎么样,卫所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情况啊?” 管长继和沈七齐声应道:“回总旗,卫所一切安好,没有发生什么状况!” “好!” “总旗,纪师爷试探得怎么样了,他有嫌疑吗?”管长继过来询问道。 单青抢着回答道:“嫌疑大得很,他居然在暗中偷听我们说话。” “如此看来,纪师爷就是我们要找的内奸了。”沈七根据单青言语得出的结论。 管长继则不以为然:“不一定,也许他是为了其他目的才来偷听呢?而且段斌段百户那边的情况我们也还尚不清楚呢?” “不错,现在作出结论还为时尚早。”岚风运筹帷幄的说道:“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单青、管长继、沈七既期待又激动的应道:“嗯。” 岚风深吸一口气,又说道:“如今所有诱饵都已经抛出去了,接下来我们就看看纪师爷和段斌他们究竟谁会上钩。” 一旁的沈七脑中还有一点疑惑,向岚风问道:“总旗,卑职觉得还有一点不妥。” “哦,有何不妥?” “应该算上赵海栋,因为他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排除。”沈七提出自己的意见,因为他一直没有放下对赵海栋的戒心。 岚风从容的说道:“这一点我已经考虑到了,因为赵海栋跟我是同级,所以他不可能指使自己上司来截胡,除非他和段斌是同流合污,这样的话他们俩就可以算成一路,而纪师爷就算成另一路,结果还是跟现在情况一样。” “啊!总旗,大事不好了。”单青突然说道:“如果赵海栋和段斌是同流合污的话,那段斌不是就知道我们在骗他了吗?” 岚风依旧泰然自若的说道:“知道也无妨,因为我们手上查到有线索,而且真正的内奸是不会放任我们继续追查下去的,所以他明知是陷阱,但还是会上钩。” “是啊,毕竟我们破案之后的后果,他们承受不起!”管长继捋了捋胡须,神色恢复到跟岚风一样镇定。 “不错!”岚风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说道:“接下来我们就静观其变吧!静待此事可能出现的有三种结果。” 单青问道:“总旗,是那三种结果呢?” 岚风缓缓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赵海栋不是内奸的话,第一种结果就是段斌来盗菜谱,第二种结果就是纪师爷来盗药典,第三种结果则是药典、菜谱他们都不要,而是来找其他的,这说明段斌和纪师爷都是内奸,不过这种可能极小。” 单青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何啊?” 岚风淡淡道:“他们不可能傻到一次把所有隐藏的内奸都暴露吧!” “对啊!”单青重重的拍了一下脑袋,傻傻的‘嘿嘿’一笑。 岚风又继续说道:“还有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这几天我们就不要出镇抚司了,毕竟他们还不敢在镇抚司内明着胡作非为。” “是,总旗。”单青他们三人齐声应道。 岚风他们理清思路之后,就坐在桌前一边翻阅着那些‘转交名录’,一边静候内奸上钩;因为白天在镇抚司内人来人往的,所以也不好派人去暗中监视他们,因此只能在卫所里耐心等着了。 天上的烈日从东边渐渐移到了西边,附近的人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或轻松悠闲,或匆匆忙忙,一切都如往常那样平静祥和,但这平静祥和的底下却暗流涌动,一场正与邪的较量正在悄悄展开。 坐在桌前假装在查阅‘转交名录’的单青,不耐烦的说道:“总旗,这都过去大半天了,怎么还没有一点动静啊!我们设下的陷阱是不是被他们识破了啊!” “稍安勿躁!”岚风缓缓的说道:“他们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抉择,毕竟这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单青还是有些担心这个诱敌之计,能否成功引来内奸。 岚风淡淡道:“快了、快了,相信此刻他们比我们更着急!” “好吧!那就继续等着鱼儿上钩吧!”单青又继续埋头翻阅那些‘转交名录’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卫所的门口悄悄走过,还时不时的转头过来观察岚风他们正在做什么;虽然那人在假装不经意的走过,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太刻意了,而且岚风他们都知道那人就是纪师爷的手下,看来终于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岚风向沈七使了一个眼神,沈七立即心领神会,大声说道:“总旗,卑职在这又找到了一条线索。” “好。”岚风高声督促道:“继续努力!我们争取今日把这本药典里的线索全部查完。” 单青、管长继他们齐声应道:“是,总旗!” 原来这是岚风他们故意说给那个纪师爷的手下听的,好迫使他们做出更激进的行动,以便更好的抓住他们的把柄。 等那个纪师爷的手下走远之后,单青低声说道:“果然不出所料,纪师爷就是藏在我们锦衣卫里的内奸。” “从这个举动来看,纪师爷的嫌疑确实是很大,但他区区一介师爷,又是如何把段百户牵扯进来的呢?”管长继说出自己心中最大的困惑。 沈七附和道:“是啊!段百户一向都不做那些对他没有利益的事情,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虽然段斌没有收益,但这会损害到他的利益。”岚风解释道:“试想那些刑部的人在皇上哪儿参我们一本,说我们长臂管辖,插手他们刑部的案子,最后我们的上峰段斌会不会落得个管教属下不利的罪名啊!” 岚风又继续说道:“当然纪师爷是如何说服段斌的,我们不得而知,但接下来纪师爷他们也许还会有更激进的行动,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应对的准备!” 单青斗志昂扬道:“总旗,您放心!只要他敢来,我们就绝对不会让他轻易逃脱。” 岚风摇了摇头,纠正道:“单青,你错了,我们设下此局的目的不是为了抓一个小小的内奸,而是放长线钓大鱼,引出此案的幕后主谋。” 单青尴尬的笑道:“嘿嘿,是卑职草率了;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岚风思索了一下,说道:“准备好演戏的道具,然后随机应变!” 第五十一章 探听虚实 半个时辰之后。 卫所的门外,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本什么书,而此人正是纪师爷;他来到岚风他们的桌前,一边把手里的那本书展示给岚风他们看,一边说道:“岚总旗,近六年的转交名录你们还漏拿了一本,我顺路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与此同时,岚风他们看到纪师爷走了过来,于是立即把桌上的书本全部都合上,把那本药典藏在一堆书的底下,但却故意露出一个书角来,做成一种百密一疏的假象,还把这种急于遮掩的举动都让纪师爷看见。 岚风起身接过那本转交名录,然后用身体挡在桌前,挡住纪师爷的视线,谢道:“多谢纪师爷特意给我们送过来。哦!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查阅的是近六年的转交名录?” 岚风的突然提问让纪师爷有些措手不及,支支吾吾道:“呃!我上午登记目录的时候不是都看过了嘛!后来我去整理书架的时候,又找到了一本。” “原来如此!有劳纪师爷了。”岚风转向单青晃了晃手里的那本书,冷冷的质问道:“单青,你看你做事做成了什么样子?” 单青立马起身辩解道:“总旗,您是在旁边看着我找的,整个书架我都找了一遍,不可能漏拿啊!” 确实不可能漏拿,而这本转交名录,不知道纪师爷是从哪里特意找出来的;岚风故意厉声责备道:“哼!你还敢狡辩!” “岚总旗,是人都难免疏忽,你也不必过于苛责属下了。”纪师爷一边劝解,一边扫视桌上的东西。 沈七注意到了纪师爷的目光,假装整理书本,然后立即把药典故意露出来的那个书角藏了起来;纪师爷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虽然脸上没露出什么神色,但心中却大感失落。 “嗯,看在纪师爷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但此案事关重大,你以后做事不可再如此粗心大意了。”岚风顺着纪师爷的台阶,就没有继续问责了。 单青假装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说道:“是,总旗,卑职一定改过。” “坐下吧!”岚风让单青坐下,转过头来看到纪师爷在盯着桌上看,于是问道:“纪师爷你还有什么事吗?” “呃!今日天气炎热,让人时常感觉口干舌燥!”纪师爷指着桌上一堆书中央的那个茶壶,说道:“不知可否在你们这讨杯茶喝?” 岚风摆手示意道:“请自便!”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纪师爷来到桌前提起茶壶,然后故意在桌上翻找,还一边说道:“这书底下还有没有干净的茶杯啊!” 正当纪师爷想翻开沈七刚才遮住药典的那个位置时,单青拿着一个茶杯递了过去,说道:“纪师爷,这里还有一个没有用过的茶杯。” “哦,好!”纪师爷的企图没有得逞,只好作罢。 单青起身说道:“纪师爷,刚才多谢您帮我说话,不知可否赏脸,让我为您斟一杯茶!” “举手之劳而已!那就有劳你了!”纪师爷把茶壶递给单青,而心中却在盘算着什么。 单青一边倒茶,一边问道:“对了,纪师爷,刚才我看到一个你的属下,在我们院子里荡来荡去,他是您派来的吗?” 纪师爷立即否认道:“不是啊!” 单青把倒好的茶递给纪师爷,道:“那他为何要来我们这边啊?我们这里回卷宗库也不顺路啊!” “也许他是在偷懒。”纪师爷接过茶杯,反问道:“你知道他的名字吗?我回去好教训教训他。” 单青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上午的时候我在卷宗库里见过他。” 岚风微笑道:“纪师爷,刚才你还劝我不要苛责属下,如今你却要反过来追责属下,是不是有点、、、、、、。” “哈哈哈!”纪师爷以大笑来化解尴尬,摇头道:“没办法,属下不好管啊!” 岚风笑着点头道:“是啊!哈哈哈!” 纪师爷一边喝茶,一边环顾四周,问道:“岚总旗,你们查这个是什么案子啊?这么大阵仗!” 面对纪师爷的再次追问,岚风依旧是采用模糊策略,致歉道:“不好意思!纪师爷,此案事关重大,暂时还不能对外声张,所以你就别打听了!” 纪师爷似乎还不死心,又追问道:“我们都是锦衣卫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啊!搞不好我还可以帮上什么忙呢?” “诶!说到这个,我还真有事想向你请教!” “哦!不知是什么事啊?” 岚风从一本书底下拿出一个信封来,信封里装着一沓纸条,岚风翻了一下,从中抽出一张来,然后立即合上,不让纪师爷看到其他的纸条。这样做的目的是故意让纪师爷误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许多条线索,而这一张不过是其中的一条而已。 “纪师爷,你看这个人你有印象吗?他是我们锦衣卫转交给刑部大狱的犯人吗?”岚风把抽出来的那张纸条递了过去。 纪师爷接过纸条看了看,上面写着:“洪武二十八年正月二十八日,吕崇亮因侵占他人巨额财产而被捕入狱,判死刑;转交至刑部大狱,关押在天牢甲字号第三间牢房,于秋后处斩!” 在纪师爷看纸条的时候,岚风一直在旁边悄悄的观察着纪师爷脸上的神情,看他的神色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变化;纪师爷的表情突然凝重了一下,好像是在担忧,又好像是在回想纸条上的名字,有没有对得上号的;他脸上这个复杂的表情让岚风也有些捉摸不透,看来这只老狐狸的尾巴还藏得挺深的啊! 纪师爷沉吟了片刻之后,摇头道:“吕崇亮,我好像没什么印象,应该不是我们锦衣卫转交给刑部大狱的犯人吧!” “哦,好吧!”岚风接回纸条,幽幽叹道:“看来只能从其他人那里着手了。”又向纪师爷谢道:“有劳纪师爷了。” “岚总旗,你客气了,我都没帮到你们什么!”纪师爷看了看天空:“呃!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查案了。” 看到纪师爷急着走,岚风跟随相送道:“那我送送你。” 来到门口,纪师爷婉拒道:“岚总旗请留步,我们就隔了几个院子而已,不必再送了,你回去忙吧!” “好吧!那纪师爷你慢走!”岚风目送他离开后,就转身又回到卫所里的桌子前坐下。 岚风他们侧耳倾听,确定纪师爷是真的离开之后,管长继说道:“总旗,从方才纪师爷那些异常的举动来看,他就是我们要找的内奸无疑了。” “没错!”沈七赞同道:“刚才他几度想来偷看我们查到的线索,分明是做贼心虚,而且这反过来也证明我们抛出去的诱饵,非常准确有效!是能击中他们要害的证据。” “可他为何要急匆匆的走了呢?”单青把那本药典从书本底下翻了出来,拿在手里说道:“这本诱饵还在我们手上,他不怕我们查到更多对他们不利的线索吗?” 岚风淡淡的说道:“在还没摊牌之前,他不会傻到明目张胆的来抢我们手上的证据吧!” “可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啊!”管长继有些担忧纪师爷下一步的行动。 岚风两眼发出敏锐通透的目光,说道:“他当然不会,白天来探明情况之后,晚上就会来阴的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想必他已经开始回去酝酿了。” “啊!”单青有些紧张的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啊!他们那些杀人灭口的手段,我们可是亲眼见过的啊!” 沈七语重心沉的说道:“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单青觉得大为不妥:“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岚风云淡风轻的说道:“谁说要躲,谁说要防啦!我们做了那么多,不就是要引他们上钩吗?” 管长继一点即通,拍手道:“对啊!我们设下此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来盗我们放出去的诱饵,如今他们要来盗这本药典了,不是正合我们的意嘛!” “话虽如此!但还是有些凶险啊!”沈七担心自己有什么闪失,他家中的老母亲就无依无靠了。 “大家不要担心!”岚风叮嘱道:“如果到时真的有人来盗我们手上的诱饵,大家做做样子即可,不必太拼命了。” 众人齐声道:“是,总旗!” “嗯,那我们就继续在这恭候他们大驾吧!”岚风抬头向门外看去。 第五十二章 不速之客 随着初秋的夜幕缓缓落下。 岚风他们这个引蛇出洞之计,真正危险的部分才刚刚开始,因为谁也不知道纪师爷他们会使出什么手段来盗取那本药典,所以岚风他们一直在高度戒备着,而且桌子底下还都藏着刀剑,以防万一。 子夜,岚风看着天上乌云密布,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白天纪师爷为何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来探听消息,难道他真的不怕我们怀疑他吗?还是早就做好了斩草除根的决定,所以才不在乎自己被怀疑,看来今夜会有一场惨烈的恶战了。 就在岚风皱眉沉思的时候,卫所的门外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大堂里的灯光照在那人的身上,那人一身锦衣卫百户的着装,黑暗中的面目也渐渐清晰,而他不是别人,正是岚风他们的上司段斌。 段斌的突然来访,让岚风他们都有些始料不及,他们疑惑段斌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他不是应该早就散班回家了吗? 看到岚风他们杵在那儿发愣,段斌冷冷的说道:“怎么!见到上峰连礼都不会行了吗?” 岚风他们立即从椅子上起来,一起躬身行礼道:“卑职参见百户大人!” 看着岚风他们毕恭毕敬的行礼,段斌刚才的怒气就稍稍平息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大人。”岚风向段斌询问道:“不知您深夜来此有何指示!” 段斌突然怒气冲冲的说道:“怎么,我来属下的卫所也要向你请示吗?” “大人,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不要以为为皇上破了一个潭王案就了不起了,说到底你们还是我的属下,要为我效命。”段斌对岚风他们一阵贬低。 岚风淡淡道:“那我们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命的呢?大人!” “呃!把你们手上正在调查的案子交我吧!还有你们查到的线索。”段斌在一张对着正门的椅子上坐下,宣布道:“从今以后你们这个案子就归我管了。” 段斌如此巧取豪夺和强加干扰,将导致岚风他们抓内奸的计划付之东流;他们四人无不怒火中烧,但又无可奈何,毕竟段斌是自己的上司,依照大明律例上峰指令必须遵从,不然轻则罢官革职,重则恐有牢狱之灾。 愤愤不平的单青正想要跟段斌辩驳,岚风见状立即挥手示意他退下,然后向段斌说道:“大人,此案还是在追查的初期,还没查到多少线索,您现在接管可能有些不划算啊!” 段斌犀利的目光瞪着岚风他们,冷冷道:“哼!你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狱官匡辉的家里,找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你们还是乖乖的交出了吧!” 岚风灵光一闪,故意问道:“大人,我们没查到什么重要的线索啊!您指的是什么呢?” 段斌的语气中略带怒气,说道:“哼!别在那装傻充愣了,把你们破译出来的那些东西拿出来吧!” 沈七、管长继他们以为让赵海栋特意跟他说的那个‘菜谱’,准备动身去从另一堆书本底下拿出来时;谁知段斌又补充一句说道:“你们从那本药典里破译出来的那些东西!” 这句话一出,让岚风他们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岚风他们的计划不是让赵海栋故意去跟段斌说,找到的线索是‘菜谱’,而泄露给纪师爷的则是‘药典’;为何此刻段斌来索要的是‘药典’呢?难道他和纪师爷狼狈为奸了,但这样也不对啊! 因为给他们俩放的诱饵都不同,如果他们俩狼狈为奸的话,应该是觉得被算计了才是啊!为何段斌还要来索要‘药典’呢?这让岚风他们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所有人都蒙圈了。 段斌见岚风他们还愣在那儿一动不动,大声喝斥道:“怎么,我的话都不管用了吗?还不赶紧把东西给我拿来!” 岚风无可奈何,于是从另外一叠书本底下,把那本药典拿了出来,过来恭恭敬敬的交给段斌。 段斌接过那本药典之后,又说道:“还有你们破译出来的那些纸条,也一起拿出来吧!” 岚风躬身作揖,问道:“大人,恕卑职冒昧的问一句,您是从何得知我们已经破译了隐藏在药典里的秘密。” “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段斌督促道:“快把那些破译出来的纸条拿出来吧!” 岚风向单青使了个眼色,说道:“单青你去把那叠名单拿出来吧!” “是。”单青在桌上的书本里翻了翻,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放在桌子中央的那个茶壶,把里面的茶水全都洒了出来;而洒出来的茶水,正好浸湿了放在书本底下的那个信封。 单青立即拿出来一看,发现那个信封已经湿透了,想必里面的纸条也已经浸湿了;单青神情忐忑,颤声道:“大人,不小心打湿。” 段斌见状立马走过去,接过那个信封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字条都已经浸湿了,而且所有的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段斌气势汹汹的喝斥道:“单青,你是故意的吧!” 单青唯唯诺诺的解释道:“大人,冤枉啊!卑职真的是不小心的!” 原来那个茶壶确实是单青故意打翻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打湿那个信封,浸湿里面的字迹,好让他们的诱敌之计不被识破。 不过信封里面的字迹不是刚才弄模糊的,而是岚风他们提前弄模糊的,毕竟除了吕崇亮那一张才是真正的线索,其余的都是用来唬弄纪师爷他们的,而且茶水也不可能那么快浸湿所有的纸张,因为这一切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道具。 段斌看到那些湿哒哒且模糊不清的纸张,一时之间哭笑不得;单青看着段斌狰狞的脸色,还以为自己要大难临头了,谁知段斌只是狠狠的说道:“哼!狡辩,这个月的功绩榜别想看到你们的名字,还有从明天开始去追查魔教余孽,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调查此案!” 段斌说完之后,就拿着那本药典和那个湿哒哒的信封,转身离开了,留下岚风他们一脸茫然。 过来一会儿,段斌已经走远了,岚风也从刚才的茫然中回过神来,沈七有些结巴的说道:“总旗,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段斌和纪师爷同流合污了。” 管长继反驳道:“应该不是,如果他们俩同流合污的话,就应该已经猜到这是我们精心布下的陷阱。” 沈七反问道:“那段斌为何还是上钩了呢?而且他拿的还是我们用来迷惑纪师爷的诱饵。” “难道一个小小的师爷,真的可以指使锦衣卫六品百户。”单青摸了摸后脑勺,道:“总旗,我已经糊涂了,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镇定点,不要被表象所迷惑!”岚风从容淡定的说道:“这件事情无论有多错综复杂,我们可以断定的是纪师爷一定是内奸之一。” “总旗,虽然已经确定了纪师爷的嫌疑,但段斌的嫌疑我们始终无法排除啊!更迷惑的是他为何要来拿纪师爷的诱饵呢?”单青依然还是一脸困惑。 沈七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莫非他有什么把柄在纪师爷的手里,所以才不得不听命于他。” “应该不会,段斌是个谨小慎微的人,除了压榨我们这些属下之外,还不敢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所以他被纪师爷抓到把柄的可能极小。”管长继根据对段斌的了解,否定了沈七的推测。 “不是纪师爷威胁,那又是什么呢?”单青使劲想,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岚风伸出一根手指来,说道:“那就是像我们刚才那样,不得不屈服于上峰的,听命行事!” 沈七惊讶的说道:“啊!这样的话,岂不是石千户的嫌疑最大!” 管长继把石从铭代入此案来进行推测:“石千户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如果他是内奸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没错!”岚风条理清晰的讲述道:“段斌、纪师爷、还有我们都属于他的部下,都要服从他的管制;所以上次,他就利用这层关系派段斌来阻止我们审理卓高林,然后让纪师爷在旁监督;而今天这一次,他先是派纪师爷过来探听虚实,然后再派段斌过来强行夺走我们手里的线索;把需要出面的事都让段斌和纪师爷去做,而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石从铭,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所以也就没有人会怀疑到他。” “如此看来,纪师爷和石千户才是暗藏在锦衣卫里的内奸,而段斌却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毕竟他没拆穿我们设下的圈套。”沈七又回想起两个诱饵的事情,从中推断出自己的结论。 “嗯!”岚风代入段斌的身份,推测道:“也许是段斌受够了石从铭的摆布,所以他明知我们是在故意设局,却没有告诉石从铭他们,看来他不想再当一颗被人随意摆布的棋子了!” 管长继感慨道:“哎!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总旗,既然我们已经猜到内奸是谁了,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呢?”单青鼓起劲来准备大干一场。 岚风双眼发出锐利的目光,道:“如今石从铭他们已经拿到了我们抛出去的‘假线索’,那他们下一步就会跟仇衍、或者是此案的幕后主谋接触,所以我们只需悄悄的跟踪他们即可,其余的等他们这场会面结束之后,再重新定夺!” 众人齐声应道:“是,总旗。” “还有以防万一,对段斌和纪师爷也不能大意!”岚风号令道:“继叔、沈七你们从事锦衣卫多年,跟踪经验老道,那你们就分别单独去跟踪段斌和纪师爷,而我和单青则去跟踪石从铭。如有状况,明日我们在茶馆见!” 众人点头道:“是。” 第五十三章 追踪幕后主谋 子时一刻。 乌云过后,月光重新倾泻在大地上。 确认过石从铭他们都还在镇抚司之后;岚风他们全都换了一身夜行衣,来到镇抚司的门口附近躲藏起来,等候石从铭他们出来;不过一会儿,第一个出来的是段斌,这时,沈七立即跃上屋顶,悄无声息的跟踪段斌去了。 第二个出来的是纪师爷,等他走到街角的时候,管长继立即悄悄的跟了上去,保持一个既不被察觉、又不会跟丢的距离,然后渐渐消失在街角。 岚风和单青又等了一会儿,这时,一个戴着帽子、遮着脸的车夫,驾着一辆全铜装饰和有瑞兽图案的马车从镇抚司内驶了出来,那车夫策马扬鞭,大声催促着马儿在镇抚司门口的这条街上飞驰而过。 单青认识这辆马车,之前还指着这辆马车骂过石从铭,所以印象特别深;于是他向岚风说道:“总旗,那是石从铭的马车,我们追上去吧!” 岚风摇头道:“不用,车里没人。” “没人吗?卑职怎么看不出来啊!”单青疑惑的说道。 岚风快速的讲解道:“刚才那辆马车经过的时候,车窗透过的月光没有看到人的身影;而且车轮的压痕也跟坐有人的马车不同,还有那个戴着帽子的车夫也不是石从铭的车夫,所以这辆马车只是一个诱饵!” “对啊!那个车夫的声音确实是有些不像石从铭车夫的声音。”一心想着跟踪的单青,经岚风的提点才注意到这些差别;单青狠狠的说道:“没想到石从铭居然还来这么一出,看来他的嫌疑是越来越大了!” 那辆马车刚走一会儿,就又有一辆马车从镇抚司内驶了出来,前面驾马的那个车夫还是戴着帽子、遮着脸,他策马扬鞭驾着马车往相反的方向驶去了。 单青仔细观察了一下,看到车窗透过的月光没有看到人的身影,又看到这辆马车车轮压过的痕迹,跟刚才那辆马车压过的深浅一样,虽然那个车夫没有出声,但单青觉得这辆马车可能也是个诱饵;然而一旁的岚风却突然说道:“走,我们跟上去!” “总旗。”单青又疑惑的问道:“这辆马车里也没人啊!我们为什么还要去追啊?” “那个车夫就是石从铭,你忘记石从铭最擅长的是什么了吗?”岚风一边悄悄的跟踪那辆马车,一边向单青说道。 单青跟在岚风后面,回答道:“易容术,难道那个车夫是石从铭易容乔装的。” “没错!”岚风解释道:“那人气息平稳沉静,说明其内功深不可测,绝非是一个小小的车夫所能有的,所以他就是石从铭。” “没想到石从铭如此狡猾,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设套。”单青恭维道:“还好都没有逃过总旗您的眼睛。” 岚风没有理会单青的恭维,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跟踪那辆马车上;跟在后面的单青也不再说话了,也专心致志的跟踪石从铭了。 那辆马车七弯八拐,穿过五六条大街之后,就来到了一座高高的建筑旁,这座高高的建筑是朱元璋专门为了观测星空天象,而建造的‘观星楼’,这里是京城一个著名的标地。 这时,岚风他们看到石从铭驾着那辆马车,在观星楼的广场上绕圈,他绕了三圈之后,就向广场停靠马车的地方驶去,然后在一辆金漆华盖的马车旁停下。 乔装成车夫的石从铭停下马车之后,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没被人跟踪之后,突然开口念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不知石从铭为何要在此地念黄巢的诗,不过在他念完这句诗之后,旁边那辆金漆华盖的马车也传出一个声音,念道:“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那个声音念的刚好是石从铭那两句诗的下半阙,原来他们俩念的是接头暗号;对接完暗号之后,果然立即从那辆金漆华盖的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人,他一身普通的行装,身形高长却非常瘦,三颗黑牙格外显眼;他向石从铭问道:“石千户,怎么样,那几个锦衣卫查到的线索,你拿到手了吗?” “那当然,在锦衣卫里没我摆不平的事!”石从铭从怀里把那本药典拿了出来,然后抛给对面这个三颗黑牙的人,嘲讽道:“反而是你们,做事怎么没了往日的水准,让我的属下查到了蛛丝马迹。” 那个三颗黑牙的人接过那本药典,淡淡道:“你放心,所有能关联到我们的线索都已经不存在了,而他们查到的那些线索要么有头无尾,要么就是一条死胡同,根本没有什么用!不过还是小心为上,必须切断任何可以威胁到我们的线索。” “你知道就好,下次做事手脚干净利落点,不要再让我来给你们擦屁股了。”石从铭跳上马车,扬鞭策马,调头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那个三颗黑牙的人吹了一声口哨,附近一个在把风的车夫就走了过来,他驾着马车调转方向,举起手中的鞭子一挥,这辆马车也快速向出口的方向驶去了。 在远处暗中观察的岚风他们看到当前的情况之后,单青问道:“总旗,他们都要走了,我们该跟踪谁呢?” 岚风指着那辆金漆华盖的马车,说道:“后面那辆,他才是我们今晚要钓的大鱼。” “是。”单青点了点头,于是又和岚风一起追踪后面那辆马车去了。还有岚风他们刚才在远处看到与石从铭接头的那人是个身形瘦高的人,而其他的由于太远就没能看清了。 那辆金漆华盖的马车从观星楼的广场出来后,就向城南驶去,然后又向城北驶去,绕了几圈之后,来到了京城夜晚最热闹的一条街上,因为这里有好几家妓院。 夜已经很深了,这条街上却依旧车如流水马如龙,好几辆马车刚刚拉着它们的主人从家里出来,也有些马车拉着它们已经尽兴的主人准备回去,而那辆金漆华盖的马车就从它们中间穿过,旁边的那几辆马车刚好遮住了岚风他们的视线,因为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所以岚风他们也就没有在意了。 那辆金漆华盖的马车穿过这条烟花柳巷之后,就开始加速策马狂奔,岚风和单青也在屋顶上加速紧跟着,丝毫不让那辆马车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外;那辆马车狂奔了几条街之后,在一座宅院前停了下来,然后驶进了那座宅院。 岚风他们从屋顶上下来,来到这座宅院的大门前,看到门上的牌匾写着仇府,岚风心想:难道刚才那人就是仇衍? 岚风他们没有多想,又立即跃上仇府的屋顶,继续跟踪那辆马车上的人,那辆金漆华盖的马车一路没有停歇,直接向马棚那边驶去。 那车夫驾着马车来到马棚之后,坐在里的那人也没有从马车上下来,而那车夫已经开始卸马背上的马具了;照理说那人应该可以从马车上下来了,而他却直至车夫把马关入马厩,准备离开了都没从马车上下来。 那车夫走后,岚风和单青觉得越来越奇怪,他们一路跟踪到此,都没有看到那个瘦高的人从马车上下来,为何那车夫都走了,他却还不下车呢? 岚风他们又在屋顶上等了一会,一旁的单青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总旗,他为何还不下车呢?难道他是在马车里研究我们抛出来的那个诱饵?” “不知道。”岚风摇了摇头,因为他也猜不到那人在里面做什么? 这时,一阵强风突然吹来,把马车的布帘吹得飘了起来,在月光的照耀下,那马车里面空空如也!那个瘦高的人消失不见了。 单青震惊道:“总旗,那人不见了。” 岚风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即从屋顶上下来,亲自去检查了一下那辆马车,结果正如眼前所见,里面空无一人。 岚风紧皱着眉头说道:“奇怪了,我们一路跟踪到此,这辆马车就没离开过我们的视线,他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呢?” “总旗,这马车上会不会有什么机关啊?”单青轻手轻脚的在这辆马车上下查找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的机关暗门。 看到单青摇头,岚风只能从其他方向来寻找原因了。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这一路跟踪的过程中,有没有一个可以跳下马车的机会;他努力在脑中搜索,发现最开始出现异常的地方,是在穿过那条烟花柳巷之后,那辆马车就突然开始加速,想必问题一定是发生在这之前。 岚风睁开眼睛,说道:“我知道问题是出在哪里了!” 第五十四章 收获 那条烟花柳巷。 岚风和单青又回到了这里,他们俩屋顶上向下扫视了一遍。岚风解释道:“刚才有几辆马车在哪挡住了我们的视线,也许那个瘦高的人就是在那短短的一瞬间跳下了马车,看来他们早有准备啊!” “总旗,那他从这里跳下是要去哪儿呢?” 岚风推测道:“这里离刑部官署太远,应该不可能是去那;附近住着的刑部官员也好像没几个,而且官阶都不高,应该也不是去找他们。” 单青看着满街的妓院,说道:“难道他是去妓院了?” 岚风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妓院里鱼龙混杂,是一个密会的好地方!” “可这么多家妓院,他究竟是躲在哪一家呢?”单青有些迷茫。 “这确实是个问题!”岚风看着这一家家的妓院,看来今夜想找出那个瘦高的人是不可能了,于是说道:“不过我们设局的目的差不多都已经达到了,避免打草惊蛇,今夜就到此为止了!” 单青诧异的问道:“我们不找了吗?” “不找了,那人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仇衍。”岚风又说道:“今夜我们揪出了内奸,又查到了跟他们接头的人,对此案来说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来日方长!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明日看看继叔和沈七那边有什么情况。” “是,总旗。”话虽如此,但单青还是有些不甘心! 次日。 茶馆里,管长继和沈七早就在此一边喝茶,一边等候岚风他们;不过一会儿,岚风和单青也先后来到了茶馆;避免人多眼杂,于是他们四人一起来到了一个小包间里。 沈七给众人都倒了一杯茶,岚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问道:“继叔,昨晚纪师爷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回总旗。”管长继回答道:“昨晚纪师爷从镇抚司出来之后,就去赌场赌一夜,不过在这期间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 “嗯!看来嗜赌就是纪师爷堕落的原因!”岚风轻轻的叹了口气,转向沈七问道:“沈七,你那边怎么样?昨晚段斌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回总旗。”沈七放下茶杯说道:“昨晚段斌从镇抚司出来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城西一个叫隽寡妇的家里,在那风流了一夜。” “呵!”单青嘲笑道:“没想到段斌还好这么一口!” 岚风淡淡道:“一个嗜赌,一个好色,都是极易受到侵蚀的人群,他们成为内奸就不足为奇了。” 众人点了点头。 管长继向岚风问道:“总旗,昨晚你们跟踪石千户可有收获?” “嗯,印证了一些东西。”岚风点头道:“之前我们的推测都是对的,石从铭就是我们要找到内奸头目,昨晚他跟一个瘦高的人接头了,而且还把我们抛出去的诱饵交给了那个瘦高的人,所以我们就转而跟踪那人去了,不过在跟踪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就被他给溜了。” 单青补充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人狡猾得很啊!带着我们在京城里到处绕圈,还特意经过那条晚上最热闹的烟花柳巷,然后趁几辆马车跟他擦肩而过,把我们的视线挡住之时,他就趁机跳下马车,随后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沈七有些遗憾的说道:“如此一来,那不是就没查到那人的身份!” 岚风淡淡的说道:“你猜错了,那人的身份我们已经猜到,这还靠那辆马车告诉我们的答案。” 管长继和沈七疑惑道:“马车?” “对。”岚风继续说道:“那辆马车最后回到了仇府,这说明那人极有可能就是仇衍。” 管长继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画板呈给岚风,那块画板上面画着一个一身普通的行装,身形高长却非常瘦,三颗黑牙格外显眼的人,而这块画板则是锦衣卫密探的密报。 “总旗。”管长继禀报道:“这是今早我去密探那里取回来的密报,上面画着的就是仇衍,您看看跟石从铭接头的那人是不是他?” 岚风接过那块画板看了看,果然跟昨晚见到的那个瘦高之人极其相似,评估道:“有八分相似,看来那人就是仇衍无疑了。” 沈七狠狠的说道:“果然又是仇衍,此案处处跟他有关,也许他就是我们侦破此案的突破口。” 单青附和道:“是啊!总旗,我们这就去把仇衍抓到锦衣卫的地牢里去严刑拷打吧!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让他从实招来了。” “不急!”岚风摇了摇头道:“此案只有查清所有的来龙去脉才能将他们连根拔起,不然刑部那边不知又会是谁出来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而我们的顶头上司石从铭也会出来横加阻扰;而且现在盲目的去追查逮捕,除了抓到一个小小的仇衍之外,恐怕会是一无所获,更不用说一网打尽了,毕竟相比于他们,我们势力实在是太弱了。薛海华的失踪,以及薛家的灭门,还有卓高林和匡狱官他们的死,不是都很清楚的向我们展示了他们只手遮天的手段。” 单青反驳道:“话虽如此!但当前也没有比审问仇衍更好的办法了啊!而且此案处处跟仇衍有关,难道他不是幕后黑手之一吗?” 岚风质问道:“你们觉得严刑拷打就会让仇衍说真话吗?还有我们不知道此案的真相是如何,就算他说的是真话,那一定就是全部的真相吗?” 是啊!如果严刑拷打仇衍,仇衍被迫无奈说一半真话、说一半假话,岚风他们也无法鉴别,因为他们不了解整个案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只能任凭仇衍胡编乱造,蒙混过关! 岚风扫视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还有堂堂锦衣卫正五品的千户,岂是一个小小的令郎中所能驾驭的,所以仇衍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真正的幕后黑手一定潜藏在某个高位,操控着这一切。” “总旗,此案如此棘手,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管长继紧皱着眉头向岚风问道。 “下一步我们去敲山震虎!”岚风把桌上的茶杯和茶壶排成一排,打比方道:“如果这些是幕后黑手的话,最外层这个茶杯就是卓高林,而仇衍则是他们的其中一层,那最高层的人又会是谁呢?”岚风指着那个大茶壶道:“若从他查起,是不是就能连根拔起了呢?” “那最高层的人,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更是无从查起啊!”沈七看着那个大茶壶,问道:“总旗,依你之见,我们该从何查起呢?” “刑部的最高层是开济。”岚风眼神坚定,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就从他开始着手调查,一层一层的往下试探,一层一层的旁敲侧击,刑部尚书不是就查刑部侍郎、刑部主事,直至排查完所有的有关人员。” “开济。”沈七没想到岚风会对他下手:“此人位高权重,近来皇上又非常的宠信他,恐怕不好对付吧!” “好不好对付,我们去会会他就知道了。”岚风补充道:“还有在敲山震虎的同时,我们还要双管齐下,派密探密切监视仇衍他们的动向,看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然后我们根据他们急于掩饰的反应,在暗中收集证据。”管长继根据自己的理解补充道。 “没错!此计的目的就是要攻其不备。”岚风起身意气风发的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以旁敲侧击之术,去试探那些老狐狸了,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是引蛇出洞,还是被毒蛇反咬,我们在此一举!” 众人举起茶杯,齐声道:“是,总旗。” 第五十五章 试探 开济府邸。 一座非常恢宏大气的宅院,迎面而来的是一道正红的朱漆大门,顶端还悬着一块黑色金丝楠木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题着‘开府’两个大字,很是气派。 岚风他们随着何管家一起穿过花园内的水榭楼台,观赏其中的怪石林立与涓涓细流,再穿过一座座假山与树木造就的曲径通幽之后,就来到了精雕细琢的长廊上,看一幅幅精美的雕梁画栋;在花园内每到一处转弯,所看到的景致都千变万化,别有洞天,此等如诗如画的园林造诣,实属天下罕见。 又来到一座凉亭旁,凉亭正面的牌匾上写着星月亭,进入凉亭内抬头一看,就看到星月亭的顶上一副二十八星宿的装饰,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颗颗闪闪发光的石英石,如同看到夜间群星璀璨一般,栩栩如生,令人震撼不已。 单青看着这装饰的群星,说道:“这星星跟真的一样,让人感觉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天上的星空一般。” “这位大人说得不错,我们大人就是想不用等到夜幕降临,也能看到群星璀璨,岂不美哉!”何管家介绍道。 “是啊!确实挺美的。”单青情不自禁的散发着艳羡的目光,觉得如果自己家也有这样一座凉亭就好了。 “这座是宅院皇上御赐的,起初也是一座普通的大院,后来经我们大人一番修整,才有如今这番幽雅富丽的模样。”何管家转向岚风得意的介绍道:“如此才对得起御赐之物,岚总旗您说是吧!” 岚风微笑着点了点头,单青像是大开眼界的乡下小子,赞道:“这宅院确实非常幽美别致,在京城的大宅之中必是数一数二的。” 何管家笑得春花灿烂,之前的克制也都放飞了,带着岚风他们一路滔滔不绝的介绍,说那座假山是如何如何艰难的运过来,这个水池挖了有多深,那颗树有多珍贵。 临近书房时,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体态肥胖,身着的华冠锦服非常富丽;他从假山后面的另一条小路匆匆走过,像是不想被人看见似的。 岚风问道:“何管家,刚才那个是什么人啊?” “那个。”何管家左看看右看看,有些视而不见,故意装糊涂的样子。 岚风瞧出了他的诡异神色,却依然耐心的指着给他看,那华服的人随后进入转角处消失不见了。 何管家摇了摇头道:“我没看清,也许是我们大人的客人,岚总旗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锦衣卫的坏习惯而已。”岚风微微一笑道:“遇人就要随口问一下,何管家不必在意。” “没事。”何管家赔笑道:“前面就是书房了,我们大人就在那里等着各位,走吧!” “何管家请带路。”岚风让他往前带路,转头给最后面的沈七使了个眼色,沈七一眨眼间,就消失在他们五人之中。 岚风他们继续跟着何管家走出花园,来到了书房的门口。岚风命单青、管长继在门外等着,他自己一个人进去会见开济。 何管家感觉有些奇怪,问道:“你们是不是少了一人啊!刚才你们好像是四个人一起来的吧!” “哦,他去找茅房去了。”管长继随口搪塞道:“等会就会回来。” 何管家‘哦’的一声,就没去管他了,带着岚风进入书房了。 开济正在书桌上写书法,白纸黑墨,龙飞凤翥,挥洒自如,字迹俊秀有力,笔墨间工整有致。 开济写完后收笔,念道:“过金桥,倚金栏,看金鱼,忆金妃,随金泪。绾手过金桥,有事不相饶。” “好词,好字。”岚风突然一声赞扬道:“大人不愧为博学大家。” “原来是岚风你来了。”开济抬头笑着迎接岚风:“稀客啊稀客!请上座。何管家,去叫丫环们上茶。” “是。”何管家应声退下,去叫人上茶了。 “谢大人。”岚风坐在左边的首张椅子上,看着开济写完的那幅字。 “你可知这是谁的词?”开济见岚风看着自己的字词,有些得意的问道。 “这似乎是两个人的词,”岚风说道,开济点头默认。他又看了一遍字词,略加思索之后,摇头道:“恕下官孤陋寡闻,实在猜不出来是谁的词。” “你当真不知?”开济有些不信,因为京城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故事。 “真的不知。” “那老夫就给你讲讲那段往事。” “请大人赐教。” “那日,老夫跟随皇上一同游金水桥,皇上忽然落泪,向我问道:‘朕为何如此?’我连忙奏答道:‘过金桥,倚金栏,看金鱼,忆金妃,随金泪。’”开济一边说道,一边比拟:“皇上听后,握着我的手云‘绾手过金桥,有事不相饶。’” 开济每逢遇到一个不知道的人都会把这段故事搬出来,不仅可以震慑对方,还可以提升自己高大的形象,一举两得。 “原来是一段君臣佳话,下官听之有幸。”岚风起身作揖行礼道:“想不到大人如此受皇上器重,岚风恭贺!” “你近来的表现也不可小觑啊!”开济想到前几日岚风在皇宫城门外,大破潭王连环谜案的景象:“皇城外一战成名,与我这把老骨头相比,你将来的成就才是不可估量啊!” “大人过奖了。”岚风抱拳向开济一扣:“那只不过是侥幸而已,若是破不了案,我的这条小命就没了,形势所迫加侥幸,算不得什么能耐。大人如此抬举,下官愧不敢当!” “荣辱不惊,进退有度,很好,很好!”开济看着岚风一阵大笑:“哈哈哈!你此次前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岚风正色道:“不知道大人可有去查那日回京时,途中遇到的山贼啊!” “这我倒没有,那日回来之后就只是去跟兵部说了一声。”开济语气转冷了许多:“没想到你还记着此事,想必是你查出了什么眉目吧!” “不知道大人在老家洛阳可有得罪过什么人吗?”岚风没有回答的问题,而且反问他。 “老夫行得端,坐得正,你何出此言?”开济双手抱臂,问道:“莫非那群贼人也是洛阳之人?” “是有迹象表明他们也是洛阳人。”岚风看着开济,看着他神色的变化:“而且胆敢打劫官府之人,见人就杀,不留活口,出手如此狠辣,不像劫财,倒有些像是寻仇。 “老夫也觉得,那些人就是群目无王法、恶贯满盈之徒。”开济左顾而言他:“你可有抓到他们,为民除害。” “下官惭愧。”岚风有些自责神色,双眼却始终紧盯着开济的神态变化:“因为线索极少,而且那条路四通八达,那群山贼逃遁之后,根本无从查起。” “那你是从何得知他们是洛阳人的?”开济想到岚风话里有一个破绽。 “回大人。”岚风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是他们说话的口音,跟大人的口音极其相似。” “原来如此!”开济尴尬一笑:“没想到你如此明察秋毫、细致入微。” 岚风不理会他的称赞:“大人您仔细回想一下,也许能想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我好将他们一网打尽,除了这个后患。” 岚风的意思很隐晦,他不说祸害,而是用‘后患’一词,似乎像是在说只要你告诉我一下,我就帮你除掉你的后患。开济深谙点到即止,一语双关的玄机,毕竟他为官多年,明人说暗话,这些都是他经常玩的把戏。 岚风其实是想试探一下开济,好证实难民营里那个少年说的话,是不是属实。如果是,那么那个少年就是开济的‘后患’。 开济思索片刻,摇摇头道:“老夫实在想不出什么线索,抱歉了。” “可惜了。”岚风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双重遗憾,也许是开济隐藏得太深了,感慨道:“不知道那群匪徒还会去哪里残害百姓,留着始终是个祸害啊!” “是啊!”开济眉头紧皱着道:“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不必耿耿于怀了。” “是,大人。”岚风随口附和。 这时,一个丫环端着茶点上来了,为岚风奉上热茶。岚风看了一眼这个丫环,似乎她的眉宇间跟开济有几分相像,就多盯了几眼。那丫环奉完茶就退下了。 开济看到了岚风的这个举动,笑道:“才子风流,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丫环,跟我说一声,我把她送给你。” “大人你误会了。”岚风尴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那个丫环的容貌,跟大人有几分相识,所以就多看了几眼,不是大人所想的那个意思。” “哈哈哈!”开济大声一笑道,“原来如此!不只你一个人说她跟我有几分相似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喝茶。” 开济端起茶杯向岚风一敬,岚风也回敬,打开杯盖来回拨弄了几下,轻轻的喝了一口,一股醇厚的茶香逐渐呈现,越品越香,越品越浓郁,从口鼻流淌到咽喉,再到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轻快舒坦。 岚风赞道:“好茶,陈韵风雅,齿颊留香,不知是什么茗品。” “过誉了。”开济悠悠一笑,放下茶杯道:“不过是普通的安化黑茶而已。” “曾求芳茗贡芜词,果沐颁沾味甚奇。”岚风闻着茶杯飘出的香气:“云南的普洱熟茶、广西的六堡茶,还有湖南的安化黑茶,统称为三大醇香茶,而这带金花的安化黑茶乃醇香之首,大人的品味果然不同凡响。” “这茶确实罕见,可谓千金难得,用来款待能人贤士再恰当不过了。”开济见岚风称赞自己的品味,甚是得意,举杯示意同饮:“你若喜欢,我命人备些让你带回去,细细品尝。” 开济明面上说的意思是送茶,暗地里的意思其实是招揽收买。刚才是岚风悄悄出招,如今是开济以送茶之名出手,他们这样你来我往,暗自揣测试探,也不输一场真正的刀光剑影。 “大人的好意,岚风心领了。”岚风婉拒了开济的笼络:“下官不过一介山野粗人,不懂得如何品味此等珍品,就不必浪费了。” 开济不死心,他知道这样的情形一般都会婉拒,所以继续劝道:“你的才智武功,老夫是亲眼见识过的,风流潇洒之士当配高雅茗品,就如同才子配佳人一般合适体面,所以你就不必再谦让了。” “大人过誉了。”岚风再次推辞道:“下官那些雕虫小技,在大人面前如同儿戏,实在不敢当。” “过于谦虚就是孤傲了,你不至于跟老夫如此生分吧!”开济继续步步紧逼:“只是几包茶叶而已,就当调剂调剂口味!” “岚风从小跟师尊在山上习惯了粗茶淡饭,对吃穿用度没有过奢的要求。”岚风缓缓道来:“此茶珍贵,浅尝即可,倒不是刻意跟大人生分客气,还望海涵!” “哼!老夫好意你一再推托。”开济佯装嗔怒,盛气凌人道:“这一点薄面都不给,你是不是没将老夫放在眼里啊!” “大人多虑了,岚风只是不想违背师尊的教诲而已。”岚风起身作揖赔罪:“大人盛情难却,我倒真有一事相求,不如大人准予此事,好让岚风如意而归。” “哦!说说看是什么事?”开济放下架子,不紧不慢的拂了拂衣袖,道:“若是老夫力所能及的,自当鼎力相助。” “如此,岚风先行谢过大人了。”岚风拜谢道:“前天,我与秦克秦仵作、、、、、、。” 开济打断岚风的话,问道:“你说的是京城第一仵作秦克吗?” 岚风点点头道:“是的。” “此人古怪至极,连老夫都请不动他,你能请得动他。”开济有些惊诧的问道。 “机缘巧合而已,之前因为潭王奇案勾起了他的兴趣,所以才结识了他。”岚风简短的介绍了一下他与秦克结识的过程。 “原来如此!”开济好奇的问道:“难道此次你又遇到什么惊天大案了?” “那倒没有,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案子,只是遇到了几个疑惑,耿耿于怀。”岚风淡淡回答道:“所以前天,我请秦仵作帮我去查验了刑部狱官匡辉的尸首,果然从匡辉的尸首上查到了线索,在他的腹中取出了一张纸条,想必是匡辉在临死前吞下的,此物可证明狱官匡辉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人谋杀。” “竟有此事。”开济吃惊道:“纸条上写了什么?” “大人请看。”岚风从怀里拿出那张纸条来递给开济:“上面的内容直指令郎中仇衍贪赃枉法,杀人灭口之罪。” 开济接过那张带血的纸条一看,岚风在旁一直盯着他的神情,看他有什么变化。开济一边阅读一边表示愤怒的神色,有那么一霎那闪过一丝担忧和惊恐。 纸条上了了数十字,而开济却看了很长的时间,神情由愤怒变成了低头思索,这都让岚风看在眼里了,正等待着他会做出怎样的回应。 若开济回绝岚风的请求,就表明他害怕调查仇衍,怕顺藤摸瓜,查出自己也不干净,很有可能他就是这群贪官污吏的幕后主谋;但开济不可能如此愚蠢的表明自己的立场。若是当下应许调查仇衍,就表明开济就如传闻中的那样公正无私,嫉恶如仇,那个少年的话也有可能是污蔑,那就是岚风错怪了开济,但真的会这样吗?是黑是白,岚风很期待开济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开济沉思了片刻,他知道自己在沉思下去就会变得反常,那就是不打自招了;而且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理由推托,只能情急之下马上做出回应。 “此、、、、、、。”开济又顿了顿道:“此字条来源可信吗?” 岚风义正言辞道:“这张字条是我与秦克师徒、匡夫人、还有我的几个部下一起看着它从匡辉的腹中取出来的,信而有征。” “哦!”开济依依不舍的把字条还给岚风:“此物会不会是匡辉为了攀咬他人,而故意吞下的吧!” “匡辉不可能用自己的死来攀咬仇衍,更何况他死后,不可能知道我们会去验尸。”岚风有理有据的反驳着,而开济表面上是质疑证据的可信度,实则是步步推托,一直逃避回答是答应,还是拒绝,果然老奸巨猾;岚风直截了当的反问道:“大人是有什么顾虑吗?” “哦!”开济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老夫只是担心证据是捕风捉影,既然铁证如山,那就按你们锦衣卫的规矩行事,应该不用过问老夫吧!” 开济一语就道出了岚风的用意不善,看来他已经猜出了岚风目的,就不在躲躲藏藏的了。 岚风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此案干系重大,绝笔书描述的恐怕还是冰山一脚,所以来知会大人一声,以大人嫉恶如仇的性格,肯定会助下官一臂之力,如此一来,我调查此案也就容易多了。” “你太看得起老夫了。”开济看着岚风,笑道:“老夫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也是整日如履薄冰,不过能帮得到你的老夫义不容辞。” “如此就先多谢大人了。”岚风见开济一直打官腔,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于是放下茶杯向开济告别道:“下官还有要事,就先行告辞了。” “这么着急,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我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啊!”开济出言挽留。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大人不必记在心上。”岚风轻轻带过开济的挽留,感激道:“而我如今的地位,都是大人的荐举之恩,岚风也还未报答,好在我们同在京城为官,报恩之事来日方长。” “哈哈哈!”开济捋了捋长须,放声一笑:“说的是,你我机缘匪浅,往后互相倚仗日子山长水远,那老夫就不久留你了。” “下官告辞。”岚风行礼告别道:“大人留步。” “何管家,送贵客!”开济高声喊何管家过来送客,又向岚风道:“你们慢走,有空常来!” “是,大人!”岚风点头应道,然后带上单青他们跟随何管家走出了开府。 第五十六章 偷听 岚风、单青和管长继他们一起从开府出来后,往锦衣卫镇抚司方向回去了;而沈七则调查那个华冠锦服的胖子去了,查到什么线索之后,他就会回镇抚司向岚风汇报。 岚风他们顺着开府大院的高墙走着,走到没人的地方时,单青忍不住问道:“总旗,怎么样?开济他可疑吗?” 岚风淡淡道:“开济果然是只老狐狸,他面对我所有的问题,给回答要么模棱两可,要么避而不谈,神色反应都还是正常,不过在看到那封绝笔书时,有那么一刹那,极短的一刹那,他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这只老狐狸终于露出了他的尾巴。” 管长继握紧腰间的佩刀,问道:“那我们要开始着手调查他吗?” “不!”岚风摇了摇头,否定了管长继的提议:“此刻,我们掌握的证据太少,不足以一举将开济扳倒,还需耐心等待。” “是。” 岚风下令道:“从追查薛海华的密探中再分两个过来,去盯着开济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动立即向我汇报。” “是。” 单青喏喏的问了一句:“总旗,开济刚才有没有提到金水桥的事啊!” “怎么?”岚风有些惊讶的反应,转念一想立即就明白了,笑道:“难道他逢人就讲他那段辉煌的往事。” “是的,总旗,开济两年前刚上任刑部尚书时,与皇上同游过一次金水桥,之后他就经常在人前吹嘘。”单青满脸笑意,转身向管长继伸手,道:“嘿嘿,提了,给钱,十两银子。” 管长继老大不好高兴:“先欠着。” “你们啊!如此恶俗。”岚风淡淡一笑。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岚风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京城里的园林好像很少见到布谷鸟吧!” “是的,总旗。”管长继他家住在城郊,又在京城当了十多年的锦衣卫,最有发言权了:“除了城郊的深山老林,其他地方很少见到。” “那我们前去看看究竟有什么古怪?”岚风觉得是不是开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用布谷鸟做暗号。 岚风他们寻着声音,绕到了开府背面的那面高墙,看见两个少年在那里学布谷鸟叫,岚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两个少年,就是难民营里偷祭品的那两个少年,回京城的路上,劫杀开济的那两个少年;岚风示意单青他们躲在一旁暗中观察。 见那两个少年又学布谷鸟叫了几声,过了一阵,高墙的另一头突然冒出一个少女的头来,向他们俩打招呼,想来那个少女应该是站在假山上,或者是什么能垫脚的地方,让她能在高墙上伸出个头来。 岚风定睛一看,她的容貌有些像给他端茶的那个丫环,跟开济有几分像似的丫环,岚风又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是她无疑。 那个少年公子抬头向少女问道:“沫琴,怎么样?有机会下手吗?” “没有。”闫沫琴摇了摇头道:“毕竟他是我亲舅舅,我怎么忍心对他下毒,子兴你不要再逼我了,我做不来的。” “如此禽兽不如之人,你杀了他也是大义灭亲,算不得什么罪过。”乔子兴脸上露出怜悯同情的神情:“你堂堂闫家的大小姐,看他把你把你虐待成什么样子了,只恨我能力太弱,没有机会接近他,不然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 “你不要再说了,算我命苦。”闫沫琴揉了揉湿润的眼眶,从怀里拿出一个绣花的荷包袋来向乔子兴扔去,乔子兴接住了:“子兴这是我偷偷攒下的钱,你省着点花,其他的事我真的做不来了。” “沫琴我知道你善良,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离开京城,摆脱那个禽兽的控制。去一个没有人性丑恶,远离尘嚣的地方,简单快乐的生活。”乔子兴伸出手向闫沫琴伸去,另一个少年阿晨抱起乔子兴往上扶,闫沫琴也伸出手来,向乔子兴的手伸去,他们的手一点一点靠近,距离一点一点的缩小,可惜他们的两只手还是相距甚远。 “子兴,我也很想、、、、、、很想去。”闫沫琴向往的表情,马上就消失了:“可是我娘还在病榻上,我不能弃她而去。” “那你就一直心甘情愿受他摆布,当牛做马,被奴役得不成人形吗?”乔子兴让阿晨放下自己,怒气冲冲的说道。 “你放心,他是我亲舅舅,不会做得太过分的。”闫沫琴柔声安慰,目光柔情似水:“我娘病成那样,我还得靠他帮我娘治病,当牛做马就当还债吧!” “你为何会如此屈服于那老贼的,当真是没救了。”乔子兴愤愤不平的质问闫沫琴:“他对你闫家和我乔家做的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难道你就一点反抗之心都没有吗?” “我当然没忘,但他如今的权势可以只手遮天,我一个弱女子还能怎么办呢?”闫沫琴突然听到开府的院子里远处好像有人来了,急忙对乔子兴道:“有人来了,我要回去了,你多保重!” 闫沫琴消失在高墙之上,乔子兴呆呆的望着,刚才有一只虽然不是芊芊玉手,但胜似芊芊玉手的手在那里,他没有牵到,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空虚,只能拿着那个荷包感受闫沫琴一点点残存的气息。 又突然一阵懊恼,担心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让她伤心了,乔子兴重重的给自己扇了一巴掌。 阿晨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阿晨。”乔子兴解释道:“我只是感觉自己好没用,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岚风他们出现在乔子兴的眼前,岚风悠悠的神态说道:“好久不见。” “又是你。”乔子兴见他们有三个人,而自己只有两个人,他们人多势众,有些胆怯的说道:“上次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是你自己往火坑里跳,不关我的事。” “我知道。”岚风淡淡的回答。 “那你们想怎么样?”乔子兴他们有些不安了,左手边就是开府,他怕岚风把他抓去送给开济,那自己就必死无疑了。 阿晨挡在乔子兴的身前,足见他忠心护主,岚风也看出了他们不安的神情,故意吓一吓他们:“你们这是又想行刺开大人了吗?很不巧,又被我遇到了,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是又怎样。”乔子兴不知道岚风他们有没有看到闫沫琴,为了保护闫沫琴不被暴露,所以自己主动承认了:“每次都被你这瘟神遇到,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单青喝斥道:“不得无礼,否则让你们吃点苦头。” “单青。”岚风挥了挥手示意让他退下,继续向乔子兴问道:“上次你说开济陷害你的父母,霸占你的家产,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你屁事。”乔子兴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少在这里秒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你,我们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岚风自从在京城遇到他们之后,就没见过之前打劫时的那两个高手了,所以他大胆的推测道:“你们买凶杀人,若是得逞了,下场应该比现在更惨吧!不要以为刑部的人都是吃白饭的。” “哼!”乔子兴不屑一顾。 “你叫乔子兴吧!”岚风刚才听他们对话说,你闫家和我乔家,那女的又叫他子兴,所以综合起来不难推测出他的名字。 乔子兴依旧不理他,悄悄的收起那个荷包。 岚风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若你告诉我你的冤屈,或许我可以帮你伸张;我可以在当今皇上面前破了潭王谜案,再办一个贪官污吏轻而易举。” 阿晨惊讶道:“你就是那个破了潭王案的锦衣卫。” “没错。”岚风见乔子兴身边这个跟班可以突破,继续向他问道:“你叫阿晨是吧?” 这是岚风刚才在一旁听到的。阿晨点了点头道:“是。” “阿晨。”乔子兴知道岚风要从阿晨这里套话,制止道:“不要上了这些狗官的恶当,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心怀好意的,他们转身就会把我们卖给开济那老贼。” “那日,我只是碰巧路过碰到你们劫杀官府的人,碰巧出手救了开济。”岚风知道他们一直有心结,所以必须化解这个死结,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现在慢慢的讲述自己那天的经过:“而你们当场就逃走了,如今你们沦落到难民营里,说我是一手造成的,我实在联系不到一块。” 单青和管长继这才听懂了这是怎么回事。岚风顿了顿继续说道:“好,就算是我把你们害成这样,现在我补偿你们。” 岚风拿出自己的钱袋来扔给阿晨:“这些钱可以让你们不用住在难民营里了,这只是补偿的开始,若你们所说的都是真的,我会帮你们扳倒开济,我说到做到。” 岚风知道这条线索一定要拿到,因为他们能找到的线索本就不多,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 阿晨打开钱袋子看了看,里面至少有一百多两银子,他给乔子兴看了看,乔子兴依旧是不屑的神情:“你还真以为我们是叫花子吗?那日,若没有你来阻止我们杀开济,我早就回到洛阳,做回我富甲一方的公子哥了。” “杀人不用偿命了吗?说得好轻巧。”岚风否定了他,又安抚道:“用大明的律法堂堂正正的扳倒开济,让你堂堂正正的做回富家公子,不是更好吗?” 单青向乔子兴讲述自己此行的目的:“今日我们就是来调查开济的,他有陷害一名狱官致死的嫌疑,只要证据充足,我们总旗一定会扳倒开济的。” 管长继也戮力同心的说道:“开济在你们洛阳恶行千里,他在京城也没有闲着,只要让我们抓到一丝的蛛丝马迹,就不会让他逃出我们锦衣卫的法网。” 这时,单青和管长继也掏出自己的钱袋子,递给了阿晨。乔子兴与阿晨都看到了岚风他们的诚意,但还是有点犹豫,迟疑这些人到底可不可信。 岚风见他们有所松动了,于是就从简单的问题开始问起:“你们不是逃走了吗?为何还要到京城来?” 乔子兴喊道:“开济老贼在京城,我们不来京城还能去哪儿?” 阿晨补充道:“我们洛阳老家的土地家产都被开济老贼霸占了,他联合当地的官差帮他看管,我们抢不回来,而洛阳全城都在通缉我们,所以只能从开济身上想办法。” “所以你们就雇杀手劫杀开济。”岚风分析他们的行动。 单青突然好奇的问道:“你们有钱买凶杀人,应该也不至于沦落到难民营啊!” 乔子兴突然又羞又怒起来,头歪到一边去,单青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岚风没有制止单青,因为他自己也想知道原因,向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示意单青不必自责。 岚风看着阿晨,阿晨也马上明白了岚风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想让自己来解释一下;阿晨看了看乔子兴,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说道:“因为那日,你把那两个杀手打跑了,我们公子说他们没有完成任务,只给一半的钱,结果那两个杀手恼羞成怒,把我们所有的财物都抢走了,我们又打不过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拿着我们的钱财,大摇大摆的走了;来到京城后我们就没有一文钱了,所以只能住在难民营里,一天到晚四处去找吃的。” “原来如此!”岚风有些惭愧道:“看来事情的确是因我而起,你们怪到我身上也没怪错。” 岚风整理了一下心绪:“那开济是如何陷害你父母,霸占你乔家家财的?” “公子,还是我来说吧!”阿晨不想让乔子兴提及自己的伤心之事:“那日,我家老爷和夫人一起驾着马车去寺庙烧香拜佛,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老者,那老者伤到了左腿,我们老爷就立即送他去就医,还赔偿了几十两银子。过了几天,那个老者突然莫名其妙的死了,他的家人把我们老爷夫人告上了官府,说杀人偿命。你们说一个只伤到左腿的人,怎么就会突然死了呢?更奇怪的是官府居然判我们老爷为谋杀罪,夫人是从犯同罪。我们公子情急之下,带着几百两黄金去求那个官员,结果那官员反而诬告我们贿赂当朝官员,把我们乔家的家产全部充公了。过了几个月之后,发现我们的家产,全部都变成开济老贼名下的了。我们四处告官都没有用,谁都不敢得罪刑部尚书,所以我们才趁开济老贼返京之际,买凶杀人。” “如此看来,开济早就盯上你们乔家的家产了,然后经过一番精心谋划,所以整个案子才如此不着痕迹,完全没有开济的身影,而开济却是最大的收益者。”岚风简单剖析了整个案子。 管长继隐隐担忧的神色,说道:“总旗,似乎他们没有直接能证明开济贪污受贿、勒索霸占他人家财的证据。” “是啊!”岚风独自叹了口气。 乔子兴气冲冲的道:“怎么没有证据啊?我家的家产突然就变成开济老贼名下的了,这不是证据吗?” “那是你贿赂官员,被罚充公的。”岚风语调平缓,避免让乔子兴听出责备之意,毕竟他是落入了开济精心谋划的圈套:“先让其变成无主之地,然后取而代之,这才是开济狡猾之处。” “那该怎么办?”乔子兴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所以马上收起了自己公子哥的脾气:“我们的证词就不能扳倒开济吗?” “仅凭一面之词,难以服众。”岚风摇了摇头道:“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阿晨突然想到什么事,说道:“加上闫大小姐,不就有很多证词了吗?” “你说的闫大小姐是刚才那个少女吗?”岚风向阿晨问道。 “阿晨。”乔子兴立即阻拦道:“不要把沫琴牵扯进来,让她置身于险地。” 阿晨躬身应道:“是,公子。” 岚风见有更多的新证据,却被乔子兴阻拦了,灵光一转:“她叫闫沫琴吧!刚才听你们说,她被开济当成丫环来使,而开济照顾她的母亲,这很公道啊!不是什么大奸大恶,她的话怎么可以拿来当证据呢?” “很公道,呵呵!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乔子兴气得直咬牙,他冲着岚风大吼道:“你可知道她是开济的亲外甥女,她母亲是开济的亲妹妹,因为闫伯母早年守寡,开济就把闫伯母的婆婆赶走,然后霸占其家产,又将沫琴当成婢女丫环来使唤,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你居然说很公道,你是不是眼瞎啊!还是耳聋了,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你在套我的话!”骂爽了的乔子兴,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把闫沫琴的悲惨身世说出来的,没想到自己被岚风这么一个小小的激将法,就全都抖露出来了。 “可恶。”单青愤愤不平道:“没想到开济如此禽兽不如,连至亲都不放过,不将他绳之于法,我单青誓不为人!” 岚风见乔子兴冷静下来了:“你能让闫沫琴出面作证吗?她证词更为有利,一经核实就能将开济一举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翻身。” “我警告你不要去打她的主意。”乔子兴杀气腾腾冲着岚风吼道:“沫琴身在开府,若是一不小心惊动了开济老贼,她随时都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去打她的注意,否则我跟你拼命。” “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岚风想到薛家和匡辉他们的惨状,闫沫琴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不假:“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去找闫沫琴的。” “有我在你想都别想。”乔子兴斩钉截铁的回答。 “事到如今,只能去想其他办法了。”岚风不温不火的声音:“你若是想到新的有利线索,就来锦衣卫镇抚司找我,这个案子我们管到底。” “此事本来就因你而起,这就是你的责任,别在我这装英雄讲气概。”乔子兴向岚风说完,然后转向阿晨道:“阿晨,我们走,给大伙买点好吃的回去。” 岚风当初在救开济的时候确实是有私心的,所以他就这么看着乔子兴数落自己,看着他们趾高气扬的在自己眼前走过。 单青和管长继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普通人敢对岚风这样,而岚风还没有驳斥,或者忽视,今天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或许是因为岚风也心存愧疚吧! 第五十七章 乔子兴 开府。 在书房坐着的开济等岚风他们走后,就把书房后面的仇衍叫了出来,责斥道:“你怎么如此粗心大意,匡辉死之前吞下了指控你的绝笔书,你都没有发现,你是干什么吃的?” 仇衍依旧穿着昨晚那套的行装,他瘦高的身形,三颗格外显眼的黑牙,一看就让人有些反感;他正俯首帖耳的听着开济的训斥。 仇衍不知道岚风他们还藏有这么一封绝笔书,立即跪在地上,乞求道:“下官该死,请大人出手救我。” “你自己出的差错,就知道让我来擦屁股。”开济一脚把仇衍踹倒:“起来,去跟踪岚风他们,看他们查出了什么线索;倘若他们查到了什么,就想尽一切办法切断它。” “大人,不如把他们。”仇衍从地上起来,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你个蠢材。”开济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仇衍的后脑勺上:“锦衣卫你也敢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闯的祸不够大,还想把事情闹得更大,想惊动天听吗?”开济又拍了几巴掌。 “下官愚钝,大人教训的是。”仇衍唯唯诺诺的挨打:“下官这就去跟踪岚风他们,以免他们找到什么对我们不利的线索。” “这才像句人话。”开济挥了挥手道:“你去吧!不要假手于人,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有不要被发现了。” “是,大人。”仇衍点头应道。 “若是被发现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吧!”开济死死地盯着仇衍的眼睛。 “下官知道,下官会当即自行了断。”仇衍神情坚定的回复开济:“死也不会牵扯出任何人。” “很好!”开济看着这条忠顺的狗,捋了捋长须:“对了,钱老板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吗?” 仇衍向前一步说道:“大人,下官早就安排好了,就等明日时辰一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落袋为安了。” “这可是几万两的生意,千万不要搞砸了,搞砸了你就提头来见吧!”开济冲着仇衍发出凶狠眼神的说道。 “大人放心,一定万无一失。”仇衍看着开济双眼发出的寒光,心里不禁一阵寒颤。 “那就好。”开济收起狰狞的神色,恢复平静:“你下去跟踪岚风他们去吧!” “是,大人。”仇衍躬身作揖道:“下官告退。” 仇衍出了开府一路寻找着岚风他们的踪迹,也来到了开府后院的高墙这里,他远远的跟着岚风他们,不敢跟得太近,因为他知道锦衣卫个个武功不凡,太近就会被他们察觉。 仇衍看着岚风他们躲在角落里偷看高墙的另一端,而他却看不到岚风他们看到的东西;过了很久岚风他们才起身走了出去,于是仇衍就偷偷躲在岚风他们刚才躲藏的那个角落。 因为仇衍的耳力,不如岚风他们身怀内功的耳力好,所以只听到一些稀稀落落的声音,不过仇衍错听成了乔子兴是扳倒开济的重要人证,他觉得此事可不得了,若是开济一倒,自己也将在劫难逃,于是由跟踪岚风他们,转成跟踪乔子兴他们了。 乔子兴和阿晨从开府宅院的后墙走出来后,意气风发的往东正大街走去,乔子兴仿佛又回到了他万贯家财的公子哥模样,大摇大摆的穿街而过。 “公子。”阿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质疑道:“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帮我讨回公道吗?或者只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 “想扳倒开济,仅凭如今的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乔子兴突然有些消沉的语气,想到自己这些日子过着毫无尊严的卑贱生活,孤注一掷道:“所以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多一个人对付开济,对我们来说都是好的。” “嗯,公子说的是。”阿晨的疑虑瞬间就打消了,憨厚的笑了笑问道:“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当然是去醉梦楼啊!”乔子兴一脸兴奋的神情:“我在洛阳时就听说醉梦楼乃京城一绝,一直无缘一见,如今有机会了,当然要去尝尝那里的美味佳肴。” “公子,我们还是不要去那么奢华的地方吧!”阿晨又变得愁眉苦脸了。 “那三个人给了我们多少钱。”乔子兴向阿晨问道。 阿晨摸了摸怀里的几个钱袋子,顿了顿道:“大概一百八十多两银子吧!” “那怕什么?连吃好几顿都没问题。”乔子兴又露出他万贯家财的公子哥模样,来到醉梦楼的门口,他拉着阿晨准备往里走去:“走,我们进去沾点荤腥,连喝几个月的寡水清粥,我肚子里的馋虫都饿瘦了。” 阿晨很不情愿的说道:“公子,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去其他便宜一点的酒馆也是一样的,这些钱还是省着点花吧!” “那些人的钱,我干嘛要帮他们省着花。”乔子兴不屑的神情说道:“你不去,那我自己可要进去了!你不要怪我吃独食哦!” “好,公子。”阿晨眸中含泪:“你自己去吧!记得把吃剩的,给大伙带点回来。” 经阿晨这么一提,乔子兴突然想到了难民营里的家仆们,他们跟着自己一路风餐露宿的来到京城;想到了自己被陷害的父母还在洛阳大牢里受苦;想到了闫沫琴还在开府为奴为婢,却把偷偷存的一点钱给了自己,而自己却只想着去最奢靡的地方,享受美味佳肴,实在是太不仁不义,恬不知耻了。 乔子兴眼中的泪珠悄悄滚落,他偷偷拭去,转身对阿晨说道:“吓唬你的,这些钱我会省着用的,等我们把家产都夺回来的时候,醉梦楼老子想来几次就来几次。” “是,公子,以后想来几次就来几次,我都陪公子一起来。”阿晨随声附和,他知道乔子兴是临时改变的主意,知道他突然变成熟了,不再是以前家财万贯、大手大脚的公子哥了,知道什么是担当了。 “我们去那边买些肉包子回去,给大伙吃吧!”乔子兴指着对面不远处的包子铺。 “好,听公子的。”阿晨憨厚的笑着回答道。 他们俩在街上东看看西瞧瞧,身上有钱了,看到铺子里的东西琳琅满目,什么都想买,不过最后都还是忍住了,不舍得乱花钱。 来到了包子铺前,阿晨向包子铺老板喊道:“老板来四十个,不,五十个肉包子。” 包子铺老板看着他们一身乞丐般脏兮兮的衣服,轻蔑的说道:“肉包子十文钱一个,你们有钱吗?” 乔子兴掏出一两碎银子来,在包子铺的老板面前掂了掂,叫道:“再加十个,六十个肉包子。” “那么多,你们两个人吃得完吗?”包子铺老板惊讶的问道。 乔子兴知道自己有十几个人,六十个肉包子随便都能吃完,加上难民营还有几百号人呢?虽然不用考虑他们,但总要分几个给旁边的人。于是对包子老板喊道:“吃不吃得完,那我是我们的事,你赶紧给我装包子吧!” 包子铺的老板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道:“客官非常抱歉,刚才有一位大爷把我们店里的肉包子全部都买走了,所以劳烦您稍等片刻,等我们新做的肉包子出炉,可好。” “好吧!”乔子兴趾高气扬的说道:“你们手脚麻利点,若是太久,等得我不耐烦了,大爷我就不要了。” 包子铺老板赔笑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做,客官请稍等!”说完就往后堂去做包子了,乔子兴他们在外面等着,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半个时辰之后,乔子兴他们抱着三大包干净宣纸包着的肉包子,每包二十个大肉包子,一起往难民营走去了。 在难民营路口的时候,乔子兴让阿晨放下手中的包子交给自己,让他去把大伙叫出来吃包子,毕竟这里是难民营,难民们一见到吃的,可能会一拥而上,把包子一抢而空,到时轮不到自己人包子就没了,所以乔子兴想把大家叫出来吃。 难民营里的人从阿晨身上闻出了热乎乎肉包子的香味,以为他们又是去偷哪家死人的祭品去了,所以也就没有太在意。 他们一群人从难民营出来后,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把热乎乎的肉包子分给大家,十几个人,一人三四个大肉包,足够吃到撑了。 这是几个月来,这是乔子兴第一次让他的家仆们吃饱饭,心里觉得非常有成就感,感觉比去醉梦楼吃十顿大餐都值,他自己也一手一个肉包子的吃着,左一口右一口,吃得非常香,比他之前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美味佳肴都要好吃。 就是吃多了,感觉包子皮有一点淡淡苦味,起初还不觉得,在吃第三个的时候就很明显了,不过总比那些富人施舍的寡水清粥要有滋味多了,他们十几人正津津有味的享受着丰盛一餐。 第五十八章 中枢库 几个时辰之前。 沈七从开府的后门出来之后,一路跟踪那个华冠锦服的胖子,来到了一户大户人家的大门前,门前的牌匾上写着‘钱府’;又看到门前的守卫对他一边躬身行礼,一边喊道:“恭迎老爷回府!” 那华冠锦服的胖子大摇大摆的走进钱府,沈七猜想他应该就是钱府的主人吧!沈七看了看钱府门前的这条街上,不远处有一个矮小的乞丐,还有一个卖柴火的小贩;沈七注意到他们一直在留意着四周的情况,于是就转身向他们走去。 来到那个乞丐面前,沈七向他扔了几文钱,还偷偷的向他亮出自己的锦衣卫腰牌,那乞丐叩拜:“多谢大爷施舍!多谢大爷施舍!” 沈七又来到那个卖柴火的小贩面前,一边问他柴火怎么卖,一边向他亮出自己的锦衣卫腰牌,然后就向一条偏僻的巷子走去。 不过一会儿,那个乞丐和那个小贩也来到了这条小巷里。原来沈七看出了他们俩是暗藏在这里的锦衣卫密探,所以沈七才向他们亮出自己的锦衣卫腰牌表面身份,然后让他们过来询问消息。 “本官乃锦衣卫小旗沈七。”沈七询问道:“不知二位密探为何在此监视钱府,难道钱府之中有什么异常吗?” “呃!”这两个密探欲言又止。 沈七看出了他们的顾虑,解释道:“放心,我也是来调查钱府的。你们可知刚才进去的那人是谁吗?” 那个矮小的密探答道:“当然,那是钱府的当家钱荣贵。” “哦!”沈七又问道:“不知这钱荣贵犯了何事,让你们在此暗中监视他?” 那个矮小的密探正想说,另一个密探抢先回答道:“请沈小旗见谅!这个我们不方便透露。” 面对他们的回绝,沈七没有放弃,继续争取道:“你们不说,我去中枢库也能查到你们传上去的密报,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中枢库是存放和归档所有密报的地方,密探们收集的消息最后都要汇总到中枢库,所以中枢库就是一个巨大的消息网络;还有京城之内密布着锦衣卫的密探网络,以此来收集各种消息,另外如有异常之处,还会派专门的密探进行暗中监视;除此之外,每个锦衣卫总旗都有十个密探供其驱使。 那个小贩密探又委婉的说道:“不好意思!职责所在,还请见谅!” “好吧!”沈七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心想:‘我自己去钱府查,在这仓促之间也许只能查个表象,还不如先去中枢库碰碰运气,搞不好他们查的就是自己想要的。’ 那两个密探行礼道:“沈小旗,没其他事的话,恕我等先行告退!” “好,你们去忙吧!”告别后,沈七也转身向镇抚司的方向走去,因为中枢库就在镇抚司信鸽房的底下。 沈七回到镇抚司后,看到卫所里空空如也,果然岚风他们都还没有回来,于是他就往信鸽房的方向走去了。来到信鸽房后,沈七往楼梯那边走去,楼梯往上是通向养鸽子的地方,往下是通向地下的中枢库;而沈七当然是向下走去。 他从阶梯上走下来之后,看到一排排高塔般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册纸张、还有盒子;而天花板上数十根管子纵横交错的连通下来,原来这些管子是连接到上面的信鸽房的,上面的人收到密探的飞鸽传书之后,就誊抄下来,然后把誊抄的内容投入各个不同的管子里,下面的人接到顺着管子滑下来的书信后,就按照不同的情报进行分类、汇总,然后他们根据情报的性质来决定是上报,还是归档,一套极其复杂的情报网络正有条不紊的运行着,而这里就是整张网络的中枢。 虽然地下的中枢库像迷宫一样复杂而庞大,但沈七却非常熟悉,因为他以前就做过密探,所以他清楚该往哪里走、该问谁,因此就看到沈七往左手边那些专门作为查询的文官走去。 沈七来到两个官服比自己低一级的人面前,他们都是三十多岁,一个面相有些阴鸷的叫成江,另一个面相比较和善的叫金怀山。 “哟!稀客啊!”那个阴鸷的文官看到沈七过来之后,带有些许嘲讽的意思,打招呼道:“不知是什么风把你这个大人物吹到这里来啦!” 沈七谦虚道:“成兄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个跟班的,那算什么大人物啊!” 成江继续嘲讽道:“咦!你不做密探那么久了,怎么还只是个小跟班啊!看来你在外面混得不怎么样呀!” 沈七以前与他们共事过一阵,不过他们之间也没有熟到可以如此嘲讽挖苦,但此刻有求于他们,只能暂时先忍着,尴尬的笑道:“呃!马马虎虎吧!” 一旁的金怀山看气氛有些不对,插嘴问道:“对了,沈七,你此来是想查什么情报啊?” 沈七正色道:“我来查询一下密探在钱府收集到的情报。” 金怀山追问道:“钱府,那个钱府呢?” “钱荣贵的钱府。” “呃!好像没什么印象,你稍等,我查一下。”金怀山拿出一本书来快速的翻了一下,把京城内记录所有有关钱府的密探网络都查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有查到相关的信息,于是转向沈七说道:“在我们的密探网络中,此地好像没有安插密探。” 金怀山的回答,让沈七有些迷惑了,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我明明看到有两个密探在那里监视着钱府的一举一动。” 沈七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补充道:“哦,对了,他们在祥云街那里,是不是专门派过去的密探啊!” 这时,一旁的成江冷冷道:“没错,那里的密探是特派的,你这种小小的跟班没资格查问,还是回去叫你的主子来查吧!” 沈七以为是成江故意针对自己,不服气的质问道:“中枢库的情报在锦衣卫内部不是共享的吗?什么时候需要权限了啊?” 金怀山解释道:“沈七,他说得没错,这是中枢库最近出的新规,为了避免泄露密探网络的重要情报,所以有些情报设置了权限,需要总旗以上的级别才有权限过问。” “好吧!”沈七以为自己要空手而归了;这时,楼梯那边走了一个他熟悉的人,那人就是一身总旗着装的赵海栋。 赵海栋似乎听到了沈七他们的谈话内容,亮出自己的锦衣卫腰牌,说道:“他没资格,我有资格吗?” 成江看到一个总旗级别的人过来查问,立即换了一副嘴脸,说道:“您当然有资格。” 赵海栋命令道:“那就把他要查的情报给我拿来吧!” 一旁的沈七听到赵海栋要自己追查情报,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嘛?毕竟赵海栋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排除,所以沈七对他这个举动有些担忧,怕自己要查的情报泄露给内奸石从铭他们。 成江点头哈腰道:“是,您请稍等!”成江和金怀山立即往身后那些重重叠叠、如高塔般的情报库里查找去了。 不过一会儿,他们拿着一个小盒子从情报库里出来了,成江向赵海栋说道:“这就是您要的东西。” “好!”赵海栋接过那个小盒子,然后转交给沈七,道:“你要的情报拿去吧!” “多谢赵总旗!”沈七抱拳道谢,然后接过赵海栋递过来的那个小盒子,走到一旁打开小盒子,查阅里面的内容去了。 而赵海栋又向成江他们说道:“再帮我找一下,几月前冒充魔教军师司空行空的情报。” 成江和金怀山应道:“是。” 沈七听到赵海栋在查其他东西,看来他出现在这帮自己解围,也许只是一个巧合,是自己多心了;随后,沈七一直戒备的心就稍稍放松了一些,专心查看盒子里那些从钱府收集到的情报了。 第五十九章 那人的底细 锦衣卫镇抚司。 岚风、单青和管长继他们一起从开府回到了卫所,管长继则去安排密探监视开府的事去了,安排好之后,就又回到卫所里等了好一会,而沈七去跟踪那个华冠锦服的胖子至此都还没有回来;岚风坐在椅子上静候着,而单青和管长继在大堂里渡来渡去。 管长继神色有些焦急的说道:“沈七去了那么久都还没回来,想必这次的事情调查起来比较棘手。” 岚风淡淡道:“跟开济他们有牵扯的事情都好办不了,再耐心等等吧!” “是啊!”单青义愤填膺道:“光是想到堂堂的正二品刑部尚书,竟然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我就咬牙切齿!” “稍安勿躁!愤怒只会让人失去判断!”岚风倒了几杯茶,平静的说道:“不如过来喝杯茶,清清火气。” 想到开济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火冒三丈,管长继和单青虽然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过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又过来一会儿,沈七终于回来了,岚风又倒了杯茶端给沈七,道:“先喝口茶再说。” 沈七很久没有喝水了,着实有些口干舌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谢总旗。” 单青抢着问道:“沈大哥,查出那个人的底细了吗?” “若没查出来我怎么敢回来啊!那个华冠锦服的底细,当然是查得清清楚楚啦!”沈七刻意停顿下来卖关子。 “不要与单青胡闹了!”岚风放下手里的茶杯,问道:“那人是什么人?可有查出他去开府所为何事?” “回总旗,那人叫钱荣贵,是京城一个做丝绸生意的富商,他去开府应该是为了他儿子钱玉宝而去的。”沈七一一回答,这些都是那个小盒子里的情报。 管长继猜测道:“难道是这个钱玉宝犯了什么大事?所以才逼得他老子去拜会刑部尚书。” “没错。”沈七见管长继猜出了真相,向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钱玉宝犯的是杀人的死罪。” “又是死囚,是否有查清楚钱玉宝杀人的起因经过。”岚风觉得要了解事情的全貌才能做判断。 “此事的原委,卑职也已经查清楚了。”沈七从容不迫的回答道:“钱玉宝因在藏宝阁看中了一只月光杯,不料却被人捷足先登,后来钱玉宝想从那人手中高价买回,谁知那人也是一个富贵人家,千金难买心头好,说什么都不肯卖,而后他们俩就起了争执,争的面红耳赤。不料,那人说了一句话扎到了钱玉宝的痛处,钱玉宝顿时恼羞成怒,拿起一件铜器就往那人头上砸去,钱玉宝下手不知分寸,失手将那人活活打死了。” 单青见沈七说话只说一半,好奇的问道:“那人说了什么话,能让钱玉宝如此意气用事。” “哦!”沈七故意又买了买关子:“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罢了。” 单青被沈七吊足了胃口,所以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到底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沈七缓缓的说道:“那人说‘京城里竟然还有人打肿脸充胖子,一张看了就反胃的脸,还到处去恶心人。’” “就这样?”单青没想到一句要了人命的话,就是这样。 “是的,就是这样。”沈七肯定的回复道:“钱玉宝他脸胖身体瘦小,脸上还长了一颗奇丑无比的大痣,所以打肿脸充胖子是他的禁忌,一触就发飙。” 沈七从怀里拿出一块画板呈给岚风,上面画着一个头大、身子小的人像,左脸上还长着一颗大痣;这是锦衣卫密探的密报,而这些是沈七从中枢库的盒子里得到的情报。 岚风接过密报看了一眼后,放在桌上:“可有查到钱荣贵去开府谈了什么?” “回总旗,卑职没有查到相关的情报。”沈七继续汇报道:“不过卑职在中枢库里查到了其他的线索,在最近的一个月内,钱荣贵卖了大量的田产、地契和木工作坊,筹集了上万两银子;而在几日前,这些银子却突然消失了一半。” 单青抢着说道:“一定是为了替钱玉宝求情,拿去行贿付了一半定金,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开济老贼。” 沈七听到单青骂开济,感觉有些错愕,难道是自己错过了什么事情吗? “破案不能仅凭猜测,要讲究真凭实据,用证据来证实自己的推测和怀疑,不然大牢里不知会有多少蒙受不白之冤的人。”岚风淡淡的语气向单青说道。 单青低声应道:“总旗教训的是,卑职今后一定谨言慎行!” “嗯!”岚风点了点头。 这时,沈七又说道:“总旗,卑职在中枢库里还碰到了赵海栋,而卑职查钱荣贵的事情,不小心被他给知道了。” “不打紧!”岚风详细的分析道:“我们锦衣卫的内奸是石从铭和纪师爷他们那伙人,连段斌都不是内奸,赵海栋就更不是了。” “那卑职就放心了。”沈七终于可以放下自己那颗惴惴不安的心了。 “嗯!”岚风点了点头,然后转向管长继:“在天牢调查的密探,可有传回来什么消息?” 管长继摇了摇头道:“回总旗,暂时还没收到任何消息。” “再去看看吧!那么多案子都事关天牢,查得仔细的话,应该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岚风谨慎的推断。 是啊!匡狱官是在天牢调查时被陷害的,而吕崇亮是死囚,之前应该是关押在天牢里,还有钱玉宝犯的是杀人的死罪,应该也是关押在天牢,差不多每件事都跟天牢有关。 “是,卑职这就亲自去彻查一遍。”管长继说完就转身向外走去了。 管长继从镇抚司出来之后,就直接来到了刑部大狱后面的那条街上,他吹了几声暗号,不过一会儿,突然出现两个乔装成狱卒的密探,向管长继躬身行礼道:“卑职参见小旗大人!” “起来吧!”管长继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然后问道:“后来你们在天牢里可有查到什么异常情况?” 那个稍微胖一点的密探回答道:“回禀小旗,我们查遍了天牢里的死囚,发现有两个囚犯怎么套话都不回应,您看这是否算是异常之处!” 管长继捋了捋胡须,道:“呃!你脱下你身上这身狱卒的行装,然后跟我换一下,我亲自去天牢看看。” “是。” 管长继换上狱卒的行装之后,乔装成送饭的狱卒偷偷潜入天牢内,在另一个密探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第一个死囚没有回应的牢房前,看到那个死囚坐在地上面对着墙壁,似乎是在面壁。 看着这个披着一头银发的背影,管长继有一种见到世外高人的感觉,莫非他是某位锒铛入狱的高人,所以才不屑理会那些身份低微的狱卒。 不过为了破案,无论怎样都要试一试。管长继用勺子敲了敲牢门,然后舀一碗稀粥放进那间牢房,喊道:“喂,老头,过来吃饭啦!” 另一个密探看到那个死囚还是没有反应,立即佯装大怒,喝斥道:“老不死的,你耳朵聋了吗?每次叫你都不应,是不是找死啊!” 管长继也喝斥道:“哼!死到临头还装清高,我看这碗粥你是不想喝了。” 这时,隔壁牢房的囚犯突然冒出来说道:“二位差爷,你们是新来的吧!不知道那老头又聋又哑呀!要不你们先给我打一碗粥,然后再跟他去较劲,可以嘛!” “多嘴!”管长继向隔壁的囚犯喝斥道:“小心差爷我罚你三天没吃饭!” 隔壁那囚犯听后,立即吓到一旁去躲着了;管长继‘恩将仇报’是为了装成一个真正的狱卒,听到那些话的应有反应。 不过为了检验那个囚犯说的是真是假,管长继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弹指一挥,那块小石子就快速飞向那个面壁的老头。 被石子砸中的老头慢慢回过头来查看情况,发现牢门前站着两个狱卒,地上还有一碗粥,于是他立即转身,准备过来喝那碗粥。 管长继看到那老头过来喝粥的方式有些怪异,居然是用手肘撑着从地上爬过来的,难道他的手脚都废了吗?管长继立刻想到一种人,那就是那些骂过皇帝的人,他们被废了手脚,还刺聋毒哑,然后再打入天牢慢慢等死。 看到那老头趴在地上喝粥,管长继又默默的给他加了一勺粥,然后向身旁的密探说道:“走,我们去下一处。” 隔壁的那个囚犯看到管长继他们转身离开了,他急忙来到牢门前,喊道:“差爷,你们还没给我打粥呢?” “等着。”管长继抛下一句话之后,就消失在转角处。 第六十章 天牢的死囚 在那个密探的带领下,管长继他们来到一个偏僻角落里的牢房前,这是另一个没有回应的死囚的牢房;管长继向里看去,看到一个囚犯在草堆上躺着,似乎是睡着了。 管长继他们又故技重施,先是用勺子重重的敲打牢门,把那个死囚惊醒,然后舀了一碗稀粥放进牢房里,喊道:“喂,起来吃饭啦!” 当那个死囚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喝粥时,管长继的脸上突然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因为这个死囚的相貌,跟沈七带回来那张密报画像极其相似,一样是脸胖身体瘦小,脸上还长了一颗奇丑无比的大痣,难道此人就是钱玉宝吗? 管长继冷不丁的喊道:“钱玉宝。” 那个死囚端着碗正在忘情的喝粥,似乎‘钱玉宝’不是他的名字一般完全没有反应,直到他注意到管长继的眼神才反应过来,急忙吞下一口喝完的稀粥,回应道:“钱玉宝在。” “为何那么久才回应,你是不是存心的啊!”管长继故意刁难道。 那死囚唯唯诺诺的解释道:“差爷您误会了,我实在是太饿了,所以一时之间才没来得及反应。” “哼!你也有今天。”管长继鄙夷的看着他,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咦!不对啊!他老子钱荣贵花了几万两银子来贿赂开济他们,开济不应该饿着他啊!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管长继又问道:“你有多久没吃饱啦!” 那死囚立即警觉了起来,含糊的回答道:“差爷,这个您们不是最清楚吗?” “差爷只是好奇你这奇特的身材是怎么弄出来的。”管长继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稀粥看,于是说道:“如果回答得好,差爷再赏你两勺粥喝。” 那死囚有些不敢相信,质问道:“此话当真!” “童叟无欺!” 那死囚舔了舔舌头,又看到他好像是新来的,于是回答道:“回差爷,小人已经有几个月没吃饱了;小人之前的身材还挺匀称的,但在牢里隔三差五才有几碗稀粥喝,所以小人就硬生生饿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管长继佯装嗔怒道:“你这是怪我们没有给你吃饱吗?”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那死囚立即否认,然后又厚着脸皮询问道:“呃!差爷,那个您说的两勺稀粥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管长继舀了两勺稀粥给那个死囚,那死囚立即端起碗来狼吞虎咽,一口气就把那碗粥喝完了。 但就在他喝粥的时候,不知是喝得太急,还是怎样?他脸上那颗奇丑无比的大痣突然掉了下来,那死囚还算机警,立即转过脸去,不让管长继他们看到;但管长继他们就近在咫尺,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呢? 看到此情此景,管长继立即换了一副模样,冷冷的质问道:“你不是钱玉宝,你究竟是谁?” 那死囚没有回应,而是缩到角落里,任凭管长继他们怎么逼问都不回答,不过没一会儿他们就停止追问了;一来,是怕惊动其他的狱卒;二来,从这个死囚脸上决绝的神情来看,应该是问不出什么结果。 于是管长继根据此案已经涉及到的人员和信息,还有那个死囚刚才的回复,大胆猜测道:“你是薛海华吧!” 那死囚回头看到来一眼,然后立即否认道:“不,我是钱玉宝,我是钱荣贵的儿子钱玉宝,你们在这胡搅蛮缠,我看你们根本不是什么狱卒。” “没错!我们不是狱卒,我们是锦衣卫。”管长继亮出自己的锦衣卫腰牌,柔声道:“我们是专门来救你出去的。” 旁边的那个密探立即拿出一根铁丝来准备撬锁,不过这个牢门的锁似乎是特制的,那密探弄了许久也没有一点反应。 “你们骗谁呢?锦衣卫怎么会专门来救我这种无名小卒。”那死囚说什么都不肯相信。 “薛海华,是你的家人让我们来救你的。”管长继转变策略,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亲情来套他的话:“你六十多岁的老父亲,你五十多岁的老母亲,还有你那美丽的妻子,和聪明伶俐的儿子都在家等你回去呢?你家那个下人已经打点好了府上的一切,那两个丫环每天都为你准备了接风洗尘的东西,就等你回家了。” 管长继越说,那死囚脸上的表情越惊骇恐惧,猛的扑到牢门前来,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家人吧!刚才只是意外,今后我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求求你们网开一面,放过我这次吧!” 他的反应让管长继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他把自己当成开济他们那伙人了?难道开济他们以前就来试探过他,所以他才会如此警觉;所以自己刚才那些话,在他听来就像赤裸裸的威胁。 为了避免他的哭闹惊动其他狱卒,管长继只好将计就计,应道:“你知错就好,若下次敢再犯同样的错误,我绝对让你痛不欲生。” “是,小人知错了,多谢大人宽宏大量!”薛海华的情绪立即安定了下来。 这时,管长继听到动静,外面好像有人来了,他挥了挥手示意薛海华回到牢房中间去,而自己和那个密探则继续装成给其他囚犯投食。 不过一会儿,果然看到几个人慢慢的走了进来,他们是刑部侍郎王希哲、刑部主事王叔徵和新上任的刑部大狱狱官辛常林,还有两个狱卒。 新上任的刑部大狱狱官辛常林看到管长继他们在给囚犯投食,于是说道:“两位刑部的大人来视察天牢,你们俩在这碍手碍脚的,就先下去吧!” 管长继和那密探躬身应道:“是,大人,小的告退!”他们俩低着头走出了这条通道,但在拐角处又停下了脚步,在墙边悄悄的偷听辛常林他们谈话。 刑部侍郎王希哲说道:“辛常林啊!如今你升迁为刑部大狱的狱官了,一定要恪尽职守,好好管理刑部大狱,切不可像前任狱官匡辉那样,做一些不该做的事啊!” 辛常林躬身应道:“大人告诫的是,下官一定引以为鉴!” 王希哲捋了捋胡须,得意的笑道:“好,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一旁的刑部主事王叔徵正色道:“辛狱官,天牢乙字号的第三、第四、第七、第九间牢房里的囚犯,明日午时三刻处斩,避免出现意外,你派些人过来严密把守,以确保万无一失!” 在拐角处偷听的管长继听到乙字号第七间牢房后,脸上突然有些异样,因为那是薛海华呆着的牢房。 辛常林又躬身应道:“是大人,下官稍后就派一队精锐过来严防死守,绝对不让一只苍蝇飞进来。” “嗯,好!”王叔徵点了点头道:“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辛常林在前面引路,道:“是,二位大人先请!” 王希哲和王叔徵他们一行人转身向外走去,来到拐角处时,刚才在这里偷听的管长继他们已经不在这了,原来他们早已悄悄离开了。 第六十一章 冤案的真相 镇抚司的卫所里。 刚才管长继出去之后,沈七就问单青,从他开府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单青就将后面他们遇到的事情都一一讲述了一遍。 沈七听完之后,咬牙切齿的骂道:“我之前还以为开济是个多么公正廉洁的好官,没想到竟是如此人面兽心的禽兽,算我瞎了眼。” 单青宽慰道:“别说你想不到了,任凭谁也想不到他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只求尽快找到证据将这些畜生绳之于法。” “嗯。” 这时,去刑部大狱查探的管长继回来了,单青上前连忙问道:“怎么样,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管长继看了看岚风,岚风点了点头,管长继才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单青瞪了管长继一眼:“老东西,别买关子了,先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经过密探在天牢里暗中查访,加上我亲自去试探,果然找到了薛海华本人的所在。”管长继不紧不慢的讲着。 岚风插了一句他的推测:“他应该是在天牢被迫替人受刑吧!” “是的,总旗,薛海华被关押的地方正是钱玉宝的牢房。”管长继详细解释道:“刚才我们专门去查探那间牢房,正巧碰到他的伪装露陷,虽然他不肯承认自己真正的身份,但在我的软硬兼施下,终于让他承认自己就是薛海华;而他待在牢里不肯承认自己真实身份的原因,根据当时的情形来看,应该是有人用薛海华的家人做威胁,逼迫他在牢房里顶着钱玉宝的名字,蒙骗狱卒的盘查。” 沈七咬牙道:“难怪那日怎么查都查不到薛海华此人,原来是被迫去天牢顶替钱玉宝了,那真正的钱玉宝还在天牢吗?” “不在了。”管长继摇了摇头,继续上一个话题,说道:“他们还让薛海华挨了几个月的饿,把微胖身形的薛海华直接饿成钱玉宝一般,脸胖身体瘦的体型,这是薛海华如今的样子。” 管长继将自己在路上画的密报交给岚风看,岚风打开一看,密报上薛海华如今的样子,跟沈七呈上来的钱玉宝的样子,差不多一模一样;如果头发散乱,再加上那颗奇丑无比的大痣,两人就如出一辙了。 岚风看过后隐隐感觉大事不妙,急切的问道:“那坏消息呢?” 管长继立即答道:“明天午时三刻,钱玉宝就要被问斩了。” 单青吃惊道:“那么快!” “果不其然,原来一切事情都是计划好的,他们连续几个月去勒索薛家,一方面是为了敲诈钱财,另方面则是为了把替身准备好,让薛海华的身形饿成钱玉宝的样子,然后好用他来替换真正的钱玉宝,掩人耳目;也许是钱玉宝失手杀了那人的家族势力不凡,一般手段恐怕无法轻易掩盖过去,所以行事就多了一番周折;然而杀薛家满门灭口,是为了避免薛家人报官,以免事情有所差池,如此一劳永逸,还永绝后患了。”岚风根据当前查到的所有线索,用冷冰冰的语气分析着那些幕后主谋的行事逻辑,得出的结论让人不寒而栗:“原来匡狱官查到他们的肮脏交易,就是在天牢中偷换死囚;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替换一个富贵人家的死囚,赚那几万两肮脏的银子,那么多条人命竟然就是一桩生意,果然是人心不古,以万物为刍狗!” 岚风在心里狠狠质问:“朱元璋这就是你任命的狗官,这就是做你的臣民的下场,这就是你统治下的帝国王朝,我用我的生命起誓一定会把它覆灭的,一定。” 单青愤然而起:“这些狗官比十恶不赦之人,还要恶毒十倍、百倍,不将他们绳之以法,天理难容!” “总旗,我们去向陈指挥使请一纸‘驾帖’,然后去将这些贪官污吏统统都抓回来,严刑拷问,看他们还不如实招来。”沈七义愤填膺的说道 ‘驾帖’是如逮捕公文类似的东西,锦衣卫持有‘驾帖’逮捕人犯不受任何人阻拦,如有反抗,可格杀勿论。 “上次审问卓高林时,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人从我们眼皮下带走,这次就一定能成功吗?毕竟‘驾帖’比不上圣旨。”岚风淡淡话语如一盆冷水般浇凉了所有人。 管长继附和道:“是啊!那些人的势力盘根错节,凭我们这点微薄之力,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确实是有些力有不逮。” 单青看着岚风问道:“总旗,那我们该怎么办啊?明天就要行刑了,总不能看着薛海华被当成钱玉宝的替身而被砍头吧!” “这颗头还是要砍的,能不能砍还要看我们的本事和运气,搞不好还能多砍几颗。”岚风在盘算着什么,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自话自说。 单青听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更糊涂了:“总旗,您这是在盘算什么吗?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岚风喝了一口茶,然后合上茶杯盖,成竹在胸的说道:“明日,我们把皇上带到刑场上,当场拆穿开济他们偷换死囚的罪行,让这群狗官就地正法。” 单青钦佩的眼神:“总旗,您这招实在是惊为天人,卑职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说这颗头还要不要砍啊?”管长继打趣的神态。 “砍,一定要砍。” “要砍几颗啊?” “多多益善,哈哈哈!” 岚风一巴掌轻轻拍在单青的后脑勺上:“就知道拍马屁!” “总旗。”沈七有一些疑惑的问道:“那我们用什么理由请皇上到刑场上去呢?还有就是、、、、、、没有皇上的召见,以我们的官阶想进皇宫都有些困难!” 岚风从怀里掏出金牌来:“我手持御赐金牌,带着乔子兴他们进宫面圣,虽然有些证据不足,但足以让皇上心生疑虑,彻查刑部的官员了。至于能不能把皇上带到刑场就看我们的本事和运气了。” 沈七躬身作揖道:“卑职明白了。” “嗯。”岚风点了点头道:“我们这就去难民营里找乔子兴他们吧!让他们准备好明日一早,随我一起进宫面圣。” “是,总旗。”三人齐声道。 岚风、沈七、管长继、单青他们带上自己的佩刀,然后一起从镇抚司出来,就向难民营方向走去。 第六十二章 恶毒的手段 岚风他们来到难民营里,四处都找遍了都找不到乔子兴他们,连乔子兴的家仆都没看见一个,岚风他们去问了其他难民营里的人,才得知乔子兴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 然后,他们就循着那个难民所指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就发现了一群人倒地不起,口吐鲜血,一起十几人,有的人手上还拿着包子,地上也掉了好一些包子。岚风他们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岚风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乔子兴的家仆。 管长继扫视了一下四周,指着角落里的两个人说道:“总旗,那两个人就是乔子兴和他的跟班阿晨。” 单青惊慌的走着:“他们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我们露了什么破绽被开济发现了,所以才连累他们被灭口的吗?” “不要瞎想了,我们去找开济的时候,还没遇到乔子兴他们,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岚风一边解释,一边过去看乔子兴他们是否还活着。 沈七捡起地上的包子闻了闻:“他们每个人手上或者身边都有包子,莫非是这些包子有毒?” 岚风把了把乔子兴的脉,发现还有微弱的脉搏,见他左手一个包子,右手一个包子,都还没有吃完,岚风猜测可能是他吃得比较少,所以还尚有一丝气息。 岚风向其他人喊道:“乔子兴还有一丝气息,快看看其他人还有没有活着的,继叔你快去找辆马车来,我们要赶快把活着的人带去解毒。” 管长继立即去周边找马车了,而岚风他们三人则把地上躺着十几人的脉都一一把了一遍,检查他们还有没有脉搏;岚风他们每检查一个人后都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沮丧的摇了摇头,这让他们的心绪又增加一分灰心丧气,所有人都检查完之后,结果没有发现其他还活着的人;此刻,岚风他们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这时,管长继驾着一辆马车过来了,岚风他们把乔子兴小心翼翼的抬上马车,让他躺在马车上。 岚风向沈七和单青他们说道:“单青、沈七你们俩去叫一些红衣缇骑过来,一起安顿这些人尸首,然后去追查一下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单青、沈七应道:“是,总旗,我们一定将这个畜生揪出来,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岚风点了点头,转身向管长继道:“继叔,往东南方向驶去,我知道有一个人的医术应该能解此毒。” “是。” 岚风说的这个人她就是雪非音,刚才在难民营里寻找乔子兴他们时,他没有看到雪非音她们姐妹俩的身影,想必她们是在自己的住处‘雪霖堂’,所以岚风让管长继往东南方向的‘雪霖堂’驶去。 马车在大街小巷中疾驰飞奔,扬起一条长长的尘土,久久不能散去。雪霖堂不算很远,在京城城边上,这里居住的人比较稀疏,也许是雪非音她们喜欢清静吧! 不过多久,马车就来到了雪霖堂的门口,岚风赶紧抱着乔子兴下来,与管长继一起抬着进入大堂内;这时,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走到岚风他们的面前。 岚风连忙问道:“请问雪非音雪姑娘可有在家,劳烦请她出来帮我救一个人。” 白发老人摇头道:“不好意思,我家主人去药农那里采购药材去了,算算时辰,应该等一下就快回来了。” 岚风见乔子兴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只剩一口气在吊着,随时都有可能气绝身亡,一命呜呼!所以不能再将他带上马车,拉到其他医馆去了,因为乔子兴已经没命再折腾了。 岚风急切的问道:“老先生可会医病解毒。” 白发老人摇了摇手道:“实在抱歉,小老头不懂医术。” 岚风又追问道:“雪姑娘有没有研制什么能解百毒的灵丹妙药,请赐予我的这位朋友解毒,在下必有重谢!” 岚风上次中了九天玄冰毒,命悬一线,就是雪非音救下的,所以岚风觉得以雪非音有起死回生的医术,应该也会有什么能解百毒的灵丹妙药吧! 白发老人想了想,道:“噢!解百毒的药啊!好像有,我去找找,你们稍等。” 岚风连忙道谢:“有劳老先生了。” 白发老人进入后堂,过了一阵后,他拿着一个青白色的小瓶子出来了,说道:“这是我家主人研制的百毒圣灵丹,能解很多种一般的毒,但这位小兄弟的毒能不能解,就不得而知了。” “各安天命,若是他命中该有此劫,那也是无可奈何,有劳老先生了。”岚风无奈的作了一揖。 白发老人倒出一粒黑色药丸来,递给岚风,岚风躬身接过百毒圣灵丹:“多谢老先生。” 岚风立即撬开乔子兴的嘴,把百毒圣灵丹给乔子兴喂了下去,有没有效果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或者期待雪非音她们尽早赶回来。 管长继在一旁问道:“老先生,这百毒圣灵丹多吃几颗,药效是不是就会更强一些?” 白发老人冷冷道:“是药三分毒,怎可乱吃。” “老先生教训的是。”管长继不好意思的向白发老人作了一揖。 不过一会儿,几辆马车驶入院子内,停在门口。这时,在大堂内就听见了林翎的声音喊道:“把这几袋药材放到库房去,后面那车的也放到库房去,那几个白色布袋的药材则放到阁楼上去,千万不要弄错了。” “是。” 几个苦力工就开始搬运起来了,把一包包药材往后院搬去。听到声音的白发老人与岚风一起出来迎接雪非音和林翎,她们姐妹俩依旧是戴着面纱,朦胧且神秘,依旧是光彩照人,不可方物。 林翎见到岚风,不等他开口,就调侃道:“又是你这人,怎么老爱往人家家里跑啊!这回可没有好吃的招待你了。” 岚风明明只来了一次,只是上次蒙受她们的恩情还没有来得及报答,这次就又来请她们援手救人了,岚风被林翎这么一说,脑袋顿时卡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了? “林翎,不要戏弄人家。”雪非音向林翎看了一眼,转向岚风问道:“不知岚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岚风顿了顿道:“雪姑娘,在下有一位朋友身中剧毒,还请姑娘施以援手,救治一下我那位生命垂危的朋友。” 林翎见人命关天,也就没有再胡闹了,而是安静的退在一旁。 “好,不知岚公子的那位朋友身在何处?”雪非音轻柔的声音问道。 “就在大堂内,姑娘请!”岚风让到一旁,挥手迎接雪非音她们往里走去。 雪非音进入大堂后,马上就给躺在榻上的乔子兴把了把脉,把完脉后,又翻开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珠,眼珠里爬满了血丝,又看了看手指甲,指甲盖紫得发黑。 “岚公子,非常抱歉!这位公子已经毒侵五脏六腑,药石难治,已回天乏术了。”雪非音哀叹的摇了摇头。 “刚才我们给他喂了你炼制的百毒圣灵丹。”管长继不敢相信的问道:“这个药不是能解百毒吗?难道没有一点效果吗?” “他所中之毒太过霸道,百毒圣灵丹不足以与之抗衡,吃了也效用不大。”雪非音又转向岚风,柔声道:“我可施针让他清醒片刻,不过在那之后就会油尽灯枯,不知岚公子要如何抉择?” 岚风看着昏迷不醒的乔子兴,沉默片刻之后问道:“他会一直这样昏迷下去,直到去世吗?” “是的。”雪非音柔和的回答。 岚风又问道:“那他这样还能维持多久?” “少则一个时辰,多则半日。” 管长继叹了口气:“怎么都活不过今日,总旗,我们问问他还有什么遗言吧?” 岚风点了点头,向雪非音抱拳道:“有劳雪姑娘了。” 雪非音轻轻应了一声,立即拿出银针来,在乔子兴身上的各处大穴施针,有些是疏通血脉,有些是封阻,让血脉逆行,有些是固本培元的;雪非音的芊芊玉手手起针落,施针手法精准快,极为老道,施了十几针后,乔子兴突然起身吐了一口黑血,然后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艰难的看了看四周。 乔子兴咳嗽了几声,见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问道:“这里是哪儿,其他人呢?” 岚风向前一步答道:“你们身中剧毒,已经回天乏术了,其他人都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刚才他们还好好的跟我一起吃肉包子,啊、、、、、、!”乔子兴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疼,猛然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画面,看到自己的家仆们曲卷着身体,趴在地上滚来滚去,口吐鲜血,极其痛苦的挣扎着,撕心裂肺的吼叫着,仿佛身在十八层地狱般惨烈;然后一个身形瘦高的人出现,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几颗黑牙格外显眼。乔子兴恢复正常后说道:“在我失去意识前,看到一个瘦高黑牙齿的人,他看着我们痛苦挣扎的样子放声大笑、、、、、、。” 岚风立即说道:“仇衍。” 管长继义愤填膺,咬着牙道:“又是仇衍,这狗贼身上又多背负了十几条人命。” “我真的没救了吗?”乔子兴有气无力的吐出几个字,其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却还留有一丝希望。 岚风他们都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子兴看到他们黯然的神情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用力抿着嘴、皱着眉,心中有太多不甘心,有太多悔恨,有太多憧憬,想用力挣扎却已经无能为力了,只好默默闭上眼睛。 “你还有什么遗言需要我们转告的吗?”岚风过了一阵后,向乔子兴问道。 “我的父母还被他们囚禁着,你们一定要帮我把他们救出来。”乔子兴眼中的泪水轻轻滑落。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令尊令堂救出来的。”岚风坚定的眼神。 乔子兴从怀里拿出一个绣花的荷包来交给岚风:“把这个还给沫琴,告诉她‘浮生若梦,愿来世美梦成真,望三妹今生多加珍重,今后就不必再挂念乔家大院那个小二郎了、、、、、、。’” 乔子兴说完就断气了,岚风拿着那个荷包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他在战场上面对过尸横遍野的惨状,也经历了蓝玉的死讯,而亲眼面对一个有些许亏欠的熟人的离世,这还是岚风第一次。 雪非音见岚风神色有异,轻柔的声音安慰道:“岚公子请节哀顺变!还有死者的遗愿需要你去替他完成,你要振作起来。” “多谢姑娘宽慰,在下已经没事了。”岚风向雪非音作揖道:“多谢雪姑娘再次出手相助,岚风感激不尽。” “救死扶伤本就是行医之人应该做的事,何况今日没能救活令友,非音深感惭愧!”雪非音微微低头。 “雪姑娘言重了,医术再好也不是神仙,所以你不必心存愧疚!” 雪非音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岚风再次作揖道:“在下还有要案要查,请恕在下先行告辞了。” 雪非音点了点头,没有说慢走,不吉利。 岚风和管长继抬着乔子兴的尸首上了马车,然后驾着马车往锦衣卫镇抚司的方向驶去,疾驰飞奔的马车穿过大街小巷,扬起一条长长的尘土,久久不能散去。 雪非音和林翎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扬长而去,收回目光各自叹了口气,然后就一起回屋去了。 第六十三章 毒包子案的凶手 毒包子案发当场。 单青与沈七统领着十几个红衣缇骑,一起安顿好乔子兴家仆们的尸首之后,就沿着包子这个线索一路追查去了。 单青向所有缇骑高声喊道:“所有人听令,把京城所有的包子铺都盘查一遍,遇见可疑之人,立即带回锦衣卫。” “是。” 沈七挥手制止道:“不必那么麻烦,只查开府一路回到难民营,这几条街的包子铺就可以了。” “听到了吗?先去朱雀街,福临西街,光明街,东正大街,这四条大街附近盘查,一有消息立即通报。”单青更正的喊道。 所有缇骑立即动身去盘查了,单青在地上捡了几个带血的包子,收在怀里:“等抓到下毒之人,我要亲手将这些血包子塞进他的嘴里,让他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走吧!下毒之人不会自己跳出来,让你塞包子的,捡那么多干嘛!”沈七转身向光明街走去。 “不捡干净,让难民营其他的人捡去吃了,后果不堪设想。”单青将地上的包子全部捡完,用一个包袱背在身后,然后快步跟上了沈七。 他们一路沿街搜查了几家包子铺后,来到了光明街,一个缇骑上前汇报道:“大人,前面有家包子铺,大白天的关着门不做生意,甚是可疑。” 沈七握着腰间的佩刀:“很好,带我前去查看究竟。” “是,大人这边请!” 沈七他们跟随这个缇骑一路来到了这家包子铺,单青上前敲了几下门,过了许久都没有反应,于是命几名缇骑撞开了门,众人提刀冲了进去。 包子铺里面黑乎乎的,沈七用火折子点燃油灯后,发现地上躺着一个曲卷着身体的男人,而旁边的椅子上还绑着一个妇人,他们俩都死了。 沈七检查那个男的尸首,手上还有半个包子:“他是吃了毒包子毒发身亡的。” 单青检查那个女的,发现脖子上有折断的痕迹:“她是被人扭断脖子而死的。” 沈七看着这对男女一身白色面粉的衣服,推测道:“看来这对夫妇应该就是这个包子铺的主人,凶手以包子铺的老板娘做威胁,胁迫老板做毒包子,然后卖给乔子兴他们,接着又逼迫包子铺老板吃下自己做的毒包子,等他毒发身亡后,就扭断了老板娘的脖子,将他们二人杀了灭口。” “手段竟如此歹毒。”单青一拳重重的打在做包子的桌子上,刹那间尘土飞扬,白色的面粉如迷雾般四处飞扬,单青若隐若现的脸,杀气腾腾。 “还是仔细查找一下线索,早日捉拿真凶归案,才能出了这口恶气。”沈七在包子铺夫妇身上仔细查验一遍,看看还遗留什么线索。 “嗯。”单青平复了愤愤不平的心绪,也一起查看四周,仔细查找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就在单青、沈七他们查找线索之时,中毒的乔子兴被雪非音施针醒了,然后说出了可能是凶手的人;这时,岚风和管长继已经知道了仇衍就是下毒的凶手。 单青他们仔细的查看了整个包子铺,凶手留下的线索不多,根本无法做出判断,只好作罢,决定先回镇抚司去看看岚风他们回来没有;如果回来了就看看岚风他们从乔子兴那里查到了什么线索,还有身中剧毒的乔子兴还能不能救活,但单青和沈七却不知道乔子兴此刻已经死了。 随着马儿一声长嘶,马蹄止步,岚风和管长继回到了锦衣卫镇抚司,岚风命一名红衣缇骑将乔子兴的尸首放到义庄去。 岚风他们回到卫所后,见单青和沈七还没有回来,于是就在大堂内坐下来一边喝口茶,一边等他们。 这时,段斌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岚风他们的卫所里;岚风和管长继立即上前参拜道:“卑职参见百户大人、、、、、、!” “哼!”段斌怒目看着岚风他们,冰冷的说道:“原来你们还知道我是上司啊!” “不知大人何出此言!是我等做错了什么吗?”岚风疑惑的抱拳问道。 “哼!少装糊涂了。”段斌冷冷的斥责道:“昨晚我命令你们不要再追查刑部的那个案子了,你们却还在查,是不是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啦!” “大人,您误会了,我们没有再追查那个案子了啊!”岚风灵机一动,说道:“我们如今在查之前劫杀过开济开大人的一伙匪徒。” “还想狡辩!”段斌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目光锐利的看着岚风,喝道:“你们不要忘了我手上的密探比你们的要多得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大人。”岚风依旧否认还在追查那个案子的事情,含糊道:“卑职所言句句属实,您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问开大人。” “哼!你们还真的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段斌把桌上的茶杯摔了出去,横眉怒目道:“我问你,你们为何要去开济那请他帮忙?别告诉我你们只是去喝茶的。” 看来自己去见开济的事情段斌知道得一清二楚,依照开济他们与锦衣卫的联系来看,应该是石从铭指派段斌来质问自己的,而段斌为了自保就成了石从铭的傀儡;不管怎样,如今岚风他们已经很难将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了。 岚风解释道:“回大人,今日卑职只是去询问开大人那些匪徒的线索,不过随口问了一句那个案子的事情,仅此而已!还望大人明察。” “就知道你们会拼死抵赖。”这次段斌没有再动怒,而是从怀里拿出一纸公文来,命令道:“岚风听令,本官命你们从即日起,启程去调查江西一带的水患治理是否有偷工减料之处,然后再顺便清剿一下那里的水寇。” 原来段斌不是来责问自己的,原来他是来把自己调离京城的,没想到开济、石从铭他们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岚风正犹豫着,段斌突然盛气凌人道:“怎么,你敢抗命不从?” “卑职不敢!”岚风立即过去接过段斌手上的那一纸公文,叩拜道:“卑职领命!” 段斌指着岚风他们厉声警告道:“若明天中午之前,还让我在京城之中看到你们,你们就不用去了,都回家种田去吧!” 看来他们担心自己搅局,铁了心要把自己赶出京城;岚风左思右想却还是没有想到应对之法,只能低头回答道:“请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尽快启程去江西调查水患治理的情况,绝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倘若你们还敢再阳奉阴违。”段斌再次警告道:“这个卫所你们以后就不用再回来了。” “请大人放心,您的命令,我等不敢有违!”岚风和管长继齐声应道。 段斌看到他们回应之后,就转身走出了大门,然后扬长而去。 等段斌走后,岚风打开那份公文看了看,咬牙切齿道:“他们用残忍的手段,杀害我们查到的证人乔子兴,还千方百计的把我们调离京城,就是怕我们搅了他们用薛海华替换钱玉宝的肮脏交易,还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管长继忧心忡忡的问道:“总旗,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 “当然绝不可能!”岚风突然下定决心,成竹在胸的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查清了他们贪赃枉法的整个流程,又查到了开济之流是此案的幕后主谋,还揪出了锦衣卫里的内奸,所以接下来就是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那我们该如何收网呢?” “去抓捕仇衍。” “嗯,仇衍是七年前上任‘令郎中’的,匡狱官查到的案件中,他应该都有参与。”管长继根据自己了解的情况,推测道:“严刑拷打一番,一定能挖出什么有用的证据来。” “没错,之前我们是不知道能从仇衍身上挖出什么东西来,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防备!”岚风一如既往的运筹帷幄,道:“如今整个案情都已明朗,将这群贪官污吏一网打尽就只差一阵东风了。” 过了一会儿,沈七、单青他们俩从包子铺一起回来了。 “乔子兴家仆们的尸首都安顿好了吗?”岚风向他们问道。 沈七向岚风作揖:“回总旗,都安顿好了。” 岚风继续问道:“顺着包子这条线索可有查到什么?” “我和单青追查到一家包子铺,根据遗留的线索推测,凶手是胁迫包子铺老板娘,逼着包子铺老板做毒包子,卖给乔子兴他们,事后凶手又将这对夫妇灭口了。”沈七将自己查到的一一汇报。 “既然包子铺老板不是真凶,那真正的凶手可有查到。”岚风先不说自己知道的,先问问他们知道的。 单青出来抢着回答道:“回总旗,凶手实在狡猾,能查到的线索不多,因而我们才没能查到谁是真正的凶手。” “嗯!”岚风应了一声:“知道了。” 单青向岚风问道:“总旗,那个乔子兴救活了吗?” “没有。”岚风斩钉截铁的回答,声音却带有一丝的愧疚:“不过他却说出了凶手是谁。” 单青、沈七同时问道:“是谁?” 岚风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仇衍。” “又是这狗官。”单青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总旗,下令让我们去把这狗贼抓回来吧!” “嗯!我正有此意。”岚风淡淡的应道:“你们分头去追查仇衍的踪迹,一有消息切勿声张,速来禀报,等我一起前去捉拿,以免让他跑了。” 单青没想到岚风居然同意了,斗志昂扬道:“是,总旗。”转身就往外走去。 岚风叫住他:“你去那里查啊!” 单青愣了一下:“我去他家查。” “刚犯了案,应该不会回家。”岚风思索了一下:“你去问一下守在开济府上的那两个密探,问一下他们仇衍有没有去过开府。” “是。” “沈七你去仇衍府上看看他回家没有。”岚风又转向管长继:“继叔,你去大理寺官邸看看他有没有在那儿。” 管长继在他们中是资历最老的锦衣卫,对刑部也最为熟悉,所以派他去大理寺,还有就是离镇抚司最近。 “是。”三人齐声道。 “还有必须在明早之前找到仇衍,因为我们只有半天的时间了。”岚风把那纸公文拿给单青和沈七看。 沈七问道:“这是什么?” 管长继说道:“这是石从铭他们把我们调离京城的公文。” 单青看过后,骂道:“这些人太卑鄙无耻了!” “他们那些阴险的手段我们又不是没见识过,所以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大家立即行动吧!”岚风又叮嘱了一句:“找到仇衍的行踪之后,切勿声张,马上回来向我禀报,这次我们一定要悄无声息的抓捕仇衍,然后去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严刑拷问。” “是,卑职谨记。” 岚风见单青背上背着一个包袱,问道:“单青你背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在案发现场拾起的毒包子。”单青拍了拍包袱。 “哦!去吧!” 单青、沈七、管长继他们出了镇抚司,各自向不同方向跑去了,岚风则在卫所里推敲整个案子里的细节,和谋划下一步的行动。 黄昏。 天边一道血红色的晚霞,预示着黑夜即将到来。 管长继是第一个回来的,岚风问道:“怎么样,仇衍在哪吗?” 管长继摇了摇头道:“不在。” 不过一会儿,单青回来了,他摇摇头道:“总旗,仇衍没有在开府,不过就在今日,我们刚从开府出来之后不久,仇衍也从开府出来了。” 岚风听后吓了跳:“难道、难道、、、、、、。” 单青莫名其妙的问道:“总旗,难道什么?” “难道仇衍从开府出来是来跟踪我们的。”岚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然后听到我们与乔子兴的对话,转而跟踪乔子兴他们去了,在途中用什么手段让乔子兴买了他的毒包子,从而毒死了所有人。” “唉!都怪我们太大意了,没有察觉有人在后面跟踪我们。”单青自怨自艾的用力捶着桌子:“才害得乔子兴他们惨死。” “事已如此!再追悔莫及也是无用。”岚风平淡的声音:“将这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才是正道。” 管长继也安慰道:“是啊!人死不能复生,如今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些狗贼的血,来告慰那些逝者的亡魂。” 单青默默的抬起头:“单青明白,只是心里有些难受。” “我们都一样。”岚风默默的看向远方,虽然他一心想要覆灭朱元璋的王朝来复仇,但他不是铁石心肠,也有恻隐之心,也能感同身受。 这时,沈七回来了,他兴冲冲地的跑过来说道:“总旗,我找到仇衍了。” 岚风有些诧异,问道:“难道仇衍真的在家?” “不是,他在醉梦楼。”沈七给出了一个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单青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啊!” “我去仇衍府上暗中搜寻仇衍的行踪,碰巧在窗外听到他妻妾们在抱怨说,仇衍每晚都要去醉梦楼找那里的头牌,叫什么醉馨姑娘。所以我就去醉梦楼的三层都找了一遍,结果在天字一号房真的就找到了仇衍,随后我就立即赶回来禀报了。”沈七将自己找到仇衍的经过,有条不紊的讲述出来。 “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仇衍你这次插翅难逃。”岚风看着即将落幕的晚霞,号令道:“走,我们立即去捉拿仇衍,捉住仇衍后,押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审讯。” 单青灵机一动,提议道:“总旗,我们把仇衍押到薛家的那座宅院去审讯,不知可否!” “嗯,很好。”岚风点了点头道:“大家依计行事,出发!” “是。”众人齐声道。 第六十四章 天网恢恢 星夜当空,醉梦楼内外,热闹非凡,依旧是往日那般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岚风他们直接来到醉梦楼第三层楼上的烟花之地,每逢遇到小二上前询问‘有何贵干?’岚风都亮出锦衣卫的腰牌来,低声道:“锦衣卫办案,任何人不得阻拦,否则格杀勿论,退下,不得声张。” 小二就灰溜溜的退到一旁去了,岚风他们直冲天字一号房,撞开房门,一看仇衍果然在这里与醉馨姑娘调情,手还不老实的搭在她肩上摸来摸去,还一边一杯杯的灌她喝酒,满脸色眯眯的奸淫相。 仇衍吼道:“什么人敢打搅老子的好事,活得不耐烦了吗?” 单青拔出佩刀喝道:“仇衍你今日下毒,毒害难民营里十几人,还有包子铺的夫妻二人,如此罪恶滔天,竟还有心情来寻欢作乐,实在是丧心病狂。” 仇衍见对方数落自己的罪状准确无误,不由的一阵心颤,定睛一看,原来是白天自己跟踪过的那些人,心里立刻有些忐忑不安起来,狡辩道:“你们好大胆子,胆敢污蔑朝廷命官,你意欲何为?” “看清楚了,锦衣卫办案,仇衍,我劝你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岚风也拔出佩剑,将旁边的屏风砍断,敲山震虎。 仇衍将怀里吓得脸色惨白的醉馨姑娘,往岚风他们那边猛力一推,自己则立即起身,往身后的窗子那边逃去。 单青用佩刀指着仇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说道:“外面就是百尺高楼,看你往哪里逃?” 仇衍阴险狡诈的一笑:“谁说百尺高楼就不能逃了?” 仇衍纵身一跃,从高楼上跳了出去,消失在岚风他们的眼前;岚风他们立即冲到窗前一看,原来仇衍的内功平庸,而轻功却不凡,所以他才能跟踪岚风他们而不被发现。 仇衍从屋檐上一跃,跃到了另一个屋檐上,几个跳跃已经飞出数十丈远了。 岚风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堂堂的朝廷文官竟然会如此高超的轻功,的确是太过轻敌了。 此刻,岚风也纵身一跳,跃下了高楼,几个起落间,只见岚风的身形飘逸潇洒,如流星追月般风驰电掣,足以看出岚风的轻功极为精湛;一个黑影如疾风般向仇衍追赶而去;在黑夜中两个黑影越来越近,但岚风似乎不急于追上仇衍,而是把仇衍往前面赶。 单青他们在楼上看清楚了岚风追赶诱导仇衍去的方向,随即飞快的从醉梦楼出来,在地面上向岚风他们飞驰的身影追逐而去,三人相视一眼,然后就分头去包抄了。 仇衍拼命的往前飞奔,想甩掉后面一直追着的岚风,却怎么都甩不掉,于是想往东,去自己熟悉的地盘大理寺那边,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觉得先躲过今天再说,他又在屋顶上跃过了几条街。 突然,管长继从地上一跃而起,提着佩刀挡在了仇衍的面前,仇衍见状立即止步,调头往右手方向奔去,仇衍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奋力飞奔,回头一看终于把管长继甩开了一段距离,而岚风却还是在自己的不远处追着。 仇衍以为岚风的轻功此刻已经达到了极限,也不过是跟自己相当而已,他觉得只要到一处自己熟悉的地方,就一定能甩掉他们。于是左拐,往刑部大狱方向飞奔而去。 没过几条街,突然沈七出现在屋顶,提着佩刀阻断了仇衍的去路,仇衍又不得不改变自己飞奔的方向。 岚风、管长继、还有沈七他们三人形成合围之势,将仇衍往一个方向赶去,仇衍也只能往他们留下的缺口飞奔而去。 不过一会儿,他们几人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仇衍继续在屋顶上飞驰,突然,右脚被一支暗箭击中,身体失去了重心,重重的摔倒,屋顶上的瓦片承受不住仇衍摔倒的重量,立即破裂出一个大窟窿,仇衍掉落了下去。 原来仇衍是被单青射出的一支袖箭击中而摔倒的,单青早就埋伏在屋顶上,等岚风他们把仇衍一路赶到了这里来,就出手将他制服在此处。 仇衍从屋顶摔落下来,摔得七荤八素,右脚被一支袖箭射穿,疼得嚎啕大叫,哀嚎不已。突然,仇衍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凉,原来单青已从屋顶上下来,将手中的佩刀架在了仇衍的脖子上,仇衍终于不再挣扎大叫了。 此时,岚风他们也赶了过来,不过单青已经在仇衍身上不知道踢了多少脚了。 岚风制止了单青,向趴在地上的仇衍问道:“仇衍,你可知你无意中掉落的地方是何处?” 精疲力尽的仇衍鼻青脸肿,满脸血痕,样子极其狼狈,终于让人大舒一口恶气。仇衍闭口不言,看了看四周,准备做最坚决、最顽固的抵抗,任何严刑拷问都绝不松口,打死都不说出一个字来。 岚风见仇衍没有回答,于是自问自答道:“这里是被你们灭了满门的薛家宅院,你能感觉到他们的冤魂在这里四处飘荡吗?” 突然一阵寒风吹过,仇衍身体一阵哆嗦。 薛家宅院,原来一路上岚风他们不约而同的不抓捕仇衍,而是把仇衍往这里赶,乃是请君入瓮之计,就是为了避免在夜市里,惊起什么大的动静,还以免让开济他们知道仇衍被抓了,足见岚风他们配合的默契。 不过岚风他们的原定计划,就是把仇衍带到薛家宅院来审问,现在仇衍自己跑到这里来,就再好不过了。 仇衍一阵哆嗦后,抵赖道:“什么薛家满门?你们不要诬陷好人。” “哼!你是好人,那你跑什么啊!足见你做贼心虚。”单青鄙夷的眼神盯着仇衍。 “我跑是因为我在烟花之地寻欢作乐,骄奢淫逸,有违官场作风,绝不是你们所说的毒害他人,罪恶滔天。”仇衍避重就轻的狡辩着。 “是什么罪名,我们没空听你狡辩。”岚风向沈七他们说道:“把他绑起来,准备行刑。” “是,总旗。” 仇衍坐在地上,双手伸到后背,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一根柱子上。仇衍见这里没有锦衣卫的刑具,拳打脚踢刀砍的刑罚自己还是挨得过的,只要挨到开济他们知晓自己被抓了,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搭救自己的,所以他心里突然舒展了几分。 就算开济他们知道了,但这么偏僻的地方谁找得到呢? 随后,沈七将薛府剩余的残烛找来,点燃四五根,房间里登时灯火通明;单青则把背上的包袱取了下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打开包袱把里面的十几个包子摆好,然后把怀里几个带血的包子也拿了出来。 仇衍见桌上的包子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咽了一口口水。 岚风拿了一个包子来到仇衍面前:“仇衍你知道这个包子是哪里来的吗?” “我怎么知道?”仇衍突然想到自己用来毒死乔子兴他们十几人的毒包子,大惊失色。 “你知道的。”岚风的语气如冰:“这些就是你用来毒死乔子兴他们十几个人,剩下的毒包子。” “毒包子,你们拿毒包子想干什么?”仇衍颤抖的声音已经掩饰不了他心中的恐惧了。 这种毒是仇衍精心挑选的,他也非常清楚毒包子毒发时的样子,那种肝肠寸断,生不如死的感觉,是他亲眼见过的。之所以选这种毒,是因为仇衍自己就惧怕它。 仇衍以为岚风他们是严刑拷打,没想到是要直接把自己弄死,而且还是用自己精心挑选的毒,他那瘦高的身躯颤抖着,皮包骨的脸颊狰狞着,三颗黑色的牙齿不停的上下打颤,阴暗的双瞳睁得无限大,现在已经没人不知道他恐惧岚风手里的包子了。 “干什么?你让无辜之人吃毒包子,我们也来喂你吃几个而已。”岚风起身道:“单青把这些包子全部塞进他嘴里去。” “是,总旗,我非常乐意!”单青一副想吃他的肉,扒他的皮的样子,拿了三个干净的包子走到仇衍面前蹲下。 仇衍见事情不妙,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嘶哑的喊道:“你们不是审问我,从我身上得到你们不知道的线索和口供吗?” 岚风把手里的包子放在桌上,风轻云淡的道:“不需要了,我们知道的线索已经足够了。” 单青抓住仇衍的下巴,拿起毒包子就往仇衍嘴里塞,仇衍紧闭着嘴,使劲的摇头挣扎着,让单青始终都没能把毒包子塞入仇衍的嘴里。又费了半天劲才塞进去半个包子,却被仇衍吐出来了。 管长继见状走过去,双手抓住了仇衍的头,撕开了他的嘴,好让单青把毒包子塞进去。 仇衍口齿不清的说道:“我还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求求你们饶我一命,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哦。”岚风突然好奇了一下,却又立马恢复的平静:“但是你仇衍的为人,岚某不甚了解,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胡编乱造。” 仇衍解释道:“我的小命都在你们的手里,怎敢胡编乱造,不说实话。” 单青嘲讽道:“总旗,有句古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们先喂他几个毒包子,等他将死之际,其言也善了,那时他说出来的话自然而然就可信了。” “此法也不失为一计良策,就依你所言来办。”岚风微微思量一番:“反正这种奸诈无用之人死了也不可惜。” 仇衍听了岚风的话之后,看来自己今日非死不可了,有些心灰意冷,但想到吃了毒包子的毒发时的惨状,不禁又挣扎起来:“我绝对不敢有半句虚言,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 岚风他们如此轻而易举就突破了仇衍的心理防线,其实是经过层层考量的。其一,是经过一番长时间的围追堵截,消耗了仇衍身上的所有精力,从而大大降低了他抵抗的意志;其二,是来到偏僻的薛家宅院,仇衍虽有参与薛家灭门案,但要以此来让仇衍心生愧疚,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来此主要目的是为了把仇衍孤立隔绝起来,此处为凶宅,四周偏僻无人,让仇衍倍感孤立无援,脱身无望。其三,仇衍做毒包子用的毒,是他自己精心挑选的,在他潜意识里既认可又恐惧这种毒,所以毒包子就成了一种最有效的刑具。而刑具的作用就是制造恐惧,突破人的心理防线,然后逼出口供;此处没有一件刑具,却有一种针对仇衍最行之有效的刑具。 还有就是对于仇衍的口供,岚风营造出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因此仇衍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想要招供。有些是岚风他们刻意营造的,有些是顺其自然得到的,只能说仇衍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管长继撬开仇衍的嘴,单青趁机把一包子塞入了他的嘴里,仇衍一不小心就吞了下去,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岚风他们在旁看得是大快人心。 第六十五章 面圣 开府客厅。 刑部侍郎王希哲、刑部主事王叔徵急匆匆的来向开济,汇报道:“大人,不好了,仇衍被那几个锦衣卫秘密逮捕了。” “什么?”开济从椅子上猛然起身,在客厅里焦急的渡来渡去,大声问道:“那个蠢材如今人在哪儿?” “回大人,不知所踪。”刑部侍郎王希哲回答道:“可能是关在某个秘密的地方在严刑拷问。” 开济又快速的问道:“我们在锦衣卫内部的眼线没有消息吗?” “没有,他们这次好像学乖了,我们的眼线没有打探到任何的消息。”刑部侍郎王希哲垂头丧气的答道。 开济怒吼道:“派人出去掘地三尺也要把仇衍找到,让他闭嘴。” 刑部主事王叔徵躬身道:“回大人,下官早已派出全部精锐出去寻找了,但事态紧急,以防不测,还请大人未雨绸缪。” 开济沉吟了片刻,问道:“不知二位有何高策。” 刑部侍郎王希哲与刑部主事王叔徵互相看了一眼,冷冷道:“大人,明日的计划照旧,我们将计就计,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开济有些质疑的问道:“你们确定不是惊吓?” “大人请放心!”刑部主事王叔徵成竹在胸道:“我们还有留了一手,一定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开济脸上的愁容瞬间一展,笑道:“是何妙计?给我细细道来。” 刑部侍郎王希哲躬身道:“是。” 次日,清晨。 薛家宅院里,岚风他们从房间里出来,向单青他们说道:“今日午时三刻,薛海华就要被迫替钱玉宝处以极刑了,我们必须去阻止,并揭发开济他们的罪行。” “是,总旗,卑职已枕戈待旦!” 岚风点了点头,转向沈七命令道:“沈七你去从天牢到刑场一路盯着薛海华,他们偷天换日的好戏一定要看清楚了。” 沈七抱拳道:“是,沈七领命。” 岚风转向管长继命令道:“继叔,你去钱府追查钱玉宝的下落,务必要在今日午时三刻前,将钱玉宝带到刑场来。” 管长继抱拳道:“是,管长继领命。” “单青,你去开府后院的那条巷子里,用布谷鸟的声音把闫沫琴引出来,务必说服她在今日午时三刻前去刑场,指证开济抢夺其家财的罪行。”岚风觉得单青跟乔子兴年纪差不多,所以学布谷鸟叫的声音应该也差不多。岚风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绣花的荷包来递给他,说道:“还有你把这个交给她,告诉她乔子兴的遗言,你好生记着,‘浮生若梦,愿来世美梦成真,望三妹今生多加珍重,今后就不必再挂念乔家大院那个小二郎了’。记下了吗?” “记下了,总旗。”单青接过荷包道:“单青定不辱命。” “嗯,很好,那辛苦你们了。”岚风慷慨激昂的向单青他们讲道:“今日我们就要将这群贪官污吏一网打尽了,也许事情不会如谋划的那般顺利,毕竟他们在京城盘根多年,根深蒂固,而且权势极大,稍有不慎,我们将万劫不复,但面对那些冤死的人,和即将被他们残害的人,我们不去做,就没人敢去做了,所以我们义不容辞,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为民除害,在此一举。” “为民除害,在此一举。”他们三人齐声道。 “各自行事去吧!” 单青、沈七、管长继出了薛家宅院,各自行事去了;而岚风拿出一只鸽子来放飞了出去。 皇宫之内,朝堂之上。 今天很早就散朝了,大臣们纷纷出宫去了,朱元璋也回养心殿处理政务,批阅奏折了。皇长孙朱允炆如今在监国,白天要跟朱元璋学习处理朝政,所以他也在养心殿。 薛家宅院的门口,岚风拿着一个包子剥掉外面弄脏的皮,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仇衍,然后也走出了薛家宅院,向皇宫走去;途中遇到了自己的同僚锦衣卫总旗赵海栋,两人攀谈了几句,然后就又向皇宫走去了。 岚风手持御赐金牌顺利的来到了皇宫,要求觐见皇帝朱元璋,道:“皇上,微臣查获刑部尚书开济贪赃枉法,偷换死囚,强行霸占他人家财的罪证,请皇上定夺。” 朱元璋宣岚风入养心殿觐见,问道:“开济是如何贪赃枉法,偷换死囚的,又是如何强行霸占他人家财的?你如实说来。” “是,皇上,前几日微臣调查薛家灭门案时,得知唯一幸存的薛家家主薛海华,因伤人罪在刑部大狱服刑,我等就去刑部大狱追查薛海华,结果却查无此人,于是微臣就在刑部大狱布下密探,经过密探的详细调查,于昨日查到密报,查得薛海华在刑部天牢被迫替富商钱荣贵之子钱玉宝服刑,今日午时三刻就要被处斩了。”岚风跪在御前简洁的禀报了自己查案的过程。 朱元璋质疑道:“刑部大狱偷换死囚,开济顶多就是失察之罪,你为何认定开济就是主谋啊?” 岚风咬了咬牙,心里骂道:“朱元璋你果然是偏爱佞臣。”岚风不紧不慢的回复道:“微臣查到钱荣贵几度出入开府,又查得钱荣贵最近一月变卖了大部分家产,获得了数万两银子,却突然在一夜之间散尽,三者结合起来刚好可以串连成线。” 朱元璋皱了皱眉:“此乃你一己之猜测,不足以盖棺定论。” “回皇上,这并非是微臣的一己猜测。”岚风反驳道:“几月前,京城里来了一帮洛阳来的难民,然而洛阳没有天灾,微臣觉得事有蹊跷,就去调查了他们,几经盘查,昨日才问出他们来京城的原因,原来他们是来告御状的,告开济陷害他的父母,霸占了其家财;更不幸的是他们不小心被开济的手下跟踪,十几口人全部被其毒害灭口了。” “竟有此事。”朱元璋愤慨道,又冷静的想了想:“你确定那些人不是诬陷。” “绝对不是。”岚风掷地有声的回答道:“因为开济霸占的不只是他一家,还有开济自己守寡的亲妹妹,也被他夺其家财,其婆家更是被他无情的驱逐,甚至连他的亲侄女闫氏也被沦为他开府的奴婢,整日端茶倒水,此乃微臣亲眼所见。” 温文儒雅的朱允炆也怒火中烧起来,大声道:“竟如此丧尽天良,与禽兽何异,皇爷爷一定要将此事彻查到底!” “哼!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奸佞之臣”朱元璋怒发冲冠,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岚风,朕命你彻查开济,罪行如有属实,严惩不贷,立即处以极刑,以正天威!” “微臣遵旨。”岚风领旨道,起身准备走,却又回来跪下,抱拳参拜道:“微臣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元璋挥手一摆道:“爱卿起身请讲。” 岚风起身道:“皇上,此案若交给我们锦衣卫来办,也不过是千千万万个贪赃枉法案中的一个,只是此案比较严重,涉事的官员等级比较高而已;然而如何处置,在百官心中都没有太大的震慑作用,就算是证据确凿,罪有应得,百官们也会认为只不过是我们锦衣卫仗势欺人而已。” 朱元璋思索片刻,觉得岚风说得不无道理,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岚风作揖道:“皇上,开济偷换的死囚,于今日午时三刻处斩,如果皇上亲临刑场,当场揭穿开济的真面目,并处以极刑,那就是告诉黎民百姓,皇上和朝廷是何等痛恨贪赃枉法、以权谋私之徒;也是告诫文武百官法理容不得半点姑息,一定要引以为鉴,如此处理的结果,一举两得,其震慑的威力势必也会事半功倍,远比微臣去处理此案更行之有效,且影响深远!” “岚爱卿所言甚是。”朱允炆起身称赞岚风,又转向朱元璋作揖道:“允炆愿替皇爷爷前往。” 朱元璋摇了摇头:“不行,你将来做皇帝是要施行文治仁政的,不宜沾染过多的血腥气息,杀伐屠戮之事还是由朕来做吧!” 朱允炆眼眶有些湿润,躬身拜道:“皇爷爷。” 朱元璋抬了抬手让朱允炆起身,转向太监总管陈祁道:“陈祁,摆驾午门。” 陈祁尖声喊道:“摆驾午门。” 朱元璋思索了一下:“命都察院监察御史陶垕仲写一本弹劾开济的奏折。” 岚风有些看不明白朱元璋的做法,仔细想了想,就立刻想通了,自己所指开济的罪行中,没有一条是证据确凿的,然而朱元璋为了师出有名,就让御史官奏出一个名正言顺来。 陈祁应道:“是,皇上。” 一千羽林军保卫着朱元璋的銮驾,浩浩荡荡的往午门而去,岚风跟随其后,朱允炆也执意一起随行,朱元璋只好同意了。 另一边。 管长继领命来到钱荣贵府上,他用暗号召来埋伏在附近的两个密探,这两个密探是之前在天牢查探的那两个密探,昨天查到薛海华之后,管长继就派他们来钱府监视钱玉宝的踪迹了;管长继向他们问道:“钱玉宝还在里面吗?” 矮小的密探回复道:“回大人,在的,我们一直在盯着钱玉宝,他就在后院的兰花水榭里睡大觉。” 管长继捋了捋胡须道:“很好,走,带我前去捉拿此贼。” “大人请随我来。”矮小的密探带着管长继潜入钱府去捉拿钱玉宝了。 钱荣贵因散尽家财,去救他那不争气的败家子,钱府的下人因此已经减半了,而钱荣贵则去刑场观斩了,毕竟他要去做做样子嘛!所以管长继他们潜入钱府还算比较畅通,偶尔会碰到几个下人,然后就悄悄的避开了。 他们来到兰花水榭,那个矮小的密探指着对面的卧榻上,那个用莲花帽盖着头睡觉,捂得严严实实,道:“钱玉宝就在那了,大人。” 管长继立即上前拿开莲花帽一看,结果下面是一个绣花枕头,翻开裹得严严实实被子的下面是草包。 另一个微胖的密探战战兢兢的说道:“刚才还看到他在这里伸手拿东西吃,怎么一下就不见了呢?” 管长继怒气冲冲道:“赶紧去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两个密探唯唯诺诺应道:“是,大人。” 管长继也不顾被人发现,干脆直接亮出锦衣卫的身份,在钱府大肆搜查,钱府的下人都惧怕锦衣卫,不敢加以阻拦;而管长继他们把钱府的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却还是没有找到钱玉宝的人影。 管长继向那两个密探询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出入钱府?” 矮小的密探寻思着:“可疑的人,可疑的人,对了,刚才有个人用车推着个大木桶进钱府来倒泔水。” 管长继瞪着他,斥责道:“为什么之前不报?” 另一个密探解释道:“回大人,卑职趁那个人去上茅房之际,前去查看过那个大木桶,满满的一大桶泔水,我还戳了几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所以就没在意了。” 管长继他们已经把钱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钱玉宝的踪迹,大木桶倒泔水,听着就可疑,于是向两个密探问道:“倒泔水的车是往哪边走的?” 矮小的密探指着向城外的方向:“往那边去的,大人。” “走了多久了。” “不到半个时辰。” 管长继握着佩刀,挥着手说道:“走,跟我去追!” “是。” 他们穿过大街小巷飞奔而去,直接一路追出城门外三里,终于看到那个辆倒泔水的推着一个新的大木桶缓慢前行,管长继扑上前去叫住了那个推车的老汉,亮出锦衣卫腰牌喝道:“锦衣卫查案。” 那老汉战战兢兢:“官爷,小的是一个养猪的老实人,没有犯过法啊!” “有没有犯法,查过之后才知道。”管长继威严的语气问道:“你为何用如此大的桶去倒泔水啊?” 那老汉唯唯诺诺的答道:“去城里一来一回要走十多里路,小的用大桶可以多装些泔水回去,以免多跑几趟。” “真的吗?”管长继目不转睛、死死的盯着老汉,那老汉被管长继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了。 “真、真的,官爷不信,可以随时、随意查看。” 管长继在旁边的树林里砍了一根树枝,削掉枝叶,然后爬上手推车,打开大木桶盖,一股馊臭味扑面而来;管长继用长木棍戳入大木桶,一戳到底,木棍淹没一半,随后管长继用木棍查看大桶底下有没有潜藏什么人,整个大桶都戳了一遍,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难道钱玉宝没有在这里? 管长继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面色惨白的喊道:“不好,调虎离山,中计了。”立即转向两个密探说道:“赶紧往回走。” 他们三人又立即火速往城内跑去,管长继脸上忧心忡忡的,过了那么久了,此时,不知道钱玉宝还在不在钱府,不过应该早就被转移出去了吧!都怪自己太疏忽大意了,如果不能准时把钱玉宝带到刑场,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岚风啊! 此刻,留给管长继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开府后院的高墙外。 单青已经在这里学布谷鸟叫,叫了两个时辰了,闫沫琴还是没有出来;单青继续一边叫,一边瞎想着,难道是我学的声音不像吗?还是闫沫琴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吗?或者是她生病了不能起床了?难不成是被开济杀人灭口了? 单青越想越离奇,越想越心灰意冷,就在单青打算放弃之际,高墙的另一边伸出一个头来,兴冲冲地说道:“子兴,让你久等了。” 单青听到女孩的声音,感叹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了。闫沫琴看到高墙外的人不是乔子兴,吓了一大跳,脚底一滑踩空了,‘啊’的一声,掉了下去。 单青见对面许久都没有反应,于是双脚一踏跃过了高墙,进入开府的后院来查看,看到闫沫琴倒在地上,额头鲜血直流,闭着眼睛,不知是生是死。 单青立刻惴惴不安起来,赶紧过去查看闫沫琴的生死,用手指放到闫沫琴的鼻子上,探了探她的气息,结果还有气息,单青才放下心中悬着的大石。他用大拇指掐了掐闫沫琴的人中,不过一会儿,闫沫琴果然醒了。 闫沫琴见一个陌生人在自己身旁,立即在地上爬开了几步,惊恐的问道:“你是谁?” 单青介绍道:“我是锦衣卫,我叫单青。” 闫沫琴看着单青一身锦衣卫的着装,问道:“你为什么要学布谷鸟叫?你想干嘛?” 单青解释道:“引你前来啊!我想请你去午门指证开济,霸占你们闫家家产的罪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闫沫琴一边警告单青,一边起身往外走。 单青在后面跟着,不顾闫沫琴的警告,继续劝道:“我知道你是开济的外甥女,你们闫家的家产都被开济老贼给霸占了,你也被他当成奴婢来使唤,如今我们总旗要一举扳倒开济和他的同伙,还你们一个公道,只要你跟我去午门指证开济的种种罪行。” 闫沫琴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单青还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没想到闫沫琴突然大喊道:“来人呐!有贼闯入啦!快来抓贼啊!” 附近听到闫沫琴高喊的人,立马往这边跑来,单青立即上前捂住闫沫琴的嘴,另一只手束缚着她的身体,将她拖入刚才的假山后面去。 这时,十几个家丁拿着钢刀赶过来在附近查看,寻找着刚才惊叫声的来源;虽然闫沫琴的身体被单青束缚住了,嘴也被捂住了,但她却还在不停的挣扎,手也在单青身上乱抓。 单青觉得闫沫琴再这样挣扎乱动下去,迟早会被开府的家丁发现,到时说服闫沫琴去刑场指证开济就更加困难了。 此时此刻已经到午时了,对单青来说,已经陷入进退两难之地了;退,无颜面对岚风,进,闫沫琴极度抗拒自己,说服她的希望渺茫!而留给他的时间却不多了。 第六十六章 刑场 午时一刻,午门外。 朱元璋带着浩浩荡荡的羽林军,将看热闹的百姓驱赶在两旁,金碧辉煌的銮驾在人群中驶过,皇长孙跟随其后;岚风也跟在后面,他在四处张望着,在寻找着沈七的身影。 刑部尚书开济、刑部侍郎王希哲、主事王叔徵在监斩,他们见到皇上来了,立即上前觐见参拜,与百姓们一起高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长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元璋九五至尊的目光扫视一圈跪着的百姓,又龙袍一挥抬手道:“平身。” 岚风起身之后,仍不见沈七的身影,自己命令他从天牢到刑场一路盯着薛海华,结果却不见其踪影,心中暗觉不妙,看来今日事情不会如谋划的那般顺利! 开济上前躬身道:“皇上,午门刑场乃是不祥之地,您有什么旨意叫陈公公过来传唤一声即可,不必亲自来此,如今魔教余孽猖獗,恐防不测啊!皇上。” “哼!”朱元璋板着脸,瞪着开济:“听说你在刑场行贪赃枉法之事,所以朕亲自来看看你开济的真面目。” 开济听了嘭嗵的一声,跪在地上,喊道:“皇上,微臣行的端做得正,不知是那个小人诬陷微臣啊!” 朱元璋一脚踹开他,走到主审官的位置坐下:“是不是诬陷你,一看便知,岚风你去揭开他的真面目吧!” “是。”岚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到行刑台上,来到一个跟钱玉宝一模一样的人面前,用手在他脸上捏来捏去,想扒下他的人皮面具来,却完全找不到有第二张脸的痕迹,难道他就是钱玉宝本人吗? 岚风向他问道:“你是谁?” 那人回答道:“钱玉宝。” 岚风又问道:“你到底是谁?” 刑部侍郎王希哲突然出来说道:“已验明正身,他就是钱玉宝,这位锦衣卫大人你以为他是谁呢?” “你们把偷换的薛海华弄到哪里去了?”岚风冲着开济问道。 开济这才知道原来是岚风来抓自己的狐狸尾巴,于是起身向朱元璋参了一拜:“皇上,微臣不认识,更不知道什么薛海华,也不知道岚总旗为何冤枉我,请皇上明察,还微臣清白。” 朱元璋当众出丑,又羞又怒,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向岚风问道:“岚风你上奏说开济偷换死囚,如今偷换的死囚人在哪呢?” 岚风跪在地上答道:“微臣不知。” 朱元璋登时龙颜大怒:“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罔上,来人,把他给朕押上断头台,斩了。” 几个羽林卫立即把岚风押上刑台,按在断头台上,刽子手准备挥下手中的大刀。 岚风向朱元璋说道:“皇上,微臣还有一言。”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朱元璋抬手挥了挥,示意刽子手把举在头顶上的大刀先放下来。 岚风气定神闲的说道:“皇上,等到午时三刻,让我跟钱玉宝他们一起再斩也不迟。” 开济躬身作揖道:“皇上,此等欺君罔上之徒,应当立斩不赦。” 岚风嘲讽道:“开大人,你是在怕什么吗?难道你怕真正的钱玉宝会出现吗?” “笑话,真正的钱玉宝就在刑台之上。”开济吹胡子瞪眼的指责道:“无论你如何妖言惑众,也摆脱不了今日你人头落地的命运!” 旁边的朱允炆向朱元璋求情道:“皇爷爷,看在岚风他前阵子为允炆戳破谣言的份上,就多留他一刻钟再斩也不迟。” 朱元璋在这尴尬的局面上也有些下不来台,此刻直接斩了岚风,日后势必会落得一个听信谗言的骂名。但看着岚风有恃无恐的样子,是不是他还留了一手,如果事情真的有所转机的话,自己也可以挽回一些颜面。 “既然皇长孙为您求情,又念你往日有些功绩,姑且多留你一刻钟。”朱元璋拿起桌上的惊堂木用力敲了一下,‘嘭’的一声,气势汹汹的说道:“午时三刻一到,定斩不饶!” 岚风冷冷的说道:“谢皇上。” 虽然岚风得到了一刻钟的宽恕,但他却不知道单青和管长继他们此刻的处境;岚风这是拿自己的性命来赌,单青和管长继他们一定会带着证据及时来到刑场,因为他相信。 旁边的开济、刑部侍郎王希哲和主事王叔徵他们的脸上有些隐隐不安,觉得多拖一刻,就多一分风险,但有朱元璋在此,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一直等下去。 一旁看热闹的百姓也在焦急的等着,他们一年之中难得见到一次皇帝亲临当场,而岚风让他们见到两次了;现场更着急的是钱荣贵,虽然他心中着急,但他脸上露出来的表情却是悲伤,似乎真的像是亲生儿子要被砍头了一样悲伤。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有皇帝在,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喧哗,刑场上一片安静,这种死寂让岚风一点一点失去信心,他渐渐开始感觉自己是判断失误了,难道自己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午时三刻已到。 朱元璋拿起监斩令箭,无情的扔了出去,看着岚风冰冷的喝道:“斩!” 一声令下,五个刽子手同时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准备向伏在刑台上的四个死囚和岚风挥刀,下一刻就是他们五人的终结。 开济、刑部侍郎王希哲和主事王叔徵他们正得意的看着岚风,而朱允炆却有些惋惜的看了岚风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朱元璋虽然怒火中烧,但还是保持着庄重威仪的龙颜,凝视着岚风。 屠刀即将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左右两边同时传来一声“刀下留人”,朱允炆立即起身制止了刽子手,岚风终于长舒一口气,往左右两边看去。 左边单青带着闫沫琴来到了刑场,被羽林军拦在外面;右边是管长继押着钱玉宝赶到了刑场,也被三排羽林军挡在了外面。 开济往左边一看竟是自己的侄女闫沫琴,立马觉得大事不好,当下一声大喝道:“什么贼人?胆敢惊扰皇上圣驾,拖下去乱棍打死。” “开大人,有皇爷爷在此,岂容你僭越放肆,你是想造反吗?”朱允炆见开济敢当着朱元璋的面肆意妄为,立即把一顶造反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让他不知所措。 开济又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道:“微臣是关心皇上的安危,才下令让人制止这些不速之客,请皇上明察。” “你是何居心,朕尚且不去追究。”朱元璋的龙颜不怒自威,道:“区区四人,你还真当朕的一千羽林军是吃素的吗?” 开济唯唯诺诺,浑身发抖:“微臣不敢,微臣是关心则乱,还望皇上恕罪!” “起来吧!你的事等一下再一起追究。”朱元璋看着开济,然后转向外面的单青和管长继他们,挥手让他们进来:“来者何人,胆敢阻断朕刑斩罪犯,不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朕定斩不饶。” 单青带着闫沫琴一起上前跪下,道:“回皇上,微臣锦衣卫小旗单青,携证人闫沫琴前来刑场指证开济以权谋私,霸占闫家家产之罪,惊扰皇上还请恕罪!” 管长继押着钱玉宝一起上前,跪拜道:“回皇上,微臣锦衣卫小旗管长继,带犯人钱玉宝前来刑场指证开济偷换死囚之罪,惊扰皇上还请恕罪!” 一刻钟之前。 原来在开府后院内,单青把闫沫琴拉回到假山后面,闫沫琴虽然被捂住了嘴,身体也被束缚了,但手的下半节还可以动,于是她就在单青身上乱抓乱打,突然把单青怀里的一个绣花荷包拽了出,闫沫琴就立刻停止了挣扎,呆呆的看着掉在地上的那个荷包;看到荷包边上带着血,还有想到眼前这个锦衣卫,为什么知道她与乔子兴之间的暗号?担心着乔子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单青看出了她是在担心乔子兴,小声说道:“你不要乱动,我就告诉你这个荷包是从哪里来的。” 闫沫琴点了点头。 单青慢慢的松开手,见闫沫琴不再挣扎,也不再喊叫,于是放下了心。捡起地上的荷包交给闫沫琴,说道:“这个荷包是乔子兴让我交给你的,他让我转告你,‘浮生若梦,愿来世美梦成真,望三妹今生多加珍重,今后就不必再挂念乔家大院那个小二郎了。’” 单青见闫沫琴泪流不止,不敢把乔子兴已死的消息告诉她,怕她又情绪激动起来,惊来开府的家丁。 闫沫琴听到单青说的这几句话,立即就确定这是乔子兴说的,因为她与乔子兴私底下就是这样称呼的,闫沫琴的闫字里面有三横,乔子兴就叫她三妹;而乔子兴的乔字下面有两撇,闫沫琴就叫他二郎。这是他们两人的小秘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事,所以这是出自乔子兴的话,确定无疑。他能告诉眼前这锦衣卫,说明乔子兴相信他,自己应该也可以信任他吧! 但听到‘来世’、‘今生’、‘珍重’、‘今后’、‘不必挂念’等等字眼时,闫沫琴的眼眶再次湿润起来了,看着单青问道:“‘来世’、‘今生’,子兴他怎么了,他人在哪里?” 单青不敢直视闫沫琴的眼睛,缓缓的说道:“乔子兴,他们昨日被开济派人毒害了。” ‘啊’闫沫琴一声惊呼,心中万念俱灰,悲痛至极,全身一软,若不是单青扶着就摔倒在地上了,还好不远处开府的家丁没有察觉到。 过了许久闫沫琴才缓过神来,心中的悲痛虽没有减少一分,但她对开济的反抗之意渐渐燃起,支撑着她再次站了起来,问道:“子兴是怎么被害死的?” “我们赶紧去刑场,在路上边走我边告诉你。”单青看太阳快要到午时三刻了。 闫沫琴犹豫了片刻,应道:“好!” 单青带着闫沫琴翻过了高墙,火速向午门赶去,在路上还一边给闫沫琴讲述乔子兴他们遇害的经过。 城门外,三里处。 管长继带着两名密探火速赶往城内,片刻就奔出一里多了;在途中,管长继脑中突然闪过沈七的一句话:“钱荣贵把田产、地契和木工作坊都变卖了。” 木工作坊!木工作坊!木工作坊!在管长继脑中不断回荡。 刚才那个老汉的大木桶是新的,管长继隐约觉得刚才插入木棍的深度,跟大木桶的深度有所出入,于是立即停下脚步,叫住跟随的两个密探,一起往回跑,又去追击那个推车的老汉了。 老汉推着又大又重的推车走不快,管长继他们顷刻间就又追上了他,管长继叫住那个老汉。 那老汉见管长继他们又突然出现在眼前,惊讶的问道:“官爷,还有什么事吗?” 管长继指着大木桶,问道:“你这个大木桶看起来极新,是什么时候买的?” “是今日,我之前的那个大木桶在今天早上突然破了。”老汉像捡了宝贝一样高兴道:“钱老板就把他府上一个新的大木桶便宜卖给了我,说是放在府里也用不上。” “钱老板可是钱荣贵?” “是的。” “果然有蹊跷。” 管长继又折了一根木棍,削掉枝叶,打开大木桶盖,笔直的插入大木桶,后,又在外面量了一下木桶内外高度的差距,一看发现竟然相差甚远,于是管长继就仔细查看木桶底部有没有什么机关暗门,果然找到一块木头跟旁边的木头有些不一样。 管长继在这块木头上用力一按,大木桶底部突然开了一道大口子,打开机关,发现一个人躺在里面,管长继立即把那人拖了出来。 那人惊恐不已,蜷缩一团,管长继把他按住,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脸,旁边的那两个密探也过来看了看。 矮小的密探摇头道:“大人,此人跟钱玉宝有些不像啊!” 管长继也看到了,因为他脸上没有那颗奇丑无比的大痣,于是把他拉起来,问道:“你是谁,钱玉宝在哪里?” 那人唯唯诺诺,不敢出声,却拼命的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另一个微胖的密探仔细的看了看那人,还比划了一下,说道:“大人,此人的身形跟钱玉宝几乎差不多啊!” “易容术,你爷爷我是那么好骗的吗?”管长继在那人的脸上不停的乱捏乱抓,想把他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下来,却完全找不到有易容的痕迹。 管长继恼羞成怒,拔出佩刀来,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吼道:“你自己把人皮面具给我撕下来,不然我一刀砍了你的脖子。” 那人吓得浑身发抖,两脚发软,目光惊恐不已。 管长继又一声大吼道:“快点!”,管长继的佩刀在那人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那人两脚一软蹲在了地上。 那人颤抖的声音:“不要杀我,我马上撕。” 那人从口腔左右两边各拔出一根银针,然后从耳根后面也各拔出一根银针,在下巴拔出一根银针,头顶也有一根。突然,那人的脸就变形了,像起了水泡一般鼓了起来,然后整张脸像蜡人般惨白,那人用手一撕,就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管长继再看此人的脸时,一颗奇丑无比的大痣长在他的脸上,此人果然是钱玉宝。 “易容术还挺高超的嘛!不过人却是个怂包,哈哈哈!”管长继开怀大笑起来,感觉心情非常舒畅,毕竟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逮到了钱玉宝。 管长继抬头一看时辰,马上要到午时三刻了,他立即押着钱玉宝往午门刑场奔去,留下两个密探继续审问那个老汉。 第六十七章 无形之手 回到午门刑场。 单青和管长继自报姓名后,等待着朱元璋的反应;他们俩转头向四周一看,看到岚风在刑台上趴着,旁边刽子手的大刀闪闪发光,他们都庆幸自己还好及时赶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朱元璋淡淡的问道:“你们都是岚风的属下。” “是的,皇上。”单青、管长继一起回答。 “你们所带之人真的能指证开济的罪行吗?”朱元璋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再次确认道:“如若有假,断头台上人头落地的就是你们。” 单青抱拳道:“回皇上,微臣旁边这位就是闫氏,开济的亲侄女,不敢有假。” “是吗?开大人。”朱元璋转向开济,不紧不慢、冰冷语气的说道:“想清楚再回答,你若说一句谎话,朕诛你一族,说三句朕诛你三族,说九句朕诛你九族,朕的锦衣卫要查清楚事实很简单。” 朱元璋了解开济很看重自己的妻儿,所以就拿他的妻儿来开刀,看他还不束手就擒。 开济彻底心灰意冷了,战战兢兢跪着说道:“她、她是我的侄女、、、、、、闫沫琴。” “很好。”朱元璋又步步紧逼的问道:“她说你霸占了她闫家的家财,属实吗?” “皇上,老臣只是替舍妹代为打理。”开济还抱有侥幸心理,或者是习惯性的抵赖狡辩。 朱元璋伸出一根手指来,说道:“一族。” 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迎面袭来,开济立即改口:“是我猪油蒙了心,强行霸占了闫氏的家财。” “开济你啊!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朱元璋冷冷一笑,见下面两个钱玉宝一模一样,转向管长继问道:“你带来之人是何人?” “回皇上,此人乃是真正的钱玉宝。”管长继指着刑台的那个钱玉宝:“刑台上的人是假冒的。” 朱元璋看着管长继,抬手道:“你如何证明?” 管长继抱拳道:“请皇上允许微臣揭穿那个冒牌货的真面目。” 朱元璋挥了挥手,轻轻‘嗯’了一声,他很好奇刚才岚风都不能揭穿那人的真面目,难道管长继有照妖镜不成。 管长继走上前,从那人的口腔左右两边各拔出一根银针,在耳根后也各拔出一根银针,下巴上拔出一根,头顶一根。突然,那人的脸就变形了,像起了水泡一般鼓了起来,然后整张脸像蜡像般惨白,跟钱玉宝之前一模一样,于是管长继用手一撕,就从那人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整个刑场登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刚才钱荣贵是假装悲伤,如今是真的悲伤了,而且是极度悲伤,急火攻心,几度差点晕了过去,还好有身旁的家丁扶着。 朱元璋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向岚风说道:“岚风你起来吧!” 岚风从刑台上起来,躬身行礼道:“谢皇上。” 朱元璋抬了抬手,示意岚风平身,然后转向开济质问道:“开济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开济伏在地上:“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贪赃枉法,欺君罔上,死一万次都算便宜你了,还想恕罪,来人,把开济押上断头台,斩了。”朱元璋怒目看着开济,命令两个羽林卫过来扣押。 “皇上,且慢。”岚风上前制止道。 朱元璋惊诧的看着岚风:“为何阻拦?” 岚风解释道:“皇上,开济还没有把他的罪行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围观的百姓也不清楚堂堂的正二品大员是因何被处斩,难免会被人认为处置草率,不足以服众。” 朱元璋点了点头,觉得岚风言之有理:“你想当场审讯。” “是的。”岚风躬身作揖道:“有皇上的天威在此,谅开济也不敢狡辩隐瞒,审讯应该很快就会结束的。” 朱元璋满意的捋了捋胡须,应道:“嗯,朕准了,你开始审讯吧!” “是,皇上。”岚风躬身一拜后转向开济,问道:“开济你除了霸占闫家家财、偷换死囚钱玉宝之外,还做了什么贪赃枉法、以权谋私之事?” 开济见自己脱身无望,若是狡辩隐瞒可能还会连累妻儿,只好坦白:“呃!、、、、、、还霸占了洛阳乔家所有的家产。” 岚风淡淡的道:“就这些吗?难道指使京城总捕头卓高林,去勒索其他囚犯家人钱财的不是你吗?” 开济顿了顿,想了起来:“勒索富裕囚犯的钱财是手下人的一般流程,罪臣只是得一份分成而已。” 岚风冷冷道:“在你的包庇下,勒索人都成了一般流程,你们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当场的百姓无不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刑场上顿时掀起一片沸沸扬扬的谩骂声,朱元璋虽然气愤,但要让岚风审讯完成,还是出手制止了喧哗,刑场马上就又恢复了安静。 岚风又问道:“勒索流程里还包括杀全家灭口吗?” 开济摇头否认道:“当然没有,罪臣只是贪财而已,不敢害命。” “那薛家满门被杀,除了在地牢里的薛海华之外,无一活口,你又作何解释?”岚风冷冷的目光,狠狠的盯着开济。 开济扭扭捏捏,想拖延时间,或者是逃避,避免再次引来公愤。 岚风指着开济厉声道:“天子脚下,胆敢隐而不答,你想被诛九族吗?” “我,我说!”开济被岚风的一句话,逼得无路可退:“那是因为遇到死囚钱玉宝的案子,薛海华身形与钱玉宝差不多,于是我们就想用薛海华替换死囚钱玉宝,为了避免后患无穷,所以才杀了薛家满门灭口。” 岚风冷冷的问道:“替换死囚钱玉宝的命,你们受贿了多少银子?” “前后一共三万多两。” 这个庞大数目,连坐在椅子上的朱元璋都吓了一跳,周围的百姓更是一片哗然。 岚风刨根问底:“钱荣贵是怎么找上你的?” 开济死猪不怕开水烫,索性就放开了说:“他是托人介绍过来见我的,像这种大案子一般都会介绍我到这里。” “前两次都是闭门不见,为何第三次却开门迎客了呢?”这是岚风从密探那里得知的情报。 开济扯了扯嗓子:“呃!那是为了提高门槛,让钱荣贵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 人群中的钱荣贵听后,气得两眼冒火,两耳冒烟,恨得咬牙切齿,但在天子面前,却又无可奈何,不然肯定会冲上前跟开济拼了老命。 “你们用薛海华替换死囚钱玉宝。”岚风指着刑台上假冒的那人,问道:“而刑台上的人不是薛海华,真正的薛海华在哪?” “死了。” “怎么死的?” “我们收到消息,偷换死囚的事走漏了风声,所以收买了一个忠心的死囚替换钱玉宝,而之前的薛海华就被处理了。” 岚风凝视着开济,似乎像看穿了他一般,问道:“偷换死囚的主谋是你吗?” “是。”开济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六年前的田松,五年前的陈都仁、袁怀明、四年前的包甘深、王名,还有三年前的冯先章,这些死囚都是你偷换的吗?”岚风念的这些名字是昨晚审问仇衍时,问出来的名字。 岚风他们了解整个案情的真相之后,猜测从匡辉那本‘账本’里破译出来的名单,应该就是被刑部那些贪官污吏用来替换死囚而消失的名单,像薛海华一样消失的普通囚犯,而那份破译出来的名单,第一个名字就是从六年前开始的。 之前匡辉只是查到他们消失,却不知道他们为何消失,所以他就只留下一份莫名其妙的名单,让岚风他们差点摸不着头脑。 还有,原来仇衍没有被岚风他们毒死,岚风他们去抓捕仇衍前,在路边买了一些新的包子,替换了之前的那些毒包子,只留下单青怀里那几个带血的毒包子,以备不时之需。岚风觉得薛家宅院没有刑具,得找一样东西做刑具,刚好想到了单青背上背着的那些毒包子;抓到仇衍之后,果然不出所料,假的毒包子就把仇衍吓得够呛,什么事情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而这些名字就是昨晚审问仇衍时交代的;所以仇衍吃了假的‘毒包子’才没有死,还有早上的时候,岚风才敢吃‘毒包子’充饥。 “这些是什么人,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啊!”开济疑惑的说道。因为他是两年前才刚到的京城,他被御史大夫安然向朱元璋推荐,说开济有吏治之才,召试他做刑部尚书,第二年才实授,所以三年前的事情开济一无所知。 “你当然不得而知,堂堂的刑部尚书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因为偷换死囚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岚风洞悉一切的眼神,扫视了一圈。 有两个人在瑟瑟发抖了。 “不可能,在刑部只有我说了算。”开济这点自负还是有的。 朱元璋傲视苍生的目光射向开济:“好狂的口气。” 开济听到朱元璋的声音立即五体投地,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哀求道:“罪臣口出狂言,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朱元璋冷冷道:“你早就该死了,岚风偷换死囚的真正主谋是谁?” “皇上。”岚风躬身作揖道:“且听微臣一一道来,等真相大白之后,当着所有百姓的面,让幕后主谋当场伏法。” 朱元璋斟酌了一下:“好,你继续审问吧!” “谢皇上。”岚风继续向开济说道:“开济你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上任就处斩了当朝驸马欧阳纶,你以为是你铁面无私,不畏强权的结果吗?你却没有看到那只无形的手,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了你的面前,迎合你烧好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正如他们把偷换死囚的银子摆在你面前一样,拉你下水成为他们的一部分,你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而你却浑然不知。” 开济是个聪明人,是谁引诱他下水的,又是谁在喂养他的贪欲,还有是谁在为他出谋划策,鞍前马后,开济略加思索就想明白了,向旁边的刑部侍郎王希哲、主事王叔徵吼道:“王希哲、王叔徵,原来是你们,你们才是主谋。” “没错,刑部侍郎王希哲和主事王叔徵就是多年来偷换死囚的幕后主谋。”岚风从怀里拿出一张供词来,呈给朱元璋:“皇上,此乃令郎中仇衍招供的供词,仇衍在王希哲和王叔徵手下为官七年,王希哲与王叔徵二人一直在暗中指使仇衍,让他秘密处理偷换死囚之事。最近被谋杀的狱官匡辉,就是因为查到了他们的一些蛛丝马迹,就被仇衍设计杀害了,还把敲诈囚犯钱财的罪名扣在匡辉头上,称其为畏罪自杀。” 刑部侍郎王希哲、主事王叔徵两人立即跪下道:“皇上冤枉啊!微臣清清白白,不知岚总旗为何要诬陷微臣,还请皇上明察!” “你们俩给朕闭嘴!”朱元璋向王希哲和王叔徵喝斥道,然后他快速的看了一遍仇衍的供词,发现里面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指明王希哲和王叔徵就是幕后主使,只是偶尔一些不痛不痒的案子牵扯到他们二人。单凭两个罪臣的一面之词,还是有些乏力,不足以让当场所有的百姓都信服,于是问道:“孤证不证,还有其他证据吗?” 岚风摇了摇头道:“皇上,这就是他们的狡猾之处,其上,他们利用刑部尚书开济来做挡箭牌,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都以开济的名义来做,而他们自己却躲在暗处操控着这一切;其下,他们则利用官阶较低的人来做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之事。微臣再拷问开济几句,事情就一目了然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好。” 岚风转向开济问道:“开大人,仇衍诬陷狱官匡辉敲诈囚犯的钱财,是你指使的吗?” 开济思索了一下,摇头道:“我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这是仇衍自己办的善后之事。” “那用来替换死囚的薛海华,是你下令处死的吗?”岚风又步步紧逼。 “那是早就定好的后手,不需要我操心。”开济开始思索自己身在其中是什么位置了? “是啊!你只需要利用自己刑部尚书的身份,敲一敲那些富人的竹竿,然后等着分钱就是了,而那些杀人灭口的勾当就由手下去做;一切都是如此的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处处都处理得滴水不漏,因为这些都是王希哲和王叔徵苦心经营六七年的成果,他们在背后操控着一切,却丝毫不留下插手的痕迹。”岚风义愤填膺的指着王希哲和王叔徵,道:“再加上他们在各处都安插有眼线,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俩才能一次又一次的逍遥法外。所谓流水的刑部尚书,流水的兵,不知换了多少个刑部尚书了,而他们二人的位置却如铁打的一般,始终稳如泰山。” 王希哲、王叔徵跪着诉苦道:“皇上,微臣冤枉啊!此乃岚风的一面之词,一己猜测而已,他不敢叫仇衍出来对峙,说明是他心虚,是他居心叵测,望皇上明察秋毫,还臣等一个公道。” “你们想要对峙是吧!好,我就给你想要的。”岚风拍了拍手,左侧几个缇骑押着仇衍进入刑场之中,在岚风的身旁向朱元璋跪下;王希哲和王叔徵他们吓了一大跳,脸上一丝紧张的神情一闪而过。 岚风向仇衍说道:“仇衍,把你昨晚交代的事情,当着皇上的面再说一遍吧!” “仇衍你可要据实招来,千万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哦!”王叔徵阴险的语气,他撸了撸衣袖,露出一串佛珠,然后又用衣袖遮住。 仇衍看到那串佛珠后,神色大变,岚风也观察到了仇衍的变化,突然感觉事情不妙。 果然仇衍开口道:“回皇上,偷换死囚之事全是开济一人指使我做的,跟王希哲和王叔徵两位大人无关,请皇上明察!” 原来王叔徵故意露出的那串佛珠是仇衍老母亲的佛珠;仇衍虽然丧尽天良,但对自己母亲还是很孝顺的,他一看到王叔徵手上的佛珠,就明白自己的老母亲已经落在王叔徵他们手里了,所以才会临时改口。 岚风根据当前情形大概也猜到了几分,没想到王希哲和王叔徵他们竟如此狡猾。 开济想到昨晚王希哲和王叔徵对自己说还留了一手,没想到留的是这手,他愤怒的骂道:“仇衍你信口雌黄,歪曲事实,王希哲你们、、、、、、。” 朱元璋指着开济喝斥道:“闭嘴,还轮不到你来狡辩!” 在朱元璋天子的威严下,开济顿时哑口无言了,呆在一旁不敢乱动。 王希哲和王叔徵唯唯诺诺的向朱元璋躬身拜道:“皇上,仇衍已当场认罪,亲口申明我们与此事无关,不知岚总旗一而再,再而三的诬陷臣等是何居心?” “诬陷你们,哈哈哈!我用得着吗?”岚风转向仇衍说道:“仇衍,你抬头看看你右手边的人是谁?” 仇衍抬头往自己的右手方向看去,一个锦衣卫总旗着装的人在向这边招手,那个总旗的身旁站着一个老妇人,正是仇衍的老娘,而那个锦衣卫总旗则是赵海栋。 王希哲和王叔徵也看到了,这下他们彻底慌了,因为他们手里所有的牌都已经打光了,再无后招了。 “仇衍你的老母亲已经平安无事了。”岚风一声浩然正气,问道:“这下你可以从实招来了吧!” 仇衍重振心绪,抬头应道:“多谢岚大人,仇衍这次一定从实招来。” 原来今早岚风在去皇宫的路上,特意去找了赵海栋,岚风请他派人去把仇衍带到刑场来,等待自己发出的信号;还有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拜托他去查看一下仇衍的亲人是否安全,如果有被人挟持的,就劳烦他去搭救一下,并带到刑场上来,所以才会出现当前戏剧性反转的局面。 岚风之前没有率先让仇衍出来对峙,而只是拿出口供来作证的目的,是为了在解释王希哲他们阴谋的过程中拖延时间,等待赵海栋的出现,确认一切顺利之后,再发信号让人把仇衍给带上来对峙。虽然现实中有些差错,但没想到时机刚刚好。 王希哲和王叔徵他们还在拼命抵赖,先下手为强,诬蔑道:“皇上,仇衍此人的口供,反复无常,不可取信啊!” 岚风冷笑道:“二位大人,仇衍还没开口呢?你们这是在不打自招吗?” 王希哲和王叔徵不断磕头道:“皇上,臣冤枉啊!岚风处处针对微臣,还请皇上明察!” 朱元璋在旁清楚的看明白了一切,见王希哲和王叔徵他们俩还想抵赖,瞬间怒从中来,喝斥道:“还想狡辩,来人呐!把他们俩押到锦衣卫去,严刑拷打,看你们还不如实招来。” 朱元璋没有耐心去仔细调查,直接用简单粗暴的办法行事,所以他才让文武百官都畏惧不已。他也没有心思去顾百姓们是怎么想的了,他觉得这种祸国殃民的奸臣就该有一双、杀一双,宁可错杀,也绝不手软! 此时,一只鸽子飞了进了,缓缓的落在了岚风的手上,岚风取下鸽子腿上的书信,打开一看。 岚风制止羽林军上前押人:“皇上,且慢,微臣已经有证据让他们当场认罪了。” “哦!是什么证据?”朱元璋向准备押走王希哲和王叔徵的羽林军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暂且停下。 “回皇上,微臣派出去的密探,在王希哲和王叔徵府上的密室里,各找出二十多万两银子来;而刑部侍郎的年俸不过一百三十两,攒一辈子也攒不到二十多万两银子,更不用说刑部主事了。”岚风上前将书信呈给朱元璋。 原来昨晚仇衍说知道一些岚风他们不知道的事,没想到就是这个,所以岚风在今早放了一只鸽子,令之前守在开府的那两个密探,去调查王希哲和王叔徵的密室,没想到这只鸽子回来的正是时候。 朱元璋看过后,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祸国殃民的奸臣,拖下去斩了。” 王希哲和王叔徵被羽林军拖着上了断头台,还不停的喊道:“冤枉啊!皇上,微臣冤枉啊!” 朱允炆起身向朱元璋说道:“皇爷爷,还没查明其同党就斩了,后患无穷啊!” “长孙殿下,微臣已在仇衍口中审问出了他们所有的同党,他们一个都逃不了,还请殿下放心!”岚风向朱允炆解释道。 “太好了,岚爱卿办事果然滴水不漏,当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朱允炆一副惜才的眼神看着岚风,还毫不吝啬的称赞道。 就在此时,跪在断头台上的王希哲一跃而起,想要逃走,但四周都有羽林军重重包围着,王希哲想逃走除非插了翅膀才行;不过穷途末路时,狗急了也要跳墙,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朱元璋指着王希哲,一股强大的天子威严盛气凌人,震慑刑场:“羽林军听令,将王希哲就地处决。” 羽林军得令后,迅速将王希哲围住了,几番搏杀之后,数十根长枪刺入王希哲全身上下,当场死亡。 王希哲死后,岚风向王叔徵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世界不本就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吗?”王叔徵目光如炬的看着朱元璋:“你们说我是祸国殃民、毫无人性,而你肆意屠戮百官就是顺理成章?就是天命所归吗?笑话!” 王叔徵直指朱元璋暴政横行,屠戮官员十多万人,让官员们人心惶惶,而且朱元璋给官员们的俸禄却屈指可数,让他们贪也不是,不贪也不是;也许就是这种环境才滋生出了王希哲和王叔徵他们这样的人吧! “妖言惑众。”朱元璋用惊堂木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刽子手们,给朕速速行刑!” “是,皇上。” 断头台上。 钱玉宝、开济、仇衍和另外四个死囚听后,吓得全身发抖,他们无法平静的面对自己生命的终结,只有王叔徵视死如归;他们八人排成一排,八个刽子手手起刀落,一滩鲜血喷涌而出,头颅像西瓜般在地上打滚;这些贪赃枉法,以权谋私之徒,就这样伏法了,这个错综复杂、曲折离奇的案子也算告一段落了。 朱元璋在回宫的路上向岚风问道:“为何你不早点让仇衍出来作证,指证真正的幕后主谋?反而让自己差点丧命。” 岚风回复道:“没有确凿的证据,微臣不敢妄为,只能循序渐进,所以才显得办案的手段有些笨拙。” 岚风因受蓝玉案的刺激,暗自许下誓言,除非是像卓高林和仇衍这种,证据确凿而又拒不认罪之人,否则绝不动用私刑,以免冤枉无辜,所以此案才查得如此费劲,还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不然按朱元璋的处事风格,把他们全部抓进锦衣卫一顿严刑拷打就完事了,简单粗暴,不管他们有没有罪,一律都被打成有罪。 朱元璋捋了捋胡须说道:“笨拙有笨拙的好处,可以让群臣百姓全都信服,望你继续保持此等刚正之风!” 岚风躬身作揖道:“是,微臣不敢有负皇上厚望!” 岚风看着朱元璋,心里暗自想着:“往上爬吧!往上爬吧!爬到足够高的位置之后,我就可以搅弄风云了,到时一定让你的帝国王朝颠覆在我的手中,朱元璋。” 第六十八章 沈七 回宫之后。 朱元璋和岚风他们开始处理后续的事情,第一件要办的事情就是派人去洛阳解救乔子兴的父母,然后查办当地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的官员,朱元璋下令要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其二,就是把开济霸占闫家的财产,尽数还给闫沫琴母女,让她们脱离苦海,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开济被斩之后,开济之妻郭氏和儿子开忠被发配到‘都察院’监察御史陶垕仲的老家昌国县接受管制。 其三,就是把从仇衍口中审问出来的王希哲和开济他们的那些同党,还有锦衣卫的内奸石从铭、纪师爷一干人等,都将其一一逮捕,然后按其罪行的轻重来追究其罪责;同时还拷问他们其他的同党,从中又有七八十人被拷问出来,他们贪污的量均超过了六十两银子,全部都被打入天牢,处以死罪,等来年秋后处斩。 还有岚风他们的上司段斌,他之前协助石从铭为非作歹,但朱元璋懒得去详查,直接判他与石从铭同罪,以死罪论处! 再者,钱荣贵因贿赂朝廷官员,也被抄了家,全家老小被发配到边塞垦荒。还有之前那些案件中偷换出来的死囚,都一一去追捕回来,处以死刑,然后将他们全部都抄家,一家老小全都被发配到边塞去开垦荒地,永世不得返回! 最后,就是追封‘刑部大狱’狱官匡辉为义勇忠臣,为其洗清冤屈,赏匡氏遗霜白银三百两,匡辉的俸禄可继续领取,直至她们去世或者是改嫁。 陈祁带着圣旨来到锦衣卫镇抚司的卫所里,岚风向陈祁说道:“陈公公,沈七因其母亲重病,在家中侍奉,不能当面领旨谢恩,由岚风代领,随后转交给他,不知可否!” 陈祁思索片刻,说道:“那好吧!跪下接旨。” 岚风他们一起跪在地上接旨,陈祁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刑部偷换死囚案得以告破,此等祸国殃民的奸臣得以伏诛,锦衣卫总旗岚风与及下属单青、管长继、沈七,还有同僚赵海栋等人,功不可没,特加封岚风为试百户,官至从六品,赏白银三百两,单青、管长继、沈七、赵海栋各赏白银三百两,和绣春刀一把,还有岚风麾下的密探各赏白银一百两,钦此!” 岚风他们领旨谢恩,因为沈七和管长继都有绣春刀了,所以就只赐给岚风和单青,还有赵海栋,单青终于有了自己的绣春刀,可把他高兴坏了,刚到手就拿出来把玩。 赵海栋也终于领到了属于他的那份功劳,他捧着手里的赏赐,激动得热泪盈眶,还向岚风投去崇敬的目光,岚风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陈祁走后,单青他们都觉得那么大的功绩,只给岚风提升一级,皇上未免也太小气了。 而岚风则看出了朱元璋最深层的心思,他料到朱元璋是想把人才留给自己的皇孙朱允炆,让皇长孙朱允炆来提拔,好让所有人才都对他感恩戴德,然后为他所用;毕竟朱元璋已经老了,用不了多久天下就是朱允炆的了,而此刻就开始未雨绸缪,足见朱元璋的高瞻远瞩,决胜千里! 然后,又听到单青他们抱怨,从那些贪官污吏那里查抄了那么多银子,只赏赐三百两,看来朱元璋真的是抠门。 傍晚。 岚风带着单青和管长继一起来到了城西的最边上,这里有座破烂的寺庙叫华业寺,四周方圆五里都是人迹罕见。 岚风他们在这里见到了沈七,沈七手里拿着几包什么东西,冲着岚风他们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找到这里,京城里虽然遍布着锦衣卫的密探,但除了西郊的华业寺。你们是来抓我的吗?” 锦衣卫的密探在京城里遍布,是因为朱元璋要监督所有的官员,避免他们结党营私,图谋造反。因为有锦衣卫的密探网络和中枢库,岚风他们查案才会如此顺利。出了京城应天府,除了一些重要的城邦和军机重地,还有各地的粮税重地之外,锦衣卫的密探网络就稀疏多了。 岚风淡淡道:“不是。” 单青补充说道:“你的事,除了我们没人知道,所以暂时还不会有人来抓你。” 沈七有些惭愧的转过脸去,猜测道:“跟我想的一样,你们帮我隐瞒了。” 单青欲言又止:“你。”出口后,就没有再往下问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沈七突然莫名的大笑起来,自责道:“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了吗?我差点把你们都害死,你们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岚风依旧是淡淡神态:“你是什么时候被他们抓到的把柄?” 岚风推测沈七没有出现在刑场,还把他们出卖了,一定是被王希哲和王叔徵他们抓到了什么把柄,不得已而为之的。 “不久前。”沈七冷冷的回答。 “是圈套吗?” “算是吧!前阵子有一个富贵之人,出三千两要买我的那把绣春刀。”沈七愤恨的语气说道:“你们都知道家母病重,需要银子买药,所以我就把绣春刀卖了。” “难怪之前问你借绣春刀,你说放家里了。”单青突然想起之前,问沈七怎么不带他的绣春刀之事。 管长继问道:“那个富贵之人买你的绣春刀也不敢声张,就算你卖了御赐之物,对你来说也不是威胁啊!为何会被人胁迫呢?” “因为买刀之人就是开济他们的同伙,他们特意设下陷阱引我上钩。”沈七冰冷无力的声音:“我因顾念重病的母亲,所以不得不听他们摆布。” “原来如此!”管长继想通了之前的疑问。 “是啊!你若有什么闪失,伯母也怕是活不成了。”单青站在沈七的角度去想,关怀道:“你缺钱可以找我们啊!我们会竭尽全力相助的。” “你们有此好意我当然知道。”沈七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但我受够了你们的同情,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没用的废物。” “我们兄弟之间不分你我。”单青疑惑的问道:“怎会如此介怀?” “怎么不介怀。”沈七冷冷的看着岚风他们:“因为穷困潦倒受尽冷眼歧视,成亲多年的妻子不堪其苦,最终一去不回;还有母亲病痛难耐时,做儿子的却没钱去买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受尽折磨,这样无能为力的日子你们有过吗?你们能体会吗?反正我是绝对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煎熬的日子里去了,在低贱落魄中永世不能翻身。” 原来沈七还有这样凄惨,不为人知的故事,岚风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人又沉默了片刻。 随风摇摆的灯笼把他们的影子,吹得飘忽不定,寂静的气氛里格外冰冷。 “你那三千两应该是钱庄的庄票吧!可能被做了记号,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岚风觉得沈七他们不可能带着那么多现银交易,但是用其它的东西交易,又很容易因‘开济案’被牵扯出来,因此提醒他一下,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钱袋来,交给沈七:“这是皇上赏赐的九百两银子,你拿着尽快逃到一个偏远之地去吧!相信应该用不了多久,其他锦衣卫就会查到你买卖绣春刀之事,所以你们不宜在京城久留了,必须尽快离开!” 沈七没有接,只是一阵沉默,突然低头一阵苦笑道:“到头来还是要受你们的接济,看来我真的是个废物。” 单青上前从岚风手里接过银子,然后交到沈七的手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不要这么说,这里也有三百两是皇上赏给你的,今后你多加保重!” 这时,华业寺内一个苍老的声音,高喊道:“阿七,是你回来了吗?” 原来是沈七的母亲醒了,他大声回应道:“娘,是我回来了。” 岚风他们挥手示意沈七赶快回去,然后他们三人一起转身离去了;沈七也转身向华业寺走去。 沈母自责道:“都怪我,这么晚了,还害你跑那么远去买药。” 沈七进到华业寺内,安慰道:“娘,你不要瞎想了,我这就给你去熬药,吃完这几服药就会好了。” 月光如辉,羊肠小路曲径通幽。 岚风他们走在回去的路上,岚风见单青的脸色不太好,眼神黯淡无光,于是问道:“单青,你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是不舒服吗?” 单青微微一笑道:“可能是最近连日熬夜办案,有点累了吧!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应该就会没事了。” 岚风应道:“嗯,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是,大人。”单青和管长继齐声道。 三人在城边就地分开,各自回去休息了。他们的脸上没有破了大案之后的成功和喜悦,反而是莫名的失落与伤感。 随后的这几日,沈七把岚风他们给的那九百两银子,去钱庄换成方便携带的大明宝钞,然后又找到机会带着他的母亲偷偷溜出了京城,往偏僻的地方逃去;因为他犯下的过错,让他此次以后都不能再回京城了。 第六十九章 瘟疫来袭 几日后,养心殿。 皇帝朱元璋召岚风他们进宫面圣。 岚风他们一齐行礼跪拜道:“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长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朱元璋挥了挥手,顿了顿道:“近来众卿屡破奇案,足见你们的过人之处,所以朕有件要事要委派给你们。” 岚风、单青、管长继一齐抱拳叩拜:“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办事。” “很好。”朱元璋点了点头,转向朱允炆道:“允炆,你来说吧!” “是,皇爷爷。”朱允炆点头为礼,然后转向岚风他们缓缓说道:“至潭王案引发的谣言之后,东宫的威望大减,为了重振本宫的威信,本宫实施了三项新政令,你们都知道吧!” “微臣知道,塞北大移民,发行大明宝钞,鼓励开荒屯田、减税免赋,这些都是改善民生,利国安邦的良政。”岚风将近来朱元璋颁发的新政一一念了一遍,却没想到这些都是朱允炆提出并实施的。 “嗯!没错。”朱允炆有些沾沾自喜,但一闪而过,立即就转为忧虑了:“其中一项塞北移民,需在关内招募大量工匠一同迁移到塞北,修筑边城。然而就在前天,招募到的两千多名工匠开始启程赶赴塞北,不料走出京城不到十里,就在工匠的大队里发现了大量染上瘟疫的移民,而且传染的人数还在急剧上升。” 岚风他们不是救人治病的大夫,于是疑惑的向朱允炆抱拳问道:“不知长孙殿下想要我们去做什么呢?” “塞北移民是本宫施行的新政,你们去仔细调查一下此次疫情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针对本宫特意制造出来的‘假瘟疫’。”朱允炆愤慨的说道。 根据之前‘朱孙无能’的谣言事件来看,朱允炆怀疑有人针对他特意制造一场瘟疫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瘟疫真的能制造出来吗? 岚风躬身应道:“是,微臣定当将此次事件从头到尾查个明白。” “很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立即向朕汇报,不得有误!”朱元璋威仪的神情让人肃然起敬。 “是。”岚风他们齐声道。 朱允炆令陈祁端着一个盘子来到岚风的面前:“这是你之前上交的金牌,本宫让皇爷爷再次恩赐于你,希望你用它好好办事!” 岚风从陈公公的盘子里接过金牌来,领旨谢恩道:“微臣定不负皇上和长孙殿下的厚爱,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岚风心中一声冷笑:“呵!果然是为朱允炆收买人心。” “好!下去办事吧!”朱元璋挥了挥手。 “是,臣等告退。”岚风他们行礼后一起退出了养心殿,从皇宫出来之后,他们三人又一起往京城外的西边,策马奔腾而去。 在途中,单青有些质疑道:“大人,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真的能被制造出来吗?皇上他们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 单青的声音有些虚弱,似乎他这几天回去休息之后,到今天都还没恢复过来,脸色比之前更加憔悴了,眼睛也变得通红。岚风他们在进宫之前也关心的问到了,但单青说没什么大碍,应该过几天就会好了,所以岚风他们就没有在意了。 管长继附和着应道:“卑职也觉得皇上和长孙殿下有些捕风捉影,甚至开始草木皆兵了。” “古今的帝王都是孤家寡人一个,疑心重是他们的通病。”岚风语重心长的语气,然后沉吟了一下:“不过只有去塞北移民的人感染了瘟疫,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 管长继问道:“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岚风沉稳的神态:“我们先去移民营调查一下瘟疫的源头,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来,还有大家一定要注意防范,小心行事,以免染上瘟疫。” “是。”单青、管长继应道。 京城十里外。 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附近,搭了数十顶帐篷,所有移民都在这里安营驻扎,接受医治;为了防止瘟疫不传到京城里去,朱元璋下令让‘颍国公’傅友德的第三子傅让统领一队羽林军,将移民营围成一圈,禁止任何人出入;还全面封锁消息,尽量不让京城里外的人恐慌;朱元璋派来的十几名太医也在这里全力救治感染者,还有附近村庄里的大夫也被召集来帮忙了。 这些太医们上上下下为感染瘟疫的人医治,忙得不可开交,但在裴晏裴太医的统领下,还是忙中有序的。 岚风他们来到了羽林军驻守的入口,却被把守的士兵拦住了,岚风立即抬手亮出朱元璋御赐的金牌,镇守的将军傅让过来查看之后,立即下令开门放行;岚风他们就这样顺利的进入了移民营里,在一名士兵带领下,来到了太医裴晏的面前。 岚风抱拳行礼道:“在下锦衣卫试百户岚风,奉旨调查这场瘟疫的起因,请各位全力协助。” “好说,好说。”裴太医上前一步,作揖道:“在下太医院副院使裴晏,是这里管事的;岚大人,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尽管来找我。” “好。”岚风看着这个四五十岁的太医,再次抱拳作揖:“那先行谢过裴太医了。” “不必客气。”裴太医转向身后的太医们说道:“快,给岚大人他们拿个面罩过来。” “是。” 裴晏身后的一个太医拿了三块面纱交给他,裴晏接过面纱交给岚风他们:“岚大人,请带上面罩,以免染上瘟疫。” “多谢。”岚风接过面纱分发给单青和管长继,然后向裴晏问道:“裴太医,不知这是什么瘟疫?传播得如此迅猛,短短几日就传染了近一千人。” 裴晏扭捏的神情:“说来惭愧,聚我们太医院十几人之力,竟还没查出这是什么病来?” 岚风诧异的追问道:“就没有一点头绪吗?” 裴晏摇了摇头道:“患者头疼脑热,四肢无力,眼睛通红,却没有咳嗽、流鼻涕,不像是一般的风寒;有的患者上吐下泻,便血,里急后重,却没有腹痛,服药数日都不见好转,不像是痢疾;有的患者身上突然出现一大片红疹,却不痛不痒,过了两天就好转,然后又会突然反复出现,这显然不是天花;我们查了数十本医书药典,都没有找到那种瘟疫有这等症状,真是奇哉怪也!” “如此古怪。”岚风不懂医理,但听到患者那么多种病症,也心生疑惑:“裴太医,你确定这是瘟疫?不是中了什么毒吗?” “不是,我们用银针验过了,没有中毒的迹象,食物和饮用的水也都验过了,都是无毒的;短短数日就在移民的队伍里传播开来,应该是一种不知名的传染病。”裴晏极具挫败的神情,让岚风也有些压力了。 “哦!”岚风继续问道:“听说除了要移民去塞北的工匠之外,至今都还没有其他人染上瘟疫,是真的吗?” “说也奇怪,我们太医和那些来帮忙的大夫,这几日天天与患者接触、给他们把脉、行针、喂药,还有那些驻守在这里的羽林军,也都没有一个人被传染,反而是那些已经被隔开且没有被传染的工匠们,一个个的都染上了这种瘟疫。”裴晏摸了摸脑袋,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岚风身后的单青突然开口说道:“裴太医,你看我身上的症状是不是染上瘟疫了。” 刚才单青听到裴晏一一列举那些患者的症状时,一旁的单青听后,脸上汗如雨下,胆战心惊,因为他从昨天开始出现了头疼脑热,四肢无力,眼睛通红的症状,刚才觉得手臂有些异样,撸上袖子一看,发现手臂上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红疹。 裴晏走过去一看,果然跟其他染上瘟疫的人症状一模一样;单青看着裴晏诧异的神色,已经猜到了答案;突然腹中有点反胃,他快步跑到旁边的木桶旁呕吐起来,呕了一阵之后,身体极度虚脱,顿时全身无力,再也站不稳脚了,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地。 太医们马上拿担架过来把单青抬到帐篷里去,裴晏用大拇指掐了掐单青的人中,单青从昏迷中慢慢醒了过来。 这时,岚风和管长继都戴上了面罩,他们用关怀的眼神看着单青,但眼神里还透着些许疑惑,为什么只有单青感染了瘟疫?而他们自己却没事,之前那些天明明都在一起调查开济偷换死囚的案子,单青他怎么就患上瘟疫了呢?岚风实在是想不通。 管长继向单青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吧!” 单青微微的笑了笑:“没事,死不了。” 一旁的裴晏也疑惑的向单青问道:“你之前接触过那些要移民的工匠吗?” 躺着的单青在脑中仔细的回想了一遍,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没有接触过。” “确定吗?”裴晏再次追问。 “这些天我们都在办案,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跟移民有关的人。”单青坚定的回答。 裴晏捋了捋胡须,紧皱着眉头道:“你是第一个除了那些工匠以外,染上瘟疫的人,究竟是什么让你与那些工匠一样染上了瘟疫,是什么呢?是什么呢?、、、、、、”裴晏最后陷入深深的疑惑中,反复不断的问自己。 “裴太医,寻找线索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吧!”岚风看了看周围躺着一片染上瘟疫的患者:“医治这些染上瘟疫的病人才是你们太医首先要做的事情。” 裴晏叹了口气,把岚风他们拉到帐篷外来,轻轻的说道:“我也知道救治患者才是首要的事情,但我们至今都还没有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药方来救治他们,如今给患者喂的也只是一些清热解毒、固本培元的药,对病情没有太大的效果,再拖下去,不知道瘟疫会扩散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染上瘟疫的患者最后会怎么样?” 管长继开始有些担心单青了,突然过来说道:“那就多试几个药方,多用几味药,总会找到几种行之有效的药吧!” “都试了,我们太医每天都试十几个药方,用几百味药,分别在不同的患者身上作比对,连试好几天了,结果却都还是没有一点成效。”裴晏回顾着他们这些天一直以来的努力。 “为何不多请一些太医过来?如果叫太医院院使过来也许他会有办法啊!”管长继觉得太医院正院使总比裴晏这个副院使更厉害吧! “太医院院使的职责是为皇上调理膳食,他不太懂大规模疫情的救治方法,而且太医院所有有瘟疫救治经验的太医,都已身在此地救治患者了,再请其他太医过来,对如今的疫情来说效用不大。”裴晏为管长继解释着太医院的情况,管长继听后有些惭愧,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裴晏忧心忡忡的说道:“如果不查出这是什么瘟疫,然后再对症下药,做再多努力也都是徒劳无功。” “所以你才想从他们相似的病因查起。”岚风说出了裴晏内心的想法。 “是的。” “就真的没有一种药对疫情有效吗?” “没有。”裴晏摇了摇头道:“因为患者的身体极为虚弱,所以能用的药我们差不多都已经用过了;在没有找到行之有效的药方之前,其他患者只能用一些清热解毒,固本培元的药材给他们续命,以此来对抗病魔。” “原来如此!”岚风沉吟了片刻:“为了救治这些受难的百姓,我们就一起来调查这是一场什么瘟疫吧!” “好!”裴晏听过最近名声大噪的岚风,脸上的愁容瞬间消失一半:“岚大人断案如神,潭王谜案都能破解,定能将这场瘟疫消弭于无形。” “裴太医过誉了,在下不过是一介粗人。”岚风摇手道:“对行医治病之事一窍不通,破解这场瘟疫还是得仰仗裴太医你们。”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裴晏尴尬的笑了笑,拍马屁拍过头了。 岚风看了看远方,淡淡道:“那我们就开始着手调查吧!哦,对了,裴太医你手上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忙完吗?” “岚大人,不用担心。”裴晏立即配合道:“我手头上的病患会交给其他太医,到时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协助你们调查了。” “如此甚好。”岚风看着裴晏点了点头:“我打算找出最先发病的那几个患者,看看他们之间有什么共通之处,从而查出引发这场瘟疫的起因。” “呃、、、、、、这个、呃。”裴晏扭扭捏捏的想要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裴太医有话不妨直说。”岚风催促道。 “额,好,岚大人你不要见怪哦!”裴晏有些怕得罪岚风的神情:“我是觉得为什么不从贵属下开始查起呢?他是唯一一个例外。” “个例找不出共通之处。”岚风淡淡的说道:“单青天天跟我们一起办案,如果有什么线索,我不可能没有一丝的觉察;何况他也说过从未与这些移民的工匠接触过。” 裴晏微微的歉意说道:“岚大人说的是,是我多虑了。” “没事。”岚风不再过分纠缠,直接问道:“裴太医你知道那几个患者是最先发病的吗?” “不知道。”裴晏摇了摇头道:“皇上派我们太医来救治瘟疫时,就已经传染了上千人了;还是去问问那些来帮忙的大夫吧!他们应该知道,因为他们是最先来救治瘟疫的人。” “嗯!好!” 第七十章 起因 在移民营里。 岚风他们连续问了七八个在附近十里八村召集来帮忙的大夫,然后才问出是谁第一个来到疫情现场的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身儒生着装,背着一个药箱,长得有些狂野,似乎有点不像中原人的感觉,他叫杜仲,是营寨附近这个村里来帮忙的大夫。 岚风向杜仲问道:“杜大夫,你还记得你来时,是那几个人最先发病的吗?” 岚风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不知道是移民喝的药,还是杜仲身上散发的药味,不过他们二者无论是谁岚风都不是很关心,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患者之间的共通之处。 “记是记得,不过人数太多,不一定认得全。”杜仲一边回想一边说道。 “那是有多少人呢?”管长继听到杜仲说人数很多时,心里有些发慌,不会又是成百上千人吧! “一百多号人吧!”杜仲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就在西北角的帐篷里,那些人是最先发病的。” 杜仲在西北角的移民营里,为岚风他们指出了最先发病的那些患者,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一百多号人指认出来,虽然有少部分认错了,但大部分都还是认对了;杜仲的记忆力算是不错的了,毕竟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在如此混乱之中还能记住那么多人。 随后,岚风他们在患者里继续追问,问他们是谁最先发病的,这些患者有些病得很重了,有些神志不清了、迷迷糊糊的;有些甚至都已经昏迷不醒了,但还好有少数患者的神志还算清楚,在进一步的追问下,终于找到了最先发病的那几个患者。 这时,已经是晚上了。 岚风他们看着这些萎靡不振、病怏怏的患者,裴晏有些不忍心的问道:“岚大人,今日还要连夜盘问他们吗?” “不了。”岚风摇了摇头:“裴太医,今晚你给他们多吃一些补气强身的药,养一晚上的精神,明日好盘问他们。” “好,我马上去办。”裴晏说完就转身去存放药材的帐篷里去抓药,准备给那些患者熬一剂强身健体的补药。 次日。 那几个患者的元气精力都充沛了几分,岚风、管长继、裴晏他们都分别去向他们盘问。 岚风走到第一个要盘问的人面前:“兄台,你是做什么的?” 那人虚弱的声音回答道:“回大人,俺是个铁匠。” “哦,你老家是哪里的呢?” “俺的老家是京城外三十里的清溪镇。” “你是什么时候发病的啊!”岚风循序渐进的盘问着。 铁匠努力回想着:“额,额,记不清了,这几天俺难受得很,迷迷糊糊的,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那你大概觉得是什么时候呢?”岚风进一步追问。 “大概、可能是五天前吧!”铁匠用力捂着脑门,想以此来减轻一些痛苦。 岚风继续问道:“你之前有跟其他要去移民的人接触过吗?” 铁匠顿了顿,回答道:“没有,之前都在忙着帮别人打一套农具,除了家人和邻居,很少接触到外人。” “那你最近跟那些人接触过呢?” “最近啊!最近见得最多人的一次,就是乡亲们来给俺送行。”铁匠眼中回荡着一丝对家乡的不舍。 岚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那你是为了什么要移民去塞北呢?” “这个啊!俺看到告示说有钱领,俺就去报名了;还有就是大伙去了一个新的地方,肯定需要打更多铁器农具。”铁匠回顾着自己当时的想法,然后抱怨道:“最近镇上的铁匠铺越来越多,都快没生意糊口了。” “哦!原来如此。”岚风又继续追问:“那你近来有没有接触过或见过什么奇怪的、可疑的人?” 铁匠缓了缓神,回答道:“俺是个打铁的粗人,一天见不了几个人,平时见的都是些熟人而已,没有什么奇怪或可疑的人。” “他们之中有看起来像得病的人吗?” “没有,都是老样子。”铁匠的精神有些萎靡了,回答时也是有气无力的。 岚风见再问下去也是没有什么收获,于是柔声道:“那兄台你好生歇息吧!” 铁匠诧异的问道:“你不问啦!” “不问了,我去叫大夫给你熬碗药来。” “那多谢你了。” “不客气!”岚风起身往帐篷外走去,来到了熬药的地方,与管长继、裴晏他们会合。 岚风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向他们问道:“怎么样?你们有问到什么可疑的线索吗?” 管长继摇了摇头道:“我问的是一个木匠,他的生活轨迹就是一个老百姓平时的生活,没有问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裴晏接着道:“我盘问的是一个京城里的泥瓦匠,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病的?”岚风继续问道 “我问的那个木匠说大概是五六天前。”管长继拿起茶壶给岚风和裴晏分别倒了一杯茶。 裴晏接过茶杯放在桌上:“我的那个说大概是四五天前。” “都是五天左右。”岚风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缓缓的问道:“那问了他们是为何要去参加塞北的移民?” “问了。”管长继赶紧喝完茶杯中的茶,回答道:“我问的那个木匠说,是因为钱荣贵的木工作坊被变卖了,所以他想去谋求其它出路,在京城闲逛时,看到了招募移民的告示,于是就去户部报了名。” 管长继说完后,岚风看向裴晏,裴晏接着说道:“我盘问的那个泥瓦匠说,因为他是盖泥瓦房的,在京城里揽不到什么活干,他听朋友说去塞北移民有安家费领,觉得居然有这么好的事,于是就立即去报名了。” “每个患者都是千差万别,没有一点共通之处,唯一的相通之处就是他们都是参加了塞北移民。”岚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还得进一步深挖才行,此次瘟疫的起因不简单呐!” 裴晏附和道:“岚大人说得不错,一般的瘟疫要么是因为水灾、虫灾什么的,或者是不干净的东西引起的,仔细盘查的话,很快就能发现引发瘟疫的源头。” 岚风起身说道:“所以再辛苦大家,多问几个患者,多深究一些问题。” “是,大人。”管长继抱拳应道:“为了单青,为了这几千个百姓,十个问不出结果,就问二十个、三十个、一百个,就算问遍所有人也一定要查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的裴晏看到管长继的决心,不禁为之动容:“说的是,不管有多困难,我们也一定要竭尽全力消除这场瘟疫。” 岚风他们又继续去盘问患者了,那些患者们虽然病怏怏的,被病魔折磨得苦不堪言,但也还是很积极地配合岚风他们的盘问;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岚风他们找到引发瘟疫的源头,查出这是什么瘟疫,就可以尽快治好自己了,让自己摆脱这该死瘟疫的百般折磨。 岚风他们也不辞辛苦,一个又一个患者的盘问着,一个接一个问题不厌其烦的反复盘问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每当遇到一些患者的回答,有别于他人的回答时,岚风他们就记录下来,然后就跟另外两人去讨论一下,但讨论一阵之后的结果却又是没什么意义。 他们三人从早上一直忙到太阳下山,每人盘问了十几个患者,一共问四十几个人,然后坐在一起核对一下盘问的结果,但跟早上第一次谈论的收获差不多,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的日常,根本联系不到一起,也没有什么共同之处,都是京城方圆百里过来的工匠。 为何会引发这场瘟疫已然成了迷局,仿佛远在天边似的,抓不住、够不着,让人无可奈何,仰天长叹。 就在他们心灰丧气的时候,一个太医走了进来叫道:“裴副院使。”看到旁边的岚风他们,又停住了口。 裴晏问道:“什么事?你直说无妨。” 那个太医低着头说道:“全部发病了,他们全部都发病了。” “谁全部都发病了。”裴晏虽然猜到几分,但还是要问清楚。 “那些移民的工匠他们全部都发病了。”那个太医双手在腰间紧握着,捏出了一大把汗来,低着头也掩饰不了他身体发出的恐慌。 裴晏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道:“镇定点,会没事的。” “副院使,羽林军把守着营寨不让我们出去,我们迟早也会染上瘟疫的。”那个太医更加慌张了,有些崩溃的感觉。 “我们太医不是一个都还没染上吗?”裴晏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来药房熬药吧!这样你就跟患者接触少了,被传染瘟疫的机会也小了。” “是,是,多谢副院使!”那个太医躬身拜了三拜,转身来了火炉旁,跟熬药大夫一起熬药去了。 “外界的百姓还不知道这里出现瘟疫的事情吗?”岚风听到刚才那个太医说到把守的羽林军禁止出入,推测这里有瘟疫的消息应该也被封锁了。 “是的,皇上怕引起京城百姓的恐慌,所以封锁了消息。”裴晏长长的叹了口气,理了理思绪:“事到如今,不知岚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如今瘟疫得不到控制,反而更加严重,你们太医院又迟迟找不出解决之法。”岚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继续说道:“不如你奏请皇上,让皇上贴出皇榜,招募能化解这场瘟疫的神医圣手,这也许是一个解决之道。” “这、这仓促间能招来化解这场瘟疫的人吗?”裴晏有些迟疑,他觉得自己都治不好的病,在京城之内还有谁能治? “会有的。”岚风想到了雪非音,她医术精湛、心地善良,看到皇榜告示想必一定会来的。虽然自己跟她有点‘救命’的交情,写封书信去请她来也可以,不过拖累她来此遭罪,又有些于心不忍,所以才让裴晏去上奏朱元璋张贴皇榜,雪非音看到后让她自己抉择好了。 岚风见裴晏犹豫不决,劝道:“总比在这坐以待毙好吧!” “事态紧急,也只能如此了。”裴晏双手抬起搓了搓额头:“我这就去让镇守营寨的傅将军传讯,让他去上奏皇上张贴皇榜。” 岚风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裴晏起身往移民营寨的门口走去,迈出的步伐有些软弱无力,连日来的劳顿让他这具中年人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长夜漫漫,漆黑夜幕无边无际,笼罩在天地间。 岚风和管长继抽空来到了单青躺着的草席旁边,来看望一下他的病情,看到单青强忍着病痛的折磨,但还露出一丝微笑,岚风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单青猜出了岚风他们进展不顺,有气无力的说道:“大人,才来两天,没那么快查到结果的。” “嗯!”岚风轻轻的应了一声:“躺着就好,不用起身了。” 单青只好继续躺了下去。 管长继突然说道:“臭小子,我这把老骨头都没有病倒,你小子却躺在这里了。” “放心,老东西。”单青调侃着说道:“在你还没死之前,我是不会去当阎王爷的女婿的。” 管长继‘嘿嘿’笑了几声:“那你小子就给我挺住了,等我们找到根治瘟疫的方法。” “好!”单青抬起手指着管长继笑道:“那你个老东西的手脚要麻利点了哦!” “放心,比你利索。”管长继不服老的语气,跟单青斗嘴。 岚风看着帐篷里的上百个患者,痛苦的转辗反侧,难以入眠,听到他们被病痛百般折磨发出的呻吟声,让人感觉凄惨不已、不知所措。 裴晏回到药房后,又熬了几大锅固本培元的药材,然后给患者们一一服下,好让他们明天有精力应对盘问。裴晏和太医们,还有那些来帮忙的大夫们一直忙到半夜才去歇息。 七十一章 华阳七星针 清晨。 阳光从远处的山顶飞射而来,耀眼的光辉照耀着大地,移民营白色的帐篷也透着金黄色的光芒。 而岚风他们又开始去盘问患者了,因为他们没有其他方法来找出引发瘟疫的原因,所以只能这样一直询问下去,直到找出那个真正的原因。 过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岚风才问了四个患者,管长继也问了四个患者,裴晏问了三个患者,他们一起坐下来谈论盘问的结果。 裴晏感觉昨晚给这些患者喝的那些固本培元的药,完全没有一点效果了,今天盘问的这些患者神志有些迷糊,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看来如今的疫情又危急了几分,如果再找不到救治的办法,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红顶朱漆,一匹健壮的白马拉着车身在风中飞驰,来到营寨门口,才慢慢停下脚步。 两个身材妙曼的白衣少女,从马车上下来,她们的脸上都戴着面纱,朦胧且神秘,透出来的气质却光彩照人,美得不可方物。 她们来到移民营寨入口,看守的士兵拦住了她们,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此地闲人禁止入内。” 林翎把马车拴好之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士兵,回答道:“当然是不要命的人啊!” 那个士兵听了她的话愣了一怔,不知该如何回应。 “军爷不要听这丫头瞎说。”雪非音向那个士兵致歉道:“我们是大夫,看到皇榜告示上说,这里招募救治瘟疫的医者,所以就驾车前来救急。” 那个士兵质疑道:“你们真的是大夫?” “当然啦!难道还有假的。”林翎拍了拍腰间的药箱说道。 “那好吧!”那个士兵突然厉声说道:“我先警告你们,上头有令,踏进这个营寨后就禁止出入了,除非是这场瘟疫被彻底治愈;你们可要想清楚了,真的还要进去送死吗?” “没事。”雪非音微笑着摆了摆手,柔声道:“治病救人本就是行医之人的天职,军爷请开门吧!” “打开寨门,让她们进去。”那个士兵看着雪非音面纱下温柔的眼神,不自觉的就顺从了,然后号令身旁把守的士兵打开移民大营的寨门,让她们二人进入瘟疫横行的地狱中。 雪非音与林翎二人一同缓步进入这人间地狱,把守的几个士兵都不禁有些惋惜,这么有气质的女子,要是在里面有什么闪失,致使她们香消玉殒,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岚风他们听到营寨门口有些动静,立马出来查看,一看竟然是两个熟悉的身影,那一袭白衣飘飘,那朦胧的玉面轻纱,那光彩照人的神秘气质,雪非音她们果然来了。 岚风的判断果然一点都没错,他有些激动的情绪立即被克制了下来,平和的走上前问道:“雪姑娘、林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又是你这人,怎么哪儿都有你啊!这里不是我家,可没有好吃的招待你哦!”林翎依旧不忘调侃岚风。 “在下是奉旨前来调查这场瘟疫的起因,当然会在这里。”岚风对林翎数次的调侃已经习以为常了,反问道:“反而是你们,为何来这瘟疫肆虐之地?如此以身犯险,倘若不慎染上瘟疫,后果将不堪设想。” “岚公子过虑了,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雪非音微微一笑,眼睛里透出柔和的神情:“我们是大夫,这里疫情肆虐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是啊!我们都已经进来了。”林翎指了指身后的那个士兵:“刚才那个当兵的说,上头有令,进来以后就不准我们出去了,你拦着我们也出不去了,还是快点让开吧!” “好吧!”岚风有些自我矛盾的心里,雪非音没来之前,就盼着她能来,来了之后又开始担心她,不想她以身犯险,深怕她们出了什么意外,难道只是因为她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岚风带着雪非音她们来到用帐篷搭的‘药房’里,向她们介绍道:“这位是太医院的副院使裴太医,当下的疫情状况你们可以向他请教。” 岚风又向裴晏介绍道:“这位是雪非音雪姑娘,那位是林翎林姑娘,岚某不久前身中剧毒,命在旦夕,就是她们二人把我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的。” 裴晏躬身作揖道:“能得到岚大人的赞许,一定非同凡人。” “那是岚公子谬赞了,小女子才疏学浅,实在难登大雅之堂。”雪非音谦逊的对答,优雅的神态,彰显出她的游刃有余、宠辱不惊。雪非音裣衽为礼道:“往后还请裴太医多多指教!” 裴晏见雪非音虽然蒙着面纱,但却高雅又随和,端庄又大方,如此得体的气质,不禁为之倾服:“雪姑娘如此谦恭待人,足见姑娘才华横溢。” “多谢裴太医谬赞。”雪非音再次裣衽为礼:“可否带我们前去看一下染上瘟疫的患者,也好尽快了解如今疫情的状况。” 皇榜告示上说这里的疫情不明,药石无效,请有为的神医圣手前来救民于水火。所以雪非音才没有问这里爆发的是什么瘟疫,而是要求带自己过去看看,亲自来诊断疫情。 “跟我来吧!”岚风带着雪非音她们来到了单青躺着的草席前。 雪非音见单青穿着锦衣卫的着装,猜测他可能是岚风的属下,柔声对单青说道:“伸出手来,我给你把把脉。” 单青伸出了手来,雪非音也伸出玉指,搭在单青的手上仔细把脉,约一盏茶的功夫,雪非音收回了玉指,看了看单青的指甲。 看完手指后又让单青伸出舌头来,看过舌头后,又翻开单青的两只眼皮看了看,一双血红的眼珠,让人望而生畏。 裴晏见雪非音诊断完了,问道:“雪大夫,怎么样?看得出这是什么瘟疫吗?” 这时,裴晏看到了雪非音为单青诊断那副行家的手法,马上改称‘姑娘’为‘大夫’,以示尊敬。 雪非音顿了顿:“他的脉象极为紊乱,五脏六腑皆有损伤,眼耳口鼻七窍的功能都在逐渐消退,如果这是传染人的瘟疫,那也太要人命了。” 裴晏诧异的问道:“难道这不是一场瘟疫吗?” “还不能确定,只是怀疑而已。”雪非音摇了摇头,又柔声对单青说道:“你脱下鞋,我来看看。” 一旁的管长继过来帮单青脱下鞋子,马上就一股脚臭味扑鼻而来,幸好众人都用轻纱蒙着面,但还是能闻到浓烈的脚臭味。 管长继捏着鼻子又给单青脱下了袜子,立马就看到单青十根脚趾的指甲上,全部都呈黑色,整只脚掌也都水肿了起来。 “快。”雪非音的语气有些急促的说道:“看看其他患者也是不是都这样。” 裴晏他们这些太医只是刚来的时候,为一些患者做过一次全身检查,因为忙着试药,之后就再也没有去检查过患者的脚了,没想到竟成这般模样了;依如今的形势来看,也许是中了某种慢性的剧毒吧! 裴晏、岚风他们立即把身边那些患者的鞋袜都脱下一看,全部都跟单青的双脚一模一样,十根脚趾的指甲上,全部都是呈黑色,脚掌也都水肿了起来。 “他们是中了慢性剧毒吗?”裴晏有些不敢相信,这些天自己竟然判断错了方向,导致所有人都白忙活了。 因为脚离心脏最远,血液流速较慢,所以有些慢性剧毒会沉积下来,造成眼前的这副模样。 “还不能确定,也许是,也许不是?”雪非音有些迟疑的回答:“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诊断。” “如何诊断?”裴晏对雪非音要如何来做诊断,有些疑惑不解:“难道你要开膛破肚,来查验他们的体内是不是中了毒?” “不必那么麻烦。”雪非音成竹在胸的神情说道:“用银针把他们五脏六腑的毒,逼一点出来就可以了。” “只用银针,如何能将五脏六腑的毒逼出来?”裴晏有些匪夷所思。 林翎歪嘴向裴晏一笑:“这就是你们这些皇宫太医的孤陋寡闻了。” “林翎,不得无礼。”雪非音制止林翎的嘲讽:“从药箱里把银针给我拿出来。” “是,姐姐。”林翎从药箱里拿出卷布带来,交给雪非音,雪非音打开布带,一条布带上插满了银针,密密麻麻,至少有成百上千根银针。 雪非音把布带托在左手上,右手抽出一根银针来,然后对单青说道:“你脱下上衣来,我给你施针。” 单青起身有气无力的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在管长继的协助下,终于把上衣脱光了,露出光滑的皮肤来,然后又平躺在草席上。 雪非音看准了单青的穴位,手起针落,施针手法精准快,极为老道,非一般大夫的医术所能匹敌。 一旁的裴晏看到雪非音施针的手法,也叹为观止、拍案叫绝;看着她施的几针手法仿佛有些熟悉,他不断在脑中苦苦搜索,突然想到他师父提过一次的施针手法,不禁大叫起来:“华阳七星针、、、、、、,你这,你这施针的手法,难道就是汉代的华神医所创,失传已久的华阳七星针。” “大惊小怪,打扰姐姐下针。”林翎小声的责备裴晏,脸上的表情却是气势汹汹:“如果下错针了,这个过失你来担吗?” “失礼了!失礼了!”裴晏连忙作揖致歉,小声道:“真的是华阳七星针吗?” 裴晏仍不忘去追问雪非音的施针手法是不是‘华阳七星针’,一种失传的医术绝学,对于一个久负盛名的医者来说,怎么能没有一丝动容和好奇。 “是又怎么样,不要偷学哦!”林翎气势汹汹的神情又转为调皮捣蛋的样子。 “不敢,不敢!”裴晏尴尬的笑了笑,马上就又转过头去,目不转睛的看着雪非音施针,明显就是想偷学几招。 雪非音在单青腹部施了十几针,然后一步一步从胸前向右臂移去,裴晏看着雪非音下针的穴位,心中念道:“极泉、青灵、少海、灵道、通里、神门、少府。” 单青手臂的皮肤下有一股黑血,被雪非音用银针逼得从肩头移到手掌,一步一步的往下走。雪非音每下一针,黑血就往下一个穴位走一步,就这样经过极泉、青灵、少海、灵道、通里、神门、少府几处大穴之后,逼得黑血流到了小拇指上。雪非音右手一挥,闪电般的速度从布带上抽出一把小刀,割破了单青的小拇指,黑血一滴滴的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雪非音又抽出一根银针来,让黑血滴在银针上,这次雪非音的动作很慢,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根闪闪发亮的银针沾了血之后,立刻就变成了黑色。 “血里有毒。”管长继诧异道。 裴晏看到眼前的情况,感慨道:“果然是中毒了,看来还是裴某学艺不精啊!差点害了这里数千名无辜的百姓。” 如果现在的情况还是再以瘟疫的结论拖下去,移民营里的这两千多人确实都会因毒发而身亡,而这一切的过失,就是因为裴晏他们这些太医的无能和误判导致的。 雪非音安慰道:“裴太医不必自责,要怪就怪下毒之人用了一种类似瘟疫的慢性剧毒,而且患者体内的剧毒含量极为微少,才导致所有人都误判了。” “话虽如此!若是我也有雪大夫这般精湛的医术,也不至于让他们终日忍受剧毒的百般摧残。”裴晏的视线在那些患者身上一扫,看着他们受尽煎熬痛苦的样子,羞愧得无地自容:“裴某实在是惭愧啊!” “裴太医,如今救治这些患者才是首要之事,时间可不等人!。”岚风毫不客气的语气劝慰道:“自怨自艾的话还是等到风波平息之后再说吧!” 岚风一言敲醒了裴晏,裴晏点头道:“岚大人说的是,裴某不该在此危急时刻怨天尤人,应当竭尽全力配合雪大夫救治患者。” “裴太医言重了,应该是小女子来配合你才是。”雪非音推让了裴晏的提议,一边说一边收回插在单青身上的银针:“能诊断出他们病情的起因,实属巧合;假如我也是在几天前来诊断患者的话,也许得出的结论恐怕也会跟你们的诊断一样,毕竟这是一种慢性剧毒,越到后面才越明显,越到后面才越容易诊断正确。你是太医院副院使,所以还是由你来统筹全局。” “如今的状况裴某是一筹莫展。”裴晏向雪非音躬身作揖道:“雪大夫请以大局为重,就不要再推辞了。” “裴太医说的是,雪姑娘你精湛的驱毒之术,大家有目共睹,所以就不要再推辞了,请为百姓们解毒为重,接手医治患者统筹全局的重任。”岚风也劝雪非音来统领全局。 “虽说我对解毒之术有些心得,但这些患者所中之毒,我也是全然不知。”雪非音把自己的境况和顾虑一一阐明:“若非要当此重任,恐怕会坏了大事。” 裴晏思索了一下,说道:“雪大夫不如先说说你的对策,我们一起来推敲、推敲,要是行得通,我们照办就是了。” “好,就依裴太医所言。”雪非音点了点头。 “那雪大夫先来说说你的对策吧!”裴晏抬手示意雪非音发表对策。 “嗯!”雪非音点头说道:“依我看当下首要之事,就是缓解患者体内毒性的恶化;如今我们尚不清楚这种剧毒在患者体内潜伏了多少天?然后再过多少天之后就会毒发身亡,所以为今之计要以缓解患者体内的毒性为主。” 裴晏觉得雪非音说得对,立即思索了一下缓解的办法,却始终想不出妥善的对策,于是问道:“不知雪大夫有何绝妙的缓解之法?” “绝妙谈不上,凑合的办法倒是有一个。”雪非音从容的神态回应着。 “愿闻其详。” 雪非音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其一,我们大家以‘华阳七星针’的施针之术,为患者拔毒,再配以驱毒的药方,减轻患者五脏六腑的毒性,从而达到部分缓解的功效;其二,就是尽快查出这是什么毒,以便对症下药。” “真的是‘华阳七星针’。”裴晏又惊又喜,但马上就愁眉苦脸了起来:“可我们太医和那些大夫们都不会你的这手‘华阳七星针’,如何给患者施针呢?” 原来雪非音的施针手法真的是‘华阳七星针’,之前她在难民营里给岚风头上施针,拔除他脑中的‘九天玄冰毒’;还有给乔子兴施针,让他从昏迷中醒来,用的都是‘华阳七星针’。而两者的不同,就是岚风那时是刚中毒不久,所以可以拔除大部分毒液来;而乔子兴那时已经毒侵五脏六腑,就算‘华阳七星针’有强劲的拔毒功效,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让他清醒片刻。 “这个简单,我教给大家就可以了。”雪非音风轻云淡的语气。 “真的?”裴晏有些不敢相信,‘华阳七星针’这么重要的失传绝学,雪非音竟然这么轻易就承诺教给大家,不知雪非音是另有条件,还是真的大方,于是问道:“那我们要以什么来作为回报呢?” “区区几篇施针之法,谈何回报!”雪非音顿了顿:“只是我得到这套‘华阳七星针’时,页码不太全,中间缺了几篇,让你们学得有头没尾,有些过意不去。” “雪大夫言重了,我等能窥探到华神医失传绝技的一二,已是三生有幸了。”裴晏如获至宝,连忙向雪非音躬身一拜,以示感谢! 雪非音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道:“裴太医你错了,一知半解乃是学医之人的大忌。就如街边的江湖郎中,学得一点皮毛的医术,就到处招摇撞骗,最终害人害己。稍候我会教大家这套拔毒的手法,先去为患者拔毒;其他的学得越多害处越大,等风波过后我再酌情传授吧!” “雪大夫说的是。”裴晏从刚才的欣喜中猛然惊醒,瞬间对雪非音肃然起敬,然后向她郑重的说道:“如今的重中之重就是救治这两千多移民的性命,我等听凭你的吩咐。” “嗯!”雪非音轻轻应了一声,不再推辞:“刚才说的第一条,为患者拔毒之事,由我们这些大夫来做;第二条,要尽快调查出这是中什么毒,查案不是我们的专长,所以这件事情就拜托岚公子你们了。” “此乃在下的职责所在。”岚风躬身抱拳道:“雪姑娘不必客气。” 雪非音再次详细的解释道:“因为根据此刻毒发的症状,很难诊断出患者是中了什么毒?倘若不查明中的是什么毒,就贸然草率的用药,无异于草菅人命。” “岚风明白,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岚风拍了拍胸脯应道。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说包在你身上,还真是大言不惭。”林翎在一旁嘲讽道:“如果我是下毒之人,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给你找到吗?” 林翎这盆冷水浇得所有人都凉透了。 雪非音想出言训斥林翎几句,岚风却先于她说道:“事在人为,我相信人定胜天。” “不要以为破了几小个案子,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林翎调皮的表情:“下次来我家,可没有好吃的来招待你了哦!” “岚公子,你不要见怪。”雪非音轻轻拍了一下林翎的头:“这丫头就喜欢挖苦人。” “没事,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岚风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岚风连续破了两个大案子之后,确实有一点无所不能的感觉,觉得颠覆朱元璋的帝国王朝,指日可待;但被林翎的冷言冷语这么一打压,猛然自省,心中的傲气收敛了不少。 雪非音问道:“不知此事岚公子你要怎么查呢?” 岚风凝神思索了片刻,所有线索在脑中一闪而过,回答道:“这些去塞北移民的工匠,他们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都去户部报名参加了最近施行的移民新政,我们先去户部着手调查,凶手给数千人下毒,怎么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吧!” “嗯!”雪非音点头轻轻应道:“确实很难办到不着痕迹。” “不过有一个例外,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我的属下单青。”岚风看了看一旁躺着的单青:“他为何会中毒?让我们始终迷惑不解。” “岚公子何必执着一念,也许他就是这场灾祸的变数呢?”雪非音向岚风微微一笑。 岚风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那我们分头行动,我先去给裴太医他们传授针法了。”雪非音柔声说道。 “好。”岚风也转身往营寨门口走去,他和管长继一起走出了移民营寨,骑上拴在门口的马匹,马鞭一挥,策马疾驰,向京城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裴晏已经将这个消息转告给镇守的傅将军了,告知他此地的症状不是瘟疫,而是中了一种慢性剧毒,还让他来亲自看了一遍;然后就命他解除严禁出入的指令,并派人入城去向朱元璋禀报,移民营里疫情的最新进展。 七十二章 追查户部 岚风他们离开营寨之后。 雪非音她们则将‘华阳七星针’的施针拔毒之法,传授给裴晏他们这些太医和那些十里八村的大夫,每个人都学会以后,就开始为所有的移民施针拔毒。一盏茶的功夫后,那些已经拔毒的患者他们脸上的神色果然有所好转,身上痛苦难当的感觉也缓解了几分。 不过两千多人的艰巨任务,可有他们忙的了。 雪非音又给裴晏写了一张类似‘百毒圣灵丹’的药方,就是从‘百毒圣灵丹’的药方里剔除几味比较烈性的药,然后改得稍微温和一些;经她这双妙手一改,就成了一剂针对患者的清毒良药。 但由于这些患者身上的慢性剧毒已经发作,而且毒侵五脏六腑,除了解药之外,他们体内的毒性是不可能彻底清除的,而这个药方也只是稍微缓解患者的一些痛苦。 这已经是雪非音力所能及的最大努力了,其他的也暂时无能为力了;她在一旁细心的指导施针,又去指导抓药熬药,不辞辛苦的在两头跑过来跑过去。 京城之内。 城内的人们熙熙攘攘,华盖云集,确实是帝国首都该有的风范。 岚风他们从移民营回到城内后,立马就往户部官署的方向策马奔驰而去,在闹市中扬起一阵尘土。 来到户部的官署后,岚风他们直接往里走了进去,门口的守卫见是锦衣卫,不敢阻拦,而是把岚风他们带到了户部侍郎周恒的面前。 户部侍郎周恒看到来者是锦衣卫试百户和小旗的官服,作揖问道:“不知二位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岚风亮出御赐金牌来说道:“奉皇上旨意前来调查塞北移民案,请周大人协同户部上下一起配合我们的调查。” 周恒单膝跪地高声喊道:“我等听凭上差大人差遣。” “周大人请起。”岚风挥手示意他起来:“你带我们去之前招募移民的地方看看吧!” “是,上差大人。”周恒立即起身,走在前面去引路:“请随我来!” 岚风和管长继在周恒的带领下,来到了之前招募工匠移民去塞北的场地,这里位于户部官署的西北角,此部门的职责是户部编撰户籍黄册。朱元璋统治下的户籍编撰,以“辩贵贱、正名分”为宗旨,按照职称划分为:宗室户、官绅户、民户、军户、匠户、灶户、盐户、商户、儒户、驿户等等。 此部门还有一些其他的职责,就是承担相关新政的施行,比如这次塞北移民招募工匠的政令,就是他们来执行的。 岚风在庭院里扫视了一圈,向周恒说道:“周大人你来给我们讲解一下招募移民的全部流程吧!” “是,上差大人。”周恒躬身作揖道:“我们户部是根据皇上颁布的移民新政来办事的,首先,在户部官署门口张贴招募移民的公告,然后定期开始招募移民去塞北的工匠,从西北门这里设置报名考核的关卡,而后开门招人。” “西北门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门吗?”岚风指着左手边的大门问道。 周恒点了点头:“是的。” 岚风走出西北门,去门外看了看,门前除了一片数十丈的开阔平地外,没有任何民房建筑,很适合百姓们来排队报名。 “报名考核的关卡有哪些呢?”岚风他们又回到户部官署之后问道。 “就是请一些工部的能工巧匠过来,检验一下来报名的人有没有弄虚作假、浑水摸鱼。”周恒向岚风进一步解释道:“就比如说,来报名之人他是个铁匠,他面对的就是我们工部精通铸造之人的考核,首先会看看他手上的老茧是否符合铁匠的样子,有没有烫伤痕迹,然后再询问几个通常的铸造技巧,以此来检验他们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铁匠;其他的木匠、陶匠、泥瓦匠亦是如此。” “哦!那不同的工匠都是由不同的人来考核吗?”岚风想再次确认那些移民的工匠有没有共通之处。 周恒一怔,回答道:“是的,如果是铁匠就由精通铸造的人考核,木匠就由精通木工的人考核,陶匠就由精通烧制陶器的人考核、、、、、、。” “我问你他们考核的时候有什么共通之处?”岚风打断了他无穷无尽的阐述,然后进一步追问。 “共通之处?这、、、、、、。”周恒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岚风见周恒听得有些糊涂,于是解释道:“就是来报名的人考核时,有没有共同接触过某人或者某物。” 周恒思索了片刻说道:“没有,他们考核的场所都是分开的,一般都没有什么来往,也不可能共同接触到某物。上差大人是对考核之事还有什么疑惑吗?” “没有。”岚风摇头道。 “上差大人说的那个共同接触过某人或某物是指什么呢?”周恒看着岚风询问,又拍了拍胸膛道:“不妨跟下官说说,兴许我能更好的帮到上差。” 岚风之所以这样问,就是想问出那些工匠他们在户部逗留时的共通之处,从而推断出凶手下毒的手法。而周恒还不知道塞北移民得的瘟疫,其实是中了慢性的剧毒,所以才被问得云里雾里。 “哦!是我没有把事情说清楚问题!”岚风顿了顿:“那些发去塞北移民的工匠,他们不是得了什么瘟疫,而是中了一种慢性剧毒,我们此次前来就是要查明他们中的是什么毒?” “中毒!”周恒张开着嘴,睁大了眼珠,惊愕的神情问道:“怎么会是中毒了呢?” “事实确实如此!”岚风仔细看了看周恒的神情,显然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那些工匠都是从五湖四海,不同的地方而来,他们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来户部报名参加塞北移民;宫里的太医们检查过他们一路吃的食物、喝的水,都是没问题的;而且一起随行护送的官兵,吃的也是同样的东西,他们身上也都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 “如此说来就只有我们户部还没有查过了。”周恒呆滞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岚风果断的回答,又看着周恒说道:“周大人你仔细回想一下,在招募移民的过程中,有何可疑之处?” 周恒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招募移民的过程跟往常一样啊!这已经是我朝开朝以来,第九次招募移民了,所以我们户部准备都很充分,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也没出什么差错。” “也许这种剧毒就隐藏在你们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之处。”岚风摸了摸身旁的柱子,转过身来继续追问:“你再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招募移民时我也在场,我实在想不出有何可疑之处。”周恒在庭院里扫视一圈,努力的回想着。 “好吧!”岚风见周恒实在是想不出来,只好作罢:“你再继续讲一讲考核移民之后还有什么流程吧!” “是,上差大人。”周恒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讲道:“接下来就是工匠们拿出他们的户籍黄册去登记,然后去账房领取移民到塞北的安家费。” “登记户籍是几个人登记?” “三个。” “那去账房领安家费是怎么领?”岚风进一步追问。 “就是在移民的名单上,签字画押就可以了。”周恒还比了一个画押的手势。 “签字画押分几处?” 周恒回答道:“账房重地不宜有过多的人聚集,恐防有乱,所以只有一处。” 岚风听到只有一处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催促道:“周大人,马上带我去账房看看。” “是。”周恒带岚风他们一起来到了账房门口,此时账房没有什么事情要结算的,所以就没有人;给移民派发的银子到招募结束之后,就已经搬回到库房去了,所以这里只有一堆账簿了。 周恒打开账房门上的锁,然后他们几人一起进入账房。 岚风看到眼前一张案桌,上面摆放着一堆账簿,和一些文房四宝,还有一块雕刻精美、栩栩如生的蟾蜍形状的镇尺,加上旁边那个紫檀木的笔筒,一种风雅古韵的感觉油然而生;过来是一个比砚台略高几分的小盒子,盒子表面刻满了精致的花纹,这也算是一件很考究的器具,在盖子边上有些许红色的东西,这应该就是印泥盒吧! 岚风突然问道:“周大人,那些移民的工匠领取安家费时,会接触到哪些东西呢?” 周恒一边回顾一边说道:“案桌、印泥、笔、墨、纸、还有银子,可能会碰到镇尺、笔筒、砚台。” “招募结束之后,这些东西就都没动过了吧!” “应该没有。” “好!”岚风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来,将案桌、印泥、桌上所有的笔、墨、签字画押的原本、还有镇尺、笔筒、砚台都扎了一遍,结果没有发现一样东西让这根银针变成黑色,说明这些东西都没有涂毒。 岚风又把案桌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东西都用银针检查了一遍,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全部都没有涂毒。 周恒见岚风没有检验出任何结果来,推测道:“上差大人,也许问题不在此处吧!” 这里是所有移民全部都触碰过的地方,给两千多人下毒,怎么应该都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而如今却找不到任何涂毒的痕迹,感觉有些难以置信;但岚风的心中隐隐觉得差一点就可以抓到真相了,就差一点,脑中闪过移民,工匠,户部,单青之间的联系,他拼尽全力却怎么抓也抓不到那一点是什么? 岚风从账房里出来透气,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然后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来,无奈的叹了几口气。 突然,看到左手边的院子里有一个水井,岚风向周恒问道:“那口水井不是枯井吧!” “不是,是有水的。”周恒也看向那口水井。 “领取安家费的工匠一般要等多长时间。” “排队等几个时辰吧!”周恒知道岚风猜测,那些移民也许是喝了井水才导致中毒的。 岚风听到周恒说有水以后,就立即跑了过去,打了一桶水上来,用银针验了验,结果还是没有反应,岚风再次陷入失望之中。 岚风气馁了一阵,然后重新抬起头来,从怀里掏出一捆布带来,解开绳子,一排密密麻麻,成百上千根的银针展现在眼前,然后向周恒说道:“周大人,你调一些人过来,用银针把移民经过的这几个院子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给我仔细的检验一遍。” “是,大人。”周恒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调一队卫队过来帮忙。” “嗯!看来此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得去找一个精通剧毒的人,一起来调查才行。”岚风转向管长继说道:“继叔,你在此看着,我去把雪大夫找来。” “好!”管长继点头答应。 第七十三章 毒药 岚风立即从户部官署出来,然后又驾马奔驰向移民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岚风来到了移民营里,然后快步进入移民营去找雪非音,他在药房里找到了雪非音。 雪非音见岚风突然跑了回来,于是问道:“岚公子,你们找到是哪种毒了吗?” 岚风摇了摇头:“说来惭愧,我们找遍了户部所有的共通之处,却还是没能找到下毒的痕迹,但我总感觉真相离我们很近很近了,近得似乎能看到它的影子了,而我却总是抓不住它,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但我却不知道究竟是差了哪一点?” 岚风有些激动的神情,极其模糊的描述,他也不知道雪非音能不能听明白,能不能体会出他那种感觉,就差一步之遥,却极其模糊的感觉。 雪非音柔声道:“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出是差了点什么吗?” “对!对!对!”雪非音直接说出了岚风的想法,连说了三个对,岚风整理了一下情绪:“因为在下对毒物一窍不通,如果有雪姑娘在旁相助的话,应该会事半功倍。” “好。”雪非音点头答应道:“稍等,我去向裴太医他们交代一下。” “嗯!” 此时,突然有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在移民营寨的门口哭喊着道:“亮哥,你在哪啊!你出来见见我们!” 看守的士兵严厉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此有何意图?” 那妇人哀怨的声音:“我夫君是参加塞北移民的,听说他们染上了瘟疫,我心急如焚,特来探望!” 看守的士兵拦住她:“营寨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出入,你回去吧!” “不行。”那妇人死活都不肯走,还要往前冲:“我一定要见到亮哥,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她的喧哗声把雪非音和岚风都惊上前来查看,岚风他们看清了是怎么回事之后。 岚风对看守的士兵说道:“不是已经解除禁止出入的指令了吗?为何要拦着这个妇人呢?” 那看守的士兵回答道:“傅将军说了,解除禁令,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以免影响太医们为患者诊治。” “这妇人抱着孩子大老远的跑来,就让她们进去、、、、、、。”岚风突然看到那妇人怀中昏睡的孩子,肚皮上一片红疹,还有眉心有一颗痣,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向那妇人问道:“你的孩子是得病了吗?” 那妇人抱紧孩子摇头道:“没、没有。” “他的眼睛是不是呈血红色?”岚风不顾她的否认继续追问:“他发病几天了啊?” 雪非音上前去翻了翻那小孩的眼皮,一看眼睛果然是呈血红色,跟移民们中了同样的慢性剧毒。 那妇人仍然摇头不答,岚风继续上前追问:“到底发病几天了?” “四天了。”那妇人有些崩溃,她怕承认后官兵们会把她的孩子隔离,让他慢慢等死,又怕孩子熬不住病痛的折磨而病逝,左右为难,只好老实交代了。 四天了,果然跟单青的一样,岚风一种如释重负感觉:“我想我知道凶手是怎么下毒的了。” 雪非音好奇的问道:“哦!是因为这个小孩吗?” 岚风与雪非音带着这个妇人和孩子进入移民营寨,来到了单青躺着的帐篷里,一个太医过来为小孩施针拔毒;那个妇人见自己的孩子有大夫来诊治,一颗惶恐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平定下来了,在人群中四处张望,寻找着她丈夫的身影。 “是的。”岚风点了点头,看着小孩眉心那颗痣,解释道:“单青跟这个小孩有过接触,当时他还在单青脸上留下了一个红手印。” “红手印?”雪非音有些不知所云。 “对,开始我以为他是在街上偷偷摸了一把胭脂,如今看来,他手上的东西并不是什么胭脂,而是他父亲在户部领取安家费签字画押时,他在旁偷偷摸了一把红印泥。”岚风看了看那个小孩的小手,回想起之前的事情:“然后他们从户部出来,在街上不小心撞倒了单青,他们摔在了一起,这个小孩沾了红印泥的手,按在单青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手印。” 雪非音终于听懂了事情之间的联系:“你是猜测有人在户部签字画押的红印泥里下了毒?” “是的,之前我一直觉得差一点就能找到事情的真相了,但因为我用银针检验了那盒红印泥是无毒的,还有那个红手印我先入为主的以为那是胭脂,所以就误导了我的推断,始终没能把它们联系一起,因此才有种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感觉。”岚风把自己的推断思路,一点一点的向雪非音讲解:“如今这场移民中毒案中,唯一的两个例外,我已经找到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是这个红印泥。” 雪非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但此事还有一个非常诡异的问题,还请雪姑娘来为我解答。”岚风看着雪非音的眼睛。 雪非音看了一眼岚风后,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你是想问为何用银针验不出红印泥有毒的迹象?” “是的!”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有很多种,我需要亲自查验过后才能得出结论。”雪非音在脑中想到了几种可能,但没有亲眼见到,暂时不敢妄下定论:“我随你一起去户部查看究竟吧!” 岚风点了点头:“好!” 雪非音向裴晏交代过后,裴晏说也要一同前去看看,然后叫上林翎和岚风他们四人一起回京城去了;岚风骑着快马疾驰,雪非音她们驾着马车紧随其后,不过多时他们就来到了户部西北门的门口。 岚风他们进门后,遇到了垂头丧气的管长继,他上前作揖道:“大人,我们里里外外都检查遍了,也没有发现有毒的痕迹。” “没事。”岚风平和的语气,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经找到凶手是如何下毒的了。” “找到了!”管长继一颗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他看了看岚风,又看了看雪非音她们一脸从容的样子,好奇的问道:“是怎么找到的啊?” “你还记得之前单青在街上被一个小孩撞倒,脸上盖了一个小手印的事吗?” “记得,当然记得,当时我们还一起笑话他。”管长继想到单青命悬一线,不禁又黯然起来:“但跟此事有关系吗?” “那个小孩也毒发了,而且他手上的东西不是什么胭脂,而是红印泥。” “真的。”管长继有些吃惊,但仔细想来却又顺理成章:“那就是这盒红印泥有问题?” “没错。” “但刚才我们用银针验过了,也没有验出其中有毒啊!” 这时,周恒也过来了,岚风向雪非音看了一眼,平静的说道:“那我们就再去账房走一趟,待会立见分晓,周大人也一起来吧!” “那是自然。”周恒淡淡一笑。 一众人又一起来到了账房内,岚风来到案台前拿起那盒红印泥交给雪非音:“雪姑娘请为大家解开迷局吧!” 雪非音点了点头,接过红印泥来隔着薄薄的轻纱用鼻子闻了闻,然后抽出一根银针插入红印泥里,银针上沾满印泥后,用手绢把银针擦干净后,雪非音手上的银针跟岚风他们检验的结果一样,都没有变化。 “这就是一盒普通的红色印泥。”雪非音淡淡的说道。 “怎么可能?”岚风大惊失色,这是他根据此案的所有线索,推断出的唯一合理答案!却还是得到这样的结果吗? 雪非音摆了摆手,示意安抚岚风不要激动:“但这个盒子里还透着一股奇特的味道,而且这个印泥盒比砚台都还要高,似乎其中有些蹊跷。” 岚风平复了一下心绪,接过印泥盒仔细看了看,上面环绕一圈圈的花纹,雕刻得十分精致;岚风在寒门伐天那里学过一些机关设计之术,他仔细的寻找着盒子上可能的机关,他按着两个凸起的花纹,上下扭了扭,印泥盒果然从中间开了一道裂缝,然后用力扭开盒子一看,这个印泥盒果然是有暗格的,底下还有一层,里面装着的东西也红色印泥,不过只剩一半了。 岚风把底下那层印泥递给雪非音,雪非音接过来又闻了闻,又用银针去验了验,结果还是没有验出来有毒。 管长继心有不甘,嗔怒道:“藏得那么隐秘,不可能还是一盒普通的红印泥吧!” “当然不是普通的红印泥,这些红印泥散发着一股奇特的味道。”雪非音平淡的神情,小心翼翼的拿着这盒印泥。 岚风看着雪非音成竹在胸的神态,说道:“莫非雪姑娘已经猜出其中的玄机了。” “是的。”雪非音转向周恒说道:“这位是户部的官员吧!劳烦大人命人去厨房拿些白醋来。” “好!”周恒看了看岚风,岚风点了点头,周恒转向身边的一个护卫,指着他说道:“你去厨房拿些白醋来,快去快回!” “是。”那护卫飞快的往厨房跑去。 “不知姑娘用白醋来做什么?”周恒好奇的问道。 “小女子自有妙用,待会立见分晓。”雪非音浅浅一笑,柔声说道。 周恒见雪非音是岚风请来的人,不敢过分得罪,只好随她故弄玄虚,冷冷的回了一句:“好吧!” 不过一会儿,那个护卫就拿着一瓶白醋回来了,他交给周恒,周恒又转交给雪非音。 雪非音倒了几滴白醋在红印泥里,然后又用银针搅拌了一下,拿起银针来一看,结果雪非音手上的银针变成黑色的了。 管长继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们怎么试都试不出有毒的迹象来,滴一点白醋就变成有毒的了。” 林翎在旁嘲笑道:“这就是你们的无知了,有些毒是两种无毒的东西混合之后,才变化成剧毒的,这就是其中一种呗!” “难道人的身上也有醋吗?”管长继质疑道。 “与这种毒混合的不一定是醋,应该是酸的东西,人手上的汗就是酸的。”岚风听过林翎的解释后,立马想到了这种毒的原理。 人出了一身大汗之后,身上就有一股的酸臭味。所以手上沾了这种红印泥后,与手指上流出的汗液混合,瞬间就成了一种剧毒,慢慢渗入人的体内,然后潜伏在五脏六腑里。 林翎搭着岚风肩膀说道:“你这人还挺聪明的嘛!一点就通,我看你资质不错,不如你求我姐姐收你为徒吧!” “林翎不得无礼。”雪非音把林翎拉到一旁,向岚风微微屈膝赔礼道:“小妹失礼了,还请岚公子见谅!” “没事!”岚风对林翎不分场合动不动就开玩笑的性格,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再说她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小小的玩笑当然不以为意。然后郑重的问道:“不知雪姑娘是否已经查出这是什么毒了吗?” 雪非音顿了顿,看着那盒红印泥,慢慢道:“这种毒应该叫红霜血罗刹,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它长在北方的雪山里,一般人绝不会知道此毒,更不会知晓如何来使用它。正如岚公子你刚才猜测的一样,这种毒需要与酸的东西混合之后才是一种剧毒,毒性的快慢与混合的东西有多酸决定,它与人的汗液混合则是一种慢性剧毒,因为人手上平时出的汗较少;但倘若是直接吞服,那三日之内必死无疑。” 管长继听后连忙问道:“那这些中毒的百姓他们还有多少天的时间呢?” “潜伏七日,毒发七日,十四天后神仙难救。” “单青已经毒发四天了,还有三天。”管长继在自言自语推算单青他们毒发的时间,然后抬头看着雪非音问道:“雪大夫你一定有办法救他们吧?” 林翎上前说道:“姐姐既然知道了是什么毒,当然就有解毒的办法,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同伴了。” “那就好!那就好!”管长继终于把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毕竟是几年的同僚了,而且最近沈七的事,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岚风则看到雪非音眉头微微有些紧锁,不知道她是有什么顾虑,于是问道:“雪姑娘,是解毒之事还有什么阻碍吗?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雪非音把不知飘到那里的思绪给拉回来,回过神来说道:“解几个人的毒是没有问题,但要解两千多人的毒,我手上的药材恐怕是远远不够。” 一旁的裴晏拍了拍胸脯:“雪大夫,请放心,不管是什么药,我们太医院都会给你找来。” 岚风也附和道:“是啊!塞北移民是诸君皇长孙为了重振威望而提出的新政,如今受挫,皇上一定会以举国之力来解当下的困境。” “这不是多少人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药的问题。”雪非音摇了摇头道:“破解此毒其中最关键的一味药叫‘紫莲雪山参’,它与红霜血罗刹是共生共长的草药,每一株红霜血罗刹的附近,必然有一株紫莲雪山参,因为它们相生相克,所以能解此毒。因为它们生长在北方的雪山密林里,而且此药的药用价值微乎其微,所以很少有人知晓,更不用说手上有了;我也是几年前去北方的雪山里寻找了数日才偶得三株,但三株解药救不了所有人的性命啊!” 管长继想到皇宫内什么药材都有,于是看向裴晏说道:“也许太医院里有这种药材啊!” 裴晏摇了摇头道:“我从未听说过此药,皇宫内应该也没有,就更不用说民间的其他地方了。” “那该怎么办?”管长继本来平静的心绪,又惊起无数层波澜,久久不能平复。 “看来如今只能从凶手身上找解药了。”岚风目不转睛的看着周恒,向他问道:“周大人,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进入账房接触到印泥盒。” 雪非音想说些什么,但见岚风正在追问周恒其他的事情,也就暂时退在一旁了。 周恒想了想:“除了我以外,最近来过账房的就是赵平泰赵主事,和新来的沐岩辉沐师爷,他们一起在此地处理移民的签字画押,派发安家费等事宜。” “那他们如今在哪里呢?”岚风见周恒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就继续追问道。 “赵主事就在官署内处理公文,赵主事这人是个书呆子,在户部为官十几年了,做事特别循规蹈矩。”周恒把自己对赵平泰平时的印象简单阐述一下:“所以皇上才委任他来派发安家费的银两,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下毒之人。” “那沐师爷呢?” “啊!你不问我还想不起来。”周恒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自从移民招募结束之后,就不见他的人影了,好像是因病告假了。” “原来是得病了,难怪闻到一身的药味。”旁边的一个守卫小声说道,岚风他们听到了,但没太在意。 “大人,这个沐师爷非常可疑。”管长继向岚风说道。 “嗯!”岚风点了点头向周恒问道:“周大人,你可知这个沐师爷家住何处?” “哦!这个查一下就知道了,他的住处在百官的花名册上都有登记。”周恒在旁边一排排的书架上找了找,找出一本较新的册子来说道:“找到了。” 岚风他们一起走过去,打开花名册寻找沐岩辉的登记住址,翻了十几页后终于找到了沐岩辉的住址,就住在福临西街桂花巷与杨柳巷交界处。 岚风合上花名册后,号令道:“周大人带上你户部的守卫,随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个沐师爷吧!” 岚风他们不认识沐岩辉,所以需要周恒来带路认人;第二就是防范周恒使诈,因为他的嫌疑还没有完全去除。 “为了洗脱我户部的嫌疑,下官责无旁贷。”周恒躬身作揖,答应一同随行。 岚风淡淡道:“很好!” 雪非音上前来说道:“岚公子,我们顺路回雪霖堂去取那三株紫莲雪山参,就让我们跟随你们一同前往吧!” “也行。”岚风点了点头答应道:“但凶手擅长用毒,到时候你们要紧跟在我们身后,恐防遭遇不测。” “嗯!”雪非音轻轻应了一声:“对了,刚才你们在追查下毒之人,有件事我不好意思打断你们。” “什么事呢?” “也许下毒之人也没有解药。” “何以见得?” 雪非音把手上的印泥盒盖好交给岚风,然后解释道:“红霜血罗刹跟不同的酸味混合,可以配制成无数种剧毒,所以很难调制出一种通用的解药。” “如此说来,就只能用紫莲雪山参才能解那些移民身上的毒吗?”岚风突然感觉大事不好,就如雪非音刚才心神不宁一般,此刻他终于能体会了。 “是的。”雪非音坚定的回答道:“因此我才想跟你们一起去,看看那个下毒之人手上有没有紫莲雪山参,有的话就可以多救一些人的性命了。” “好,正好我们也不认识什么是红霜血罗刹,什么是紫莲雪山参,寻找紫莲雪山参之事就拜托你了。”岚风他们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嗯,好!”雪非音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又咽了回去。 第七十四章 追凶 片刻之后。 岚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桂花巷与杨柳巷的交界处。 岚风他们翻入高墙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着刀攻入了房屋内。岚风在四周扫视一圈,发现这是个一堂两房的屋子,但房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岚风警觉的神经并没有放松,指着那些户部的守卫:“你、你、你去后院看看,你、还有你去那个房间看看,床底下也要仔细查找。”他自己则跟管长继去另一个房间去搜查。 “是。”那些守卫齐声应道,然后分头去行动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回来回复道:“禀报大人,这个房间没异常。” 另一队回禀道:“后院没异常。” “知道了。”岚风转向周恒问道:“周大人,你确定这是沐岩辉的家吗?” “应该没错啊!”周恒看到房间内挂在一件官服,指着说道:“那应该就是他的官服了,此地就是他家。” 岚风点了点头,见房屋内没有危险,就让雪非音她们进来一起搜查了;他们一众人在房屋内翻箱倒柜,将桌子、地砖、柜子、椅子等等物品都移开、敲打,看看有没有机关暗门。 岚风他们将整个房屋内的东西都翻了一遍,却还是找不到任何的东西,就来到雪非音的面前问道:“雪姑娘,你是否有闻到你所说的那种药材的味道?” 雪非音摇了摇头:“没有。” “你当我们是属狗的啊!”林翎瞪着岚风指责道。 “林姑娘你误会了。”岚风向林翎道歉并解释道:“之前见雪姑娘能闻出那盒红印泥有异常的味道,所以才贸然询问,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雪非音挥了挥手,柔声道:“岚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林翎见雪非音毫不在意,她冲着岚风‘哼’一声,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管长继从房间里出来,向岚风禀报道:“大人,卑职发现炕上隐藏着一个暗格。” “很好!果然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岚风向雪非音她们邀请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究竟吧!” 雪非音她们点了点头,随岚风他们一起进入卧房里前来查看,看到土炕上掀开所有的被子后,发现中央有个四四方方暗格的痕迹。 管长继和岚风怕沐岩辉在暗格里装了机关暗器,就用兵器小心翼翼的撬开盖着的那块木板,然后就看到里面一片金光闪闪,一堆的金器装在暗格里面,金器旁边还有一张人皮面具。 岚风怕有毒,就用刀挑出那张人皮面具,平铺在炕上一看,身旁的周恒叫道:“沐师爷。” 岚风惊诧的问道:“这就是沐岩辉?” “是的。”周恒点了点头。 “看来凶手是假冒沐岩辉的身份,在招募移民时偷偷下的毒,想必真正的沐岩辉已经惨遭毒手了。”岚风锐利的目光,扫视了房间内所有人:“而凶手却以另一张面孔隐藏在人群之中,伺机而动,也许移民中毒还只是开始,也许凶手还有更大的阴谋在后面。” “一个人能做出多大的事啊!上差大人,这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小题大做了。”周恒在旁觉得不以为然。 岚风目光郑重的看向他:“做好最坏的打算,事到临头才能从容应对。” 管长继听了岚风刚才的推断,身上一阵毛骨悚然:“大人,如今我们没有找到凶手的任何线索,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岚风看了看暗格里闪闪发光的金器,有些金器上还镶着宝石,精美绝伦,价值连城,说道:“我们从这些金器上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周恒用衣袖包着手,拿了一件金器出来看了看,说道:“这些不像是我们中原的金器,倒像是北元草原民族佩戴的金器首饰。” “难道是北元余孽收买的凶徒,来对我朝百姓下的毒手。”管长继看着满满一大箱金器说道。 岚风也用衣袖包着手拿起一件镶满蓝色宝石的金器手镯,说道:“此时做出结论还为时尚早,需做进一步的调查。” 岚风放下手里的金器:“既然凶手的金银财物没有带走,说明他们没有发觉我们已经查到他了,我们立即把房屋恢复原样,派密探在四周暗中盯着,然后等他回来自投罗网。” 周恒放下手中的金器赞道:“上差此计甚妙!” 岚风向所有人说道:“刚才你们动了什么东西,就把它们都移回到原位,不要露出任何移动过的痕迹。” 众人齐声道:“是。” 于是所有人又将刚才移动过的东西归回原位,尽量抹掉那些移动过的痕迹,实在不能抹掉的就用东西掩盖住。然后他们全部退出房屋,走出院子。 岚风让周恒和他们户部的守卫都回去,这里由锦衣卫全权接手了;还叫管长继去召集了一些附近的锦衣卫密探过来,在院子的周围暗中盯着,还下令有任何风吹草动就立即前来禀报。 雪非音见岚风都部署完了,于是上前说道:“岚公子,既然没有找到更多的‘紫莲雪山参’,往后如何救治移民之事,我有几点对策要向你说明一下。” “好,你说。”岚风抬手示意道:“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开口。” “嗯!”雪非音点了点头:“救治移民需要的‘紫莲雪山参’生长在长白山天池境内,北平妙仁堂的掌柜知晓此物,我的那三株‘紫莲雪山参’也是得到他的指引才找到的,所以你让当今皇帝飞鸽传书给北平的燕王朱棣,让他派人跟妙仁堂的掌柜一起去长白山采药,多采些‘紫莲雪山参’回来。” “好,我这就去办。”岚风点头答应,准备转身立即去办。 “岚公子,稍等。”雪非音制止岚风离去:“还有一事需要你向皇帝禀报,而且这件事只能由他来做出决断,你我都无法承担其后果。” 岚风看着雪非音脸上虽然蒙着面纱,但她眼睛里表露的神色极其严肃,立即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郑重道:“不知是什么事?如此严重!” “是如何分配解药的问题?”雪非音顿了顿:“之前我简单的算了一下,从发飞鸽到燕王派人去采药,再到燕王把药材送回京城来,所需要的时间大概是二十一天;若按照这个时间来算的话,我手上的三株‘紫莲雪山参’,只能让两千多患者中的一小半人维持到二十一天以后,因为每株‘紫莲雪山参’只能让八九百人续七天的命,所以三株解药就只能让八九百人续二十一天以上的命。” “你的意思是说让另外的一千多人自生自灭。”岚风从雪非音的话里得出结论来,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一旁的裴晏、管长继都无比震惊,这就等于眼看着一千多人,活生生的死在自己眼前。 从雪非音算的时间来看大致也没错,飞鸽传书大概要三天,燕王朱棣派人去长白山采药大概要六天以上,把药送回到应天府来大概要十二天左右,所以加起来大概要二十一天左右;雪非音的三株‘紫莲雪山参’能为一小半人续二十一天的命,再加上患者自己还有三天的时间,一起加起来大概是二十四天左右,加上送药之人可能延误的时间,这已经是最佳的对策了。 “是的,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雪非音无能为力的语气说道:“这个后果你我都无法承担,所以只能由皇帝来决定谁生谁死。” 一旁的管长继还在震惊中,表情目瞪口呆的,还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雪非音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众人沉默一阵之后,岚风抬头看向雪非音,淡淡的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禀报皇上,让他尽快定夺此事。” “有劳了。”雪非音又叮嘱了一句:“岚公子,飞鸽传书时,同样的书信多传几封,以防不测。” “嗯,你放心。”岚风没想到雪非音会这么细心,心中也多了几分温柔:“我会多叮嘱几遍的。” 雪非音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去取药了,大家分头行动吧!” “我们那个同僚就拜托二位姑娘了。”管长继上前说道。 林翎看出了他的心思,宽慰道:“你放心,到时我会给他端一碗药过去的。” 岚风和管长继躬身作揖道:“多谢,那我们就此分头行动吧!” 雪非音点了点头,带着林翎往雪霖堂的方向走去,岚风、管长继和裴晏三人则向皇宫那边走去。 第七十五章 不公的抉择 黄昏,夕阳如血。 此刻,看着天边的残阳,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裴晏去太医院找药去了,他还不死心,一定要把太医院翻个底朝天,看看到底有没有‘紫莲雪山参’。 皇宫,养心殿内。 岚风向朱元璋去禀报那些移民是中了慢性剧毒之事,这个傅让傅将军已经派的人禀报朱元璋了;岚风还把有人假冒户部师爷下毒的经过也讲了一遍,假冒之人可能是北元余孽收买的凶徒;然后又把解毒药材不足的困境也清清楚楚讲了一遍。 朱元璋立即命太监总管陈祁去飞鸽传书给燕王朱棣,让他派人去长白山天池采药,多采些‘紫莲雪山参’,一定要速去速回;然后还命陈祁传了十几封同样的书信出去,跟雪非音叮嘱的那样,十几只信鸽带着同样的书信往北方飞去。 养心殿内所有人沉默了片刻,朱元璋向朱允炆问道:“允炆,你觉得此事该如何来办?” 朱允炆第一个想到了抽签,但这样一来药才不够的事情不是就暴露了吗?觉得抽签肯定是不行,他思来想去,还是愁容满面:“皇爷爷,此事干系上千人的性命,事关重大,允炆愚钝,实在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 “允炆,遇事要冷静,既然不能万全,那就退而求其次,找出一个当下最有利的对策来。”朱元璋细心开导着朱允炆,教他如何应对当前重大之事。 “谨遵皇爷爷教诲,允炆铭记在心。”朱允炆躬身行礼,问道:“不知皇爷爷觉得该如何来处理此事?” 朱允炆又把问题丢给了朱元璋,朱元璋也不愿看到未来诸君还没有登基,就背负罔顾一千多无辜百姓性命的骂名,还是让自己来背负这骂名吧!于是说道:“既然只能救八九百人,那就救那些真正有用之人,以此来做出取舍。” “移民的两千工匠都病倒在地,如何才能辨别他们的能力呢?”朱允炆顺着朱元璋提出的建议去思考,第一个遇到的阻碍就是这个。 “能工巧匠以技艺熟纯著称,如此来看,大多数长者自然比年轻人的手艺要更纯熟,长者留一半;年轻之人将来也有可能干出一番大作为来,所以也留一半。”朱元璋一点一点的向朱允炆阐述自己决断的思路。 朱允炆有些于心不忍:“那些中年人就一个不救了吗?” “唉!”朱元璋长长的叹了口气:“为人处世谁都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更何况是国家大事,你这孩子啊!就是太过心地善良,从而处事优柔寡断。” “皇爷爷教诲的是,允炆一定改过自新。” “不一定要改,这也是你性格中的优点。”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将来你当皇帝不需要像皇爷爷这般杀伐决断,他日你施行的文政,就是需要你这样中庸的性格。” “是。”朱允炆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回应,面对朱元璋的夸奖他从来都不敢骄傲和懈怠。 朱元璋转向岚风说道:“刚才朕说的你都听到了吧!” “回皇上!”岚风抱拳道:“微臣听到了,皇上是说年长者救一半,年轻者救一半。” “嗯,没错!”朱元璋点了点头:“此事你们要悄悄处置,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来,以免出现暴乱。” 坐视一千多人自生自灭,对于那些得不到救治的人来说,这样的皇帝也太无情了;虽然没有做错什么?但如果暴露了,势必还是会被天下百姓所指责。 “是,微臣定会妥善处理。” “好,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岚风行告退礼后,退出了养心殿。 裴晏召集了所有的太医和一堆太监,一起在太医院的药房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任何‘紫莲雪山参’的踪迹,看来皇宫内是真的没有‘紫莲雪山参’。 裴晏一无所获,只好跟随岚风他们一起回到移民营里去了。 这时,雪非音早已从雪霖堂拿到那三株‘紫莲雪山参’,回到了移民营里,等待着岚风他们回来,告诉她们该如何救人?救治哪些人? 岚风他们回到移民营之后,就召集了所有的太医和大夫们来到药房内,对他们讲述了一下解药匮乏的事:“各位都知道这些患者是中了一种慢性剧毒,如今我们已经查明了这种剧毒名叫‘红霜血罗刹’;虽说已经知道是什么毒了,但我们此刻将要面临一个巨大的困境,就是能解此毒的解药只有三株,而这三株解药也只能让八九百人撑过二十一天,其他的解药大概要二十一天后才到,这就意味着要让一千多人自生自灭,不过谁生谁死皇上已经做出了圣裁。” “皇上口谕。”岚风宣读朱元璋的口谕,所有人跪下听旨:“年长者救四百多人,年轻者救四百多人。此事你们要悄悄处置,不要让患者知晓了,否则会引起其他患者恐慌、暴动,甚至会互相争抢解药,如此一来将有可能导致谁都救不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小声回应道,然后起身各自怀着沉重的心情散去,在患者中去筛选符合朱元璋旨意的人选。 药房里,林翎从身上的布袋里拿出一根紫色的、跟人参差不多的树根来,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然后又反复切碎。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紫莲雪山参’的药效可以充分熬出来,全都溶解到汤药里去,不浪费一点功效。 雪非音则精心调配了一个能充分激发‘紫莲雪山参’药效的方子,把药方上所有的药都配好以后,加入碾碎的‘紫莲雪山参’粉末,一起放入一口大锅内熬煮;火候则由雪非音她们姐妹两来掌控,煮开后,又用文火熬煮了四五个时辰,四碗水熬成一碗的比例来熬这一大锅药。 第七十六章 移民营的动乱 清晨。 所有人忙忙碌碌了一个晚上,岚风和裴晏他们大致筛选好了那些人可以给他们服药,雪非音她们则熬好了一大锅几百人续命的汤药。 雪非音算好了每个患者服药的分量,每人分一个小酒杯的药量,就能让他们续命七天;如此一来,加上他们自己离毒发还有三天的时间,下次服药则在十天之后。 众人找来了几十个小酒杯后,开始均匀分药,雪非音用大汤勺快速的倒满几个小酒杯,浓稠的汤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荡在药房里。 大夫杜仲端着一个放着九杯药汤的托盘,往西北角的帐篷走去;经过这么多天的忙碌,特别是昨天一天都在为患者施针拔毒,晚上还要连夜奋战挑选合适的患者,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尽,非常劳累了,而杜仲的脸色尤为憔悴;他那边的患者被挑中的人数最少,从而让他心里产生了极大的愧疚之感。 经过单青他们那个帐篷时,杜仲的脚突然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九杯续命的汤药全部都洒了,这就是九条人命啊! 去另一个帐篷送药的裴晏看到这一幕,赶紧过来查看;杜仲见自己端的药全部都洒在地上了,自责与愧疚之感无比沉重的压在他的心里,让他趋于崩溃边缘。 裴晏看着他极其内疚的样子,也不忍心过分责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赶紧起来,把杯子和盘子送回药房去,然后回去休息吧!” 杜仲边拾起杯子边流着悔恨的眼泪,哭道:“这是给九个人续命的药啊!就这么让我洒了,一大半的病人都没有药喝,明明如此缺药,我还如此疏忽大意,我真没用,我真是个废物。” 他一边说着又一边用头去磕地上的石头,裴晏端着药也不好出手去制止,还怕他绊倒自己,让自己手中的汤药也洒了。 就在他们二人在专注洒药的事情上时,完全没有看到旁边那个之前抱着孩子来找丈夫的妇人,他们两人的话全部都被这个妇人听在耳里了。 这个妇人的丈夫就在杜仲的那个帐篷里,刚才她听到‘续命的药’,‘一大半的病人都没有药喝’,‘如此缺药’,于是她上前向杜仲问道:“杜大夫,那个我丈夫他有这个续命的药喝吗?” “没有!”杜仲擦了一下满是眼泪的脸,惭愧的神色,不加思索就回答了。 旁边的裴晏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妇人又急切的问道:“那我儿子呢?” “他们都不在筛选的范围之内。” 那个妇人看着裴晏,昨天她看到裴晏指挥着所有人,所以她知道裴晏就是那些太医们的头,于是‘嘭’的一声向他跪下,大声哭喊道:“大人,求求你给我儿子和丈夫一碗续命的药吧!我在这里给你磕头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一个响头一个响头的磕着。 裴晏退了一步,答应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小声点,快,小声点。” “多谢大人。”那妇人听后破涕为笑,连忙又向裴晏磕了七八个响头。 这时,听到动静的患者已经把他们谈话的内容,都听得清清楚楚了,聪明的患者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然后立即向其他的患者大说特说起来,像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以免有人蒙在鼓里,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一瞬间两千多患者都知晓了缺药的事情。 那些传播消息的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鼓动那些没有药喝的患者,一起来据理力争,为自己争得一个活命的机会。 因为昨日拔毒的作用,这些患者今日的神色都好了很多,能够起来行走了;就这样裴晏他们已经被一堆渴望活下去的患者围住了,他们都想要向裴太医讨一碗续命的解药。 手忙脚乱的裴晏不知如何是好,如今事情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岚风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已经发生。 岚风他们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查看情况,又命管长继去找把守营寨的傅让将军,让他派兵过来帮忙;一些患者准备去抢裴晏手中的汤药,这时岚风冲进了人群中,把裴晏手中的汤药接了过来,然后一跃而起飞出了患者的包围,端着汤药回到药房里去了。 其他端着汤药的大夫见有动乱了,也端着汤药回到了药房里来,这时管长继带着一队数百人全副武装的将士,把药房重重守卫起来。 围着裴晏的那些患者,见裴晏手上没有药了,也就都散开了,一起来到药房前聚集,而药房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与傅让统领的将士形成对峙之势,双方就这样剑拔弩张,一直僵持着;而这些将士们等待着上峰下达应对之策,他们似乎不太愿意跟这些手无寸铁、且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 摆脱束缚的裴晏与杜仲从后面绕过去,回到了药房内,岚风和雪非音他们在商量对策。 杜仲上前自责的说道:“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说漏嘴了,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此刻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岚风看了一眼杜仲,然后又转回头来:“而是应该尽快想出办法来,补救当下严峻的局面。” 裴晏悲观的神情说道:“这是个破不了的死局,还能怎么救啊!岚大人,只能用强了。” “如此一来势必会引起民众怨声载道,皇长孙要重振威望的意愿也将化为泡影,皇上也必然会龙颜大怒。”管长继显然不是很认同裴晏的看法。 裴晏摆了摆手:“这些已经顾不上了。” “是啊!当下要想出一个面面俱到的办法确实不易。”岚风看了看雪非音,见她也是眉头紧锁。 林翎在旁冷冷道:“有这么伤脑筋吗?让他们全部都有药喝不就行了嘛!药不够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 “这也许是一个解决此刻当务之急的办法,等眼前的风波过后,再想其他弥补的办法。”雪非音难得的认同了林翎这鬼丫头的想法。 林翎得意洋洋的说道:“就是啊!你们这些人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看来只能如此了。”岚风无奈的点了点头:“雪姑娘让所有患者都有药喝,是要再加一株‘紫莲雪山参’,还是怎样?” “加水稀释药效就可以了。”雪非音起身把小酒杯里的药倒回大锅里去:“不过这样只能续三天的命了。” 裴晏勾了勾手指:“这样三株解药就只能续九天的命了,太得不偿失了!” “事到临头总会有办法的,也许在这期间就能抓到凶手,说不定还能从他手上找出几株解药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呀!”雪非音乐观的开导大家。 “好吧!那就有劳雪姑娘重新熬制一下汤药。”岚风向雪非音说完后,就向外看去:“我出去跟患者解释一下。” 雪非音点了点头,一旁的杜仲上前来说道:“岚大人,雪大夫辛苦你们了,是在下给大家添麻烦了。” 岚风没有理会杜仲,直接向外走去,来到了重重将士护卫的中央,掌心向下举起双手往下摆了摆,大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 前排中一个粗壮的汉子,看手上的伤痕他应该是个铁匠,他冲着岚风吼道:“凭什么听你的啊?” 铁匠身旁的一个胖子、还有其他人一起附和道:“是啊!凭什么听你的啊?” 岚风淡淡的说道:“因为我有权决定给谁解药,和不给谁解药。” 岚风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声,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瞬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喧哗,帐篷外突然一片寂静。 “此刻解药正在重新熬制,稍后会均匀的分配给大家,每人只可领一份,等一下服过解药的人,自觉退到左侧去,不得回去反复领药,希望各位不要让我为难。”岚风依旧是冷淡的声音,因为他知道过于热情,有些人就会得寸进尺,这些人的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了,为了活命也许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所以必须树立威望,让他们暂时屈服。 那个粗壮的铁匠吼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谁知道等一下你给我们喝的解药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啊!解药本就不够,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又用一半假药来糊弄人呢?”铁匠身旁的胖子附和道,很多有此担忧的患者也一起哄闹起来,鉴于之前那些太医和大夫们偷偷摸摸的行为,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 岚风见患者的声势浩大,简单的镇压可能会适得其反,只能让他们心悦诚服才能挽回之前的败行,于是说道:“此次给大家熬的药都是出自同一锅,所以没有真药假药之说。” 那胖子质疑道:“之前解药就不够,如今却能给每一个人都分一杯羹,这药还能解毒吗?” 众人也都质疑道:“是啊!这药还能解毒吗?”“是不是掺了水啊!”“反正我们都活不了了,就告诉我们真相,给我们一个痛快吧!” “如今解药是不够。”岚风把实情的一半说了出来:“但新的解药已经去采集了,不日就会送回来,请各位放心,到时所有人都会得救的。” “真的吗?”那个铁匠仍然不太相信:“你说这些不是来敷衍我们吧!如果解药真的足够的话,也不用偷偷摸摸私自决定一小半人服用解药了啊!” “对,你们又没有中毒,用得着管我们的死活吗?”旁边的一个瘦子一针见血,又引起患者们的一阵轩然。 药房内的管长继出来,愤愤不平的吼道:“我们也有一位出生入死的同僚,他也中了毒,我们会拿他的性命来敷衍你们吗?你们不信就跟他喝一样的药就行了啊!” 所有人都看向了最外面站着的、一身锦衣卫着装的单青,这些患者你看我,我看你,但话虽如此,他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胖子再次质疑道:“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看来死亡的恐惧,已经让这些患者没完没了了,但两千多人不救又于心不忍,也不好向朱元璋交差,今后还谈什么颠覆他的帝国王朝。 岚风从怀里拿出一个印泥盒来,打开印泥盒的第二层,露出红印泥,大声说道:“这就是让你们中毒的罪魁祸首,你们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用同一盒印泥签字画押。” 患者们清清楚楚的看到岚风打开红印泥盒的机关,露出底下那层混有‘红霜血罗刹’的红印泥来。他们仔细回想,确实如岚风所说,他们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用了同一盒红印泥签字画押;有不少人也都还清楚的记得这个印泥盒的花纹,就是自己摸过的那个印泥盒。 突然,岚风用大拇指按入底下那层有毒的红印泥,说道:“如今我也跟你们一样中了同样的毒,如果解药不够,我会自寻死路吗?” 一旁的管长继差点惊呼出来,但被岚风按住了,管长继深深的看了岚风一眼,再看着所有的患者,他们已经鸦雀无声,暂且相信岚风所说的话了。 岚风一阵软硬兼施,一半真一半假的跟患者解释,还亲自尝毒,跟他们生死与共,终于把他们的怒火与质疑平息了;虽然还有一点怀疑的声音,但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这时,雪非音已经重新熬好了一大锅药,出来示意岚风可以分药了,让他做好准备。 岚风高声喊道:“羽林军听令,让所有患者都退到右侧,药房那头留出一个出口,让患者们依次出来去领解药,领完解药的患者让他们都留在左侧,以防止他们偷偷回去反复领取解药。 “是,末将得令!”羽林军声势浩大,如排山倒海般震慑着患者们。 羽林军得令后,立即把患者赶到右侧,围成一个圈,在药房的那头留出一个小出口,依次放患者出来去药房的一张长桌上取药,患者立即把碗里的汤药喝完后,就留在了左侧,中间有羽林军隔开,就算那些不老实的人也不能回去重复领药,只能等待所有患者都喝到解药。 雪非音她们则在盛药,裴晏他们则在一旁摆碗,和给患者递药;岚风和管长继他们则在旁维持着取药的秩序,还有监视着那些取完药的人,防止他们再混入其中去重复领药。 就这样忙了两个时辰,终于让所有患者都领到了解药。 最后,雪非音还留了一碗汤药,柔声道:“岚公子,你把这碗汤药喝了吧!” 岚风点了点头,接过碗来一口把药全部都喝了,喝完就感觉身体有一股暖流,在体内四处流窜。 单青看到管长继无比惊讶的神色,似乎猜到了岚风不是演戏,而是真的与他们同生共死,于是过来向岚风说道:“大人,你何必要如此呢?” “没事!”岚风淡淡一笑:“风波平息了,才能放心去找凶手,找解药。” 单青见事已如此,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默默的转身回到帐篷里去了。 不过岚风中毒的事情确实问题不大,他还有十四天后才毒发,加上解药可以用九天,完全可以等到下一批解药的到来。虽然患者们不知道,但裴晏、雪非音他们是清楚的,只是惊讶于岚风的大胆。 大家沉默一阵之后,岚风向雪非音问道:“雪姑娘,在下有个疑惑还请赐教。” 雪非音接过岚风喝完药的碗:“不知岚公子有何疑惑呢?请讲。” “为何红霜血罗刹一点点就可以让两千多人死去活来?”岚风看了看远处的帐篷,转过头来看着雪非音:“而紫莲雪山参有三株却不能给所有人解毒,这个问题一直困惑于我。” 雪非音放下手中的碗,解释道:“其实紫莲雪山参加入辛辣之物,也能制成一种剧毒,足以跟红霜血罗刹匹敌,但以毒攻毒的法子对人的身体损伤太大,一般人是熬不住这种地狱般的煎熬;因此只能用温和的办法来解毒,所以才需要数倍的紫莲雪山参。” “原来如此!”岚风躬身作揖道:“多谢姑娘解答。” 雪非音裣衽为礼:“不必客气。” 岚风看了看雪非音和林翎两个柔弱的女子,身上带着两千多人救命的解药,实在是不太安全,于是说道:“我派一队羽林军来护卫你们,以确保你们手上剩余两株‘紫莲雪山参’的安全,这已经是唯一的救命解药了,不容再有任何闪失了。” “好的,有劳岚公子了。”雪非音她们欣然的接受一堆人突然围在她们四周,但相比岚风做的牺牲,这点小小的隐私算不得什么,而且这也是为了解药的安全着想;但林翎就有些不太乐意了,她喜欢自由自在的,不过雪非音已经接受,就由不得她了。 第七十七章 雪上加霜 接下来的几日里。 岚风他们一直在追寻着下毒之人‘沐岩辉’的踪迹,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任何头绪,‘沐岩辉’的家里也没有任何动静,户部也安排了密探,也没有任何消息;朱元璋下令让京城里所有锦衣卫的密探都留意此事,结果这几日都没有调查到任何的痕迹。 也许此刻的‘沐岩辉’在用另一副面孔,在某个角落暗中观察,或者谋划更大的阴谋,只是岚风他们找不到痕迹而已。 三日后,晌午。 岚风他们见一直查不到凶手的踪迹,就来移民营里查看情况,随便看看单青。 在雪非音他们的精心调理下,患者们的病情没有明显恶化,也没有好转,而他们体内的慢性剧毒还一直在五脏六腑内残存着,等待着时机。 三日后将再一次服药,三株解药只能撑九天,九天后却不知该何去何从?所有的太医们也都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岚风他们也没有找到凶手,更不用说从凶手那里问出解药来了。 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一日三秋的感觉,明明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所有人都在相顾无言之时,之前的那个带小孩来的妇人,急急忙忙的跑到药房来,急切道:“大夫,求求你们快去救救我儿,他好像快不行了。” 裴晏惊诧道:“怎么可能?才服药三天,不应该那么快毒发啊!” “也许有些人天生体弱,我们快去看看吧!”雪非音随那个妇人一起来到了那个小孩的面前。 那个小孩躺在草席上,已经昏迷不醒,手脚发凉,牙关紧紧的咬着,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看来一碗解药是压不住他体内的毒了。”雪非音做了初步的诊断后,向裴晏说道:“裴太医,之前那些解药的药渣还有一些解毒的功效,你命人去将那些药渣重新熬一遍,我给他施针,看看能不能镇住他体内的剧毒,不向五脏六腑进一步侵蚀。” “好!我这就去。”裴晏立即转身回到药房去,将之前那些熬剩的药渣,加水重新熬一遍。 雪非音则立即为小孩施针,这次的施针手法又有些不同,这次是封住血脉的手法,以此来护住他的五脏六腑,不受剧毒进一步的侵蚀。 其他太医则去查看其他的患者,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症状,结果果然发现了几十个之前最先毒发的人,也有类似的症状,立马过来向雪非音汇报。 雪非音当机立断,立即教他们这套封住血脉的手法,来为患者争取宝贵的时间。 这时,一队羽林军从京城城内飞速的向移民营寨赶来,他们来到移民营后,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太监着装的人,显然是太监总管陈祁。陈祁亮出一块御赐金牌,尖声喊道:“所有太医速来接旨,裴太医你们快点给咱家出来接旨,真是急死我了。” 陈祁不知道太医们在哪里,又等不及派人去传唤,于是就在门口大喊,急切而又尖锐的声音,立即就传遍了整个移民营,听到声音的太医们马上出营寨门口来查看,看到是太监总管陈祁,立即上前去跪下接旨。 裴晏他们也都来到了营寨门口,跪在太监总管面前,岚风他们见状也上前查看情况。 陈祁悄悄在裴晏的耳边问道:“移民中毒的解药在哪?” “解药在、在那个雪大夫姐妹手里。”裴晏不明陈公公的用意,问道:“陈公公何出此问?” 陈祁没有回答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速去让她们把解药拿来,不得有误。” 裴晏见陈公公神情肃然,不敢多问,立即去把雪非音和林翎叫了出来。 陈公公见雪非音她们来了,就把她们和裴晏,还有岚风、管长继偷偷拉到移民营寨的门口,亮出金牌来说道:“据宫女禀报,长孙殿下昨晚有些不舒服,今早就昏迷不醒了,经太医诊断,是中毒了跟移民一样的毒。奉皇上口谕,令裴太医带着治毒的解药,随我速速回宫救治长孙殿下。” “昨晚出现的毒发症状,今早就昏迷不醒了,跟这里的患者情况有些不太一样啊!”裴晏知道移民们都是三四天后才出现昏迷的症状。 雪非音略微沉吟一下,诧异道:“莫非他的毒是下在食物里的,这样毒发最快,三日内毙命。” “啊!”陈公公一声惊叫,又立即冷静下来:“裴太医形势危机,你快带着解药随我速速回宫,再晚就要出大事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林翎愤愤不平道:“移民的解药本来就不够,如今你又要带走一株,这两千多百姓该怎么办?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雪非音制止林翎的莽撞,陈公公喝斥道:“大胆,普通百姓的性命怎么能跟长孙殿下比,这不是商量,这是圣旨,违令者斩。” 岚风心中生起燃起一团鄙夷愤慨之气,脸上却不表于形色;其他人虽然为两千多移民担忧,但都觉得陈公公说的是理所应当,不敢有像林翎那样反驳的。 “是,是,是,下官听清楚了。”裴太医点头附和,看了看林翎不服气的神情,然后转向雪非音:“雪大夫,化解此毒你最擅长,你也随我们一起回皇宫救治长孙殿下吧!” “让林翎随你们一起去即可。”雪非音抬手指向身旁的林翎,推辞道:“帐篷里还有许多病危的患者,没有我他们应付不来。” 救一个人跟救一千个人的方法是不一样的,移民营如果没有雪非音,其他人确实有些应付不过来,裴晏他们也都清楚。 裴晏看到林翎还在赌气,想必还在为解药的事情耿耿于怀,有些扭捏的说道:“雪大夫,林姑娘真的行吗?” “裴太医请放心,林翎的医术绝不逊色于我。”雪非音也看向林翎说道:“你们带三副之前配好的药去,将一株紫莲雪山参分成三段,每日服一副药,三日后就可解毒了。” “那好吧!”裴晏抬头又看了一眼林翎,神色中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样子。 陈祁不知道轻纱蒙面的雪非音和林翎她们谁的医术更厉害,只能随她们怎么抉择,他只希望尽快回宫去救治皇长孙朱允炆。 裴晏和林翎去药房抓药了,而雪非音则向岚风说道:“岚公子,我有一点担心,凶手能在戒备森严的皇宫给皇长孙下毒,那么他给京城那些毫无防备的百姓下毒,岂不是更易如反掌!” “他在暗处,确实是有些防不胜防。”岚风也担忧了起来,思索了一下:“呃,那我这就回京城去派人在各处严加盘查,以防凶手对普通百姓下毒。” “嗯。”雪非音叮嘱道:“还有你们要特别留意水源,因为水源是最容易引起大规模中毒的地方,也是凶手最有可能下毒的地方!” 是啊!如今解药本来就不够,如果再爆发大规模中毒,那就更加雪上加霜了,其后果也更加不堪设想! “好,雪姑娘请放心!”岚风郑重承诺道:“我会派人把京城里所有的水源都检查一遍,然后再教百姓们识别有毒的方法。” 雪非音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如此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嗯。”岚风也点了点头, “那我回去教太医和大夫们施针去了。”雪非音转身向帐篷那边走去。 “好。”岚风目送雪非音离去,然后他也准备回京城去了。 另一边,林翎在药房里碰到了那个妇人,林翎在她耳旁悄悄说了几句话,那妇人立即走出药房,回到帐篷里去了。 等雪非音走后,陈祁叫住了岚风。 “岚大人,皇上有旨:令你速速回宫去调查毒害长孙殿下的凶手。”陈祁突然想起朱元璋的另一句话:‘见到岚风的话,顺便让他来彻查此案。’ “是。”岚风躬身领旨,然后转向管长继说道:“继叔,你去让我们手下的锦衣卫去京城各处盘查水源,然后再教百姓们识别有毒的方法。” 管长继迟疑道:“大人,京城里有那么多水井,我们手上的人手恐怕有些不够啊!” 此时,在一旁驻守的傅让傅将军过来说道:“此事就交给我吧!我们羽林军人多,而且这里也不用严防死守了,留一队兵马把守营寨就可以了。” “好。”岚风抱拳道:“那此事就拜托傅将军了。” 傅让也抱拳道:“不必客气!我们都是为皇上办事,不分你我。” 片刻之后,裴晏、林翎他们抓好三副药回来了。这时,帐篷里的患者一个个的都出来了,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千多人,他们在平地上,一齐跪下,哀声道:“请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吧!请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吧!请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吧!、、、、、、。” 他们没有像上次那样大闹了,而是平静的呐喊着,把对活下去的渴望,在呐喊中一点一点的表露出来,那幽怨的声音悲天悯人、感天动地。 原来是林翎刚才跟那个妇人说了有人来抢解药的事情,也是林翎让他们这样做的。 陈祁见一千多人在自己眼前,苦苦哀求,不由得为之动容,但他也无可奈何,与皇长孙朱允炆的万金之躯相比,这些百姓的性命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所以他选择漠视眼前的景象。心一横,带着岚风、裴晏、林翎、管长继他们一起乘着马车往皇宫疾驰而去,傅让则带着众羽林军向京城方向大步行进。 留下一千多双失落的眼神,无所适从。 东宫。 皇长孙的卧房,朱允炆一动不动的躺着床榻上,脸色苍白,手臂上长着一片红斑,口里吐出的气息十分微弱,还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朱元璋早上来看过朱允炆一次,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以国家大事为重,停留片刻之后就回去处理政务了。 岚风、林翎他们来到朱允炆面前后,裴晏向林翎问道:“林姑娘,你觉得如何为长孙殿下解毒呢?” 裴晏没有见过毒发如此严重且紧急的情况,心里没底,不敢贸然出手;林翎白了他一眼:“姐姐教你的全忘了,先施针拔毒,同时派人去熬药。” “林姑娘说得是。” 林翎从腰间的布袋里拿出一株紫莲雪山参来交给裴晏,说道:“你拿去分成三段,第一副药要切多一点,这样药效才充足。” “哦!对了。”林翎突然想起什么,又说道:“你们多派几个人看着,解药就这么点了,不容再有任何闪失了。” “是、是、是。”裴晏没想到一向调皮捣蛋的林翎居然这么细心:“林姑娘说得是,皇宫里的凶手还没有找到,应该倍加小心才是!” 宫女们为朱允炆解开上衣,林翎拿出一卷银针来,准备为朱允炆施针,她抬头看了看裴晏问道:“你怎么还不去熬药,楞在这里干什么啊?” 裴晏有些不放心林翎施针,所以迟迟不肯离去,想看看林翎的医术是不是如雪非音所说,绝不逊色于她。此时,裴晏见林翎催促,老脸一红:“额,我这就去。” 裴晏慢慢的往门外走去,眼睛却一直盯着林翎的手,见她下针平稳,认穴精准,手法纯熟,施针手法确实为‘华阳七星针’的手法,而且是一位功力深厚的医者,的确如雪非音所说绝不逊色于她,见到如此裴晏才放心下去熬药。 岚风看着林翎在朱允炆腹部施了十几针之后,也放下了那颗看热闹的心。 然后又见林翎施的针一步一步从胸前向右臂移去,朱允炆手臂的皮肤下有一股黑血,被林翎用银针逼得从肩头移到手掌,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跟之前单青的一样,经过极泉、青灵、少海、灵道、通里、神门、少府几处大穴之后,逼得黑血流到了小拇指上。林翎右手一挥,闪电般的速度从布带上抽出一把小刀,割破了朱允炆的小拇指,黑血一滴滴的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林翎又抽出一根银针来,让血滴在银针上,那根闪闪发亮的银针沾了血之后,立刻就变成了黑色。 七十八章 毒害皇长孙的诡计 岚风见林翎拔毒完毕了,于是就去调查朱允炆中毒的起因了;之所以要先调查此事的起因,是因为查清凶手是如何下毒之后,才能筛选出哪些人有可能下毒,从而锁定凶手。 他来到了正堂内,东宫伴读的太常寺卿黄子澄,与授命辅佐皇长孙的兵部左侍郎齐泰一起在正堂内焦急的等候多时了。 岚风听说他们二人是一起辅佐朱允炆的,于是躬身作揖道:“下官岚风,奉命调查皇长孙中毒案,不知二位是?” 黄子澄上前作揖道:“久仰岚大人威名,本官是东宫伴读、正三品太常寺卿黄子澄。” “本官正二品兵部左侍郎齐泰。”齐泰也在旁自我介绍道。 他们二人的品级都比岚风的高,从气势来看,明显有故意显摆的意思。 “黄大人,齐大人,失敬,失敬。”岚风抱拳回礼,然后亮出御赐金牌来,说道:“请二位大人配合我彻查此案,捉拿凶手。” 黄子澄、齐泰见岚风手上的金牌,立即下跪道:“下官定当全力配合。” “很好!”岚风点了点头:“听说皇长孙是昨晚开始出现毒发症状的,不知二位大人昨日是否都在场。” 黄子澄起身道:“下官是东宫伴读,每天都会陪在长孙殿下身旁教导,齐大人昨日则不在东宫。” “哦!据太医查验得知,长孙殿下很有可能是吃了凶手混有剧毒的食物。”岚风向黄子澄说道:“黄大人,你把相关人等一起叫来,我好一一盘问。” “是。”黄子澄躬身道:“岚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叫。” 不过一会儿,黄子澄就把负责皇长孙朱允炆膳食的人全部都叫到了正堂内,从御膳房的厨子,传膳的太监、宫女,到伺候朱允炆用膳的太监、宫女,无一缺漏。 他们一起十几人排成一队,岚风眼神尖锐的盯着他们,然后在他们面前一一走过,他们有的人战战兢兢的,有的人却昂然挺胸,有的人就如平时一样,处之淡然。 岚风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向黄子澄问道:“黄大人,长孙殿下是不是有试吃的太监。” “是的。”黄子澄点了点头:“小石子出来,岚大人有话要问你。” 一个瘦小的太监走出来一步,应道:“是。” 岚风问道:“长孙殿下每日的膳食你都会一一尝过吗?” “是的。”小石子点点头道:“每日的十几道菜,奴才都要先尝一遍,然后长孙殿下才动筷。” “好,我知道了。”岚风托腮略微思索了一下,吩咐道:“御厨和传膳的人都退下吧!” 黄子澄惊诧道:“岚大人,他们都还没有盘问,怎么就放他们走了呢?” 齐泰见黄子澄还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向他解释道:“试吃的太监都没有中毒,已然可以断定绝不是膳食的问题。” 黄子澄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岚风又向黄子澄说道:“黄大人,劳烦你带我们去领略一下东宫的风采,顺道讲讲长孙殿下每日的行迹。” “额,请随我来!”黄子澄挥手示意岚风、管长继他们跟随他一起在东宫各处去转转,剩余的太监宫女们则跟随其后,随时听候询问。 岚风他们跟着黄子澄一起在东宫各处游走,经过曲径通幽的林园,别具一格的庭院,风景秀丽的荷花塘,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来到纸香墨韵的书房。 他们每到一处,岚风就盘问他们是哪些人在此服侍长孙殿下,他们为长孙殿下做了什么?然后来判断他们有没有下毒的机会。 书房内。 岚风看了看书房的布置,问道:“长孙殿下经常来书房吗?” “长孙殿下每日从养心殿回来,都会来书房与本官探讨一下,当日处理政务的不明之处。”黄子澄捋了捋胡须:“毕竟长孙殿下还年轻,他要跟上皇上的步伐还有些吃力。” 岚风知道作为诸君的朱允炆,每日都在跟朱元璋学习处理政务,没想到回来还要请教这位东宫伴读。岚风向黄子澄抱拳道:“失敬了,没想到黄大人竟是长孙殿下的良师益友。” “岚大人过奖了。”黄子澄抱拳回礼道:“本官不过是虚长几岁,多读了几年书而已,从而恰巧被皇上选中为长孙殿下的伴读。” 岚风见旁边的齐泰脸上没有任何的嫉妒之色,看来辅佐朱允炆的这两个人还挺和睦。 岚风微微一笑翻过刚才的恭维,又问道:“昨日长孙殿下在书房做了什么?吃过什么?喝过什么?用过什么?都一一讲述一下吧!” “昨日,我与长孙殿下探讨了‘大明宝钞’近来推行的进展,还有举国上下全民拓荒的成果。”黄子澄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用力握了握椅子的扶手:“但殿下最担忧的还是塞北移民的情况。” “嗯,塞北移民事关殿下重振威望,确实是让人忧心忡忡啊!”齐泰感慨的叹了口气。 来到书房里,还剩三个伺候朱允炆的太监,其他的人都已经排除了嫌疑;那三人中的一个是之前的小石子,另一个是在书房伺候的小竹子,最后一个就是身兼护卫和侍奉的小木子。 岚风向小石子问道:“昨日,你在书房做了什么?” “回大人。”小石子躬身答道:“奴才为殿下试吃了从御膳房端上来的糕点和瓜果。” “哦!”岚风又转向小竹子问道:“小竹子,你是专门在书房伺候的,你又做了什么?” “回大人。”小竹子上前躬身答道:“奴才平时在书房为殿下整理书稿,殿下要看什么书时,我就以最快的速度为殿下找来;再则就是殿下写好什么东西时,我就按殿下的吩咐,要派送出去的就立即让人派送出去,要归档的就按内容分别归档,全部都一一处理好。” 小竹子身旁的小木子补充道:“你平时还要为殿下磨墨啊!” 岚风听到磨墨,目光就转向书桌上的砚台看了看,砚台里还剩下一点墨汁;顺着视线看了看那盒朱砂红印泥,跟户部毒害移民差不多的红印泥;又看了看笔筒里的毛笔,还有笔架上挂着的那几支毛笔,笔头都有些咬过的牙印,岚风心中的谜团有了一些眉目了。 “对,对,对。”小竹子用手挠了挠脑袋,微笑着向小木子点头道:“平时我还要为殿下磨墨,我就像个小书童一般,所有跟文房四宝有关的东西大多都是我在旁伺候。” 管长继也注意到了书桌上的那盒朱砂红印泥,然后死死地盯着最大的嫌疑人小竹子,但没见岚风有任何指示,所以也就没有轻举妄动了,只是紧握着佩刀,暗暗的加强警惕。 “哦,看来你也有几分学识,长孙殿下才会让你来当书童吧!”岚风淡淡的点评几句。 小竹子有些小小的得意,正色道:“那是承蒙殿下器重,不计较奴才才疏学浅,身份卑贱。” “嗯。”岚风转向最后一个太监问道:“小木子,昨日你在书房做了什么?” “回大人。”小木子躬身答道:“奴才平时都是在门口守着,等待殿下的吩咐,昨日殿下让奴才去传唤了黄大人,还有去御膳房传话让他们送些糕点上来,再后来就是吩咐宫女们去为殿下整理床榻。” “哦!”岚风听过所有人的讲述之后,闭着眼睛略微沉吟了一下:“听你们的讲述,好像每个人都没有嫌疑,但你们又是长孙殿下身边最亲近的太监,是最有可能下毒的疑犯;所以我要对你们动用锦衣卫的一套刑罚,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三个太监听到岚风说要动刑,都吓了跳,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恐惧,战战兢兢的站着。 齐泰好奇的问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岚大人,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锦衣卫有这样一套刑罚呢?” “锦衣卫两百多套刑具,上千种刑罚,锦衣卫本部的人都不一定全都知晓。”岚风看着齐泰淡淡道:“更何况是齐大人您呢?” “哈哈哈!”齐泰意味深长的笑了三声:“也是,锦衣卫卧虎藏龙,名不见经传却又厉害无比的手段,应有尽有。” “齐大人过奖了。”岚风看着那三个正在发抖的太监,然后走到书桌前坐下,黄子澄和齐泰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岚风,似乎是说你竟敢坐长孙殿下的位置,如此胆大妄为,事后一定向皇上参你一本。 岚风直接忽视了他们的眼光,把书桌上的砚台,摆到书桌对面的边缘,冷冷的说道:“你们三个上前两步,等一下我叫到你们那一个人的名字,就上前来摸着砚台的墨汁,然后快速回答我的问题,倘若是稍有迟疑,或者避而不答,后果很严重,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他们三个太监上前两步,都与书桌相差一步左右的距离,战战兢兢的应道:“回大人,奴才听明白了。” 岚风看了一眼他们三人:“先做个示范,小石子你上前来摸着砚台。” “是。”小石子上前一步摸着砚台的墨汁,手指立即被墨汁染成了黑色。 岚风突然问道:“御膳房的膳食好吃吗?” 小石子立即回答道:“好吃。” “嗯。”岚风挥了挥手:“退回去吧!” 小石子退回到之前的位置去。 岚风突然又叫道:“小石子。” 小石子又立即上前一步摸着砚台的墨汁。 岚风问道:“为殿下试吃你害怕吗?” “不怕。” “好,回去吧!”岚风又接着叫道:“小木子。”小木子立即上前一步摸着砚台的墨汁。 岚风问道:“你在门口守卫时睡着过吗?” 小木子立即回答道:“没有。” “你偷看过宫女洗澡吗?” 黄子澄喝进去的茶一口喷了出来,齐泰差点没有忍住。 小木子立即回答道:“没有。” 岚风挥手让小木子回去,又叫道:“小竹子。”小竹子立即上前一步摸着砚台的墨汁。 岚风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小竹子的眼睛,快速的问道:“你觉得长孙殿下的书法跟你比谁的更好?” “我的。”小竹子被岚风盯得心里有些发毛,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然后不加思索就脱口而出了,但立即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犯了大不敬之罪,这下后果就严重了。 岚风看到书桌上一些奏折批注的字迹,明显没有旁边书架上划分类别标注的字迹好看,所以就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来,小竹子果然老实回答了。 岚风看着小竹子一副天要塌下来的神色,安慰道:“你不用怕,我们只是在玩闹而已,不会告诉长孙殿下的,黄大人、齐大人,是吧!” 黄子澄、齐泰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回答道:“我们是什么人,这等小事岂会向殿下七嘴八舌。” “很好。”岚风继续向小竹子问道:“小竹子,宫女洗澡好看吗?” “不好看,啊!”小竹子发现自己又上当了,摇手道:“是很好看,不对,是不好看,大人不要误会,我从来没有偷看过宫女洗澡啊!” “知道了,退下吧!”岚风看着差点哭出来的小竹子,然后转向其他二人:“小石子。”小石子立即上前一步摸着砚台的墨汁。 岚风问道:“你为殿下试吃的那一道菜最好吃?” 小石子立即回答道:“珍珠翡翠白玉汤。” 岚风又问道:“为殿下治病,如果让你试吃他的粪便你吃吗?” “额?”刚才还是问最好吃东西,这下突然被问到那么恶心的问题,小石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卡顿了一下。 岚风似笑非笑,眼神里透着邪气:“你迟疑了,后果很严重,等一下再一起算账,回去吧!” 小石子回到原来的位置后,岚风又叫道:“小木子。” 小木子立即上前一步,准备摸砚台时,突然发现砚台被换成了朱砂红印泥,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岚风锐利的眼神看着他,突然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在笔头上涂毒?” “因为殿下会咬笔、、、、、、头。”小木子被一系列的事情弄得脑袋发晕,因为砚台突然被换成了朱砂红印泥,所以他脑中瞬间联想到了奄奄一息的朱允炆;还有岚风一改之前坐着的姿态,然后突然站起来,并且气势汹汹质问,如此三浪迸发,让小木子的意识暂时失去了控制,把脑袋里的真相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旁边一直警惕的管长继听到这个回答,立即上前把小木子制服在地,等待岚风做进一步的指示。 黄子澄和齐泰都不明所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小石子和小竹子也是一样。 “你这是不打自招了。”岚风起身走过去看着小木子:“我还以为你会更聪明一些,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地上趴在的小木子见事情已经败露,愤恨的‘哼’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了。 黄子澄抓了抓脑袋问道:“岚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正如刚才我问的那样,他利用长孙殿下咬笔头的习惯,在每一根笔头上都抹了剧毒,以致于殿下在不知不觉就中了毒。”岚风将小木子下毒的诡计,简单的阐述了一下。 “那你是怎么怀疑到小木子身上的呢?”齐泰抓住此案的关键,问道:“我怎么从头到尾也没有发现小木子的可疑之处啊?” 岚风淡淡的说道:“因为他太心急了,急着把事情嫁祸给小竹子。” “何出此言?”齐泰更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他特意指出小竹子刚才讲述过程中说漏的部分,是想提醒我往移民中毒的方向去想,让我怀疑小竹子,因为小竹子是最方便接触到文房四宝的人,所以嫌疑也是最大;如果他不刻意指出小竹子说漏的部分,也许我最终只会查到小竹子,然后将小竹子严刑拷打,让其招供。”岚风转头看了一眼被吓坏了的小竹子,又低头看着地上的小木子,冷冷道:“但他打错算盘了,正因为他的刻意,才让我排除了其他人的嫌疑,只盯着他一人。” 小木子咬牙切齿的说道:“算你厉害!” 岚风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朱砂红印泥,淡淡的说道:“如果论下毒的本事,谁又及得上你们的万一呢?” 小木子‘哼’的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岚大人,我还是没有弄明白,他为何会突然不打自招了?”齐泰心中还有一点疑虑,想让岚风解答。 “那是因为我突然把砚台换成了有毒的红印泥,当他摸上来的时候,自然会产生一些顾虑。”岚风放下手中的红印泥,摆在之前的位置,继续说道:“还有之前我用玩笑的方式来提问,从而让他彻底放松了警惕;再者就是在我刁钻的快问快答下,本就来不及细想;如此一来,在多重因素的干扰之下,让他不自觉的就把真相脱口而出。” “哦!”黄子澄与齐泰都点了点头,对岚风发出钦佩的目光:“原来如此!” “锦衣卫真的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套刑罚吗?”齐泰又将之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岚风神采奕奕的说道:“现在不是有了吗?” 黄子澄和齐泰躬身作揖,以示敬佩,岚风抬手将他们二人扶了起来,然后转身来到管长继的身旁,他准备和管长继一起将小木子抓回到锦衣卫镇抚司去严刑拷打,拷问此案幕后的主谋究竟是什么谁? 就在管长继准备把小木子从地上抓起来时,突然被他猛烈的挣脱了,只见他舔了一下小拇指的指甲,然后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转眼间就气绝身亡了。 旁边的小石子和小竹子见状都吓坏了,黄子澄和齐泰站得稍远几步,但这样的情形也都是第一次见到,纷纷震惊不已。 管长继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太监,竟然功力不凡,能在自己手里挣脱,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踪迹的凶手,如今却这么死了,好不容易得到线索又断了,心中懊悔不已。 这也是岚风没有意料到的,只好让黄子澄命人来把小木子的尸首抬下去,让仵作去验尸,岚风又让管长继去搜查小木子的住所,自己则去向朱元璋禀报皇长孙中毒案破获的经过。 朱元璋没有想到岚风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此案侦破了,啧啧称赞,但又不慎让凶手服毒自尽,从而导致线索中断,愤然的斥责了几句,但见岚风破获皇长孙中毒案有功,让其功过相抵,就不再追究了。 朱元璋又下旨,把东宫的那些资历不满十年的宫女太监都换了,让他们出宫去,然后换一批新的宫女太监进来伺候皇长孙朱允炆。 这时,傅让来到了养心殿上。他之前主动请缨去检查京城所有的水源,还有教老百姓们如何识别井水有毒的方法,然后他就带着几百羽林军去京城各处分头检查去了,并让那些羽林军教百姓们用银子、银针或银器,在滴了几滴醋的水里验毒;几个时辰之后,他们就把京城里所有的水源都已经检查完了。 傅让向朱元璋禀报道:“皇上,微臣应岚大人的要求去查验了京城里所有的水源,在七百五十三口水井中,发现有十一口水井已经被人下毒了;虽然臣已将那些有毒的水井都封了,但那些已经中毒的百姓不知该如何处理,还请皇上定夺!” 朱元璋皱眉问道:“这十一口毒井大概会有多少中毒的人啊?” “回皇上。”傅让躬身回复道:“这些水井都是在居住密集的地方,有的甚至还是在生意红火的酒楼里,所以中毒人数无法估量。” 岚风他们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朱元璋大怒道:“岂有此理!不仅残害朕的百姓,甚至还敢毒害朕的皇孙。岚风,你们一定将此案的幕后真凶捉拿归案,不将他们千刀万剐,不足以泄朕的心头之恨!” “是,皇上。”岚风躬身领命道:“微臣定当布下天罗地网,誓要将这群十恶不赦之人捉拿归案。” “很好!朕等你的好消息。” “皇上。”傅让又向朱元璋问道:“如今解药不够,那些中毒的百姓不知皇上要如何决断?” 此事确实是把朱元璋也难倒了,因为没有解药他也束手无策;一旁的岚风说道:“皇上,水井中有大量的井水,也许那些百姓中的毒也没有那么深,还是先让太医们诊断之后,再按事情的轻重缓急逐一处理。”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朱元璋转向陈祁说道:“陈祁,你立即去张贴皇榜,告知百姓们水中有毒之事,以及验毒之法;还有飞鸽传书催促燕王,让他尽快派人采药回来,然后火速发回京城,不得有误!” “是,老奴这就去办。”陈祁躬身领旨。 “你们也去忙吧!”朱元璋向岚风和傅让说道。 “是,微臣告退!”岚风和傅让一起退出养心殿,傅让回移民营寨去了,而岚风则回东宫去了。 第七十九章 岚风英雄救美 岚风又来到了东宫,去查看管长继在小木子的住所,有没有搜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比如‘紫莲雪山参’什么的,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线索,让岚风他们一阵失望。 裴晏熬了四个时辰的解药终于熬好了,他端上来让小石子试过毒之后,就让宫女来侍奉朱允炆服药,结果朱允炆昏迷得不醒人事,撬开嘴巴,灌进去的药又吐了出来,反复几次都是这样;喂药的宫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来求助太医裴晏,问道:“裴太医,这可怎么办?” 一身贵气逼人的皇太妃在旁走来走去,干着急。一旁的林翎把碗接过来,说道:“怎么这么麻烦!都让开,让我来。” 裴晏好奇的问道:“不知林姑娘有何高招?” “想学啊!你在旁看着不就知道了吗?”林翎淡淡的瞪了裴晏一眼,然后轻轻撩起面纱,把手中的汤药倒入嘴里含了一口,撬开朱允炆的嘴,他们嘴对嘴,然后林翎把自己嘴里含着的汤药全部吹到朱允炆肚子里去。 此时,朱允炆卧房内的所有人无不为林翎这癫狂的举动大惊失色、瞠目结舌,尤其是皇太妃;但只有岚风觉得林翎的肆意妄为中,还带着一般女人没有的果决豪爽与任达不拘。 当林翎准备喂第二口时,一旁的皇太妃坐不住了,上前来厉声责骂道:“放肆,你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胆敢再玷污长孙殿下,我就让你不得好死。” 林翎停止给朱允炆喂药,目不转睛的盯着皇太妃,林翎本来就极其反对给皇长孙来送药,如今还被这个疯婆娘责骂,气就不打一处来,死死的瞪着皇太妃,瞪得气焰嚣张的皇太妃心里发毛,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林翎冷冷道:“你是想要活的皇长孙,还是死的皇长孙。” “自然是活的。”皇太妃重整旗鼓,大声道:“但也轮不到你来放肆。” 林翎端起药碗送到皇太妃面前:“你能救得皇长孙的话,那你来啊!救人的本事没半点,要人命的本事倒会一大堆;吃醋的话去外面吃,别耽误我救人,他的命可是用两千多百姓的命换的,不容你来撒野。” “翻天了。”皇太妃又羞又怒:“你这野丫头竟敢来指摘我,谁给你的勇气啊?” “当今皇上。”林翎随口一说,就把皇太妃给镇住了,虽然她不知道林翎是胡编乱造的,但把朱元璋的名字拿出来一摆,就没人敢再造次了,连皇太妃也不敢,因为人人都惧怕朱元璋。 皇太妃仍不甘心,看了看岚风,想让他来确认一下。但岚风本来就看不惯皇太妃那副作威作福的样子,他点了点头默认林翎所说的事情;皇太妃又看了看裴晏,裴晏低下头默不作声,既不否认,也不是承认,皇太妃以为是默认了,只好收敛,但又实在是看不下去,而且自己失态于人前,于是立马转身走出了房间,快步离去。 没了皇太妃的扰乱和阻挠,林翎就继续给朱允炆喂药了,她三四口就把一碗汤药,全部都给朱允炆嘴对嘴的灌进肚子里去了。 屋内的其他人也都清楚林翎的举动太过肆意妄为,但为了救治长孙殿下,他们全当没有看见,无形之中都默许了林翎的行为。 灌完药之后,一个宫女过来把碗接下,然后所有人该退下的就退下了,该出宫去的就出宫去了。 原来林翎这样做除了要救治朱允炆外,其实还另有目的;因为之前那个太监总管陈祁的傲慢,以及他们视皇长孙朱允炆为无比尊贵的万金之躯,还有对那些无辜百姓的漠视,从而想整治一下朱允炆;虽然暂时整不了朱允炆,但整一下皇太妃也行,让皇太妃当场炸裂,也还是挺解气的。林翎暗自下定决心,朱允炆今后麻烦才刚刚开始,林翎的小阴谋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酝酿着。 裴晏过来向她说道:“林姑娘,长孙殿下还没有脱离危险,你我二人需留下来一起看护长孙殿下,以防不测!” “哼!”林翎虽然让皇太妃颜面尽失,但心中的怒气还没有全消,淡淡道:“放心吧!把药喝下去就死不了了。” 裴晏听到林翎出言如此不逊,但又无可奈何:“那就好,那就好。” 林翎想到留下来也许还有机会整一整朱允炆,于是说道:“说虽如此,但本姑娘还是留下来,以确保万无一失!” “甚好,林姑娘你们姐妹二人的医术天下无双,有你在此守护,殿下定能安然脱险。”裴晏向林翎一阵恭维。 “少拍马屁,我不吃你们当官的这一套。”林翎不屑一顾,搓了搓手臂,嫌弃道:“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裴晏尴尬了一阵,随后邀林翎一起下去吃晚膳;晚饭过后,朱元璋又来探望朱允炆中毒的情况,见他好转了许多,也就放下了悬着一整天的心。 深夜。 街上灯火通明,路上往来的行人相比白天稀疏了不少,却多了许多巡逻的羽林军,还有不少的锦衣卫。 岚风他们从皇宫出来后,就与管长继分别,各自回去了;岚风在街上漫步,他往锦衣卫镇抚司的方向走去,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朱雀街。 看着漆黑的夜空,岚风伸了个懒腰,驱赶一下全身的疲惫,然后抬头往前看去,隐隐约约看到远处一辆正在驶来的马车,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雪非音的马车;岚风猜测想必是雪非音为了给移民治毒,忙到此刻才回家,于是他准备上前去打声招呼。 当雪非音的马车经过一个三岔路口时,拉车的白马突然重重的摔倒在地,车身也猛然侧翻,护送雪非音回家的两个羽林军也被震飞了出来,他们二人立马爬了起来,查看是什么情况?互相查看了一下,还好都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轻轻的擦破了皮。 雪非音也从侧翻的马车里走出来,一个羽林军向她询问道:“雪大夫,你没受伤吧!” 雪非音看了看周身,摇头道:“没有,二位将军你们呢?” “没什么大碍。”那个羽林军微笑的回答道,突然转向三岔路口的另一端,吼道:“是谁?” 在远处的岚风见那个羽林军不是对着自己这边吼的,难道是斜对面的那个岔路口,有人把雪非音他们的马车打翻的? 雪非音身旁的两个羽林军立即拔出佩刀来,气势威武的护卫在她的四周。 斜对面的那个岔路口,果然有一个人慢慢的走了过来,只见那人的影子在灯火中飘荡,忽明忽暗,忽近忽远,时而又高又长,时而巨大无比。 那人身披一件深红色的斗篷,七尺左右的身形,满脸络腮胡,样子甚是狰狞,他一边走来一边愤恨的说道:“竟敢破坏老子的大事,老子一手谋划大局,全让你给打乱了,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坏了你的大事。”雪非音锐利的目光,冷冷道:“难道就是你给那些移民下的毒?” “不错,就是我。”那斗篷人目露凶光,左手一挥,两道金光闪过,那两个羽林军的脑门上各中一枚金针,他们立即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雪非音面对死亡没有表现出恐惧,而是低头看了看那两个羽林军脑门上的金针:“毒针,莫非你是毒幕峰。” “小丫头,知道的还不少,竟然知道老子的威名,不过你还是难逃一死!”毒幕峰向文弱的雪非音咧嘴一笑,露出狰狞的牙齿来,癫狂道:“啊!你说我该用什么手段弄死你呢?” 一阵强风吹过,那斗篷被吹得腊腊作响,四周的灯火摇摆不定,一个飘摇的巨大身影慢慢向雪非音靠近。 毒幕峰察觉有个微弱的脚步声在悄悄靠近,好像功力还不弱,杀雪非音之事,事不宜迟。毒幕峰当机立断双手一挥,十几道金光闪电般飞速射向雪非音,交错的金光如天罗地网般笼罩在雪非音的全身,任凭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在劫难逃了。 而岚风刚才见到雪非音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听到她与对面那人的对话,于是就放轻脚步,悄悄的靠近雪非音他们,从而在暗中保护她,没想到那斗篷人手一挥,就让那两个羽林军到地身亡,他大惊失色。当下立即加快脚步,随后又听到雪非音说出了那人的名字叫毒幕峰,心中又是一阵震惊。 这时,毒幕峰已经发出毒针笼罩着雪非音了。岚风立即举起手中的袖箭,准备发出袖箭为雪非音把毒针挡下来,但毒针的数量太多,袖箭根本不可能全部都挡下来,也很难办到;于是他把左手的四支袖箭,全部调转箭头,射向毒幕峰的要害,嗖嗖嗖嗖,四箭齐发。自己则电光火石般飞奔到雪非音身前抱着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把所有的毒针都挡了下来。 因为岚风是极速冲过去的,所以雪非音被岚风抱着飞了出去,他们二人在空中翻滚飘荡,雪非音的面纱也随风飘落了。 露出一张清丽如雪的容貌,宛若初放的雪梅,洁白中带着一抹樱红,不娇不媚,美得不可方物,如阳光让冰冷的冬日里暖暖生香,如春风让苍茫的大地瞬间生机盎然,如灵药让岚风忘记了自己已在生死的边缘。 他们二人在空中极速旋转几圈后,距之前五丈远的地方落下,岚风让雪非音在上面,而自己的身体则先落地;岚风看到雪非音安然无恙之后,长长的舒了口气,眼睛却没有从雪非音的脸上挪开。 这是岚风第一次看到雪非音的全部容貌,那张绝世容颜让他心醉神迷,二人四目相对,久久不能移开。 岚风听到毒幕峰快速冲过来的脚步声,立马双手往地上一拍,他与雪非音二人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岚风抬起右手凭感觉,又对着毒幕峰依次射出了三支袖箭。 正在飞奔而来的毒幕峰躲开了两支,却被岚风的第三支袖箭射中了左腿;之前的那四支袖箭,只有一支射中了他的肩头,其余的都落空了。 毒幕峰见岚风突然冒了出来,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然后自己又被岚风的袖箭所伤;他也不知道岚风手上还有多少支威力无穷的袖箭,还有岚风中了自己的毒针也没有立即毙命,让他匪夷所思,再纠缠下去自己恐怕会命丧于此,于是立即转身往刚才来的方向,一瘸一拐飞快的逃走了。 毒幕峰逃走后,雪非音突然觉得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有失体统,于是立即从岚风的怀里起来,甚是关切的问道:“岚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岚风也识趣的退了半步,与雪非音保持一个舒适的距离,心想:“我怎么没有死,刚才那两个羽林军,一中毒针就倒地身亡,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我体内有红霜血罗刹的剧毒,以毒攻毒,所以我才没有立即毒发身亡,真的是这样吗?” “我也没事,你中了毒针、、、、、、。”雪非音看着岚风背上的十几枚毒针,突然也想到了原因,说道:“难道是因为你体内有红霜血罗刹的剧毒,以毒攻毒,相互抵消了一大半,所以你才没有立即毒发身亡。” “我想也是,除此之外,我没有其它能活到现在的原由了。”岚风不知是喜还是忧的说道。 雪非音眼神中有些哀伤,急切的看着岚风道:“岚公子,你快随我一起回雪霖堂,让我为您解毒!” 岚风望着毒幕峰逃去的方向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看着雪非音的眼睛,摇了摇头道:“这种毒针见血封喉,你是大夫,你应该也知道我已经是无药可救了,趁着还能追上毒幕峰,我还是尽快追上去抓捕他吧!也许这是抓住毒幕峰,救回两千多人性命的唯一机会,让我赌上自己最后的时间,去拼这个可能吧!” “不是的,也许还有一线生机。”雪非音上前追了几步,哀伤却又坚定的看着岚风:“你舍命救我,我拼死也要把你治好。” “我岚风贱命一条,你有劳你费心了。”岚风笑了笑温柔的语调说道:“上次你的救命之恩,一直没有机会报答,如今终于回报了你的恩情,也算了却一桩心事,雪姑娘,再见了。” 岚风胸口突然一阵剧痛,立即运用全身的功力镇住了剧痛,又点了几处大穴,来护住自己的心脉;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衣卫的响箭,向天空发射出去,接着拔出佩刀,一个箭步往毒幕峰逃走的方向追去了。 雪非音见岚风执意不肯跟自己回去救治,二人相距越来越远,雪非音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来抛给岚风,柔声喊道:“服三颗此药,也许能缓解毒发时的痛苦。” 岚风转过身来接住瓶子,看了雪非音最后一眼,然后一边朝着毒幕峰逃跑的方向快步飞奔,一边倒出三颗黑色的药丸来,抛入嘴里服下。 雪非音看着岚风离去的背影,双眸中有些黯然神伤,转头看着自己掉落的面纱随风越飘越远,抬头再看岚风时,黑暗中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因为毒幕峰被岚风射中了左腿,所以他逃得并不是很远,岚风在屋顶上几个飞跃就看到了他的身影,但想要再加快脚步时,却渐渐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追击的步伐也一点一点的变慢,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从屋顶上跳跃下来后,岚风见自己与毒幕峰的距离,在袖箭射程的范围内,于是停下脚步,举起右手,用最后的一支袖箭瞄准毒幕峰,准备做最后的一搏,能不能抓到毒幕峰,成败在此一举。 短小却强劲的袖箭,随着岚风按下机括,如闪电般飞射而去,威力无穷。 第八十章 生死劫 岚风发出信号后不久,一队锦衣卫看到信号,来到了雪非音的马车翻倒的地方,带头的锦衣卫身着一身百户的官服,而这位锦衣卫百户他就是赢文战;他看到信号,立即带着自己的六个手下前来查看情况。 看到地上一匹死了的白马和一辆侧翻的马车,还有两个死了的羽林军,却没有看到雪非音的身影;虽然赢文战不知道雪非音刚才也在这里,但他心中觉得此事一定不简单,于是循着地上留下的足迹和毒幕峰的血迹快步追去。 他们在屋顶上翻过几条街之后,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在地上往前爬;在前面的那人身披红色斗篷,肩头中了一支袖箭,双腿也各中了一支袖箭,此人正是毒幕峰,他被岚风的最后一支袖箭射中了右腿,然后倒地不起,只能用双手爬着往前走。 而后面那人就是岚风,他体内的剧毒已经发作,再也站不住脚了,虚弱的倒在地上,眼神却坚定的看着前面的毒幕峰,一步一步的向前爬去。 赢文战他们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来到了岚风的面前。 岚风模糊的视线,看到来人的着装是锦衣卫的官服,他拼尽全身的力气,却只是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快抓住他,他就是毒幕峰。” 声音虽然微弱,但赢文战他们听得清清楚楚,赢文战听到‘毒幕峰’这三个字时,眼睛顿时发亮了。因为他之前在朱元璋的面前接了圣旨,承诺在一个月内抓捕潭王案的幕后真凶毒幕峰归案,如今一月之期将尽,他却始终没有任何毒幕峰的线索,更是毫无头绪;此刻从岚风嘴里听到‘毒幕峰’三个字,他欣喜若狂,立即奔向前去。 赢文战左手用刀鞘一挥,瞬间就点了毒幕峰身上的三个大穴,让他动弹不得。因为赢文战看到岚风满脸漆黑,嘴唇也紫得发黑,身体虚弱得只剩最后一口,明显是中了剧毒的样子,他也怕毒幕峰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把自己给毒死了,所以他才用刀鞘来点毒幕峰的穴道,以防不测。 此刻,毒幕峰已经动弹不得了,赢文战就命手下把毒幕峰抓了起来,大笑道:“走,回镇抚司。” 跟着赢文战一起来的一个手下,上前问道:“大人,岚试百户好像快不行了,我们要把他带回去救治吗?” 赢文战回头看着岚风,歪着嘴蔑视的一笑:“岚试百户不知因何身中剧毒,不幸丧命,而且还曝尸街头,我等甚感悲痛;走,回去喝三杯庆功酒,来祭奠岚试百户,哈哈哈!” “是。”那个手下明白了赢文战这是要见死不救,而且还要独吞捉拿毒幕峰的功劳,鉴于自己卑微的地位,想要把岚风抬回去的想法,只好作罢。 赢文战一行人押着毒幕峰往镇抚司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岚风一个人在漆黑的暗夜里,忍受剧毒无尽的折磨。 岚风颤抖的双手,取出雪非音给的那个瓶子,又倒出三颗药丸来服下,然后转过身来张开双手,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让意识渐渐离去。 一片漆黑的夜空,乌云不断划过,突然露出一颗闪亮的星星来。一个白衣少女来到岚风面前,柔声轻轻的说道:“居然能撑到现在,真是个不简单的人。” 岚风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了一眼那个白衣少女,然后就彻底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岚风从昏死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看到那个白衣少女突然全身发出白光,长出无数道如一缕缕发丝般白色的枝蔓来,其形如凤凰展翅,绮丽的光彩,精美绝伦。那白色枝蔓继续生长,如飞梭般迅猛袭来,将躺着的岚风从双脚、双手慢慢开始向身体缠绕,枝蔓一边缠绕,两人一边缓缓的升腾在半空,直至岚风的大半个身体都被包裹住。 此时,整个房间都布满了白色的枝蔓,二人悬在半空停止转动;突然所有白色枝蔓的末端深深刺入岚风的身体,如一排排的发丝般深深的扎入体内,从岚风的双手到双脚,然后遍布全身。又突然,从白衣少女的身上发出一波一波的光束,通过白色枝蔓从左往右慢慢传入岚风的身体,右半身的枝蔓则不断从岚风身上抽走一团团黑色的东西,左半身传入,右半身抽出,如此循环不断。 岚风的身体一半炽热如灼,一半冰冷无比,一种身体即将炸裂的感觉,如跌入无间地狱般被无数恶鬼撕扯着身体,猛捶着心脏,吸取着脑髓,让他死去活来,极其煎熬,痛不欲生却无法嘶吼。若问地狱是什么滋味,也许就是岚风正在承受的感觉吧!岚风在这种撕心裂肺的折磨下渐渐失去意识,陷入濒临死亡的状态。 次日,晌午。 东宫内。 裴晏他们把今日的解药熬好了,端到了朱允炆的卧房里来,宫女又用汤勺喂了几次,却依旧还是喂不进去,宫女把碗递给林翎,林翎端着碗准备像昨日那样嘴对嘴给朱允炆喂药。 撩起面纱准备含一口药时,她看了一眼朱允炆的脸色,然后起身把碗递给裴晏,在裴晏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裴晏就接过碗来,准备亲自给朱允炆喂药。 裴晏假装含了一口药,正要喂时,朱允炆立即从昏迷中醒来,叫道:“我醒了,药我可以自己喝,不劳你费心了,嘿嘿,嘿嘿!” 林翎早就看穿了朱允炆的诡计,所以才让裴晏去给他喂药,果然马上就露了陷。 原来今早朱允炆从昏迷中醒来后,听说昨日有一个绝世美人嘴对嘴的给自己喂药,心中暗喜,却又马上失望了起来,觉得自己不省人事,再美好的事物也无法感觉到,所以他刚才又故技重施,想要让林翎给他嘴对嘴的喂药,不料立即就被林翎给识破了。 林翎向裴晏说道:“既然长孙殿下已经安然无恙了,剩下的最后一剂药就交给其他太医来熬,我们出宫回移民营去吧!” “长孙殿下身上的毒,真的没事了吗?”裴晏还是有些担心:“昨日都还在生死的边缘啊!” 林翎冷冷的道:“你看他都有心思捉弄人了,还能有什么事?” “哦,好吧!”裴晏转向朱允炆躬身作揖道:“长孙殿下,既然您的身体已无大碍,我等就回移民营去救治那些患者了,恕微臣先行告退。” 朱允炆想留下他们,却想到出挽留的理由,只好说道:“二位爱卿辛苦了,我会向皇爷爷为二位请功的。” 裴晏躬身道:“多谢殿下。” 林翎则没有好脸色的行了一礼,就随裴晏一起走出了朱允炆的卧房。 朱允炆望着林翎那婀娜曼妙且神秘的背影慢慢离去,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呆呆的眼神里,仿佛失去了所有颜色。 出了庭院后,林翎跟着裴晏七拐八拐,穿过数十道门后,终于出了皇宫,然后向移民营策马而去。 半个时辰后,林翎他们来到了移民营,就听太医们说今日雪非音没有来,于是林翎又立即转身往京城城内赶去了,去查看雪非音的情况。 不过多时,林翎回到了雪霖堂,四处寻找雪非音的身影,来到后院时,看到一个白发老人在门口守着,林翎问道:“豪叔,姐姐是在里面吗?” “是的。”豪叔点了点头:“她从昨晚开始就在闭关救治一位公子。” “知道是谁吗?” “知道,林姑娘你也认识的,不久前你们还带回来为他治过一次毒。” “岚风。”林翎立即就想到了是谁,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又中毒啦!” 林翎知道雪非音在救人的关键时刻,不能打扰,于是自己回大堂去了,一直等到天黑,雪非音才从房间里出来。 来到大堂后,林翎为雪非音倒了一杯茶,递过来送到她手中,然后看了一眼雪非音有些苍白的脸色,说道:“姐姐,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如此耗费,这样值得吗?” 雪非音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你也不是为了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牺牲了自己的清誉。” “嘿嘿。”林翎知道雪非音是说给朱允炆喂药之事,笑嘻嘻的说道:“我那是跟姐姐你学的啊!” “不害臊。”雪非音看了她一眼:“我可没这样教过你。” 林翎嘟了嘟嘴,又为雪非音斟满茶,问道:“很少有人让姐姐你两次出手相救,岚风那小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嗯!他是这场漩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也许将来他还能踏平山海,踏破时空,成为一个不朽的人。”雪非音向外看了看院子里的那个荷花池,突然想起一个朦胧的画面,一个声音柔声念道:“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林翎也看着院子里的那个荷花池,说道:“我看那小子挺普通的啊!将来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吧!”雪非音轻轻拍了一下林翎的头:“你呀!老是捉弄人家,实在是调皮得不像话。” “我在姐姐面前不是挺乖巧的吗?”林翎一脸无辜的表情:“姐姐为何要这样说我,是不是有了岚公子,就嫌弃聪明伶俐、乖巧可人的妹妹了。” “臭丫头,我看你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敢拿你姐姐来调侃,以后还得了。”雪非音准备去敲林翎的头,却被林翎一跃而起,躲开了。 第八十一章 奇女子 清风徐徐,月光如辉; 夜影婆娑,虫鸣如歌。 一台织布的机杼正在吱吱作响,雪非音与林翎一起在一架老旧的织布机前,挥动着梭子,编制着一块薄如蝉翼,透过烛光闪耀着五彩缤纷花纹的布。 这时,岚风步履蹒跚的来到了大堂内,他虚弱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所以腿脚有些乏力。 雪非音见到岚风突然出现,立即过来扶着他来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关怀道:“岚公子你怎么起来了,你现在还非常虚弱,不宜走动。” “雪姑娘,我没事。还以为我必死无疑了,原来又是雪姑娘救了在下。”岚风起身抱拳道:“救命之恩,岚风没齿难忘。” “若不是岚公子出手相救,非音也是在劫难逃。”雪非音又扶着岚风坐下:“所以公子不必客气,不然非音可要生气了。” “额,好吧!”岚风见雪非音都这样说了,只好应承了她。 雪非音微微一笑,然后转向林翎,吩咐道:“林翎你去端些吃的过来,岚公子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想必是饿了。” “你这人知道姐姐做了好吃的,就马上跑出来蹭吃蹭喝了。”林翎又调侃着说道:“不过看在你救了姐姐的份上,多喂你几顿也无妨。” 岚风抱拳道:“那多谢林姑娘了。” 林翎去厨房端吃的去了,雪非音向岚风致歉道:“岚公子你别当真,林翎这丫头最近越来越放肆了,不过她只是闹着玩,没有别的意思。” “岚风明白,雪姑娘不必在意。”岚风看了看雪非音的脸,此时,雪非音没有戴着面纱,岚风觉得她跟昨晚那个身上长出无数白色枝蔓的少女有些相似,但如此离奇之事,也不好开口问。 雪非音见岚风神色有些扭捏,于是问道:“岚公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岚风摇了摇头道:“不知雪姑娘是如何把在下救活的,记得当时我已经毒侵五脏六腑,无药可救了。” “我见岚公子你的功力深厚,当时就说过可能还有一线生机,没想到真的可以救活。”雪非音双手合十道:“真是谢天谢地了。” “也许、可能真的是神仙搭救。”岚风把昨晚迷迷糊糊看到的向雪非音说道:“昨晚我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白衣少女,身上长出无数发光的枝蔓来,刺入我的周身,为我拔毒,还为我运气续命。” “昨晚,昨晚我一直在为你施针。”雪非音眼神有此诧异,道:“我想你看到的应该是幻觉吧!你看我像身上长满枝蔓的怪物吗?” “不像。”岚风起来的时候看过全身,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只有一些小的针孔,致歉道:“雪姑娘,不好意思,我不该怀疑你的医术,还将这么离奇古怪的幻觉跟你联系在一起。” “没事。”雪非音为岚风倒了杯茶:“也许那是一种让人产生幻觉的剧毒吧!” “嗯。”岚风点了点头,又看了雪非音几眼。 一个声音突然道:“你这人色眯眯的盯着姐姐,想干嘛!是不是见我姐姐有倾国倾城之貌,起了非分之想。” 岚风和雪非音二人突然被林翎这么一说,瞬间都脸红了起来,转过头去不敢看向对方。 雪非音向林翎训斥道:“臭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胆敢调笑姐姐,看我不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 林翎把手中的食物放在桌上,吐了吐舌头:“姐姐,以后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哼!”雪非音佯装生气:“看你以后的表现。” “我以后一定像只乖巧的小猫咪,姐姐,你别生气了,喵、喵、喵。”林翎假装猫的样子在叫。 雪非音破怒为笑,银铃悦耳的笑声甚是动听:“你别叫了,免得被岚公子误以为你是发春的小猫,那就贻笑大方了。” “岚公子,你没有误会吧!”林翎用和善的眼神看向岚风询问道。 岚风赶紧吞下手中的糕点,摇手道:“不敢,不敢。” “那就好。”林翎又回到之前的那台织布机前,跟雪非音一起去织布了。 岚风确实有些饿了,就又吃了几块糕点充饥,不过有一盘的糕点,岚风一块都没有碰,因为那盘糕点跟他第一次来雪霖堂吃的那种糕点,极其相似。虽然有排毒功效,但他怕吃了之后放屁,所以就一块都没有动。 岚风看了看雪非音他们织的那种布,自己平生从来都没有见过,于是问道:“雪姑娘,你们织的是什么布啊!我在京城各种大小布店,都没有见过你们织的这种布料。” 雪非音柔声回答道:“这是一种失传的织布技巧,我们用来提炼药材,而特制的布料。” “原来如此!”岚风深深的佩服雪非音姐妹俩,不禁赞道:“二位姑娘的见识果然是非同凡响,不仅会做唐代就失传的糕点,还习得失传的绝学医术,更是会织失传的织布技巧,如此卓绝的才识,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 “岚公子过奖了。”雪非音停下手中的织布机,向岚风说道:“不过是我本家的先人生前喜好收藏一些稀世之物,特别是失传的绝技,我们姐妹二人也是闲来无事,学着玩玩而已,没有岚公子说的那么厉害。” “就算如此,通常女子也难及二位姑娘才智之万一。”岚风由衷的说道。 林翎突然说道:“姐姐,这人老是拍你的马屁,肯定是想图谋不轨,你一定要小心哦!” “臭丫头,我看你的舌头是嫌太长了,要修理修理了。”雪非音伸手拿起旁边的剪刀,向林翎挥去。 “啊、、、、、、。”林翎立即起身向后院跑去,边跑边喊道:“姐姐,我去睡了,明早见。” 林翎走后,雪非音有些尴尬的向岚风解释道:“林翎那丫头,恶习难改,岚公子请不要放在心上。” “嗯。”岚风点了点头道:“雪姑娘放心,我不会在意的。” 雪非音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天色已晚,我扶公子回房休息吧!” 岚风见自己的气力还没有恢复,只好在雪非音的雪霖堂借宿一宿;“那在下就在此打扰一宿,等明日恢复气力之后,便立即离开。” 雪非音把岚风的手靠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起身,微笑着柔声道:“岚公子不必客气,雪霖堂的客房有很多,多住几日也无妨。” 岚风闻到雪非音身上淡淡的香味,如初放的百花,芬芳伊人,清新无比,心中不禁一颤,不自觉就应承她了:“嗯!” 岚风想转移自己的注意,问道:“之前的那位白发老人,怎么没有看到他啊?” “哦,他平时很早就睡下了。”雪非音扶着岚风边走边说道。 岚风转头看了看院子里,看到有只动物在走动:“雪姑娘快看,那是什么在走动?” 雪非音看了看,然后说道:“那是一只豪猪,很温顺的。” “哦!”岚风靠着雪非音的肩膀继续向前走,突然一根白色的东西闪电般飞来,岚风迅速往后退了一步,还好他身手了得,躲开了那件‘暗器’。 雪非音抬起手上的灯笼一看,原来是一根豪猪的刺,有些尴尬的说道:“平时它很温顺的,今日不知怎么了。” “呵呵。”岚风连忙打圆场:“也许它是怕生。” 岚风赶紧走过院子,来到了客房,他怕自己刚捡回来的性命,又会被豪猪刺成筛子,一命呜呼。 雪非音扶着岚风来到客房后,向岚风说道:“岚公子此次中毒非比寻常,可能会让你的修为有不可挽回的损失。” 岚风刚才躲避那根‘飞刺’时,已经感觉自己身体的灵敏度确实大不如从前了,于是运气试了试,果然感觉自己的内力消失了一大半,突然一下卡顿,呛得他直咳嗽。 “岚公子你没事吧!”雪非音见岚风强行运功,慰问道。 岚风挥了挥手道:“没事。” “你身上的剧毒刚解,不宜动用真气。”雪非音扶着岚风到床边坐下:“岚公子,我家先人有一套养生的吐纳之法,配以密制丹药,若常习此法可让你尽快恢复到昔日的功力,一年半载可恢复一大半。” 岚风知道自己这次死里逃生,已属不易,只损失一大半修为,应该要谢天谢地了,于是向雪非音谢道:“多谢雪姑娘如此体贴入微,岚风感激不尽。” “岚公子,不必客气。”雪非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来,说道:“我现在就教你这套吐纳之法,你先把这颗药丸服下。” “好。”岚风把雪非音递过来的那颗红色药丸服下,然后盘腿而坐,根据她指点的方法来进行吐纳呼吸,气息一进一出,从容平稳,张弛有度,心神瞬间如天马行空,遨游在天地之间,看众生沉浮。体内还源源不断的涌出一股暖流,如无穷的天地,如不竭的江海,如日月的光辉,周而复始,照耀着宇宙万物之灵。运行一个周天下来,岚风感觉全身说不出的酣畅淋漓,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身体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掌控感,神奇无比。 难怪每每见到雪非音时,都觉得她的气质如仙,超凡脱俗,连远望都有些亵渎之感,想必是修习此法所得的功效吧! 雪非音见岚风回过神来后,就把手里的小瓶子递到了岚风的手上,叮嘱道:“按照此法每七日修习一次,每次修习前都要先服一颗此药,切不可忘记。” “多谢雪姑娘指点,岚风谨记。”岚风接过瓶子,起身作揖道谢。 “岚公子客气了。”雪非音拿起刚才放下的灯笼:“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嗯,你也是。”岚风看着雪非音离去的身影,回想起她被林翎调侃时,嗔怒娇羞的样子,少了几分之前的那种端庄高雅、大方得体,却多了几分俏皮娇气、爱恨腼腆的少女情怀,有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岚风躺在床上,所有思绪慢慢清空,渐渐的进入梦乡。 第八十二章 奇闻异事 清晨,阳光明媚。 岚风醒来后,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很多了,走起路来也不像昨晚那样跌跌撞撞,而是如同常人一般了,他换上锦衣卫的着装后,往大堂走去。 雪非音姐妹俩像是在准备着出门,岚风走上前去打招呼道:“雪姑娘、林姑娘你们早。” “岚公子,早。”雪非音看向岚风说道:“岚公子你身体还没恢复,应该多卧床休息才是。” “多谢雪姑娘关心,昨晚修习过你教的那套吐纳之法后,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我想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岚风充满感激的语气,又问道:“你们这么早是要去移民营吗?” 雪非音有些忧虑的点了点头:“是的,今日要为患者们熬制最后一株解药。” “哦。”岚风也担忧了起来,那么快就已经是最后一株解药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向雪非音问道:“对了,雪姑娘,之前羽林军在京城内查到有十一处水井有毒,中毒的百姓不可估量,不知那些百姓现在怎么样了?” “岚公子不用担心!”雪非音解释道:“我去看过,他们身上的毒暂时还没有发作,也许可能可以撑到燕王把解药送来;如今最危险的是移民营里的百姓,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撑到下一批解药送来的时候。” “是啊!就只能撑三天了。”岚风感叹一声,上前说道:“以防在路上遭遇不测,还是我护送二位一起去移民营吧!” “多谢岚公子,下毒的罪魁祸首毒幕峰已经被抓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雪非音看着岚风说道:“当务之急是找出更多的解药来,当下手上最有可能有解药的人就是毒幕峰了。” 岚风点了点头:“雪姑娘说的是,我这就回镇抚司,看看能否从毒幕峰的嘴里审问出什么来了?” “嗯。”雪非音从旁边的桌子上端了一盘早点过来:“岚公子先吃些早点再去吧!这样才有力气。” “不了,只剩三天时间了,事态紧急,我这就回锦衣卫去查看情况。”岚风握着佩刀向门外走去。 “好吧!岚公子你路上小心!”雪非音放下手里的盘子告别道。 岚风回头看了一眼雪非音,回想起移民们第一次暴动的情形,还有他们一齐在营寨门前无声乞求的景象,叮嘱道:“你们也一路小心!还有让傅将军派兵镇守药房,恐防有乱!” “嗯,我会的。”雪非音轻轻点了点头,目送岚风离去,身旁的林翎今天竟然异常的乖巧,没有说一句胡言乱语了,难道是被雪非音收拾了一顿,但雪非音性格温柔,举止端庄优雅,不像是那种粗暴的人啊! 岚风从雪霖堂出来之后,快步向锦衣卫镇抚司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咕噜’一声,觉得肚子好饿了,也许是修复身体消耗了很多能量。岚风觉得刚才真的应该吃些早点再走,不过又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被林翎说他老是来蹭吃蹭喝的缘故,还是之前在她们面前吃了糕点放屁的缘故,岚风不怎么想在她们姐妹二人面前吃东西。 于是他决定先去填饱肚子再说,然后就调头往之前他们经常吃的那家卖油花的铺子走去;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了那家油花的铺子门前,岚风看到管长继也在这里吃早点,而管长继看到岚风则激动不已。 昨日管长继听到传闻说,岚风在逮捕毒幕峰时,身中剧毒,不知所踪,生死未卜,管长继昨日找了岚风一天,也都没有找到他的踪影。如今他们一行四人,沈七畏罪潜逃,单青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岚风生死未卜,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人,不免让人深感惆怅。管长继一大早就来到了他们四人经常一起来吃早点的铺子,坐了许久,以此来缅怀他们昔日的峥嵘岁月。 管长继没想到在此会突然遇到岚风,含着老泪立即起身上前躬身拜道:“大人,看到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岚风将管长继扶了起来:“嗯,之前出了点意外,承蒙雪姑娘鼎力相救,如今已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管长继转过身去擦去老泪:“大人,您过来坐下吃些早点吧!” 岚风点了点头过来坐下,看到管长继的那桌上放着四个茶杯、四盘油花,想起之前四人经常在此讨论案子的时光,眨眼间往日已经一去不返。 岚风喝了口茶问道:“毒幕峰被逮捕之后,有没有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啊?” “回大人,没有。”管长继放下手里茶杯,说道:“毒幕峰被抓后,就立即押到了刑房去严刑拷问,经过十几样刑具的拷问,被打得鲜血淋漓,毒幕峰都没有吭一声;反而是那些上刑拷问的人,都莫名其妙的中毒身亡了,据猜测可能是毒幕峰的血有毒,离得近的那几个人,吸入了毒幕峰身上散发在空气中的毒血之后,毒发身亡了。” “有这等事。”岚风惊讶的问道:“后来又怎么样了?” “如今毒幕峰被关在水牢里。”管长继无奈的摇了摇头:“突然死了几个拷问的人,镇抚司就没有人再敢贸然去碰那个毒物,深怕自己莫名其妙就毒发身亡了。如今那些水牢的守卫都胆战心惊的,在离水牢远远的地方守着,深怕自己也步了那几个拷问的后尘。” “看来这个毒幕峰还真不可小觑。”岚风吃了一口油花,严肃道:“需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可以去审问他。” 管长继轻轻颔首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对策?” “没有。”岚风摇了摇头。 “哦。”管长继也吃了几口油花,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大人,赢文战因为逮捕毒幕峰归案,居功至伟,连升两级,如今他已经位居锦衣卫千户之职了。” “这卑鄙小人,想来是对我制住毒幕峰的事情,只字未提吧!”岚风鄙夷的看向门外。 “原来毒幕峰是大人制住的。”管长继愤慨的拍了一下桌子:“哼!没想到赢文战那小人如此厚颜无耻,大人,我们去陈指挥使那儿参他一本吧!” “不急,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等此事结束之后再找他算账。”岚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先填饱肚子再说。” “是。” 岚风边吃边想审问毒幕峰的对策,从油花铺子里出来后,岚风他们走在街上,管长继问道:“大人,我们这是回镇抚司去吗?” “不是。”岚风摇了摇头道:“去醉梦楼。” “醉梦楼?”管长继寻思着:难道又是去吃吃喝喝吗?但转念一想,立即就明白了岚风用意,于是快步跟随岚风一起往醉梦楼走去。 来到醉梦楼二楼,岚风叫了一桌好酒好菜,等待着那个衣衫褴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人出现;不过多时,他果然出现在岚风他们的桌前。 不通淡淡的问道:“有事问我?” “不错。”岚风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是衣衫褴褛,不修边幅,却深不可测的人。 不通看了看左手边岚风准备的二十坛好酒,足够他喝上三天三夜的了,这次不通却不为所动:“这些酒我有些喝腻了,这次我想喝醉梦楼窖藏三十年,只剩十坛的秋露白,不知阁下舍不舍得破费呢?” 岚风高声喊道:“小二。” 一个店小二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招呼道:“不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把这些酒都搬走。”岚风指着左手边的那二十坛好酒:“换成你们醉梦楼窖藏三十年,只剩十坛的秋露白来。” “客官。”那个店小二扭扭捏捏的说道:“这个、这个。” 岚风冷冷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是、是。”店小二放开胆子说道:“客官,我们窖藏三十年的秋露白是一百两一坛,十坛就是一千两银子,这二十坛好酒换了也还差九百多两呢?” “那么贵。”管长继惊讶的吼道:“你们这是敲大爷的竹杠吧!” “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讹诈官爷啊!”店小二连忙挥手解释。 岚风把自己的钱袋全部掏出来,却只有两百多两银子,管长继也掏出自己的钱袋来,两人的钱全部加起来也只是三百多两银子,还远远不够。 岚风锐利的眼神看着不通说道:“希望你说出的答案能令我满意。” 不通面对岚风双眸发出的锋芒面不改色,从容淡定的在旁坐着。 随后,岚风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灿灿的的牌子来放在桌上,淡淡道:“这个你敢收就拿去,不敢收你就把那十坛秋露白给我搬上来。” 醉梦楼的店小二都是眼尖手快、见过世面的人,一看那块金牌立即就知道是件不俗之物,恰巧这个小二见过类似的,失声道:“御赐金牌!” 岚风淡淡道:“没错。” 醉梦楼掌柜的见这里有异动,马上赶了过来,看清楚情况后,果断的回答道:“我马上给大人换成窖藏三十年的秋露白,各位大人,非常抱歉,刚才那个小二不懂事,得罪各位大人,小老头在此给各位大人赔不是了,今天的酒菜钱一律全免,各位大人吃好喝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岚风知道醉梦楼能在京城屹立数十年不倒,肯定巴结了不少高官在背后为其撑腰,像自己这样的身份也许恰好就是他们巴结的对象吧!能得到如此待遇岚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但他不愿与之沆瀣一气。指着桌上的银子说道:“这些银子你们先收下吧!今日我带的银子不够,下次给你们补上。” “大人,不必了。”掌柜的婉拒道:“您能光临本店,已是本店莫大的荣幸了,还怎敢收大人的银子呢?” 岚风见掌柜的一再推辞,自己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与他在这些小事上过度纠缠:“好吧!你退下吧!” “是。” 掌柜的退下后,岚风把管长继的钱袋还给他,把自己的钱袋和御赐金牌也都收了起来。 不过多时,小二们就把之前的那二十坛好酒换成十坛秋露白了,小二打开一坛秋露白为岚风他们都斟上一碗,然后就退下了。 这时,一股浓厚的幽香渐渐溢出,瞬间十里飘香,飘得整个醉梦楼都充斥着这股幽幽的酒香,不少人都闻香望来,艳羡不已;碗中的酒浆晶莹剔透犹如琼浆玉液,若装酒的是夜光杯,那就是珠联璧合的绝配了。 不通在这无法抗拒的诱惑前,如牛豪饮,连喝十碗;岚风此时无心喝酒,抿了一口就放下了酒碗,管长继也只是喝了一碗,就停手了。 不通喝尽兴之后,向岚风问道:“这次你们要问什么呢?” 不通的规则是让他喝个够,就可以问一个任何问题,这个问题该怎么问呢?岚风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告诉我关于毒幕峰,你知道的任何事情?” “果然狡猾。”不通昂首又喝了一碗:“不过看在这美酒的份上,我就把我知道的那点关于毒幕峰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们。” “洗耳恭听。” “嗯。”不通清了清嗓子,讲述道:“据说毒幕峰七岁时拜师秃鹰毒王巴墨客,他还有一个师兄叫敖勾,他们一起在西域的不毛之地修炼毒功。” 这些岚风早就在雪非音那里听过了,当岚风再问雪非音其它的事情时,她回答说只知道这些了,其他的事情她无从知晓。 继续听不通讲道:“毒王巴墨客教徒弟的方式非常古怪,首先他给两个徒弟下了一种慢性剧毒,看谁能先解毒,或者看谁先毒发身亡。因为毒王巴墨客的徒弟只擅长下毒,不太擅长解毒,所以毒幕峰和敖勾两人就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来解毒。他们俩试了无数种剧毒之后,每当一人快要解毒时,另一人就偷偷给那人下另一种极其致命剧毒,让他比自己先死,长此以往,直至他们师兄弟二人长大成人,但总是师弟毒幕峰略胜一筹,师兄敖勾总是被毒幕峰折磨的死去活来。这时,毒王巴墨客就坐不住了,他一贯追求的原则是万物平衡,两个徒弟也是一样;为了让两个徒弟重归巴墨客所谓的平衡,他一次又一次巧妙的给毒幕峰下各种剧毒,经过无数次的‘平衡’之后,让极具天赋的毒幕峰练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躯体。从此以后,就轮到毒幕峰来实施所谓的平衡了。” 不通又喝了三碗酒,不紧不慢的说道:“一日,毒王巴墨客不慎中了毒幕峰的剧毒之后,就与敖勾一起沦为毒幕峰追求‘平衡’的玩物,他反复不断的玩弄,就如巴墨客玩弄他与敖勾一样;虽然偶尔会遭到巴墨客的反击,但毒幕峰的身体已是百毒不侵,任凭巴墨客使尽手段也奈何不了他,任凭巴墨客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毒幕峰的手心,这也许就是所谓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岚风和管长继听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怎么会有这样的不伦不类、丧心病狂的人呢?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师父,就有这样的徒弟。 “最后,巴墨客和敖勾被毒幕峰折磨至死。”不通拿起酒碗又喝了几碗:“百无聊赖的毒幕峰,盯上了苗疆的蛊族,想在苗疆玩弄那套从巴墨客那里继承下来的平衡游戏。不过短短数月,就弄得苗疆鸡飞狗跳、不少鸡犬升天了,最终让苗疆一个不到三岁的孩童来统领数万苗疆蛊族。” 岚风觉得不通是不是有点喝醉了,鸡飞狗跳、鸡犬升天,说得有些颠三倒四的。 “后来,毒幕峰来到了暹罗国,这次他不玩毒物了,改玩弄人心了,也许是他意识到人心比毒物更毒吧!就这样暹罗国经过他一番精心的玩弄之后,整个王国成了毒幕峰手中随意操控的玩物,经过无数次‘平衡’后,暹罗国最终由最小的一个王子来继承王位。毒幕峰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直至最近在京城出现,至于他是如何给百姓们下毒的,你们都已经查到了就不用我来啰嗦了。”不通喝干碗里的酒,说道:“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关于毒幕峰的事情,一字不漏的都告诉你们了。” “那毒幕峰最近的事情就没有更详细的情报吗?”岚风进一步追问。 不通摇了摇头:“在京城之前的那些情报,都是事后收集归纳的,当前此事还未了结,而且毒幕峰此人行事异常诡异,我无法收集到更详细的情报。” “好吧!”岚风托着左腮看着桌上的酒碗,边用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边陷入沉思。 旁边的管长继识趣的不去打扰他,只是偶尔拿起筷子吃吃菜、喝喝酒;不通则自顾自的沉醉在窖藏三十年的美酒之中,完全不在乎岚风在干什么? 大约过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岚风仰头一口喝干一碗窖藏三十年的美酒,起身道:“走,回镇抚司。” 管长继也起身应道:“是,大人。” 第八十三章 与毒王交锋 移民营寨。 最后一株解药熬制好了,雪非音她们准备给患者们分药,此刻药房又有重重羽林军把守着,来维持分药的秩序。 一些患者带着绝望的神情,去排队领药,他们知道吃完这碗药之后,就只有等死的份了,因为下一批解药还要等十多天后才送来。 有些患者想去抢药,但有重重羽林军把守着,而他们只是一群病怏怏、手无寸铁的病人,如何在训练有素的羽林军眼前多抢几碗药呢? 有些患者心灰意冷,不想去领药了,但本能却驱使着他们跟随大家一起来领药,内心深处的求生欲望驱使着他们把药喝下。 就这样此次分药在暗流涌动中完成。 岚风他们从醉梦楼出来后。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锦衣卫镇抚司的地牢里,往之前关押卓高林的水牢走去。 在距离水牢十几丈远的地方,看到前方站着十几名握刀的锦衣卫,果然如管长继所说的那样,他们惧怕毒幕峰身上的毒,就在离水牢远远的地方守着。 这里是进入水牢的唯一入口,岚风见他们的阵势是不会轻易让自己过去的,于是亮出御赐的金牌来,那十几名握刀的锦衣卫立即放下戒备,让出一条路来,让岚风他们进去。 穿过守卫后,在距水牢门口还有六七丈远的地方,岚风对管长继说道:“继叔,你在此守着,以免有人进来打扰我审问毒幕峰。” “是,大人。”管长继握刀目送岚风走进水牢,自己则留在原地把守着。 岚风进入水牢后,看到毒幕峰被八条粗大的铁链吊着,周身还被铁链紧紧的束缚着,全身浸泡在水中,只露出一个头来。那颗露出来的头光秃秃的,满目疮痍,丑陋无比,想来这就是毒幕峰的本来面目吧!难怪他擅长易容术,原来是因为他的真面目,如此恐怖如斯,不但不能见人,而且还非常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原来之前,赢文战他们押着毒幕峰回到镇抚司后,用长鞭抽打拷问时,打到了他的脸,把他的人皮面具打破了,撕开人皮面具之后,才发现毒幕峰真正的面目原来是这样的。 毒幕峰看到来人是岚风,震惊不已:“你为什么还活着?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那丫头不可能有这种本事,除非她不是人。” 岚风上前蹲下看着毒幕峰,冷冷道:“看来你对自己下毒的本事也不甚了了,就犹如井底之蛙,以蠡测海,以管窥天,实在可笑。” 毒幕峰不屑道:“随你怎么说,但有一点你也不可否认,在毒功上能胜过我的人,天下寥寥无几。” “呵!我不是来听你吹嘘的。”岚风不让他牵着鼻子走,一笔带过话题:“那日你说雪姑娘打乱了你谋划的大局,是指这一系列下毒的事情吧!” 毒幕峰看着岚风一声不吭。 “你乔装成户部的师爷,用签字画押的红印泥作为下毒的工具,这招确实很巧妙;随着移民中毒的事态发展,也确实如你所愿,恐慌的事态瞬间炸裂,一发不可收拾,连皇宫里的太医也无能为力,这时就需要一个从天而降、能力挽狂澜的人来挽救这一切。”岚风闻到毒幕峰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猛然想起是在那里闻过:“你说是吧!杜仲杜大夫。” 原来岚风闻出了毒幕峰身上的味道,跟杜仲身上闻到的味道极其相似,岚风之前还闻过沐岩辉沐师爷挂在墙上的那件官服,也有淡淡的、似曾相识的味道;此刻,岚风突然闻到本尊散发出来的、不加掩盖的味道时,瞬间就都联系起来了。 “你那一身浓烈的臭味,无论你再怎么掩盖,都不难分辨这些都是出自同一人的味道。一个姓杜,一个姓沐,下一个乔装的人是不是应该就叫姓峰的了?”岚风凭借气味识破了毒幕峰假冒的身份,还不忘打趣一番。 毒幕峰看着岚风依旧是一声不吭。 岚风站起来高高在上的看着他,继续说道:“可是这个姓峰的人还没来得及出现,不巧却来了一个姓雪的,她如仙女般从天而降、力挽狂澜,拯救了所有的移民,把你的计划全部打乱。虽然你气急败坏,但却还不忘实施补救措施,你故意把解药不够的消息暴露,让事态愈演愈烈;你觉得事情还不够严重,又给皇长孙朱允炆下毒,让本来就不够的解药再次减少,雪上加霜;更狠的是你又在京城的井水里下毒,让事态变得更加疯狂;然后你再把唯一能拯救这一切的雪姑娘灭口了,接下来你只需等待事态再次严峻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等所有百姓都失去希望之时,你再如之前谋划的那样,乔装成世外高人从天而降、力挽狂澜,把那些中毒的百姓从生死边缘拯救回来,让他们一部分人撑到下一批解药运来。” 岚风目不转睛的盯着毒幕峰神色的变化,以此来证实自己的猜测,但是毒幕峰依旧是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岚风继续说道:“到时,你的功劳足以让你飞黄腾达,位列太医院的前茅;到时你更大的、更疯狂的计划就得以实施了。哦,对了,此次获益的还有燕王朱棣,你让他从此收获民心,让他逐步加入争夺皇位的阵列之中,让他成为任你摆布的棋子。就此开始,你谋划的大局逐步展开,你嫁祸北元,引发党争,从而左右平衡整个大明朝,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呵呵!”毒幕峰仰头一笑:“你还真敢说啊!” “但我说得没错吧!”岚风再次蹲下,感叹的神情摇了摇头道:“只可惜如此宏大的计划,你没命去实施了。” “你以为这小小的水牢就能困住我吗?” 岚风冷冷道:“穷途末路了,还大言不惭,你以为锦衣卫的二十四道铜墙铁壁是形同虚设吗?除非你能将所有的锦衣卫都调派出去。” “你是想从我嘴里问出‘紫莲雪山参’的下落吧!”毒幕峰点破岚风的来意:“听说朱元璋下旨找到解药者连升三级,赏千金,你也是为此而来的吧?” “没错!”岚风拔出佩刀来,烛光闪动,刀锋在毒幕峰的眼前闪过,又插回刀鞘:“你被困在这里已有三日了,想必也已经想出逃脱的对策了吧!” “经你提点,刚刚想到。”毒幕峰诡谲的看着岚风。 “开什么玩笑?我可从来没有提点过你!”岚风也诡异的笑了笑。 “没有吗?” “没有。” “嘿嘿!”毒幕峰会心一笑:“没想到为达目的,你也会如此不择手段。” “抬举了!”岚风起身后背朝向毒幕峰,冷冷道:“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了?” “嗯,我记起来了。”毒幕峰的视线移到墙壁挂着的火把上,狠狠道:“我的双腿好像是你射穿的吧!我有今日下场也是拜你所赐吧!” “彼此彼此!你的毒针也差点让我一命呜呼了。” “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很记仇,所以这个升官发财的机会,绝不会让给你。” “有一点你也可能不知道,我这人敢与天争高,与地争阔。”岚风转身目光如炬射向毒幕峰:“所以不要来挡我的道,等我玩尽兴之后,才能轮到你。” 岚风回想起在醉梦楼与不通、管长继的对话:“管长继疑问道:‘攻心为上?大人,毒幕峰是一个丧尽天良的恶魔,面对这样的人要如何攻心呢?’ 岚风淡淡道:‘既然他的目的是针对朝廷,那我们就陪他一起玩点大的。’ ‘你是想假意反抗朝廷,然后让醉心于平衡之术的毒幕峰来帮你。’不通放下酒碗看着岚风说道:‘有点意思,但你要如何骗过毒幕峰的双眼呢?他一眼就能看穿人心,看穿你说的是真是假。’ 何须骗,岚风本来就是要颠覆朱元璋的帝国王朝。岚风冷冷道:‘那就假戏真做。’ ‘有好戏看了,哈哈哈!’不通昂首大笑。” 锦衣卫的水牢里。 “哈哈哈!”毒幕峰仰头一笑:“原来你跟姓朱的有仇,你也想覆灭大明。” 岚风蹲下看着毒幕峰:“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想助我逃脱,然后让我助你平步青云。” “想得挺美。”岚风闪过一丝狡黠的眼神。 “是想得挺美,你想一步步爬到高位,然后左右大明整个朝局,直至覆灭。” “一派胡言,我看你是在水里泡太久了吧!” “可惜你打错了算盘。”毒幕峰冷冷道:“因为只有我能操控别人,没有人能操控我。” “阶下之囚,还敢嘴硬。” 几个时辰前,醉梦楼里。 不通凑上前说道:“毒幕峰此人高傲的很,不会甘心任人摆布,除非他能掌控全局,否则别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管长继顿了顿:“那顺从他不就行了吗?” “须臾的顺从不足以取信于他。”不通又倒了一碗酒。 “那造一个他喜欢的局就可以了。”岚风脑中灵光一闪,转向管长继问道:“在看守的人中,有赢文战的手下吗?” 管长继:“有。” “那就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岚风把碗里的酒喝干,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莫非阁下是想制造一个此强彼弱的局,来诱导毒幕峰施展他的平衡之术。”不通猜测道。 “没错。” “若这个局,毒幕峰不感兴趣呢?” “他会感兴趣的,除非他想永远桎梏在暗无天日的水牢里。” 锦衣卫的水牢里。 在岚风他们审问毒幕峰不久前,赢文战的手下见管长继守在水牢门口的不远处,寻思着岚风可能使什么诡计,要让毒幕峰招供,那这个连三级的大功劳就太便宜岚风了,于是立即就去禀报赢文战了。 这时,赢文战正气势汹汹的往水牢这边赶来,他再也顾不了毒幕峰身上散发剧毒的凶险,决定深入虎穴。赢文战进入水牢时,毒幕峰刚说完那句:“没有人能操控我。” 赢文战听到毒幕峰开口说话了,倍感惊奇,之前他让手下把毒幕峰打得血肉模糊,自己在旁远远的看着,也没见毒幕峰吭出半声来,如今岚风却与毒幕峰在此聊了那么久,难道岚风真的有什么神奇之处吗? 后来听到岚风说:“阶下之囚,还敢嘴硬。”赢文战才放心,原来岚风也没有让毒幕峰招供。 原来岚风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所以才一直跟毒幕峰打哑谜,再者就是为了示弱,从而取信于毒幕峰,让他有种朦胧的掌控感。 赢文战进入水牢,而他的手下因为惧怕毒幕峰都站在门口守着,赢文战亲眼看到岚风还活着,依旧是一阵惊讶,镇定后向岚风喝斥道:“岚风,见到上峰不上前行礼,你也太目无法纪了吧!” 岚风起身走到赢文战的面前,冷冷道:“你配吗?” 赢文战的一个手下怒道:“大胆,竟敢对千户大人无礼,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是什么东西?滚。”岚风怒目向那个手下吼道,那人被岚风的气势,镇得哑口无言。 “放肆,别以为自己有些功劳,得了皇上的赏识,就无法无天了。”赢文战向岚风不痛不痒的训斥着。 “我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功劳,能得到皇上的赏识,那是实至名归。”岚风气势磅礴的质问道:“你呢?你又是靠什么得来的这身官服?是靠趁人之危,还是对同侪的见死不救,名不正言不顺,你有何面目来指摘我。” “你,你别得寸进尺,好歹我的官阶比你高三级、、、、、、。” 赢文战的说到一半,被岚风打断:“如果你是来炫耀的,那你可以走了,我还要为那两千多百姓审问解药的下落,没功夫听你废话。” “你!哼!”赢文战努力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冷冷道:“我也是来审问犯人的,现在毒幕峰归我了,你可以出去了。” “凭什么?” “就凭我的官位比你高三级。” “就凭你那点尸位素餐的能耐,好不要脸。” “你、、、、、、。” 赢文战刚想要回骂过去,毒幕峰突然开口道:“别吵了,去叫你们指挥使来,否则别想从我嘴里撬出解药的下落。” 赢文战不敢相信:“你想耍什么花招?” 毒幕峰淡淡道:“要不要立功随你。” 岚风见毒幕峰终于想要脱身了,于是向赢文战说道:“你去把指挥使请来吧!我在此看着他。” 赢文战觉得岚风定是有什么诡计,否决道:“还是你去请指挥使大人来,本千户在此守着。” “好,继叔,我们走。”管长继跟着岚风一起走出了水牢。 赢文战立即就后悔了,但又不好意思当众反悔,眼巴巴的看着岚风他们走出水牢,往外走去;而他担心毒幕峰身上散发出来的剧毒,也退出水牢几丈。 第八十四章 各怀鬼胎 不过多时。 岚风带着指挥使陈瓛和千户马元伯一起来到水牢里。 赢文战他们见到指挥使陈瓛,立即跪下行礼道:“拜见指挥使。” 陈瓛抬了抬手示意赢文战他们起来,然后向毒幕峰说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没错,你真的是锦衣卫指挥使陈瓛吗?”毒幕峰质疑着陈瓛的身份,怕是假冒的。 陈瓛亮出锦衣卫总指挥使的腰牌来,大声说道:“如假包换。” “很好。”毒幕峰顿了顿:“你们想从我这里得知解药的下落,现在我告诉你们,看你们有没有那个运气拿到。” “此话怎讲?”陈瓛有些不明白毒幕峰的话,进一步问道。 “我有三株解药,已命人藏好,如果他三日内见不到我,那么他就在第三日的戊时把那三株解药焚毁。”毒幕峰脸上一副得意的神情:“此刻是什么时辰了啊?” “刚过申时,现在是酉时了。”一个看守小声道。 陈瓛见他多嘴,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直哆嗦。 “还有一个时辰,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毒幕峰扫视了一眼所有人,看着他们突然紧绷的神色,暗自得意。 陈瓛问道:“解药在哪?你有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毒幕峰看着陈瓛说道:“解药就在京城一个叫紫衣的手上,我只告诉你们这么多,其余的我宁死不说。” 陈瓛上前蹲下问道:“这个叫紫衣的手上真的有解药吗?” “当然。”毒幕峰肯定的回答道:“如果那两千移民都死了,我也没有活着的价值了,你说是吧!” 赢文战一点都不相信毒幕峰的花言巧语,于是向陈瓛谏言道:“大人,恐防有诈,让我严刑拷打,逼他如实招来。” “我说了,其余的宁死不说,不信的话你可以再来试试呀!”毒幕峰挑衅的语气对着赢文战说道。 赢文战之前命手下对毒幕峰上了几十道刑具,结果毒幕峰没吭半声,自己的手下却死了几个,让他颜面尽失。赢文战心有余悸,却又不甘心:“大人,他如此拐弯抹角,一定别有用心。” 一旁的千户马元伯也附和着:“是啊!京城内外明面上的妓院有七十二座,叫紫衣的应该也不少,一个时辰内恐怕很难找到解药。” 陈瓛正犹豫不决,看了看身旁的岚风,问道:“岚风,你怎么看?” “回指挥使。”岚风作揖道:“卑职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个时辰后自见分晓。” “嗯。”陈瓛点了点头,向马元伯问道:“马千户,此时镇抚司里还有多少人?” “回指挥使。”马元伯躬身向陈瓛回复道:“不足一百人,最近的人手都派出去监督官员,还有调查魔教与北元的余孽去了。” 陈瓛摸了摸下巴的短须,沉吟了片刻,然后大声道:“众锦衣卫听令,留下几人看守镇抚司,其余所有人全都出去搜寻叫那个紫衣的,一定要在戊时之前找到解药,还有此事不要对外声张,这个功劳一定要攥在我们锦衣卫的手里。” 众人应道:“是。” 陈瓛又召集了所有能调动的锦衣卫,然后大举出动,搜查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妓院,只为了找紫衣手里的三株紫莲雪山参。 不过一会儿,锦衣卫镇抚司就只有寥寥数人看家护院,各个卫所都空荡荡的,就像一座孤城,静如死寂。 乌云密布,夜黑如漆。 镇抚司里除了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和一些不知名的虫鸣,还有头顶几只蝙蝠飞过,就只剩几个看守寒暄的声音了。 突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翻墙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院子里左闪右避,轻描淡写的避开了唯一的一支巡逻队,来到了锦衣卫的地牢里,往水牢方向走去。 走道里火光闪烁,那黑影身穿轻装铁甲,全身漆黑,铁甲的左右两肩各铸着一个狰狞的兽头,胸口的铁甲铸着一个夜叉兽头,青面獠牙,阴森可怕;头盔上一张面目狰狞的鬼脸,凶恶恐怖,令人毛骨悚然;身后背负着一把墨黑色的钢剑,那剑身浑然雄厚,想来分量不轻。 那个铁甲鬼面人一步一步的往水牢走去。 陈瓛特意留了三个身手不凡的锦衣卫守在水牢门口,以防不测;那三个锦衣卫看到走来的鬼面人,立即拔出佩刀,严阵以待。 突然烛光一闪,一道黑影闪过,眨眼间,挥出三道惊虹,那三个锦衣卫已经倒地不起。 鬼面人手持着滴血的钢剑,慢慢走入水牢,毒幕峰淡淡道:“你来了。” “我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鬼面人的身体内发出。 毒幕峰微微一惊:“腹语。” 鬼面人不理会毒幕峰的猜测,举剑一挥,束缚毒幕峰的八条粗大铁链瞬间被斩断。那钢剑全身漆黑,看不出剑刃,没想到如此坚硬,如此锋利无比。 毒幕峰从水里出来后,跪在地上慢慢抬起头,一副恶魔横空出世的神情,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应天府,我又回来了,哈哈哈!” 鬼面人从身上取下一个包袱递给毒幕峰,毒幕峰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药瓶来,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服下。这时,毒幕峰突然站了起来,他被岚风的袖箭射穿的双脚,服药后瞬间失去了痛觉,恢复如常。 京城的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岚风和管长继两人一起去搜查妓院,管长继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大人,真的万无一失吗?” “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依计行事。”岚风拍了拍管长继的肩膀。 岚风回想起刚才请指挥使陈瓛去水牢前,献的计策:“岚风向陈瓛作揖道:‘大人,毒幕峰此举定然是调虎离山,想支开我们镇抚司里的锦衣卫,好让其同党前来营救他,那我们就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 ‘嗯,有锦衣卫的十三太保在,谅他有天大的能耐,也逃不出镇抚司地牢半步。’陈瓛兴奋中略有一点担忧:‘就是不知道他手里到底有没有解药?’ ‘应该有,如果那两千移民都死了,毒幕峰也没有活着的价值了,他那么聪明,势必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给一点真正的解药让我们去找。’岚风分析着毒幕峰的处境:‘如果逃跑失败,大家又没有找到解药,他势必会被众人泄愤而死,那对他来说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是岚风知道毒幕峰想玩平衡之术,一定会给出真的解药,让移民们活到燕王朱棣把下一批解药运过来,不然他精心谋划大局就功亏一篑了,又要从头开始,想必这也是毒幕峰不想看到的吧!” 大街上的各家妓院,突然被锦衣卫闯入搜查,闹得嫖客们都战战兢兢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 岚风经管长继这么一说,他也开始有些担心了,仅凭推断真的能确保万无一失,毒幕峰此人穷凶极恶、而且毫无人性,如果人和解药两空,那就太得不偿失了,于是说道:“我们回镇抚司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来劫狱?” “那找解药的事、、、、、、?”管长继有些犹豫,他更担心找解药这边。 “有锦衣卫一百多号人,不差我们两个。” “是,大人。”管长继跟着岚风一起往镇抚司的方向折返了。这时,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随着时间的推移,雨越下越大。 第八十五章 刀与剑 锦衣卫的水牢里。 毒幕峰从包袱里拿出干净的衣服来换上,然后跟随鬼面人一起走出水牢。 出来之后,鬼面人隐隐觉得水牢门外的走廊,跟来时的布局有些不太一样了,但又找不出那里不对劲,只好一直往前走。 经过两个拐弯后,来到了一间石室里,这里烟雾弥漫,墙上的火把忽隐忽现,对面那头幽暗阴沉,如深不见底的深渊。 鬼面人举着钢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试着去找出口,毒幕峰也缓缓的跟随其后;他们走了十几步之后,鬼面人突然倒下,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用钢剑支撑着上半部分的身体,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道:“迷香。” 毒幕峰中了迷香后,也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这时,一个矮小的身影从迷雾中走了出来,一个尖锐的声音淡淡道:“中了我无色无味的独门迷香,竟然还能走出十步,果然是不容小觑,怪不得要惊动我们十三太保出面。” 突然,一道金光闪过,闪电般从毒幕峰身上射向那个矮小的身影,由于速度太快,加上是出乎意料的偷袭,那个矮小的身影没能躲过这根金针的奇袭,嘭的一声,倒地不起。 也许这个十三太保之一的人,不知道毒幕峰是百毒不侵的,又或者是他对自己的迷香太过自信,从而就这么轻易的一命呜呼了! “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自寻死路。”毒幕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那具矮小的尸首,露出鄙夷轻视的目光,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鬼面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沙哑的声音:“你的伤还没好,不宜动用真气,接下来让我出手就可以了。” 毒幕峰诧异道:“你中了迷香也没事?” “没事。”鬼面人走了几步,转过身来:“我只是将计就计,把他引出来而已。” “哦!”毒幕峰对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鬼面人,心生了几分忌惮之心。 他们走出这间石室,在走廊里经过几个转弯后,来到了另一间石室,这个石室里灯火透亮,两边各有一排石头灯柱拔地而起,伫立在地上,像严阵以待的士兵,雄姿英发,气势逼人。 对面有两个高大的身影,在明亮的灯火下,显得威猛强悍,如猛虎扑食般威风凛凛;左侧那人手持一柄含光四射、重达百斤的偃月刀,右侧那人手握一把双刃长柄、杀气腾腾的陌刀。 毒幕峰和鬼面人与他们相比之下,如同稚子般柔弱娇小,但他们二人却毫无畏惧之色,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前去。 那个手持偃月刀的人:“他们能来到这里,想必老十三已遭不测了。” “那我们哥俩就杀了他们为十三报仇。”手持陌刀的人愤恨道。 “且慢。”那个手持偃月刀的人制止道:“指挥使说了,不能弄死那个瘸腿的,其余的杀无赦。” “知道了。” 手持偃月刀的就是锦衣卫十三太保中的十一太保柴十一,手握陌刀的就是十二太保楚十二,刚才那个用迷香的人就是十三太保老十三。 十一太保单手拖着偃月刀迅猛的冲了过来,而拖在地上的偃月刀则擦出一串串火花;十二太保也手握陌刀贴在胸前,上身蓄势待发,双足狂奔而来。 “你不宜动手,让我来。”鬼面人沙哑的声音向毒幕峰说道,然后就举着钢剑快步冲向那两个高大的身影。 毒幕峰则退回到门口静观他们的激战,只见柴十一举着偃月刀,以开天辟地之势猛然劈向鬼面人;楚十二则奔到鬼面人的身后,以鹰击长空之势戳向鬼面人的后心,从而封住他的后路。 鬼面人就这样被他们二人形成猛烈的夹击之势,危在旦夕,就在这九死一生之际,鬼面人快速往前一倾,当身体即将落地时,用手往地上轻轻一拍,转身而起,从而巧妙的躲开了柴十一的偃月刀,也避开了楚十二的致命一击,然后迅速挥剑刺向柴十一,把他逼退;瞬间又回过头来,对着楚十二的要害刺出数剑。 没想到鬼面人身着一身轻装盔甲,还能有如此飘逸的身手,轻描淡写的就躲开前后致命的两击,然后分别刺向柴十一和楚十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非等闲的高手所能为之,足见鬼面人非比寻常。 见鬼面人挥剑刺来,楚十二立即抽刀回挡,以陌刀比钢剑更长的优势,轻松化解了鬼面人的攻势,鬼面人又向楚十二刺出几招更狠辣的剑招,剑法凌厉逼人,楚十二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且战且退,不久便看出鬼面人担心又被前后夹击,时刻分心留意后方,从而导致这波猛烈的攻势威力略减。 此时不反击,更待何时,楚十二双手握着陌刀猛然一挥,刀刃以闪电般的速度划破长空,以横扫千军之势劈向鬼面人,鬼面人挥剑一挡,余波不止,把鬼面人震飞出去。 鬼面人借着余劲一跃,来到了柴十一的身旁,柴十一早已蓄势待发,准备好向鬼面人发起一阵猛烈的攻势了;当鬼面人刚落地还未站稳之际,柴十一挥舞着偃月刀,一连挥出七个旋风砍,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光环残影,连绵不绝;鬼面人一边挥剑抵挡柴十一强劲刚猛的旋风砍,一边被硬生生的逼得往后退了数步,脚下踏过的石板全都四分五裂了,可见柴十一旋风砍威猛的程度,无与伦比。 这时,楚十二提着陌刀立即上前来与柴十一的偃月刀配合,两面夹击,鬼面人面对着这两件长兵器只好往后退,退到石灯后面时,他一脚踹起一座石灯,飞向柴十一,又一剑打飞旁边的一座石灯,袭向楚十二,这石灯少说也有上百斤重,这么轻而易举就被鬼面人打飞,足见其功力非凡,实力超群。 柴十一见迅猛飞来的石灯,迅速举刀一挥,将石灯劈成两半,一堆碎石摔落在地;楚十二也是反身一劈,将石灯劈成两半。鬼面人又连绵不断的击飞石灯砸向柴十一他们二人,柴十一他们一边击碎石灯,一边追着鬼面人。当最后一座石灯被鬼面人击飞出去之后,鬼面人的身旁已经没有石灯可以击飞了,自己也被柴十一他们逼到了墙角。 鬼面人停下脚步,一只手慢慢举起钢剑对着柴十一他们,准备与之正面对战,柴十一和楚十二他们二人也调整好身形,做好对战的准备,蓄势待发。 突然,鬼面人往后冲了几步,一跃而起,双脚踏在墙上借力反弹,转身往前一冲,一招天外飞仙,如一道虹光飞箭、闪电般射向柴十一;有些惊诧的柴十一立即举起偃月刀来不断挥舞,瞬间挥出了数十刀,来抵挡鬼面人如月涌大江流般飞泻而来、强劲且恢弘的攻势,刀剑相击,碰溅出无数的火花。 柴十一且战且退,退了十几步才将鬼面人强劲的攻势消减一半,直到此刻才有还手的余地;柴十一转身一个旋风砍,偃月刀虎虎生威、强劲无比的劈向鬼面人,鬼面人也提剑一挥,刀剑相击,火花四溅,一阵余波向四周震慑开来,柴十一也被震退了七八步。 鬼面人则借势来到了楚十二面前,楚十二立即挥舞着陌刀与鬼面人对战,数招下来,他发觉鬼面人的剑法比之前凌厉了数倍,如排山倒海般的剑招,浩浩荡荡,让楚十二有些难以招架,拼尽全力才勉强不落入败局,而鬼面人却挥洒自如,无论是贴身近战,还是长距对战,都游刃有余;使得楚十二手中的陌刀,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消失殆尽;鬼面人步步紧逼下,楚十二连连后退,没有还手的余地,只有挨打的份。 这时,柴十一提着偃月刀箭步冲了过来,鬼面人听到动静,立即加强攻势,决定速战速决;一个声东击西,瞬间来到了楚十二身前,抬手就挥出两剑,凌厉无比的剑招,将楚十二的双手割伤,他紧握着的陌刀也脱了手;鬼面人顺势把缓缓落下的陌刀,一脚踢向柴十一,那陌刀如离弦之箭、电光火石般射向柴十一。 同时,鬼面人还向楚十二的双脚挥出一剑,割断了他的脚筋,楚十二跪倒在地上,他高大的身体瞬间矮了半截,鬼面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如惊虹般的一剑,眨眼间,剑已刺入楚十二的咽喉,当场毙命。 柴十一手握偃月刀猛力一挥,将如飞箭般袭来的陌刀挡开,回过头来一看,只见鬼面人已经一剑刺死了楚十二,柴十一瞬间发指眦裂,怒气冲天,吼道:“十二弟、、、、、、,狗贼拿命来。” 柴十一拖着偃月刀,以迅猛绝伦的速度冲向鬼面人,当临近鬼面人时,柴十一借着飞奔而去的强劲冲力,他提刀猛然戳向鬼面人,这一击威猛无比,鬼面人随即挥剑挡开,柴十一则立马使出全身功力,转身就是一招旋风砍,如泰山压顶般气势恢弘,威猛无比,犹如雷霆万钧般劈向鬼面人的要害。 只见鬼面人单手举剑一挡,将柴十一拼尽全力的一击视若无物般,轻而易举的挡住了,他双脚纹丝不动的屹立在原地,脚下的石板也没有丝毫的破裂,跟之前连连后退的情形完全不一样,鬼面人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瞬间变得强大无比,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个超强的绝顶高手,只是隐藏了实力而已。 柴十一见鬼面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挡住了自己致命的一刀,惊愕不已。来不及等柴十一回过神来,他手中的偃月刀就突然被鬼面人硬生生的夺了过去,鬼面人挥舞着偃月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一甩,刀刃刺入了柴十一的胸口。 柴十一看着自己的偃月刀,插入自己的胸口,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他意识过来,自己已经挂在墙壁上了。由于余劲不止,柴十一连人带刀一起被击飞出去,偃月刀穿过柴十一的身体,深深的插入墙壁,柴十一也被挂在了墙壁上,然后气绝身亡。 鬼面人的钢剑回鞘,背负在后背,走到柴十一的尸首前,拔出那把偃月刀来,沙哑的声音说道:“锦衣卫十三太保也不过如此!” 毒幕峰走过来,问道:“你有如此卓绝的武功,为何不速战速决?” “锦衣卫卧虎藏龙,没有交手,不知虚实,所以有些谨慎。”鬼面人拖着满是鲜血的偃月刀,往下一个石室走去:“走吧!” 毒幕峰点了点头,跟随鬼面人一起走出这个石室,经过一条走廊,来到了下一个石室。 第八十六章 布与箭 下一个石室。 这个石室里挂满了白色的轻纱布料,布料固定在石室的顶部,一排排的,犹如进入一间大染房般的感觉;轻柔的白布如飞絮,随风飘扬,看似柔软无力,其实暗藏杀机。 石室内挂有布料下面的那部分石板,中间都有一个圆孔,不知暗藏着什么玄机,鬼面人把偃月刀移到身前,推着往前走,用偃月刀来为自己探路,刀刃刚触碰到有圆孔的石板时,一支飞箭猛然从圆孔中射了出来,直冲而上,‘咻’的一声,深深插入顶部的石壁。 毒幕峰轻蔑的语气说道:“用机关暗器来取巧,想必埋伏在此处的人,武功应该也不怎么样。” “敌暗我明,不可大意。”鬼面人收回偃月刀,往地上猛力一杵,嘭的一声,偃月刀的刀柄震碎石板的声音,震耳欲聋。 突然一个悲愤的声音说道:“杀我兄弟,老子取你狗命。” 原来是埋伏在白布之上的人,看到鬼面人手上的偃月刀,还有偃月刀刀刃上的鲜血,已然猜到前面两个石室的柴十一、楚十二、老十三,他们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那人满腔愤怒的情绪不能自已,所以突然喊出了声来。 随着‘狗命’二字说完,一阵箭雨黑压压的一片迅猛袭来,对准着鬼面人如瀑布般一泻而下,连绵不绝;鬼面人立即双手挥舞着手中的偃月刀,不停的转动着偃月刀,形成一个如坚固无比的圆盾,以此来抵挡这成千上万支飞箭;迅猛而来的飞箭,一批批的被鬼面人挡下,哗哗的掉落在地。毒幕峰则躲在滴水不漏的鬼面人身后,耳旁只听见无数支飞箭呼啸而过。 不一会儿,这阵猛烈的箭雨就逐渐减弱,直至停止。 毒幕峰他们身旁散落有成百上千支箭矢,却没有一支箭插在他们的身上;鬼面人握着偃月刀闪电般往前冲了两步,急转直下,停在有圆孔的石板前,猛力甩着手中的偃月刀,飞速转了一圈,然后对着西北角猛然一甩,脱手的偃月刀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射向刚才出声说‘老子取你狗命’的方向。 偃月刀电闪雷鸣般划破白布,只听到‘啊’的一声,一个人从半空中摔落下来,胸口插在那把偃月刀,掉在有圆孔的石板上,十几只飞箭从圆孔中喷涌而出,射在那具尸体上。 大量鲜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他身上挂着的四五个装满箭的箭筒,还把大片地砖也染红了。 一个悲凉的声音喊道:“老八。” 原来死的那人是锦衣卫十三太保的老八,喊他的那人叫段九,还有一人藏在白布之中,他叫丁十;还有他们手上都装有特制的袖箭装置,比岚风他们那些锦衣卫的袖箭装置,发射得更快,制作得更精良,填装得也更多,所以威力也更大。 鬼面人闻声一跃,抓着白布飞入圆孔机关箭阵之中,凭借白布提供的着力,鬼面人飞身穿梭在白布之间,身法飘逸灵动,如仙人过海,显然是轻功卓绝,鬼面人往喊出‘老八’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几个跳跃后,突然三支袖箭迎面袭来,鬼面人迅速拔出背上的钢剑来,将袖箭挡下;又突然,身后也有三支袖箭飞来,鬼面人立即转身挥剑抵挡,让迅猛的袖箭打在剑身上;然后鬼面人寻着袖箭射来的方向奔去,想追上对方,飞速跃出一段距离后,结果完全找不到对方的踪影,难道他们的轻功比自己都要高明吗? 突然一个身影闪过,伴随而来的还有三支凌厉无比的袖箭,还好鬼面人的剑法了得,轻松将袖箭挡下;这时,身后又袭来三支袖箭,鬼面人连忙翻了一个筋斗之后才避开;接着左边又射来三支袖箭,鬼面人立即快剑一挥,将那三支袖箭斩断;突然,头顶也有一个身影闪过,然后就是三支袖箭迅猛袭来,鬼面人立即侧身躲开;同时,脚下也猛然飞来三支袖箭,鬼面人连翻好几个跟头才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鬼面人已历经无数次这样的奇袭,一次又一次仓促的抵挡和躲避突然袭来的袖箭,甚是狼狈。 鬼面人几次想冲上前去追踪突然闪过的身影,却一次次的丢失了他们的踪影,就像来无影去无踪般完全抓不着踪迹。 经过数十次交手后,鬼面人渐渐看清了他们的身法。 原来他们是抓着白布在空中飘荡,从而加快了他们飞跃的速度,以及在半空中,脚下无任何着力点的情况下,他们抓着白布来改变飞跃的方向,从而大大的提升了灵敏度,再加上他们轻功了得,还有白布的遮挡,才使得他们来无影去无踪。 而鬼面人仅凭自己的轻功,飞跃在白布之中,虽然他的轻功略胜一筹,但灵敏度却有所不及,综合之下,所以鬼面人才完全不是他们‘双重轻功’的对手。 原来,之前能用偃月刀狙杀埋伏的老八,纯属意外,也许是老八还没有从悲愤中清醒过来,才让鬼面人如此随意就一击毙命,鬼面人如今才觉得刚才实在是太幸运了,如果让他们三人联手,自己必将凶多吉少。 仔细观察之后,鬼面人也慢慢的掌握了他们在白布之间飞跃的技巧,逐渐熟练后,躲避起突然袭来的袖箭,也渐渐的变得游刃有余了;从之前极其狼狈的劣势下,逐步转守为攻。 鬼面人渐渐跟上段九和丁十他们的步伐后,对突然袭来的袖箭逐步有了预判,从而率先躲避或者挥剑抵挡,然后上前回击。几个回合之后,鬼面人就开始正面反击了。 段九突然出现在鬼面人的身后,向鬼面人射出三支袖箭,鬼面人早已察觉到了段九的行动,他反身快剑一挥,将袭来的三支袖箭,调转箭头射向段九,段九急忙射出十几支袖箭来抵挡。 这时,丁十则从左下方向鬼面人射出三支袖箭,鬼面人立即挥出快剑,轻轻一挑,将迅猛而来的三支袖箭,调转箭头又射向段九,段九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此刻又袭来三支袖箭,段九在空中连翻好几个跟头,才躲开接二连三的袭击。 鬼面人则立即向丁十追击而去。此刻,鬼面人在白布之中飞跃的速度,相比段九、丁十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丁十边左右逃窜,一边不断对鬼面人射出袖箭,从而想以此来摆脱鬼面人的穷追不舍,但那些射出去的袖箭,都被鬼面人轻描淡写的挡下或者避开了。 此时,丁十忽然看出鬼面人已经发觉并且掌握了,他们飞跃在白布之间的技巧,顷刻之间,鬼面人的飞跃技巧已经略占优势了。丁十立即改变策略,发出三支袖箭射向鬼面人,又发出三支袖箭射向地上有圆孔的石板,当鬼面人避开了迎面而来的袖箭时,地上石板的圆孔中突然一支飞箭喷涌而出,直冲而上,打得鬼面人一个措手不及,向上连翻几个跟头才避开这致命的一箭。 当前,段九已经被甩开一段距离了,已来不及用两人配合的战术来夹击鬼面人了,只有丁十一人在孤军奋战。 鬼面人躲开了差点致命的一击之后,又追上前步步紧逼。丁十则又以相同的招数反击鬼面人,这次鬼面人有了防范,没有再陷入刚才的那般窘境,而是巧妙的躲开,或者挥剑抵挡。 经过六七次这样相同的招数之后,鬼面人突然接住了丁十迎面射来的三支袖箭,又立即侧身躲开了,下方圆孔中直冲而上的飞箭;然后鬼面人双脚一踏,往高处一跃。 突然,鬼面人将刚才接住的三支袖箭的其中一支,对准丁十迅猛的发出,飞箭如一道惊虹、闪电般射向丁十,威力无穷。 不知道是鬼面人不太擅长发射暗器,还是有意射偏,那支惊虹般的袖箭,被丁十往右侧身就轻易的躲开了;然后鬼面人又发出一支袖箭,丁十往左侧身也轻松避开了。丁十继续疾速往前飞奔,因为担心鬼面人手里最后的一支袖箭,所以他不断回头查看,却始终没见鬼面人把最后的一支袖箭射出,也没见他继续往前追来了,丁十感觉非常奇怪。 就在丁十感觉有什么不对之际,突然,一支飞箭从地上的圆孔中喷涌而出,直指丁十的咽喉。 原来刚才鬼面人那两支袖箭不是没有射中,而是故意射偏的,其实鬼面人的目标是地上圆孔石板里的暗箭,他想让暗藏在其中的飞箭突然射出,正好击中一跃而过的丁十。 在此之前,鬼面人察觉到丁十不停的向后观察自己,发射袖箭攻击自己,却很少对前方有防范意识,毕竟敌人是追在身后的。所以鬼面人就利用这个信息,对丁十发动一次致命的奇袭,他用第一支袖箭触发石板中的飞箭,第二支袖箭用来逼迫丁十调整方位,最后一支袖箭则留在手中,让丁十心存一丝顾忌,迫使他不断往后看,从而顾不上前方即将发生的危机。 结果正如鬼面人所料,由于丁十离地面太近,从地上圆孔中喷涌而出的飞箭,丁十来不及躲闪,迅猛的飞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咽喉;中箭的丁十奄奄一息,从白布上一落而下,摔在石板上,圆孔中十几支飞箭喷涌而出,射在丁十的身上,这下丁十就彻底死透了。 看到丁十中箭而亡后,鬼面人回过头去收拾段九了,他看到段九的身影,立即将手中唯一的一支袖箭发射出去,直指段九腰间的要害;段九见不知道是什么暗器,来势汹汹,立即就警觉起来,他听声辨位,准备躲闪时,‘嘭’的一声,段九腰间的绣春刀突然被袖箭击落。 段九立即看了看自己的腹部,竟然没有受伤,幸好那支袖箭被绣春刀挡下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只是绣春刀被击落,段九还是感觉有些可惜;不过此地不便近战,兵器掉了也就掉了,只要还有袖箭在手,以及腰间那四个装满箭的箭筒在,就算对手是牛鬼蛇神他也不怕,因为他觉得这里是他的地盘。 段九突然觉得身后有个黑影闪过,他立即转身一看,那个黑影忽然消失不见,段九立即往四周射出数十支袖箭,结果一无所获;等听到发出去的袖箭都落地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静得只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段九迅速从右边箭筒里拿出一把袖箭来,给左臂上射光的机括,填装袖箭。突然身后一个黑影闪过,段九立即向后猛烈的射出一波袖箭,结果还是没有射中任何东西;突然那个黑影又从左侧闪过,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寒光,锋利无比,将段九腰间左侧挂着的那两个箭筒都砍断,箭筒里的箭全部都掉下去,散落在地。 惊恐的段九顾不上掉落的箭矢,他对着黑影消失的地方一阵猛烈的扫射,直至左右手里的袖箭全部都射光,这下段九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惧。 段九没想到鬼面人这么快就习惯了这里的地形,而且比自己飞跃的身法都还要高明,如鬼魅般突然在自己的四面八方,一闪而过,同时还伴随着杀机,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令人恐惧到窒息。正如片刻之前,段九他们在鬼面人的四面八方一闪而过,来无影去无踪,还连绵不断的发出致命攻击,把鬼面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感觉生不如死。 难道鬼面人是想让段九也尝尝这种滋味吗? 段九右手抓着白布,左手从右边的箭筒里拿出箭来,给右臂上射光的机括,填装袖箭。段九颤抖的双手一边填装一边掉落,装了很久也都没有填装上几支袖箭。段九突然察觉自己身后有一个黑影出现,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剑光,那剑气凌厉无比,将段九腰间右侧挂着的那两个箭筒都砍断,箭筒里的箭一根根掉落在地。 等段九转过身去时,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段九把刚填装的几支袖箭全部射了出去,还一边吼道:“我跟同归于尽。” 一个沙哑的声音嘲讽道:“你拿什么来跟我同归于尽,哈哈哈!。”笑声极其恐怖。 段九射出去的几支袖箭依旧是一无所获,全都落空了。 此时,段九两只手臂上的机括里,已没有一支袖箭了,装箭的箭筒也都被鬼面人砍断了,连防身的绣春刀也掉落了,只剩赤手空拳来对抗剑法超群的鬼面人了;此刻,段九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逃,他立即往后跃去,往出口的方向逃去。 段九一边逃,还一边观察四周,结果却没有发现鬼面人追来的身影,他立即逃到对岸后,转动一盏石灯,墙壁的中央瞬间打开一道石门。段九正要逃出去时,一道剑影闪过,段九的后心已被一把墨黑色的钢剑刺穿了。 段九口吐鲜血,奄奄一息,他突然想通了鬼面人做这一切的目的:“原来、原来你之前不杀我,是想利用我打开石门。” “没错,可惜你醒悟得太晚了。”鬼面人猛然拔出钢剑,段九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然后倒地身亡。 原来,鬼面人刚才追击丁十的时候,绕着石室大致追了一圈,结果发现这个石室只有入口,没有出口。如果鬼面人选择自己去找出口,偌大的一个石室,而且还机关重重,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到那时,派出去的锦衣卫也都回来,上百个高手,仅凭自己一人确实有些难以对付。 这样一来就迫使鬼面人不得不使用当下这个计策,那就是大败段九,逼得他落荒而逃,从而在他逃跑的时候,找到石室的出口。 果然不出所料,段九为了逃命,不假思索的就打开了石门。鬼面人此刻已知晓了石室的出口,又杀了段九。他跃过白布机关阵,过去把毒幕峰接了过来,然后往下一个石室走去。 第八十七章 惊天一战 京城的夜空,大雨不断。 锦衣卫镇抚司的大堂内。 此刻,岚风和管长继回到了镇抚司,来到了陈瓛面前,陈瓛见到岚风问道:“你们找到解药了吗?” “回指挥使,没有。”岚风作揖道:“卑职有些担心毒幕峰会被其同党救走,所以特意赶回来查看情况。” 这时,一个锦衣卫快步闯入大堂内,单膝跪下道:“禀指挥使,他们已经闯过第三层石室了,正往最后一层石室走去。” 管长继惊讶道:“什么?锦衣卫轻功最厉害、箭术最高超的三箭客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吗?” 岚风向陈瓛问道:“指挥使大人,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 陈瓛有些难以启齿,跪着的那个锦衣卫回答道:“只来了一人。” “一人就能连破三道锦衣卫十三太保把守的关卡,看来此人的武功卓绝千古。”岚风躬身作揖向陈瓛说道:“大人,卑职恳请向羽林军调派一百弓弩手,以防不测。” “额,这个,最后一关有我们大明第一高手在,应该没什么大碍。”陈瓛有些扭扭捏捏的说道。鬼面人连破三关,他心里也有些没底,但为了面子还是嘴硬了,作为锦衣卫第一人,他不想向其他卫队低头。 岚风再次躬身拜道:“大人,毒幕峰身系两千多移民的性命,而且还是潭王谜案的谋后主谋,皇上极其看中,不容有失啊!” “好吧!”陈瓛最终还是以大局为重,同意了岚风的提议。他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来:“你拿着这块令牌去羽林卫,调派一百弓弩手过来,护卫镇抚司。” 岚风接过腰牌,大声道:“是,大人。” 岚风起身告退,然后带着管长继往门外走去,两人一起去邻近羽林卫调派弓弩手了。 街上。 京城的各个妓院。 这里比往常都要热闹几分,因为有锦衣卫的突然盘查,锦衣卫们都询问着老鸨,妓院里有没有一个叫紫衣的姑娘,因为紫衣是个很常用的名字,差不多每隔两家妓院就会有叫一个紫衣的。 老鸨们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能让锦衣卫如此大动干戈,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有的说谎来欺骗询问锦衣卫;有的吞吞吐吐的说了实话;有的明着说带锦衣卫去找,暗地里却让龟奴去通知叫紫衣的逃跑;还有的故意误导说叫紫霞、青衣的姑娘倒有几个,而且姿色还特别风骚,要不要我叫她们过来陪大人们快活快活啊! 就这样一百多名锦衣卫忙忙碌碌的一阵,还是没有多少收获,偶尔找到几个叫紫衣的,也没有从她身上和房间里找到解药。 此刻,就快要到戊时了,留给锦衣卫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锦衣卫镇抚司。 下一个石室内。 毒幕峰和鬼面人小心翼翼的走入石室内,只见一块块高大的、差一点撑顶的黑色屏风伫立在眼前,屏风与屏风之间距离有大约为六尺左右,透过屏风之间的间隔往前看去,屏风后面还是屏风,难道这个石室就是用屏风列成的一座迷阵吗? 鬼面人上前拔出钢剑来,轻轻敲了一下屏风,‘铛’一声响。 “铁做的?”毒幕峰也过来看了看,然后抬头往上看着快要撑顶的屏风,说道:“这屏风弄那么高,应该是为了防止人从顶上飞跃过去,然后只留下踏入迷宫这一条路可以走。” 鬼面人沙哑的声音:“你留在此地,我进去探路,顺便扫除其中的障碍。” “嗯!”毒幕峰点了点头:“如果有实在对付不了的,可以知会我一声,就算是受伤了,我的毒功也还是天下第一。” “不必了。”鬼面人没有温度的语气回绝了毒幕峰,然后大步向屏风迷阵走去。 鬼面人走入迷宫十几步后,突然身后的屏风开始移动起来,把之前进来的路都封闭了。此刻,整个迷宫像就是一个没有出口的圆形矩阵,矩阵里面无数个岔路口,迷惑着进入迷宫的人,让他们被困于其中。 而鬼面人却毫不在乎退路是否被封住,他只是有方向性的往前走,应该是想走最短的一条路,穿过迷宫到达另一端去。 但他忽略了可以移动的屏风,随时改变着他前进的方向,而且还有无数个岔路口的迷惑,鬼面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绕着圈走。 走了许久之后,鬼面人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他一跃而起,飞到了屏风的顶部,探头往四周看了看,看到不远处进入这个石室门口上的两个火把;多出来的另一个火把,是他们进入这个石室时放上去的,此刻,鬼面人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走了这么久,其实并没有走出多远。 还有整个迷阵的结构已经完全改变,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了,看来这个屏风迷宫比鬼面人想象中的要更加诡异、更加凶险。 鬼面人从屏风顶部一跃而下,手握钢剑继续往前走,突然,身后的一块屏风,不声不响的瞬间移开,一个黑衣人影从中一跃而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利剑、悄无声息且闪电般刺向鬼面人的后心,但鬼面人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杀气,立即向后挥剑抵挡,双剑相交,火花四溅。 那个黑衣人剑法刚猛强劲,招式凌厉霸道,但鬼面人却丝毫不输他半分,甚至在被偷袭的情况下,瞬间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黑衣人见偷袭的优势已去,立即跃入瞬间移开的屏风,然后另一道屏风瞬间又移了过来;鬼面人想要去追,却被突然移过来的屏风挡住了去路,黑衣人消失在眼前。 原来屏风迷阵还可以这样操纵,鬼面人略微吃惊了一下。虽然那黑衣人的武功比自己略逊一筹,但自己身处在处处是机关的险地,他不敢掉以轻心,紧握着手中的钢剑,迈出的步伐也更加谨慎了。 鬼面人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后,突然,前方的一道屏风瞬间移开,一个黑衣人从中迅猛袭来,一剑如虹,风驰电掣般刺向鬼面人;同时,身后也有一道屏风瞬间移开,也有一个黑衣人从中一跃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向鬼面人的后心。 鬼面人感觉到了身前身后猛然袭来的杀气,他仰着身子挥剑往后一刺,剑尖与身后那个黑衣人的剑尖相碰,两股强大的剑气互相碰撞之后,刹那间爆发,把身后那个黑衣人震飞了出去,然后他立即跃入瞬间移开的屏风逃走了;同时,鬼面人还往前踢了一脚,把身前那个黑衣人刺来的飞剑踢开,等震退身后那个黑衣人之后,立即挥剑回来专心对战身前这个黑衣人。 在须臾之间,两人就激战了十几招;在两人对战之时,那黑衣人且战且退,他有些招架不住鬼面人凌厉的剑招。此时,鬼面人也不再过度的保留了,以压倒性的实力将对方逼得连连后退,毕竟身处险地,先把对手打得丧失战斗力再说。 但天不遂人愿,鬼面人准备下狠手刺死黑衣人时,左侧的屏风瞬间移开,一个黑衣人一跃而出,右侧也有一个黑衣人提剑刺来,把鬼面人拦在了原地,之前的那个黑衣人则趁机跃入瞬间移开的屏风逃走了。 鬼面人与新出来的两个黑衣人交战,这两个黑衣人使着同样刚猛强劲的剑法,同样凌厉霸道的招式,他们二人双剑配合起来,更是将剑法的凌厉霸道翻了数倍,但就算是这样,鬼面人还是丝毫不落下风,精妙的剑招频出,将他们双剑合壁的霸道凌厉消弭于无形。 数十招过后,鬼面人发现这两个黑衣人强劲的攻势逐渐减弱。鬼面人猜测难道是这种霸道的剑法不利于久战;果然这两个黑衣人的剑法慢慢开始有些乏力疲软了,没有之前那么凌厉霸道了,鬼面人手中的钢剑则不断挥出精湛巧妙的剑招,打得这两个黑衣人手足无措。 没过多久,突然,前后左右瞬间移开的屏风里分别各跳出一个黑衣人来,四个黑衣人猛然挥剑刺向鬼面人,如四只猛虎般迅猛的扑向鬼面人,鬼面人突然被那么多柄强劲的利剑袭来,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勉强挡住了第一波攻势;而之前那两个有些疲惫的黑衣人,则趁机跃入瞬间移开的屏风逃走了。 鬼面人勉强抵挡住第一波攻势之后,立即使出一招‘蛟龙出海’,一阵猛烈狠辣的攻势击退了左侧的三个黑衣人,然后主攻右侧的那个黑衣人,打得那人落荒而逃,鬼面人步步紧逼,逼得他没有机会跃入瞬间移开的屏风,还逼得他无力还手;左侧的这三个黑衣人则不断上前来缠住鬼面人,从而想把右侧的那个黑衣人从落荒而逃中解救出来,但鬼面人以精妙绝伦的剑法向他们三人一阵猛攻狠打,又打得他们无法上前,他们又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就这样,鬼面人把右侧的那个黑衣人逼得步步后退,还时不时的往后一阵猛击,把左侧的这三个黑衣人打得狼狈不堪,后退几步,由于通道狭窄,期间还把几块黑色铁屏风打倒了,不过他们都在集中精力生死相搏,没人注意到这件事情。 这时,鬼面人和黑衣人他们五人已经来到了迷阵的中央,中央有块较大的圆形空地,这里没有屏风屹立,只有四个黑衣人用剑指着鬼面人,以及八双凶狠的眼睛盯着鬼面人;鬼面人则站在正中央,用锐利的眼神扫过所有人。 刚才被逼得落荒而逃的那个黑衣人终于有时间可以歇口气了,他们五人谁也没有率先动手,像是在调整气息,又像是在等待时机,时间就这样流逝着。 突然,左右两边的屏风瞬间移开,两个黑衣人从中一跃而出,挥剑刺向鬼面人,在中央站在的四个黑衣人,也同时挥剑刺向鬼面人;六个不同的方向,分别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剑刺向鬼面人,鬼面人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躲,只能挥剑迎刃而上,同时抵挡六个黑衣人强劲霸道的攻势。 鬼面人一招‘横扫千军’将各个方向迅猛袭来的致命六击,一一化解。 在七人激烈的混战中,鬼面人起初还稍处下风,但他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钢剑,越战越勇,愈战愈猛,剑招凌厉绝伦,气势威武雄壮,把六个黑衣人看得瞠目结舌,感叹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精妙绝伦、举世无双的剑法。 那六个黑衣人震惊感叹之余,也并没有处于下风,他们六剑合璧,配合的天衣无缝,像是一个精巧无比的剑阵,一环扣一环,一方弥补另一方的缺陷,再加上他们刚猛霸道的剑法,将剑阵的无穷威力瞬间爆发出来,这让鬼面人也震惊不已。迫使他不得不用一半精力来攻,一半精力来守;在此之前,鬼面人都是七分攻、三分守,足见黑衣人六剑合璧的无穷威力了。 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对战,就在这方寸之地激烈展开,只可惜没有观众。 鬼面人在交战的过程中,几次腾空而起,跃到天花板上,来躲开六剑猛烈的围攻;鬼面人在空中躲避之余,还往四周望了一眼,原来此时的屏风迷阵就像是一个五行八卦阵般,一块屏风隔着一块形成排列之势,一共有三处这样的排列。 那六个黑衣人经过一阵猛烈的激战,他们六人剑阵的威力,渐渐的有些减弱,想必是开始疲软了,这么霸道的剑法果然不利于久战。 不过多时,那六个黑衣人相继跃入了瞬间移开的屏风之内,鬼面人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来到之前在天花板上,看到三处形成排列之势的屏风前,鬼面人将钢剑插在地上,随后猛然挥出如排山倒海般的三掌,掌风浩浩荡荡、气势磅礴的将前面、左面、右面的三块屏风打倒,倒下的屏风又压倒后面另一块屏风,如排山倒海般一块连着一块接连倒下,就像多米诺骨牌。 三路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下的屏风,连绵不断的压倒下一块竖立的屏风,整个迷阵倒下的场面巍峨壮观,气势恢弘浩瀚,不一会儿就将整个屏风迷阵都推倒了,地上全是倒下的屏风,仍然还竖立的屏风所剩无几;这时,没了一块块黑色屏风的竖立,这个石室瞬间就空旷无比了。 那六个黑衣人没了屏风的藏身,他们无处可躲,纷纷出来与鬼面人交战,鬼面人拔出插在地上的钢剑,继续与六个黑衣人展开激战。 此刻,鬼面人还是和刚才那般越战越勇,愈战愈猛,剑招凌厉逼人,气势威武;而那六个黑衣人的剑阵,却不再似刚才那般强劲霸道、威力无穷了。 又经过数十招之后,鬼面人单独猛攻六人之中最弱的一个,把其余五个黑衣人压在自己的身后;一阵精妙无比的剑招过后,最弱的那个黑衣人再也抵挡不住鬼面人凌厉的剑招,被一剑刺中了正心。 突然‘铛’的一声,钢剑火花四溅,鬼面人这一剑竟然没有刺进去;原来,黑衣人有类似金钟罩、铁布衫的外功,‘天罡不坏神功’。黑衣人强劲霸道的剑法容易疲惫,不能久战的原因,是因为一份功力,分成两份来用,一份用在剑法上,另一份用在‘天罡不坏神功’上,所以才容易疲软,才显得有些不堪一击。难怪黑衣人他们一直是只攻不守,剑法才如此强劲刚猛、凌厉霸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没等鬼面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其余的五个黑衣人又将鬼面人团团围住,以六剑合璧的剑阵,继续猛烈的攻向鬼面人;鬼面人立即反应过来,一边抵挡他们六人的攻击,一边寻找着他们的罩门,他试了腋下、、咽喉、下体、百会穴、檀中穴、太阳穴、人中穴等等,各大可能的死穴,鬼面人都是一无所获,全都如刺到了铜墙铁壁般坚硬无比。 但在鬼面人猛攻黑衣人时,发现他们都是闭着眼睛来抵挡,鬼面人略加思索,觉得眼睛可能是他们罩门,于是鬼面人悄悄盘算着,准备一阵猛击后,突袭他们的眼睛。 又激战十几招之后,机会果然来了,那六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挥剑刺向鬼面人;此时,鬼面人已经知道他们是一心两用,而且剑阵的威力也已经大不如前,他们六人也非常疲软了;鬼面人一招‘横扫千军’,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六把利剑全部都挡开,然后他也向四面八方挥出惊鸿的一剑,一道耀眼的寒光闪过,如盘古开天辟地般恢弘浩瀚,精妙绝伦,对着那六个黑衣人的眼睛,划出一道闪耀灼热的圆形剑光,将围成一圈的黑衣人全部刺瞎;从使出‘横扫千军’到同时刺瞎六个黑衣人,那精妙绝伦的剑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如果不是鬼面人,天下有谁能做到如此所向披靡? 看到这一招的人,好像只有远处石门旁的毒幕峰,他立即震撼万分。 被刺瞎的黑衣人,他们的‘天罡不坏神功’已破,正鬼哭狼嚎的趴在地上惨叫,紧握的长剑也都纷纷丢弃了,双手捂着已瞎的双眼;此刻,他们就如待宰的羔羊,任凭鬼面人随意屠杀。 第八十八章 第一高手 街上下着倾盆暴雨。 镇抚司的地牢里,却静得只剩迎面而来的杀气。 鬼面人正准备挥剑砍一个黑衣人的脖子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我的六个徒弟他们已经都是废人了,杀与不杀都是一样,何必多此一举呢?” “是谁?”鬼面人一脚把那个黑衣人踢开,立即紧握着钢剑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独孤弘。”一个五十多岁身穿黑色皮甲的中年男人,从另一头的黑暗处慢慢走了出来,他脸上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一缕唯一的白发,在一头黑发中特别显眼,眼眸中飘荡着沧桑的味道,也散发着强者的威严。 鬼面人腹语沙哑的声音:“大明第一高手独孤弘。” “第一高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快忘了。”独孤弘淡淡说道,不知是真的淡泊名利,还是在倾吐巅峰强者的牢骚:“年轻人,你的剑法跟我二十多年前,遇到的一个人很像,在当今世上,他是唯一一个能跟我打成平手的人。” 独孤弘看到鬼面人铁甲露出的地方,皮肤还很细嫩,不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所以独孤弘才叫他年轻人。 鬼面人没有温度的声音说道:“想必那时你也用了同样的阴谋诡计,派几个不中用的徒弟,经过一番车轮战后,消耗了那人一大半的功力,才勉强跟那人打成平手,你还有脸在此吹嘘,真是厚颜无耻。” 的确,鬼面人被六个黑衣人一番车轮战,消耗了大半的功力,那六个黑衣人也都被鬼面人打成了废人,但独孤弘却没有丝毫提前出手,来救自己徒弟的意思,想来是别有用心吧!所以鬼面人才这样说,一方面是道出自己的猜想,另一方面则是想羞辱并激怒独孤弘;只有激怒了独孤弘,才能让他莽撞大意,因为鬼面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胜算有多大,所以才用了一些伎俩来增加自己的胜算。 远处的毒幕峰也明白鬼面人的用意,而他却没有过去相助的意思,因为他明白自己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被两大巅峰强者的余波所误伤,怎么算都没有必要上前去逞强。 独孤弘并没有被鬼面人激怒,但他嘴角有一丝微微波动,而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年轻人,我劝你还是等过些年再狂妄为好,毕竟长辈还在,轮不到你来放肆。” “哈哈哈!倚老卖老,看来你是怕了。”鬼面人一阵无情的嘲讽:“想必你跟你那几个不中用的徒弟一样,都是废物吧!” “激将法。”独孤弘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你果然还是太嫩了。” “少废话,出招吧!”鬼面人激将不成,便不愿再跟他啰嗦,催动全身的真气,屏气凝神,心神合一,准备迎接他人生中最艰巨的一战。 独孤弘也全神贯注,心神合一,催动全身的真气。四周散发着两股排山倒海、气吞山河般的无形真气,如天火燎原般摧毁着世间的一切。 黑夜中,狂风暴雨。 在他们两人的意念中。 鬼面人和独孤弘都紧握着手中的利剑,如狂风怒啸般冲向对方,两剑相交,一阵翻天覆地般的余波,席卷着四周的一切,威力无穷。 两人都被震退几步,独孤弘立即挥剑迅猛的向鬼面人砍来,强劲刚猛,凶悍霸道,比之前那六个黑衣人的剑法霸道不下十倍,鬼面人被如此强悍霸道的攻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的余地。 还好鬼面人的剑法精妙绝伦,他将独孤弘刚猛霸道的剑招,巧妙的化解了,才不至于当场落于败局;鬼面人越战越勇,愈战愈猛,剑气凌厉逼人,逐渐与独孤弘形成分庭抗礼之势,他们两人大战三百个回合之后,依旧还是不相上下。 他们两人凌厉的剑招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无数道寒光划破苍穹,杀气腾腾;他们一会飞到山巅之上,巅峰对决;一会站在平如明镜的湖面上,龙争虎斗;一会又来到战火纷飞的战场,在他们二人的带头冲锋下,两边无数的将士互相厮杀,杀得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最后,只剩鬼面人和独孤弘他们二人。 又回到一片苍白的空间内,他们两人继续针锋相对,不知是独孤弘久战之后,一份功力分成两份用损耗过大,他的攻势逐渐变弱了;而鬼面人却依旧是气势恢宏、挥出的数十道寒光杀气腾腾,剑招凌厉绝伦,威力丝毫不减当初。 就这样,独孤弘被鬼面人如此凌厉的攻势下,压得喘不过气来;此刻,轮到独孤弘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的余地。 不过,独孤弘身经百战,也不至于那么容易被打垮,他还是相对从容的抵挡住了,鬼面人如排山倒海的攻势。 鬼面人一剑刺出十三道剑影,眼花缭乱的剑光,令人头晕目眩;独孤弘抵挡的招式看似手忙脚乱,杂乱无章,实则每一招每一式都井然有序,是攻是守层次分明;不是如此高超的巅峰强者,是无法看明白其中的利害关隘。 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之后,两人的攻势都渐渐变慢、变缓,不再是之前的那般排山倒海、大开大合;两人的攻势逐渐化作润物细无声,他们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手中的利剑不出则已,一出必将分出胜负,取人性命。 就这样,他们两人静得只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这种平静让人觉得比狂风暴雨还要更加可怕,因为一场毁天灭地般的生死对决,即将展开。 从意念中,回到镇抚司的地牢里。 独孤弘和鬼面人还是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两人闭着眼睛,屏气凝神,催动着全身的真气,让真气发挥到极致。 远处的毒幕峰很清楚他们二人之间的凶险,无论他们哪一方的意志稍有不坚,决心稍有动摇,等待那人的将是万劫不复;所以毒幕峰只是远远的在旁观望,不敢做出一丝的举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深怕招来杀身之祸。 这时,独孤弘与鬼面人同时睁开双眼,独孤弘拔出手中的利剑,鬼面人也提起手中的钢剑,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生死对决,一触即发。 镇抚司地牢的大门外。 下着大雨倾盆。 岚风统领着羽林军的一百弓弩手,拉满弓,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对准着地牢的大门;一颗颗珍珠般大小的雨珠,不停的打在他们的脸上,岚风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动摇,只是死死地盯着地牢大门,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 突然,地牢的两扇大门被撞飞开来,一个身穿黑色皮甲的中年人,头上一缕唯一的白发,特别显眼,是他把地牢的大门撞飞的,他重重的摔在阶梯上,仔细看去他的双眼已瞎,一口鲜血忽然喷出;然后一个恐怖黑影,他身穿狰狞的夜叉图腾铁甲,头戴阴森无比的鬼面头盔,他从地牢里走了出来,毒幕峰也跟在他身旁,他就是鬼面人。 鬼面人用钢剑抵着独孤弘的脖子,然后双手用力一戳,大明第一高手独孤弘就此气绝身亡、当场命丧,他生前所有的功名利禄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岚风见状,没有一丝的犹豫,立即下令放箭,一百弓弩手同时发射,数百支铁箭黑压压的一片,闪电般射向鬼面人,这对谁来说都是无处可逃,插翅难飞。 而鬼面人的脸上却从容不迫,他立即运足真气,猛然挥出一剑,十三道剑影寒光四射,天下无双的剑气凌厉绝伦,排山倒海般袭来,犹如月涌大江流,一剑气盖百万师。 一声龙吟呼啸而来,一股威猛浩瀚的剑气犹如狂风巨浪般扑向岚风他们,岚风和一百弓弩手都被震飞出去,口吐鲜血;岚风之前深厚的功力,因为中了毒幕峰的毒针损耗了一大半,所以这一剑他也没能挡住,嘴角流出一抹樱红的鲜血;起身再看地牢大门时,鬼面人和毒幕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都没想到,竟然一个人就能闯过锦衣卫十三太保的四道关卡,连大明第一高手也都命丧在他的手下,而且历经几场惊天大战之后,居然还有力气挥出如此浩瀚的一剑,还好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不然岚风他们不死也得重伤。 狼狈不堪的岚风他们站起来后,还在震惊和茫然中,不知如何是好,管长继擦了一下脸上的污水,对着岚风说道:“大人,我们去追吗?” 岚风摇了摇头道:“此人的功力如此强悍,没有万全之策,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是。”管长继默默低下头,看了看被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的一百弓弩手们,不再说什么了。 躲在大堂门口,看到这一切的锦衣卫指挥使陈瓛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然后慢慢变成忧心忡忡,惶惶不安;如今反贼毒幕峰被劫走,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该怎么向朱元璋交代啊? 第八十九章 解药 街上的妓院。 一百多号锦衣卫在暴雨里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有从那些叫紫衣的手里找到所谓的解药,虽然有连升三级的诱惑在那里,但他们也无能为力。 而赢文战从镇抚司出来之后,就直奔醉梦楼的第三层,因为他在这里有一个相好的就叫紫衣,他猜想毒幕峰说的紫衣会不会是她呢? 来到醉梦楼第三层后,找来老鸨一问,结果紫衣今天不在,她回京城的老家去了,赢文战‘非常客气’的从老鸨嘴里问出地址后,立即火速赶往紫衣的老家。 因为紫衣的老家在城南贫民区,有些远。走到一半时,天空就下起了大雨,所以赢文战他们行动的速度有些缓慢,等找到紫衣姑娘的老家时,已经快要到戊时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赢文战强行推开房子的大门,看到紫衣拿着几根条状的东西,往火盆里丢去,赢文战以为那就是移民中毒的解药,他立即迅速飞奔过去,把那几根条状的东西从火盆里捞了出来,还吓了紫衣和她的家人一大跳。 赢文战看了看手里捞出来的东西,竟然只是两根普通的树根,赢文战满脸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紫衣压了压惊,温柔的说道:“赢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赢文战不答,反而质问道:“你们烧火做什么?” “奴家烧火为家人做点夜宵。”紫衣眨了眨眼睛,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赢公子。” “没有。”赢文战郑重的说道:“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老实回答。” “嗯,奴家一定如实招来。”紫衣点了点头,回答的非常顺口,好像他们经常玩官差抓贼的游戏似的。 “在此之前,有没有人给你三根‘紫莲雪山参’。”赢文战目不转睛的看着紫衣的神色。 紫衣则暧昧的看着赢文战问道:“大人,什么叫‘紫莲雪山参’啊?” “这个你不用管。”赢文战不耐烦的语气:“有没有人给你三棵类似草药的东西,像是紫色的人参。” “三棵没有。”紫衣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布包着的东西来:“不过一棵倒是有!” 赢文战大喜,立即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棵跟岚风描述的一样,是真的紫莲雪山参,不过就跟毒幕峰说的数量不对啊!于是又问道:“就一棵吗?” “是的。” 赢文战继续追问:“给你这个的那人有没有说,在今夜戊时之前,果然你没有见到他,就让你把这棵‘紫莲雪山参’给毁掉。” “这个倒没有说,他只是说有人会用一百两银子来买它,我以为他想白嫖了,结果后来他也给了钱,我就将信将疑的留着了。”紫衣抬头看着赢文战:“赢公子你会出一百两来买它吧!” “等我查验它的真假之后再说。”赢文战把那株紫莲雪山参用白布包好,收入怀中准备要走。 “赢公子、赢大人。”紫衣嗲声嗲气的撒娇道:“您都白嫖好几回了,您说以后要让奴家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直到现在您一句话都没有兑现过。” 赢文战看了看手下异样的神情,立即掏出一百两大明宝钞堵住了她的嘴:“别说了,这一百两拿去。” 紫衣把一百两大明宝钞拿在手上看了看,看到是真的,立即心花怒放、喜笑颜开,娇滴滴的贴着赢文战,勾搭道:“赢公子,奴家在醉梦楼等您,有空常来玩哦!” 赢文战带着手下,冒着大雨,头也不回的往镇抚司快步走去。 不过多时,赢文战回到了镇抚司的大堂,看到所有人都灰头土脸的,于是他向指挥使陈瓛问道:“大人,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陈瓛没心情给赢文战解释,一旁的马元伯上前回答道:“反贼毒幕峰被人劫狱了,镇守的十三太保也都被杀了。” “那第一高手独孤弘呢?”赢文战有些不敢相信。 “也死了。” “啊!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而且派出去的锦衣卫没有一个能找到解药的。”马元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咱们锦衣卫栽了大跟头了。” 赢文战从怀里掏出那根紫莲雪山参来,向陈瓛说道:“大人,卑职只找到了一棵解药,跟毒幕峰说的数量不对上,也不知道这棵解药是真是假?” 陈瓛听到这个消息,一张铁板脸终于松弛了一些,抬起头来说道:“真的,快呈上来给本使看看。” “是。”赢文战把紫莲雪山参呈给陈瓛,陈瓛打开白布看了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紫莲雪山参,脸色有些踌躇。 岚风上前躬身道:“大人,卑职在移民营见过,能辩真伪。” “哦!好,你过来看看是真是假。”陈瓛把紫莲雪山参交给岚风。 岚风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跟之前雪非音她们拿出来的紫莲雪山参差不多,于是作揖道:“回大人,是真的解药,就是不知道毒幕峰有没有在这株解药上涂毒,还需太医来查验一下才敢放心使用。” 原来是狡猾的毒幕峰为了以防自己被抓,提前做了一些准备,而他被抓的信号就是有官府的人去找到紫衣的,然后就会有人去救他;没想到毒幕峰提前布的局还真的用上了,他根据岚风的暗示,于是把所有锦衣卫都诱骗出镇抚司去,说了个一半真一半假的消息;‘真的’是确实有解药,‘假的’则是没有三株,只有一株。 “能确定是真的解药就好。”陈瓛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咱们锦衣卫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在皇上那儿也有回旋的余地了。” “马千户。”陈瓛突然转头说道:“传令京城内外的密探,着重留意毒幕峰和那个鬼面人的行踪,一有消息,立即汇报。” “是,指挥使大人。”马元伯转身下去传递口令了。 陈瓛把紫莲雪山参包好收回到自己的怀里,看了看门外的暴雨,正色道:“明日一早,赢文战、岚风、管长继,你们随本使一同进宫面圣,汇报今夜发生的事情。” 众人齐声道:“是,大人。” 随后,众人都散去了,这一夜的尔虞我诈、刀光剑影、你死我活到此为止,暂时都停歇了,明日有什么危机谁都不知道,但这场倾盆大雨恐怕今夜是停不了了。 次日,清晨。 大雨依旧不止。 养心殿上,朱元璋在龙椅上正襟危坐,龙颜威仪,剧毒刚解的朱允炆在旁坐着,脸上有些憔悴。陈瓛、赢文战、岚风、管长继跪在地上,他们已经向朱元璋简单说明了一下昨夜发生的事情。 “昨晚发生的事情,朕已大致知晓。”朱元璋向陈瓛道:“你把那株解药呈上来吧!” “是,皇上。”陈瓛从怀里把那株紫莲雪山参拿了出来,交给正在走来的太监总管陈祁,陈祁拿着紫莲雪山参回到了朱元璋的身旁。 “陈祁,你派人把这株解药送去太医院,命太医们查验一下上面有没有涂毒。”朱元璋也有些担心这株解药的安全性,所以特意叮嘱了一下。 “是,皇上,老奴告退。”陈祁立即下去派人把解药给太医院送去验毒了。 陈祁下去之后,朱元璋冷冷的说道:“虽然你们找到了一株解药,但你们抓到毒幕峰还不到三天,就又让他给跑了,陈瓛你说,这算不算是功过相抵了?” “微臣不敢!”陈瓛战战兢兢的说道:“微臣只是觉得为了那些中毒的百姓,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所以就采纳了岚风的诱敌之计,才以至于十三太保全部战死,让我锦衣卫蒙受巨大损失,微臣有罪!” 陈瓛果然狡猾,他以退为进,用那些中毒的百姓来作挡箭牌,还把一部分责任悄无声息的推给了岚风,而把自己则塑造成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形象。 朱元璋眼神冰冷的看着陈瓛,说道:“这么说你是好心办坏事了!” “微臣不敢,微臣有罪!” “你确实是有罪,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京城内藏有武功如此高强的反贼,连我大明第一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们锦衣卫居然一点都没有收集到,你这个指挥使是干什么吃的?”朱元璋不怒自威,不停的问责陈瓛。 “微臣监察不利。”陈瓛唯唯诺诺叩头谢罪:“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你是该死了,竟然让如此重要的反贼逃了不说,还让我大明损失了诸多绝世高手,实在可恶!”朱元璋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好在你们找到了一株解药。今早收到燕王的飞鸽传书,他说:在收到飞鸽传书时,当日就在北平的妙仁堂找到了七株解药,于是他立马派人带着解药火速赶往京城,如果你们找到的这株解药是无毒的话,到时就刚好可以续上,城外那两千多濒临生死的百姓就算是有救了。” 原来,燕王朱棣收到信鸽后,就立即去找妙仁堂的掌柜,准备让他带路去找解药,不料在妙仁堂的药店里,本来就存有七株紫莲雪山参,于是朱棣立即火速把这七株解药送往京城。 之前,飞鸽传书给燕王朱棣要三天,如今从北平赶往京城最快要九天,一起加起来就是十二天。而此刻,移民有三株解药可以续命九天,本身毒发还要三天,加起来也是十二天,移民的解药用完之后,刚好跟燕王朱棣送来的这一批解药接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陈瓛、赢文战、岚风、管长继等人一齐拜道:“皇上万福,此乃天佑我大明百姓。” “好了。”朱元璋翻过陈瓛他们奉承,问道:“后来你们有追查到反贼毒幕峰和那个鬼面人的踪迹吗?” 陈瓛抬头说道:“回皇上,微臣昨晚已经加派人手去追踪了,然后今日一早在城门未开之前,就开始严查各个城门口,排查一切可疑人物,还出动了所有锦衣卫,在京城挨家挨户的搜查,相信他们插翅难飞。” “记住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二人捉拿归案,听清楚了吗?”朱元璋捉拿毒幕峰的决心掷地有声。 “听清楚了。”陈瓛、赢文战、岚风、管长继等人一齐拜道:“臣等定当不惜一切代价将毒幕峰和鬼面人捉拿归案,将功补过。” “好了,退下吧!”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岚风他们退下。 第九十章 赏与罚 养心殿内。 岚风他们正准备行礼告退时,赢文战突然再次躬身拜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禀报。” “何事?” “皇上,微臣揭发试百户岚风以权谋私,在醉梦楼贪污受贿价值一千两白银,按律当斩。”赢文战指着岚风的鼻子,向朱元璋告状道。 原来昨晚赢文战去醉梦楼找紫衣之时,他手下的密探向他汇报了,岚风在醉梦楼白吃白喝一千两酒菜的事情;赢文战没有细查事情的始末,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抓住了岚风的把柄,想要置岚风于死地,一雪前耻。 管长继听后,立即就怒了,还好被岚风按住了。一旁的陈瓛、还有龙椅上的朱元璋和朱允炆都惊诧不已,没想到岚风会做出此等贪赃枉法之举。 朱元璋最痛恨的就是百官贪污,因此已经杀了数万贪官污吏了,他面无表情的问道:“岚风,此事当真?” “回皇上,是有一千两的事情。”岚风面对赢文战的突然发难,脸上依旧从容不迫:“不过那是微臣替皇上承受的一点,百姓们对皇上的孝敬之情。”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赢文战见岚风自己承认了,气焰就更加嚣张了:“竟敢将皇上牵扯出来为自己开脱,执此一条,就足够把你的脑袋砍十遍了。” 旁边的朱允炆向朱元璋,劝道:“皇爷爷,还是听他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再定罪不迟。”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岚风,你最好能说个所以然来,不然朕顷刻间就让你身首异处。” “是,皇上。”岚风躬身一拜,问道:“微臣想问一下,不知皇上和长孙殿下,还有大殿上的各位,有没有人知道醉梦楼里的一个衣衫褴褛,成天走到食客面前说,‘让我喝个够,我可以解答你一个任何问题’的人。” 朱允炆听岚风这么说,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好像听黄子澄和齐泰他们说过这么一个人。” 赢文战不以为然道:“殿下,那人就是一个疯子,成天在醉梦楼骗吃骗喝的,由此可见岚风为自己开脱的手段,极其拙劣。” “我的手段拙劣,呵呵!如果不是我将神出鬼没的毒幕峰制住,那有你独吞这份功劳的份啊!我的手段拙劣,为何能让缄口不言的毒幕峰,自己主动说出解药的下落,让你走狗屎运找到了解药。”岚风不紧不慢的语气,却把赢文战最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赢文战想要致岚风于死地,不只是之前的过节,还有自己独吞了捉拿毒幕峰的功劳,他怕岚风揭发自己,所以先下手为强。 岚风看着赢文战汗如雨下,向朱元璋说道:“回皇上,赢文战诬陷微臣,是因为微臣之前拼死将毒幕峰制服在地,过来援手的赢文战只为抢功劳,而对奄奄一息的同僚见死不救,任其自生自灭,这样卑鄙无耻之人,竟然还有脸来指摘他人。” 朱允炆有些愤愤不平道:“竟有此事!” “皇上。”赢文战上前躬身拜道:“岚风他居心不良,倒打一耙,想要诬陷微臣。” “什么叫诬陷你?射中毒幕峰的那三支袖箭上刻有我的名字,有物证为凭,真相立马就可以查明。”岚风不屑的看着赢文战,质问道:“赢大人您倒说说看,您是如何抓住毒功天下第一的毒幕峰的?又有何物为凭证呢?” 赢文战没想到那三支袖箭上刻有岚风的名字,之前他也没有仔细看过,当下又编不出一个合理的谎言来圆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喃喃道:“我、我、我、、、、、、。” 岚风猛然喝斥道:“你欺君犯上,还敢狡辩!” 赢文战立即跪倒求饶道:“皇上,微臣一心想着捉拿反贼毒幕峰,疏忽了同僚,请皇上恕罪!” 朱元璋看着岚风他们俩互相指责,好不热闹,突然开口向岚风问道:“岚风,那袖箭上真的刻有你的名字吗?” “回皇上,没有。”岚风落落大方的直爽道:“那是微臣诓骗赢文战的,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泄露了底细。” 赢文战听后咬牙切齿,对岚风更加恨之入骨了,但在朱元璋的面前又不敢放肆,只好把打碎的牙往肚子里咽。管长继看到赢文战那狼狈不堪的神情,大出一口恶气,龙椅旁的朱允炆也差点笑出声来了。 “赢文战以权谋私,独吞了捉拿毒幕峰的功劳,又对危难中的同僚见死不救,确实有罪。”朱元璋看着岚风问道:“那你贪污一千两的事情该怎么定罪呢?” “回皇上,刚才微臣说过,那是微臣替皇上承受的一点,百姓们对皇上的孝敬之情。”岚风有条不紊的说道:“且听微臣细细道来,醉梦楼那个衣衫褴褛的人叫不通,之前微臣向他请教过几次,收到的答案都还挺满意的。这一次微臣去向他请教毒幕峰的弱点,从而想从毒幕峰口中审问出解药的下落;不料这个‘不通’这次想要喝醉梦楼窖藏三十年、而且仅剩十坛的秋露白,一坛秋露白卖一百两银子,十坛就是一千两;微臣为了获取情报,只好破费了。但当时微臣的口袋里没有那么多钱,就只好拿出皇上御赐的金牌,用皇上的天威来作担保,赊一回账;没想到醉梦楼的掌柜见到御赐金牌后,执意要为我们免单,分文不收。一千两的事情就是这样,微臣为皇上收下了醉梦楼掌柜的一份孝敬之情,皇上若是不信,可随时找他来核对;若是皇上觉得那两千多百姓的性命不值一千两,岚风甘愿受罚。” “如此说来是朕误解你了。”朱元璋顿了顿,问道:“那你从那个不通的口中买到了什么情报,能让宁死都不吭一声的毒幕峰开口。” “微臣从不通口中得知了毒幕峰有个师妹,毒幕峰对这个师妹心生爱慕。”岚风见管长继听自己说谎后,没有做出异常的举动,想来管长继也明白之前的谋划,是多么的大逆不道,不宜声张。岚风继续说道:“微臣利用这个激起了毒幕峰的求生欲望,从而引逗他设法逃生,在看穿了他的逃生之计后,就联合指挥使大人一起将计就计,设下圈套,只是没想到毒幕峰身后还有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同党,百密一疏,才致使毒幕峰从锦衣卫的地牢里逃脱。” “按理来说你的谋划天衣无缝,而且还是一箭双雕。”朱元璋听过岚风的陈述之后,评价道:“不过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若把这个过失全部怪罪于你,想必你心中很是不服吧!” “皇上明察秋毫,定会赏罚分明。”岚风躬身道。 “好一个赏罚分明。”朱元璋见陈祁回到了养心殿内,在他耳旁说了几句,又把刚才带出去的那株紫莲雪山参交还给他,朱元璋一展愁容,说道:“刚才从太医院得到的消息,找回来的解药是无毒的,那朕就当场来给你们论功行赏,看看朕是不是赏罚分明。” “皇恩浩荡,臣等尽忠竭力,难报万一。”陈瓛、赢文战、岚风、管长继等人一齐拜道。 朱元璋锐利的眼眸扫过众人,停在了陈瓛的身上:“陈瓛。” 陈瓛叩拜道:“臣在。” “你因情报不明,贸然设局,致使锦衣卫十三太保全军覆没,毒幕峰逃脱,但好在找回了一株解药,朕算你功过相抵,不予追究。”朱元璋权衡之下,放过了陈瓛的过失。 “谢皇上隆恩!”陈瓛跪拜谢恩。 “赢文战” “臣在。” “你对同僚见死不救,又独吞功劳,因此你从捉拿毒幕峰而得到的封赏全部收回,降回到原来的百户之职;虽然此次你找回了一株解药,理应连升三级,但你却不分青红皂白,企图在朕的面前构陷岚风,其罪不小,因此功绩减半,只升一级,封为锦衣卫副千户之职。”朱元璋一笔一笔的罗列着赢文战的功与过,最终赢文战从千户之职,降为了副千户,不过赢文战觉得没有赐死已经是万幸了。 “谢皇上隆恩!”赢文战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叩头谢恩。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看了岚风一眼,叫道:“岚风。” “臣在。” “你舍命制服毒幕峰,虽然没有亲手将其捉回来,但也是功不可没;后又设计从毒幕峰口中引出解药的下落,从而致使锦衣卫蒙受巨大损失,好在并不是一无所获,算你协助同僚找回一株解药的功绩,朕特赐你晋升一级,擢升为锦衣卫百户之职。”朱元璋看了看岚风身旁的管长继:“还有你的几个手下,从潭王案就开始一直奔波效力,劳苦功高,也都晋升一级吧!” 岚风和管长继一起下叩拜道:“谢皇上隆恩!” “正式公文等移民案结束之后,再下达到吏部。”朱元璋又补充了几句,怕岚风他们受了封赏后,就不肯卖力了,叮嘱道:“你们下去追查毒幕峰和那个鬼面人去吧!” “是,臣等告退。”陈瓛、赢文战、岚风、管长继等人一齐拜道。 “岚风。”朱元璋又把岚风叫住:“你把这株解药送到移民营去吧!” “是,皇上。”岚风上前从朱元璋的手里,接过那株紫莲雪山参,随后就退下了。 等岚风他们所有人都退下后,朱允炆向朱元璋问道:“皇爷爷,为何还要留下赢文战那种心术不正的人呢?” 朱元璋眼眸透着深不可测的目光:“因为他们都是皇权之下的鹰犬,而鹰犬只是工具,各有各的用处,所以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不论好坏。但统治他们就需要制衡,需要针锋相对,施以的恩泽则需要雨露均沾,更要赏罚分明,以此来巩固他们对皇权的忠心。” “允炆明白了。”朱允炆提出了一个一直困惑着他的问题:“那文武百官又该如何来统治呢?” “虽说天下之治,天下之贤共理之,但这个问题皇爷爷也没有万全之法,你看皇爷爷杀了那么多文武百官就知道了。”朱元璋回想起自己杀了无数的百官,也始终没能杜绝贪官污吏们以权谋私之风:“治理百官没有什么速成万能的方法,只能以民为本,因地制宜,然后随机应变。” “皇爷爷,允炆知道了。”朱允炆躬身行礼。 “对了,你好像很欣赏这个岚风啊!”朱元璋观察到自己的皇孙,曾数次帮衬岚风。 “是的,皇爷爷。”朱允炆毫不掩饰对岚风欣赏之情:“允炆觉得此人才智无双,将来可堪大用。” “岚风的确是有麒麟之才,但将来你未必能驾驭得住他,重用此人你需谨慎。”朱元璋从岚风眼里看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心生忌惮。 “皇爷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朱允炆意气风发的说道:“允炆不信,连一个小小的岚风也驾驭不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捋了捋胡须,不再说什么了。 第九十一章 风波又起 京城外的移民营里。 暴雨从未停歇。 岚风他们在移民营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雪非音她们,他将手里那株紫莲雪山参交给了雪非音:“雪姑娘,这株解药是从毒幕峰手里找来的,虽然皇宫里的太医们已经验过毒了,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劳烦你再验一次毒。” “好,我这就拿去验一验毒。”雪非音柔声道。 “有劳了。” “岚公子不必客气。”雪非音点头为礼,正准备拿着这株紫莲雪山参下去验毒时,又被岚风的一语拉住了脚步。 “对了,雪姑娘,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岚风突然想到了燕王朱棣派人带着七株解药,正往京城赶来的消息没有告诉她们。 林翎好奇的问道:“还有什么好消息啊?” “收到飞鸽传书的燕王朱棣,当场就在妙仁堂找到了七株解药,此刻,这七株解药已经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了。” 雪非音心中简单的算了算,虽然蒙着面纱,从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喜悦的心情:“这么说来,用完这株解药就刚好可以续上。” “是的。”岚风看着雪非音,点了点头。 一旁的裴晏也露出久违的笑容,兴高采烈道:“太好了!那我赶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患者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一扫连日来的颓废之气。” 雪非音赞同的点了点头:“嗯,患者们听到得救的好消息之后,会有更坚定的求生意志,也更容易撑过这段痛苦的日子。” 裴晏得到雪非音的肯定,欣慰不已,立即就走到各个营帐去传递消息去了,雪非音也下去验毒了,岚风和管长继则去看望单青去了。 岚风他们来到单青躺着的草席前,管长继看着非常虚弱的单青,调侃道:“臭小子死了没?” “还行,没死透。”单青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看向岚风道:“大人。” 岚风点了点头:“好些了吗?” “嗯。” “臭小子,我们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先听那个。”管长继见裴晏还没有到这个营帐来通报大家。 “莫非是找到多余的解药了吗?”单青看着管长继舒展的面容,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消息,因为他平时来看自己时,都是一副死了儿子的脸色。 “没错。”管长继笑着说道:“我们不仅找到了一株解药,而且等这株解药用完时下一批解药刚好送到。” 旁边那个抱孩子来的妇人问道:“真的吗?” 岚风点了点头:“是真的,大家都有救了。” “太好了。”那妇人激动道:“孩子他爹听到了吗?咱们全家人都有救了。” 整个营帐的人都听到了,顿时一片欢腾。这时,整个移民营里有不少患者的家人也已经来到了这里,照顾他们中毒的家人。 这些患者的家人几日来,整日忧心忡忡,不仅是因为他们看到自己的亲人被剧毒折磨得苦不堪言,而且还因为他们知道解药不够的事情,却又无可奈何的绝望!此刻,众人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有的人互相拥抱,有的人还激动得落泪,毕竟谁都不想死,谁都想好好的活着,即使卑微的活着。 单青也曾经绝望过,如今听到这个好消息,心中五味杂陈,他转过头去偷偷擦掉眼泪,问道:“那另一个好消息是什么?” “臭小子你升官了。”管长继将朱元璋今早提拔的事说了一遍:“皇上念我们追随岚大人为最近各个大案一路奔波,劳苦功高,因而晋升一级,你小子如今是总旗了。” “有这种好事?” 管长继把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都给单青说了一遍,管长继绘声绘色,滔滔不绝;岚风在旁听着,独自思考着。 不过多时,雪非音托人传讯说,他带来的那株解药是无毒的,得到雪非音的回答,岚风终于放心了,然后望着营帐外的大雨,连绵不绝,他心中突然有些隐隐不安起来。 京城内。 锦衣卫搜查了整一天,把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毒幕峰和鬼面人的踪迹,从昨夜他们逃离镇抚司之后,就像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了。 次日,指挥使陈瓛命令所有锦衣卫冒着大雨继续搜索着,还有羽林军在各个关口重兵把守,众人从早上忙到了晚上,但还是一无所获。 如此一来,只能扩大搜索的范围了,陈瓛向朱元璋请旨加派人手,扩大搜索的范围,向京城外沿途搜索;毒幕峰有伤在身,不宜长途奔波,如果逃出京城,应该也跑不了多远。 第三日,岚风因为那夜在镇抚司的地牢门口伏击鬼面人时,被鬼面人的剑气震伤,加上中了毒幕峰的剧毒刚解不久,不宜长途奔波,所以岚风就没有加入去城外搜索的队伍里;于是岚风打算与管长继一起去移民营维持秩序,因为今天是最后一株解药的熬制,不容有任何闪失。 而且连日来,岚风心中一直有些隐隐不安,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但又一时说不清楚是什么事。 岚风他们冒着大雨来到雪霖堂,林翎见到岚风又调侃道:“你这人又来我家做什么?你身上的剧毒已经清了,而且今日姐姐也没有做好吃的来招待你哦!” 雪非音想制止林翎的捉弄,但岚风毫不在意林翎的调侃:“雪姑娘,我们是来护送你们姐妹二人去移民营的,因为今日是最后一株解药的熬制,所以不容有任何闪失。” 雪非音柔声道:“嗯,那有劳岚公子你们了。” 随后,岚风他们驾着雪非音新买的马车,一起来到了城外的移民营里。 等岚风他们来到移民营之后,感觉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每个人的神情都如大河里的积水般暗流涌动,还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那些患者家人异样的眼光,还时不时的向雪非音他们身上投来,几人围在一起低语几句,然后散开。 岚风看出了端倪,一直小心提防着,护送着雪非音她们来到了帐篷的药房内。满脸忧心忡忡的裴晏看到雪非音和岚风他们后,立即上前来说道:“大事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啦?”岚风急切的问道。 裴晏一字一句说道:“有数十位患者的家属都说,经过连日来的暴雨,导致北平到京城的路上引发洪水,已有二十多座大桥被冲毁,第一批送药的人恐怕在三日之内,无法赶回京城了。” “消息确切吗?”岚风进一步追问道。 “听说京城附近的驿站都有几座被淹没了,北方的暴雨下得更大更久,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裴晏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 “这个消息想必在移民营里都传遍了吧!所以刚才那些患者的家属才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岚风想起刚才那些患者家属的眼神,分析说道。 裴晏点了点头道:“是的,大人,如今整个移民营里暗流涌动,随时可能再次引发暴乱,争抢最后的救命解药。” “是啊!”岚风赞同道,转向管长继:“继叔,你去请傅让傅将军调三百羽林军来把守药房,以防不测。” “是,大人。”管长继大声回应,然后立即下去传令了。 裴晏灰心丧气道:“还有一个坏消息,早上有人来禀报说,京城里中毒的百姓也已经开始毒发了。” “啊!”岚风担忧道:“如此一来,就算燕王的人按时送来了解药,也可能导致不够啊!” “是啊!”裴晏长叹一口气说道:“如此多灾多难,难道是上天要亡我大明百姓吗?” 岚风无可奈何的沉默了,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上天有好生之德,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就像岚公子他们在解药用完之际,又找回一株解药一样,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先去熬制解药吧!”雪非音温柔的宽慰道。 “姐姐说得对!”林翎附和道:“如今当务之急是给患者熬制解药,而不是怨天尤人。” “林姑娘教训的是,我等太医院之人听候姑娘差遣。”裴晏作揖道。 “裴太医言重了,我们还是一起去准备熬制解药吧!”雪非音不在客套,带领林翎她们一起去准备熬药了。 不过多时,管长继带领着三百羽林军来到了药房,将药房如铁桶般重重守卫了起来,禁止闲杂人等出入。 移民营内瞬间一片哗然,某些人之前的算盘因此半途而废了,但心有不甘,就怂恿一帮人前来逼问岚风他们给出解释。 岚风威严的语气回答道:“前车之鉴,为了等一会解药安全且均等的派发,此乃不得已而为之,请各位谅解!如有违反或引发动乱者,将停止给他派发解药,任其自生自灭。” 一些患者和他们的家属听了岚风的话后,又看了看药房如铁桶般的重重守卫,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老老实实地等待着解药的熬制与派发。 第九十二章 真情罕见 四个时辰之后。 雪非音她们终于将解药充分的熬制好了,但因为有很多患者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所以只能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去派药。 雪非音带着裴晏他们这些太医和大夫们一行数十人,一起来到了单青躺着的那个帐篷内,岚风他们则带着三百羽林军一起来维护派药的秩序。 雪非音姐妹将解药均匀的分好,那些太医和大夫们则一个一个的去喂一些半昏迷状态的患者服药,清醒的患者就把解药送到他们手上,让他们自己服下即可;有羽林军在旁守护,一些心怀叵测、想要抢药的人,就不敢轻取妄动了。 那个唯一中毒的孩子他父亲的身体恢复一些后,就搬到这个帐篷里来了,而且还是搬到了那个孩子的旁边,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互相安抚,互相打气;那个妇人则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们父子二人,为他们端茶倒水,伺候他们拉屎撒尿;在这危难时刻,他们一家人也是相濡以沫、其乐融融。 这时,轮到给他们派发解药了,那个孩子的父亲此刻是清醒的,而那个孩子却因为身体虚弱,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那孩子的母亲接过太医们送来的解药后,一口一口的给那个孩子喂下。 那个妇人给孩子喂完药后,抬头一看,那个父亲端着的解药一口都还没喝,于是问道:“孩子他爹,你快把解药喝了吧!如果不小心洒了就坏大事了。” 那个父亲听了后,仍无动于衷,端着碗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孩子他娘,把这碗解药也给孩子喝了吧!下一批解药不知什么时候到,如果两个人都喝下解药的话,我们父子二人也许一个都活不了,只有把两碗解药都给孩子喝了,他才有一线生机。” 那个妇人哭着摇头道:“不行!不可以!没有你,我们母子二人又该怎么活啊?” “你生得标致,带着孩子找个人再成个家就是了,只有你和孩子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那个父亲眼含泪珠,深情说道。 那妇人哭得梨花带雨,把孩子也震醒了,躺在母亲的怀里一起大哭了起来,就如生死诀别般凄惨,事到如今,也算是生死诀别了。那妇人扯着那个父亲的衣角,哭道:“没有你,我们这个家还能算是家吗?没有你,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如果你死了,我就跟孩子一起下去陪你,我们一家三口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旁边躺着的单青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真情流露,不知不觉的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情结,感动得热泪盈眶。单青端着还没有喝的解药递向他们一家三口,说道:“我这碗药给你们喝吧!也许这样你们一家三口就能撑到下一批解药送来了。” 那对夫妇先是惊诧、再是震撼、最后是感动,有些不敢相信,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看着单青锦衣卫的官服,颤颤巍巍道:“大人,我们是身份卑微的百姓,这怎么敢当呢?” 一旁的管长继听到单青的话后,也过来向单青训斥道:“臭小子,救命的解药就这么一碗了,自己不喝,你想找死吗?而且那个小孩还是把剧毒传给你的罪魁祸首,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啊!” “继叔。”单青奄奄一息却饱含情义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我的,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能够苟全性命、长大成人实属万幸,如今同样的事情即将发生在这个孩子身上,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再者,我立志成为一名锦衣卫,穷尽毕生的心智,奋力铲除那些贪官污吏,为百姓们造福,就是为了改变千千万万个像我一样命运的人。此刻,只要我伸手将这碗解药递出去,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厄运,何乐而不为呢?” 管长继仍不解:“就算是这样,你活下去才能救更多人啊!人死了,还怎么实现你那狗屁抱负。” “你我都知道,如今一碗解药不可能撑到下一批解药的到来。”单青再次央求道:“继叔,我不想这么窝囊的死去,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吧!让我给他们一家三口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如此,我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好吧!”管长继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这些患者天天毫无尊严的躺着,生不如死,也许过几天还会更窝囊的死去,他沉重的神情,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自己的性命,随你怎么处置吧!” “多谢继叔。”单青把解药递给那个妇人:“你们父子两一人一半,能不能撑到下一批解药送来,就看天意了。” 那对夫妇接过解药,激动的热泪盈眶,感激涕零道:“多谢大人,大人的再造之恩,小人永世难忘!” “好了,好了,小心别把解药洒了出来,浪费我兄弟的一番好意。”管长继见他们夫妻二人颤颤巍巍的样子,有些担心他们把解药给洒了。 “是,是,是,恩公在上,请受我们三拜。”这对夫妇把解药轻轻的放在地上,带着孩子给单青叩了三拜。有管长继在旁,和羽林军的把守,没人敢觊觎地上的那两碗解药。 “不必客气。”虚弱的单青将他们一家三口扶起。 “你们自便吧!”管长继见单青已经把解药的事情了结,拍了拍腰间的酒袋,说道:“臭小子,你的时日不多了,陪我这个老不死的出去喝几杯,如何?” “舍命陪君子。” “很好。” 单青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岚风,他在雪非音的身边忙着维护派药的秩序,问道:“要不要叫上岚大人啊!” “大人繁忙,而且派发解药不容有失。”管长继扶着单青的肩膀向外走去:“就不去打扰他了吧!” “嗯!”单青在管长继的搀扶下,打着雨伞往营寨不远处的一个凉亭走去。 营帐内,除了单青让解药给那个三口之家外,很少有这样舍己为人,把解药让给别人的人。偶尔几个都是相熟的,才肯这样从容就义。虽然真情少见,但偶尔几桩也是令人觉得感天动地了。 单青和管长继来到了凉亭内,因为连日的大雨,所以凉亭中没有人在此逗留。管长继把酒袋从腰间取下,递给单青:“臭小子,尝尝我珍藏的好酒。” 单青接过酒袋,打开塞子闻了闻,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一脸嫌弃道:“老东西,这是什么酒啊?这么难闻。” “你喝一口就知道了。”管长继高深莫测的神情,让单青有些猜不透。 单青打趣道:“难道这是毒酒,莫非你是想毒死我?” “臭小子,你的小命还用得着我来毒吗?” “说的也是,我命不久矣了。”单青举起酒袋仰天就是一大口,酒还没下肚,单青就感觉这酒有些不对劲,味道非常古怪,根本不像酒,一股熟悉的药味,他想把含在口里的酒吐出来。 管长继制止道:“别吐出来了,吐出来就太浪费了。” 单青强忍着硬吞了下去,然后向管长继问道:“这酒是解药?” “对。” “你什么时候偷的解药?” “在熬药的时候,我求林翎姑娘给我倒了两碗解药掺在酒里。”管长继向单青解释着事情的经过:“我还以为她不肯,没想到她真的帮忙了。” “如此一来,其他人的解药不是就不够了吗?” “派药的时候每人少派一点,就匀出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多谢你们了。”单青有些畏惧的神情,用手捂住脸色:“我还以为我不怕死,就在刚才那一刻,我怕得要命。” “那你还把解药让给别人,还装得那么大义凛然。”管长继吐槽道。 “老东西你就笑吧!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的。”单青毅然决然的神情,让管长继都肃然起敬了起来。 “不惜命的小子,别辜负了大家的一份心意。”管长继拍了一下单青的后脑勺。 “老东西,恩同再造,多谢了。”单青拿着酒袋抱拳为礼,向管长继作了一揖。 “没什么。”管长继长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一个儿子,跟你一样不知天高地厚,想着出去闯下一片天地,一展心中的抱负。” “你有一个儿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单青跟管长继共事一年多了,只见过他的妻子,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儿子,所以好奇的问道。 “跟你一样不惜命,几年前去世了。”管长继有些不愿提及,一笔带过。 单青追问道:“是怎么过世的啊?” “陈年的伤心事、、、、、、,不提也罢。”管长继继续回避着,转移话题道:“这个酒袋就送给你了,希望你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不要再像今日这般将自己的性命当成儿戏,随意挥霍。” 单青看着管长继如看父亲般的眼神,答应道:“好,老东西。” 管长继突然想起一件事:“等一下你回去时,就不要再去刚才那个营帐了。” “为什么?”单青突然想到了管长继这句话的用意:“哦,你是担心刚才那对夫妇察觉我这么多天都没死,从而猜到我偷喝解药的事情。” “是的。”管长继点了点头:“避免他们发觉,等一下就去营寨边上其他的帐篷里去休息吧!” “好。” 单青一人独自拿着酒袋喝着,因为酒袋里混有解药,所以管长继一口都没有喝,直到单青把酒袋里的解药都喝完,管长继才扶着单青回到营寨边上另外的帐篷里去休息了! 第九十三章 千里奔袭 往后两日。 岚风他们、还有整个锦衣卫努力的寻找着毒幕峰的下落,却始终还是一无所获,完全找不到毒幕峰和鬼面人的踪迹,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痕迹。 雪非音他们也在想着各自办法为患者们解毒,但始终还是一无所获,也许除了紫莲雪山参,恐怕没有任何有效的东西能制成解药吧!当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雨继续下着,到今日为止,已经下了五日的大暴雨了,导致多处引发大范围的洪水。燕王派来送药的人想要准时抵达京城,恐怕是极其渺茫了。而岚风和雪非音他们两边的人拼尽全力,也都没有一点进展,这两千多人的性命又将岌岌可危。 还有京城里那些毒发的百姓,也已经开始集中收治了,因为没有解药,所以只能给他们一些固本培元的药来巩固身体;然而他们距毒发身亡又还有几日呢?这是个问号!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三日。 连绵不断的暴雨,让人心烦意乱;这该死的大雨,也让人深恶痛绝。 患者身上解药的作用一点一点的消失,有许多患者从下午之后,就开始渐渐失去意识,陷入昏迷状态;就此下去,他们恐怕无法活过今晚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就像一片飘落的叶子,顺着水流往低处极速流动,一去不复返。移民营里的患者家属焦急万分,有的哭天喊地,有的上蹿下跳,有的沉默以对。所有人都知道,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千殇之地,真正的人间炼狱。 又过一个多时辰,天就快要黑了。 这时,雨停了。 重重乌云渐渐散去,天边一道金光射下,光芒万丈,壮丽夺目;一眼望去的尽头,一个影子狂奔而来,越来越近,轮廓渐渐清晰,原来是一个人骑着一匹马,还牵着一匹马往移民营的方向急速奔来。 那人犹如天神下凡,身披万丈光芒,脚踏金光大道,策马奔腾,神采飞扬,仿佛如救世主般降临于世间。 那人来到营寨门口时,才看清他的样子,一身紫衣锦服高贵大方,肩披龙纹黑袍披风,乘着两匹汗血宝马,威风凛凛,一张冷峻雄健的脸,气势逼人。 营寨门口把守的士兵不知此人是何许人也?阻拦着喝道:“什么人敢闯营寨重地?” 门口后方守寨的将军傅让也察觉到了有人突然来访,傅让看清那人的长相后,向那个把守的士兵喝斥道:“放肆,燕王殿下驾到,还不赶快上前磕头行礼!” 傅让带领众士兵一起向燕王朱棣单膝下跪行礼:“末将参见燕王殿下。” “傅将军请起!众将士请起!”燕王朱棣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上前把傅让扶了起来。 原来燕王朱棣在北平的妙仁堂找到七株紫莲雪山参后,准备命人把解药送往京城时,身旁的谋士‘道衍’劝谏道:“王爷,千里奔袭送灵药,救百姓于水火中,这不恰恰是笼络人心的大好时机吗?王爷,您为何不亲自把这解药送去呢?” “先生所言极是。” 燕王朱棣早就有觊觎皇位的野心,奈何朱元璋却准备把皇位传给柔弱的朱允炆,让他心中愤愤不平,然而却一直苦于没有大展手脚的机会;此刻,朱棣一经道衍提点,于是他立即就骑着自己的坐骑‘白夜驹’,还牵着另一匹汗血宝马轮换着骑,带着解药一路往京城奔袭而去。 朱棣走了三天后,突然天降大雨,而且大雨还连续不断,几天后导致一些地方引发大洪水,冲毁了一些河面的大桥,去往京城的道路受阻。 因为朱棣曾数次在外征战,熟悉野外行军,身上又带着地图,他一路不断的绕开有洪水的地方走;虽然绕了远路,但朱棣骑着的两匹马都是汗血宝马,如果不是大雨引发洪水,他两匹宝马轮换着骑,大概六、七日就能将解药送到京城;如今,他刚好在第九日的最后关头,及时的把解药送到了移民营里,也算是正常发挥吧! 移民营门口。 燕王朱棣在傅让傅将军的带领下,将那七株解药送到了太医院副院使裴晏的手里,裴晏又把解药交给了雪非音,雪非音她们立即开始熬制解药;燕王朱棣则在傅将军的带领下去休息了。 这一次熬药可以说时间非常紧迫,因为有许多患者已经没命等那么久了,所以这次解药只熬了一个时辰,就出锅去派发了。 移民营因为有了新的解药来救命,还清醒的患者激动不已,那些患者的家属也喜极而泣,整个移民营瞬间从死气沉沉变成了一片生机勃勃,所有人都欢呼雀跃。 这一次,雪非音和太医们、大夫们分成七队同时去派药,羽林军也分成七队跟随护卫;不过因为新的解药暂时很充足,所以没有出现争抢解药的骚乱事件,这次派发解药在一片祥和中完成。 在派药的过程中,雪非音发现在营寨边上的帐篷里,单青中毒的症状明显缓解了许多,眼睛没那么红了,身上的红斑也退了不少,人也非常精神;于是雪非音好奇的问道:“单公子,为何你身上出现了转好的迹象,是吃了什么其他的药吗?” “没有啊!”单青摸了摸后脑勺,然后小声在雪非音的耳旁说道:“我就喝了林翎姑娘偷偷帮我掺在酒袋里的两碗解药,其他什么都没吃。” “酒?”雪非音沉吟了片刻,突然豁然开朗:“是啊!酒能让人血脉喷张,从而促进解药更快更全面的传递到周身各处,让解药的作用更有效的发挥,之前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单青忐忑的问道:“如此说来,是不是误打误撞,帮大忙了?” “对。”雪非音柔声解释道:“这样可以让患者们好转得更快,解药的疗效也能事半功倍。” “那还不是我的功劳。”林翎在旁冷不丁的来一句。 “是,也有你一份监守自盗的功劳。”雪非音偷偷一笑。 裴晏在旁也听到了,说道:“还是单大人的功劳大一些,如果不是单大人用自己的身体,来为我们提供唯一的线索,我们就查不出移民们中的是什么毒,更不用说调制解药了,如今再立一功;我觉得在我们之中,单大人的功劳排第一,岚大人和雪大夫并排第二,林翎姑娘排第三。” 单青却不以为然道:“裴太医你错了,我觉得燕王殿下才是解救大家的第一人,如果不是他千里奔袭,及时将解药送来,恐怕我们都要一命呜呼了。” 裴晏点头称道:“单大人说的是,燕王殿下功不可没。” “说得好像大家的毒都解了似的。”林翎在旁嘲讽道:“就在这里论资排辈、计功行赏了!还吹得天花乱坠。” “你这丫头就知道泼冷水。”雪非音管教的语气向林翎说道:“这几日大家都人心惶惶,寝食难安,好不容易可以放下紧绷的心绪,却又被你挖苦一番,真是恶习难改。” “雪大夫,林翎姑娘提点的是。”裴晏维护林翎道:“当下危机还没有解除,还不能有一刻掉以轻心。” “嗯!”雪非音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次日,雪非音又熬了一株解药,还掺了从京城特地拉来的烈酒,给患者一起都服下;第二日来观察用药的疗效,结果收效奇佳,患者们中毒的症状如单青那般缓解了许多。 京城里那些中毒的百姓也喝到了同样的解药,还好他们毒发的人数不是很庞大,而且症状也不是很重,喝下解药之后就开始慢慢好转了,此次中毒事件终于开始从好的方面转变了。 接下来几日,雪非音都这样为患者们熬制解药,直到燕王朱棣送来解药的第九天,患者们中毒的症状已经彻底消除,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状;而京城里的百姓则由于症状较轻,喝了两次药就已经没有什么事了,这次移民中毒危机算是彻底解决了。 没想到朱棣送来的七株解药刚好用完,下一批解药也快要送来了,虽然不一定用得到,但还是要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为了以防万一,雪非音和那些太医、大夫们又对那些中毒的人观察了几日。 经过这么大的一次闹腾,派工匠去塞北的事情也成了泡影,朱元璋和朱允炆深思熟虑一番之后,下旨道:“因逆贼毒幕峰蓄意破坏移民新政,以致数千百姓遭难,还差点酿成大祸;特此,两千工匠移民塞北之事就此取消,大家痊愈后各自散去,领的银两也不必奉还,钦此!” 那些工匠们听到圣旨后,一阵欢呼雀跃,身体也治好了,还赚到十几两银子,皆大欢喜;因为此事积累的民怨就不攻自破了。 第九十四章 皇帝的恩赐 清晨,燕王府。 朱棣来到京城的第十日,他换上了王爷的朝服,准备去上朝面圣。朱棣骑着‘白夜驹’出了燕王府,来到东正大街时,街道的两边站满了百姓,他们大多都是已经痊愈了的患者和患者的家属们。 他们看到燕王朱棣来到眼前时,一齐下跪喊道:“参见燕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棣立即从马背上下来,扶起眼前的几个百姓,高声喊道:“各位请起,本王愧不敢当。” 几个百姓齐声说道:“燕王殿下您以千金之躯以身犯险,千里奔袭,为我等贱民护送解药,我等无以为报,请再受我们一拜。” 东正大街上成百上千的民众又齐刷刷的跪下,向燕王拜了三拜;燕王又上前将百姓们一一扶起来,然后一番深情话别,骑上骏马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朱棣在京城被那么多百姓参拜还是头一次,因为京城不是他的藩属地,京城是天子之地,身为燕王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威令所有百姓臣服;这一次让朱棣觉得志得意满,心中埋藏多年的野心也更加坚定了。 他回想起与谋士‘道衍’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时是马皇后薨逝,道衍和尚来为马皇后做法事;在四下无人时,道衍来到燕王朱棣面前说道:“臣为王爷殿下献上一顶白帽子。” 朱棣立即就听出此话隐藏的含义,‘王’戴上白帽子就是‘皇’,道衍的意思是要奉自己为皇帝,朱棣又惊又喜,惊的是道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喜的是道衍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朱棣犀利的眼神看了看道衍说道:“时不与我,大师休要再说此话。” 道衍的目光神秘莫测,又说道:“王爷,时势造英雄,将来可期。” 东正大街上。 马背上的朱棣回头望了望刚才给他下跪的百姓,然后昂首挺胸的向前看去,脸上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小声念道:“将来可期。” 移民营里。 就在百姓给燕王下跪的同时,移民营里还有许多因为没有恢复精力,而滞留在营寨里的患者,他们一起聚集起来,来到雪非音和裴晏他们这些太医、大夫的面前,一齐下跪拜道:“多谢各位太医、各位大夫的救命之恩,请受我等一拜。” “这些都是我们行医之人应该做的,各位不必言谢,都请起来吧!”雪非音他们将百姓们一一扶起来。 大家都散开后,岚风他们就来了,他向雪非音和林翎说道:“雪姑娘、林姑娘,我奉皇上之命,迎接二位去皇宫接受封赏,请随我一同入宫吧!” “岚公子,可以推辞吗?”雪非音有些不想去皇宫。 岚风摇了摇头:“雪姑娘,这是皇命,不容忤逆。” “姐姐,那我们就去皇宫看看,那个皇帝如今长成什么样了呗!”林翎在旁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看看皇帝如今长成什么样了,难道说她们以前见过朱元璋吗?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倒是很符合林翎这丫头古灵精怪、又傲娇的性情。 “好吧!”雪非音嘱咐林翎道:“你这丫头到了皇宫可不许再调皮捣蛋,不然闹出笑话,连累岚公子他们就不好了。” “知道了,姐姐。”林翎应承道,眼睛却鬼机灵的转了几圈了:“说得我像混世魔王似的,哼!” “走吧!请!”就这样岚风他们带着雪非音和林翎,还有裴晏他们这些太医,一起往京城皇宫的方向走去。 早朝过后。 养心殿内。 岚风他们和雪非音姐妹,还有裴晏这些太医们,以及在前侧的燕王朱棣,一起向朱元璋参拜之后,太监总管陈祁见雪非音姐妹俩的脸上蒙着面纱,于是斥责道:“皇宫之内,天子眼前,尔等蒙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于礼法不合,请二位将面纱除去,小心皇上怪罪,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岚风之前就有些担心,雪非音蒙着面纱确实有些于礼不合,但雪非音去掉面纱后的容貌太过美艳脱俗,倾国倾城,这必然也会招来一些祸端,如此左右不是,岚风真为雪非音捏一把汗。 “回皇上,民女自小就患有传染人的痼疾,家父家母也是因为被我传染而不治身亡,所以才会一直戴着面纱,以免祸及旁人,还请皇上宽恕民女的大不敬之罪。”雪非音带着林翎一起跪地求情道。 岚风见雪非音竟然说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大吃一惊,心中隐隐觉得她在说谎,而且雪非音在此之前,第一次见面时也不是这样说的,但能应付当前的形势也未尝不可,岚风在旁静观其变。 “既然事出有因,你们又是化解此次中毒事件的有功之臣,朕不会计较。”朱元璋威严的神色柔和了些:“裴太医,退出养心殿后,你为她们诊治一下。” “回皇上。”裴晏上前行礼道:“雪大夫的医术比微臣都还要高明得多,若她都无法根治,恐怕微臣也是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那此事暂且搁置。”朱元璋想施恩于雪非音,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但心有不甘:“雪大夫你治病需要什么药材,可以跟裴太医说,朕让太医院倾囊相助。” “多谢皇上!”雪非音跪拜谢恩。 朱允炆突然问道:“不知雪大夫身旁的那位姑娘,是否也患有痼疾呢?” “你是希望我也有病吗?”林翎毫不客气的向朱允炆反问道。 “不,不是。”朱允炆忸怩的摇了摇手,他鼓起勇气说道:“呃,那个,既然姑娘你没患有传染人的痼疾,依礼法应当摘下面纱才是。” 之前朱允炆在昏迷的状态,被林翎嘴对嘴的喂药,而他却不知道林翎的真实面貌,是美是丑,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正好可以倚仗他皇爷爷的威严,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 “哦,你是想看的容貌啊!给你瞧瞧便是。”林翎轻轻解下脸上的面纱,一张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的玉容呈现在众人的眼前;岚风看后觉得,虽然比雪非音稍稍逊色,但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绝世美人了。 朱允炆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幻想着被林翎嘴对嘴喂药的情景,脑中冒出三个字:太值了。 众人也一睹林翎的芳容之后,惊为天人,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国色天香,纷纷为之倾倒。 “好了,回归正题。”年迈的朱元璋已无心桃色,见朱允炆胡闹过后,将话题拉回正轨道:“众卿于此役中表现出的英勇无畏,舍己救人之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鉴;雪非音、林翎你们医术超群,宅心仁厚,朕封你们二人为我大明的女太医,官居五品,为后宫内院防病治患。” “皇上,不可。”雪非音下跪回绝道:“民女身患传染人的痼疾,如果稍有差池,传染给了皇妃贵人,那民女万死也难辞其咎,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岚风上前行礼道:“皇上,雪大夫说的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请皇上收回成命!” “臣附议!”裴晏也上前进谏道。 朱元璋思量了一阵,大殿上安静的让岚风他们有些许惶恐,只有林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朱元璋捋了捋胡须:“那朕就亲笔题字,赐你们‘妙手神医,悬壶济世’的牌匾一块,再赐白银千两,如此赏赐,你们可还满意。”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雪非音和林翎一起下跪谢恩。 “哈哈哈!很好。”朱元璋微笑着捋了捋胡须,转向岚风他们:“岚风。” “微臣在。” “你们就依之前定下的封赏那样,你与你的属下均晋升一级,正式公文已下达到吏部,如今你已正式成为锦衣卫百户之职了。” 岚风、管长继、单青一起下跪谢恩道:“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看向裴晏:“裴太医,朕封你为太医院左院使,官至从三品,掌管太医院二十四坊。” 裴晏下跪谢恩道:“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王朱棣。”朱元璋看向一旁等候多时的朱棣。 “儿臣在。”朱棣躬身拜道 “身为藩王,没有朕的诏令,擅自离开封地,你可知罪!”朱元璋冷冰的语气。 “儿臣知罪。”朱棣下跪道。 “但念你是为了黎民百姓千里奔袭,及时送来解药,因此朕赦免你擅自离开封地的罪过。”朱元璋风烛残年的目光,向朱棣仔细的看了看:“你是一藩之王,朕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赏给你了,留下来过了中秋,再回北平去吧!”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朱元璋的最后一句话,让朱棣有一丝父爱如山的感觉,眼眶中含着些许泪水,躬身谢恩道:“谢父皇隆恩,愿父皇万寿无疆,愿我大明江山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岚风心想:“千秋万代,永垂不朽,做你的春秋大梦,老子一定会将你们朱家的帝国王朝颠覆的,你们一家老小等着吧!” “哈哈哈!很好。”朱元璋先抑后扬,把朱棣制得服服帖帖,脸上的神色很是高兴:“都退下吧!” 燕王朱棣行礼道:“是,儿臣告退。” 裴晏、岚风、雪非音等人一齐道:“微臣告退。” 朱允炆依依不舍的看着林翎走出养心殿,那婀娜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失的表情。 出了养心殿后,岚风他们各自散去了,燕王朱棣自顾自的走了,裴晏向岚风和雪非音她们拜别后,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他一直惦记着雪非音的那手‘华阳七星针’的绝技,但也知道行医之人最忌讳一知半解,只好作罢。 岚风他们出了皇宫后,也与雪非音和林翎告别,然后往锦衣卫镇抚司的方向走去了;雪非音和林翎她们则领着朱元璋的封赏,一起往雪霖堂的方向走去。 第九十五章 神秘访客 八月十四。 中秋节前夕。 岚风在自己的住处休息时,突然一个敲门声将他惊醒了,岚风刚来京城不久,熟人较少,不知是谁突然造访;岚风开门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在迦叶山一起长大的女同伴。 岚风看了看突然来访的客人,惊诧道:“倚湘。” 李倚湘见到岚风就扑上去抱着他,道:“岚风哥哥,你可想死我了。” “臭丫头,你害不害臊,女孩子家家的,就敢随便往男人身上扑,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了。”岚风调侃着,然后让李倚湘进屋来坐下,为她倒上一杯茶。 “哼!我嫁不出去了,那就让你来娶我。”李倚湘从岚风手里接过茶杯,佯装生气道。 “想得美。” “好哇!半年不见,在京城里当了大官,就把从小一起长大,温柔贤惠,美艳动人的我抛诸脑后了,你也太没良心了。”李倚湘也调笑道。 岚风正了正神色,问道:“说正经的,你怎么突然一个人跑到京城里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李倚湘摇头否认道:“我在迦叶山上听说你中了剧毒,命在旦夕,所以特意赶来京城探望你。” 迦叶山有吉叔下山打探消息,自己中毒的事情也已经过去十多天了,李倚湘如今才知道也是正常。 “不用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嘛!”岚风知道李倚湘来京城的路上一定心急如焚,于是安慰道。 “没事就好。”李倚湘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喝了几口。 “既然都来了,那就过了中秋再回去吧!”岚风想到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明日我带你去逛庙会。” “好啊!好啊!我就为了这个来的。”李倚湘不小心说漏了嘴,猛然捂住嘴巴,偷偷的瞄了瞄岚风的神色。 “好哇!你这臭丫头,嘴上说是担心我,原来是为了来京城玩啊!”岚风心灰意冷的脸色。 “岚风哥哥不是啦!其实一半是为了来玩,一半是为了来看你的,因为我得知你中毒的事情后,同时也知道你已经痊愈了;你也晓得的,我一个人在山上有多无聊,因此我就趁着这个机会来找你玩了。”李倚湘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好吧!”岚风摸了摸李倚湘的脑袋:“看在你有一半心思是来看望我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还是岚风哥哥好!呵呵!” 随后,两人又有说有笑的嬉闹了一阵,仿佛回到昔日在上山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般。 岚风喝了一口茶,然后问道:“先生和吉叔他们近来可好?” “他们都挺好的啊!”李倚湘滔滔不绝的说道:“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每日看看书、下下棋,自得其乐!” “是啊!”岚风回想起先生他们在山上的生活,感慨道:“先生他们二十年如一日,逍遥自在的在山上做个方外隐士。” “怎么?你羡慕了啊!”李倚湘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 “说不羡慕那是骗人的。”岚风神色一转,淡淡道:“但我还有大事要做,世外桃源的生活暂时还轮不到我。” 这时,李倚湘的神色也开始庄重起来了,正色道:“岚风哥哥,这件事也是我的事,我可以帮你一起做的。” 岚风他们把颠覆朱元璋帝国王朝的事情说得很隐晦,因为锦衣卫的密探遍布京城,所以小心为上,以免隔墙有耳。 “倚湘,当前的时机尚未成熟。”岚风缓缓的解释道:“我在京城的局面也才刚打开,刚取得朱元璋他们祖孙的一点信任,所有的布局也才刚刚开始、、、、、、。” “那我就更应该留下来帮你了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李倚湘依旧坚持留下来帮岚风一起颠覆朱元璋的王朝。 “真的不必了。”岚风不愿李倚湘来冒险,一再推辞道:“因为我有帮手了。” “你有帮手了?他们是谁啊?”李倚湘又喜又悲的问道,喜的是她的岚风哥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悲的是竟然帮他的不是自己,毕竟自己是他最亲近的人之一。 岚风见李倚湘有些失落的神情,安慰道:“倚湘你别想多了,我说的帮手他们是北方的北元王朝,和暗藏在中原的明教余孽,还有些不知名的势力,比如最近大闹京城的毒幕峰,他们都想颠覆朱元璋的帝国王朝。” 岚风的功力虽然受损,但他耳力还是能听到方圆一里内的动静,他暗中观察一阵之后,发现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的,所以就放开的说了。 李倚湘听到岚风说出这些‘帮手’之后,终于长舒一口气,分析道:“话虽如此!但这些势力并不是那么好驾驭的呀!怎么能算帮手呢?” “只要目的一致,就能为我所用。”岚风运筹帷幄的神情说道:“如今只是差一个契机把他们所有人都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朱元璋的帝国王朝,而我就是要来制造这个契机。” “听着就像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李倚湘举例道:“就比如给你下毒的这个毒幕峰,你们势不两立,如何说服他听你的呢?” “毒幕峰那里,我已经悄悄布局了,应该问题不大。”岚风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李倚湘有些不敢相信,突然想到:“难道毒幕峰是岚风哥哥你放出去的?” 毒幕峰这个魔头逃脱的消息,已经在京城暗中流传了,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所以在锦衣卫之外的李倚湘也知道了此事。 “怎么能说是我放出去的呢?明明是被一个绝世高手救走的。”岚风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只是提点了一下他而已。” “岚风哥哥果然是深得先生的真传。”李倚湘突然语气特别夸张的赞道:“如诸葛孔明般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听着李倚湘奉承过度的语气,岚风故意严肃道:“好了,别拍马屁了,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李倚湘摸了摸肚子说道:“你不说我都有点饿了。” “那走吧!” “嗯!”李倚湘走了两步,又纠缠道:“真的不用我留下来帮你吗?” “真的不用。” “真的?” “煮的。” “好吧!我要吃炸的。”李倚湘嬉笑道。 李倚湘跟岚风嘻嘻闹闹的一起出去吃东西去了。 第九十六章 皇宫夜宴 次日,中秋佳节! 晚上,明月当空。 街上大部分人的手里都拿着灯笼,有条件的人家也都挂着一排排、各式各样的花灯,河里放着一只只河灯,天空飘着一盏盏孔明灯,五光十色,璀璨明亮;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华盖云集,当真是热闹非凡,毫不夸张地说大明的繁华盛世尽在眼前。 岚风特意告假一天来陪李倚湘,他此时换下了锦衣卫的着装,换上了一身便装;他们俩一起走在街上逛着;李倚湘一边走一边玩,闻到路边卖香喷喷的月饼,就让岚风去买给她吃;刚出炉的月饼焦香诱人,轻轻咬下一口,外酥里嫩,甜而不腻,里面还添加了各种果仁,口感丰富且层次分明,让人忍不住多吃几个。 李倚湘看到河边有人玩放花灯,就拉着岚风一起去买了几盏非常漂亮的花灯,来到河边一盏一盏的把花灯放入河中,让花灯顺着河水轻轻的漂走;河流里飘荡着成千上万只花灯,整条河流都灯光闪闪的,从远处看来,犹如天上的银河,璀璨而浩瀚。 突然,一股清香飘来,李倚湘又拉着岚风一起去喝桂花酒;三杯下肚,四周弥漫着一阵阵桂花的芳香,犹如身在桂花园中,每一口呼吸都是桂花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全身说不出的舒畅。 岚风被李倚湘拉过来拉过去,陪着她玩得不亦乐乎!岚风也乐在其中,看着李倚湘尽兴的笑容,这比自己去体验还更开心;他带着李倚湘继续往下一处走去。 皇宫之中。 朱元璋在御花园举办了中秋夜宴,邀请了当朝一些重要的王公大臣一起赴宴,其中就包括他的儿子觐王朱?、燕王朱棣、辽王朱植,还有皇长孙朱允炆,以及‘颍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信国公’汤和等十几位军机大臣。 羽林军指挥使夏震川率领数千精锐,打起十二分精神,在旁护卫朱元璋以及各位王公大臣的安全。 辽王朱植与羽林军指挥使夏震川对了一眼,两人神色诡谲,然后朱植就向朱棣走去,攀谈道:“四王兄,听说你最近立了一个大功,救了京城几千个百姓!想必又得到父皇不少赞许吧!” “哪里!哪里!”燕王朱棣尴尬的笑了笑道:“都是我朱家的臣民,王兄我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还是四弟你清闲啊!有空亲自来京城送药。”觐王朱?自怨自艾道:“我的藩地福建前阵子有倭寇前来滋扰,忙得我不可开交。” “区区几个倭寇,又岂是三王兄的对手。”朱植想到这位三王兄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奉承道:“只要王兄的一个弹指,必定手到擒来。” 朱棣附和道:“是啊!三王兄摆个空城计,自己在城楼上若无其事的弹琴,定能让那群倭寇闻风丧胆,不战而逃。” “呵呵呵!”朱?微微一笑:“你们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三皇叔、四皇叔、十五皇叔。”朱允炆向朱棣他们一一作揖行礼,朱棣他们也一一回礼,然后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朱?笑着应道:“没什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快开宴了,我们过去入座吧!” “是。”朱允炆躬身道:“皇叔们先请!” “嗯!”朱棣他们英姿飒爽的大步往宴席那边走去。 众人纷纷入座,宫女们端着一道道精致的美味佳肴上桌,在明亮的圆月与一排排花灯的映衬下,庄严的皇宫也显得格外热闹起来了。 因为朱元璋是布衣出身,他不喜铺张浪费,所以今日的晚宴并不是很奢华,除了喝桂花酒与吃月饼外,就只是九道用猪牛羊制成的寻常荤菜,还有三道素菜。 但今晚的重头戏是螃蟹宴,宫女们端着体型硕大的螃蟹上来放在桌上;金黄的巨蟹冒着热腾腾的蒸汽,清香四溢。 朱元璋一声令下,中秋夜宴就此开席,众人拿起碗筷开始品尝;一只体型硕大的螃蟹,被考究的吃蟹工具‘蟹八件’打开,里面金黄的蟹膏非常饱满,脂香四溢;腿上的蟹肉鲜嫩多汁,佐以酒醋,美味至极。 酒过三巡之后,朱元璋觉得光吃酒肉有些乏味了,一旁的舞姬也早就看腻了,想搞些节目来助兴,于是开口道:“皓月当空,若只是俯首于杯盘之中,岂不是辜负了今晚如此良辰美景。” ‘颍国公’傅友德抱拳道:“皇上所言甚是!” ‘宋国公’冯胜也举杯问道:“不知皇上有何高见?” 朱元璋平时最喜欢对对子,于是提议道:“朕出一个上联,众皇子们都来对一个下联吧!” 他的提议没人敢反对,众人应道:“请皇上出题。” 朱元璋扫了一眼御花园,突然想起陪自己征战半生的战马,于是说道:“朕的上联是‘风吹马尾千条线。’”朱元璋扫视了一眼众人,看着朱允炆道:“允炆,你先来对吧!” “是,皇爷爷,允炆献丑了。”朱允炆起身应道,然后就开始努力思索起来了,他看了看桌上的美味佳肴,然后看着一盘对答道:“额,雨打羊毛一片膻。” 众人见朱允炆的下联毫无气势,甚至有些庸俗,如此大煞风景,不知是他毫无才华,还是故意为之,而辽王朱植却觉得朱允炆是故意为之的,他猜测朱允炆应该是不想盖过朱元璋的风头,因而才对出了一个气势全无的下联,来彰显朱元璋上联的高明,从而讨好他。 朱植见朱元璋不喜形于色,于是起身道:“父皇,儿臣也想到了一个下联。” 朱元璋应道:“好,老十五,你来对吧!对得不好可要罚酒三杯哦!” 因为是家宴,所以朱元璋就直接叫他们的排行了。然后朱植以他最喜欢的动物为引,对答道:“是,父皇,儿臣的下联是‘雪落鹿角两支梅。’” 这个下联比朱元璋的上联略逊一筹,但比朱允炆的下联略高一筹,不知是不是他刻意为之的。 朱元璋看着众臣问道:“诸位大臣觉得辽王的下联如何?” 众大臣有的称赞,有的摇头,有的骑墙,有的既不称赞也不否定,只是低头喝酒;朱元璋见摇头的声势盖过称赞的,于是向辽王说道:“你自罚三杯吧!” 辽王抱拳道:“是,父皇。”他自斟自饮连喝三杯。 朱元璋见是从小的开始轮着来的,于是向燕王朱棣说道:“老四,你也来对一个吧!” “是,父皇。”朱棣起身应道,然后沉吟了片刻,看着朱元璋的龙袍,对道:“儿臣的下联是‘日照龙鳞万点金。’” 这个下联非常工整,而且其境界与之前的那两个下联不可同日而语,朱元璋听后大喜,频频点头称赞:“老四,你这个下联很有皇家的气势,赐酒三杯。” 朱棣躬身拜道:“谢父皇!” 一旁的宫女为燕王朱棣倒上三杯酒,朱棣笑着把那三杯酒一饮而尽。辽王朱植没想到自己失算了,竟让四哥独占鳌头,心中大为不悦。 朱元璋见朱棣喝完了三杯赏酒,于是转向觐王朱?:“老三,你也来对一个下联吧!” 觐王朱?见朱棣的下联太过高明,自己一时之间也无法超越,于是另辟蹊径,请求道:“父皇,儿臣不善于对对子,恐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儿臣还是为父皇弹奏一曲最近新学的曲子吧!” 众人都知道觐王朱?善古琴,与衡、益、潞三王,有‘四王琴’之说,他一张旷世宝琴‘飞瀑连珠’,被坊间称为大明第一琴。 朱元璋应道:“好,朕准了。” ‘信国公’汤和微微一笑道:“托皇上洪福,臣等有耳福了。” “多谢父皇恩准!”觐王朱?向朱元璋拜谢,又转向汤和谢道:“多谢信国公称赞!” “此曲名为《秋月照茅亭》,是东汉蔡邕所作的名曲,请诸位鉴赏。”朱?在古琴‘飞瀑连珠’前坐下,调整身姿,双手在琴弦上微微抬起,准备开始弹奏。 突然一声月皎碧波徐徐响起,犹如湖面上的清风,从幽谷中蜿蜒而来,良夜寂寥,迢迢未央,独坐茅亭,细语悠长,宛如在诉说着人心之绪,缥缈多变。 琴声一转,仿佛进入另一番天地,幽雅的琴音时而舒缓如山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低回如呢喃私语,时而清脆如连珠落玉盘,还时而恢弘如千军万马、波澜壮阔。 一曲悠扬,琴音高雅,意趣深远。静静听之,似闻古人之音;过去、现在、未来,在千年转瞬之间,在天地寰宇之中。 孤月秋明,万里天涯;人与万物相融,物我两忘,道法自然;其心与道融,其意与神合,其趣与天地人和! 曲终收拨,余音袅袅,众人意犹未尽,听得入神的‘颍国公’傅友德,手中的酒杯突然掉落,‘嘭’了一声,众人才从这蜿蜒动听的琴声中惊醒过来。 众人纷纷拍手称赞,朱元璋也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赞道:“老三,你的琴艺又上升了一个境界,能让千古之音犹如身临其境,仿佛古今对谈,让人物我两忘,很好,很好呀!” “父皇谬赞了。”朱?躬身行礼,谦虚道:“儿臣的琴艺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呢?” “嗯。”朱元璋捋了捋胡须,点头道:“不骄不躁,赐酒三杯。” “多谢父皇!”朱?躬身拜道。 看着朱?喝酒,朱棣的目光有些异样,因为自己从朱?的琴音里听出了他的雄心壮志,他的狼子野心;还有刚才在听朱?弹琴之时,觉得他的琴音跟自己的心绪不谋而合,都是潜心隐忍、耐心的等待着时机,以及对金銮殿那张宝座的渴望;听着他的琴音自己甚至都有了幻想,幻想一步步坐上龙椅的画面,这说明觐王跟自己一样,也有争夺天下之主的野心。 第九十七章 连环灯谜 大街上。 岚风带着李倚湘继续向前走去,前方不远处有一群人围成一团,非常热闹,这立即就勾起了李倚湘的好奇心,她快步走上前去一探究竟;原来这群人是在这里猜灯谜,看着这些人在焦头烂额的苦思冥想,似乎还挺难的。 李倚湘拉着岚风一起挤了进去,一个文雅的中年人在台上,拿着一个小箱子介绍道:“欢迎各位客官前来捧场,只要各位客官能猜出这组谜语,和破解底下的机关,就可以登上我身后这艘美轮美奂的百花灯船,顺着护城河游览京城一圈,让中秋节下、灯火辉煌的京城尽收于你的眼底,还有丰盛的美酒佳肴任你享用;注意了,此次名额仅限一位,或者是一对,那就是第一个率先破解所有谜题的人。你们都准备好了吗?那就来试试运气吧!一年之中,有且只有一次的良辰美景,等你来欣赏!” 李倚湘听了这个文雅之人极具诱惑力的演说之后,又看了看他身后那艘挂着成百上千盏花灯的大船,五光十色的花灯把大船照耀得金碧辉煌,美轮美奂,仿佛像一艘蓬莱仙船般,让人心驰神往。 李倚湘激动得拉着岚风的衣角说道:“岚风哥哥,你帮我去猜谜可以吗?我想要登上那艘船去游览整个京城,将今日京城最美的样子尽收于眼底。” 岚风一副神情冷淡的样子,淡淡道:“为什么要我去啊?你不是也可以去参加吗?” 李倚湘双眸发出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岚风,道:“你知道的,我的脑子没你的灵光,猜谜什么的,一看到我就头疼,你就帮我去猜猜嘛!” “什么?”岚风有些没听清的样子,问道:“刚才太吵,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就帮我去猜猜嘛!” “前两句。” “我的脑子没你的灵光。” 岚风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点头道:“嗯,看在你脑子不太灵光的份上,我就帮你去猜猜吧!” “讨厌,岚风哥哥你就知道欺负我。”李倚湘一脸傲娇的神情,撒娇道:“哼!” 岚风没有理会李倚湘的撒娇,而是往前面的那堆小箱子看去,岚风也随手抓了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里面一张纸条,翻开一看上面写着: 月落()友又别去。 临淮建台()涓流。 育()心改旧貌。 下望江山()白头。 四个残缺的字谜,完全不能连成线,字谜本就难猜,如今又缺了几个字,就更加不知所云了,所以一旁的人绞尽脑汁,也没猜出第一个字谜,更不用说后面那三个字谜了。 岚风仔细观察,发现每个人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字谜都是不一样的,而且难度都是相当;出谜题的人不知是怎么弄到这么多连环字谜的,若都是自己想出来的,那就真的是天赋异禀了。 李倚湘也上前来查看,她看了一眼就头脑发昏,头晕脑胀的,完全看不懂纸上写着什么? 岚风反复读了几遍这四句字谜,也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他字斟句酌,反复推敲,大胆猜测,却始终不能将这几个字谜补充完整,仿佛进入了死胡同。 就当岚风陷入绝望之际,李倚湘想拿过字谜去再看一遍,从而助岚风一臂之力,她拿着纸张翻转了一个角度,岚风的眼前只看到这组字谜的前四个字,‘月临育下’,沉吟了片刻后,发现这也是一个字谜。原来这张纸上看似只有四个字谜,其实其中还暗藏着一个字谜,一共有五个字谜。 所有人都只是关注字谜本身,却没有关注到字谜之外的事情,所以才迟迟没有人能解开字谜。 岚风迅速从‘月临育下’中猜出这个字谜的谜底为:‘月临’就是‘月’字旁,‘育下’就是育下面的‘月’字,二者合起来就是‘朋’字。 岚风将这一个谜底填到第一个字谜中,将‘朋’字放入‘月落(朋)友又别去’中去,又仔细斟酌了一番,推断出这个字谜的谜底为:‘朋’字去掉‘月’字余下‘月’字,‘友’字去掉‘又’字,余下部分与‘月’字结合就是‘有’。 岚风又将‘有’字放入‘临淮建台(有)涓流’中去,又是反复推敲了一番,从而猜出这个字谜的谜底为:临淮取‘隹’字,建台就是‘台’字上面的‘厶’,‘有’字去掉‘月’字,余下的部分与‘隹’和‘厶’字结合为‘雄’字。 岚风又将‘雄’字放入‘育(雄)心改旧貌’中去,仔细琢磨之后,得出这个字谜的谜底为:‘雄’字的中心为‘人’字旁,而改变了样貌的‘旧’字就是‘旦’字,二者组合成一个‘但’字。 岚风又将‘但’字放入‘下望江山(但)白头。’中去,思索片刻之后,得出这句字谜的谜底为:‘望’字的下面‘王’字,‘白’头取‘白’字,两者结合则为‘皇’字。 这时,这张纸上的谜题岚风已经全部都解开。那个文雅的中年人见岚风把所有谜底都写出来了,过来说道:“这位公子果然高才,箱子里还有一个机关盒,破解那个之后才算是破解所有谜题,祝你好运!” “多谢!”岚风点头致谢,然后根据那中年人所说的,从小箱子里拿出一个差不多两个巴掌那么大的机关盒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个‘多重九连环’。 之前在迦叶山上,伐天教自己机关术时,曾教过自己‘三重九连环’的解法,但这个是‘六重九连环’,比自己之前学的还要多出三重。这个九连环一串交叉扣着另一串九连环,互相之间相互交错,一环扣着一环;多一重九连环,破解的难度就翻一倍,这个是六重的,这就比自己以往破解过的还要复杂十倍、百倍,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难如登天。 一旁的人看到岚风拿出来的东西,干脆连字谜都不猜了,直接就放弃了,因为这种机关盒他们见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破解了;不过有些人还想碰碰运气,继续埋头破解字谜,毕竟字谜已经有人破解出来了,他们也不甘示弱,因为他们不相信自己会比岚风笨。 岚风才不管身旁的人是怎么想的呢?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六重九连环’,想试着去破解,却根本无从下手,他以往的破解经验根本都用不上,因为它的难度已经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所学所知。 一阵心灰意冷后,岚风重振旗鼓,准备再次尝试,他仔细观察着这个‘六重九连环’,反复寻找规律。他不断的解开‘六重九连环’中的套环,但每次都是解开一个套环之后,就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因为解开一个环之后,旁边还套着另外两个环,所以岚风又得重新装回去,重新寻找突破口。 就在岚风正在努力尝试破解‘六重九连环’时,又有两人破解出字谜了,那个文雅的中年人上前恭贺道:“恭喜两位公子,请继续破解下一道机关盒,祝你们好运!” 那两人道谢后,立即就打开箱子,拿出机关盒来,一起开始尝试破解‘六重九连环’了;此刻,他们与岚风形成三强争霸之势,他们三人之中谁能成为率先破解机关盒的人呢?我们拭目以待。 一旁的人见有三人针锋相对,然后他们从‘参与者’慢慢转换成‘围观者’了,他们想看看岚风他们三人之中,究竟是谁率先破解出这个复杂无比的‘六重九连环’?又是谁能笑到最后,成为那艘百花灯船的乘客? 这时,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一旁的李倚湘在焦灼的看着岚风,却不敢上前去为他加油鼓劲,因为她怕打扰岚风的思路。 一炷香之后,一个头戴华冠的参与者脸上露出微微的得意之色,他似乎找到‘六重九连环’的规律了,正快马加鞭的破解机关盒。 在一旁观察所有人的李倚湘,也看到了那人的得意之色,又不禁为正在苦思冥想的岚风捏一把汗。岚风在那两人也参与进来之后,就停止动手探索了,他闭上眼睛一个人进入冥想之中;众人见岚风愣在那儿,迟迟没有动手,好奇着是不是因为这个谜题太难了,把他给吓呆了。 原来岚风没有停止探索,只是他的尝试全都是在脑中完成,他不断的回想着伐天教给自己的口诀: 隔环相套,大巧若拙。 刚柔相推,大直若屈。 阴阳相替,大成若缺。 这个口诀只适用于‘三重九连环’,有这个口诀‘三重九连环’很快就能破解出来,但‘六重九连环’就不适用了。 岚风心想:‘万变不离其宗,同样都是九连环,一定有什么共通之处,只是自己还没有找到而已。’ 突然,岚风脑中灵光一闪:“如果我把口诀的顺序变换一下,是不是就能找到适用于‘六重九连环’的方法呢?” 于是岚风把那个二十四字的口诀调换位置,把它们前后颠倒,左右颠倒,上下颠倒,终于找到适用于‘六重九连环’的口诀来了: 隔环相套,大成若缺。 刚柔相推,大巧若拙。 阴阳相替,大直若屈。 大直若屈,隔环相套。 大成若缺,刚柔相推。 大巧若拙,阴阳相替。 这六句就是破解这个机关盒的口诀,岚风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立即开始动手破解这个难如登天的‘六重九连环’了。 李倚湘见岚风终于又开始动手了,而且还神色从容,她知道此战胜利在望,所以她放下之前焦灼的心绪,长舒一口气,静静的在旁看着岚风破解机关盒。 刚才那个头戴华冠的人似乎遇到了死胡同,方才找到的规律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就在他抬头想舒缓一下自己头昏脑涨的脑袋时,一旁的岚风已经解开了‘六重九连环’。 岚风抽出六根铁条,打开‘六重九连环’下面的机关盒,原来机关盒里放着一张邀请函,就是那艘百花灯船的邀请函。 那文雅的中年人过来抱拳恭贺道:“恭喜公子破解所有谜题,请登船吧!船上有美味佳肴和上好的百年佳酿,更有一年之中,有且只有一次灯前月下的良辰美景,等着你们慢慢欣赏。” “多谢!”岚风带着李倚湘一起往河边走去。 刚才那两个参与者一脸失落的神情,带着羡慕的目光看着岚风他们登上那艘高大且美轮美奂的百花灯船;百花灯船开始起锚慢慢驶离码头,顺着河流缓缓漂去。 第九十八章 与美人游湖 百花灯船上。 岚风和李倚湘来到了百花灯船的船舱内,宽阔的舱室,明亮的灯火,四个宽大的窗户,中间还隔着一条半透明的轻纱帷幔。岚风穿过轻纱帷幔,突然下了一大跳,差点惊出声来了。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说道:“怎么又是你这人,知道我姐姐做了许多好吃的,就又来蹭吃蹭喝了。” 李倚湘听到这话马上就恼火起来了,对着这两个轻纱蒙面的人,大声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明明是破解了谜题,受邀才登上这艘船的,你、、、、、、。” 岚风阻止了李倚湘的斥责,摇头道:“倚湘,林翎姑娘是在跟我开玩笑的,你不必在意。” 雪非音也制止林翎的胡闹,林翎俏皮的眼神看着岚风和李倚湘;李倚湘惊讶的问道:“你们认识?” 岚风向李倚湘介绍道:“这位就是救过我两次的雪非音雪姑娘,那位也是救过我的林翎林姑娘。” “啊!你怎么不早说啊!”李倚湘敲了一下岚风的后背,有些羞愧的向雪非音她们说道:“不好意思啊!刚才冲撞二位,我向你们道歉了。” “应该是我们说抱歉才对。”雪非音柔声道:“林翎这丫头老是口无遮拦,才引得你误会,我替舍妹给你赔不是了。” “既然是误会,大家就一笑而过。”岚风这个中间人出来巧妙的化解了眼前的尴尬,然后他又向雪非音和林翎介绍道:“雪姑娘、林姑娘这是倚湘,李倚湘,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 “真的只是兄妹?”林翎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见他们的亲密程度,远超兄妹之情。 “林翎。”雪非音制止林翎继续胡闹,然后向李倚湘裣衽为礼:“初次见面,礼数不周,还请多多担待!” 李倚湘看着雪非音落落大方、雍容高雅的举止,以及她的双眸碧玉柔和,明亮动人,窗前一阵微风吹起轻纱,藏不住她那绝丽的轮廓,不禁有些嫉妒。李倚湘回礼道:“雪姑娘客气了,是我这个做客的人失了礼数,还望你们多多担待才是!” “请坐!”雪非音微微一笑表示回应,挥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转移话题道:“没想到是你们破解了谜题,李姑娘如此才华横溢,非音佩服!” “没有啦!”李倚湘他们四人一起在桌前坐下,解释道:“这都是岚风哥哥一个人破解的,我只是在旁看热闹而已。” “说到这个。”岚风接过话题道:“雪姑娘你们能想出如此复杂的‘连环字谜’,还有那一环套一环的‘六重九连环’,这样如此匪夷所思的谜题,说明你们才是技高一筹之人。” “岚公子过奖了,那‘连环字谜’是林翎从一本书上得到的感悟所创的。”林翎脸上异常得意的神色看着岚风他们,雪非音继续轻声解释道:“而那个‘六重九连环’是先父从一位高人那里得来的,我们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就用上了。” “原来如此!”岚风知道雪非音家里有着许多高深莫测的古董器具,收藏有‘六重九连环’也就不足为奇了。 李倚湘在旁抱怨道:“雪姑娘你们是觉得好玩了,我岚风哥哥为了破解你们的这两道难题,差点想破了脑袋。” “呃!这个、、、、、、。”雪非音正准备回答,林翎插嘴道:“你岚风哥哥应该是闻到了我姐姐做的糕点的香味,所以才会这么拼命的破解难题,就像他之前三番两次的往人家家里跑一样。” 李倚湘听到林翎的话后,立即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岚风,仿佛在质问他这是不是真的;李倚湘不知道这是林翎添油加醋之后的结果,还信以为真了。 看着李倚湘犀利的眼神,岚风尬尴的笑了笑,因为他确实是有三番两次的往雪非音家里跑,虽然每次的目的都是不同,但他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之间也难以解释清楚;而且他也不好反驳林翎,毕竟她本来就是开玩笑的,不能认真,不然以林翎不服输的性格,会变本加厉的,到时自己会更加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更何况岚风也不是个无趣之人,半点玩笑都开不得。 林翎在桌上端起一盘糕点,推到李倚湘的面前说道:“这个糕点就是他吃过一次后,念念不忘的糕点,李姑娘你也来尝尝吧!” 李倚湘饶过了哑口无言的岚风,轻轻拿起一块传闻中的糕点,放到嘴边闻了闻,清香四溢,然后缓缓咬下一口,香甜酥脆,美味至极,百花的蜜香、果仁的酥香、芳草的清香、面团的松香、美酒的醇香、炭火的留香,万物百香在口中酝酿,然后突然绽放,冲击着每一个味蕾,久久不能平复。 李倚湘终于知道岚风为什么对这糕点念念不忘了,她把剩下的一口吃完,赞道:“太好吃了,雪姑娘这个糕点是怎么做的啊!可以教教我吗?” “好啊!”雪非音温和的语气,带着笑容的目光回应道:“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就一起来做一些。” “嗯!”李倚湘高兴的点了点头:“到时我们一起挑个时间,等我学会了,岚风哥哥就不用去打扰你们了。” 岚风这才明白原来李倚湘是在打这个算盘啊!雪非音为众人倒上茶,岚风却只是喝茶,没有吃糕点,因为上次的尴尬情形至今还历历在目。 “是啊!”林翎混世魔王的眼神,坏笑道:“你岚风哥哥之前在吃完糕点后,还随便在人家家里放屁,还色眯眯的盯着我姐姐看。” 担心什么来什么?苍天饶过谁? “嗯哼!”岚风喝进去的茶差点没喷出来,他避开李倚湘火辣辣的眼神,转移话题道:“雪姑娘,你们什么时候买的这艘大船啊?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岚公子说笑了。”雪非音柔声解释道:“我们哪买得起这么大的商船啊!这只不过是之前我们医治过的一个病人,他执意要借给我们在中秋游玩几日,我们实在是难以推辞,所以就答应了;但一艘大船上又没什么好玩的,所以我和林翎就想到用解谜的方式,来吸引一些有趣之士,一同泛舟游玩,就是没想到破解所有谜题的人会是你们。” “这还得多亏了倚湘。”岚风看了看船舱外灯火辉煌的美景,微微一笑道:“若不是她吵着说要来看看今夜京城的美景,我也不会去参加这个解谜大赛。” “缘分使然。”雪非音颔首浅笑,然后又为岚风和李倚湘添上茶水。 “依我看你是看到我们在这儿,所以才故意带着李姑娘往这边走的吧!”林翎再次出言调戏岚风。 “嗯,没错,就是这样的。”李倚湘点了点头,没想到她那么快就和林翎达成统一战线了;岚风一脸苦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雪非音替岚风解围道:“说到看风景,我们去甲板上观赏吧!那里的视野更开阔,还有等一下燃放烟火时,要在空旷的地方,才能领略到漫天烟火的美。” 岚风感激的眼神看着雪非音,附和道:“是啊!一个时辰之后,就是京城最美的一刻,千万不要错过哦!” 岚风说完就起身往船舱外走去,众人随后也都来到了甲板上欣赏风景,看着两岸五光十色的灯火,高低错落的楼台,还有每家每户一排排的花灯和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以及水面上的河灯与飘荡在空中的孔明灯,倒影在河面上,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史诗画卷,让人如痴如醉,美不胜收。 大船缓缓的在河流里漂荡着,李倚湘指着远处的一处风景问道:“岚风哥哥,哪儿是什么地方?” “哪儿啊?” “那个尖尖的地方,像宝塔一样,四周无数盏灯光,非常漂亮的地方。”李倚湘继续指给岚风看。 岚风看清了李倚湘指的地方,说道:“那应该是佛光普照的昆虚寺,今日的香火是全年最鼎盛之一。” “哦!”李倚湘点了点头道:“那改日我去寺里烧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你在京城做事时,平安无事。” 李倚湘没有说破案或者当差,岚风知道她说的是颠覆朱元璋的事情,柔声道:“也为你自己,还有先生他们都祈祈福啊!” “嗯!”数只小舟在他们的大船下划过,李倚湘又指着不远处,一处灯火辉煌的地方,说道:“那应该就是醉梦楼了吧!” 岚风从方向上来确认道:“是的。” “岚风哥哥。”李倚湘向岚风和雪非音她们说道:“改日我们宴请雪姑娘和林姑娘一起去醉梦楼,好答谢她们的救命之恩!你说好不好?” “好提议!我也正愁找不到机会来正式向雪姑娘你们道谢呢?”岚风一直以来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对雪非音她们聊表感激之情,李倚湘的提议正合他意。 雪非音推辞道:“举手之劳而已,二位不必如此客气的。” “是啊!”林翎附和道:“何况醉梦楼做的菜未必就有我姐姐做得好吃。” 从之前那个糕点来说,此话不是她们妄自尊大;岚风打圆场,道:“说的也是,你们姐妹二人深藏不露,处处给人以惊喜!做出来的菜肴也必定是令人眼前一亮。” “岚公子谬赞了,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与公子的文韬武略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雪非音缓缓道:“还有岚公子你也救过我,报答之事请休要再提了。” “对啊!上次就说过你婆婆妈妈的,如今又这样,真是没救了。”林翎语重心长的看着岚风,一脸关怀傻子的神情。 李倚湘见气氛有些僵,于是转移话题,问道:“雪姑娘,你们为何要戴着面纱啊?” “呃!、、、、、、。”雪非音正准备要回答。 岚风想到雪非音曾经当着自己的面,两次回答过这个问题,但两次的答案都不同,于是替她回答道:“雪姑娘经常替病人行医治病,容易病从口入,所以要戴着面纱,以防万一,戴习惯了就经常戴着了啊!” “哦!”李倚湘听到岚风的回答有些不太满意,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雪姑娘是为了防止他人觊觎自己倾国倾城的美貌,所以才戴着面纱的。” “李姑娘你猜得不错,我们就是为了防止别人觊觎我们倾国倾城的美貌。”林翎不怀好意的看着岚风,阴险道:“特别是色眯眯的盯着我们看的人。” 李倚湘知道林翎又在拿岚风开玩笑了,她悄悄捂着嘴在旁偷笑。岚风顿了顿道:“林姑娘含沙射影,不会是说在下吧!” “嘿嘿!”林翎见岚风接招了,淡淡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区区在下当然有自知之明。”岚风神态自若的说道:“但某些人有没有就不得而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林翎不明所以的问道。 岚风列举道:“上次在东宫之中,某人当着皇太妃的面,嘴对嘴的给皇长孙喂药,不知她是何居心呢?” 李倚湘八卦的插嘴道:“嘴对嘴,男的女的?” 林翎知道岚风是在说自己,脸上有些羞涩,吞吞吐吐道:“那是因为、、、、、、。” “众所周知,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给皇长孙喂药,也还有其他人可以差遣啊!”岚风不给林翎解释的机会,转向李倚湘问道:“倚湘,你会跟一个陌生人亲嘴吗?” “咦!”李倚湘有些反感的回答道:“当然不会。” 岚风转向林翎质问道:“林姑娘,你说我色眯眯的,那某人又是什么呢?” 林翎羞愧难当,一时答不上来,来到雪非音的身旁,诉苦道:“姐姐,那小子欺负我。” 雪非音轻轻拍了拍林翎的肩膀,微笑道:“你老是拿岚公子开玩笑,现在自食其果了吧!” 林翎对着岚风狠狠的说道:“你小子给我等着。” 岚风一击即中,达到目的就不再穷追不舍了,作揖道:“在下皮糙肉厚,无伤大雅的玩笑,可以随时恭候!” 原来林翎老是说他色眯眯的,有些介怀,所以才会反击;没想到林翎太过娇羞,一下就被岚风说得羞涩难当了,跟她往日大大咧咧的性格,有些不太相符啊! 果然,林翎立即就从雪非音的身旁出来,针锋相对道:“这可是你说的?” 原来林翎是想博得雪非音的同情,所以才故意装可怜的,她想让雪非音也斥责一下岚风,因为之前雪非音老是帮岚风说话;没想到这次雪非音还是帮岚风说话,她大失所望。 “嗯!”岚风点了点头。 这对冤家不知是因为什么而结怨的,处处针锋相对,让人哭笑不得。 第九十九章 烟火 百花灯船继续前行。 这时,刚才那个文雅的中年人带着几个下人,把船舱里的桌凳,以及桌上的美酒佳肴和茶水一起端了出来,放到雪非音她们面前的甲板上。 他们放好之后,那个文雅的中年人躬身道:“雪姑娘、林姑娘、公子与及这位姑娘,你们在这边吃边欣赏这夜景吧!” 雪非音裣衽为礼:“多谢!” 岚风也点头致谢,问道:“不知道阁下高姓大名?” 那个文雅的中年人作揖道:“在下沈家三十六房管家吕梁。” “可是富可敌国,浩大的京城城墙有一半都是他出钱修的那个沈万三的沈家?”岚风根据眼前的大商船和三十六房,如此家大业大来推测道。 “正是。” “吕兄深藏不露。”岚风抱拳道:“失敬了!” “不敢当。”吕梁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岚风。” “难道阁下就是以一己之力,大破潭王谜案和刑部贪腐案的岚风岚大人。”吕梁毕恭毕敬的拜道:“难怪可以连破两道谜题,是在下失敬了。” “吕兄过奖了。”岚风谦虚道:“我能破案全靠手下的兄弟,还有一些运气,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厉害。” 林翎插嘴道:“是啊!这小子如果没有我姐姐,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雪姑娘的医术确实是深不可测。”吕梁有些不敢相信,毕竟锦衣卫办案,又不是两国交战,那有什么性命之忧啊!笑道:“但岚公子之事,林姑娘是在说笑的吧!” “是真的。”岚风干脆的回答道。 “哦!看来破解这些大案的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吕梁抱拳道:“中秋佳节!不说这些沉重的事了。良辰美景在前,诸位请慢慢欣赏,在下告退了。” “吕兄何不一同来欣赏这中秋夜月?”岚风张开手臂,指了指两岸美不胜收的夜景。 “船舱内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吕梁再次拜别,然后退下了。 吕梁退下后,岚风他们边吃边喝,边欣赏着两岸的夜景,以及天上的月色,一幅一幅如诗如画的美景映入眼帘,让人应接不暇。 李倚湘指着一片庞大的、灯火辉煌的地方,问道:“岚风哥哥,那应该就是皇宫了吧!” “是的。”岚风淡淡的回答道,又与李倚湘对视一眼,然后两人都默默的看向那边,看似在欣赏风景,其实是在寂静中悄悄下定决心。 雪非音她们也过来观看,她指了指远处的一座高楼,说道:“前面应该就是观星楼了吧!京城最高的地方,不知道在那上面是不是离星星更近了一些呢?” “应该是吧!”岚风缓缓的回应道:“近一尺也算是近了一些。” “古人云:‘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雪非音看着天空,不知是不是风景太美,她心中生起了些感慨:“你说天上的宫阙会是什么样的呢?” 岚风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明月,又低下头看了看四周热闹的街景,说道:“高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宛如过眼云烟,还是眼前的繁华便胜似天上人间!” “嗯!”雪非音轻轻点头,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她的面纱,露出一张清丽如雪的容貌,宛若初放的雪梅,洁白中带着一抹樱红,不娇不媚,美得不可方物,令人叹为观止! 突然,一颗烟花在空中绽放,一刹那无数颗花火闪耀,让浩瀚的星空都暗淡无光了;雪非音这张绝美的容颜,再加上突然绽放的烟花,连八月十五的明月也黯然失色了。岚风感觉眼前的一切仿佛停止了一般,润物细无声;又仿佛领悟到了世间的一切,刹那间成永恒;又像是穿越了百万年,直到天荒地老。 太美的烟火,一闪而过。随后就是绽放第二颗、第三颗;突然一声巨响,这声巨响不是烟花炸开的声音,是其它的声音,岚风立即往四周搜寻着,发现是不远处的观星楼倒塌了,刚才那声巨响是一座摩天高楼倒塌的声音。 雪非音立即让吕梁调转船头,往观星楼倒塌的位置驶去,她们准备前去那边搜救遇险的人,并就地救治那些受伤的人。 大船飞速驶向观星楼,雪非音她们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观星楼附近岸边,她们下船后,立即就奔赴观星楼倒塌事故的当场;到达后,看到一堆废墟之中,一片哀嚎。 因为今日是中秋佳节,人们有登高的习俗,所以观星楼上挤满了人;因此观星楼的倒塌,造成了不计其数的百姓罹难,还有无数的人受伤,他们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叫声,犹如人间地狱般,让人不寒而栗。 雪非音她们带着吕梁和一群下人来到了废墟之上,帮助那些被压在墙砖石头底下的人们,从中挣脱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到一旁的平地上,吕梁他们把人放下后,就又去搜救其他人了。 而雪非音她们姐妹就过来为那些受伤的人做简单包扎和救治,而李倚湘就在旁打下手。一些伤患疼得死去活来,如杀猪般惨叫,雪非音见状立即过去为他们包扎,同时还轻声安抚,她轻柔的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那些伤患身上的疼痛好像瞬间缓解了许多,立即就发出嚎叫了。 李倚湘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但她没有惊慌失措,而是镇定为雪非音她们递绷带、递剪刀等等,仿佛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一样。 因为在大船上只有一些简单药和布带,所以雪非音她们只能为伤者们做简单的包扎,之后在做专门的护理。 岚风一到现场就向天空发射了一枚锦衣卫的响箭,通知附近的锦衣卫来支援,然后自己也加入搜救的队伍之中了。 虽然岚风因为上次中了毒幕峰的毒针,功力损失一大半,但好在他功力深厚,就算如此,他的力气还是比常人大一倍,而且他年轻气盛,不一会儿就从废墟中救出好几个人来了。 雪非音不断的为伤患救治包扎,却包扎还不到三十来人,带来伤药和绷带就用完了,所以她们也加入搜救的队伍中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岚风和吕梁他们十几个人,就已经把被压在废墟之中的百姓解救出一小半来了,然后他们继续往埋得更深的地方推进。 岚风抬头看了看观星楼的那些残垣断壁,和稀稀落落的几根顶梁大柱上,还在燃烧着点点星火,岚风和雪非音她们对视了一眼,准备一起上前去把火扑灭,以免引发火灾,对在场的人造成二次伤害。 岚风他们随手捡了一样可以扑火的东西,就上前去灭火了;不一会儿,岚风他们就扑灭了十几处小火,最后就只剩观星楼主心大柱上的火还没有扑灭。岚风一跃而起,飞奔上去把主心柱上的大火,一举扑灭。 当主心大柱上的火被扑灭之后,岚风回头一看,又是一惊;在场的雪非音她们、吕梁他们看到后,也是震惊不已。 原来这根主心大柱上的火被扑灭后,大柱上不知是什么时候刻的八个大字,在黑暗之中突然显现出来,还泛着淡蓝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天下之主,能者居之’八个大字,惊世骇俗。 一大群被观星楼倒塌的一声巨响吸引而来的百姓,看到岚风扑灭大火后,突然显现的八个大字,纷纷大惊失色。 不知是不是被中秋烟火干扰的原因,岚风见自己发出响箭那么久了,都还没有一个锦衣卫前来,他准备自己去附近召集人马过来,顺便向上峰通报此事。 李倚湘见岚风要走,问道:“岚风哥哥你去干嘛啊?” 岚风答道:“我去召集些人马过来,顺便向上峰通报此事!” “岚公子。”雪非音含蓄的出言阻止道:“此事兹事体大,日后必定会引发轩然,好在如今知道你已牵涉其中的人并不多,应当谨慎行事才是。” “是啊!”林翎有些嘲讽的附和道:“你们官场上不是盛行报喜不报忧吗?若是给皇帝老子留下不好的印象,你以后为官之路就恐怕是要到顶喽!” 岚风心想:“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如果朱元璋一见我就想起‘天下之主,能者居之’八个大字,自己以后恐怕是要被朱元璋扫地出门了,就无缘再往上爬了,而自己的复仇大业也将无法达成了!” 原来雪非音是担心岚风又像之前潭王案那样,被朱元璋限定几日之内侦破此案,如果没有侦破就又会有人头落地的风险,所以才好意提醒,没想到林翎是这样来理解,更没想到岚风是打这样的算盘,不过结果都是一样,所以就不再多言了。 “林姑娘说的是。”李倚湘听了林翎的话后,也劝道:“岚风哥哥你让别人去通报吧!我们在这老老实实的救人就可以了。” 岚风停下脚步正在犹豫之际,雪非音又说道:“岚公子,包扎用的药和绷带都用完了,你随我们一起去雪霖堂取些来吧!” 岚风正愁找不到理由转移方向,见又是雪非音特意给自己找台阶下,感激的眼神说道:“好,雪姑娘请!” 雪非音她们来到吕梁的面前,说道:“吕总管,刚才带来的药和绷带都用完了,我们去取些回来。” “好!”吕梁点头道:“你们速去速回!” “嗯!” 岚风用自己锦衣卫的腰牌在附近征用了一辆马车,然后带着雪非音、林翎、还有李倚湘,一起往雪霖堂疾驰而去了。 当岚风他们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有许多锦衣卫来到观星楼倒塌的灾祸现场,还有一些官员以及他们的下属;岚风亮出自己锦衣卫的腰牌,带着雪非音她们以及马车上大量的药品,上前去救治那些伤患。 经过众人的齐心协力,不过多时就把观星楼被压的百姓,全部都从废墟之中解救出来了,共计三百五十七人,当场死亡一百三十九人,受伤二百一十八人;其中死了的人里面有一个他们锦衣卫的人,他就是之前差点接手潭王案的马元伯马千户,他和他的家人来登高赏月、观星,没想到却惨死在观星楼的坍塌之中。 今夜注定是一场不眠之夜,本来是全民普天同庆的佳节,没想到出现这样一场天灾人祸,不禁让人唏嘘不已! 从主心大柱上的‘天下之主,能者居之’八个刻字来看,此事远不止表面的那么简单,也许又是像潭王谜案一样,有人想引发惊天谣言,让某些人蠢蠢欲动,让整个朝野动荡,让举国上下鸡犬不宁。 当前看来锦衣卫已经镇压了此事,但暗流涌动,今后能让朱元璋的帝国王朝掀起多大的风浪?岚风无法想象,不过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他喜闻乐见的。 第一百章 兴师问罪 次日。 金銮殿上。 朱元璋居高临下的在龙椅上坐着,不怒自威的目光扫视了文武百官一眼,然后落在锦衣卫指挥使陈瓛身上,问道:“陈瓛,你来说说昨晚观星楼倒塌的情况!” “是,皇上。”陈瓛从百官中出列,然后躬身拜道:“昨晚在亥时三刻,观星楼突然坍塌,导致一百三十九人当场死亡,其中就包括锦衣卫的马元伯马千户,还有几位朝中的大臣,受伤二百一十八人,其中重伤九十五人;根据工部数位有经验的工匠反复查验,再三分析,得出的结论为观星楼是自然倒塌,无人为迹象。微臣也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但这是工部得出的结论,微臣只好据实禀报!” 朱元璋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转向工部尚书,淡淡的问道:“黄之献,你是工部尚书,你说观星楼是怎么塌的?” “回皇上。”工部尚书黄之献出列躬身答道:“观星楼似乎是由内部的八根承力柱断裂而引发的坍塌,但不久前微臣还去勘察过,观星楼所有的柱体、墙体都完好如初,完全没有突然坍塌的迹象啊!” “哼!”朱元璋脸色有些不悦,冷冷道:“上一任工部尚书还说观星楼可供八百人同时攀登,可屹立千年不倒,如今不到十年就塌了,你作何解释?” “回皇上!”黄之献战战兢兢道:“这个、这个观星楼采用的是青石为墙,百年之木为柱,与南宋时期的释迦塔是类似的建造结构,照理来说,是可以屹立千百年不倒的;虽然暂且还没找不到人为破坏的迹象,但主心大柱上的刻字已经表明,此事是有人蓄意为之的。” “这个朕还用得着你来提醒吗?”朱元璋勃然大怒道:“身为工部尚书,竟然查不出贼人是用什么手段,在数百人面前,悄无声息的弄倒一座偌大的观星楼,你何其失职!来人呐!把黄之献给朕拉下去革职查办。” 两个羽林军上前来把黄之献拉了下去,黄之献还不断的哀求道:“皇上,臣愿戴罪立功,恳请皇上再给微臣一个机会,皇上、、、、、、。” 虽然黄之献凄惨的叫喊声渐行渐远,但早已让在场的文武百官胆战心惊了,他们一个个诚惶诚恐、如临深渊,深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朱元璋顿了顿,叫道:“岚风,听说昨晚你是第一个到达观星楼倒塌现场的?” 因为昨晚岚风也在现场,所以他也被叫来上早朝了。岚风从百官中出列,躬身拜道:“是的,皇上。” “那你为何不率先前来通报?”朱元璋锐利的目光看着岚风。 有工部尚书黄之献的案例在前,如果岚风的回答稍有不如朱元璋的意,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性命不保。岚风谨慎道:“回皇上,微臣昨晚到达观星楼之后,忙着搜救那些被压在废墟之下的百姓,没有区分轻重缓急,立即回来禀报,还请皇上恕罪!” 朱元璋没想到岚风以退为进,把通报上峰和拯救百姓的孰轻孰重交给自己来评判,自己若是治岚风的罪,就表示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一文不值,这也会让自己被后人指责有失公允,从而成为众矢之的,好狡猾的岚风啊! “你拯救百姓,朕又怎么会责罚你呢?”朱元璋微微一笑,笑里藏刀道:“岚爱卿,近来你屡破奇案,足见你对查案有着天赋异禀,所以朕决定让你来负责彻查此案;但此案涉及大逆不道之言,影响恶劣,所以朕限你七日之内侦破此案,捉拿幕后真凶归案,否则就以失职之罪论处,你领旨吧!” “是皇上,微臣领旨!”岚风跪拜接旨,心中骂道:‘狗皇帝,你果然没让我好过,那就等着我让你难过的时候吧!相信很快就会到来。’ 一旁角落里的赢文战脸上幸灾乐祸的样子,没人看不出来,只是他低着头没人看到而已。众文武大臣见此事已了,长舒一口大气。 退朝之后。 岚风回到了镇抚司的卫所里,单青和管长继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但岚风还是重申了一遍道:“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今日皇上在朝堂上,限我七日之内侦破观星楼神秘倒塌案,此案不比之前的案子简单,甚至更加诡异离奇,你们做好迎难而上的准备了吗?” 单青和管长继齐声道:“回大人,卑职已枕戈待旦。” 岚风欣慰道:“很好!那接下来就辛苦你们了。” “大人,您这是说哪里话,这些都是卑职的职责所在。”管长继上前鼓气道:“我们之前能侦破潭王谜案、刑部贪腐案、还有移民中毒案,此案也一定能顺利的按时侦破。” 单青附和道:“是啊!大人,我们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这次也一定能旗开得胜的。” “嗯!”岚风点了点头道:“走,我们去工部查案。” “去工部?”单青疑惑的问道:“大人,我们不是去观星楼吗?” 岚风看向门外的远方,说道:“观星楼的线索早已在一片废墟之下灰飞烟灭了,能够找出蛛丝马迹的几率,微乎其微;而且当事人和目击者也都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征兆,所以我们要从观星楼的建造之初开始查起,然后一点一点的挖掘它倒塌背后隐藏的真相。” “大人说的是。”单青赞同道:“我们去工部随便一查,搞不好就能查出是某个工匠背地里偷工减料,才酿成如此滔天大祸。” “偷工减料,哪有那么简单。”管长继不以为然的反驳道:“你可别忘了那八个大字。” “对啊!”单青拍了一下脑袋道:“我差点忘了那八个大字了,大人,这会不会又是毒幕峰所为,他想再次引发惊天谣言!” “应该不是,毒幕峰擅长的是用毒,这次不太像他的风格,应该是另有其人。”岚风推测道。 岚风走出镇抚司,向工部的方向走去,单青和管长继跟随其后。 “哦!”单青点了点头,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大人,为何我们不先去问问醉梦楼里的那个高人呢?” 是啊!‘让我喝个够,我可以回答你一个任何问题’的不通,他有问有答,喝够就答,童叟无欺。 “我们还有一千两请人喝酒吗?”听到一千两,单青马上就愁眉苦脸起来了,岚风又说道:“何况我早就去找过他了,他已经不在醉梦楼里了,已经不知去向了。” “啊!”管长继惊讶的问道:“会不会是赢文战、陈指挥使、或者是皇上他们把人带走了啊?”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岚风正色道:“反正从今往后,查案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不会再有高人来指点了。” 单青对此案的难度有了了解之后,抱怨道:“唉!这个案子跟潭王谜案相似,一样的没有线索,没有头绪,还一样的扑朔迷离,根本无处着手。” “刚才是谁还说旗开得胜来着?”管长继吐槽道:“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抱怨起来了呢?” 单青嘴硬道:“我是见你不好意思抱怨,所以我才替你这把老骨头埋怨几句。” “嘿嘿嘿!”管长继不怀好意的坏笑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了。”岚风制止他们道:“快到工部了,我们一定要在七日之内侦破此案,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是的,大人。”单青、管长继齐声应道。 第一百零一章 工部 工部官署。 出来迎接岚风他们的工部主事徐华匠,他四十多岁,器宇轩昂,一脸精明干练的神态,对着岚风他们殷勤的说道:“岚大人,各位锦衣卫的大人,下官徐华匠,是上峰派来专门接待各位的,在工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官,下官会竭尽全力的配合各位大人追查观星楼的倒塌案。” “徐大人。”岚风抱拳作揖道:“我们都是同级的官员,你不必如此客气。” “岚大人您是皇上钦点的钦差大人,下官不敢怠慢。”徐华匠毕恭毕敬的说道:“更何况皇上对此案极其重视,若稍有差池,我等乌纱不保;还请岚大人放开了查,我工部上下会不遗余力的协助各位大人尽快侦破此案!” “很好!”岚风也极具诚意的回敬道:“有工部的鼎力相助,我们侦破此案一定会事半功倍!” “岚大人过奖了。”徐华匠躬身作揖,然后问道:“不知各位大人从何处开始着手调查呢?” 岚风顿了顿道:“徐大人,你帮我们把观星楼从建造之初到完工,还有定期勘察和翻修的所有档案都拿出来吧!我们要从头开始彻查。” “好。”徐华匠作揖道:“各位大人请随我来,下官已经把这些卷宗档案都准备好了。” “这么快?”单青有些震惊的问道。 “我猜到上差大人到来一定会需要这些,所以就命人提前准备好了。”徐华匠一边带着岚风他们往前走,一边说道。 难怪工部会派徐华匠来接待自己,岚风赞道:“徐大人,果然是精明强干,我们得你相助侦破此案指日可待。” “岚大人谬赞了。”徐华匠淡淡道:“下官可能会让各位大人失望了。”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存放建造档案的库房,徐华匠指着桌上那几本书籍和账簿,道:“观星楼所有的档案都在这了。” 管长继有些惊讶的问道:“不会吧!怎么才三本相关的记录档案,是不是搞错啊?” “回各位大人,下官没有弄错。”徐华匠躬身解释道:“因为十年前观星楼的建造严重超支,皇上觉得工部有人贪污受贿,所以就把相关人员都先后处决了;因为没有相关人员来记录,所以与观星楼相关的档案就只有这三本。” 岚风看了看桌上的三本书籍,一本是《采石簿》、一本是《伐木簿》、还有一本是《观星楼营造则例》 《采石簿》是专门为观星楼开采石料所登记的账簿,记载着那些官员带着服劳役的民工和一些指定的工匠,一起经过多少天,开采了多少石料,还有是谁监督和押送石材回京的。 《伐木簿》也是以同样的方式来记载的,某些官员带着服劳役的民工和一些指定的工匠,一起经过多少天,开采了多少木材,以及是那位官员负责监督和押送回京的。 《观星楼营造则例》则是工部的工匠们为建造观星楼设计的施工图纸,里面还详细规定了观星楼的柱子用什么规格,柱子上雕什么图案,上什么颜色的漆;用什么样式的门窗,门上雕什么花纹,漆什么颜色;还有楼顶用什么瓦片,瓦片是用琉璃的,还是青泥的等等,用料、用工的规格都一一写在《观星楼营造则例》里。 岚风伸手翻了翻这三本书籍,向徐华匠问道:“徐大人,为何没有观星楼定期勘察和翻修的档案呢?” 徐华匠上前答道:“回大人,观星楼的用料都是以百年为期来挑选的,所以暂时不用翻修;而最近几次勘察也都是黄尚书亲自去的,所以没有记录在案。” 岚风停止翻阅,抬头继续向徐华匠追问道:“那工部还有多少与观星楼建造相关的知情人呢?” “大人,因为事发突然,而且事情过去太久,所以寻找相关的知情人还需要些时日。”徐华匠抱拳道。 单青见当前线索如此稀少,而朱元璋给的时间又只有七天,所以有些不满意他的回答,冷冷的问道:“不是都能找到三本账簿吗?为何就找不出几个人来呢?” “这些档案都是观星楼建成之前就写好的。”徐华匠有条不紊的解释道:“而观星楼建成之后,所有的相关人员不是被查处,就是怕受到牵连而辞官隐退了,所以下官才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相关的知情人。” “看来徐大人还是提前做了不少准备,辛苦你了。”岚风拍了拍徐华匠的肩膀安慰道。 “下官不辛苦,没能帮到大人,下官深感愧疚。”徐华匠眼神内疚的作揖道:“下官一定会加派人手尽快找出那些人来的。” “好,那就多谢徐大人了。” “岚大人,您客气了。” “大人。”单青上前问道:“如今我们就眼前这些细枝末节的线索,下一步又该如何去调查呢?” “是啊!”管长继也疑惑的问道:“大人,观星楼的倒塌如此诡异,寻找线索又犹如大海捞针,七天之内我们真的能侦破此案吗?” “还没开始查呢?你们就心灰意冷了,这样怎么能破案呢?”岚风不知是装的镇定,还是真的镇定,淡淡道:“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先顺着眼前的这些线索继续追查吧!只要此案是有人蓄意为之的,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是,大人。”单青和管长继齐声道。 “继叔。”岚风转向管长继说道:“你加派一些人手跟徐大人一起去查找,当年建造观星楼的相关人员。” “是,大人。” “单青。”岚风又转向单青道:“你跟我一起翻看这几本账簿,看看在其中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单青点头道:“是,大人。” 管长继与徐华匠一起下去,追查当年建造观星楼的相关人员去了,岚风和单青则一起坐在桌子前,翻看这三本书籍,从中寻找蛛丝马迹了。 岚风拿起那本《观星楼营造则例》来仔细阅读,而单青则拿起那本《采石簿》来在旁翻看。 不一会儿,岚风就对这本《观星楼营造则例》里的精巧设计吸引得入迷了。因为他在伐天那里学过机关术,所以书里描绘的东西他一点即通,上面介绍的种种榫卯架构,当真是巧夺天工,他心中感叹鲁班之神技,墨翟之鬼斧神工。 单青在旁一页一页的看着《采石簿》,纸上那些无聊的数字让他有些发困,他翻完《采石簿》就拿起《伐木簿》来看了;单青抬头看到岚风读得津津有味,好奇着那本《观星楼营造则例》真的有那么好看吗?我们到底是来查案的?还是来看闲书的? 单青继续无聊的翻着《伐木簿》,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就是‘颍国公’傅友德之子傅让;在移民案时,他是负责镇守移民营的将军,于是向岚风说道:“大人,据《伐木簿》记载观星楼所有的木材,原来都是傅让傅将军负责监督和押送的。” 当岚风看到《观星楼营造则例》介绍柱础这里时,被单青给打断了;岚风听到单青说‘所有的木材’,忽然想到那根主心大柱上的八个大字,什么东西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起身说道:“木材,柱子,走我们去‘颍国公府’会一会傅将军。” 单青听到终于可以出去活动活动了,笑着应道:“是,大人。”于是他们两人就一起向工部官署的门外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 三公子 不一会儿。 岚风和单青就来到了‘颍国公府’。 在‘颍国公府’的大堂里,一幅精美的牡丹花开的背景墙,寓意‘花开富贵’,低调又不失华丽。岚风上前行礼道:“下官锦衣卫百户岚风,拜见颍国公。” 单青一同行礼道:“下官锦衣卫总旗单青,拜见颍国公。” ‘颍国公’傅友德从椅子上起身迎道:“原来是近来名震京城的锦衣卫岚风啊!曾在朝堂上数次目睹阁下的风采,如今仔细一看,果然是器宇不凡呐!” “国公爷谬赞了。”岚风躬身拜道:“跟您的赫赫战功相比,下官那点功绩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哈哈哈!”傅友德仰头一笑,摇头道:“老夫老了,没法再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了。” “诶!”岚风恭维道:“国公爷您宝刀未老,再去大漠纵横驰骋几回,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哈哈哈!只怕是力不从心了。”傅友德转移话题问道:“哦,对了,不知阁下前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回国公爷。”岚风解释道:“下官是来找三公子的,观星楼建造前是他负责运送木材的,所以下官想询问一下他当时的情况。” “喔!”傅友德向一旁的管家问道:“方管家,让儿在府里吗?” “回老爷。”方管家躬身答道:“三少爷不在府里,今日他应该是去城西的霁馨斋去了。” “哦!”傅友德脸上有些不快的神色一闪而过。 “既然三公子不在。”岚风行礼告退道:“那下官就不打扰了。” 傅友德挽留道:“来都来了,何不喝杯茶再走?” “多谢国公爷好意!”岚风婉拒道:“下官还有要案在身,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好吧!”傅友德上前恭送道:“那你们请自便!” 岚风和单青再次作揖告退。岚风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停了下来,转身向傅友德问道:“国公爷,听说当年是三公子主动请缨前去运送木材的,是真的吗?” 傅友德突然被岚风这么一问,先是一怔,然后答道:“这个还是你自己去问让儿吧!” “好的,下官告退!”这次岚风他们没有再回头了,而是直接走出了‘颍国公府’,然后往城西的霁馨斋走去。 来到城西之后,虽然岚风他们不知道霁馨斋在哪,但沿街随便一打听很快就知道了霁馨斋的方位,然后他们就直奔霁馨斋而去。 ‘霁馨斋’是在城西偏僻处的一个小酒馆,虽说是家小酒馆,但它的建造风格却给人眼前一亮。 虽然霁馨斋整栋小楼没用什么奢华的材料,但它的屋顶一层叠着一层,一共七层,呈千层塔状,如此一来整个小酒馆就冬暖夏凉,因为这个极具个性的设计,再加上酒馆内外一些别出心裁的装饰,才让霁馨斋在附近的街坊中独树一帜,如果不是他们打开门做生意,旁人根本猜不出这是一家小酒馆。 岚风他们很快就来到了霁馨斋的门前,然后走进酒馆,一进店就看到傅让在里面的一个角落坐着,他独自一人自斟自饮。 岚风来到傅让的桌前,看到傅让的对面多摆了一个酒杯,却没有人与他对饮,于是问道:“傅将军是在等人吗?” 傅让抬头一看,原来是岚风和单青过来打招呼,回答道:“不是。” “看到桌上多了一副碗筷,我还以为将军在此与人有约呢?”岚风刻意的问道。 “哦!”傅让意识到了岚风所指的问题,答道:“那是为了纪念一位故人,特意为他准备的。” “原来如此!”岚风有些抱歉的说道:“是我等打扰傅将军在此缅怀了。” “无妨!”傅让示意岚风他们坐下,正色的问道:“你们此来找我是有事吗?” “是的。”岚风和单青一起在桌子的左右两侧坐下,没有坐在对面那个故人的位置,然后说道:“我们查阅观星楼的伐木簿时,无意中看到当时负责监督和押送木材的人就是傅将军您,所以我们特来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形。”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傅让喝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然后向店小二招了招手。 店小二过来比了比几个手势,傅让也向店小二比划了几个手势,然后那个店小二就退下,又拿了两副碗筷上来,放在岚风和单青的面前。 傅让见岚风和单青满眼疑惑,于是解释道:“这家店的人全都被割了舌头,不能说话,所以只能用手语。” “哦!”单青小声推测的说道:“难道他们就是那些因为诛连,而被皇上下令处以拔舌之刑的人吗?” 岚风也猜到了朱元璋曾经诛连了很多人,其中就有一些是被处以拔舌之刑的;但单青当着人家的面,如此口不择言,不免有些失礼,刺到人家的痛处。 “傅将军居然还懂手语,果然是多才多艺,岚风佩服!”岚风恭维傅让来迅速转移话题。 “岚大人过奖了。”傅让脸上闪过一丝忧伤,淡淡道:“我不过是看多了,久而久之,自然就会了一些而已。” “嗯。”岚风轻轻点了点头,回归正题道:“傅将军,据说当年是您主动请缨,要求去监督和押送建造观星楼的木材的。” “呃,是吗?”傅让眼神迷离,淡淡道:“可能是过去太久了,我有些记不清了。” “我们在国公府时也问了国公爷,当时他没有否定,只是说让您自己来回答。”岚风目不转睛的看着傅让,觉得他好像隐瞒了什么? “他是这样说的吗?”傅让又喝了一碗酒。 岚风点了点头。 傅让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当时就是不想随军去北伐,在大漠受苦而已,所以才去讨了这份差事。” 岚风参军讨伐北元时也去过大漠,那滋味确实是不怎么好受,点头道:“哦,那您在监督和押送木材、、、、、、?” 这时,一个身上背着墨斗、锯齿、凿子等等,像个工匠的老人进入了霁馨斋,向店小二打了几个手势,店小二也回复了几个手势,然后就麻利的下去准备东西去了。 与此同时,傅让起身打断岚风道:“我有个熟人来了,劳烦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好!”岚风看着傅让走到了那个老工匠的面前,两人的交流也是打手势,想来那老工匠也是个不能说话的人吧! 傅让跟老工匠打了一阵手势,那个老工匠却有些冷淡的回了几个手势,而傅让却依旧是很关切的神色,回复手势;两人又交流一阵之后,傅让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来,想递给那个老工匠。 老工匠没有接,比划了一阵手势,好像是说我有手有脚什么的,然后一个坚决的手势,好像是拒绝的意思!傅让又回复了一阵手势。 岚风在旁看到傅让突然拿出一个钱袋子来,这让他瞬间好奇了起来,好奇他们俩在说什么?还好奇堂堂颍国公的三公子,为什么平白无故的给一个老工匠钱?而且还如此卑躬屈膝。 岚风一边看着傅让比划的手势,双手放在桌下一边学他的手势,岚风似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大概记下了傅让在拿出钱袋子之后的全部手势。 那个老工匠又向傅让回复了几个手势。这时,店小二提着一坛酒和一包熟牛肉过来了,老工匠把手里准备好的碎银子递给店小二,然后接过店小二手里打包好的酒菜,转身就走了,留下傅让一个人愣在那儿,看着那个老工匠渐行渐远。 等那个老工匠的身影消失之后,傅让才回到之前的桌前坐下,把刚才酒碗里没有喝完的酒,一饮而尽。 岚风和单青一声不吭的看着傅让,他们的神情似乎是想让他解释一下刚才是什么情况? 傅让也看到了岚风他们满脸疑惑的神态,于是解释道:“刚才那人是我一个过世挚友的父亲,他生前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他的父亲,所以我偶尔会给他送些钱来。” “原来如此!”岚风又回归正题,问道:“傅将军,当年您在监督和押送木材的这段期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之事?” “异常之事?”傅让有些疑惑的问道:“岚大人,你指的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岚风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神色自若的说道:“也许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也许是图谋不轨的大事!只是当时看来没什么,但如今细细想来,却很可能跟观星楼坍塌案有莫大的关联。” “呃!这个我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傅让在脑中快速思索了一遍,摇头道:“等想到什么,我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们的。” “好!”岚风起身抱拳道:“那就有劳傅将军了。” “举手之劳而已!”傅让举起酒碗向岚风他们敬酒,岚风和单青也举起酒碗向傅让敬酒,三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第一百零三章 神秘人的暗杀 片刻之后。 岚风他们从霁馨斋出来,走在回工部官署的路上,单青突然向岚风问道:“大人,您说傅将军是真没头绪,还是假没头绪啊?” 傅让几次打断自己的问题,似乎有些不愿意去回想当年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因为怕受苦,才选择这份轻松的差事?他父亲傅友德是当朝名将,虎父无犬子,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岚风在脑中不断的揣摩着,沉吟了片刻:“这个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那我们要详查吗?”傅让刚才的举动,让单青有所怀疑。 “暂时不必。”岚风否定道:“一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详查;二来,傅让是当朝名将之后,应该不会做这种悖逆朝廷之事,所以我们还是先去追查其他的线索吧!” 单青一边走一边皱眉的问道:“接下来我们又该去查什么呢?大人。” “我们手上的线索不多。”岚风看了看街道的尽头,淡淡道:“木材查完了,就该去查石材了。” 单青从怀里拿出那本《采石簿》,翻到最后几页,查找到那个监督和押送石材官员的名字,他就是应天兵马司指挥甘剑新。 岚风他们穿街而过时,偶遇了赢文战他们一行人。赢文战看到岚风他们行色匆匆,想必是有急事,于是上前故意阻挠道:“岚风,你们见到上峰,为何不上前来行礼?” 岚风不去理睬他,自顾自的往前走。赢文战看到岚风目中无人的神情,登时就恼火了,在人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忽视,自己还拿什么威严来管教手下的人呢? 赢文战知道岚风被朱元璋限定七日之内,破解观星楼倒塌案,所以耽搁他的时间,就等于是要他的命,于是赢文战示意跟随自己的四个手下去把岚风他们拦住,然后故意跟他纠缠道:“今天这个礼你不行也得行,否则你们就别想从这条街上过去。” 岚风他们好男不跟恶犬斗,准备调头绕着这几只恶犬走,没想到赢文战他们又冲过来堵上。 就这样重复了几次,单青忍无可忍了,指着赢文战他们,愤慨道:“你们别欺人太甚!” 赢文战趾高气扬的对着单青说道:“你一个小小的总旗,胆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单青正想回击,却被岚风拉住了。 岚风看出了赢文战是想把事情闹大,从而来拖住自己,让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所以岚风不再是之前那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走到赢文战的面前,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要行礼是吧?” 赢文战嚣张的笑道:“下属给上峰行礼,是我大明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岚百户。” “当然知道,那你们就下跪行礼吧!”岚风从怀里掏出朱元璋御赐的金牌来,高高举起,对着赢文战正气凛然道。 赢文战看到岚风手里的御赐金牌,在阳光的照耀下,光芒万丈。赢文战本来还想给岚风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如今自己却下不来台了,他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岚风见赢文战有些迟疑,于是冷冷道:“怎么?连皇上御赐的金牌也不认识吗?我大明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赢副千户,见金牌如见皇上亲临!行礼吧!” 这时,周围来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他们看着赢文战一行人的脸色极其难看,缓缓的弯曲身体,慢慢的跪在了地上,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岚风见赢文战他们极不情愿的下跪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单青捂着嘴,差点就没笑出声来,跟着岚风一起走了。 赢文战在地上狠狠的打了几拳,眼睁睁的看着岚风威风凛凛的离开,自己却跪在地上受尽,满脸愤恨的怨气,像是要把人吃了一般。 岚风和单青又穿过几条街,突然遇到了李倚湘,背着一个包袱正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李倚湘看到岚风立即上前来,向他打招呼道:“岚风哥哥。” 岚风看到李倚湘的背上背着包袱,问道:“倚湘,你这是去哪儿啊?” “我回迦叶山啊!”李倚湘有些抱怨道:“如今你整日都在忙,我又帮不到你什么,所以就先回去了。” “也好。”岚风寻思着自己这七天都不能陪她,而且任由她一个人在京城里乱闯也不是办法,于是点头道:“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李倚湘婉拒道:“我自己一个人能来,就能一个人回去,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好吧!”岚风知道李倚湘跟吉叔学过武功,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叮嘱道:“那你一路多加小心,代我向先生和吉叔问好。” “嗯!你在京城也多保重!”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单青在,李倚湘没有缠着岚风做什么亲昵的举动,只是向岚风挥手告别。 “你也是。”岚风也挥手送别了李倚湘,目送她消失在人群中。 单青没有多问,只是在旁站着,然后又跟随岚风往前走去。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甘剑新的府邸,看到甘府的大门是打开的,不过单青还是上前去敲了敲门环,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接待,岚风他们就自己走入甘府去了。 甘府的院子不是很大,穿过正堂就来到了后院,结果还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岚风他们分头在各个房间搜寻着,一边找,一边喊:“有人在吗?甘大人。” 不一会儿,岚风就在书房找到了甘剑新;岚风又叫了几声‘甘大人’,却不见甘剑新有任何反应,只是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的。 岚风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于是立即上前去查看甘剑新的生死,结果看到甘剑新的脸上惨白如蜡,毫无血色;一张恐怖的死人脸,两只眼睛干瞪着,保持着死前的神情,异常诡异。 看到这样诡异的情形,岚风推测甘剑新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立即毙命,所以他才没有反应过来改变生前最后一刻的表情。 岚风摸了摸甘剑新的四肢,发现还有余温,说明他死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也许搞不好就在片刻之前,看来还是来晚了一步。岚风继续查找甘剑新的死因,但在他的全身查遍了,也没有找到致命伤的痕迹,真是奇哉怪也! 难道他是被人下毒了吗?但没有一种毒,能毒发得那么快啊!他的神情也不像是毒发的样子,甘剑新的死因似乎成了一个谜。 这时,单青跑过来,快速说道:“大人,我找到甘剑新的家眷了,她们被人敲晕点了穴,都被关在柴房里。” “确定都还活着吗?”岚风急切的问道。 “都活着。”单青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甘剑新,惊诧道:“咦!他怎么了?” “死了。”岚风向外走去:“走,带我去看看甘剑新的家眷,甘府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她们才知道。” 单青在前面带路,穿过院子的走廊后,就来到了后院的柴房里;刚才单青还没来得及给她们解了穴,就跑过去通知岚风了,所以甘夫人母女,和三个丫环、还有一个家丁,都一动不动的躺在柴房的草堆上。 岚风和单青过去给她们一一解开穴道,然后掐了一下她们的人中,让她们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甘夫人醒过来之后,惊恐的问道:“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单青见她大惊小怪的,冷冷道:“我们一身锦衣卫的官服你没看到吗?” “甘夫人。”岚风柔声道:“你有没有看到打晕你的是什么人?甘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甘夫人摇了摇头,道:“我在给老爷泡茶时,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岚风见她一问三不知,就只好去问其他人了,但在其他人那里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样,看来凶手的轻功很高明啊!还有凶手为何没有把甘府的人赶尽杀绝呢?岚风在思索着。 甘夫人没有看到自己的丈夫,于是向岚风问道:“大人,我丈夫呢?他没事吧!” 岚风沉重的脸色,不知该如何回答,单青也是一样;甘夫人看到岚风他们的脸色,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又缓缓的问道:“他还活着吗?” 岚风摇了摇头。 甘夫人看到岚风摇头,瞬间心如死灰,哀伤的声音问道:“他在哪?” “书房。” 甘夫人带着女儿一起来到了书房,岚风他们跟随其后,只见甘夫人母女看到甘剑新的尸首后,悲痛欲绝,立即跪在一旁放声痛哭;几个下人也在旁默默流泪。 刚才岚风没有在甘剑新身上找到致命的原因,所以他准备去找京城第一仵作秦克,来给甘剑新验尸。 不过多时,秦克和小南就跟随岚风一起来到了甘府,进入书房后,秦克看到甘剑新尸首的第一眼,就得出了结论,惊道:“好快的刀。” 岚风听到秦克突然说出来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于是问道:“秦前辈,他的身上没有刀伤啊?甚至都没有任何伤痕。” “所以我才说好快的刀啊!”秦克缓缓的解释道:“他的脖子以上,惨白如蜡,脖子以下,血色依旧,说明这是被人割喉所致;而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最后一刻的神态,说明这一击,快到让他来不及反应。” 岚风想上前去查看一下甘剑新的脖子,秦克立即制止道:“不要动,如果让血喷出来的话,就找不到凶手留下的痕迹了。” 秦克进一步解释道:“他脖子上的骨头想必都已经断裂了,只剩薄薄一层皮在连着,很容易就会破裂,如果让脖子里的积血喷涌而出的话,就会覆盖凶手杀人的痕迹,到那时再来验尸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哦!”岚风还是有些疑惑,又向秦克问道:“前辈,那凶手是如何做到杀人于无形的呢?这样的杀人方式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我也是根据眼前的表象来推测的,具体是怎么做到的,还需进一步的解剖才能知晓。”秦克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仔细的观察着甘剑新的尸首,又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不过凶手的武功想必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能杀人于无形,不用说也知道武功已经是登峰造极了。岚风顺着秦克的这句话,追问道:“能看得出这是哪个门派的武功吗?” “看不出。”秦克摇了摇头道:“凶手以这种方式杀人,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仅凭眼前的线索想要追踪凶手,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您打算怎么做呢?”岚风想问秦克要如何来验尸。 “山人自有妙计。”秦克看着眼前这具极具挑战的尸体,脸上露出异常兴奋的表情:“先抬回去再说。” 甘夫人听后,上前来质问道:“你们要把我丈夫抬到哪里去啊?” 岚风解释道:“甘夫人,为了能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我们需要在您丈夫身上寻找凶手留下的痕迹,希望您能配合!” “这、这、这、、、、、、。”甘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岚风安慰道:“我们会尽快把您丈夫的遗体还回来的,请您节哀顺变!” 甘夫人带着女儿深深的看了甘剑新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秦克得到了死者家属的同意,立即拿出一个支架来,把甘剑新的头固定,然后把尸首放在一块木板上,几个缇骑小心翼翼的抬着甘剑新的尸首出去了。 秦克带着尸首回他专门验尸的地方去了,岚风和单青则走在回工部官署的路上,而甘府的家眷还在悲痛之中,不能自拔。 转过一个街口时,单青突然担心起来:“大人,甘剑新的死说明凶手已经开始对知情人展开灭口了,其他的知情人也将会有性命之忧了,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啊?” “凶手要灭口,那我们就赶在凶手的前面,把那些知情人找出来,让他们免遭毒手。” “但眼前我们没有任何线索,又该去哪里找呢?” “甘剑新是负责押送石材的。”岚风从怀里拿出那本《观星楼营造则例》,翻开几页,然后说道:“难道是建造观星楼的石材有问题?” 单青经过岚风的提点,豁然开朗道:“对啊!我们就顺着石材这条线索去查。” “嗯!”岚风点了点头,问道:“对了,你在京城有认识会手语的人吗?” 单青想起刚才傅让和那个老工匠打手势的情形,确实有些可疑;他伸出手来指了指左手边的方向,说道:“我住的附近有个说书的好像会手语,我们要现在过去找他吗?” “不用。”岚风继续向前走:“我们还是先查清当前已有的线索再说。” “是,大人。” 第一百零四章 刻石师 昏黄。 徐华匠和管长继回到了工部官署,看到岚风和单青在大堂等候着,于是上前打招呼道:“岚大人,我们刚从刑部回来,让你们久等了!” “无妨,我们也是刚到。”岚风见管长继的脸色有些凝重,于是问道:“徐大人,继叔,你们那边查得怎么样了啊?” 徐华匠摇了摇头道:“我们去刑部查阅当年的卷宗,想从中找出几个幸存的人来,但还是没什么线索。” 管长继顿了顿,补充道:“大人,不是没什么线索,而是刑部的人根本就没拿出有用的卷宗来给我们查。” “为何?”岚风粗略的推测道:“难道是因为我大破他们刑部的贪腐案,让他们刑部一众官员就此落马,从而让他们刑部丢了个大脸,所以才从中阻挠吗?” “是的,大人。”管长继愤愤不平道:“那几个刑部的官员知道是您在查观星楼倒塌案,虽然不敢明着阻挠,但暗地里却没有用心去找当年的卷宗,而是找了些有头没尾的卷宗来给我们查,让我们白白浪费了一整日的时间。” “可恶,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单青拍案而起:“大人,我们向皇上参他一本,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何必如此费劲。”岚风轻描淡写的说道:“明日我亲自去一趟刑部,看他们谁还敢阳奉阴违,敷衍了事,皇上给我的御赐金牌正愁没地方用呢?” “嘿嘿!”单青怒容一展,笑道:“有大人出马,必定手到擒来!” “别拍马屁了。”岚风将单青的奉承视若无物:“单青,你来向徐大人和继叔说一下我们今日遇到的情况。” “是,大人。”然后单青就向管长继他们快速的说了一下他们今日遇到的情况。 管长继有些惊讶的问道:“竟然有这等事情,大人,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甘剑新之死很有可能跟石材有关,所以我们顺着石材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管长继点了点头,岚风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那本《观星楼营造则例》来,然后向徐华匠问道:“徐大人,今晚我们四人一起来探究一下,在观星楼建造的过程中跟石头有关的线索!” 徐华匠抱拳道:“义不容辞!” 晚饭过后。 星夜当空。 岚风他们来到了观星楼倒塌的当场,继续探讨在观星楼建造的过程中跟石头有关的线索,徐华匠看着手里的《观星楼营造则例》说道:“观星楼建造使用的石材,不同的部分都是由不同的刻石师来打造的,所以要找的人也是不同。” “依你所见。”岚风看着徐华匠问道:“此案要找哪些相关的人呢?” 徐华匠把《观星楼营造则例》翻到有地板石的那一页,然后往废墟之中看了看地上的石板,顿了顿道:“每一块石器的打造跟瓷器一样,分汝窑、定窑、哥窑,都有着不同派别的风格,就像这张星宿石砖图,它的风格像是黄山刻石师的风格,在京城南城石场有这一派的传人,但有如此造诣的人已经为数不多了,不知还有没有人知道当时建造观星楼的情况?” 徐华匠翻到有地板石的那一页,上面画着星辰图,中央雕刻着二十八星宿;在地上的残骸中隐约可以看到雕刻的二十八星宿,东方苍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犹如跟天空的星象映射在湖面一般,栩栩如生,精美绝伦,不失为一代巨匠之风。 “这个简单,去南城石场一问便知。”单青突然说道。 “嗯!”徐华匠点了点头。 岚风指着这张星宿图问道:“这张星宿图中北斗七星的左右两侧,本来还应该各有一颗隐星的,为何却只有一颗,而地上的石板上却有两颗。” 因为岚风深知天文星象,所以他对北斗七星非常熟悉,不,应该是对‘北斗九星’非常熟悉。除了北斗七星之外还有两颗隐星,第八颗叫洞明星、第九颗叫隐元星;但因为这两颗的星光渐渐隐失,所以就成了“七现二隐”。 徐华匠解释道:“呃!可能设计图纸的人漏画了,后来又被刻石师、或者什么人给纠正过来了。” “嗯,我只是好奇的问一下,徐大人请继续。”岚风只是对有明显错误的常识很敏感而已。 徐华匠点了点头,把《观星楼营造则例》翻到柱础的那一页,然后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一根柱础,感受着刻石师雕刻时的心境:“这些柱础上的花纹雕刻的风格,苍劲中不失轻柔,镌刻间行云流水,像是庙山刻石师的风格,在京城城西有这一派的传人。” 岚风看到所有柱础的中央都有个孔,上前问道:“徐大人,为何这些柱础的中间都有一个孔呢?” “呃!可能是方便移动吧!”徐华匠也不清楚之前那些设计观星楼的工匠,是出于何种考虑,于是说出自己的推测。 “哦。”岚风看到残骸中有几根柱础已经碎裂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观星楼倒塌所致,从而引起了他的注意。 徐华匠继续翻动着《观星楼营造则例》,他翻到有石牌坊的那一页,然后又来到石牌坊这里抬头看了看,继续说道:“这个石牌坊的风格,像是仿古的凤鸣山刻石师的风格,古香古韵,气势恢宏,在京城城中的石场有这一派的传人。” 管长继突然问道:“这些都是民间的工匠,难道皇上御用的工匠里没有会这个的吗?” “没有。”徐华匠回答道:“皇上不喜铺张浪费,而且皇家宫殿的建造都有严格统一的规章条例和等级限定,所以皇宫的气势才如此庄严宏伟,且等级分明,因此我们工部没有设置这类石匠的职位。” “原来如此!”管长继突然茅塞顿开的点了点头。 岚风过来问道:“那还有其他派别的刻石师吗?” “没有了。”徐华匠翻到了最后一页:“其他的都是些常规石材,谁都可以做。” “嗯!”岚风接过徐华匠递过来的《观星楼营造则例》,随手翻了几页,问道:“为何有些图画的风格略有不同呢?” 徐华匠推测道:“想必是两个不同的画匠所作吧!” “但此书的署名却只有一个名字。”岚风看着《观星楼营造则例》最后一页的署名,写着詹毅春著。 “呃!这个我需回去调查一番才能知晓。” “嗯!”岚风向众人说道:“天色不早了,大家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徐华匠与岚风他们告别,岚风点了点头,徐华匠就转身离开了。 等徐华匠走后,单青有些诧异的问道:“大人,我们为何不趁热打铁,直接去这些石场追查呢?” “十多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一天了。”岚风风轻云淡的说道:“休息好了,明日才有精神去查案啊!” “大人。”单青有些担心的劝道:“如果又被那个凶手抢先的话,我们就没有线索可查了。” “本来就不一定能查到什么线索?”岚风神秘莫测的眼神:“如果不放松警惕,怎么让鱼儿上钩呢?” 单青经岚风的提点,突然豁然开朗:“大人,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先去埋伏,然后等凶手上钩。” “没错。”岚风点了点头道:“之前甘剑新的死,从尸体的余温来看,凶手也只是比我们早了一步,这次我们同时在三个地方埋伏,看他还如何抢先?” “大人高明,卑职佩服!”单青躬身拜道。 岚风没有理会单青的恭维,向管长继吩咐道:“继叔,你速去调派我们手下所有的密探去埋伏在城南、城中、还有城西的石场,一见到可疑之人,就速速拿下。” 管长继应道:“是,大人。” “安排好之后,大家都各自回家休息吧!以免凶手起疑。”岚风又叮嘱道:“还有一有消息就速来通报。” 单青和管长继齐声道:“是。” 岚风和单青他们就地分开了,管长继去给手下的密探分派指令去了,单青则听从岚风的指令回家休息去了。 数十名锦衣卫的密探,分成三组分别前往城南、城中、还有城西的石场,悄悄的埋伏去了。 第一百零五章 石场杀人案 斗转星移。 数十名锦衣卫的密探在石场的四周埋伏了一夜,静静地等候着鱼儿的到来,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因为昨夜一夜都是风平浪静的,在城南、城中、还有城西的石场里没有看到一个行迹可疑之人,所有的密探在那里守株待兔了一夜。 岚风见天亮了都没有人来通报,寻思着昨晚可能一夜太平,既然石场那里有密探暗中埋伏,所以就不急过去调查,他找到了单青、管长继,还有徐华匠他们工部的一群人,他们一众人等一起来到了刑部官署。 如今刑部管事的是代理尚书汪彻明。经守卫通报,岚风他们见到了代理尚书汪彻明,汪彻明上前作揖道:“岚大人再度光临刑部,不知有何贵干呢?” “没什么贵干。”岚风没用跟他废话,直接亮出御赐金牌来说道:“只是奉旨行事而已。” 汪彻明立马下跪拜道:“不知上差大人有何差遣,我刑部上下一定竭尽全力协助大人办事。” “竭尽全力,呵呵!”岚风冷笑了两声:“昨日徐大人和我的属下来查阅卷宗时,为何拿一堆有头没尾的卷宗来敷衍了事?让他们在一堆废纸里白白浪费了一日,难道这就是你们刑部所谓的的竭尽全力吗?” “上差大人请息怒!”汪彻明昨日知道此事,但他却没有制止,战战兢兢道:“下官今日亲自指挥刑部上下,为各位大人搜寻相关的卷宗。” “哼!”岚风冷冷道:“最好今日能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不然你们刑部上下怠慢圣旨之罪,不日就会上达天听;近来皇上对你们刑部可没什么好感,这个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汪彻明瞬间惶恐了起来,再次跪拜道:“请大人手下留情,下官这就去严惩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必了。”岚风否定了汪彻明的提议,淡淡道:“你有时间惩罚他们,我可没时间等,请汪大人你派人速去搜寻当年观星楼贪腐案相关的卷宗吧!” “是、是、是。”汪彻明频频点头道:“下官立即召集人手,并亲自指挥他们去搜查相关的卷宗。” “嗯!去吧!” 汪彻明躬身作揖,然后往存放档案卷宗的库房走去了。岚风向徐华匠说道:“徐大人,在刑部寻找线索之事就劳烦你们了?” “岚大人客气了。”徐华匠抱拳道:“今日有刑部鼎力相助,加上锦衣卫和我们工部的人马,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了。” “但愿如此!”岚风作揖道:“等一下我们还要去石场调查线索,就不陪各位了,告辞!” “嗯!”徐华匠上前作揖告别。 岚风把在刑部追查的管长继也叫了出来,留下一些等级较低的小旗和缇骑,让他们跟着徐华匠一起搜寻线索。 管长继跟着岚风一起走出刑部官署的大门后,岚风向单青和管长继说道:“时间紧迫,继叔你去城南调查黄山刻石师那边的线索。” 管长继点头道:“是,大人。” “单青你去城中调查凤鸣山刻石师那边的线索。” 单青应道:“是,大人。” “我则去城西调查庙山刻石师那边的线索,这是《观星楼营造则例》的手抄本,我们分头行事,一有线索立即前来禀报。”岚风把自己昨晚连夜临摹的二十八星宿石板图交给管长继,把临摹石牌坊的抄本交给单青,自己则拿着《观星楼营造则例》的原本。 “是。”单青和管长继齐声应道,然后他们各自带着两个缇骑,分头行事去了。 他们之中距离最近的是单青那边的城中石场,单青来到遍地都是石雕、石器的石场,抬头看了看左手边重峦叠嶂的假山,足见雕刻者的鬼斧神工;又看了看右手边的一座石亭,如果是放在池塘边,一定是一幅意境高雅,如诗如画的美景;再往前走去,还有许多精美绝伦的石作。 单青看到有几个人在前方的作坊里雕刻,他准备上前去询问凤鸣山刻石师的人在哪,于是来到最近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石匠面前,问道:“大哥,请问一下你知道凤鸣山刻石一派的传人在哪吗?” “凤鸣山!”那人思索了一下:“没听过。” “好吧!”单青又来到另一个石匠的面前,问道:“大哥,请问一下你知道哪里有凤鸣山刻石师雕刻的石牌坊吗?” 那石匠看到单青他们一身锦衣卫的着装,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回大人,小人不知,您还是去问前面那个福伯吧!他应该知道。” “好的,多谢!”单青点头致谢,然后往他指的方向走去,来到那个福伯的面前问道:“老伯,请问一下你知道凤鸣山刻石一派的传人在哪吗?” “凤鸣山刻石一派。”福伯重复的念了一遍:“呃,好像有点印象,如果能看到他们雕刻的东西,或许我能马上想起来。” “就是观星楼前面的石牌坊,雕刻那个的传人。”单青从怀里拿出岚风临摹的那张图画。 福伯听到观星楼,又看到图画,立即就想起单青所说的人是谁了,他向后指着一间破陋的房屋,说道:“你要找的这位全师傅三年前就病逝了,如今就只剩下那间破陋的房屋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啊!”单青一阵心灰,然后又追问道:“那他有留下传人吗?” “没有。”福伯摇了摇头道:“收了几个徒弟都不满意,就都赶走了,之后没过多久就阴郁而终了。” “哦!”单青往那间破屋走去,看看还能不能在那找出些什么线索来。 城南石场。 这里的石器作品大多都是壁画、佛雕等,就如左边作坊里的一幅八骏游春壁画图,上面的骏马栩栩如生,表现出的意境更是气势磅礴;过来这个作坊里的十二尊雕像是十二生肖,每尊雕像都惟妙惟肖;然后就是十八尊佛像映入眼帘,十八罗汉有的庄严威武,有的佛光普照,各领风骚,不失为上乘之作。 管长继没空欣赏这些石雕,他往石场里扫了一眼,然后向这十几家作坊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石匠的作坊走去。 因为管长继做了十几年的锦衣卫了,经验丰富且老道,他知道越老的工匠知道的事情就越多,不像单青那般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对的人。 管长继亮出锦衣卫的腰牌来,向那个老石匠问道:“锦衣卫办案,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答来。” 那老石匠以为是来找自己的麻烦,诚惶诚恐的答道:“是,大人。” 管长继拿出岚风临摹的那张星辰图来,问道:“认识这个吗?” “认识,这是观星楼一楼地砖上的二十八星宿图。” 管长继继续追问道:“那知道黄山刻石一派的传人在哪吗?” “黄山刻石师。”老石匠有些诧异的神色,回复道:“他们唯一的传人早就被发配到边疆去了啊!” “什么?”管长继有些不敢相信,气势汹汹的质问道:“知道糊弄锦衣卫是什么下场吗?” “小老头就是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诓骗大人啊!”老石匠连忙解释道:“不信您可以去问问其他人,如有不实,小老头甘愿受罚。” 管长继没有听信老石匠的话,也没有止步,他又问了几个附近的石匠,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黄山刻石一派的传人早就被发配到边疆去了,管长继今日要空手而归了。 城西的石场。 岚风刚到石场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就是昨日在霁馨斋,傅让给他银子却拒收的那个老工匠;岚风上前去打招呼道:“老伯,你好!还记得在下吗?” 那老工匠看着岚风一脸的莫名其妙,摇了摇头,打了几个手势。 岚风继续解释道:“昨天在霁馨斋我和傅让傅将军一起喝酒的时候,看到傅将军上前跟你打招呼。” 老工匠又打了一阵手势,岚风却完全看不懂,他想套近乎,却鸡同鸭讲,尴尬不已。 这时,一旁的一个胡子花白的工匠过来说道:“官爷,他是个哑巴,说不了话的。” 岚风转向那个胡子花白的工匠,问道:“你跟他很熟吗?” “不是很熟。”那胡子花白的工匠露出钦佩的眼神:“不过我们城西石场的人都很钦佩老李的手艺,他不仅会石匠,而且还会木匠,我曾经还看到他做过一些大型的工事;他样样精通,简直就是鲁班再世,可惜就是个哑巴,而且还经常吃哑巴亏。” 原来那个老工匠叫老李。岚风没想到这人如此热情,一股脑的说了一大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自己费口舌了。岚风继续问道:“你对这一片都很熟悉吧!” “还好吧!”那胡子花白的工匠露出得意的神色:“小老头在城西石场混了快二十年了,自从皇上开朝之初就在此扎根了,也算是老坐地户了吧!” “很好。”岚风从怀里拿出那本《观星楼营造则例》,翻到有柱础的那一页,问道:“你知道会这种柱础风格的庙山刻石师在哪吗?” “这种风格的。”那胡子花白的工匠突然想到一个:“哦!前面的那家安氏石铺,就是庙山刻石师的风格,大人。” “好!”岚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抱拳谢道:“多谢老伯指点。” 那胡子花白的工匠点头作揖道:“荣幸之至。” 拜别后,岚风带着两个随从一起往那个安氏石铺走去,来到门前见没有人在,于是岚风的一个随从就喊了几句:“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突然听到后院一个声音喊道:“我在后院,劳烦客人来后院会面。” 岚风听到他说的话之后,穿过放满石器的前铺,走过一条很短的走廊,就看到放满石块的后院,院子里有一个人拿着锤子和凿子在一块石头上雕刻着;他听到岚风他们的脚步后,从石块上下来准备招呼客人。 突然,一道黑影在石铺老板的身前闪过,伴随黑影闪过的还有一道寒光,在他的脖子上闪电般划过,石铺老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迅速失去了血色,刹那间就变成惨白,但他的表情却没来得及反应。因为那黑影太快了,快到岚风他们都没有看清那人的身影,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然后就立即消失在眼前。 岚风看到石铺老板惨死的样子跟甘剑新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岚风立即追了过去,跃过院子的围墙,追击了两条街之后,就完全找不到凶手遗留的踪迹了,仿佛突然消失了一样,就如同他突然出现一般。 岚风立即跃到屋顶上,在高处搜寻着那个凶手的踪迹,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痕迹;岚风向天空发射了一枚蓝色的响箭,然后向埋伏在四周的密探,打着锦衣卫的密语手令。 一套手令完毕之后,只见埋伏在四周的锦衣卫密探分成八路,以安氏石铺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展开地毯式搜寻。从下令到搜寻,都是在一瞬间完成,一切都是那么训练有素,一切都是那么指挥若定,足见这些锦衣卫是操练有方。 岚风从屋顶上下来后,回到了安氏石铺的后院,看到石铺老板的尸首躺在地上,脸上惨白如蜡,毫无血色;岚风看着尸体发了一阵呆,感慨凶手实在是太诡异了,此人的轻功之高,令人匪夷所思,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还有他的刀,快到令人怀疑是刀还是光;就算是自己在功力没有损伤之前,也做不到如此地步,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过一会儿,单青和管长继寻着岚风刚才发出的信号来到了这里,看到岚风还在出神中,又看了看眼前石铺老板惨死的情形,管长继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岚风回过神来,看到单青和管长继他们都来到了后院,淡淡的讲述道:“刚才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当着我们的面,把我们要询问的对象一刀给杀了。” 单青看到石铺老板的死状跟甘剑新的一模一样,诧异道:“大人,这个凶手好像跟杀甘剑新的是同一个人,有抓到他吗?” 岚风身旁的一个随从抢答道:“如何抓得到?我们连他的影子都没看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是啊!”另一个随从补充道:“我甚至都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刀的,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么古怪,连大人也追不上吗?”单青惊诧的问道,他知道岚风武功极高,却不知道岚风的功力已经损失了一大半了。 “我已经让埋伏在附近的密探展开地毯式搜索了。”岚风没有正面回到,反而向单青他们问道:“你们那边怎么样?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回大人。”单青回答道:“卑职追查的那个凤鸣山刻石师,在三年前就已经病逝了,所以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岚风转向管长继问道:“继叔,你那边呢?” “回大人。”管长继脸上一阵失落的神色,摇头道:“卑职这边跟单青那里一样,也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城南石场的那个黄山刻石师,早就因罪被发配到边疆去了。” “如此看来,我们的线索又断了。”岚风回头看了一眼石铺老板的尸体,冷冷道:“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继续追查下去,所以才派黑衣人来跟踪我们,然后抢在我们前面把可能知道内情的人都杀了。” 管长继忧心忡忡的问道:“大人,对手如此强大,而且敌暗我明,我们该如何应对啊?” 岚风抬头看着天空,沉吟了片刻:“如今我们手上没有更多线索了,只能继续深耕,往更深处寻找线索,而且必须要抢在黑衣人之前,获得有用的线索。” 岚风身旁的那个随从疑惑的问道:“大人,我们要如何在那个黑衣人的手上抢夺线索呢?似乎他刚才完全有能力把我们也杀了。” “我们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嘛!说明事情还没达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他也不想继续闹大,他们也有所顾忌。”岚风也觉得奇怪,但根据眼前的情况只能得出这个结论,淡淡道:“好了,去看看刚才在外面搜索的密探,有没有找到那个凶手逃走的痕迹吧!” “是。”单青他们齐声应道。 不过一会儿,刚才在附近展开地毯式搜索的密探,都一一回来向岚风禀报了,但岚风收到的汇报都是没有任何痕迹,根本无从查找。 “各路密探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吧!”岚风顿了顿,指着石铺向身边的两个随从说道:“你们俩把石铺里的那具尸首,抬到秦仵作的府上去,我们也顺便去看看他那边查到了什么线索?” “是。”单青他们一众人等齐声应道,然后那两个随从就抬着石铺老板的尸首,跟随岚风他们一起往秦克府邸的方向走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 隐藏的线索 秦克府邸。 一向禁止任何人出入的小南,看到前来拜访的人是岚风他们,于是就放他们进入了秦府,那两个随从则把石铺老板的尸首放到了一间停尸房里。 岚风见秦克在一旁思索着什么?不敢上前去惊扰他,又看到甘剑新的尸首,还跟昨天见到时一模一样,难道秦克还没有验尸吗?于是小声向小南问道:“为何甘剑新的尸首还跟昨日一样,难道秦前辈还没有开始验尸吗?” 小南瞪了岚风一眼:“难道你没看到他全身都白的可怜吗?这说明他全身的血都被放干了,如此一来,脖子上那道还没有裂开的伤痕,就不会有血喷涌而出了,也就不用担心凶手的痕迹会被覆盖了。” 小南见岚风他们有些不以为意,又补充道:“师父还用了十七种方法,来检验凶手是哪一派的手法。” “哦!”岚风追问道:“那秦前辈有查出什么线索吗?” “还没有,师父正在想其他的破解办法。”小南紧皱着眉头回答道:“师父说了凶手掩盖的再完美,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只是现在还没想到找出它的办法而已。” “那以前像这样的案子,秦前辈一般要想多久呢?”岚风有些担心秦克直到七日之期结束,都没有想出破解的办法。 小南一边回想一边说道:“有的三五天,有的十天半月,有的需要更久,这个案子不好说。” 岚风他们听后,脸上又多了一层阴霾了。岚风见在秦克这里暂时还得不到什么线索,于是向秦克告辞道:“好吧!我们就不打扰前辈了,岚风告辞!” 秦克没有抬头理会岚风他们,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沉浸在他的世界中,静静的思索着,小南送岚风他们出了秦府。 岚风又回头叮嘱了小南一句:“小南,一有线索,就立即来向我通报。” “知道了,你们大人都是这么啰嗦吗?”小南大门一关,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岚风他们一脸的苦笑。 岚风他们从秦府出来之后,就往刑部走去了,岚风心想:‘如今能找到线索的地方已经不多了,一定要在刑部找出一丝线索来,顺便去刑部问一下徐华匠,在《观星楼营造则例》上还能有什么线索可以去追查?’ 刑部库房。 岚风他们在很远处就看到刑部库房像个乱葬岗似的,里里外外散乱着一堆堆的卷宗书籍,有的高有的低,有的大有的小,如果不是从刑部大门走进来的,还真的以为是走错地方了。 岚风看着刑部的官员、工部的官员、还有锦衣卫的帮手,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不停的翻阅着卷宗簿,他们逐字逐句仔细阅读着,看了一本又一本,像是在查找什么东西? 岚风穿过卷宗堆,来到徐华匠的面前,问道:“徐大人,你们这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是的,大人。”坐在地上的徐华匠抬头看了一眼岚风,又低下头一边看卷宗一边回复道:“我们在一本卷宗上查到了十年前观星楼的超支案中,还有两个监工没有被处死,我们正在查他们俩如今在哪儿服刑。” 大明刑部经手的案子,审理判决和治罪惩处是分开来记录的,所以要找两本不同的卷宗,才能知道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真的。”单青听后欣喜若狂,在一次又一次的断了线索之后,如今又有了新的线索,对于岚风他们来说无异于喜从天降,顿时士气大振。 “但由于刑部跟我们工部一样,都有大量相关的官员被先后处死,所以卷宗的存放杂乱无章,非常混乱,如今来查找就犹如大海捞针。”徐华匠有些疲钝的声音,缓缓的说道。 单青看着一旁堆积如山的卷宗,一副舍我其谁的神态说道:“区区一堆卷宗算得了什么,就算连看三天三夜,我们也要把这条线索找出来。” 徐华匠看了看单青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众人坚定的眼神,顿时倍感鼓舞,一鼓作气,又看了几页。 岚风见徐华匠一脸疲惫之色,上前说道:“徐大人,你休息一下,让我们来查阅吧!” “多谢大人,我还行。”徐华匠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那两个监工叫什么名字。” “杨志刚、康国安。” “好!”岚风、单青、管长继他们听后,立即从旁边堆积如山、还没有查阅的地方,拿了一本卷宗开始查阅起来了。 他们逐字逐句仔细阅读着,看了一本又一本。这些卷宗中记载的案情,有些令人触目惊心,有些令人哭笑不得,有些令人直冒冷汗,但此刻无论案子有多离奇多古怪,岚风他们都没心思去看,他们只想从中找出两个名字,它们就是杨志刚和康国安。 八月的天气酷热难耐,单青和管长继找了两把扇子,边扇风边查阅卷宗。 太阳缓缓的西落,然后天空就慢慢跑出来了立待月,皎洁明亮,漫天闪烁的繁星也不甘寂寞,一起装饰着虚无缥缈的夜空。 这时,一阵阵清凉的微风吹来,令人神清气爽,岚风他们的精神一振,又打起十二分精神快速阅读卷宗了。 昼夜交替。 次日,清晨。 经过一夜的奋战,岚风他们还是一无所获,吃过早饭后,又看了一个多时辰,单青突然兴奋地叫道:“大人,我找到了,我找到杨志刚了。” 管长继立即过去查看情况,岚风和徐华匠他们也围过来查看究竟;管长继看着单青指的那个名字,确实是杨志刚无疑,然后往写的内容看去,看他是因何而获罪的,看了一眼之后,大声读道:“杨志刚因盗窃张家村张员外家的耕牛,屠杀并吃肉而获罪,耕牛是农耕重器,大明子民不得私自屠杀,因此重判杨志刚刑狱十年。” 单青一边听,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尴尬起来,他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和急功近利,竟然闹出了个同名同姓的乌龙来。单青合上卷宗,不让管长继继续念了,然后对赶过来围观的人,尴尬的笑道:“不就是个同名同姓的人嘛!没事了,大家继续查阅,一定要仔细核对,不要像我一样再闹出同样的笑话来了。” 众人又回到原位继续查阅卷宗了,岚风想起一个问题,突然向徐华匠问道:“徐大人,我前天晚上问你《观星楼营造则例》为何有两种画风,不知徐大人可有查清?” 徐华匠摇头道:“下官已经派人去查了,暂时还没有线索。” “哦!”岚风没有继续再问了,跟随众人一起查阅卷宗了。 门外的太阳又开始向大地万物,展示它至高无上的权威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它已经爬到了头顶的正上方,继续藐视众生。 徐华匠在翻阅一本表皮有些破烂的卷宗时,两个期盼已久的名字突然映入眼帘,他长舒一口气,平静的向岚风说道:“岚大人,我找到杨志刚和康国安的惩处记载了。” 单青看到徐华匠平淡的神情,有些怀疑的问道:“徐大人,真的吗?不会是像我一样,又是闹乌龙吧!” 徐华匠礼貌的一笑:“下官不敢粗心大意,是真的。”为了打消众人的顾虑,他照着卷宗念道:“洪武十八年,杨志刚和康国安因观星楼建造的过程中,预估的开支与实际的开支有巨大出入,皇上亲自下旨,重罚相关人员;身为建造观星楼的监工,玩忽职守,没有严格监督到位,以致如此巨大的疏漏,因此判杨志刚、康国安二人在刑部大狱终身监禁,不得赦免!” 管长继喜笑颜开的说道:“太好了,大人,我们终于找到他们的下落了,这样此案就有新的线索了。” 岚风听到这个消息却喜忧参半,喜的是找到了杨志刚、康国安二人的下落,就可以审问出凶手的线索来了;忧的是那个神鬼莫测的黑衣人,时刻在自己的四周暗中埋伏着,伺机而动,就算自己找到新的线索也会被他突然灭口,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来应对才行。 单青见岚风迟迟没有回应,问道:“大人,怎么了?难道这个情报有误吗?” “没有。”岚风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在想要如何迷惑黑衣人的耳目,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刑部大狱提人审问。” “是啊!”管长继叹了口气:“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又被黑衣人抢先偷袭的话,我们所有的努力又将功亏一篑。” 单青愤恨道:“可恶!那个藏头匿尾的家伙,确实让人头疼,大人,我们该如何应对啊!” 其实岚风在查阅卷宗时,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他看了看四周的刑部官员和工部官员,还有锦衣卫的人,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妙计,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第一百零七章 妙计 刑部大门。 一大群锦衣卫从刑部大门涌出,分成三路向左右前三个方向飞奔而去,行色极其匆忙,他们都低着头,不让人看清他们的脸。 其中左边的那队锦衣卫中,那个带头的好像穿着岚风的官服;右边的那队锦衣卫中,那个领头的好像穿着单青的官服。前方的那队锦衣卫中,那个领头的身形好像管长继,穿着也像似管长继的官服。 这队人马走到一个拐角处时,一个锦衣卫突然窜进一条小巷里,然后向锦衣卫镇抚司的方向走去。 不过多时,刑部的官员们散班回家去吃午饭了,三个大胡子的刑部官员向刑部大狱走去;快到达刑部大狱时,他们撕去脸上大胡子的伪装,露出本来面目,来到刑部大狱的门口,亮出锦衣卫百户的腰牌来,说道:“锦衣卫办案,速去通报!” 他们三人就是岚风、单青和管长继,原来岚风他们三人乔装成刑部官员的样子,为的是躲避那个黑衣人的监视;而之前的那三队锦衣卫分别是刑部和工部的官员乔装而成的。 在卷宗库房时。 岚风向代理尚书汪彻明和徐华匠他们命令道:“汪大人,徐大人,你们让你们手下的官员一起乔装成我们锦衣卫的样子,然后兵分三路,分别去京城外的江宁县、秦淮县、还有建邺县,途中切勿停顿,以免被人识破;到达目的地之后,天黑了再回来,最好是第二天再回来,为我们给提审杨志刚和康国安争取更多的时间。” 汪彻明和徐华匠一干人等点头道:“是,谨遵上差大人的吩咐,下官定不辱命!” 刑部大狱的门口。 门口的守卫见岚风他们穿着刑部官员的官服,拿出来的令牌却是锦衣卫百户的令牌,莫名其妙,但又不敢得罪,于是带他们进去,然后向新升迁的狱官辛常林通报去了。 新升迁的狱官辛常林来到岚风他们面前,也觉得有些古怪,问道:“你们真的是锦衣卫吗?” 这时,端茶递水的小厮认出了岚风,说道:“大人,他就是大破刑部贪腐案的岚风岚大人,匡大人还在的时候,小的还给他端过茶呢?” 看着那小厮崇拜的眼神,岚风冲他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狱官辛常林早就听过岚风的威名,只是没见过而已,于是立即上前拜道:“下官辛常林拜见岚大人,各位大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不知者不罪。”岚风不跟他啰嗦,直奔主题:“我们要在刑部大狱里提审杨志刚和康国安这两人,他们因十年前的观星楼超支案,被判终身监禁。” “是,下官这就派人去查查他们被关押在哪?”辛常林作揖道:“各位大人请稍等!” “嗯!”岚风点了点头,叮嘱道:“速去速回。” “是。”辛常林立即下去调查去了。 因为岚风提供的信息很全面,而且刑部大狱被判终身监禁的人本就不多,约一盏茶的功夫,辛常林就又回到了大堂内,向岚风他们说道:“岚大人,杨志刚和康国安他们被收监在地牢里的甲字号牢房里,各位大人请随我来。” 岚风他们跟随辛常林一起来到了地牢的甲字号牢房里,在第七间牢房里看到了杨志刚和康国安二人躺在草堆上休息;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囚衣,全身污秽不堪,蓬头垢面,满脸胡子拉碴,完全看不出年纪。 岚风喊道:“杨志刚、康国安。” 杨志刚和康国安以为是狱卒报名查房,应道:“在、在。” 辛常林见杨志刚和康国安散漫的神态,极为不满,呵斥道:“百户大人亲自驾临地牢,有事要审问你们,赶紧给我起来,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成何体统!” 杨志刚和康国安听到有一位百户大人前来看望他们,大感疑惑,平时见到的都是狱卒、牢头之类的虾兵蟹将,这次竟然是身居高位的锦衣卫百户,于是精神一振,理了理毛发,走过来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几人。 岚风向辛常林说道:“打开牢门,我有话要审问他们二人。” “是,大人。”辛常林命牢头打开了牢门。 岚风进入牢房,突然回过头来向辛常林说道:“辛大人,你派人去牢房各个层级的入口守着,分成多处守着,一有动静立即前来通报。” 辛常林神态扭捏的说道:“岚大人请见谅!这似乎有些不太符合规矩!” 岚风知道以锦衣卫百户的身份,下这个命令似乎有些僭越,毕竟锦衣卫不是刑部的官员,没有直接的管辖权,于是亮出朱元璋御赐的金牌来,淡淡的问道:“这样符合规矩了吗?” 辛常林看清了岚风手里的御赐金牌,立即下跪拜道:“符合了,符合了。” “那就快按我说的去做吧!”岚风再次叮嘱道:“记住每个层级的入口都要派人把守,再晚可能就不起作用了。” “是,下官这就去办。”辛常林有些不明所以,起身准备去执行岚风的命令,但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大人,如果担心有人来劫狱,为何要守住多个入口?守住这一个入口不就行了吗?” 管长继立即就明白了岚风的用意,向辛常林喝斥道:“岚大人吩咐什么,你们照做就是了,别问东问西的,知道得太多可没好果子吃。” “是是是,是下官多嘴了,下官这就派人去牢房各个层级的入口守着。”辛常林躬身作揖道:“下官告退!” 岚风没有理会他了,而是来到杨志刚和康国安的面前,然后让单青来讲述道:“你们俩给我听好了,三天前,观星楼被一些居心叵测之人弄塌了,皇上命我们调查此案;但在调查的这几日里,我们追查到的所有跟观星楼建造有关的人,都被一个黑衣人抢在我们前面杀了;如今跟观星楼建造相关的人之中,你们俩是唯一还活着的人了。” 杨志刚和康国安刚才看到岚风下令,让辛狱官去各个入口把守的紧张形势,看来事态确实是挺严重啊!于是杨志刚问道:“那你们想干嘛?” 岚风一字一句的问道:“我问你们知不知道究竟是谁弄倒的观星楼?” “大人,我们在这地牢里被关了十年,谁弄倒的观星楼,我们哪知道啊!”康国安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 杨志刚附和道:“是啊!我们上哪去知道啊!” 岚风没理会他们的牢骚,继续问道:“那知道是谁想要杀你们吗?” 这个问题把杨志刚和康国安给噎住了,两人没有立即回答,都在努力的思索着;顿了一会,还是康国安率先来回答道:“我们与人无冤无仇,那知道是谁想要杀我们啊?除非是皇上。” 杨志刚一拳头捶在康国安的头上,骂道:“胆敢污蔑皇上,你想找死啊?你要找死可别拉上我。” “我说句话怎么就是找死呢?还有我找死怎么就会拉上你呢?莫名其妙!”康国安也在杨志刚的头上捶了一拳。 “你污蔑了皇上,皇上就诛你九族,我是你唯一认识的人,皇上是不是要连我也一起杀了啊?”杨志刚又想敲康国安的头,却被康国安挡住了。 康国安寻思着:“也对。” “没错吧!” “没错。” 就在康国安点头时,杨志刚又重重的敲了一下康国安的头。他们二人百无聊赖,就像两个老顽童似的老是互相玩闹,在坐牢的这十年里,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 就当康国安准备还击时,岚风看不下去了,大声喝道:“别闹了,你们最好给我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想要杀你们?如果抓不到凶手,你们俩也活不了多久了。” 岚风觉得给他们的气氛还不够紧张,于是又冷冷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派辛常林去各个层级的入口守着吗?因为来刺杀你们的那个黑衣人,我们根本无法挡住他;而且之前我们出动了八路锦衣卫的精锐密探去追击那个黑衣人,但结果却八路精锐密探都一无所获,能让我们锦衣卫一无所获的人在这个世上不多,他就是唯一的一个,如今事情有多严重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好好动动你的脑子,努力想想,想到了赶紧告诉我,我们好去抓捕他,你们也好在这平安无事的待着,如若不然你们苟且偷生的日子也就算到头了。” 杨志刚和康国安都陷入沉思之中,片刻之后,辛常林突然急匆匆的跑过来说道:“岚大人,不好了,着火了。” 管长继问道:“哪里着火了?” “刑部大狱的西北角。” 岚风明亮的眼神,淡淡的说道:“看来刑部和工部的那些官员乔装成我们锦衣卫,也还是没能迷惑到他啊!” 单青知道是那黑衣人来了,有些好奇的问道:“大人,那黑衣人为何要放火呢?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直接杀进来啊?” “刚才我让辛狱官在牢房各个层级的入口守着,就是为了迷惑他,让他猜不到我们在哪?因为他猜不到我们在哪,又担心在戒备森严的地牢里有埋伏,怕被我们瓮中捉鳖了,所以就算他武功高强,也不敢贸然闯进来送死。”岚风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单青顺着岚风的思路推测道:“因此他才选择放火,想声东击西,把我们逼出去。” “没错。”岚风点了点头,向管长继说道:“动手吧!” 管长继点头回应,然后拔出佩刀来,走向杨志刚和康国安他们,杨志刚和康国安惊恐道:“你想干嘛?” 管长继不怀好意的笑道:“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单青也疑惑的问道:“大人,继叔这是要干嘛啊?” “这是第二重金蝉脱壳,之前我们让刑部和工部的那些官员,乔装成我们锦衣卫的样子,好让我们摆脱黑衣人的暗中监视,那是第一重金蝉脱壳。”岚风指着杨志刚和康国安说道:“如今这是第二重金蝉脱壳,我们让他们二人乔装成我们锦衣卫的样子,等一下好趁乱押回镇抚司去,毕竟刑部大狱的守卫比不上我们锦衣卫的精锐。” 单青更疑惑了:“大人,这里也没有我们锦衣卫的着装啊!要如何乔装呢?” “以防走漏消息,我悄悄让继叔派手下回镇抚司去传讯了,让他带一大队锦衣卫过来,在刑部大狱附近偷偷埋伏,如若看到刑部大狱内出现异动,就立即派锦衣卫大队冲进来,完成第二重金蝉脱壳。” “原来大人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居然还把我蒙在鼓里了。”单青有些失落的神情。 岚风解释道:“敌暗我明,我们不知道刑部官署里有没有奸细,所以这条连环之计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几率才越大。” “嗯。”单青点了点头,他知道此计的关隘利害,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事,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辛常林听得一知半解,虽然还有许多地方不明所以,但仍上前深深的作了一揖,恭维道:“岚大人高瞻远瞩、智计无双,下官深感佩服!” 第一百零八章 金蝉脱壳 就在岚风向单青解释完整个计策之后。 这时,有一大队锦衣卫冲进地牢里来了,他们兵分多路分别从牢房各个层级的入口进入,不一会儿就有一队锦衣卫来到了甲字号的地牢里。 领头的那人一见到岚风就上前躬身拜道:“卑职拜见百户大人!” 眼前的这人跟岚风很熟,之前岚风还是锦衣卫总旗的时候,他们俩在同一个百户的手下做事,之后他又为岚风去搭救仇衍的母亲,并且带到刑场上去,助岚风大破刑部贪腐案,他就是锦衣卫总旗赵海栋。 岚风上前去搀扶道:“赵兄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赵海栋起身正色道:“大人,卑职亲率六十名锦衣卫来到刑部大狱,听候大人差遣!” 岚风点了点头,看到来的锦衣卫都是穿着锦衣卫小旗的着装,于是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赵海栋向后面的锦衣卫挥了挥手,后面的锦衣卫立即就传递过来了六个包袱:“大人,卑职带了十套小旗的官服,已有六套在这里了,还有四套在其它层级的牢房里。” “嗯,我们这里五套就够了,其余的你给刑部大狱那些武功高强的守卫换上,然后等候我下一步的指示。”岚风有条不紊的命令道。 “是。”赵海栋把五套小旗的官服递给岚风他们,然后就传令去了。 单青和管长继他们自己换上锦衣卫的着装,然后又给杨志刚和康国安换上;岚风一边换装,一边对狱官辛常林说道:“辛大人,我要在你的天牢里借七个死囚一用。” 死囚的处置一般都是听从刑部的政令,但岚风有御赐的金牌在手,辛常林不敢违抗,于是应道:“大人有皇上御赐的金牌,别说借七个,就算是全部都借去也无妨。” “用不了这么多,七个就足够了。”岚风看到单青他们已经给杨志刚和康国安换好锦衣卫的着装,他斗志昂扬的说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大人。”单青和管长继齐声道。 “那我们就一起去会会那个黑衣人吧!”岚风说完后,把之前乔装的大胡子又贴回到脸上去。单青和管长继知道岚风这是担心黑衣人认出自己来,所以他们俩也跟着照做了,然后他们一群人向外走去。 杨志刚和康国安两人的形貌,已经被管长继收拾的干干净净了,他们俩换上一身锦衣卫的着装,有模有样的,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们二人在岚风他们的带领下,乖乖的跟随众人一起向外走去。 刑部大狱的门前。 一群穿着同样着装的锦衣卫同时向外涌出,他们之中还押着七个身穿囚犯着装的人,他们不停的向外冲,头也不回的往前冲。 他们之中除了七个囚犯外,其余的七十多人穿得都一模一样,在众锦衣卫喷涌而出之际,一时之间难分你我,这也许就是岚风用来迷惑黑衣人的对策吧! 这一大群锦衣卫从刑部大狱的门口涌出来后,瞬间兵分七路,每路十人,分别押着一个囚犯往不同的方向,向锦衣卫镇抚司跑去。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嗖嗖嗖嗖嗖嗖嗖’的七声,七柄暗器闪电般射向那七个囚犯,每柄暗器都迅猛无比、且威力无穷,直指那七个囚犯的要害,而囚犯身旁的锦衣卫全都来不及反应,这七个囚犯在顷刻间就同时倒地身亡。 七个囚犯突然惨死之后,所有的锦衣卫没有因此而停止脚步,而是继续兵分七路往镇抚司的方向跑去,因为那七个囚犯只是迷惑黑衣人的假目标而已。 在奔跑的途中,所有锦衣卫的步伐都是像一个平常人的样子,没有运用真气、没有催动轻功,只是像一个普通人奔跑时的样子。 因为暗藏在人群中的杨志刚和康国安不会武功,如果其他人都运用轻功的话,他们二人就会很容易暴露出来,所以他们宁愿走得慢一些,也不愿杨志刚和康国安暴露在黑衣人的眼前,让他有机可乘。 就这样康国安和杨志刚分别被隐藏在七路锦衣卫之中,谁也看不出他们在哪一路;岚风料定黑衣人的帮手不多,如此一来,就可以增加黑衣人选择追击那一队的难度,从而让康国安和杨志刚平安逃回镇抚司的几率增大。 七路锦衣卫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时不我待,黑衣人想要将康国安和杨志刚两人一网打尽的难度越来越大,成功的机会窗口也越来越小,他要如何力挽狂澜呢? 众人跑了约一盏茶的时间,一队锦衣卫来到一条大街上,突然一块黑色的东西从头顶上飞过,深深的插入前方石板里,挡住了这一队锦衣卫的去路,他们定睛一看,原来插入石板里的东西是一块木质的招牌。 竟然能用一块木头做的招牌打入坚硬的石头里去,足见黑衣人的功力之高,极其恐怖,这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于是他们立即调转方向,继续往前跑时,又一块招牌飞来,深深的插入他们前方石板里,又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就在他们踟蹰不前之时,地上一只什么东西闪电般的速度,在他们之间穿梭,乔装成大胡子的单青和管长继知道这是闪电貂之类的动物,于是提醒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防止被闪电貂咬到,所有人听后严阵以待。 这只闪电貂在众人之间穿梭过一遍之后,在一个人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那人惊叫一声,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寒光,在那人的脖子上闪电般划过,那人倒地身亡,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快速的失去血色,刹时间就变成了惨白,但他表情却还没来得及反应,还停留在原来的惊叫之中。 因为太快了,快到其他人都没有看清那人的身影,只是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人群中的单青和管长继,终于亲眼看到了黑衣人诡异的杀人手法,他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惨死的康国安,不知所措。 管长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想跑去通知岚风,但又担心中了躲在暗处的黑衣人的奸计,利用自己给他去带路,所以走了两步就又停了下来。 黑衣人才不在乎管长继他们给不给自己带路,他跟着闪电貂风驰电掣般在屋顶上穿梭,登峰造极的轻功,让街上的行人都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觉得像似一阵强风在屋顶上猛然吹过。 他飞奔的方向只有一个,就是在剩下的六队锦衣卫中,找到岚风他们的那队锦衣卫。不过多时,黑衣人就追上了另一队锦衣卫,他故技重施,又让闪电貂在这队锦衣卫之间穿梭,想从中找出杨志刚的位置,然后一刀结果了杨志刚。 果然这队锦衣卫之中,突然出现一只快如闪电的神秘东西,众人纷纷惊恐不已,只有一个大胡子立即警觉了起来,他双手紧握着腰间的绣春刀,伺机而动。 就当闪电貂来到大胡子的身后时,他拔刀一挥,只见一道虹光闪过,这一刀精妙到无与伦比,快如闪电的闪电貂,就这样被劈成了两半,而挥出这一刀的就是乔装的岚风。 突然这时,岚风的眼前一道寒光砍向身旁的杨志刚,于是岚风立即挥刀一挡,挡住了风驰电掣、且威力无穷的一刀,两刀相交,顿时火花四溅。 岚风被一股强大的真气击退了两步,其他锦衣卫见状,立即上前围攻黑衣人,纷纷拔刀与之对战,虽然围攻黑衣人的锦衣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都没有接住一招,就被黑衣人轻描淡写的打飞了出去。 岚风缓过神来,又冲上来与黑衣人对战,直至此刻,岚风才看清黑衣人穿着夜行衣,头上戴着头套,全身被包裹着,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人。 交战中,岚风使出全身的功力来抵挡黑衣人,用最精妙的招式来化解黑衣人猛烈的攻势;两人的招式都精妙绝伦、凌厉无比,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也难以望其项背。 黑衣人蓄势待发,突然挥出猛烈浩瀚的一刀,把岚风的绣春刀砍成了两截,余波未尽,把岚风的一缕头发削落了,但余波仍未尽,那道无形的真气还划过了一旁杨志刚的脖子。 杨志刚顿时倒地不起,伤口还是跟甘剑新和那个石铺老板一样,但不知是不是岚风奋力抵挡的缘故,挡住了这一刀大部分的威力,所以杨志刚没有立即毙命,还剩最后一口气。 黑衣人没有补刀,而是跃上屋顶,飘逸潇洒的离去了,留下东倒西歪、狼狈不堪的锦衣卫们震惊不已;一向极有主见的岚风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暂时失去了往日的运筹帷幄,正犹豫着是去救奄奄一息的杨志刚,还是去追踪黑衣人,他不断的在二者之间徘徊不前。 这时,单青和管长继飞奔过来了,他们俩最终还是决定跑过来相助岚风,但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此刻,黑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过在黑衣人看来,他们俩来不来都无济于事。 单青看着地上的杨志刚,问道:“大人,杨志刚死了吗?” 经单青这么一问,岚风猛然从刚才的不知所措中回过神来,答道:“没有,还有最后一口气,康国安呢?” “死了。”单青摇了摇头,没有做过多的说明,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他们全军覆没的事实,最后的两个证人都没有保住,他们的线索又断了。 管长继看着奄奄一息的杨志刚,立即过去给他封住了几处大穴,然后向岚风说道:“大人,我们救救杨志刚吧!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岚风知道管长继的意思,他是想去求助那两个能起死回生般的神秘女子,雪非音姐妹,于是点头应道:“好,你们抬着杨志刚,随我一起去找雪姑娘救治,其余的人都回镇抚司去吧!” “是,大人。”众人齐声应道,单青和管长继在附近找了一副担架,抬着命若悬丝的杨志刚,跟随岚风一起去找雪非音了。 第一百零九章 九死一生 雪霖堂。 一袭白衣如雪,轻纱蒙面的雪非音,正在前院里忙着医治那些因观星楼倒塌而受伤的患者。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雪霖堂的门口,岚风他们抬着杨志刚从马车上下来。 没等岚风开口,一旁的林翎见到岚风他们进来后,没有好脸色的冷冷道:“你这人每次都带个半死不活的人来我们雪霖堂,还真当我们这里是收容死人的地方啊!” “林翎,不得无礼!”雪非音立即制止了出言不逊的林翎,向岚风点头行礼,然后看到他身后的单青和管长继,抬着的杨志刚命若悬丝,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于是放下手头的事情,上前向岚风问道:“岚公子,他怎么了,伤得很重吗?” 雪非音一眼就看出了杨志刚的关键症状;岚风指着杨志刚的脖子,答道:“他的脖子被一道真气所伤,我们已经为他封住了几处关键的大穴,才不至于立即气绝身亡。” “嗯!”雪非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岚风他们的做法,但又摇头道:“不过这样也维持不了多久,你们先把他抬到里面去再说吧!” 来到正堂后,单青和管长继把杨志刚放在一张床榻上,雪非音立即过去为杨志刚把脉,把了一会儿脉,又看了看他的脖子,翻了翻他的眼皮。 一旁的单青焦急的问道:“雪大夫,怎么样?他还能救活吗?” 雪非音顿了顿正想回答时,一旁的林翎冷冷的说道:“没救了,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想必一路上你们给他输了不少真气吧!” 岚风听完林翎的话后,看向雪非音问道:“真的吗?” 雪非音无奈的点了点头,单青看后彻底心灰意冷了,忧心忡忡的说道:“唯一的证人也死了,线索又断了,皇上给我们的时间只剩四天了,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岚风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雪非音突然说道:“岚公子,就如今的伤势让他恢复一会神志,让你们审问一下,非音还是可以做到的。” 岚风想起雪非音施展她奥妙的‘华阳七星针’针法,曾为乔子兴恢复了一会的神志,让他说完最后的遗愿;但杨志刚恢复神志之后,又能审问出什么呢?不过岚风已经别无他法了,于是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雪姑娘了。” “不客气!”雪非音说完后,从一旁的药箱里拿出一卷银针来,一双白皙如脂的芊芊玉手,灵巧的拔出一根银针刺向杨志刚脖子上的穴道,还有头上的穴道。 手起针落,风驰电掣般刺出十二根银针,施针手法精准快,极为老道,非一般的大夫所能匹敌。 虽然杨志刚断了的颈骨是接不好了,但雪非音却把他脖子上断了的经脉,暂时用银针给接上了,让他大脑暂时可以恢复一会儿。 这时,杨志刚的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不再像之前的那般惨白了,他的眼睛慢慢睁开,想扭头看看四周,但脖子却不听使唤,想动却动不了。 单青见杨志刚在挣扎起来,劝道:“雪大夫刚为你医治好,暂时不宜乱动。” “治、治好,我还、还能治得好?太好了!”杨志刚断断续续、极其艰难的说道。 单青他们见杨志刚理解错误了,也没有去纠正他,怕他接受不了,影响之后的审问。 杨志刚又结结巴巴的问道:“老、老康呢?” 岚风冷冷的答道:“他被黑衣人杀了。” 杨志刚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顿了一会说道:“我、我渴、、、、、、。” 雪非音让林翎去倒了杯水,过去喂给他喝,杨志刚喝完水后看到林翎面纱下绝世的容貌,表情奇怪的说道:“好美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杨志刚在地牢里十年没见过女人了,看到眼前的林翎,喝进去的水又流了出来。 “臭得要死,还敢垂涎本姑娘,哼!”林翎没好语气的骂道,然后端着半碗水走了。 岚风看到杨志刚的神色有些异常,于是向雪非音问道:“雪姑娘,他是怎么了?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岚公子看到不错。”雪非音详细的解释道:“我在他的头上施了针,放大了他的感官,让他对一切事物都变得敏锐,这样有助于你们审问。” 岚风无以言表,躬身一拜以示感谢!然后转向杨志刚审问道:“杨志刚,如今知道是谁想要杀你们了吗?” 杨志刚还是刚才那副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道:“美、美人。” 岚风见杨志刚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就过去用手在杨志刚的眼睛前挥了挥,打断了他的幻想,继续问道:“知道是谁想要杀你们了吗?” “不知道。” 岚风见这个问题问不出什么结果,于是就换了个问题,问道:“与观星楼建造相关的人,你知道有谁还活着吗?” 这时,杨志刚突然全身颤抖,两眼发白,雪非音急道:“他快不行了,快点他的檀中穴。” 听到雪非音的话后,岚风立即出手点向杨志刚胸口的檀中穴,杨志刚似乎恢复了一点,但作用不大。 杨志刚在颤抖中,抬起一根手指,指着岚风的怀里,含糊不清的说出一个字:“图。” 之前在刑部大狱里换锦衣卫官服时,杨志刚看到了岚风怀里的《观星楼营造则例》;岚风似乎明白了杨志刚的意思,迅速从怀里拿出那本《观星楼营造则例》来,问道:“是这个上面的图吗?” 这时,杨志刚已经气绝身亡了,再也回答不了岚风了。雪非音过来仔细的探了探他的气息,又摸了摸他的脉象,然后向岚风无奈的摇了摇头。 岚风见杨志刚已死,虽然自己本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还是有些失落。看到雪非音在擦额头上的汗,突然想起还没感谢她呢?于是上前作揖谢道:“多谢雪姑娘再次出手相助,岚风感激不尽!” “这都是医者的本分,只是没能帮到你们,非音深感惭愧!”雪非音有些歉疚的点头回礼。 “雪姑娘言重了。”岚风宽慰道:“我们带来的人本就是回天乏术了,更何况雪姑娘你也不是神仙,不能起死回生,所以此事请不要放在心上。” “你知道就好,老是带个半死不活的人来砸我们雪霖堂的招牌,是不是故意跟我们过不去啊!”林翎质问道。 雪非音刚想制止林翎,管长继率先上前解释道:“林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只是觉得在这个偌大京城之内,唯一能救活他的人,非二位莫属。” 林翎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别拍马屁了,你们占用姐姐那么长的时间,该让姐姐出去为外面的患者医治了,你们请自便吧!” 岚风向林翎作揖道:“林姑娘说的是,我们这就告辞!” 雪非音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挥手道:“岚公子慢走,祝你们早日破案!” “多谢雪姑娘吉言!”岚风再次向雪非音告别,然后让单青和管长继抬着杨志刚的尸首向外走去了。 在门口时,遇到一个一身便装、娘里娘气的男子尖声道:“林姑娘,小的又为我家主人给您来送信了。” 林翎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本姑娘现在没空,你放桌上吧!” “是。” 岚风觉得这个娘里娘气的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此刻他没空去理会这些;单青和管长继把杨志刚的尸首放到马车上之后,就驾马离开了雪霖堂。 管长继和单青见没能在杨志刚的最后一刻,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纷纷叹了口气,既是为杨志刚的死而感慨,也是为他们之前付诸的所有努力又白费了而感慨。 在前面驾着马车的单青又叹了口气,淡淡道:“唉!我们如此大费周章,到头来却还是没得什么有用的线索,唉!” 在马车里坐着的岚风却不以为然:“此言差矣!杨志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不是说出了一条线索吗?” 单青疑惑道:“图?那些图不就是观星楼建造的图纸吗?如果图纸有问题的话,工部的人早就看出来了啊!我们这些门外汉还能从中查到什么呢?” 岚风翻了翻手里的《观星楼营造则例》,说道:“说图不一定是指图本身,也许是指其他的,不然杨志刚也不会在最后一刻指向它。” “大人。”跟岚风相对而坐的管长继,质疑道:“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到与观星楼建造相关的人就只有杨志刚他们俩,再深挖恐怕也没有什么收获了,而这本书上不就是些文字图画吗?还能从中查到什么呢?” 岚风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上面的字,淡淡道:“他的作者,詹毅春。” 管长继点了点头,又问道:“徐大人不是说还没查到什么线索吗?我们又该从哪着手调查呢?” 岚风沉吟了一下:“还没查到线索,不代表没有线索可查,也许其中就暗藏着什么线索。不过在查到线索之前,我们必须想好如何应对黑衣人的偷袭,不能再功亏一篑了。” “是啊!每次查到的线索都被黑衣人切断了,唉!”管长继叹了口气,然后陷入沉思。 单青却提出一直困惑着他的问题,向岚风问道:“大人,说起黑衣人我一直搞不明白,他是如何识破我们的?我们明明用了双重金蝉脱壳,如此天衣无缝,却还是被他识破了。” 管长继附和道:“是啊!我也有几处一直想不通。” “哦!”岚风淡淡的问道:“那是什么地方想不通呢?” 单青率先说道:“大人,在刑部官署时,刑部和工部的官员乔装成我们锦衣卫向四周散去,黑衣人是如何识破他们的啊?” “这一点我早就考虑到了,所以才设计了第二重金蝉脱壳。” “那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刑部和工部的那些官员都不会武功,所以他们奔跑的步伐看起来就完全不像身手了得的锦衣卫,因此黑衣人一眼就能识破。”岚风缓缓的解释着。 单青瞬间就想通了一些之前的事:“难怪大人您要继叔派人去镇抚司报信,让镇抚司派人去刑部大狱助阵。” “没错。”管长继接过话题道:“还有从刑部大狱出来之后,大人让我们都不使用轻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嗯!”单青点了点头,这一点在刑部大狱时,岚风就向众人解释过了,单青又问道:“还有一个疑惑让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黑衣人是如何在我们七队锦衣卫之中,如此精准且快速的找到康国安和杨志刚的?” “这一点之前也一直困惑着我。”岚风扭头看向雪霖堂的方向:“但经林翎姑娘的提点,我瞬间就想通了。” 单青和管长继同时好奇的问题:“林姑娘提点了什么?我们怎么没听懂呢?” 岚风一字一句道:“她说杨志刚臭的要死;也许是我们跟杨志刚他们一起在地牢里待得太久了,习惯了他们身上的味道,所以才没有察觉,但黑衣人的那只闪电貂却能根据他们身上的味道,精准且快速的找出他们的方位。” 单青和管长继不自觉的点头:“嗯,是啊!” 岚风闪过一丝愧疚的神色:“这也是我唯一想漏的地方。” 单青一直缓慢的驾着马车穿过大街小巷,他向岚风安慰道:“大人不必自责,您的计策本就天衣无缝,只是谁能想到黑衣人用只畜生来当帮手呢?” 岚风摇了摇头道:“输了就是输了,你也不必为我找借口了。” 管长继没有说互相安慰的话,他看了一眼身旁躺着的杨志刚,继续问道:“大人,卑职还有一个疑惑仍然想不通?” “你指的是黑衣人为何如此明确的知道,我们七路锦衣卫里只隐藏了康国安和杨志刚两人,而不是更多?”岚风指出了管长继的疑惑,因为这也是他正在思考的问题。 “是的。”管长继点头肯定了岚风的猜测。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能的原因有两点:其一,就是黑衣人严刑拷问了在库房查阅卷宗的人,从中得到的消息;其二,就是在查阅卷宗的人中有奸细,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黑衣人。”岚风有条不紊的分析道。 单青惊讶道:“有奸细,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岚风缓缓的说道:“只是有可能,还没确定,我们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不必大惊小怪。” “哦。” “如果真的有奸细,我们还可以善加利用一番。”岚风眼中露出深不可测的神色。 单青坏笑道:“莫非大人您是想、、、、、、。” “诱敌之计用过一次之后就不灵了,所以不到关键时刻要慎用,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奸细?谁是奸细?”岚风以统筹全局的眼光分析着。 “大人说的甚是。” 岚风看了看前方,眼神坚定的说道:“如今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防范黑衣人和追查线索,大家从今往后行事要更加小心,更加慎重,还有我们一定要在皇上限定的时间内侦破此案。” “是,大人。”单青和管长继齐声道。 第一百一十章 诡异的刀痕 这时,岚风他们已经回到了镇抚司的门口。 岚风让手下的缇骑把杨志刚的尸首抬到义庄去,这次他没有再把尸体往秦克那里送了,毕竟一刀毙命的尸体查不出什么线索,不然秦克也不会陷入苦思冥想中,但令岚风他们想不到的是,小南突然出现在镇抚司的大门前。 小南没有好脸色的说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们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吗?” 岚风见小南从门口角落的石狮旁出来,镇抚司不许外人进入,想必他在石狮旁等得都睡着了,所以他们一回来才没有看到他。岚风尴尬一笑,问道:“是不是秦前辈找到什么线索了?” “没错,跟我来。”小南带着岚风他们进入镇抚司,往西北角的方向走去,经过七弯八拐,来到镇抚司内部极少人来过的地方。 岚风还觉得奇怪,小南他怎么可以随意进入锦衣卫镇抚司呢?而且还对镇抚司如此熟悉。就在岚风他们觉得奇怪之时,小南指着前面角落那间不大不小的房屋,说道:“我们到了。” 单青看了看岚风,又看了看管长继,好奇的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亏你们还是锦衣卫,连这里都不知道。”小南露出不屑的眼光道:“这里住着一位铸造你们锦衣卫所有机关的大师,你们手上的机关袖箭,地牢里的重重陷阱,还有各类神兵利器等等,都是他铸造的。” 单青看向资历最老的管长继,管长继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镇抚司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孤陋寡闻。”小南白了他们三一眼,然后来到房屋的门前,门上的门环雕刻着猴脸的图案;小南在左边门环上敲了七下,又在右边门环上敲了八下,眼前的这道铁门就自动打开了,小南挥了挥手,道:“走吧!” 岚风他们进入小屋后,发现房屋里除了一张桌子和四张椅子之外,空无一人,只见小南扭了一下桌上的烛台,桌子就立即往左边自动移开,地上出现一个桌子般大小的入口,小南带头慢慢的走了下去,岚风他们也一同走了下去。 从奇特的开门方式,到打开的秘密通道,无处不透露着诡异和惊奇,这位神秘的铸造大师还没有登场,就让岚风他们领略到了他别具一格的风采。 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后,岚风他们来到了一个大石室里,中间两张桌子放着甘剑新和石铺老板的尸首,秦克在一旁站在,他身后的一位白发老人在墙壁前桌上鼓捣着什么? 秦克看到岚风他们来了,上前问候到:“岚公子,你们来了。” 岚风躬身作揖道:“秦前辈,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错。”秦克带着岚风他们来到甘剑新和石铺老板的尸首前,然后向小南说道:“灭灯。” 小南立即把石室里的灯都吹灭了,整个石室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只听到秦克的声音说道:“你们看这两具尸首的脖子。” 岚风看到两道若隐若现、淡蓝色的、极细的荧光丝,于是向秦克问道:“前辈,这是什么?” “这是凶手留下的刀痕,因为凶手使用的是一柄极其罕见的宝刀,所以才会留下这样一道特殊的刀痕。”秦克缓缓的解释着。 原来之前秦克在两具尸首前苦思冥想,思索着如何破解隐藏在尸体中的痕迹,直到灯油烧完了,灯火熄灭了,他在这无意中突然发现了这个痕迹,于是秦克就来找这位高人相助了。 黑暗中的岚风,立即拔出自己被黑衣人砍成半截的绣春刀来,发现绣春刀的断口也有淡淡的蓝色荧光,若隐若现;岚风又想起观星楼那根主心大柱上的八个大字,发出的光芒跟这个一模一样,看来这些都是同一人所为。 秦克又向小南喊道:“掌灯。” 石室里突然又恢复了明亮,岚风急切的向秦克问道:“前辈这是把什么刀呢?又是何人所有呢?” 秦克指着身后的白发老人,说道:“这个就让愚公来为你们讲述吧!” 单青诧异的念道:“愚公。” 那白发老人苍老而又浑厚的声音,说道:“没错,小娃娃,就是愚公移山的愚公。” 岚风他们三人一齐向愚公躬身一拜道:“晚辈拜见愚公前辈。” “哈哈哈!”愚公哈哈大笑,挥手道:“免礼!免礼!” 愚公看了一眼众人,接着秦克的话题,指着眼前的那两具尸首,道:“他们脖子上的刀痕是一把叫荧玥刀的宝刀造成的,这把荧玥刀白天的时候,跟普通的刀没什么两样,但到了漆黑的夜晚,这把刀就如夜明珠一般,通身发出淡蓝色的荧光,甚是好看,而且这把刀还削铁如泥。” 岚风早就领略过它削铁如泥的本事了,于是问道:“愚公前辈,不知这把荧玥刀如今是何人所有呢?” “叫我愚公就行了,什么前辈不前辈的。” “是,愚公。” 愚公向岚风答道:“据说这把荧玥宝刀是北元悍将王保保的佩刀,他用此刀南征北战,立过不少战功,也屠戮了不少我们大明的将士;但十九年前王保保死后,此刀也下落不明了,如今流转到谁的手里,需要调查一番才能知道。” 单青眉头一皱,上前问道:“愚公,人海茫茫,这个要如何调查呢?” “哈哈哈!”愚公又开怀一笑:“这个简单,天下间配拥有此刀之人,非骁勇善战,或功勋卓著的猛将所能有之,这样的人天下间屈指可数;如今此刀出现在京城,这样就更容易查了,回头我找人去问问,应该很快就会有答案。” 消失了十九年的东西,岂会那么容易就问到,岚风觉得愚公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但又不好忤逆他的好意,于是作揖谢道:“那就劳烦愚公了。” “嘿嘿!小事一桩,不必客气。”愚公对岚风的态度很是满意。 “愚公。”岚风拔出他的那把断了的绣春刀说道:“如您所说荧玥刀削铁如泥,连我们锦衣卫的绣春刀也不是敌手,您老人家可对付它的法子。” “呃,我好像还真有一样。”愚公说完立即跑到一旁的角落,打开一口大箱子,埋头在里面找了一会,找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得意的说道:“这件神兵利器无坚不摧,可摧毁天下任何兵器。” 单青张着嘴、睁大双眼,问道:“愚公是什么神兵利器啊?这么厉害。” “让你们开开眼。”愚公缓缓的打开长条形的盒子,里面一支晶莹剔透、无色透明的琉璃箭,在灯光下闪耀着七彩的光芒,仿佛如神仙的兵器般耀眼。愚公介绍道:“这支箭叫金刚琉璃箭,是用一块坚硬无比的金刚石打磨而成,它无坚不摧,世上没有比它更坚硬的东西了。” 愚公接过岚风手上的断刀,随手拿起晶莹剔透的金刚琉璃箭,用箭尖轻描淡写的在绣春刀上刻下‘金刚’二字。 看到此状,连一旁沉稳的管长继也不淡定了,赞道:“好坚硬的箭。” 愚公见岚风眼珠一转,神情异常,笑道:“小娃娃,你是不是在打它的主意啊?” 岚风躬身拜道:“晚辈不敢!这金刚琉璃箭是您老的宝贝,晚辈不敢有非分之想。” “嘿嘿!”愚公似笑非笑的说道:“口是心非。” 秦克见气氛有些不对,过来说道:“岚公子,老夫从尸首上查到的线索就这么多了,其他更详细的线索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秦前辈言重了,您为了破解线索呕心沥血、废寝忘食,岚风怎敢不识好歹,大恩不言谢,请受我们三拜!”岚风、单青和管长继一起向秦克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不必客气,这是我自愿接手的案子,越是离奇古怪的,老夫越喜欢,只是这次凶手的手法太古怪了,让阅尸无数的我也捉摸不透,你们此次遇到的对手不简单呐!”秦克不禁有些为岚风他们担忧了。 不用秦克说,岚风他们也已经知道了,经过一番斗智斗力,他们完全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岚风拜谢道:“多谢前辈关心,我们会多加小心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手语 从愚公的地下石室出来之后。 岚风他们与秦克师徒告别,然后就向他们的卫所走去,来到卫所里,他们换下之前锦衣卫小旗的着装,换上他们原本的那身官服。 换好着装后,单青为岚风和管长继各倒上一杯茶,问道:“大人,如今我们有了荧玥刀这条线索,是否要继续追查下去呢?” 岚风摇了摇头道:“这条线索太过庞大,我们从时间上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是啊!只剩四天时间了。”管长继有些无奈的说道。 单青继续追问道:“那我们该去调查哪条线索呢?” 岚风喝了口茶,顿了顿:“愚公的一句话让我想起还有件事没去做?” “大人,是什么事啊?愚公又说了什么话呢?”单青好奇的问道。 “愚公说功勋卓著的猛将,让我想起了傅让傅将军和那个老工匠用手语对话的情形。”岚风淡淡的说道:“一个王公贵族之子,跟一个市井里的平民工匠有什么话可说,傅将军如此卑躬屈膝,却没落个好脸色,怎么看都不正常。” “大人,这是人家的私事,更何况我们又不懂手语,要如何去查呢?”管长继觉得眼下时间紧迫,岚风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上,但又不好直接说。 “他们最后那几句对话的手语,我记下了。”岚风转向单青问道:“单青,上次你说你家附近有个会手语的说书先生,是在哪?这就带我去找他吧!” 管长继那时没有在霁馨斋看到当时的情形,所以他觉得可能没什么重要的;虽然一旁的单青也认为傅让的行迹有些可疑,但他也觉得当前追查观星楼的线索才是重中之重,不过岚风是自己的上峰,只能听从他的指示行事。 “是。” 岚风看出了他们眼中的担忧,于是说道:“解开这个疑惑之后,我们就去工部追查《观星楼营造则例》作者的线索。” “是,大人。”单青和管长继齐声道。 岚风他们三人来到单青住的附近,那个说书的场子里,一个说书先生在台上口若悬河、绘声绘色的讲述着‘三国蒋干盗书’的故事;台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聚精会神的竖耳倾听着,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深怕打扰到说书先生说书。 众人兴趣盎然、听得津津有味,讲到高潮时有的人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有的人起身拍手叫好,还有一些衣着华丽的人,掏出几枚铜钱扔向台上打赏,整个说书的场子登时沸沸扬扬、热闹非凡。 然后不一会儿就散场了,单青带着岚风他们一起来到了后台,向那个说书的打招呼道:“铜牙叔,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收工了啊!” “今日是小女的生辰,所以早点回家给她庆生。”说书人铜牙看到单青一伙人来势汹汹,问道:“小单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 岚风上前说道:“听单青说你会手语,所以有些手语上的事情想要请教你。” “请教不敢当!”铜牙挥了挥手道:“不知大人所问何事?” “你把这些翻译成我们都能听懂的话就行了。”岚风把之前自己偷偷记下,傅让对老工匠做的手势,向铜牙做了一遍。 铜牙好奇的问道:“你不懂手语?” “不懂。” “那为何动作如此精准到位?” “看过一遍,还记得。” “哦!”铜牙顿了顿,感慨岚风的记忆力如此惊人,然后说道:“这句话说的是:‘我答应过您女儿要好好照顾您老的,如果您有什么闪失,我该怎么向她交代啊!’” “那这句呢?”岚风又把老工匠最后做的手势重做一遍。 铜牙翻译道:“你要怎么交代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岚风听后,问道:“就这些了吗?” “已经全都按你手势翻译了,毫无遗漏。”铜牙不紧不慢的说道。 “好,多谢了!”岚风向铜牙躬身作揖,以示感谢。 从后台出来后,单青边走边说道:“大人,傅将军和那个老工匠的对话,好像也没什么可疑之处!就是傅将军关心一个顽固的老头,被呛了几句。” “嗯,可能是我多疑了。”岚风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他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早知道多看几句手语就好了,如果将整个对话都看过的话,应该会有什么猛料,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机会了。岚风向前看去:“走,我们去工部吧!” “是,大人。”管长继他们向工部的方向走去。 工部门口。 岚风他们刚要进门就遇到了徐华匠,徐华匠向岚风他们说道:“岚大人,我刚想去找你们,不料就在这相遇了,还真巧啊!” “是挺巧的。”岚风寒暄过后,问道:“徐大人,这是又找到什么新的线索了吗?” “没错。”徐华匠点头道:“之前我派人去追查关于《观星楼营造则例》作者的线索,几经周折,终于查到一位掌管印刷皇家著作的老官员,他知道些许内情。” 管长继听后,笑道:“太好了,我们也正准备去追查这条线索。” 又一个巧合,徐华匠不禁向岚风问道:“真的吗?” “嗯。”岚风快速的问道:“那位老官员如今在哪儿?我们这就去向他询问吧!” “好,各位请跟我来。”徐华匠带着岚风他们一起往皇宫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翰林院的印书坊。 一群官员在忙忙碌碌的排活字印刷版,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官员一边巡视,一边严厉的喊道:“都给我抓紧了,必须赶在明早之前把《洪武宝鉴》给我印刷出来,否则你们头上的乌纱不保;还有都给我看仔细了,如有出现一处错漏,小心你们的脑袋不保。” “是,大人。”那群官员齐声应道后,又低头兢兢业业的做事了。 徐华匠指着刚才那个喊话的老官员,向岚风他们介绍道:“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王祯王大人,不过此刻他似乎很忙,不知能不能把他请出来询问几句。” “不管怎样,先去试试再说。”岚风没有因为刚才王祯威严的气势而退缩,他们四人一起进入了印书的作坊。 在侍从的带领下,岚风他们来到了王祯的书桌前,徐华匠躬身拜道:“王大人,下官是之前派人向您请教过《观星楼营造则例》的工部主事徐华匠,这位锦衣卫百户岚风岚大人,以及他的属下单青单总旗,管长继管总旗。” 王祯在忙着仔细检查印刷版,抬头看了一眼徐华匠,淡淡的问道:“你们此来所谓何事啊?” 岚风上前作揖道:“王大人,我们奉旨调查观星楼的倒塌案,此来是想向您详细询问《观星楼营造则例》作者之事,不知可否耽搁您一会儿?” 王祯没有好脸色的说道:“你们没看到我印书坊正忙得焦头烂额吗?本官也是奉旨办事,而且我的时间更紧迫。” “我们就、、、、、、。”一旁的单青想插嘴说:‘我们就耽搁一会儿,问完就走。’ 王祯直接打断了单青,依旧没好脸色的说道:“我手里的事没忙完之前,你们别来打扰我,送客。” 王祯说完就又埋头检查之前排好的字版去了。一旁的岚风被他这么一冲,也有些情绪激动,但自己有求于他,因此就不能亮出御赐的金牌来强迫他,因为那得罪他,所以只能等他忙完了之后再说。 他们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退回到了外面的院子里;刚才听王祯说天亮之前要把《洪武宝鉴》给印出来,此刻已经是黄昏了,虽然他们所剩的时间已不多了,但等一晚上又如何呢?于是他们就在院子里坐着,等候王祯他们忙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恩恩怨怨 斗转星移。 第二日,清晨。 王祯他们忙了一夜,终于把三百本《洪武宝鉴》给印刷出来了,等太监总管陈祁派人来取走之后,岚风他们才又进入印书坊,来到王祯的面前。 王祯揉了揉太阳穴,来驱赶熬夜的疲惫,喝了口茶提神,然后向岚风他们说道:“你们等了一夜?” “是的。”徐华匠上前说道:“昨日您答应过我们说,等您忙完之后再来找您,如今您好像已经忙完了。” “忙是忙完了,但老夫一夜没合眼,精神不是很好了。”王祯满脸疲惫之色,无精打采的说道。 “是啊!王大人以年迈之躯,为皇上著书立说,不惜消耗自己也要按时完成,足见您是个说一不二之人。”徐华匠给王祯戴了一顶高帽子,想让他信守承诺。 “你也不用高抬我,皇上的旨意,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岂敢有不赴汤蹈火之理。”王祯不吃徐华匠在官场上的那套恭维。 岚风有些耐不住了,上前道:“王大人,我知道你此刻已经很累了,但我们就只耽搁你一顿饭的功夫,你有时间跟我们干耗,为何不直接回应我们的所求呢?” “你们很着急吗?”王祯淡淡的问道。 “皇上限我七日之内侦破观星楼倒塌案,如今只剩四天了,却还没查到一点有用的线索,你说我们急不急!”岚风推测王祯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喜欢真诚讨厌奉承做作的人;于是故意卖惨,想让他感同身受,不过他讲述的也是事实。 “哦!那先吃早饭吧!” 听到王祯依旧是无动于衷,一旁的单青和管长继准备发作了,不料却听王祯接着说道:“我们边吃边说。” 侍从端来了一大锅粥,还有几盘小菜,然后给王祯和岚风他们各乘上一碗;王祯喝了一口粥,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岚风说道:“我们想知道有关《观星楼营造则例》作者的全部消息。” “《观星楼营造则例》作者的消息,我知道得不多,也许对你们没什么用。”王祯又喝了口粥,吃了口咸菜。 “不管有没有用,请先将你知道的悉数告知,我们感激不尽!”岚风起身一拜,单青和管长继,还有徐华匠也跟着起身一拜。 “好吧!那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王祯顿了顿:“十年前,那时我还是底下一个排字版的小官,虽然接触到的印书还不多,但《观星楼营造则例》是我负责排版印刷的;有一日,我在排字版时,发现一处错漏,想去询问著作这本书的两位作者。” 岚风打断问道:“两位作者,此书署名的作者不是只有一位吗?” “署名的作者是只有一位,但著作此书的人却有两位,而且他们俩是师徒。” “师徒。”岚风惊诧的问道:“那另一人是詹毅春的、、、、、、?” 岚风故意停顿,王祯接过话题答道:“是詹毅春的师父。” 单青、管长继、徐华匠他们感觉更奇怪了,师父的名字没写,反而是署了徒弟的名字,真是奇哉怪也。 “你们先听我说完之后,就明白了。”王祯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当时我发现一处错漏,想去问著作这本书的两位作者,不料詹毅春的师父霁扬被人告发说窝藏魔教余孽,然后就被锦衣卫的人抓去严刑拷问了。因为事关我手头的印书,所以我密切关注着此事,此书印成一月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詹毅春诬告他师父的女儿窝藏魔教余孽,所以霁扬也被殃及了。” 因为霁扬当时是戴罪之身,所以不配署名为《观星楼营造则例》的作者,因此《观星楼营造则例》上作者的署名才只有詹毅春。不过王祯来不及细说,所以才没有提及。 王祯喝了口粥,继续说道:“后来得贵人相助才查清事实,原来是魔教余孽路过霁扬女儿开的小酒馆时,讨了碗饭吃,然后就被詹毅春看到了;据说詹毅春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还觉得自己的才华不断被师父霁扬压榨,因此他对霁扬怀恨在心,于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告发了自己的师父。” “那霁扬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岚风突然问道,因为他知道进入锦衣卫镇抚司的疑犯,没有一个能完好无缺出来的。 “霁扬的女儿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后来没挺住,几天之后就去世了,而霁扬在严刑拷打时,好像被锦衣卫的人割了什么东西,他从镇抚司出来之后就销声匿迹了。”王祯摇了摇头,满脸同情的神色说道。 岚风继续追问道:“那詹毅春呢?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知道,詹毅春不知是不是因为告密之事,担心被锦衣卫的人追究,还是早就知道观星楼的建造过程中,有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他趁皇上彻查观星楼超支案之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过此人自命不凡,应该不会甘心埋没于俗世吧!”王祯说完后,吃了口咸菜。 岚风等王祯吃完后,又问道:“那您知道拷问霁扬父女的那个锦衣卫官员是谁吗?” “不知道,此事是你们锦衣卫避之不及的丑事,外界本就知之甚少,更何况老夫当时只是一个小官,无权过问。” “哦,那您知道帮助霁扬父女的那个贵人是谁吗?” “不清楚,可能是霁扬结交的权贵吧!”王祯趁机又喝了口粥,不紧不慢的答道。 岚风沉吟了片刻,把王祯说的信息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寻找其中有用的线索,但好像一无所获,他又问道:“王大人,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就霁扬的霁是哪个字?” 岚风这么问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也许他有可能是这个霁扬? 王祯还以为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问题呢?没想到这么简单,立即回答道:“上雨下齐的霁,扬眉吐气的扬。” 岚风躬身作揖道:“多谢王大人百忙之中,抽空为我们讲述当年之事,大恩不言谢,日后如有用得着在下的尽管吩咐。” “岚大人,你客气了。”王祯也起身作揖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岚风点了点头:“您劳累了一夜,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你们不喝完粥再走吗?” “不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岚风向王祯告辞,单青赶紧把碗里的粥一口喝完,因为喝得太急,还差点呛到了。 王祯上前送道:“那你们慢走。” 岚风他们再次拜别,然后向往走去了。出了皇宫后,徐华匠叹了口气,道:“唉!从王大人那里似乎也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知岚大人今后有何打算呢?” 岚风闭上眼睛顿了顿,突然睁开眼说道:“刚才王大人给我们提供了两个方向,第一个方向就是霁扬,不过他是个受伤之人,可能会隐姓埋名慢慢疗伤,或者是悄悄实施复仇计划,但我们很难快速找到一个消失了十年的人,所以这个方向不是我们的首选。 徐华匠追问道:“那岚大人是觉得第二个方向詹毅春这边可行吗?” 岚风继续说道:“可行性比找霁扬的高,虽然詹毅春也偷偷的销声匿迹了,但如王大人所说,詹毅春是个自命不凡的人,不会甘心埋没于俗世之中,所以他必定会在一些地方,留下他特殊的痕迹。” 单青疑惑的问道:“大人,那他留下什么特殊的痕迹呢?” “他设计建筑的习惯,在这本‘营造则例’中就有他设计的习惯,只要找到几处相似的建筑,就能推断出他近年来的足迹。”岚风拿出怀里的那本《观星楼营造则例》来,翻了几页。 徐华匠觉得这个搜索难度太大了,质疑的问道:“岚大人,建造的工事到处都有,此举不是无异于大海捞针吗?” “建造的工事是到处都有,但我们可以缩小范围啊!自命不凡的詹毅春设计建造过观星楼,他一定看不上比这个小太多的工事,所以我们按这个标准去搜寻近十年的建筑,应该会有些许线索。”岚风的心里也有些发毛,毕竟他们连詹毅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他会再去给人设计建筑了,但他看着《观星楼营造则例》中的图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他却怎么都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管长继委婉的说道:“大人,就算詹毅春近年来偷偷给人设计了东西,但我们只剩四天时间了,还能在这么短的期限内找到线索吗?而且京城内近十年新盖的楼宇就不少。” 走在街上的岚风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叹了口气道:“如今摆在我们眼前有三条路,第一条就是去追查十九年前遗失的荧玥刀,如今是在谁的手里;第二条则是去调查霁扬的下落,第三条就是去追查詹毅春的踪迹,而这三条之中最可行的似乎就是最后一条了。” “是啊!论线索之少,此案是我们遇到的案子之中,最棘手的一个了。”单青有些心灰的语气说道。 管长继却不以为然,反驳道:“我们遇到的案子那个不棘手,那个不是线索少得可怜啊!” 单青苦笑道:“说得也是,而且每次都是九死一生。” 徐华匠走了几步,觉得岚风好像还算漏了一条,问道:“岚大人,不是还有詹毅春向锦衣卫诬告霁扬这条线索可以查吗?” 单青抢着回答道:“这条线索查了也就是让我们知道,当时是怎么严刑拷打的,不能帮我们找到詹毅春,或者霁扬,不是如今的首选。” 这也是岚风没有提及的原因,而管长继却是另一番考量:“查是可以查,不过就是不知道当时审问的那个锦衣卫有没有如实记载,还有我们去揭他的短,他会不会暗中阻挠。” 岚风突然想通了什么?摇了摇头笑道:“我们的想法总是被皇上给的期限所束缚,虽然皇上限制了我们的时间,但没有限制我们派去调查的人手啊!线索越少,我们就越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弄明白,然后找出其中的联系。” “对啊!大人手上有皇上御赐的金牌,可以号令各个部门的人,一起来为我们办事。” 岚风点了点头,命令道:“单青,你回镇抚司去让赵海栋赵总旗,派人去协助愚公追查荧玥刀的下落,而你则派人去查阅十年前,詹毅春诬告霁扬的卷宗,一定查明当年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单青应道:“是,大人。” 岚风向管长继和徐华匠说道:“我和继叔则随徐大人和工部的人一起去追查詹毅春和霁扬的踪迹。” 管长继点头应道:“是,大人。” 徐华匠躬身道:“我工部上下会不遗余力的协助岚大人,尽快侦破此案。” “嗯!”岚风点了点头,向众人说道:“我们各自行事去吧!时不我待,请各位一定要全力以赴,拨开迷雾,让此案的真相早日大白于天下。” “是,大人。” 单青说完就向镇抚司的方向走去了,岚风、管长继、还有徐华匠则向工部官署的方向走去。 岚风他们来到工部官署之后,徐华匠召集了一大批工部的官员,来协助岚风他们追查詹毅春和霁扬的踪迹。 徐华匠把《观星楼营造则例》其余的印刷本都找出来,然后分发给工部的官员,让他们根据书上图纸的设计风格,来识别詹毅春和霁扬设计的建筑,从而找出他们师徒俩近年来的痕迹。 虽然他们俩人是师徒,设计的风格也有很多相似之处,但霁扬的风格更为老练,而詹毅春的风格则鹤立鸡群、锋芒毕露,在工部的那些老行家眼里,这两种风格还是很好区分的。 工部的官员有的阅历丰富,看遍了各个城邦的著名建筑,他们以此来协助查案;有的官员收集了很多工事的图纸,他们以此来寻找与霁阳师徒相似的风格;岚风他们则在京城查看近十年新盖的楼宇庭院,然后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詹毅春和霁扬设计的风格。 单青回到镇抚司后,就按岚风说的让赵海栋去协助愚公追查荧玥刀的下落,自己则派了一大批人去查阅当年的卷宗。 就这样他们兵分两路,并加派了所有能指使的人一起来协助他们追查线索,众人紧锣密鼓的为侦破此案而不懈努力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布局 两天之后。 朱元璋规定期限的第六日。 早晨。 岚风他们刚吃完早饭,准备继续去追查时,太监总管陈祁来到了工部,拿出圣旨来向岚风尖声喊道:“岚风接旨!” 岚风和众人一起下跪,陈祁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观星楼倒塌而显现出的八个蛊惑人心的大字,近来引发魔教余孽、北元余孽、还有一些居心叵测之人蠢蠢欲动;因此尔等需尽快如期侦破此案,以正邪风,如若不然,提头来见,钦此!” 因为近日来,各地都有一些异动的反贼,朱元璋因此还在朝廷上几度大发雷霆,所以这道圣旨才写得有些偏激、严厉。 “微臣接旨!”岚风把手举过头顶,接下陈祁递过来的圣旨。 陈祁小声说道:“还有两日了,岚大人,你们要加把劲呀!” “多谢陈公公关心!岚风定不负皇上厚望!”岚风起身后,坚定的说道。 “那就好!咱家回去了,你们忙吧!” 岚风他们一众人躬身送别道:“恭送公公回宫!” 在工部官署门口,送走陈祁后没多久,这时单青灰头土脸的跑来了,他看到太监总管陈祁刚走,于是问道:“大人,陈公公他们来干嘛啊!” 管长继抢着回答道:“还能干嘛!来催命呗!” “继叔,不可胡言!”岚风提醒管长继失言了,然后向单青问道:“单青,你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回大人,没有。”单青摇了摇头道:“卑职此来是想向您汇报镇抚司内有人从中作梗,想阻止我们追查当年的卷宗。” “什么?是怎么回事?”管长继之前就预测有人会从中阻挠,果然不出所料,所以抢着问道。 单青愤慨的讲述道:“事情是这样的,从昨日开始有不少副千户、百户,其中就包括赢文战那个狗日的,他们以追查魔教余孽为由,把我们加派的人手全部都调走了,说是调去查魔教往日的卷宗,这样一来,我们手上剩下的人手就没几个了。” 岚风听完单青的讲述后,从容不迫的说道:“看来有人坐不住了,单青你派密探去查探一下,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指令;查到之后,就着重追查那人办过案子,如此一来,应该很快就会有收获。” “大人,卑职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一早就吩咐密探去暗中调查了。”单青回答道。 管长继有些意外:“哟!没想到你小子变聪明了啊!” “大人手下的人,那个是饭桶,只有一些不中用的老东西而已。”单青嘲讽管长继的同时,还不忘拍岚风的马屁。 “好了。”岚风制止他们的拌嘴,继续问道:“单青此事你已妥善处理了,那还有其他事吗?” “大人。”单青有些担忧的说道:“我觉得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因为之前几个水火不容的百户,这次居然联起手来一起刁难我们,给我们使绊子,莫非当年办理此案的是陈指挥使,只有他才有如此大的权威。” “不可能,陈指挥使十年前就已是千户之职了,不用亲自审理这种小案子。”管长继根据他十多年锦衣卫的经验说道。 单青疑惑的问道:“那此事就有些诡异了,我们锦衣卫谁还能有如此大的权力呢?” “此事确实有些蹊跷,不管怎样,你先以追查当年的卷宗为重,其他的日后再慢慢调查。”岚风帮单青理清思路,指明方向。 单青却还是非常困惑的问道:“大人,十年前的卷宗那么多,如今我们的人手又那么少,该从何查起呢?” 这确实是个不小问题,岚风思索了一下,突然想的一个人:“马千户是因观星楼的倒塌而不幸去世的,那你从他开始查起吧!” 单青觉得岚风的话语中,隐藏的推测不简单,于是问道:“大人,您是觉得马千户不是恰巧死于观星楼的倒塌吗?” 岚风淡淡道:“事情还没有查清之前,一切都只是推测,时间不多了,你回镇抚司去办事吧!” “是,大人。”单青转身走出工部官署,快步往锦衣卫镇抚司的方向走去了。 岚风和管长继则转身回工部官署,去看看工部的那些官员昨天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刚来到一个分部的门口,就看到徐华匠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官员,来到自己的面前,徐华匠兴冲冲地说道:“岚大人,这位付大人找到了一个跟詹毅春设计风格相似的建筑。” 岚风急切的问道:“是哪栋建筑?在什么地方?” 那个付大人微笑道:“就在京城,它就是醉梦楼,下官发现醉梦楼顶梁大柱的布局,跟观星楼的非常相似,而且醉梦楼是八年前建造的,值得一查。” “很好,走,我们一同去查探究竟。”岚风带着管长继、徐华匠和这个付大人一起往醉梦楼走去。 岚风他们来到醉梦楼之后,拿出醉梦楼顶梁大柱的布局图跟观星楼的图纸相比对了一番,果然极其相似;观星楼大柱的布局是詹毅春精心设计的,这样构造是为了用最少的柱子就能做到支撑整栋大楼,以便让观星楼的内部显得更加宽广,显然醉梦楼用这样的布局也是同样的目的。 而天下间能设计出这样布局的人不多,因为减少一根或几根柱子,对建造传统房屋的人来说很难做到,所以醉梦楼极有可能是出自詹毅春之手。 确认过之后,岚风就以锦衣卫百户的身份,非常轻松的就在账房里找到了醉梦楼的老板。 岚风命令道:“全老板,劳烦你把醉梦楼的建造图纸拿出来,我们要查阅一下。” 全老板向一旁的总管说道:“孙总管,你去拿一下我们醉梦楼的建造图纸来,速去速回!” “呃!”孙总管吞吞吐吐的说道:“老爷,这个,这个建造图纸不在我们的手里,在设计此楼的贾懿贾师傅那里。” 岚风又向孙总管问道:“那这个贾懿在哪?” 孙总管指着南方道:“在城南的新立街,他的店铺叫‘鲁班营造’” “‘鲁班营造’好狂的口气。”管长继轻蔑的说道。 新立街。 岚风他们在街上找到了那家叫‘鲁班营造’的店铺,然后进入店铺。一个店小二立即上前来,热情的招呼道:“各位大人,是要建造新府邸吗?京城第一楼醉梦楼就是我们设计的图纸,本店的手艺远近驰名,包您满意为止!各位大人是要建多大的府邸呢?” 岚风淡淡道:“你们店的贾懿贾师傅在哪啊?” “掌柜的在后院,您是想要找我们掌柜的亲自为您设计吗?”店小二热情的问道。 “嗯,没错,带我们去见他吧!” “好,各位大人请随我来。”店小二带着岚风他们来到了后院,立即就看到一个人在庭院里画画;岚风远远的看了几眼那人画的画,画的是庭院里的风景,画风嘛!不敢恭维。 店小二介绍道:“掌柜的,这几位大人想找您、、、、、、。” 岚风打断店小二,问道:“你就是设计醉梦楼的贾懿?” “没错,正是贾某,不知各位大人是要建造新府邸呢?还是想要添置一处别致的园林?本人的手艺远近驰名,包您满意为止!”贾懿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 “锦衣卫办案。”岚风直接掏出锦衣卫的腰牌来,说道:“你把醉梦楼的设计图纸拿出来,我们要查阅一下。” 贾懿看了一眼店小二,店小二一脸无辜的表情表示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他向岚风问道:“大人,是想查什么呢?草民可以直接回答您。” 岚风看到他画上的题字不像詹毅春的字迹,而且两人的画风也相去甚远,于是点了点头,问道:“为何醉梦楼的大柱布局,跟观星楼的一模一样?” 贾懿眼珠一转,扭捏的答道:“呃,不瞒大人,那是草民模仿观星楼的,因为草民觉得观星楼设计得太有气势了,所以就照抄了一部分。” 虽然岚风也猜到了会遇到这种情况,但还是有些怀疑,向贾懿质问道:“真的吗?” “千真万确,小人绝不敢欺瞒大人,说出这个秘密等于是砸了自己的招牌,难道大人还觉得小人没说实话吗?”贾懿一脸委屈的样子。 “砸了招牌,呵!有那么严重吗?只不过是有人知道你欺世盗名的手艺,远近驰名而已。”岚风转身向管长继、徐华匠、还有那个付大人说道:“走,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岚风他们从‘鲁班营造’的店里出来后,就往工部官署的方向走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霁馨斋 岚风他们走在回工部官署的路上。 走到一半时,一个徐华匠手下的官员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汇报道:“大人,我们在四处找您。” 徐华匠问道:“这么急着找我所谓何事?” 那官员喘了口气,说道:“大人,我们又找到一处跟霁扬风格很像的建筑。” “是哪栋建筑?”徐华匠急切的问道。 那官员拿出一张图纸来,一字一句的答道:“城西的霁馨斋。” 竟然是霁馨斋,单青他们一阵震惊,岚风却淡淡的说道:“我知道在哪儿?不过在去霁馨斋之前,我们得先去找个会手语的人。” 那官员满脸疑惑的问道:“大人,不知为何要找会手语的人啊?” 岚风解释道:“因为霁馨斋的人全部都是哑巴。” “原来如此!”徐华匠挺身而出,说道:“岚大人,我经常跟一个手艺精湛的哑巴打交道,所以学会了一点手语,一般的问话应该足以应付。” “如此甚好!大家都跟我来吧!”岚风带着众人一起向霁馨斋走去。 不过一会儿,岚风他们就来到了城西霁馨斋的门前,他看了看《观星楼营造则例》的图纸,然后指着眼前这栋呈千层塔状的建筑,问道:“它哪里像霁扬的设计风格了?” 刚才那个报信的官员回答道:“大人,从外观上来看,它和观星楼的确是相去甚远,但从内部来看,其中的构造就如出一辙,并无二致。” 徐华匠接过那个官员手里霁馨斋的建造图纸,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跟观星楼的图纸对比了一下,突然说道:“确实如出一辙,岚大人你看,这两张图纸上的榫卯结构,是不是一模一样啊!因为这都是同一种结构,霁扬独创的‘霁家榫卯’;而能把‘霁家榫卯’运用得如此精巧,世上恐怕只有霁扬了。” “难道詹毅春也不行吗?”管长继好奇的问道。 “不行。”徐华匠解释道:“近日,我派人去询问过许多已经隐退的老前辈,据他们说詹毅春那时还没有把‘霁家榫卯’的精髓学全,所以才让霁扬来设计屋顶,让詹毅春来设计大柱的布局和其他的。” “那我们进去仔细看看吧!顺便询问一下掌柜的。”岚风说完就往霁馨斋走了进去,其余的人紧随其后。 岚风他们进入了霁馨斋,看到酒馆里有零星的三五个客人正在喝酒;而店小二见到岚风他们进店之后,立即上前来招呼,他打一阵手势,似乎是说:‘欢迎光临!各位官员需要点什么?’ 徐华匠一边打手势一边说道:“叫你们掌柜的过来,我们有事要询问他。” 那店小二用手势回复道:‘是,官爷。’然后店小二就下去叫他们掌柜的去了。 岚风他们在等待的期间,就抬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屋顶的建造结构,果然跟两张图纸上的一模一样,如此一来,岚风他们就更加确定这是出自霁扬之手了。 一旁的管长继更感兴趣的不是头顶上的榫卯结构,而是这霁馨斋里的人怎么都是哑巴呢?而哑巴是如何能把一家小酒馆经营好的呢?于是问道:“大人,为何这里只有哑巴经营酒馆,这样能经营好吗?” “为何不能?这里地处偏僻,能到这里来喝酒的人,大多数都是慕名而来,或者他们也哑巴,有这样一群特定的顾客惠顾,就足以让这家小店活得滋滋润润了。”岚风粗略的分析了一下霁馨斋的经营思路。 “原来如此!”管长继想到近年来有很多因为诛连,而被朱元璋下令处以拔舌之刑的人;他们不能说话,还时常受人歧视,而霁馨斋就是特意为他们这些通病相连的人,来开门做生意的;想到此处,他之前的困惑就全部都解开了。 这时,霁馨斋的掌柜的出来了,向岚风他们用手语问道:“不知道各位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徐华匠转述给岚风他们,岚风直接问道:“掌柜的,你这霁馨斋是何人设计建造的啊?” 掌柜的听后打了阵手势,然后徐华匠转述道:“他说不知道,这家店是他十年前从一个中间人手里接手的,听说之前是一位姓霁的老板娘经营着这间酒馆,但她好像是惹上了什么官司,所以才被迫转卖了。” 他说的故事跟霁扬的遭遇一模一样,难道那位姓霁的老板娘就是霁扬的女儿,难怪这家店铺叫霁馨斋,因为他们都姓霁;岚风和管长继互相看了一眼,显然他们已经明白了,霁扬为什么要出手设计建造霁馨斋了。 但那个付大人却还不明白,他关注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掌柜的是十年前从一个中间人手里接手霁馨斋的,也就是说霁馨斋建造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年,于是向岚风他们提醒道:“大人,这家店建造的时间已经超过十年了!” 那掌柜的用手势回复了,徐华匠下意识的转述道:“这家店好像是十三年前建造的。” “啊!”那个报信的官员惊愕的神情,又看到岚风他们一言不发,立即躬身谢罪道:“各位大人请息怒!是下官疏忽,下官只看到它与观星楼的设计非常相似,却忽略了它的建造时间。” 岚风宽慰道:“无妨,只是浪费了一点时间而已,不过你让我们知道了霁扬悲惨命运开始的地方。” 那个官员在揣摩着岚风的意思,他知道如今岚风他们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了,岚风是真的不计较,还是假的不计较呢?还有那个悲惨的命运是什么意思?他越想越觉得后怕,于是跪下求饶道:“岚大人,下官真的是无心之失啊!您看在下官尽心尽力为您办事的份上,就放过我的家人吧!” 岚风听后觉得莫名其妙,但看着那官员的神色,就立即想到可能是他把自己的话过度解读了,官场上上峰责备的越轻,之后受到的惩罚越严重,所以他才如此惊恐。岚风眼珠一转,冷冷道:“放过你可以,赶紧滚回去,给我找三处跟观星楼一样的建筑来,否则后果很严重。” “是,下官这就回去竭尽全力查找,一定为大人找出三处相似的建筑来。”那个报信的官员说完后,立即就起身往工部官署的方向飞速跑去了。 岚风笑着转向徐华匠道:“徐大人,你们工部的行事风格是不是有些太死板了啊!” “确实是有些死板,不过好在他敢于知错认错。”徐华匠也笑着答道,然后转移话题:“岚大人,我们还要在此地继续追查吗?” 徐华匠前半句好像话里有话,而岚风却没有听明白,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岚风摇了摇头道:“不了,霁馨斋十年前就跟霁扬父女脱离了关系,就算是深究,我们的时间也来不及了,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实在不行再回来深究。” 岚风他们从霁馨斋出来之后,就去寻找其他独特的建筑了;在途中岚风向徐华匠问道:“徐大人,你之前说的那个手艺精湛的哑巴,他可是姓李?” 徐华匠诧异的问道:“岚大人,你是如何知道的啊?” “这些天,我跟他有过几面之缘。” “原来如此!” 岚风又追问道:“徐大人,你可知他是怎么被割了舌头的啊?” “这个我知道。”徐华匠讲述道:“之前我问过,他好像是得罪了一个位高权重的官员,出口骂了他几句欺辱良家妇女,就被那个官员派人割了舌头。” 岚风点了点头:“哦!” 徐华匠推测着岚风的所思所想,于是问道:“莫非岚大人您怀疑他就是霁扬?” “没有。”岚风淡淡道:“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哦!” 第一百一十五章 欺诈 岚风他们在街上漫不经心的走着,经过两次虚晃一枪,已经让他们感觉有些疲惫了,但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剩一天半了,已容不得他们有任何的懈怠了。 这时,他们来到了开济‘开府’门前的这条街上,管长继突然想到开府内的星月亭,然后对岚风说道:“大人,我们进开府去看看吧!” 经管长继这么一说,岚风也想到了开府的星月亭里,也有一幅二十八星宿的装饰,应道:“嗯,开府院内的景致可谓匠心独运,想来是出自某位大师的手笔,我们进去仔细查看一番吧!” “好。” 凋敝的开府大门上贴着锦衣卫的封条,岚风撕开封条率众人一起进入开府。开府被查封一个多月了,但院内的景致还没有荒芜,只是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显得有些冷清。 岚风他们一起穿过花园内的曲径通幽,怪石林立,涓流环山,水榭楼台,廊回路转,每到一处转弯,所看到的景致都千变万化,别开生面。 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凉亭,凉亭正面的牌匾上写着‘星月亭’,众人进入凉亭内抬头一看,就看到星月亭的顶上一幅二十八星宿的装饰,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颗颗闪闪发光的石英石,熠熠生辉,如同看到夜间群星璀璨一般,令人震撼不已。 这些景色岚风和管长继早就看过了,但那时他们是专程来试探开济老贼的,对院内的景致只是匆匆一瞥,没有停下来细看,如今故地重游,仍是惊喜不断。 星月亭内,徐华匠、管长继和岚风他们三人抬头看着头顶的群星装饰,都不约而同的寻找着北斗七星的位置,找到北斗七星之后,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管长继顿了顿道:“大人,这幅群星装饰上的北斗七星也少了一颗隐星,跟观星楼图纸上画的一模一样,这会不会是巧合啊?” 徐华匠又细致的观察了一下星月亭,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也许不是巧合,这座凉亭的大柱架构跟詹毅春的设计思路如出一辙。” 管长继看了看星月亭的四根支柱:“这不就跟普通的凉亭一样吗?都是四根支柱。” “表面上来看是跟普通的凉亭没什么区别,实则不然。”徐华匠指着左手边那根较粗的柱子,说道:“因为除了这根柱子之外,其余三根都是装饰。” 岚风淡淡的问道:“徐大人,此话怎讲?” 徐华匠进一步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其余的这三根柱子有没有都可以,只要还有这根柱子撑着,这座凉亭就不会塌。” 管长继还是不敢相信,质疑道:“这怎么行啊?” “不信的话,岚大人和管大人可以亲自试试。”徐华匠向岚风他们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也好,这座凉亭作为贪腐的象征,本就不应该存在。”岚风突然挥出迅猛强劲的一掌,打在那三根柱子的一根上,那根柱子瞬间断成两截,星月亭却依旧纹丝不动的屹立着。 管长继也打断了一根柱子,星月亭仍旧安然无恙,只是顶上的群星微微震动了一下;岚风再次出手把最后一根柱子打断,星月亭依然安如磐石,看来徐华匠的推测是真的。 徐华匠脸上隐隐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这星月亭设计得如此精巧,想必詹毅春已经把‘霁家榫卯’和他的大柱精简布局法融会贯通了。” 岚风冷冷的评价道:“看来他在隐姓埋名的这段期间,也不忘提升技艺啊!” 管长继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大人,为何这次怎么没人纠正他少了一颗隐星的错误呢?” 徐华匠推测道:“私人建造的东西,怎么比得上皇家敕造,在皇家建造的过程中如果有一环出了差错,还有其他高人来监督和指正;而私人的建造只有埋头苦干,哪有高人来指点的份啊!所以没人纠正也不足为奇啊!” 管长继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开府园林的修建是最近一年的事情,你们工部对皇上御赐宅院的翻修,应该有报备吧!可以查到是谁承包的吗?”岚风见开府的翻修可以断定是出自詹毅春之手,那顺藤摸瓜就一定可以找到詹毅春近一年来的行踪了。 开济任刑部尚书不到两年,而朱元璋赐给他这座宅院也只有一年多,所以岚风推测是近一年的事,很合情合理。 那个付大人上前说道:“回大人,这个我们有登记,而且此事又是近一年左右报备的,应该很快就可以查到。” “很好!” 岚风他们回到工部官署后。 徐华匠让所有人都停下来,一起去找皇上近年来御赐宅院翻修的记录,因为朱元璋御赐的宅院不多,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记录的书册。 徐华匠翻到那一页念道:“承包开府园林修建的是‘鲁班营造’。” 管长继诧异道:“又是他。” “看来这个贾懿没有说实话,还把我们糊弄得一愣一愣的。”岚风双眸发出凶狠的目光,命令道:“继叔,你立即召集人马,火速赶往城南新立街的‘鲁班营造’,然后把那重重包围,以防贾懿等人逃脱,去向詹毅春报信。” “是,大人。”管长继接到指令之后,就立即去召集附近的锦衣卫去了。 岚风转向徐华匠问道:“徐大人,要不要一同前往啊!” “这条线索得来不易,下官非常乐意前往一探究竟。”徐华匠点头道。 “那就一起走吧!”岚风讳莫如深的眼神看了看徐华匠,然后两人一起往城南新立街的‘鲁班营造’走去了。 ‘鲁班营造’的店铺前,重重锦衣卫把守着,岚风和徐华匠走了进去,管长继把贾懿和店小二、还有七八个工匠押在地上跪着。 贾懿见到岚风就喊冤道:“大人,我们犯了什么法啊?” “你闭嘴!”岚风转向管长继问道:“店里的人都在这了吗?” “都在这了,一个没跑。” “很好!把他押到后院的柴房去。”岚风让管长继把贾懿押到后院的柴房里去,然后向徐华匠说道:“徐大人,我们锦衣卫审问犯人有些血腥,不便让你看到,还请见谅!” “无妨,如今最重要的是查到詹毅春的下落。”徐华匠挥了挥手,示意没关系。 “会问出来的。”岚风意味深长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岚风又让几个缇骑去屋顶上把风,以防黑衣人偷听或者偷袭。 柴房内。 跪在地上的贾懿抬头看着岚风,哀求道:“大人,是不是搞错了啊!小人就是模仿了观星楼的设计,没犯什么王法啊?” “你自以为糊弄过去了,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京城到处都是你和詹毅春的痕迹,想不查到你都难。”岚风气势汹汹的质问道:“说吧!詹毅春在哪?” 贾懿一脸无辜的神情,解释道:“大人,詹毅春是谁啊?我不认识他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人。” “开府的园林是詹毅春帮你设计的吧!” “大人,那是小人亲自设计的,没有谁帮我啊!”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会从实招来了。”岚风拔出断了的绣春刀来,放在贾懿的手指上,微微用力,冷冷道:“你再敢狡辩一句,我就切一根手指,如若狡辩十句,我就切十根,手指切完,就削手臂,反正我有的是耐心,我倒想看看你的手指有几根,手臂有几条。” 岚风冷冰冰的话语,字字如刀,让贾懿胆颤心惊,他的手指被岚风手中锋利的绣春刀划出了血,疼痛感立即传遍他的全身,脸上的汗珠一滴滴的落下,两个眼珠不停的转动,他舔了舔嘴唇,顿了一会。 突然,听到岚风喊道:“一,二、、、、、、。” 吓得失魂落魄的贾懿立即求饶道:“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求求大人不要切我的手指,我全部都从实招来。” “很好。”岚风的目光依旧锐利,冷冷的问道:“詹毅春在哪?” 不一会儿。 岚风和管长继押着贾懿从柴房里出来,徐华匠上前来问道:“岚大人,詹毅春的下落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岚风转移话题道:“不过在去抓捕詹毅春之前,劳烦你们工部帮我连夜打造一样东西。” 岚风他们竟然不立即去抓詹毅春,就不怕他跑了吗?什么东西比抓詹毅春还更重要,而且还要连夜打造,徐华匠好奇的问道:“不知是什么东西呢?竟然比抓捕詹毅春还重要。” 岚风在徐华匠的耳旁小声说了几句话。 徐华匠听完岚风的话后,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此事恐怕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岚风问道:“是谁?” “就是我之前提过的那个手艺精湛的哑巴,老李。”徐华匠缓缓的解释道。 岚风作揖道:“好,那此事就劳烦你们了。” “岚大人客气了。”徐华匠回礼作揖。 管长继突然说道:“大人,如果那个黑衣人又来把贾懿强行劫走,而我们又抵挡不住,那詹毅春不是就又跟之前一样,凶多吉少了。” 岚风突然一掌打在贾懿的脖子上,把贾懿敲晕在地;岚风出手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岚风风轻云淡的说道:“如此一来,他三天三夜都醒不了了,就算黑衣人被劫走,也没什么关系了。” 管长继躬身拜道:“大人的手段果然高明,卑职佩服!” “好了。”岚风看了看地上的贾懿和店小二、还有那些工匠,吩咐道:“还是把他们押回镇抚司去,小心看管,等此事了结之后,再把他们放出来。” “是。”管长继命几个缇骑把贾懿、店小二、还有那些工匠押回镇抚司去,然后那几个工匠就抬着昏迷的贾懿回镇抚司去了。 回到工部官署之后,徐华匠去安排岚风要求的事去了,岚风和管长继则留下来指导和监督他们的进度,必须连夜把这件东西造出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抓捕 晚上。 单青又来工部官署找岚风了,经工部的人通报之后,岚风他们来到院子里,问道:“你查到是何人下的指令了吗?” “回大人,卑职已经查清了。”单青答道:“没人下令。” “什么?没人下令。”管长继满脸疑惑的问道:“那为何会有人来从中作梗?阻挠你们查阅当年的卷宗。” 单青有条不紊的解释道:“据密探禀报,他们是为了争夺空缺的千户之位;之前因石千户而空缺的千户之位,已经有人填补了,如今又有了马千户不幸身亡而空缺的千户之位,所以赢文战他们为了争夺这个千户的位子,才不择手段,而、、、、、、。” 岚风接过单青的话来,继续说道:“而我是这个千户之位的人选中,最有竞争力的一个,因为我在短短一个月多内就连破数桩大案,而且还得到了长孙殿下的赏识,所以他们视我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没错。”单青没想到岚风全都猜对了,补充道:“所以他们想借皇上之手,来除掉挡在他们千户之位上的绊脚石。” 管长继咬牙切齿道:“这群乌合之众,平时不用心办案,暗地里却处心积虑的争名夺利,简直是无耻至极。” “平时也没那么明目张胆,这次好像得到了陈指挥使的默许。”单青向岚风问道:“大人,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岚风沉吟了片刻:“原因跟赢文战他们一样,都是权力之争。我得到了长孙殿下的赏识,而长孙殿下是储君,是将来的皇上,也就意味着将来我很有可能是下一任指挥使,这对他来说我的存在就是个威胁,是威胁就要扼杀在摇篮里。” 众人沉默了片刻,管长继叹了口气道:“看来今后我们在镇抚司里的日子不好过了啊!” 岚风安慰道:“继叔,不用那么悲观,之前更惨的日子不是都过来了嘛!明日之后,是万劫不复,还是海阔天空,自见分晓。” 单青满腔热血道:“大人说的是,明日是最后一天了,我们一定要赶在太阳下山之前侦破此案。” “嗯。”岚风点了点头,然后向单青说了一下他们这边今天的情况,说完之后,命令道:“单青,你回去继续查阅卷宗吧!继叔,你在此监督徐大人他们建造那件东西,我去愚公哪里借样东西。” “是,大人。”单青和管长继齐声应道。 次日。 一大早,岚风他们带着数十名锦衣卫准备出发,这些锦衣卫每个人都背着长弓利箭,长长的队伍后面还拉着一辆马车,这辆马车的装潢很新,整车被包裹的密不透风;马车露出骨架的地方好像是钢铁打造的,双轮的压印明显深了很多,而且这辆马车还特意用了两匹健硕的快马来拉,不知为了跑得更快,还是因为这辆新马车太重了。 徐华匠带着老李快步从工部官署里跑出来,向岚风说道:“为了以防那件东西出现故障,我和老李跟随你们一起去吧!” “好!”岚风叮嘱道:“到时你们俩多加小心,我们可能会顾不上你们。” “没事,到时我们躲得远远的就是了,不会妨碍你们的。”徐华匠问道:“那我们这是去哪里抓詹毅春呢?” 昨日。 ‘鲁班营造’的柴房里。 吓得失魂落魄的贾懿求饶道:“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求求大人不要切我的手指,我全部都从实招来。” “很好。”岚风的目光依旧锐利,冷冷的问道:“詹毅春在哪?” “他藏在昆虚寺里当和尚。”贾懿无可奈何的招供道。 岚风目光如炬的射向贾懿,质疑道:“真的吗?” “不敢欺瞒二位大人,不然我的手指将随时不保。”贾懿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手指藏起来。 “你知道就好。” 管长继不禁笑了笑道:“难怪连我们锦衣卫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原来藏身在京城的昆虚寺里当和尚,确实是出人意料。”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看来詹毅春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聪明。”岚风抓起贾懿往外走去。 工部官署门口。 岚风微微一笑,道:“去和尚庙。” “和尚庙。”徐华匠更疑惑了:“京城那么多座寺庙,是要去哪座呢?” “跟着我们走就是了。”岚风看着远方,目光坚定的说道:“这次我们一定要活着抓到詹毅春,此案能否侦破就全靠他了。” 是啊!一定要活捉詹毅春,不能再被黑衣人抢先了,或者偷袭了,不然在七日期限的最后一天,如果这条线索又断了的话,留给岚风最后的选择就是去刺杀朱元璋了。 昆虚寺的山门外。 岚风他们在昆虚寺的山下停了下来,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向众锦衣卫部署抓捕詹毅春的计划。 岚风锐利的目光向众人扫了一眼,然后说道:“众锦衣卫们,现在我们来部署一下抓捕计划;第一队,把守各个下山的路口,一见到可疑人员,就立即逮捕。” “得令。”第一队的锦衣卫应道。 “第二队,把守昆虚寺的前后各门,禁止任何人出入。” “得令。”第二队的锦衣卫应道。 “第三、第四、第五队,搜查昆虚寺的各个角落,抓捕犯人。” “得令。”第三四五队的锦衣卫应道。 “第六队,你们在昆虚寺的屋顶巡察,以防黑衣人偷袭。” “得令。”第六队的锦衣卫应道。 “第七队,你们在昆虚寺的门口布防,一定要弓不离手,箭不离弦,蓄势待发,随时做好应对偷袭的准备。” “得令。”第七队的锦衣卫应道。 岚风部署完了之后,高声喊道:“今日要抓捕的犯人,非常重要,不容有任何闪失,所以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确保犯人安然无恙的抓回镇抚司,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声应道。 “很好。”岚风点了点头。 前排的一个锦衣卫问道:“大人,那犯人长什么样呢?” 画面一闪。 岚风回想起,昨日在‘鲁班营造’的柴房里,他向贾懿问道:“詹毅春如今长什么样了,有何体貌特征?” 贾懿指着岚风答道:“他长得跟您一样高。”指着管长继:“跟他一样胖,上唇上还有一道疤,是七年前,有一次做工时不小心弄伤留下的。” 岚风追问道:“那他在昆虚寺当什么值?叫什么法号?” “这个小人不知道。” 管长继面带怒意,恐吓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大人,不如我们先切他几根手指再说。” “二位大人明察,这个小人真的是不知道,就算你们把我的十根手指都切完,我也是不知道啊!”贾懿哭爹喊娘的哀求道。 “你和詹毅春合作了那么久,他为你设计了那么多座建筑的图纸,你居然不知道他的法号,那你是如何找他来为你设计图纸的呢?别告诉我说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岚风把断了的绣春刀覆盖贾懿的整个手掌,以确保一刀下去,可以同时切断五根手指。 看着岚风的刀在自己手掌上覆盖,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贾懿咽了口口水,说道:“那倒没有,他为人很谨慎,没向我透露过详细的信息,我有事要找他的时候,他就让我去昆虚寺南院那边的佛堂烧香,之后的第二天,他就会来‘鲁班营造’找我。” “原来如此!”岚风点了点头,在思索着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逃了十年的人 昆虚寺的山下。 众锦衣卫面前。 刚才前排的一个锦衣卫问道:“大人,那犯人长什么样呢?” “问得好,之前没有告诉你们,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们了。”岚风缓缓说道:“犯人以前叫詹毅春,四十一岁,长得跟我一样高,跟管总旗一样胖,上唇上还有一道伤疤,如今藏身在昆虚寺里当和尚,情报就这么多了,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很好!”岚风号令道:“第一队留在这里把守各个下山的路口,其余的人都跟我一起上山,缉拿詹毅春!” 众人齐声道:“是。” 大部分人跟着岚风他们一起向昆虚寺行进了,而一小部分人则留在原地把守。 众人来到昆虚寺后,就按之前部署的那样各自行事去了,岚风带着三队人马来到昆虚寺的大雄宝殿,向住持合十道:“方丈大师,我等冒昧来访,打搅各位清修了。” 方丈上前来微微一笑,合十道:“无妨!施主率众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岚风亮出锦衣卫百户的腰牌,命令道:“我们得到情报,有一个锦衣卫的要犯藏身于昆虚寺中,望方丈召集全寺人员出来,我们好一一筛查。” 方丈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昆虚寺乃佛门清修之地,怎么会藏匿要犯呢?” “这名犯人以前叫詹毅春,四十多岁,长得跟我一样高,跟他一样胖,上唇上还有一道伤疤,想必在场的师父们应该有认识的吧!”岚风扫了一眼在场的和尚,看到一个短胡子的老和尚神情有些异样,岚风盯着他看时,他刻意避开了岚风的眼神。 于是岚风走过去问道:“想必这位大师应该知道,刚才我所说的这人是谁吧?” 那短须的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不清楚施主在说什么?” 岚风看到他嘴唇紧闭,眉头紧锁,于是故意施压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佛祖面前,大师你确定你是真的不知道?” 方丈上前来说道:“本因,我佛门中人四大皆空,你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什么好避讳的。” “方丈师兄教诲的是。”本因转向岚风合十道:“施主你刚才说的那人应该是净誉师侄,他是南院戒律堂的弟子,如今正在戒律堂念诵佛经。” 净誉,詹毅春为了出人头地,争名夺誉,不惜陷害自己的师父,此刻出家当和尚,法号居然叫净誉,多讽刺啊! 还有贾懿说在昆虚寺的南院烧香,第二日詹毅春就会来找他,而詹毅春是南院戒律堂的弟子,看来他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一个方便观察所有前来烧香之人的位置,也反向证明了贾懿没有说谎。 “多谢大师告知,不知能否劳烦本因大师带我们去找到他。”岚风合十道,然后转向身后的锦衣卫说道:“众锦衣卫听令,在寺内行事切勿大声喧哗,以免打搅各位师父们的清修。” “是,大人。”众锦衣卫齐声道。 看到岚风释放的善意,本因与方丈对了一眼,合十道:“善哉善哉!施主慈悲为怀,我代全寺众僧谢过了,诸位请跟我来吧!” “好!”岚风带着两队人马跟着本因一起去戒律堂了,到了戒律堂之后,本因在戒律堂找遍了都找不到净誉,一个小和尚说:“净誉师兄好像有些不舒服,回禅房去了。” 本因点头道:“好,知道了。” 岚风他们又跟着本因去禅房找了一圈,结果还是没有找到净誉;岚风向屋顶巡视的那队锦衣卫问道:“屋顶上可有异动?” “回大人,屋顶上没有异动。”领队的那个锦衣卫答道。 岚风寻思着詹毅春突然消失的原因,看来他是看到昆虚寺来了大量的锦衣卫,感觉有些不对劲,所以就藏起来了;不过应该不是逃走了,不然前后门把守的锦衣卫就会来禀报了。 于是众人又回到大雄宝殿,本因向方丈说道:“方丈师兄,静誉好像听到风声,躲藏起来了。” 方丈诧异道:“有这等事、、、、、、。” 岚风在旁打断道:“方丈大师,劳烦你召集全寺的僧侣出来,我们好一一盘查。” 方丈沉吟了片刻,突然说道:“好吧!敲响警钟,召集全寺弟子来大雄宝殿广场,遵从锦衣卫的筛查。” 岚风躬身一拜,合十道:“多谢方丈配合。” 这时,急促的钟声响起,老老少少的和尚快步来到了大雄宝殿的广场上,不一会儿,全寺数百僧侣都来到广场上集结了。 然后岚风让众锦衣卫分成多路开始盘查众僧侣,经过一遍盘查之后,岚风他们还是没有在人群中找到詹毅春的身影。 岚风向方丈说道:“方丈大师,劳烦你派人带着我们去全寺进行搜查吧!如果净誉被黑衣人先找到的话,就凶多吉少了。” 方丈惊讶的问道:“施主何出此言?” “有个黑衣人专门赶在我们前面,猎杀与观星楼建造有关的人,而净誉就是当年设计建造观星楼之一。”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方丈转向本因道:“本因,你率戒律堂的弟子带着锦衣卫们去全寺搜查吧!” “是,方丈师兄。”本因应道,然后转向岚风问道:“施主,不知你要从何处开始搜查呢?” 岚风思索了一下,说道:“詹毅春是从戒律堂消失的,那就从戒律堂开始搜查吧!” “好!” 本因又带着岚风他们向戒律堂走去了,这次他们是地毯式搜索;如今全寺的僧侣都在大雄宝殿的广场上,整座昆虚寺都空荡荡的,非常方便他们搜查。 众人在戒律堂和禅房之间都搜遍了,连房梁上,桌子底下,茅房,灌木丛中,树上,假山后面等等,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但还是没有找到詹毅春的身影。 岚风他们又回到戒律堂,向众人说道:“去其他地方搜查吧!” “是。” 岚风他们刚出门,突然听到戒律堂里一声极其微弱的喘息声,但是戒律堂内所有能藏身的地方他们都找遍了,不可能还藏有人啊!除非是藏在佛像的肚子里。 于是岚风他们又悄悄的回到戒律堂,来到那座乘六牙白象的普贤菩萨佛像前,在佛像的四周仔细观察了一番。 藏在佛像里的人透过六牙白象的眼睛向外看去,突然一只巨大的眼睛在看自己,差点惊呼出来,还好他立即捂住了嘴,才没有发出声响来。 原来六牙白象的眼睛是灰色琉璃制作的,从里面能看到外面,但看到的事物跟现实有巨大差别,所以他才看到一只巨大的眼睛。 他突然听到外面岚风的声音问道:“大师,这尊佛像看着整旧如新,是最近翻修过吗?” 本因答道:“不是,这尊佛像是新造的,之前的那尊因为做佛像的人偷工减料,三年前擦拭佛身的时候擦坏了。” “原来如此!”岚风看着这尊佛像,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猜测道:“那这尊新佛像是詹毅春,不对,应该说是净誉造的吗?” 本因合十道:“施主,你猜对了一半,这佛像不是净誉造的,而是净誉介绍人来造的。” 旁边的一个小和尚补充道:“这家店还优惠了不少银子,纯铜鎏金的佛像,当真是物美价廉呢!” “想必净誉还帮寺里修了不少东西吧!”岚风继续追问道。 刚才那个小和尚答道:“是的,净誉师兄还请人来修院子,修围墙,还把禅房也修整了一番,如今冬暖夏凉的,很是舒服。” 岚风心想:‘原来詹毅春当了和尚也还不忘享受,借修整之名,乘机给自己改善环境。’ 本因训斥道:“净休,出家人六根清净,戒贪嗔痴三毒,我们在寺中修行是为了修炼心性,岂是贪图一时享乐。” 净休羞愧的合十拜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 藏在佛像里的人正在侧耳倾听岚风他们的对话,突然被人拉住了左脚,他大惊失色,想挣扎,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在佛像里被人硬生生的拖了出来。 原来岚风一边聊天,还一边在寻找着暗藏在佛像上的机关。虽然詹毅春不擅长机关,但他把入口隐藏得很好,岚风他们找了好一会,才找到机关的入口,是在供桌底下、佛像底座的位置。 岚风打开入口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把詹毅春拖了出来,没给他留一点挣扎的时间。詹毅春被拉出来之后,本因看清了他的脸,叫道:“净誉,你竟敢拿普贤菩萨的佛像当藏身之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詹毅春突然被岚风抓了出来,他还在惊恐中没有缓过神来,面对本因的斥责又羞愧不已。 原来刚才詹毅春看到大量锦衣卫来到昆虚寺,他就借机躲到了茅房里,随后警钟敲响,方丈召集全寺的僧侣去广场集合;等四下无人之时,詹毅春就从茅房出来,躲到了佛像里去。 佛像里的这个藏身之所,是詹毅春借重修佛像之际,特意令打造的人改造的,以备不时之需。 第一百一十八章 激战 昆虚寺内。 岚风和管长继押着詹毅春向外走去,刚出戒律堂的大门,一个在屋顶上巡视的锦衣卫突然就掉了下来,落在岚风他们的面前,挣扎了一下,就一动不动了。众人立即警觉了起来,岚风高声喊道:“黑衣人来了,列阵。” 众锦衣卫立即把岚风、管长继、还有詹毅春他们三人包裹起来,围成一个圈,他们纷纷用右手拔出腰间的佩刀,左手的袖箭架在右手上,数十支袖箭瞄准着屋顶,蓄势待发。 众锦衣卫整齐划一的动作,气势磅礴,足见这些锦衣卫平时训练有素,让这群不问世事的和尚也有些震惊不已。但瞬间紧张起来的气氛,也让这些和尚们心生惶恐,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 数十名锦衣卫围着岚风他们快速往昆虚寺的大门走去,没有片刻停滞;众人来到人山人海的广场上,岚风他们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继续往前走着;屋顶巡视的锦衣卫也聚集了过来,形成又一道防护圈,上下两层,内外三层,防得密不透风,犹如铜墙铁壁。 大雄宝殿广场上的数百个和尚看到如此景象,也是满头雾水,还以为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等本因他们过来解释之后,方丈他们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岚风他们从昆虚寺的正大门出来之后,在门口布防的第七队锦衣卫,立即拉着马车过来,岚风拉开马车后面的布帘,点了詹毅春的穴道,然后把他推了进去,又让詹毅春平躺在马车上,随后岚风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前面去驾着马车准备下山。 突然,一道黑影闪电般在众锦衣卫之间穿过,还撞飞了几个挡路的锦衣卫,然后瞬间来到了马车上,黑衣人刚踏入马车,突然‘铛’一声,一道铁门弹出,把黑衣人困在了马车内。 在马车前面驾马的岚风伸手向后一拉,一把把马车上的布罩装潢撕得四分五裂,这辆马车真正的样子露了出来;原来这辆马车是一辆钢铁打造的机关囚笼,当黑衣人踏入马车的那一刻,机关囚笼就自动关上了后门,把黑衣人困在囚笼内。 马车外面的那层装潢被撕开之后,只见机关囚笼里只有黑衣人一人,而刚才进入马车的詹毅春却不见了,凭空消失了。原来,这辆马车就是岚风命徐华匠他们连夜打造的东西,专门为应对今日的情况而打造的;马车底下还有一层机关暗盒,詹毅春上了马车之后,就立即被岚风藏到另一层机关暗盒里去了。 岚风拿着一个箱子立即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还一边喊道:“放箭。” 一声令下,众锦衣卫立即举起手中的袖箭,对着机关囚笼里的黑衣人放箭;第七队的强弓劲弩,射出一支支强劲的飞箭,另外围成一圈的数十名锦衣卫则发出手中的袖箭,袖箭迅猛凌厉,直指黑衣人的要害。 刹那间,黑衣人的全身被数百支利箭包裹住了,下一刻他就要变成刺猬了,让岚风他们数次无功而返的罪魁祸首就要消失了,观星楼倒塌案的真凶就要死了。 就在数百支利箭快要到达黑衣人身上的那一刻,黑衣人的周身突然出现一道光圈,如同一道无形的墙,把所有的利箭都挡下了,而这道光圈是黑衣人快速挥舞着荧玥刀而形成的。 众锦衣卫见第一波飞箭没有射死黑衣人,于是他们又射出一波又一波强劲的飞箭,每一支利箭都直指黑衣人的要害,不过就算这数百支飞箭强劲无比,但还是没有穿透黑衣人身旁那道无形的光圈。 刚才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的岚风,早就知道普通的箭头是杀不死黑衣人的,他打开刚才从马车上带下来的箱子,拿出一张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的‘三弓神臂弩’。 岚风把这把‘三弓神臂弩’架在两个锦衣卫的肩上,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支晶莹剔透、无色透明的琉璃箭来,这支琉璃箭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七彩的光芒,仿佛神兵利器般闪耀。 原来这是岚风昨天去愚公那里借来的‘金刚琉璃箭’,而这张‘三弓神臂弩’是愚公专门为这支金刚琉璃箭而打造的发射工具,岚风为了对付黑衣人把它们一同都借来了。 岚风把金刚琉璃箭装在‘三弓神臂弩’上,快速拉满弓,三张强劲无比的大弓已经弯得不能再弯了,威力无穷的强弓巨弩蓄势待发,只待扳机一扣。 岚风对准黑衣人的心口,然后往上抬了几分,猛然扣动扳机,蕴含天地之力的金刚琉璃箭如同一道虹光射出,迅猛无比,威力浩瀚无穷,犹如千军万马般排山倒海、雷霆万钧,这一箭的气势足以惊天动地、震撼鬼神了。 正在抵挡数百支利箭同时来袭的黑衣人,也猛然感觉到了这一箭的威力,他立即催动十成功力,让全身都覆盖一层强劲真气,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过如此强大的真气,纷纷震惊不已。 黑衣人慢慢停止挥舞手中的荧玥刀,虽然没了刀光的防护,但他全身覆盖的这股强劲真气,足以抵挡普通的弩箭和袖箭了。 黑衣人右手拿着荧玥刀的刀柄,左手抵着荧玥刀的刀尖处,抬到胸口来抵挡这惊天的一箭,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黑衣人刚摆好抵挡的阵势,那支犹如一道虹光的利箭来了,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天地之力,如期而至,轻而易举就划破了黑衣人的那层强劲真气;黑衣人又将全身的功力倾注在荧玥刀上,以此来抵挡这毁天灭地的一箭。 刀箭相交,两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迅猛相撞,震动天地,伴随着一声巨响,那柄坚硬无比的荧玥刀断了,就如同岚风的绣春刀一样,断成了两截;世上最坚硬的金刚琉璃箭射断了荧玥刀,然后射入黑衣人的肩膀。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惊天一战,震撼得目瞪口呆,都忘记放箭了。由于金刚琉璃箭上的大部分威力,都被黑衣人用荧玥刀和真气抵消了,所以金刚琉璃箭射入黑衣人左肩并不深。 黑衣人拔出肩上的金刚琉璃箭,用断成两截的荧玥刀劈开机关铁笼,因为刚才黑衣人在挥舞荧玥刀时,刻意的在铁笼上砍了数刀了,这时铁笼上已经有许多裂痕了,所以这个机关铁笼被黑衣人一刀就劈成了两半;黑衣人趁众锦衣卫目瞪口呆之际,快速穿过群人,跃入一旁的树林里逃走了。 岚风精心设计的天罗地网,竟然还是让黑衣人给跑了,看来岚风还是小觑了他;岚风捡起地上的那支金刚琉璃箭,看着箭头上的鲜血,又看了看地上一路的血迹,想必这次黑衣人伤得不轻,于是向众人号令道:“此次黑衣人伤得不轻,而且他的功力也损耗不少,此时不追,更待何时;第七队在此守候,其余的人随我一起乘胜追击。” “是,大人。”众锦衣卫齐声应道,然后他们跟随岚风一起沿着血迹往树林里追去了。 岚风让几个锦衣卫在大树之间飞跃,一来可以眺望远处的动静,二来还可以给地上搜索的锦衣卫指明方向。 岚风他们继续沿着血迹追寻着,追出了三四里。突然树上的锦衣卫看到远处的树丛里有动静,而且还在快速的移动,于是岚风布下新月形的包围阵势进行追击,又追出一里多,终于在河边把那个快速移动的东西逼得无路可逃了。 结果从树丛里跳出来的是一只野猪,仔细一看那只野猪的屁股被割伤了,尾巴也被割掉了;原来一路的血迹是这只野猪的,岚风他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中了黑衣人的金蝉脱壳之计。 管长继向岚风问道:“大人,我们还要继续追击吗?” 岚风在河边喝了口水,看了一下四周,心想:‘看来黑衣人的智计不在自己之下,想要短时间内抓到他是不可能了。’于是摇头道:“不了,还是先回去审问詹毅春吧!” 于是岚风他们按原路返回到昆虚寺的山门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暗算 当岚风他们从树林里出来之后,看到昆虚寺的大门前,徐华匠与九名锦衣卫昏迷在地上,那个工匠老李,还有两名锦衣卫不见了,那辆机关马车也不见了。本因带着几个小和尚在照料昏迷的徐华匠他们,一群和尚在门口围观。 “这是怎么回事?”管长继看到远处的情形,惊讶道:“难道黑衣人知道自己可能会失败,所以还谋划了第二波攻击?” “不知道。”岚风也有些不知所措,失落的语气说道:“但从此次交手来看,我们还是太低估黑衣人了,原以为他只是武功卓绝,没想到还如此老谋深算!” 岚风他们快步来到本因他们面前,然后向本因问道:“本因大师,他们是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位施主,你们终于回来了!”本因合十道:“他们晕倒是因为在片刻之前、、、、、、。” 本因述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原来片刻之前,那个老李打开水袋喝几口水,然后递向徐华匠,做两个喝水的手势,徐华匠隔了许久没喝水,也有些渴了,于是接过水袋来仰天倒了几口,然后就把水袋还给了老李。 老李来到马车旁边,把水袋递向在旁戒备的锦衣卫,又做两个喝水的手势,那个锦衣卫满头大汗,抬头看了看天上炽热的太阳,正犹豫着要不要接水袋。 因为这次任务是在京城之内,所有的锦衣卫都只是带着兵器和弓箭,没有带水壶,其实他们早已口干舌燥了,不过老李是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刚才他和一旁的徐华匠也都喝了水,所以就没担心水有什么问题了,于是也接过水袋来仰天喝了几口,然后传给下一个锦衣卫,一个喝完之后又接着传给下一个,有两个锦衣卫可能是嫌脏,所以就没有喝。 老李见大部分锦衣卫都喝过水之后,他肆无忌惮的来到马车上,突然马鞭一挥,驾着两匹马的马车飞快往下山奔驰而去,等一旁的锦衣卫反应过来时,老李早已驾着马车跑出一段距离了。 众锦衣卫追出几步之后,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全身无力,然后就直接晕倒在地,一旁的徐华匠也晕倒了,只有那两个没有喝水的锦衣卫没事,他们俩看了看晕倒的众人,又看了看往山下逃去的老李,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选择去追击驾马而逃的老李,但此刻老李已经驾着马车消失在路口了。 策马飞奔的老李来到山下的路口,看到前方第一队锦衣卫在把守着路口,于是他做出惊恐的神色,一边‘呃呃呃’声嘶力竭的干吼,一边指着身后,像是在提醒前方的锦衣卫说,他身后有一群追兵在追他。 第一队的锦衣卫看懂了老李的提醒,也认出了老李是跟他们一起来的那个老工匠,于是立即拔出佩刀,拉满弓,严阵以待,做好迎战的准备。 众人纷纷猜测昆虚寺内发生了什么情况,看到马车上的机关铁笼都破裂了,此战是何等的惨烈啊?又看到只有老李一人逃了出来,难道是全军都覆没了吗? 他们放老李驾着马车过去之后,众锦衣卫迅速形成了一道人墙,重重把守着下山的路口,以此来应对即将出现的恐怖敌人。 等了许久,他们死死的盯着拐角处,突然出现两个他们熟悉的锦衣卫,众锦衣卫满脸疑惑,完全搞不清楚如今是什么情况? 只听到那两个锦衣卫喊道:“快拦住他,快拦住那辆马车。”这时,第一队的锦衣卫们才意识到,他们可能放错人了。 昆虚寺的大门前。 岚风听本因讲述完之后,躬身拜道:“多谢大师告知。” “不客气。”本因补充道:“他们只是中了普通的蒙汗药,用冷水就可以浇醒。” 这时,一个和尚提着一桶水来了,他舀了一瓢水往昏迷的锦衣卫脸上一泼,冰凉的冷水一下就让他们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最先晕倒的徐华匠也被一瓢冷水惊醒了。 那些锦衣卫醒来后看到岚风,正想解释:“大人、、、、、、。” “我都知道了。”岚风抬手制止了他的解释,然后转向本因合十道:“多谢大师照料我这几位属下,我们还要去追击那辆马车,就先行告辞了。” “各位施主慢走!”本因合十道。 岚风转身号令道:“众锦衣卫,立即随我去追。” “是。”众人又火速往山下飞奔而去了,徐华匠也跟在后面下山去了。 岚风他们来到山下的路口,却没有看到在这里把守的第一队锦衣卫,也没有看到打斗的痕迹,岚风猜测那老李可能是以某种巧妙的方式通过了重重守卫。他们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追击,又往前追了一段路程,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岚风他们在这里遇到了第一队的人马和那两个锦衣卫,第一队的人马正在犹豫着往那边去追击。 因为昆虚寺香客云集,这条路上有很多马车经过,所以很难从痕迹上来辨认老李是往那边逃的。 一个锦衣卫向岚风问道:“大人,我们该向哪边追呢?” 岚风蹲下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但他也看不出任何端倪来,无法做出判断,看来只能兵分两路了。 这时,一个人从京城方向的那条路上飞奔而来,等他走近一些之后,岚风他们看清了他的面目,此人就是自己属下单青。 单青来到岚风的面前,躬身拜道:“卑职,参见大人。” 岚风急切的问道:“单青,你来时可有看到一辆两匹马的铁笼马车经过?” “两匹马的铁笼马车。”单青回忆了一下:“回大人,未曾看到。” “很好。”岚风看向另一条路,说道:“看来他们是往这边逃了,我们立即往这边去追。”岚风又率众人往另一条路上奔袭而去了。 在火速追击的路上,管长继向单青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查阅卷宗吗?难道是、、、、、、。” “没错。”单青从怀里掏出一本卷宗来,说道:“大人,这就是我找到的当年的卷宗。” “做得好。”快速奔跑的岚风接过卷宗来看了看,问道:“当年是谁经手的此案啊?” 单青答道:“正如大人所料的那样,是去世的马千户经手的这个案子。” “嗯,那马千户真正的死因就是寻仇,不过此事等一下再细说,我们先去追击詹毅春和老李。” “好。” 在路上,管长继又向单青简单的说了一下当下的情况;然后管长继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岚风说道:“大人,这条路好像是通向一个乱葬岗,然后就是悬崖峭壁了。” 单青吐槽道:“那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在没有找到他们之前,不要轻易妄下论断。总之,大家要小心行事,以免再次落入圈套。”在他们手上吃了数次亏的岚风,已经不敢轻视他们的任何举动,深怕后面还有数不清的算计。 “是。”众锦衣卫齐声应道。 第一百二十章 霁扬 不过多时。 岚风他们来到了乱葬岗上,看到马车停在不远处,马车底下的那层暗盒已经打开了,这说明藏着里面的詹毅春已经不在了。 原来之前,岚风把詹毅春点了穴,平躺的放在马车上,然后按下机关,让詹毅春落到底下的那层暗盒里去,这就是詹毅春突然凭空消失的原因。 岚风看到地上有一条拖拽的痕迹,他们小心翼翼的顺着痕迹寻去,突然前方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们循着声音的源头,在一片坟地里找到了詹毅春和老李的身影。 原来那阵惨叫声是詹毅春发出的,细看时,众人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詹毅春的双手、双脚鲜血淋漓,手指和脚趾都被石头、或什么东西砸扁了,旁边的一块墓碑上一片鲜红,全是鲜血,想必是放在这块墓碑上砸的吧! 仔细一看,那块墓碑上写着爱女霁馨之墓,原来霁扬的女儿叫霁馨,霁馨斋的霁馨,难道老李这样做是为了给女儿霁馨报仇,为了血债血偿。 又看到詹毅春的嘴里不断的有血流出,他的脸上也全是血,地上一堆血淋淋的牙齿,想必詹毅春的牙齿也都被老李撬光了吧!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以牙还牙。 此时,老李在詹毅春身上绑好了一排火药,看到岚风他们来了,老李不慌不忙的拿出火折子来,吹燃。众锦衣卫见到此情形,不敢再往前靠近了,还都往后退了几步,众人才觉得安全。 此刻,岚风已经猜到了老李的真正身份,他就是詹毅春的师父,销声匿迹十年的霁扬。岚风向霁扬说道:“你就是霁扬?弄倒观星楼的真正凶手。” 霁扬点了点头。 单青义愤填膺的骂道:“观星楼倒塌死了上百条无辜的性命,就只是为了向马元伯一人复仇,你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霁扬打了一阵手势。 岚风看向徐华匠,徐华匠立即就明白了岚风的意思,翻译道:“他说多谢你帮我找到詹毅春,我找了他十年都没有找到。” 霁扬没有理会单青的谩骂,而是回答了这么一句,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单青莫名其妙的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他弄倒观星楼是为了杀马千户,而杀那些与观星楼建造相关的人,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什么线索。”岚风顺着这个思路推测,吓了他一跳:“而是为了借我们锦衣卫之手找到詹毅春。” 霁扬点了点头,似乎是说:‘不错。’ 岚风他们为了查案,就必须要寻找线索,霁扬让黑衣人把甘剑新、石铺老板、康国安、还有杨志刚等等,与观星楼建造相关的人都杀了,因此岚风他们就又要去寻找新的线索,而詹毅春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岚风他们就按着霁扬的安排一步一步的走着,直到此刻。 管长继听后触目惊心,此人心机之深世间罕见:“竟然利用我们查案的动机,操纵我们为你去追查詹毅春,你、你、你果然狠辣。” 管长继有些词穷了,毕竟这副狠辣心计,无语言表。 岚风又问道:“你为何要在观星楼的大柱上刻下‘天下之主,能者居之’,这八个字似乎跟你的复仇无关,还有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 霁扬看了一眼女儿霁馨的墓碑,打了几个简短的手势,徐华匠翻译道:“时辰到了,该上路了。” 霁扬打完手势之后,就用火折子点燃了火药的引线,疼得不能说话的詹毅春,立即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但由于被岚风点了穴,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引线燃烧着,变得越来越短。众人也立马往后退了几步,有的躲在大树后面,有的躲在墓碑后面,有的原地不动。 就在引线快要燃烧殆尽的那一刻,突然,一道金光闪过,射断了燃烧的引线。原来是岚风在最后一刻赌了一把,他瞄准引线,射出了一支袖箭,射断了引线,袖箭插在詹毅春的肚子上,疼得他发出一声巨大的惨叫。 詹毅春身边的霁扬却依旧不慌不忙,甚至脸上还闪过一丝轻蔑的微笑,他拿起一块石头往火药上用力一砸,伴随着一声巨响,响彻山谷,惊起一群群鸟兽飞离,詹毅春和霁扬两人的身躯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散落在坟地各个角落。 岚风他们在爆炸前的那一刻,迅速躲在一旁的墓碑后面,才躲过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不知为何?这个火药比普通的火药威力更强,有许多墓碑都被震裂了,还有一些墓碑被打得坑坑洼洼的,一旁的树枝也打折不少。 众人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单青向岚风问道:“大人,为何火药不用引线也可以引爆啊?恕卑职愚钝,卑职实在是想不明白。” 岚风沉吟了一下,其实他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他已经想明白了,答道:“可能是火药里放了碎火石,用石头使劲一砸,碎火石擦出火花,就可以瞬间引爆了,而加入碎火石的火药,也可以增加爆炸威力。” “原来如此!”单青听后豁然开朗。 管长继看了看眼前一片凄惨的景象,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他们还是同归于尽了。” 徐华匠向岚风微笑着问道:“岚大人,如今我们已经知道霁扬就是观星楼倒塌案的幕后真凶,而且他已自裁,这算不算是破案了?” “对于一个普通的案子来说,算是破案了。”岚风摇了摇头道:“但对于此案来说,还不算。” 徐华匠疑惑的追问道:“此话何解?” 岚风有条不紊的列举道:“如今我们只知道此案的主谋之一为霁扬,而那个黑衣人是谁?还尚不清楚;还有霁扬是如何弄倒观星楼的,也尚未查明;再者就他们为何要刻下那八个大字,以及整个案情的来龙去脉都尚未查清,仅凭一个死无全尸的霁扬,我们如何向皇上交代,所以还得继续追查。” “是啊!”管长继看着这一片墓地,感慨道:“还有太多谜题尚未解开,而留给我们的时间却寥寥无几了” 徐华匠听到此案还有重重难题,无言以对。单青见岚风在往回走了,于是问道:“大人,您这是去哪儿?” “去观星楼案发当场,验证一些东西。”岚风突然想到什么,大步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岚风一边走,一边看之前单青交给他的卷宗,他了解了霁扬父女俩当年遭受了那些地狱般的折磨,也理解了霁扬的复仇之心,回想起詹毅春临死前所受到的折磨,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在观星楼的废墟之上。 岚风他们来到了这片废墟上,然后直奔观星楼的柱础而去,看到所有的柱础都是干干净净的,淡淡道:“看来有人把所有的痕迹都清理了。” 单青摸了摸脑勺,问道:“大人,不是前天晚上下大雨淋的吗?” “大雨不可能淋得那么干净。”岚风向众人号令道:“众锦衣卫听令,给我在这片废墟里找破碎的、被烧黑的柱础。” “是。”众人开始在废墟中找破碎的、被烧黑的柱础了,他们根据大柱的布局,然后在废墟里寻找着埋藏在底下的柱础。 他们在废墟中挖出了几个来,岚风过来一看都是完好无缺的,摇了摇头道:“不是,继续找。” 在边上的一个锦衣卫翻开一块石砖,发现一块石头上的花纹,跟柱础上的花纹很像,而且里面那层是烧黑了的,于是他向岚风禀报道:“大人,卑职找到了一块,不知是不是。” 岚风过来查看那块破碎的、被烧黑的柱础碎块,他用手指摸了一下,然后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轻轻一笑道:“观星楼倒塌之谜已经解开,如今就差黑衣人的身份之谜了?” 管长继、单青、徐华匠不明所以,都纷纷效仿岚风,摸了一下那块烧黑的柱础,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然后都豁然开朗,纷纷点头。 又听岚风说道:“走,先回镇抚司,去看看愚公他们那边查得怎么样了,顺便把借的东西奉还给他。” 此事跟徐华匠没什么关系,所以他就回工部去了,岚风他们则率众人回锦衣卫镇抚司去了。 回到镇抚司之后,太监总管陈祁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陈祁见岚风他们回来了,上前说道:“岚百户,你们可算回来了,跪下接旨吧!” “是。”岚风率众人一齐跪下接旨。 陈祁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观星楼倒塌案限定的七日之期已到,锦衣卫百户岚风,务必在今日日落之前,将观星楼倒塌案的真相,大白于金銮殿前,否则提头来见,钦此!” “微臣接旨!”岚风举着双手接过陈祁递过来的圣旨。 陈祁叮嘱道:“岚百户,这已是皇上第二次命咱家来催促你了,足见皇上之重视,所以你务必要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啊!” “多谢公公提点,岚风定不辱命。”岚风毕恭毕敬的拜道,心里冷笑道:‘动不动就提头来见,看来此案已让朱元璋老贼火烧眉毛了。’ “嗯!”陈祁点了点头道:“好了,皇上的旨意咱家已经传达,是时候回宫了。” “我等恭送公公回宫。”岚风率众人一起送陈祁他们出了镇抚司。 等陈祁走后,岚风他们回到镇抚司的卫所里找到赵海栋,问道:“赵总旗,不知荧玥刀之事,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赵海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回大人,卑职已派人去多番调查了,但仍无丝毫的头绪;而愚公那边也没给我们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说道,过几天就有答案了,但都过去好几天了,他也没有任何行动。虽然他是我们锦衣卫的高人前辈,但卑职怀疑他是不是在故弄玄虚。” “赵总旗,你们辛苦了。”岚风安抚道:“愚公那边我们正好要去找他,此事就交给我们吧!” “多谢大人体谅!”赵海栋自责道:“卑职有负大人厚望,实在是惭愧!” “你们不必自责,此案本就犹如大海捞针,找不到线索也是正常。”岚风缓缓道:“你们这几天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大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极品美味 从卫所里出来之后。 岚风让单青和管长继抬着之前那口装着‘三弓神臂弩’和金刚琉璃箭的箱子,向镇抚司西北角的方向走去,经过七弯八拐,来到镇抚司内部极少人来过的地方,看到那间不大不小房屋的大门是敞开的。 岚风他们三人都惊诧不已,因为那道门是机关门,需要敲对口令才会打开,打开之后又会自动关上,如今这道门自己就开着,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了,所以才让他们都有些震惊,于是他们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来到房屋之后,他们看到地上一道血迹,一直往里延伸,直至拐角处的一道门里;这道血痕明显是拖拽尸体的痕迹,岚风他们立即就警觉起来,单青和管长继悄悄把那口箱子放下,三人纷纷拔出佩刀来,缓缓的往前查探。 经过那道门之后,来到了一个存放工具和材料的房间,岚风他们沿着血迹继续往前走去,又一道敞开的门,通向后院。 岚风他们从后门出来之后,一个背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岚风凭借衣着认出了此人就是他们要找的愚公。愚公在地上为一只肥羊剥皮刮毛,显然刚才房屋里的那道血迹就是这只肥羊的。地上还有一个木盆装着一些碗筷,木盆的旁边还有一口大锅,想必愚公这是要做什么好吃的吧! 岚风上前躬身拜道:“愚公,晚辈前来归还金刚琉璃箭和三弓神臂弩了。” “额。”愚公早就听到了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却没有在意,回应道:“你们放屋里就行了,然后过来帮我烤鱼羊汤吧!” 单青答道:“已经放在前厅了。” “好。”愚公回头看了一眼,指着岚风说道:“你过来帮我把那几条鱼杀了。”指着单青:“你把那只鸡的毛拔了。”指着管长继:“你生个火。” 岚风、单青、管长继依次应道:“是。” 然后杀鱼的就杀鱼去了,拔毛的就拔毛去了,生火的就生火去了。 岚风一下就把鱼杀完了,然后放到一旁的锅里,又上前向愚公问道:“愚公,您真的可以查到荧玥刀如今在谁的手里吗?” “当然。”愚公漫不经心的看了岚风一眼,反问道:“你们不信吗?” “不是不信,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岚风躬身一拜:“您老若是知晓,请告诉晚辈,晚辈感激不尽。” 愚公淡淡道:“不急不急,等我的羊鱼汤做好之后再说。” 单青见愚公不慌不忙的态度,本就心急如焚的他更加焦灼了,正想反驳或追问几句,却被岚风制止了。 岚风看了看刚过午时的太阳,心想:‘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线索可以去调查了,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追查,索性就看看他究竟知道什么吧!’于是应道:“好,我们陪您尽兴!” 不过一会儿,单青拔完了鸡毛,这时愚公也杀好了羊,他把羊的内脏都掏空,然后把岚风杀好的鱼和单青处理的肥鸡,一起塞到肥羊的肚子里去,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香料来。 打开香料包,立即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奇香飘来,让人心旷神怡。愚公抓了一把香料,撒在肥羊肚子里的鸡肉和鱼肉上,接着涂抹均匀,然后倒入一坛上好的花雕酒,缝好羊肚,倒着放入封闭式的火炉中,愚公亲自来添柴加火,以便把握好火候,好让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极品美味尽早出炉。 岚风他们在旁焦急的等候着,他们不是着急等鱼羊汤出锅,而是等愚公说出荧玥刀的消息;但愚公一再说等会就知道了,岚风他们也不好再啰嗦,只好在旁继续等候着。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此刻,离日落不到半个时辰了,愚公仍未开口,一门心思都在那只烤羊上。 这时,愚公停止加柴了,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只烤全羊提了出来,架在一旁的铁锅上。这只烤全羊的表皮焦黄酥脆,浓烈的羊肉香味飘荡在整个院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让人垂涎欲滴;细闻之下,又有一股异香若有若无,但它却比肉香、酒香、任何香味都来得更猛烈、更摄人心魄,让岚风他们三人瞬间忘记了询问荧玥刀之事。 难怪愚公所有的心思都在制作这顿绝世美味上,完全不顾岚风他们如何追问,现在他们已经明白了。 愚公轻轻划开缝好的羊肚,肥羊肚子里的汤汁,如晶莹剔透的白玉琼浆般缓缓流入底下的铁锅里;那股异香瞬间浓烈了千百倍,扑鼻而来,他们四人被这股勾人心魂的异香渐渐吞没,不自觉的垂涎三尺。 单青不禁脱口道:“好香啊!” 原来这股异香就是肥羊肚子里的鱼羊汤散发出来的,愚公把肥羊肚子里的那只肥鸡拿出来,抖了几下,让汤汁都甩下来,然后就随手往后一扔,一只肥美的熟鸡就这么被扔掉了。 单青看着地上那只弄脏的肥鸡,不解的问道:“愚公,为何要把那么肥的一只鸡扔了啊?难道不能吃吗?” 愚公解释道:“鸡的精华已经完全融入到鱼羊汤里了,那只鸡如今已是一块残渣了,没必要让残渣来玷污我享受极品珍馐的味蕾。” 单青依旧有些惋惜,岚风问道:“愚公,这鱼羊汤散发的香味,为何让人如此欲罢不能?难道是那几条鱼和那包香料的缘故?” 岚风没有见过这种鱼,所以猜测跟鱼有关,那包香料自然就不用说了,必定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愚公微微一笑:“你小子猜得不错,这鱼是从海里游来的,一年只有一次捕捞的机会,所以十分罕见;而那包香料是用十三种奇花异草配制而成的,也十分珍贵,我配了三年也只是配了这么一小包。” “原来如此!”岚风咽了口口水:“看来今日我们有口福了。” “我有说要分给你们吗?”愚公突然一副盛气凌人的神色。 单青听到此话就不干了,争辩道:“愚公,好歹我们也帮您杀鱼、拔毛、生火,不论功劳也论苦劳啊!怎么也得分一杯羹吧!” “竟敢跟我争食!你好大的胆子啊!”愚公目不转睛的盯着单青,盯得单青心里有些发毛了,盯得岚风他们都觉得好像触了他的逆鳞了,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只见愚公突然笑道:“哈哈哈!看把你们吓的,我在跟你们开玩笑呢?这鱼羊汤当然是见者有份!” 愚公在旁边挑了三个最小的碗,盛了三碗,然后递给岚风他们。单青、岚风、管长继三人尴尬的笑了笑:“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岚风看着碗里晶莹剔透、白玉琼浆的鱼羊汤,浓汤的表面一层薄薄的羊油,脂香四溢;还有那一块块玲珑通透的鱼肉,漂浮在鱼羊汤里;原来鱼肉经过长时间的高温熬煮,已全部溶解到浓汤里了。 碗中一缕缕飘荡的蒸汽,带着那股浓烈了千百倍的异香,扑鼻而来,让岚风欲罢不能,端起碗轻轻的喝了一口,一股无比丝滑之感,轻柔的划过咽喉,带着鸡肉的精华,花雕的酒香,羊肉的甘甜,海鱼的绵软轻弹,十三种奇花异草的芳香,各种鲜美的味道共同交织在一起,然后在口中盛开,冲击着每一个味蕾,仿佛是一首精妙绝伦的曲子在演奏,那一个个美妙的音符穿过身体,顿时让人觉得心旷神怡,无比享受,就算今日死了,也不枉此生了。 就当岚风准备喝第二口时,却发现刚才在喝第一口的时候没忍住,一不小心一口就把鱼羊汤给喝完了,单青和管长继也是一样,他们三人还没享受够就没了。再抬头看时,看到愚公一脸贪婪的神色,拿着一个最大的大碗,把所有的鱼羊汤都倒完了,然后一口咕噜咕噜的喝干了,一滴不剩。 愚公摸了摸肚子,满脸心满意足的神色。那回味无穷的鲜美,让人酣畅淋漓,那极致超凡的享受,让人醉生梦死,把一旁单青他们馋得肚子里的蛔虫,都差点勾出来了。 单青咽了咽口水,从烤全羊上撕了一块羊排下来,吃了一口,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如同嚼蜡,立即就吐了出来。原来羊排跟鱼羊汤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他只能是舔了舔那个小碗,来回味刚才喝汤时,那种极其享受的感觉。 等愚公喝完之后,岚风的神志也已经恢复平静了,他发现此刻太阳已经下山了,于是急切的问道:“愚公,现在可以告诉我们荧玥刀如今是在谁的手里了吧?” 愚公又回味了一会,睁开极其享受的双眼,抬头往右上方看了一会,突然看到一只鸽子飞来,落在愚公的手上,他取下鸽子脚上的书信,打开一看,淡淡的说道:“你们要的答案就在这里了。” 岚风接过书信一看,问道:“这封书信上的内容真的可信吗?” 愚公擦了擦嘴,整理好仪容,庄重的说道:“这封书信是江湖百晓生所写,他们长年跟踪兵器排行榜上位居前十的那十件兵器,无一错漏,所以当然可信。” 岚风追问道:“那荧玥刀是排行第几呢?” “第九。” “您是如何得知的呢?” 愚公详细的讲解道:“我是兵器排行榜上位居第三‘金刚琉璃箭’的锻造者,而江湖上每出现一柄位居前十的兵器时,百晓生就会通知每一个位居前十的锻造者,让我们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 “原来您刚才是一直在等这封飞鸽传书。”岚风回想起那日在地下的密室中,难怪愚公敢这么说:‘回头我找人去问问,应该很快就会得到答案。’难怪他一直不回答我们,原来他也在等答案啊! 愚公应道:“没错。” 岚风又看了看那封书信,单青和管长继也过来查看,然后三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因果 与愚公告别之后。 岚风他们来到了宫中,穿梭在各个宫门之间,突然遇到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此人正是他们老熟人太医裴晏,然后四人简单的攀谈了一句,随后,岚风他们就去面圣了。 片刻之后,金銮殿上。 岚风他们来到了朱元璋和朱允炆的面前,一同来的还有‘颍国公’傅友德和他儿子傅让;傅让是朱元璋的亲军,所以可以佩刀入殿。 众人行过礼后,朱元璋不怒自威的向岚风责问道:“岚风,朕命你日落之前前来禀报,然而你却此时才来朝见,胆敢公然藐视天威,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微臣不敢。”岚风跪地拜道:“微臣是在追查一个关键的线索,所以才耽搁至此,绝不是藐视天威,请皇上明察!” “如此说来,你已经把观星楼倒塌案查清楚了?”朱元璋的脸色稍稍平和了一些,抬手示意岚风起身。 “是的,皇上。”岚风起身抬头看着朱元璋说道:“微臣已将观星楼倒塌的来龙去脉查得清清楚楚了。” 朱元璋指着傅友德父子问道:“你特意要求让颍国公父子一同前来,他们跟此案有何干系?” 岚风答道:“此案的主谋之一霁扬,跟傅让傅将军有些渊源,所以微臣请他们二人前来从旁指证。” “你已知晓主谋是谁,那犯人何在?”朱元璋没有看到岚风押着主犯霁扬前来,所以询问道。 岚风不慌不忙的答道:“回皇上,主谋霁扬在几个时辰之前,被我们追得无路可逃,自爆身亡了。” 傅让的脸上一丝悲伤一闪而过,但转瞬又恢复了平淡的神色。 “哼!”朱允炆狠狠道:“害死上百条无辜的性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朱元璋没有理会朱允炆的抱怨,继续追问道:“岚风,你刚才说霁扬是此案的主谋之一,那就是还有其他从犯尚未落网?” “是的,皇上。”岚风讲述道:“主谋霁扬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帮凶,黑衣人在逃,不过微臣已用弩箭将他打成重伤了,相信在今夜之前就能把他捉拿归案。” “很好!”朱元璋捋了捋胡须,道:“那你将观星楼倒塌案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朕也好审查一下你说的究竟是否属实。” “是皇上,此案还得从十年前说起。”岚风顿了顿道:“十年前,观星楼还未开始建造,那时主谋霁扬还是一名设计建筑的工匠,他有一个女儿霁馨在开小酒馆,还有一个徒弟叫詹毅春,而后来建成的观星楼就是他们师徒二人联手设计的。” 岚风介绍完人物背景之后,开始正式进入此案的主要故事了:“有一天上午,正在逃亡的魔教余孽陶也子,路过霁扬的女儿霁馨开的小酒馆时,突然饿晕在地,霁扬的女儿霁馨以为晕倒之人是普通的乞丐,就好心扶他进店休息,然后又给了一些吃的让他充饥;苏醒过来的陶也子吃完东西之后,就立即离开了,想必他也知道自己是朝廷重犯,深怕连累对自己有一饭之恩的霁馨。” 岚风看了一眼傅让,傅让依旧是平淡的神色,于是继续说道:“但这一幕被霁扬的徒弟詹毅春看到了,詹毅春此人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还觉得自己的才华不断的被师父霁扬压榨,因此他对霁扬怀恨在心,而且他在城墙上看过陶也子的追捕告示,想起霁馨救的陶也子是朝廷重犯,于是詹毅春就向锦衣卫告发了此事;接手此事之人正是在观星楼倒塌中,不幸丧生的马元伯马千户,他当时还是锦衣卫的总旗。马元伯为了升官发财,二话不说,就把霁扬父女抓到了镇抚司的地牢里,用上百种刑具严刑拷打了霁扬父女,还对霁馨各种侮辱;然而霁馨只是好心给路过的乞丐一口吃的而已,不巧的是这个乞丐是一个朝廷重犯,而霁馨对这个朝廷重犯的行踪一无所知,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善举,她就被马元伯折磨得只剩最后一口气。” 这些是岚风根据当年的卷宗,还有自己的推断总结出来的;岚风又看了一眼傅让,看到傅让脸上的神色有些动容,不过听到这些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会动容。 岚风继续讲述道:“霁馨还有一个情郎是位高权重的将门之后;这时,她的情郎也得知了此事,那情郎顿时心急如焚,立即托人查清了此事的前因后果,然后利用自己的权势救出了他的情人霁馨,但霁馨出来不到半天就去世了。马元伯之所以放过了奄奄一息的霁馨,是因为他知道霁馨活不过当日;马元伯放过了女儿,却没有放过她的父亲,是因为马元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失,然后他又把霁扬的舌头给割了,以免他乱说,还把霁扬发配到观星楼的伐木场去伐木。马元伯为了保住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位将门之后得知霁扬被发配的情况之后,深怕自己情人的父亲也遭不测,于是拒绝随军北伐的命令,然后主动请缨要求去监督和押送建造观星楼的木材,实则是为了去保护霁扬,以免他遭遇不测。”岚风突然转向傅让问道:“傅将军你说是吧!” 傅让先是一怔,然后淡淡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主动请缨去监督和押送建造观星楼的木材之事,傅将军前几日还亲自说过,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岚风目不转睛的看向傅让问道。 “我是去过伐木场监督和押送建造观星楼的木材,但不代表我就是你所说的,去保护什么霁扬。”傅让再次矢口否认。 一旁的‘颍国公’傅友德默不作声,只是眼神流露出些许怒气。 “那日你在霁馨斋给霁扬送银子,是想让他尽快离开京城吧!但他大仇未报,没有理会你,而是继续留在京城寻找仇人。”这些其实是岚风根据所查到的线索,还有那日铜牙的手语翻译,推断出来的。然后又故意说道:“你还真以为我们看不懂手语吗?” “胡说八道,那日我只是去给他结的工钱而已。”傅让横眉怒目的质问道:“岚百户,你为何要诬蔑我!我有得罪你吗?” 岚风淡淡道:“你没有得罪我,只是你隐瞒了与霁扬的关系,而霁扬又是此案的主谋,所以不得不让人怀疑。” 朱元璋向岚风说道:“此事与傅让有何干系?他们只不过是两个相熟的人罢了。”朱元璋还是挺相信‘颍国公’傅友德的,所以明显有偏袒傅让。 岚风上前躬身拜道:“皇上,此案还有诸多疑点,且听微臣细细道来。” “嗯。”朱元璋抬手示意道:“你继续吧!” 岚风继续讲述道:“霁扬从伐木场回来之后,想去找他的徒弟詹毅春讨个公道,但自知理亏的詹毅春,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另一个仇人马元伯是位高权重的锦衣卫,霁扬一个普通百姓怎么对付得了锦衣卫呢?所以他也隐姓埋名,潜藏在京城里等待着时机。这一等就等了十年,霁扬终于等到杀马元伯的机会了,他得知马元伯中秋节那天会要邀一名歌妓去观星楼赏月,然而观星楼又是他亲手设计的,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弄塌观星楼,让马元伯葬身于倒塌的废墟之中。” 朱允炆忍不住问道:“那霁扬是如何弄倒观星楼的呢?”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只不过是朱允炆第一个问出来的而已。 “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惑着微臣,不过霁扬在死之前的那一刻给了我们提示。”岚风讲述自己突然明白的经过。 朱允炆追问道:“那他给你们提示了什么?” “火药。”岚风讲述道“因为观星楼柱础的中央有一个圆孔,工部的徐主事说那是为了方便移动或者装饰用的,直到霁扬与詹毅春一起被火药炸死的那一刻,微臣终于想明白了,原来霁扬还擅长使用火药,那些柱础的圆孔也可以用来填装火药,只要设计好布局,掐好时间,在中秋佳节烟花燃放的那一刻,同时引爆,用烟花的声音掩盖火药爆炸的声音,还有观星楼倒塌引起的大火,把大部分石头都烧黑了,所以霁扬用火药炸倒观星楼之事,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掩饰过去了;再加上那八个大字的误导,才让我们一直没有察觉到此事。” “原来如此!”朱允炆点了点头道:“为了向一人复仇,如此精心布局,还连累了上百个无辜性命,这一切的源头竟是嫉妒和贪婪,还有知错不改。” 是啊!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詹毅春的傲慢和嫉妒,还有马元伯的贪图权贵和知错不改。 朱元璋没有去感慨人心险恶,世事无常,而是直接问道:“岚风,那八个大字是何人所刻?你所说的那个黑衣人又是谁?” “回皇上。”岚风解释道:“那八个大字是用一柄叫‘荧玥刀’的兵器所刻,这把刀是十九年前就去世的元朝悍将王保保的佩刀。” 听到元朝悍将王保保的名字,朱元璋有些诧异的说道:“莫非又是北元余孽在从中作梗。” “皇上且听微臣细细道来,此案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你继续。” “是。”岚风继续说道:“这把荧玥刀几经流转,在两年前轮落到了北元丞相失烈门手中,而失烈门同年又向我们大明投降了,于是他将这把荧玥刀顺势送给了朝中的一位王公大臣,而他送的那位王公大臣就是我们身旁的颍国公。” 朱元璋锐利的眼神射向傅友德,冷冷的问道:“颍国公,是这样的吗?” 傅友德携傅让一起跪下道:“失烈门确实是送过老臣一把宝刀,但老臣从未使用过,也不知道就是此刀刻下的那些悖逆之言;老臣追随皇上戎马半生,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朱元璋气势汹汹的质问道:“真的不是你?” 傅友德昂首挺胸、器宇轩昂的说道:“皇上若是不信,取了这颗首级便是,老臣绝无怨言。” 岚风在旁补充道:“颍国公的确从来没有用过荧玥刀,但傅让傅将军见这把刀夜间会发出荧光,甚是喜欢,于是就把这把刀当成自己的佩刀了。” 这些是在愚公收到的那只飞鸽传书上看到的,那封飞鸽传书上写着:‘两年前,荧玥刀为北元丞相失烈门所得,后转赠当朝颍国公傅友德,傅友德不屑此刀,收而不用,其第三子傅让见此刀夜间发光,甚喜,因此据为己有至今。’ 朱元璋转头看向傅让,傅让立即叩头拜道:“皇上,这两年荧玥刀确实是微臣所有,但此刀在半月之前就被人盗了,那些刻字真的不是微臣所为啊!” “真的吗?”岚风质问道:“霁扬为了寻找他的徒弟詹毅春,设下了此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锦衣卫来找出詹毅春,所以才会不断的命黑衣人出来杀害那些与观星楼建造相关之人。然而我们的确不负霁扬的厚望,最终在昆虚寺找到了隐姓埋名的詹毅春;这时,霁扬又命黑衣人前来偷袭,不料却中了我们的埋伏,被我用金刚琉璃箭射中了左肩,虽然他最终还是逃走了,但我们根据霁扬接触过的人,还有接触过荧玥刀的人,综合来筛查,发现有一个人极其符合,而且恰巧他的左肩今日也受了箭伤。” 原来刚才岚风他们在进宫时遇到行色匆匆的太医裴晏,交谈几句才得知是傅让的左肩被同僚用箭误伤了,所以他才会如此行色匆匆的赶去医治。 傅让见岚风的所有证据都指向自己,恼羞成怒的骂道:“血口喷人,你为了在七日之内破案,不惜栽赃于我,你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 “真的是栽赃吗?”岚风列举道:“昔日你与霁馨是情侣,有复仇的动机;近来你又与霁扬有来往,就有了密谋的时间;再者能发出荧光的荧玥刀,为你所有,恰巧你的左肩又受了箭伤,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傅友德知道自己儿子的过往,但他相信儿子的为人,所以才一直没有干预,如今却让他大失所望。傅友德走过去拔出傅让身上的佩刀,怒气冲冲的说道:“把上衣解开。” 傅让辩解道:“爹,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是有人陷害我!” “我叫你把上衣解开、、、、、、。”傅友德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而那柄刀却一直没有离开傅让的脖子。 傅让被逼无奈,一边缓缓的解开上衣,一边辩解道:“爹,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 傅友德看到傅让肩上的箭伤,眼睛一闭,心一横,把亲生儿子的头颅给砍了下来,血淋淋的脑袋在金銮殿上滚了好远好远。 这时,众羽林军蜂涌了上来,纷纷拔出佩刀,在龙椅旁护卫朱元璋和朱允炆的周全。 傅友德跪下请罪道:“皇上,老臣教子无方,愧对天地,已无颜苟活,老臣先走一步了。”傅友德把刀往脖子上一抹,血溅五步,倒地身亡。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没想到傅友德如此忠贞刚烈,二话不说就结果了自己和儿子。 岚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至少之前没有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和单青、管长继在底下一动不动的站着,等待着朱元璋的指示。 朱元璋号令羽林军退下,又令几个太监把傅友德父子的尸身抬走,擦干血迹,然后向岚风问道:“岚风,傅让真的是霁扬的帮凶吗?” 岚风顿了顿,答道:“回皇上,这种种证据都指向傅让,很难相信他跟此案没有干系。” 朱元璋没有回应,而是陷入久久的沉默,这沉默让所有人都有些发慌;过了一会儿,朱元璋终于开口了:“你们射伤黑衣人之后怎么样了,你把此案的后续都讲完吧!” “是皇上。”岚风又继续说道:“我们射伤黑衣人之后,就率领大队人马去乘胜追击,只留下一小队人马看守在昆虚寺找到的詹毅春。然而这时,霁扬早已偷偷潜藏在人群之中了,他用蒙汗药迷倒了大部分的锦衣卫,然后趁机带着被点了穴道的詹毅春逃走了;而我们在追击黑衣人的过程中,突然觉得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当我们回过头来时,霁扬已经逃远了,不过根据地上的痕迹,我们还是找到了他们逃跑的方向,然后一路追踪,追到了一个乱葬岗上,发现霁扬在此把詹毅春折磨得死去活来,还在詹毅春的身上绑了火药,很明显霁扬也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于是想跟詹毅春同归于尽,而且还是死在自己女儿的墓前,对他来说算是一种不错的解脱。霁扬在最后一刻说出了他谋划此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锦衣卫去追查詹毅春的下落,然后复仇,说完之后两人就自爆身亡了。到此为止,此案的来龙去脉也就很清晰,然后我们就去验证了一些线索,验证过后就马上进宫来复命了。” 岚风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却又不失面面俱到的讲述了一遍,让所有人一听马上就能了解其中的艰难险阻和惊心动魄。 朱元璋正色道:“看来你们追查此案追查得很辛苦啊!” 岚风、管长继、单青齐声道:“臣等为皇上办事,荣幸之至,何苦之有。” “很好,果然是一群恪尽职守的得力干将,朕甚感欣慰!” “皇上谬赞了!此乃臣等应该做的。”岚风、管长继、单青齐声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着刚才傅友德自刎的位置,沉吟了片刻,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此案扑朔迷离,阴暗诡谲,归根到底还是人心作祟,如今所有的主谋和帮凶都已经死了,观星楼倒塌案就此结案吧!你们也都退下吧!” 岚风、单青、管长继一齐拜道:“是,臣等告退!” 第一百二十三章 局中局 次日。 皇城门口,粘贴的皇榜告示,写道:“应天承运,皇帝诏曰,中秋时节倒塌的观星楼,经锦衣卫抽丝剥茧,如今已真相大白,特此昭告天下,此案主谋乃匠人霁扬,他为了向锦衣卫千户马元伯报私仇,不惜牵连上百条无辜性命,还刻下悖逆之言,蛊惑民众,试图混淆视听,其罪罄竹难书,特令诛其九族,以泄民愤,钦此!” 岚风看了一眼皇榜,冷冷道:“呵呵!又是诛九族,人都死绝了,你还诛谁啊!” 皇榜上虽然没写‘颍国公’傅友德一家是怎么处置的,但岚风已经知晓他们的下场了;朱元璋下令把傅家所有的男女全部都发配到辽东和云南的极苦之地服劳役,永世不得召回。 岚风独自一人找到了霁扬住的地方,他来这里查找线索,进入房间后,在左边看到桌上一排整整齐齐的工具,右边的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籍,整个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看来霁扬是有条不紊之人,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得井然有序。 岚风在房间的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又上房梁上找了一遍,发现一根房梁上有一排很浅的手印,他敲了敲那根房梁,发现是空心的,岚风找到打开的封口,然后从中拿出一张图纸来。 图纸上画着一条江,写着钱塘江,钱塘江的旁边有一座山,山的中间画着密密麻麻的工事,不知这张图纸画的是哪里的工事。 岚风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就收起图纸,向工部官署走去了。不一会儿,岚风就来到工部官署,他向门口的守卫说道:“我找徐华匠徐大人,劳烦去通报一下。” 谁知那守卫答道:“这位大人,不巧了,徐大人告假,刚刚出城去了。” “往哪个方向走的?” “城南。” “好!”岚风立即调头,快步向南边的城门口走去。 城外的十里亭。 一辆马车停在一旁。 徐华匠在凉亭里歇脚,不过多时,岚风终于追上了徐华匠,他上前问道:“徐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啊?” 徐华匠看到突然出现的岚风,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缓缓的作揖道:“下官有好几年没回老家了,听说家里有事,所以特意告假回去看看。” “原来如此!”岚风锐利的目光射向徐华匠,冷冷道:“我还以为你要畏罪潜逃了呢?” 徐华匠没有吃惊,也没有恼羞成怒,依旧淡淡的说道:“哦!岚大人何出此言?” “因为我觉得霁扬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倒像是一颗棋子。”岚风嘴上漫不经心的的说着,身体却全神贯注的警备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此案不是了结吗?霁扬不是为了给女儿报仇,才炸倒观星楼,让马元伯葬身于废墟一下,又让詹毅春死无全尸,这些都是你我亲眼看到的呀!”徐华匠不慌不忙的反驳道。 “炸倒观星楼,又诱导我们去追查詹毅春,若霁扬能想出如此精妙绝伦、一箭双雕的连环计,他也不用等十年才得以报仇,若他真有那么聪明,相信马元伯和詹毅春绝对活不过半年。”岚风死死地盯着徐华匠,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有何变化。 徐华匠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说道:“霁扬不是亲口对你说,多谢你帮他找到詹毅春吗?如果不是他布的局,那他为何要谢你呢?” “开始我也以为他是在对我说感谢,但我想错了。”岚风一字一句道:“因为他是在对你说感谢!” 是啊!当时霁扬朝向岚风他们所有人,他说话不一定就是对岚风说的。 “哈哈哈!”徐华匠笑道:“岚大人你真会开玩笑!” 岚风冷冷道:“但我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徐华匠顿了顿,解释道:“岚大人,我不是一直在帮你们寻找线索吗?如果我是幕后主谋,那我为何要不辞辛苦的帮你们查找线索呢?” “就是因为我们所有的关键线索都是你提供的,所以我们才会被你牵着鼻子一步一步的走,你让我们往东我们就往东,你让我们查卷宗我们就查卷宗,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谋划之中。”岚风的目光中甚至还流露出些许钦佩的神色。 是啊!所有的关键线索都是徐华匠提供的,三本仅剩的观星楼相关的书籍,石场的三位刻石师,刑部大狱的杨志刚和康国安,还有翰林院印书坊的王祯,以及与詹毅春设计相似的图纸,全都是他提供的线索。 “哈哈哈!”徐华匠又大笑三声:“岚大人,你是不是太抬举我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指挥颍国公的三公子去杀人。” 岚风冷冰冰的语气说道:“谁说黑衣人就是傅让了。” “不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吗?难道黑衣人还另有其人?” “当然是另有其人!”岚风脸上有些不屑的神色,说道:“傅让只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他隐瞒与霁扬相识之事,却反而被你们拿来做了文章,然后还顺势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他的头上。” “你说黑衣人不是傅让,那是谁呢?”徐华匠依旧淡然的问道 “此人的武功出神入化,应该就是在镇抚司杀死大明第一高手、劫走毒幕峰的鬼面人。”岚风突然拔出佩剑来指着徐华匠的咽喉,然后冷冷道:“他此刻应该就在我的身后吧!” 岚风的身后果然有一个黑影突然出现,他身穿轻装铁甲,全身漆黑,铁甲的左右两肩各铸着一个狰狞的兽头,胸口的铁甲铸着一个夜叉兽头,青面獠牙,阴森可怕;头盔上一张面目狰狞的鬼脸,凶恶恐怖,令人毛骨悚然;他拿着一把墨黑色的钢剑指着岚风后心,那剑浑然雄厚,想来分量不轻。 岚风今日没有带他的绣春刀,而是佩戴他之前从迦叶山上带下来的宝剑,为的是更好的施展《听雨飞剑》,因为他觉得今日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鬼面人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如何猜到黑衣人是我的?” “我见过你三次出手,世间能有如此武功卓绝之人,就只有杀死大明第一高手、劫走毒幕峰的鬼面人了。”岚风从容的说出自己的推断。 “你能接住我一刀,足见你的武功也不凡!” “在阁下面前不敢妄自尊大。” 鬼面人突然问道:“在昆虚寺的山门前,你的那一箭明明可以射中我的心脏,为何要射偏几分?” “我也很好奇。”岚风反问道:“那一箭你明明可以挡下,为何要故意装成挡不住?让自己受伤。” 鬼面人淡淡道:“你已经猜到了,为何还要明知故问?” 岚风早就猜到了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陷害傅让,但岚风就是想亲自问一下而已。 “你的原因我已猜到了,那我的原因你猜到了吗?”岚风微微一笑,答非所问。 鬼面人沙哑的声音,冷冷道:“不用猜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你穿这身官服能做的事。” “哈哈哈!”徐华匠也笑道:“看来岚大人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哦!” “哦!”岚风讳莫如深的笑道:“那我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你明明可以射中他的心脏,却故意射偏;你明知傅让是被陷害的,却还指认他是黑衣人,让他冤死;再者今日你明明可以带一大帮锦衣卫前来捉拿我们二人,却独自前来,难道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徐华匠在凉亭里悠闲的渡了几步,完全不顾岚风用利剑指着自己。 “哈哈哈!看来我的确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我的秘密跟你们的秘密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岚风收起了宝剑,身后的鬼面人也收起了钢剑。 “岚大人过谦了,你的才华和计谋都在我之上,所谋之事也必定非同凡响。”徐华匠一顿称赞,称赞岚风在短短的七日之内,就破解了自己精心谋划的、滴水不漏的大局,不得不叹服其才智之高! “你的手下败将而已,如此谬赞,我怎么担得起。”岚风躬身作揖道:“还未请教阁下真正的身份是?” 徐华匠笑了笑道:“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而已。” 徐华匠说完后,就与鬼面人向一旁的马车走去了。岚风见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又追问道:“那你们为何要帮霁扬报仇?” 徐华匠回头答道:“受人所托,顺势再种下几颗种子而已。” 岚风知道他所说的种子是什么意思,就是‘天下之主,能者居之’那八个大字,传播扩散之后引起的波澜,势必会对朱元璋的帝国王朝带来不小的冲击。 “你究竟是什么人?”岚风又上前几步追问道。 “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徐华匠驾着马车慢慢走远,岚风还许多疑问想问,不过徐华匠他们可能已经听不见了。 岚风看着远去的马车,呆呆的望了一会,然后转身回京城去了。徐华匠的身份岚风虽然大致猜到了几个,但没有得到本人的证实,他也不敢断定,不过从观星楼倒塌案来看,徐华匠他们可能是朱元璋的死敌,至少当前他们双方的利益是相左的。 而岚风之所以没有拆穿徐华匠他们,甚至还成了他们的帮手,那是因为岚风觉得观星楼主心大柱上刻的那八个大字,造成的风波对自己颠覆朱元璋的帝国王朝也有利,于是就顺水推舟,促成了此案当前的结局,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会面。 夕阳西下,岚风来到了城门口的不远处,在一座偌大的城邦下,岚风的身躯显得那么渺小,但他的身影却无比巨大。 晚上,岚风回到住处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来,这个小瓶是雪非音送的,雪非音还教了岚风一套吐纳之法,为的是让岚风尽快恢复功力。 岚风从小瓶里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服下,然后盘腿而坐,根据雪非音当时教的方法来进行吐纳呼吸,气息一进一出,平和稳健,张弛有度,心神瞬间如天马行空,遨游在天地之间,看众生沉浮;体内还源源不断的涌出一股暖流,如无穷的天地,如不竭的江海,如日月的光辉,周而复始,照耀着宇宙万物之灵。运行一个周天下来,岚风感觉全身说不出的酣畅淋漓,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身体有着前所未有的掌控感,神奇无比。 一整套吐纳之法修习完之后,岚风感觉功力又恢复了许多,而且各种感官也都变灵敏了许多,全身神清气爽。 这套吐纳之法岚风已经修习很多次了,但依旧还有那种超脱自然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功力变深的原因。 岚风修习完后,躺在床上慢慢清空所有的思绪,然后渐渐进入梦乡。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密信 半月之后。 岚风受‘皇长孙’朱允炆的召唤来到了东宫之中。书房里,朱允炆与黄子澄和齐泰三人在书桌前对着一封书信苦思冥想,他们参详了许久也没有看懂书信里写的内容。 这时,岚风在太监小竹子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里,他躬身行礼道:“臣岚风,参见长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允炆起身挥手说道:“岚爱卿,快快请起!” “谢殿下!”岚风起身后,向黄子澄和齐泰二人点头示意,然后二人也纷纷点头回应。 “岚爱卿,请过来说话。”岚风走过去之后,朱允炆把桌上的那封书信递给他,说道:“这封书信本宫与黄爱卿和齐爱卿一起参详了许久,也没参透其中的意思。齐爱卿说你才智过人,兴许能破解其中的玄机,所以才让你进宫来一起参详,希望爱卿不要让我失望!” 朱允炆本就想提议召岚风前来的,没想到齐泰因为上次见识过岚风独特的破案手法,印象深刻,所以抢先说出了这个提议。 “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殿下厚望!”岚风抱拳道。 “好!你先看看这封书信吧!” “是。”岚风接过递来的书信看了看,读过一遍之后,发现这封书信杂乱无章,完全看不懂写的是什么意思?但岚风却有些眼熟,因为这封书信写的格式,跟之前中秋节时,猜的那道连环字谜类似;它们之间的差异就是之前的连环字谜只有四行字和四个空缺;而这封书信却有十行字,十九个空缺,每行两个空缺,最后一行只有一个空缺。 岚风心想:“之前的那个连环字谜是林翎出的,而这封书信的格式又跟那个极其相似,难道这封书信是出自林翎之手。哦!对了,之前带杨志刚去雪霖堂医治时,刚好碰到一个太监来给林翎送信,莫非那封书信是朱允炆写的,而这封书信就是林翎的回信。” 雪霖堂。 院子里,雪非音有些打抱不平的语气向林翎说道:“你这臭丫头,人家长孙殿下写了二十几封书信过来,而你却只回了一封;只回一封书信还不说,你还把回信写成那么复杂的字谜,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家吗?” “谁让他想打本姑娘的主意呀?给他吃点苦头,好让他知道本姑娘不是好惹的。”林翎一脸俏皮的语气说道。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长孙,他自己猜不出,不会让手下的官员来猜吗?”雪非音反驳道。 “天下间能破解这道谜题的人不多,京城内除了、、、、、、。”林翎突然想到一个人,开始有些担心了。 东宫,书房内。 朱允炆有些谨慎的问道:“岚爱卿,怎么样?能破解出其中的玄机吗?” 岚风心想:“林翎这丫头老是跟自己过不去,这次轮到我来捉弄你了,你不想让朱允炆看懂这封信,我却偏要破解出来,让他继续纠缠于你,嘿嘿!” 岚风的脸上闪过一丝魅笑,抱拳道:“回殿下,给臣一些时间,应该可以破解。” “很好!”朱允炆喜笑颜开道:“破解之后,本宫重重有赏!” “谢殿下!”岚风又低下头仔细的读了一遍这十行字谜,按照上次破解四行‘连环字谜’的方法,每行的头一个字也可以组成一个字谜,四行字却有五个字谜,所以眼前这个字谜的破解方法应该也是类似。 岚风看了看每行的头一个字,发现这些字不是一个字谜,而是组成了两个字谜,他把从中破解出来的字谜谜底,放到第一行的两个空缺处,第一行的文字填充完整。 而第一行的文字也不是一个字谜,也是两个字谜。岚风又把第一行的字谜破解出来,然后放到第二行去继续推敲,如此循环往复,整个复杂无比的连环字谜,就这样被岚风轻易的破解了。 岚风拿起一支笔,沾了沾墨汁,行云流水的把空缺的文字填上,一旁的黄子澄念道:“今日下午未时一刻,邀君同游玄武湖,过时不候。” “同游玄武湖,太好了。”朱允炆看到破解出来的文字,想象着与绝色美人同游玄武湖的场景,欣喜若狂,但在众人面前不能失态,他定了定神色,向岚风问道:“不知这封书信上的玄机,岚爱卿是如何破解的呢?” 岚风放下笔,答道:“回殿下,这封书信其实是一个连环字谜,每行的头一个字可以组成两个字谜,只要将这两个字谜破解,然后放到第一行的空缺上去,就能破解第一行的字谜,然后再继续往下破解,如此循环往复,就可以将所有字谜都破解了。” “原来如此!”朱允炆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这封书信,感慨林翎竟如此聪慧过人,能写出如此复杂古怪的书信来,而且容貌倾国倾城,还医术高超,当真是天下奇女子也! 黄子澄提醒道:“殿下,此刻已是未时了,距书信上约定的时辰不到一刻钟了。” “啊!”朱允炆惊愕道:“齐爱卿你速率一队羽林军,随我一同出宫,务必在未时一刻之前赶到玄武湖。” 齐泰躬身应道:“是殿下。” 朱允炆一边急着往外走,一边回头对岚风说道:“岚爱卿,本宫回头再给你赏赐!” 岚风也一边跟随朱允炆他们一起出宫,一边躬身拜道:“多谢殿下厚爱!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以邀功讨赏。” “爱卿谦虚了。”朱允炆说道:“爱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本宫将来一定重用。” “多谢殿下赏识,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岚风心中冷笑道:“呵!你这草包也配坐拥这大好江山!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朱家的江山改朝换代,让你们姓朱的死无葬身之地。” “很好,本宫还有事情要去做,你先回去吧!”朱允炆把岚风打发了,以免他耽误自己与林翎的约定。 “是。”岚风出宫后,就与朱允炆他们分开了。 朱允炆坐在自己专用的座驾‘五马皇舆车’上,在前面的齐泰扬鞭一挥,五匹骏马一声长嘶,马车立即向玄武湖的方向火速狂奔而去,一群羽林军手持长枪,整整齐齐的紧随其后。 ‘五马皇舆车’在街上横冲直撞,搞得两边的小摊贩们鸡飞狗跳,满脸怒火准备爆发,但见这辆马车的外观高贵华丽,后面又紧随着一队羽林军,不用猜也知道这辆马车里面坐的人身份显贵;小摊贩们的满腔怒火只能往肚子里咽,不过也有些人小声骂了几句,以此来解气! 这时,马车的前方一个小女孩突然出现,距离马车只有数步之遥,就算此刻齐泰拉住了马车,也会由于强大的惯性,把小女孩卷入马蹄之下,受五马践踏而死。 那小女孩看到来势汹汹的五匹骏马,吓得一动不动的,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看就要撞上了;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穿羽林军参将着装的人,闪电般的速度把小女孩从马蹄之下救了出来。 齐泰停下马车之后,发现那个小女孩已经被人救出来了,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又看到那个出手救人之人的着装是羽林军参将的官服,于是作揖道:“这位参将多谢了!” 那参将抬头一看,见齐泰身穿兵部左侍郎的官服,明显比自己高几个等级,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立马躬身拜道:“大人客气了!” 齐泰问道:“不知参将尊姓大名,日后相见好打招呼!” “下官离追,敢问大人怎么称呼?”原来他就是与岚风一起去北伐的那个离追,对岚风有救命之恩的离追。 “本官兵部左侍郎齐泰。”马车里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声,齐泰立即明白是朱允炆催促他快点走了,于是说道:“本官还有要事急着去做,这里交给你善后了。” “是,齐大人慢走!”离追看到是由正二品的兵部左侍郎来驾马,不用想也知道马车里面的人必定高不可攀,于是躬身送别齐泰等人,然后就安抚那些受到惊吓的人去了。 齐泰继续驾着‘五马皇舆车’向玄武湖的方向火速狂奔,因为刚才耽搁了一些时间,不知还能不能及时赶过去赴约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调戏 朱允炆他们继续策马飞奔。 他们出了神策门之后,直奔闻鸡亭而去。奔向此地的目的,因为闻鸡亭是一座南朝时期的古亭,是闻名玄武湖的标地,所以相约之人一般都会选择在此碰面。 齐泰驾马来到闻鸡亭后,朱允炆从马车上下来,在四周寻找了一圈,查看了在此地的每一个身影,却始终没有发现林翎的身影。 朱允炆向齐泰问道:“齐爱卿,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齐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说道:“回殿下,此时已经过了未时一刻了。” “是嘛!”朱允炆有些失落的说道:“看来我们还是没能在约定的时辰内赶到,想必林翎姑娘也已经离开了吧!” 朱允炆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不断的寻找着,却还是没有看到林翎的身影,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湖面上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淡淡的说道:“刚来就要走,看来你是不想跟我一同游湖了。” 朱允炆记得这个银铃悦耳的声音,它就是林翎的声音。朱允炆回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湖面一艘缓缓驶来的小船上,林翎戴着面纱,打着一把淡黄色、画着雪梅的油纸伞,在船头上亭亭玉立,宛如芙蓉出水,美艳中又不失俏皮,再加上玄武湖水天一色、绝美风景的装饰,一幅如梦如幻的画卷呈现在朱允炆的眼前,让他神魂颠倒。 林翎看到朱允炆一副呆呆的模样,不禁掩面微微一笑,这一笑让岸上所有的人都觉得倾国倾城,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包括所有的女子。 原来,林翎还没有走,而是早就在玄武湖中游玩去了;小船的另一头是雪霖堂的管家豪叔,他带着斗笠,穿着蓑衣,划着船桨,让小船慢慢的向岸边靠近。 朱允炆定了定神,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刚才我在四周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姑娘的身影,还以为你已经离去了,所以才会准备离开,没曾想你已经在湖中央了。” “好吧!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一次!”林翎先是大度,然后又数落道:“不过你来是来了,却没有按约定的时辰赶来,这一点让本姑娘很不高兴。” “呃!那林姑娘想要我怎么补偿呢?”朱允炆小心翼翼的问道。 此时小船已经靠岸了,林翎从小船上跳了下来,说道:“你想要补偿我啊!嗯!那就把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拿出来送给我作为补偿吧!” 齐泰见这小妮子竟敢狮子大开口,想要发作,但在朱允炆面前不敢放肆,只好在旁默不作声,任凭林翎无理取闹。 朱允炆看了看周身,然后取下腰间的玉佩递向林翎,道:“这是先父送给我唯一的东西,是我身上最珍贵之物,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了。” 齐泰觉得此事大为不妥,于是上前劝阻道:“殿下,此乃懿文太子的遗物,是无价之宝,岂能轻易转送他人呢?” 朱允炆冷冷道:“齐爱卿,这是本宫的私事,你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齐泰跪地劝道:“不然,此事事关殿下的品行,臣责无旁贷;懿文太子尸骨未寒,您为了取悦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将他送的唯一之物转送他人,此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啊!” 齐泰的这番言论虽然极其不解风情,但朱允炆此举确实有些于理不合,有悖孝道,朱允炆的脸上也有些羞愧了,看着手上的玉佩,如今他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骑虎难下了。 突然听到林翎大笑了几声:“我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搞得跟天塌了似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林姑娘果然风趣。”朱允炆看着林翎俏皮的眼神,极其尴尬的笑道:“呵呵!呵呵!” 林翎古灵精怪的眼睛一转,说道:“长孙殿下,你不送我礼物,那答应帮我做一件小事总可以吧!” 朱允炆一听她的要求是说做一件‘小事’,于是立即拍着胸脯,答应道:“不知姑娘所求何事?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帮你办到。” 一旁的齐泰看着林翎那副古灵精怪的神色,隐隐觉得又要大事不好了! “真的?”林翎反问道。 “我是皇长孙,当然一诺千金。” “好!”林翎指着齐泰说道:“这个人刚才说我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实在是欺人太甚,你立刻帮我把他给杀了。” 朱允炆一听之下,令人咋舌,这是小事?分明是生杀予夺的大事;不过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如今却唯唯诺诺,又一次败在林翎的手里了。他尴尬的问道:“林姑娘,这又是开玩笑的吧!” 林翎先是板着脸,让所有人都觉得脊背发凉,然后突然笑道:“当然是吓唬他的啊!我那么温柔善良,怎么会随意杀人呢?嘻嘻!” 朱允炆长舒一口气,心中却兴奋不已,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敢拿他这样开玩笑,这种体验让他觉得新奇刺激,觉得林翎与其他普通女子有天壤之别,实在是太有趣了。 林翎邀约道:“走吧!我们一同游湖去。” “好。” 朱允炆跟着林翎一起上了小船,齐泰带着几个羽林军紧随其后,却被林翎拦下了。 林翎阻拦问道:“我跟他幽会,你们这几块铁板脸是要跟来大煞风景么?” 齐泰握着腰间的佩剑,正色道:“我们的职责就是在殿下身旁护卫,以防遭遇不测!殿下在哪,我们就在哪,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的口气是在说我吗?”林翎的脸上有些恼怒。 齐泰轻描淡写道:“我又没有指名道姓,是姑娘多心了。” “哼!好一张利嘴。”林翎冷冷道:“如果我要对他不利,上次他身中剧毒奄奄一息的时候,我大可袖手旁观,让他自生自灭,何必多此一举呢?” 朱允炆调解道:“是啊!林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会害我的,齐爱卿大可放心,不会有事的。” 齐泰不为所动,坚持道:“殿下,您的安危胜过一切,臣等不敢怠慢,望殿下谅解!” “好吧!”朱允炆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说道:“你们去雇几艘船来在旁护卫,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这、、、、、、。”齐泰在评估其中的风险。 朱允炆见齐泰还想找借口来反驳自己,自己好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长孙,谁敢不从?于是冷冷的问道:“难道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吗?” “臣不敢。”齐泰躬身率领羽林军退下小船:“臣等这就去雇几艘船来在旁护卫,绝不会打扰殿下和林姑娘的幽会。” “嗯!去吧!”朱允炆点了点头。 齐泰他们立即在湖边强行雇了几艘小船,然后远远的跟随在朱允炆他们小船的身后,一起游湖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湖中奇观 玄武湖的中央。 清风徐徐,吹在脸上清凉舒爽;碧波荡漾,一圈圈涟漪渐渐扩散;虫鸣鸟叫,仿佛一首悦耳的旋律;老树红叶,一片片秋意深浓的景色,宛如诗情画意的仙境;几只白鹭飞过小船,往对岸的一座假山瀑布飞去。 小船上,朱允炆惬意的说道:“今日的风景真美啊!” 林翎有些诧异的问道:“不就跟往常一样吗?” 朱允炆解释道:“我平日里都在跟随皇爷爷学习处理政务,所以很少有时间出来游玩。” “哦!”林翎突然想到一件事,然后向朱允炆问道:“对了,我回信中的谜题是你解开的吗?” “当、当然是我破解的啊!”朱允炆吞吞吐吐、含糊其词的回答。 “真的吗?”林翎质疑道:“不是你命令手下的官员帮你破解的?” “当然不是,姑娘的回信我怎么会拿给别人看呢?”朱允炆一口否决。 林翎继续追问道:“那你是如何破解的呢?” 还好岚风解释过一遍,朱允炆照着岚风回答,讲述道:“你的那封书信其实是一个连环字谜,每行的头一个字可以组成两个字谜,只要将这两个字谜破解,然后放到第一行的空缺上去,就能破解出第一行的字谜,然后再继续往下破解,如此循环往复,就可以将所有字谜都破解了。” “好吧!算你蒙对了。”林翎心想:“果然是岚风那小子干的好事。” 朱允炆问道:“林姑娘,如此复杂的连环字谜你是如何想出来的啊?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朱允炆觉得自己写了二十几封书信,林翎却只是回了一封,但这一封书信如此复杂烧脑,一定花了很多心思来写,也算是值了。 谁知林翎淡淡的说道:“没花什么心思啊!就随便提笔写了几句,下次给你看看我真正花心思写的谜题,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叹为观止!” “好啊!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呢?”朱允炆手里捏了把汗,尴尬的笑了笑:“哈哈!哈哈!” “嗯,你会见到的。”林翎的眼神也笑了笑。 林翎他们小船继续在湖中漂荡着,齐泰他们船只也在不远处紧紧跟随着,而且还不断的驱逐着其他游湖的船只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朱允炆躺着小船上渐渐有了些困意。这时,豪叔划着船桨来到了假山瀑布的不远处,小船慢慢的向瀑布靠近,想让他们近距离观看瀑布。 就当他们来到假山瀑布之下时,突然一个漩涡把小船卷入瀑布之中,小船不断的往下坠,快速的往下滑,深不见底;船舱内的朱允炆紧紧的抓着船体,还连连惊叫,他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不过还好有林翎这样的国色天香相伴,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不知滑了多久,小船终于停了下来,他们来到了一个水面相对平静的地方,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漆黑无比,只能感觉到小船借着刚才猛然滑落的余劲,自己缓缓的往前移动。 朱允炆见自己没事,立即向身旁的林翎询问道:“林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林翎向后面的豪叔询问道:“豪叔,你没事吧!” “姑娘请放心,小老头还没那么快去见阎王爷。”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道。确定所有人都没事之后,他们这才安下心来。 小船自己又往前漂了一会,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丝光亮传来,淡淡的蓝光越来越亮;等小船漂过去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头顶上布满了一串串像珍珠一样的发蓝光的东西,像柳叶一样一根一根的垂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照耀着周围的一切,让朱允炆他们重新获得了光明。 低头看时,看到船头划开的水花,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宛如掀起了一片星空,甚是好看。 朱允炆指着水面说道:“林姑娘你看,这些水也可以发光。” “是啊!太神奇了。”林翎伸手一击,击起一片水花,水花闪闪发光,犹如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火,美不胜收;水花掉落到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圈圈发光的涟漪,慢慢向外扩散。这水就像被施了法术似的,太神奇了。 有了这些发光的东西,朱允炆他们才看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原来他们是在一个地下溶洞里,这些长年不见光的东西,经过千百万年的演化,自己就有了发光的能力了。 林翎玩了会水花,然后脱了鞋子,把脚放进水里划出两条水痕,这两条水痕立即变成两条荧光带,宛如仙人身上飘着的披帛,飘逸飞扬。 林翎向朱允炆说道:“你也来试试吧!” “好!”朱允炆也脱下鞋子,与林翎一起来玩水花了。他们两人一边在水中嬉戏,一边抬头看着头顶上一串串发光的‘珍珠’,他们仿佛活在仙境一般,逍遥快活。 突然,水中一只发光的东西快速闪过,吓得他们俩立即把脚从水中抽出,然后在水中仔细观察,突然发现一只身形像燕子一般的‘鱼’,小鱼的身上发出七彩的光芒,犹如水里的精灵,小巧可爱。 一只小鱼从船底探出一个小头来,它们也在偷偷观察着林翎和朱允炆,随后又出现两只、三只、四、五、六、七、八只,一共十几只。 林翎伸手过去轻轻触摸了一下,那发光的‘小鱼’也悄悄过来试探,结果双方都发现对方没有危险,于是大家就又愉快的玩了起来;林翎和朱允炆继续把脚放在水里,那些七彩小鱼则围绕他们的双脚,游来游去,还不时的跃出水面击起一片片水花。 小船继续往前漂荡,朱允炆突然发现前面的石壁上有一些发光的小植物,植物的叶子上还有一圈圈五光十色的彩带,亮晶晶的,好看至极。朱允炆一时兴起,击起一片水花去冲击小植物,被水花击中的植物,突然冒出一片大叶子来,那些小植物忽然变成原来的数十倍。 那片叶子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那大叶子的纹路跟小叶子的一样,都有一圈圈五光十色的彩带,亮晶晶的,好看至极,只是比原来大了数十倍。 一片大叶子冒了出来,然后又带动其他的叶子,砰砰砰砰,接二连三的从石壁里冒出大片的叶子来,不一会儿,两边的石壁上就冒出一大批色彩斑斓的大叶子来了,极其美丽。 “啊!”朱允炆先是吓一跳,然后惊艳的叫道:“哇!太美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间仙境吗?” 林翎也惊叹的说道:“也许是吧!” 那些激起的水花发出的一圈圈荧光涟漪,水中鱼儿发出的七彩光芒,还有头顶上一串串珍珠发出的蓝光,再加上石壁上的叶子发出五光十色的光芒,这奇观仿佛就是人间天堂,不,这就是人间天堂。 林翎掀下了脸上的面纱,不戴任何束缚欣赏着眼前的奇观异景;一旁的朱允炆则看着林翎清丽脱俗的花容月貌,看得如痴如醉,不禁赞道:“好美啊!” 林翎以为朱允炆是说眼前的奇异景象,附和道:“是啊!确实是很美。” 两人又欣赏了一会,林翎一会看头顶的珍珠,一会看石壁上的植物,一会击起水花,跟水里的鱼儿游玩;身旁的朱允炆却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林翎看,林翎却没有一丝的在意,也没有一点的不自在,朱允炆却看得垂涎三尺。 过了一会儿,水里的小鱼突然就往后面游走了,往前看去,石壁上的植物也渐渐减少了,头顶上的珍珠也是一样,在逐渐减少,朱允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小船又突然往下掉,飞速的往下掉,犹如坠落在万丈深渊一般,永无止境。 朱允炆眼前一黑,突然从小船上醒来,他看了看周身,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又看了看四周,发现前面就是假山瀑布,原来这就是玄武湖的景色,难道自己从地下溶洞里出来了吗? 不对,朱允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突然意识到原来刚才是自己在做梦,他看了看头顶从船舱缝隙里透出的光线,就是刚才梦中那一串串发光的‘珍珠’,甲板上那一个个小光点就是水里的七彩小鱼,而船侧倒映着阳光折射的波纹,就是石壁上五光十色的植物。 朱允炆摇了摇头,心想:“原来都是梦啊!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 朱允炆感觉肩上有东西在压着,转头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林翎在靠着自己的肩膀睡觉;朱允炆回想起梦中林翎那倾国倾城的容貌,不禁咽了口口水,悄悄伸出另一只手,准备去掀开林翎的面纱,想再次一睹林翎的芳容。 朱允炆刚碰到林翎的面纱,林翎就醒了,然后就从朱允炆的肩膀上离开,冷冷道:“你想干嘛?” 惊慌失措的朱允炆,急中生智道:“呃!我看到你脸上有一只虫子,想帮你赶走。” 林翎毫不客气的拆穿朱允炆的谎言,说道:“哼!我看你是想偷看我的容貌吧!” 朱允炆立即摇晃着双手,否认道:“不是,绝对不是!” “真的不是想偷看?” “真的不是。” “好吧!我本来还想掀开面纱给你看看的,但你不想看,那就算了吧!”林翎的眼中发出灵动俏皮的目光。 朱允炆被林翎这样一引诱,立即就投降了:“不是的,我想看,我真的很想再看看你面纱下美若天仙的容貌。” “嘻嘻!想再看看啊!”林翎微微一笑很倾城。 朱允炆拼命的点头:“嗯!” “那你先把你的皇长妃休了,我再给你看。”林翎调皮的语气再次把朱允炆难住了。 “这,这、、、、、、。”朱允炆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翎嘲讽道:“怎么不敢啊!” “不是不敢,只是皇长妃没有犯下什么大错,无缘无故把她休了,于理不合,会遭天下人非议的,皇爷爷也会责问的。”朱允炆述说着自己的难处。 林翎指出最关键的一点:“也是,休了她,你的皇位就没了。” 朱允炆信誓旦旦的许诺道:“林姑娘,给我点时间,等我当上皇帝之后,就立即把她给休掉了,让你来做我的皇后。” “呵呵呵!我刚才是逗你玩的!你不会又当真了吧!”林翎对着后面的豪叔说道:“豪叔,我回去了。” 朱允炆再次被耍了,但他把林翎视如女神,而且一般人不敢这么对他,所以朱允炆对林翎的调侃并不在意,反而觉得非常新奇。 “好嘞!”豪叔滑动着船桨,向岸边驶去。 回到岸上之后,朱允炆向林翎问道:“林姑娘,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相约一起去游玩啊?” 林翎淡淡的说道:“看缘分吧!”然后转身向雪霖堂的方向走去了。 朱允炆看着林翎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路口,才肯转身踏上‘五马皇舆车’;随着齐泰的马鞭一挥,他们这一群人就又浩浩荡荡的向皇宫狂奔而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权谋之术 朱允炆他们在回宫的途中。 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对面也有一辆宽大的马车正在驶来,而这辆马车是四匹马拉着的,明显是王侯将相的等级。 就在两辆马车狭路相逢之时,发现街道不能让他们俩同时通过,只能让一辆马车先靠边停一停,然后再让另一辆马车率先通过。那问题来了,这两辆马车该谁先来让路呢? 齐泰见对方是驷马,而自己则是五马,明显是他们该退到一旁,让自己这边先过去;不知对面那个马夫是不懂规矩,还是故意为之,竟然不肯让路,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朱允炆等了许久,仍未见马车开动,于是掀开帘子出来问道:“齐爱卿,为何停在这里不动啊?” 这时,对面马车上的主人也从马车里出来查看情况,朱允炆一看原来是‘宋国公’冯胜;冯胜也一看,发现对面是皇长孙,于是出来躬身拜道:“老臣参见长孙殿下!” “冯世伯免礼!”朱允炆抬了抬手示意冯胜起身,然后问候道:“许久不见,世伯近来身体可好啊!” ‘宋国公’冯胜一直追随朱元璋南征北战,曾大败过陈友谅的十万水师,后又联合众将肃清了数十万元朝余孽,可谓是战功显赫。 “回殿下,还是老样子。”冯胜向皇宫的方向作揖道:“最近还能为皇上操练操练水师,这把老骨头也算没残废。” 朱允炆庄重的说道:“世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为我辈的楷模;齐爱卿,快,为宋国公让路。” “殿下。”冯胜有些受宠若惊,立即推让道:“使不得,应该是老臣为殿下让路才是,怎敢让殿下为臣让路,那不是折煞老臣吗?” 朱允炆列举道:“世伯是开创我大明江山胜功最多之人,执此一项就当之无愧,所以您不必谦让了。” 听到朱允炆的称赞,冯胜感动得热泪盈眶,深深一拜,但还是再次推辞:“殿下,过奖了,老臣愧不敢当!” 朱允炆再次坚持道:“世伯,您当之无愧,就不必谦让了!先过去吧!” 冯胜觉得一再推让就是不给面子了,于是同意道:“既然殿下一再坚持,那老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世伯请!”朱允炆把他们的马车退到一旁,然后让冯胜的马车慢慢过去。 等冯胜他们的马车过去之后,冯胜赞赏道:“殿下如此礼贤下士,将来荣登大宝之后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世伯过奖了。”朱允炆自谦道:“允炆资质平平,只愿将来治理江山的能力,能有皇爷爷的一半就好了。” “殿下太谦虚了。”冯胜慷慨激昂的说道:“您是人中龙凤,又有大展宏图的雄心,再加上能人志士的辅佐,定能所向披靡,开创一代繁华盛世!” “多谢世伯赞誉,允炆将来定当励精图治,让我大明的江山更加稳固,更加繁荣昌盛。”朱允炆居高临下的说道。 冯胜激动的作揖道:“殿下厚德载物,是我大明百姓之福啊!” “世伯谬赞了!”朱允炆看了看天空,说道:“天色不早了,允炆就先行回宫了。” 冯胜躬身拜道:“是,老臣恭送长孙殿下回宫!” 朱允炆向冯胜抬了抬手,然后进入马车,随着快马一鞭,朱允炆他们的马车又快速的往皇宫方向飞奔而去了。 晚上。 养心殿内。 朱元璋把朱允炆叫了过来,问道:“允炆,听说今日你出宫去了?” “是的,皇爷爷。”朱允炆战战兢兢的答道。 朱元璋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锦衣卫的密探网络遍布京城,监视着京城的一举一动,还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来向朱元璋汇报;这一点朱允炆也知道,他也猜到了自己私自出宫,一定会有密探暗中跟随,但如今直接面对朱元璋的质问,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朱元璋冷冷的说道:“朕还听说你驾着皇舆在路上横冲直撞,还差点撞到了一个小女孩。” “皇爷爷请息怒!”朱允炆突然觉得一股泰山压顶之势袭来,让他压力倍增:“允炆是急着去见一个人,所以才驱车驱得快了些,允炆保证以后不会再如此鲁莽行事了。” “朕不是为你横冲直撞,差点撞到人而动怒,而是你为了去见一个女子,不惜大动干戈,而且还如此鲁莽行事,完全没了身为大明储君的风范,倒有几分被狐妖迷惑的纣王之感。”朱元璋指着朱允炆,语重心长的训斥道:“这才是你应该反思的地方。” “皇爷爷教训的是,允炆以后不会再犯了。”朱允炆从座位上起身,毕恭毕敬的拜道。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语气稍微平和了一些:“你贵为皇长孙,区区一个布衣女子直接召她入宫便是,何须亲自去见她,如果喜欢的话,纳为侧妃便是,省得整日心不在焉的,耽误国家大事。” “皇爷爷告诫的是,允炆下不为例。”朱允炆嘴上一句句的迎合着,心中却不以为然,他觉得必须得到林翎的真心才会纳她为妃、为后,如若不然,自己绝不会强迫她,绝不! “嗯!”朱元璋微微颔首,捋了捋胡须,脸色又变得沉重起来了:“还有你以后不要再给朝中的大臣让路了,君臣就该有君臣的样子。” 朱元璋的话,朱允炆有些难以理解,问道:“皇爷爷,这是为何呢?不是礼贤下士才能获得众臣的拥戴吗?” “孩子,你太天真了,你的礼贤下士,在一些居心叵测之人的眼里,就是软弱可欺。”朱元璋看了看门外,缓缓的说道:“当前你的羽翼尚未丰满,威望也还不高,而他们却是德高望重、一呼百应的老将,你此刻就展现出自己的孱弱,以后还怎么镇得住他们?” 朱允炆感慨道:“难道君臣之间真的就不能和睦相处吗?一定要玩弄权术、互相制衡吗?” “自古以来天下帝王皆是孤家寡人一个,朕是如此,你也不例外,毕竟皇权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容不得半点温情和软弱。”朱元璋回想起自己的这一生,屠戮群臣无数,虽然大多数都是源自一点小小的猜忌,但又不得不杀,毕竟宁可错杀也绝不错放。 朱允炆点了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朱元璋见朱允炆有些沮丧,怕他心灰意冷,于是安慰道:“但皇帝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坐拥整个江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比如你今日见的那个小姑娘,想纳为妃子就纳为妃子,而且还有后宫佳丽三千,任你挑选。” 朱允炆心想:“我才不要后宫佳丽三千,我只要林姑娘一个。” 雪霖堂。 林翎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骂道:“哪个老东西在骂我!” 养心殿。 朱元璋见朱允炆沉默不语,于是正色道:“好了,我们一起去批阅奏章吧!” “是,皇爷爷!”朱允炆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后跟随朱元璋一起批阅奏章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万国来朝 时光荏苒。 不知不觉就已经年关将至了。 锦衣卫的卫所里,岚风看完最后一卷密探呈报的密报之后,叮嘱道:“这些魔教的线索还需继续密切追踪,切不可打草惊蛇。” “是,大人。” 岚风收拾好密报之后,起身说道:“今日没什么其他事,大家就早些散班回家吧!” “是!”单青和管长继齐声应道;然后单青又追问道:“大人,等一下您又要去跟铜牙叔学手语吗?” “是啊!”岚风淡淡的反问道:“怎么,你也想一起来学吗?” “不了。”单青摇头道:“卑职那么笨,不像大人您,刚学不到两个月就学得炉火纯青了,实在是太厉害了。” “哪有那么夸张。”岚风微微一笑,谦虚道:“我也只是刚学了一点皮毛,能够应付一些简单的对话而已!” 管长继好奇的问道:“大人,您学手语是有什么用处吗?” “嗯!经过观星楼的倒塌案之后,我觉得应该去学一些手语,或许将来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大人深谋远虑,未雨绸缪!”管长继恭敬的作揖道:“难怪我们每次都能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好了,你们别拍马屁了。”岚风向外走去:“都散了吧!” “是。” 迦叶山上。 李倚湘跪在伐天的书房门前,恳求道:“先生,倚湘求您了,您就出手就帮帮岚风哥哥吧!岚风哥哥在京城曾几度险些丧命,在这样下去大仇未报,事业未成,人就先没了,先生,您忍心吗?” 书房内没有任何回应,这时,阿吉走了过来,劝道:“倚湘,你都在这求了半月了,先生要答应你早就答应了,你再跪下去也是徒劳的,先起来回去休息休息吧!不然再强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不行。”李倚湘固执的说道:“我一定要跪到先生答应为止!” 就在这一刻,书房内突然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喊道:“阿吉,你进来一下。” “是。”阿吉应道,然后走进书房,只见伐天在书桌前挥舞着笔墨,一行龙飞凤舞的字写完之后,伐天吹了吹书信,好让它干得快一些,然后就拿出一个信封来,把刚才写好的书信装了进去。 “鄱阳湖上该起风了。”伐天看了看窗外,然后回过头来把信递给阿吉,吩咐道:“阿吉,你把这封信拿给山下的兄弟,让他们把信送到九江十八寨去。” “是,先生。”阿吉接过信来,问道:“还有其他吩咐吗?” “倚湘那丫头太固执了。”伐天摇了摇头,然后怀里又拿出一封上面写着‘岚风收’的书信来递给阿吉,说道:“你先把这封信交给倚湘,让她七日之后去京城把信交给风儿,如果风儿不在,那就等他回京再交给他。” “是。” 伐天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阿吉从书房里出来,向李倚湘挥舞着要交给她的那封书信,笑道:“倚湘,先生答应帮你了。” 李倚湘有些不敢相信,又惊又喜的问道:“真的?” “当然。”阿吉点了点头道:“这是先生要你七日之后给风儿送去的信,你看信封上写着谁的名字啊!” 李倚湘接过信来一看,笑道:“太好了!” 七日之后。 金銮殿的朝堂上,文武百官参拜行礼过后,朱元璋向朝堂上喊道:“宝钞提举司胡卫国何在?” ‘宝钞提举司’胡卫国出列躬身拜道:“微臣在。” 朱元璋淡淡的问道:“如今大明宝钞推行之事进展得如何啊?” 胡卫国答道:“回皇上,大明宝钞推行至今已覆盖全国上下,通行到各行各业了,百姓们对替换的宝钞趋之若鹜,推行毫无阻力;如今库银不足之困已大幅缓解。” 中原帝国银矿稀少,满足不了朝廷对银子的需求,所以常常因此而掣肘,如今有了大明宝钞来代替,也算是缓解了朱元璋的一大块心病,他笑道:“很好,胡爱卿辛苦了,等宝钞稳定推行一年之后,朕再重重封赏你们!” 胡卫国躬身谢恩道:“谢皇上!” 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平身,然后向户部侍郎周恒问道:“户部侍郎周恒,今年粮食的收成如何啊?” 周恒出列拜道:“回皇上,今年全国上下粮食的收成是两千四百万石,比往年增加了两成多,可谓是大丰收啊!” “好!很好!百姓们能丰衣足食,朕才能安心!”朱元璋龙颜大悦,但没多久就又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但近半年来,京城发生了好几件大案,追查之后发现大多数都是北元势力在从中作梗,因此北元势力一日不除尽,我朝百姓就一日不得安宁。锦衣卫指挥使陈瓛听令,你派出精锐纵伸草原深处,去追寻北元余孽的踪迹,为之后的北伐大军探路。” “是皇上,微臣即日就会挑选出精锐,然后立即派往北方草原侦察敌情。”陈瓛跪拜领旨。 “嗯!”朱元璋又转向兵部尚书李驰说道:“兵部尚书李驰,你令各地的兵马加紧操练,为再次出兵北伐做好准备。” “是。”李驰躬身拜道:“微臣一定为皇上打造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横扫漠北的铁甲雄师。” “好!”朱元璋满意的捋了捋胡须,叮嘱道:“退朝之后,你就去准备相关事宜吧!” “是,微臣遵旨!”李驰再次躬身领旨。 朱元璋对礼部尚书张禹说道:“张爱卿,朕听说各国前来朝贡的使臣都已经来了,你让他们一起过来觐见吧!” 礼部尚书张禹躬身拜道:“回皇上,各国使臣已经在金銮殿外等候多时,只差一声宣召了。” “好!陈祁。”朱元璋向一旁的太监总管陈祁点头示意,让他宣使臣进殿。 一旁的太监总管陈祁尖声喊道:“宣高丽、日本、安南、琉球、真腊、占城、苏门答腊、爪哇、湓亨、白花、三佛齐、渤泥等各国使臣进殿面圣!” 随着一声召唤,各国使臣穿着他们自己民族的、各色各样的衣服,依次进入金銮殿,然后依次叩拜行礼道:“臣高丽使臣、臣日本使臣、臣安南使臣、臣琉球使臣、臣真腊使臣、臣占城使臣、臣苏门答腊使臣、臣爪哇使臣、臣湓亨使臣、臣白花使臣、臣三佛齐使臣、臣渤泥使臣,提前恭祝皇上新年吉祥!愿大明江山千秋万代,永享太平!愿皇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愿大明的恩泽世世代代温润我国的子民!” 后半句是众使臣一齐念道的,其声响彻云霄,气壮山河,在宫中久久回荡;昔日大唐鼎盛之时,万国来朝的景象亦不过如此吧! “哈哈哈!”朱元璋双手一抬,君临天下,天威浩浩荡荡:“众卿平身!你们一路辛苦了,稍后在御花园会有丰盛的宴席招待各位,各位使臣先下去等候吧!” “臣遵旨!”各国使臣起身,跟着领路的太监向外走去。 朱元璋往人群中仔细的看了看,突然眉头一皱,向礼部尚书张禹问道:“张爱卿,暹罗国的使臣还没到吗?” 往年暹罗国的使臣都是一起来朝贡的,而且只有早来,没有迟来过,所以朱元璋才觉得有些奇怪。 张禹躬身答道:“回皇上,尚未见到暹罗使臣,兴许他们今年没有派使臣来吧!” 两江总督左铭柱,战战兢兢的出列拜道:“皇上,其实暹罗国有派使臣前来朝贡的,只是他们在江西鄱阳湖附近,被一帮水寇劫走了。” “竟有此事!”朱元璋又惊又怒:“左铭柱,你可有设法去营救暹罗使臣?” “回皇上。”左铭柱答道:“微臣曾数次派水师前去营救,但因为那些水寇占尽地利,我们数次拼尽全力却还是无功而返。” 朱元璋听了一大堆好消息,突然听到这个坏消息,瞬间勃然大怒:“你们两江总督的水师是干什么吃的,连一帮小小的水寇都拿不下,留你们何用?” 左铭柱立即下跪,诚惶诚恐的解释道:“皇上,冤枉啊!那水寇盘踞在一个叫海螺岛的险地,此地易守难攻;整个岛的形状类似一个海螺,三面都是悬崖峭壁,而登岛的地方只有一个浅滩,而且浅滩的旁边就是高山。水寇利用高山的地势,居高临下的投巨石、射巨弩,对我们进行攻击,我们几艘强行登岸的船只都被巨石砸中,船毁人亡了;后来我们又几度试图攻岛,但都一次又一次的被击退了回来。皇上,实在是地势于我们不利啊!” 左铭柱一边解释一边用手比划,朱元璋是军事奇才,左铭柱解释清楚之后,他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厉害,所以他的怒气也稍稍平和了一些,摸了摸胡子,陷入沉思。 一旁的‘宋国公’冯胜问道:“那你们为何不用封锁之计,断绝他们与外界的来往,等他们水尽粮绝之时,自然就会乖乖出来投降了。” 左铭柱摇头道:“宋国公有所不知,那海螺岛上盛产瓜果,一时之间是饿不死他们的,何况那帮水寇一般都会准备一年以上的粮食,封锁之计实在是收效甚微啊!” “不能强攻,不能封锁。”冯胜摇了摇头道:“看来确实是有些棘手啊!” 朱元璋沉思片刻之后,突然开口道:“暹罗使臣被劫之事,是我大明莫大的耻辱,若是暹罗使臣不能成功营救出来,传出去我大明的威信何在,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完好无缺的救出来,以振天威。” “是。”众大臣齐声应道之后,就开始议论纷纷,有的点头称道朱元璋言之有理,有的摇头感叹营救之难,非同一般。 朱元璋“嗯哼”一声,金銮殿上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朱元璋问道:“不知哪位将军自告奋勇,前去营救暹罗使臣啊?” 百官们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一个自告奋勇主动站出来的。这时,刚才询问过左铭柱的老将冯胜站了出来,抱拳道:“皇上,老臣愿前往海螺岛营救暹罗使臣。” 朱元璋有些担忧冯胜年事已高,不知还能不能胜任,于是缓缓的说道:“老冯啊!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此事还是交给后辈们吧!” 冯胜再次拜道:“皇上,老臣当年大败陈友谅的十万水师,近年来又一直在操练水师,所以没有人比老臣更胜任此事。” 朱允炆附和道:“皇爷爷,我朝至开朝之后就极少有打水战,熟悉水战的将领也屈指可数,而宋国公是众将之中,水战经验最丰富的,因此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 冯胜向朱允炆拜谢道:“多谢长孙殿下美言,老臣定当踏平海螺岛,以报皇恩,如若不然,老臣以死谢罪!” “宋国公言重了。”朱元璋温言道:“小小的水寇而已,由你亲自出马必定手到擒来,刚才是朕多虑了。” 冯胜作揖道:“谢皇上称赞!老臣定不负厚望!”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朱允炆提议道:“皇爷爷,那海螺岛地势险恶,两江水师久攻不下,而锦衣卫的百户岚风足智多谋,曾立下过不少功劳,所以允炆提议让岚百户随大军一起去讨伐水寇,让他为宋国公献计献策,岂不美哉!” 朱元璋知道朱允炆是想提携岚风,让他多积累一些功绩,日后好把他收为己用,于是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让岚风随军出征,一起去讨伐水寇。” 冯胜虽然觉得朱允炆是在怀疑自己的能力,但看在他刚才为自己美言的份上,就隐忍不发了,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变化。 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陈瓛则满眼透着嫉妒的目光,心里寻思着:如果任由岚风那小子借着皇长孙这个靠山,一步步升迁,长此以往,将来必有一日自己的地位会被他取而代之。陈瓛苦思冥想,却想不出任何破解的办法。 朱元璋正色道:“宋国公接旨!” 冯胜叩拜听旨。 朱元璋慷慨激昂的说道:“令宋国公冯胜率五千水师,乘三十艘战船,前去海螺岛营救暹罗使臣,讨伐水寇;特令锦衣卫百户岚风为参将,随军一起出征,为宋国公出谋划策;望诸位不负众望,一定要荡平海螺岛的匪患,成功救出暹罗使臣。” “老臣领旨!”冯胜毕恭毕敬的拜道。 因为岚风还没到可以上朝的品级,所以稍后陈祁会派人去给他宣旨。朱元璋处理完朝政之后,就率着众臣一起来到御花园丰盛的宴席上,为各国的使臣接风洗尘,载歌载舞的招待各位使臣。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战前夕 数日之后。 鄱阳湖的海螺岛上。 一个巨大的山洞内,一个身形魁梧的人,脸上一道疤痕在眉宇之间横跨半边脸的‘疤面佛’于淳翼,正坐在他大岛主的太师椅上,喝着酒,吃着肉,抱着美女,听着曲儿。 这时,一个白白净净的书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此人正是二岛主‘冷面书生’于辛海,一脸阴鸷之气。 ‘疤面佛’于淳翼放下手中酒碗,问道:“二弟,你号称是见了天王老子也面不改色的‘冷面书生’,不知是何事让你如此行色匆匆啊!” ‘冷面书生’于辛海缓了口气,快速说道:“大哥大事不好了,皇帝老儿朱元璋派‘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宋国公冯胜,前来攻打我们了。” “怕什么?”于淳翼轻蔑的说道:“之前那个扬言说三日之内就要踏平海螺岛的两江总督,不是也被我们打得落荒而逃了嘛!就算皇帝老儿派天兵天将来,咱们也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于辛海见于淳翼如此麻痹大意,解释道:“大哥有所不知,这个冯胜当年在龙湾之战中,大败陈友谅的十万水师,此人非同小可啊!”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刚才得意洋洋的于淳翼,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了,他起身问道:“那可知他们来了多少人马?” “冯胜亲率三十多艘战船,大概四五千水师,还有一个连破京城数桩大案的锦衣卫百户做军师,可谓是来势汹汹啊!”于辛海语气中掩饰不住他的担忧。 于淳翼一听,才四五千人马,他刚才紧张的心情立即就平复了,笑道:“二弟你是不是太小心谨慎了,区区五千人马,能奈我何?还有让一个破案的锦衣卫来当军师,皇帝老儿是不是没人可用了啊!哈哈哈!” 于辛海劝道:“大哥,虽然他们来的人马不多,加上我们有天险掩护,应该足以应付了,但还是小心为上啊!” 于淳翼见于辛海如此苦口婆心,于是点头道:“好吧!既然二弟觉得有风险,那就去加派人手布防吧!” “是,大哥。”于辛海躬身一拜,然后就退下布防去了。于辛海来到崖边往下看去,看了看岛上唯一可以登陆的浅滩,看着浅滩附近那几艘沉没的船只。 过了一会,于辛海转身看着眼前的抛石机,然后向手下说道:“最近又会有官兵前来攻岛,你们多准备些石块,好有备无患;还有后山也要加派人手巡逻,以防他们来偷袭。” “是,二岛主。”水寇们齐声应道。 湖对岸。 鄱阳湖的水师提督府。 ‘宋国公’冯胜、‘两江总督’左铭柱、锦衣卫百户岚风、还有几位将军在大堂内一起商议进攻海螺岛的对策;众人围着鄱阳湖的沙盘讨论了许久,终于商议出了一个大致的进攻对策,一场剑拔弩张的磋商终于稍稍舒缓了一些。 岚风因为是初来乍到,所以没有发出一声,只是静静的在旁听着、看着冯胜他们商议对策,从而更详细的了解此时此刻的军情。 “进攻的大致方略已经确定,不知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冯胜看了一眼众人,然后目光落在一直沉默寡言的岚风身上,问道:“岚大人,不知你对此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岚风谦虚的挥了挥手,道:“下官对行军打仗之事远不及在坐的各位,岂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诶!”冯胜知道岚风是谦虚,继续追问道:“你是长孙殿下特意推荐的人才,必有过人之处,不妨说说看嘛!” “元帅谬赞了,若不是长孙殿下的抬爱,下官也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岚风话锋一转:“既然元帅要我说说,那我就献丑了;诸位将军商议的对策可谓是天衣无缝,对付一般的水寇定然是绰绰有余了,但我听说海螺岛的水寇是张士诚的旧部,有非常丰富的水战经验,所以还需更加谨慎一些才是。” 左铭柱淡淡的说道:“那岚大人是有更高明的对策咯?” “不敢。”岚风摇头道:“下官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无水战经验,岂敢随意指手划脚,刚才只不过是提醒大家切勿轻敌,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冯胜出面打圆场道:“岚大人说的是,诸位将军一定要谨慎行事,切忌大意轻敌。” “是,元帅。”众将齐声应道。 “那今夜就依计行事,一定要一举拿下海螺岛,救出暹罗使臣。”冯胜慷慨激昂的说道。 众将齐声应道:“是,末将定不辱命!” 等众将都出去之后,冯胜叫住岚风说道:“岚大人,你是长孙殿下器重的人才,避免发生意外,所以今夜的奇袭你就不要去了,你留在水师提督府等候我们凯旋的消息吧!” 岚风诧异道:“这怎么行呢?下官也是奉旨来围剿水寇的啊!怎么能做缩头乌龟呢?” “皇上只是叫你来出谋划策,又没说让你亲自上战场。”冯胜在上次被朱允炆让路恭敬对待之后,为之所折服,所以对朱允炆的人和事都非常上心;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更何况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如何向长孙殿下交代啊!所以今夜你就不要出战了。” 岚风作揖道:“元帅,小小水寇还伤不到我,请元帅放心!” “不要再说了,这是本帅的指令,不是在跟你商量。”冯胜斩钉截铁的语气掷地有声。 看着冯胜决绝的眼神,岚风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好吧!那下官就在此恭候元帅凯旋而归!” “好!”冯胜大笑道:“哈哈哈!” 子夜。 岚风在湖边目送冯胜他们乘着一艘艘巨型的战船,兵分三路向鄱阳湖的中央驶去,五千将士站在船头昂首挺胸、气势高涨,仿佛胜利在望! 等三十多艘战船走远之后,岚风抬头看了看天空,他又一次仔细的看了看天象,他右手掐着指节,口中默念着,像是在算着什么?片刻之后,岚风停止掐算,然后抬头向海螺岛的方向望去,双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岸边远处零零星星的几点灯火,想来是附近的渔民辛勤劳作至此都还没有回家;岚风提着灯笼,慢慢走到小渔船的旁边,看到一个脸上历经沧桑的老渔夫在船舱内织网,于是岚风上前打招呼道:“船家,劳作至此,想必今日的收获应该颇丰吧!” 老渔夫见岚风身穿一身官服,他以为是来抢夺自己劳动成果的,诚惶诚恐的回答道:“回官爷,马马虎虎,勉强度日而已!” 岚风向小船扫了一眼,看到船舱内挂着一套被褥,问道:“船家至今不归,难道是住在渔船上的吗?” “官爷猜得不错,小老头在岸上没有土地,所以只能住在渔船上。”老渔夫带着一丝哀怨的神情述说着,然后转头向海螺岛的方向看了一眼。 “朝廷不是在鼓励开垦荒地吗?想要在岸上拥有一块自己的土地,轻而易举呀!”岚风反驳道。 “开垦的新地,怎么比得上自己住了一辈子的土地呢?”老渔夫又呆呆的望向海螺岛的方向。 岚风推测道:“莫非船家之前是住在海螺岛上的?” “是的官爷,小老头的家之前就是在海螺岛上,旁边那几户渔夫也是;因为岛上的土地肥沃,附近的渔产也非常丰富,于是我们的祖辈就在岛上种满了果树,在那儿安居乐业,直到一伙穷凶极恶的强盗来到岛上,把我们强行赶下了岛,我们几次偷偷回去,却又都被赶了下来,那些强盗还把我们的至亲都残忍的杀害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家破人亡,成了漂荡在鄱阳湖上的一群孤魂野鬼。”老渔夫两行老泪纵横,突然他向岚风哀求道:“官爷,你们一定要将这群强盗绳之以法,好让我那惨死的妻儿瞑目啊!” 岚风温言安抚道:“船家请放心,我们这次就是来攻打那群水寇的,不彻底剿灭他们,我们是不会回去的。”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小花、小卢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老渔夫看到了这几天集结的数十艘战船和上千名威猛的将士,他知道岚风说的不是虚言,于是擦了擦眼泪,转身回船舱内特意挑了一条大鱼出来,向岚风递过去说道:“官爷,小小心意,聊表谢忱!还望笑纳!” “无功不受禄,船家,不如等到成功剿灭水寇,你们重归故里之时,我再收下这份厚礼,不是更为合适吗?”岚风婉拒了老渔夫的好意,他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正色问道:“对了,船家,鄱阳湖下大雨,同时还刮南风会起大雾吗?” “咦!”老渔夫看了看岚风,问道:“官爷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岚风摇了摇头。 “那你怎会如此了解我们鄱阳湖的气象?” 岚风微微一笑,道:“不过是瞎蒙的而已!” “官爷说笑了。”老渔夫微微摇头,表示不信;岚风又和他闲聊了一会,随后就转身回水师提督府去了。 第一百三十章 夺岛之战 海螺岛的不远处。 十多艘战船在慢慢向海螺岛靠近,岛上的水寇突然看到湖面上漂来稀稀落落的灯火,于是立即就向大岛主于淳翼、二岛主于辛海禀报去了。 于淳翼和于辛海来到浅滩边上的山顶,往稀稀落落的灯火处望去,那些灯火看着像十几艘小渔船。于淳翼问道:“二弟,你看这是小渔船,还是水师提督府的战船啊?” 于辛海顿了顿,淡淡道:“大哥,鄱阳湖的渔船很少敢来我们海螺岛捕鱼,所以这些灯火必是水师提督府的战船伪装的。” “二弟,所言在理。”于淳翼点了点头,然后转向身后众水寇,大喊道:“兄弟们,水师提督府的人又来送死了,我们送他们去见龙王好不好。” “好!”众水寇哄笑道:“哈哈哈!” 于淳翼又大声喊道:“兄弟们,打起你们抢珠宝、玩女人的劲来,各就各位,准备迎敌!” “是。”众水寇齐声应道,然后各就各位,在抛石机前、巨弩前、还有各个防御的关卡准备就绪,只等对面的水师过来送死。 对面的战船上。 两江总督左铭柱有些担心的说道:“元帅,再往前就进入水寇抛石机的射程范围之内了。” “嗯!”冯胜点了点头,抬手一挥,号令道:“继续向海螺岛挺进!” 船舱底下那些划船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的划着船桨,巨大的战船在湖面上飞速前进,十几艘战船排成一字长蛇阵,继续向海螺岛高歌猛进。 由于此刻刮的是东南风,冯胜他们的战船是处于逆风之中,所以才没有扬帆前行,只能靠划桨前进。 海螺岛上。 于辛海见那些战船已经进入抛石机的射程范围之内了,但他又等了一会,然后下令喊道:“准备发射火球攻击。” 抛石机旁边的水寇往抛石机上放了一块圆石,然后浇上火油,一旁拿着火把的水寇点燃圆石,随着于辛海一声令下:“放!” 一块燃起熊熊大火的火球,拖着浓烟滚滚的尾焰,向湖面上的战船迅猛飞去,火球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火红的弧线,如凶猛的猛兽汹涌袭来,那无与伦比的威力,让一些人欣喜、还让一些人恐惧。 看到猛然袭来的火球,冯胜立即下令让所有的战船分散开来,各自躲避火球,继续向海螺岛前进。 这时,海螺岛上所有的抛石机都已经开启了,突然,五枚凶猛无比的火球同时发出,向湖面上冯胜他们的战船猛然袭去,虽然都差一点打中,但还是惊险万分,战船上的将士们见到此景,脸上露出些许惶恐的神色。 火球接二连三的袭来,就像一场身临其境的流星雨,但这些火球比流星雨更为致命;战船若是被砸中,必定会砸出个大窟窿来,而且被砸中的战船还会被火球点燃,从里到外迅速燃烧至整个战船,足见火球的威力非同凡响。 幸好冯胜立即让所有的战船分散开来,各自躲避火球去了,不然排成一排最容易被火球击中;十几艘战船就这样各自走蛇字形,继续向海螺岛挺进。 海螺岛的后方。 二十多艘战船兵分两路,一左一右,各自紧贴着海螺岛的悬崖边,偷偷向海螺岛的浅滩驶去;为了不让海螺岛上巡逻的哨兵发现,左右两边的十几艘战船都紧贴着悬崖缓慢行驶,以此来躲避哨兵的视线。 海螺岛上。 于辛海见抛石机抛出去的数十枚火球没有砸中一艘战船,于是改变策略,下令道:“所有抛石机集中火力瞄准一艘战船,直到把那艘船打沉为止!” “是。”众水寇回应后,立即调整抛石机的发射,五台抛石机集中火力同时瞄准十几艘战船中,冲在最前面的那艘战船。 随着一声令下,五发齐射,五枚凶猛无比的火球,照亮了漆黑的夜空,高速飞向冲在最前面的那艘战船。 前三枚火球依次落在那艘战船的附近,击起巨大的水花,让巨大的战船左摇右晃,足见其威力;第四枚火球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击中了战船的尾部,幸好只是擦个边,打落了一小块船体,因火球砸中而燃起的一点小火,也迅速被附近的将士扑灭了。 这时,第五枚火球拖着长长的尾焰,如期而至;这艘战船为了躲避前四枚火球,左闪右避,此刻,第五枚火球正好落在这艘战船的中央。 刚才伫立在这里的将士,纷纷往四周逃窜,一个来不及反应的小兵,迅速被火球吞没了;火球还把这艘战船的甲板砸出了个巨大的窟窿来,火球的余威不止,直至砸穿了三层甲板才停歇。 虽然火球的余劲平息了,但火球上的火焰又迅速点燃了船舱,由于火球上浇了火油,而且战船是用干木材打造的,所以火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蔓延到了整个船舱。 眼看火势已经控制不了了,用不了多久战船就会被大火吞没,于是战船上的将士们就纷纷弃船逃生去了,跳入水中往附近的战船游去。 冯胜见已损失了一艘战船,于是下令道:“快!快火速往回撤!撤到抛石机的射程范围之外!” 随着站在战船高处的传令手,挥舞着三根火把向四周的战船传递指令,看到指令的战船也都开始往回撤了。 大岛主于淳翼看到来偷袭的战船开始往后撤退了,于是下令道:“巨弩手们,配合抛石机一起攻击那些落荒而逃的战船,让他们有来无回。” “是,大岛主。”一旁的巨弩手们,立即调整巨弩的发射方向,看到抛石机集中火力攻击落在最后面的那艘战船,于是巨弩手们也集中火力向最后面的那艘战船开火,七支巨箭齐发,‘嗖嗖嗖’的七声,只见七道黑影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迅猛的射向那艘战船,那强劲的威力无与伦比。 因为巨箭的速度比火球快,所以后发而先至;除了一支巨箭没有射中而落入水中外,其余的六只巨箭都击中了这艘战船,其中两支巨箭射中了战船的侧面,射出了两个大洞,但余威不止,在船舱里的一排划船手全部被这支巨箭穿肠而过,顿时血肉模糊,而另一支巨箭则射在了战船的大柱上,箭头入木三分。 还有三支巨箭射中了战船的甲板,甲板上的将士们有不少来不及躲闪,也来不及举起手上的盾牌,突然被巨箭射穿了身体,其状惨不忍睹;还有一支巨箭则射中了船尾,把船尾射出了个大洞,导致战船进水了。 这时,五发火球直追而来,最先到达的那枚火球没有击中,而是落入了水中,战船上的将士们看到后长舒一口气;随后的这两枚也只是擦了个边,没有对这艘战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最后的这两枚火球直接砸中了甲板,让战船的内部大伤,就像刚才那艘被砸中的战船一样,不过一会儿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然后蔓延至整个战船,没多久就沉没了。 巨弩继续攻击全速逃亡的战船,但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了,除了几艘战船被射中船尾之外,就没有更多实质性的伤害了,因为冯胜他们所有的战船都已经撤出巨弩和抛石机的射程范围之外了,甲板上的那些将士们脸上紧绷的神色终于平缓了许多。 一场激战下来,冯胜他们的战船损失了两艘,另外还有几艘轻伤;这次夜袭就目前的战况来看,算是大败了,但在冯胜和左铭柱他们这些将领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一点失落气馁的神色,依旧还是一副成竹在胸、信心百倍的样子。 果然不过一会儿,撤出海螺岛很远的冯胜又下令道:“全军将士听令,调头继续向海螺岛发动佯攻,不过一旦进入抛石机的射程范围之内,就立即往回撤,切勿恋战!” 几个传令兵一齐向其他的战船高声大喊道:“元帅有令,全军将士听令,调头继续向海螺岛发动佯攻,不过一旦进入抛石机的射程范围之内,就立即往回撤,切勿恋战!” 那几个传令兵把冯胜刚才说的话又大声重复了两遍,让所有的将领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将领和士兵齐声应道:“得令!” 原来之前冯胜他们在水师提督府商议军情时,商量出来的对策是这样的,当时冯胜说道:“既然各种突袭的办法都对攻占海螺岛无效,那就结合多种奇袭之策一起进攻,打他个措手不及。” 一个年轻的将军霍刚奉承道:“元帅果然老谋深算,一语道破其中的玄机,海螺岛上的水寇人数有限,我们多管齐下,定会让这些水寇手忙脚乱,届时我们就有机可乘了。” “嗯!”冯胜点了点头,淡淡的反问道:“那你说说看,要怎么个多管齐下法啊?” “呃、、、、、、!”霍刚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躬身拜道:“末将愚钝,还请元帅明示!” 一旁的左铭柱也作揖拜道:“下官也不知如何多管齐下奇袭海螺岛,还请元帅明示!” 还有几个将领也附议道:“还请元帅明示!” 冯胜看了一眼众人,然后缓缓的说道:“好吧!我就给你们详细说说,此战最关键的就是抢滩登陆,既然之前强攻不行,偷袭不行,夜袭也不行;那就由夜袭掩护偷袭,然后再强攻登陆。” 看着众人迷惑的眼神,冯胜指着沙盘补充道:“今夜的奇袭兵分三路,第一路由我率领十余艘战船在海螺岛的正面发动佯攻,以此来吸引水寇的注意;其余两路各率领十余艘战船,分别绕到海螺岛的后方,紧贴着悬崖边悄悄行至浅滩,然后登岛强攻,届时三路水师同时发动猛攻,直击水寇的大本营。” 左铭柱不禁赞道:“元帅,此计甚妙!”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佯攻 鄱阳湖的湖面上。 冯胜他们继续向前行驶,再次向海螺岛发动佯攻战术,十几艘战船又浩浩荡荡的向海螺岛驶来,一字长蛇阵的气势如初,甚至更盛。 海螺岛上的于淳翼见到此景,冷笑道:“看来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们急着去投胎,那老子就送你们一程。众兄弟听令,瞄准第一艘战船,一旦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就给我往死里打,把他们全都送去喂鱼。” “是,大岛主。” 于淳翼补充道:“还有不必吝啬抛石机的石块,因为我们海螺岛上遍地都是,这几艘小船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呢?” “哈哈哈!”众水寇与于淳翼一起哈哈大笑! 水寇们为了扩建海螺岛的洞府,打出了很多石块来,加上岛上本就有很多石头,所以他们的弹药非常充足。 一旁的于辛海这次没有提什么建议了,只是静静的看着于淳翼发号施令,但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湖面上,冯胜他们的战船继续向前挺进,即将进入射程范围之内了,甲板上的众将士没有一点刚才撤退时,那种退缩畏惧的神色,全都雄赳赳气昂昂,随着战船一起高歌猛进! 于辛海见这些水师如此亢奋,顿时觉得大有古怪,却又想不出是何原因,一直在旁疑神疑鬼的。 而于淳翼却不以为然,嘲笑道:“居然用唱歌来为自己壮胆,看来这个冯胜也不过如此啊!哈哈哈!” 又过了一会儿,冯胜他们的战船开始进入射程范围之内了。这次是于淳翼来发号施令的,他没有等冯胜他们全部都进入抛石机的射程范围之内来,而是刚有战船进入,就直接下令开动抛石机,抛出燃着熊熊大火的火球,猛烈的攻击飞速驶来的战船。 数枚火球齐发,猛然飞向刚进入射程范围的战船;有了刚才交锋的经验,这艘战船躲避火球的袭击时,稍微灵活了一些,但就巨大的战船而言,还是杯水车薪,不过一会儿,就被一枚火球砸中船体的边缘。 还好只是砸中了边缘,不然这艘战船也像之前那两艘战船一样,要船毁人亡了。 冯胜看到火球如流星雨般迅猛袭来,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于是号令道:“所有战船听令,立即撤退,切勿恋战!” 所有战船的将领看到指令后,就立即调头,又全都开始往回撤了;这些战船一边撤,还一边躲闪着迅猛袭来的火球,有几次极其凶险的情况,但还是化险为夷了。 因为这些战船在巨弩的射程范围之外,所以水寇们就没有发动巨弩来攻击;而抛石机却在连续不断的攻击逃跑的战船,但随着战船逐渐撤出抛石机的射程范围之内,火球强劲的威力也逐渐失效,于是于淳翼下令停止攻击,众水寇逐步停下抛石机的发射。 再次看到落荒而逃的战船,众水寇们为了再次成功击退敌军而一阵欢呼喝彩,还有的人对冯胜他们一阵讥笑嘲讽。 于淳翼看着冯胜他们正在逃亡的战船,嘲笑道:“堂堂的宋国公,大明的常胜将军也不过如此啊!二弟你说是吧!哈哈哈!” 一旁的于辛海迟疑了一下,仓促回应道:“嗯!”表情也有些僵硬的笑了笑。 于淳翼见于辛海的神色有些凝重,询问道:“二弟,我们已经成功击退冯胜大军两次了,为何你的脸上还是忧心忡忡,是在担心什么呢?” “大哥,我一直隐隐觉得此战有些诡异,之前两江总督左铭柱就多次这样来夜袭过,而且都是惨败而归;如今冯胜明知夜袭不可能成功,为何还要铤而走险,前来送死呢?小弟以为其中必有蹊跷!”于辛海将一直困惑着他的问题说了出来,好让于淳翼也来分析分析、参谋参谋。 于淳翼顿了顿,思考了一下:“也许是冯胜觉得他手下的兵马比之前两江总督的多,战船也比之前的大,所以才会抱着侥幸的心态来试试。” 于辛海摇了摇头道:“冯胜熟读兵法且身经百战,不会做出如此鲁莽之事,一定是出于某种考虑,才会如此行事!” “那他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恕小弟愚钝,暂时还没想到。” “哼!管他们打什么鬼主意,我们海螺岛上有三道铜墙铁壁的防线,固若金汤,谅他们怎么折腾,也休想登上我们海螺岛半步。”于淳翼看着冯胜他们逃跑的方向,双眸之中目空一切。 于辛海劝诫道:“大哥,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嗯!”于淳翼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湖面上。 冯胜的那艘战船,他向左铭柱问道:“左大人,按时辰来算,从海螺岛后方奇袭的两路战船,应该再过一会就快要到达海螺岛的浅滩了吧!” “没错,元帅!”左铭柱上前答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在发动下一波佯攻时,另外两路战船就将会到达浅滩,到时我们三路大军同时抢滩登陆,定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很好!”冯胜点了点头道:“准备发动下一场佯攻!” “是。” 那几个传令兵又把冯胜刚才说的话大声重复了三遍,好让所有的将领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将领和士兵齐声应道:“得令!” 冯胜率领众将士们又一次向海螺岛发动佯攻,十几艘战船又浩浩荡荡的向海螺岛挺进,这次他们这十余艘战船并排一线,犹如排山倒海般驶来。 海螺岛上的于淳翼见冯胜他们又来了,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骂道:“他奶奶的,搞什么名堂啊!” 旁边一个水寇趾高气昂的说道:“大岛主,这次我们一定会让这十几艘战船有来无回。” “十几艘战船,十几艘战船。”一语惊醒梦中人,于辛海数了一下正在驶来的战船,总共十三艘,然后忧心忡忡的说道:“大哥,冯胜奉旨率领三十多艘战船前来围剿我们,此刻来偷袭的战船只有十三艘,其余的战船一定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靠近啊!” “啊!”于淳翼的脸上开始有了担忧的神色,连忙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哥莫慌!”于辛海立即镇定了下来,然后还安抚了于淳翼,从容的说道:“你在此应对攻来的这十三艘战船,我去岛的四周看看,其余的战船是从哪个方向来偷袭。” “好,你快去把他们都找出来。”于淳翼狠狠的说道:“我在这里把那些狗杂碎狠狠的收拾一顿,好让他们知道我们海螺岛不是那么好惹的。” “嗯!”于辛海点了点头,刚准备要去海螺岛的四周巡察,一个巡逻的水寇匆匆忙忙的赶来禀报道:“大岛主,二岛主,我们在岛的西侧发现一艘触礁的战船。” 于辛海追问道:“就只有一艘战船吗?” 那水寇回答道:“由于天太黑了,我们又不敢打草惊蛇,所以只看到一艘。” 于淳翼骂道:“奶奶的,这帮孙子果然阴险得很,竟然跟爷爷玩声东击西。” 于辛海知道兵不厌诈,这样的战术才符合一代名将冯胜的风范。抱拳道:“大哥,我先带人过去一探究竟!” “好。”于淳翼点了点头道:“你去吧!这边有我在此守着。” “嗯!”于辛海转向那个水寇说道:“快,带我前去查看。” 于辛海在那个水寇的带领下,带着一百多号人拿着强弓巨弩,还用独轮车拉着十几坛火油,一起火速赶往海螺岛的西侧去了。 于辛海他们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他想到一件事,于是向身旁一个扎髯大汉,命令道:“杜老三,你带人去岛的东侧仔细巡察一遍,一旦发现官府的战船,就立即地击沉。” 杜老三应道:“是,二岛主。”杜老三带着五十几人,还分了一半强弓巨弩和一半的火油,快步往海螺岛的东侧查看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奇袭之战 等杜老三他们走后。 于辛海他们则继续往海螺岛西侧走去,不过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战船触礁的位置;于辛海他们来到悬崖边上,他让手下的众水寇做好进攻的准备,自己则来到一个方便观看悬崖底下的位置,然后抛了一个火把下去。 火光驱散黑暗,照亮四周,十几艘战船的身影赫然而立,像十几座孤岛紧贴着悬崖峭壁缓慢前行,然后绕开触礁的那艘战船,继续贴着悬崖行驶。 于辛海看到之后,立即下令让众水寇发射巨弩,一支支巨箭迅猛射向前来偷袭的战船;另外几个水寇把火油倒在悬崖边上早就准备好的石块上,一把火点燃,然后用粗大的树枝把燃烧的石块推了下去,熊熊燃烧的石块飞速滚下了悬崖峭壁,向缓慢行驶的战船袭去。 战船上的那个年轻将军霍刚看到头顶飞来的巨箭,迅猛无比,一旁的几个将士突然变成了肉串;还有无数块飞滚而下的石头,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火,犹如千斤坠一般猛然砸向战船,甲板上的将士纷纷向船舱内躲去; 落下的石块把战船砸得千疮百孔,还好这些石块的威力远不如火球的威力,没有对战船造成致命的打击,但石块迅速点燃了战船的甲板;一些将士不顾自身安危,在巨箭和乱石横飞的情况下,举着盾牌冒死出来扑火,这种英勇行为可歌可泣! 刚才的霍刚也躲到了船舱内,一旁的副将忧心忡忡的问道:“将军,我们弓箭射不了那么高,该如何反击啊?” 霍刚扫视了一眼当前的情况,顿了顿道:“我们已经暴露了,奇袭战术恐怕是不成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另一路大军身上了。”他突然大声喊道:“所有将士听令,立即撤出悬崖边,撤出水寇的攻击范围,然后向海螺岛的浅滩驶去,先和元帅他们去汇合。” “是。”一旁的副将高声应道,然后迅速下去让传令兵传令去了。 于辛海见那些战船正在逃离悬崖边上,只留下那艘触礁的战船自生自灭;他立即乘胜追击,又让众水寇猛攻了一波,直到那些战船撤出巨弩的射程范围之外,才让手下停止攻击。 触礁的那艘战船此时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船上的将士都已弃船逃生去了,只留下那些战死将士的尸首,被烈火无情的焚烧。 随后于辛海一直死死的盯着那些逃离的战船,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们驶向何方? 海螺岛东侧。 杜老三带着五十几人在悬崖边上一路查探,他们查探了好几个点也没有看到有战船来偷袭的迹象,于是他们继续往前查探。 他们又走了一段距离,突然听到悬崖底下传来一声巨响,杜老三立刻警觉了起来,他来到悬崖边一个凸起的位置往下看去,结果乌漆墨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杜老三在旁边拔了一捆干草,用手里的火把点燃,然后扔了下去,结果看到一股波浪拍在悬崖峭壁的凹槽处,又发出了一声巨响;这时,杜老三他们才明白刚才那声巨响是这样产生的。 不远处的悬崖边上,领头那艘战船上的将领,看到了杜老三丢下来的那团火光,大惊失色,但在惊恐之余,他还不忘下令让所有的战船都停止前行,然后十几艘战船逐步停止往前行驶,还好战船行驶得缓慢,他们一下就停了下来,没有被悬崖顶上的水寇发现。 杜老三他们还在悬崖边上探头张望,而战船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将士们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砰砰砰的直跳,紧绷神色如临大敌;尤其是那个将领,他深怕自己被水寇发现,从而导致这次奇袭战术失败。 与此同时,浅滩的山顶上,于淳翼在拼命的发射火球和巨箭,猛烈的攻击正在冲过来的十几艘战船;而西侧那边于辛海也正在猛烈的攻击悬崖底下的战船,巨箭、滚石、火光齐飞,悬崖底下一片凄惨;三路战船,两路战况不利,第三路也是前途不明。 东侧这边。 还好这段悬崖是成倾斜状的,刚好挡住了杜老三他们的视线;不一会儿,杜老三他们就继续往下查探去了,但那些战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等确认安全之后,又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启动战船,继续向浅滩缓缓驶去。 杜老三他们环绕着悬崖边巡视查探了一圈,每走一段距离就扔团火下去观察,结果一路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心想:‘这边还挺风平浪静的嘛!’ 又过一会,杜老三看到于辛海他们在前方不远处,于是快步上前去汇合,躬身禀报道:“二岛主,我们在岛的悬崖边上查探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没有可疑之处?”于辛海看着杜老三的眼睛,质疑道:“你们真的仔细查探了吗?” “回二岛主,都仔细查看过了。”杜老三详细的解释道:“我们每走几步就会丢一个火把下去,查看悬崖底下的情况,结果一路上都没发现有战船来偷袭的痕迹。” “不可能!”于辛海推算道:“浅滩那边只有十几艘战船,这里也只是十几艘战船,应该还有十余艘战船在我们海螺岛的周围才是;冯胜也绝对不会只派两路战船前来偷袭,让其余战船趴在水师提督府摸鱼;一定是你们查漏了,让其余的战船你们眼皮底下偷偷溜走,恐怕此刻他们已经快要到达浅滩了。” “啊!”杜老三惊慌失措的问道:“那该怎么办啊?” “不要自乱阵脚!就算他们能到达浅滩,也休想登上我们海螺岛半步!”于辛海冷冷的说着,然后向他带来的那些水寇,命令道:“你们继续盯着那十几艘战船动向,一旦靠近就把他们击沉送去喂鱼。” 众水寇齐声应道:“是!二岛主。” 于辛海又转向杜老三说道:“杜老三,带着你的人跟我一起去浅滩,阻击另一路来偷袭的战船。” “是。”杜老三跟在于辛海的后面,带着刚才那五十几个水寇立即火速赶往浅滩的山顶去了。 来到山顶之后,于辛海往下看去,没有看到任何战船的身影;他又往东侧走了一段距离,然后扔了一个火把下去,突然看到十几艘战船破浪而来。 于辛海见到此状,立即下令让众水寇向悬崖底下的战船发动攻击,这些水寇又像刚才在西侧攻击时的那样,用巨弩和浇了火油的滚石进行攻击;但此刻的攻击为时已晚,悬崖底下的战船都加足马力,全速向浅滩冲去。 将士们头顶上一泻而下的巨箭和燃着熊熊大火的滚石,威力无穷,于是他们立即用盾牌叠在一起来抵挡;因为这些战船都是全速前进的,不一会儿就冲出了攻击范围,所以甲板上的将士们没有站在那儿一直被动挨打,巨箭和滚石的猛烈攻击都只是造成短暂的伤害。 于辛海见所有的攻击都收效甚微,于是令水寇们立即去前面包抄,又对底下全速前进的战船发动一波新的攻击,但结果还是一样,巨箭和滚石的猛烈攻击都只是短暂的暴风雨,甲板上的将士们举着盾牌咬咬牙,不一会儿就挺过去了。 水寇猛烈的攻击也没有对战船造成什么毁灭性的打击,虽然有些损伤,但都不致命。 就这样又重复了两三次,这十余艘战船如期来到了浅滩上,刚才那个将领从怀里拿出一枚响箭向天空发射,一道耀眼的火光冲向天际,照亮了整个黑暗笼罩的夜空,但转瞬又暗淡了下来。 战船上所有的将士都知道这是抢滩登陆的信号,他们从战船上蜂拥而下,拿着盾牌和兵器拼命的往前冲,往海螺岛上冲。 冯胜他们的战船、还有刚才在西侧的那些战船也都看到了这个信号,于是他们也全速向浅滩冲来,二十几艘战船排山倒海般浩浩荡荡的破浪而来;迅猛袭来的巨箭和火球都挡不住他们前进的步伐,任何艰难险阻也都消磨不了他们勇往直前的决心,所有将士的目光都炯炯有神,坚定有力。 冯胜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如此众志成城,震撼不已!他知道有如此士气,必将所向披靡! 但在抛石机和巨弩的猛烈攻击下,有不少战船损失不小;在继续向浅滩挺近的过程中,有三艘战船因为被击中受损过于严重,所以开始慢慢往下沉了,不一会儿,船舱内就大量进水,甲板上的将士已开始弃船逃生了,船舱内划船的桨手们也纷纷逃命去了,没有桨手来划船,整个战船就渐渐停止了前行,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第一百三十三章 攻岛大战 浅滩这边。 抢滩登陆的将士们头顶举着坚硬的盾牌,并排在一起来抵挡猛然滚落下来的火石,和威力无穷的巨箭;虽然有少数将士被猛然落下的巨箭和火石击中而倒下,但后面的将士又迅速填补了上来,水师大军继续稳步向前挺进。 就在大军跌跌撞撞的冲到半山腰之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然后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近,将士们抬头往山顶看去,原来是一块巨大的圆形石块向他们飞滚而来,巨石所到之处,无不被压得粉碎。 攻岛将士们见到此状,立即举起盾牌来叠在一起,挡在前面,以此来抵挡飞滚而下的巨型圆石;就当巨石凶猛袭来的那一刻,将士们才知道它真正的威力,犹如洪水猛兽般席卷而过,所到之处无不被压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还好后面的将士都退在两侧,让巨型圆石从中间压过;这时,头顶飞来的巨箭和燃着熊熊大火的滚石迅猛袭来,将士们又立即举起盾牌来抵挡,除了一些来不及举起盾牌的将士被击中之外,其余的人都安然无恙。 经过水寇这波猛烈的攻击之后,登岛的这条斜坡上已是尸横遍野,犹如人间地狱般惨烈,活下来的将士们都不忍往地上看,因为看过地上惨状之后,会让他们心生恐惧,萌生退意。 领头的那个将领见没有巨石再继续滚落了,于是号令道:“将士们,给我重整旗鼓,继续往前进攻,前面就是水寇的大本营了,我们冲上去杀个片甲不留,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冲啊!” “冲啊!”众将士齐声喊道,其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在鄱阳湖上久久回荡。 突然又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又是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但这次的声音更为响亮;轰隆之声越来越近,将士们立即退在两侧,好让巨型圆石从中间滚过。 就当巨石猛然出现之时,谁知这次的巨石不是一块,而是两块,这两块巨石同时猛烈的袭来,就像两只地狱里的巨手,把将士们一个一个的往阴曹地府拉,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两块鲜血淋淋的巨型圆石滚下了斜坡,落到了湖中,击起一大片水花,随即淹没在湖中,还染红了一大片湖水。 剩下的那些将士们继续往前挺近,因为他们已经离山顶水寇的大本营不远了,他们要为后面的将士杀出一条血路来,所以不得不继续往前冲;那些将士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鲜血,眼神坚定的举起盾牌,拿着兵器继续往前冲,他们踏着同僚的尸首继续往前冲,直到冲上了山顶。 突然,一排大木桩猛然飞来,把前面那一排举着盾牌的将士直接撞飞了出去,摔落在了半山腰上,活活的摔死了;余波不止,后面几排的将士也被撞到了。 原来这些大木桩是水寇们早就挂在这里的,他们利用秋千的原理来进行攻击,把冲上来的敌军撞飞,以此削弱对方的战力。 大木桩袭击过后,第二波袭击接踵而至,两排水寇拿着诸葛连弩,连续不断的向斜坡上的将士,发射致命的利箭;后面的将士这时在举着盾牌防护头顶,由于第一排举着盾牌的将士被撞飞了出去,没了前面盾牌的防护,后面的将士就犹如待宰的羔羊,在诸葛连弩的猛攻下,将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毫无还手之力,直到攻上来众将士全军覆没! 虽然第一波进攻一败涂地了,但在浅滩上的将领仍不甘心,他又迅速组织了第二波进攻,结果却可想而知;面对水寇绝对的地利优势,无论再进攻多少次,都无异于送死。 这时,刚到浅滩的冯胜大军,在火光中看到血流成河的浅滩和一片鲜红的湖面,冯胜抬头看了看山坡,又看了看山顶,心想:“上有巨箭和火石的猛攻,下有一路节节败退的将士,如此干耗下去,迟早会全军覆没。” 于是冯胜心一横,苍白无力的号令道:“众将士听令,全军撤退!” 左铭柱不解的问道:“元帅,我们好不容易才攻上了浅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几个将领附议道:“是啊!元帅!” 突然,山顶的水寇抛下几坛点燃的火油,落在了旁边的两艘战船上,那两艘战船瞬间燃起了一片大火,火势凶猛无比,难以扑灭,还有几个将士变成了燃烧的火人,只见他们纷纷跃入湖中,不知生死。 左铭柱看着接二连三落下的火油坛,感叹道:“原以为水寇们被封锁在这个小岛上,无法与外界联系,仅存的火油会省着点用,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不给自己留后路,使出这种玉石俱焚的攻击手段。” 冯胜反问道:“那现在你们还想留下来进攻吗?” 众将领看到水寇的攻势如此凶猛疯狂,瞬间没了刚才那副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的决心了,他们扭扭捏捏的,谁都没有出声。 冯胜柔声道:“保存实力,才有翻盘的机会。” “是,元帅!”众将领应道。 冯胜再次号令道:“众将士听令,全军撤退!” 听到号令的战船立即开始往回撤了,除了刚才两艘被火油坛击中的战船,火势无法挽救,战船上的将士只能弃船逃生去了,留下那两艘战船继续燃烧;其余的战船捞起落水的将士,然后也陆续往回撤了。 不过一会儿,所有的战船都在拼命的往回撤退中,岛上的水寇继续用火球和巨箭进行猛烈的攻击;而这次所有战船的撤退,比刚才进攻时跑得都快,所以直至撤出抛石机的射程范围之外,也都没有战船再被击沉。 此战大败而归的冯胜大军,灰头土脸的,完全没了刚才进攻时那种豪气冲天,那种所向披靡了;此战冯胜他们损失了八艘战船,战死了六七百人,还有几艘战船也损伤不轻,要大修才能重返战场,而且烧伤的将士也不少,此战可谓是一败涂地啊! 蓬头垢面的左铭柱骂道:“他奶奶的,海螺岛上的水寇也不过四五百人,我们十倍于他,竟然还会如此惨败,实在是太窝囊了!” 旁边的几个将领灰头土脸的唉声叹气,不知该说什么? 冯胜默默的看向远方,也没有出声,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生之中从未吃过如此败仗,毕竟他的外号人称‘常胜将军’,所以今夜的奇耻大辱,他也只能默默的忍着。 所有战船都回到水师提督府的港口之后,冯胜下令组织众人去救治伤员,又叫人来把那些损伤的战船带去修整,还有让身心疲惫的将士们回营去休息,顺便让他们吃些东西,喝碗热汤;左铭柱又从水师提督府派了几队官兵过来把守,以免战船出现意外。 忙忙碌碌一阵之后,战船回港的消息传到了水师提督府内,把岚风从熟睡中惊醒;岚风没想到冯胜他们竟然会如此惨败,看来海螺岛的水寇不容小觑,剿灭水寇之事不能操之过急,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二岛主 海螺岛上。 于辛海看着登岛的斜坡上,尸横遍野,突然赞道:“差一点就被他们攻上我们海螺岛来了,传闻中的冯家军果然名不虚传!” “二弟,你太抬举他们了。”于淳翼轻蔑的语气说道:“原以为大败陈友谅十万水师的冯胜有多厉害,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我们还没拿出真本事来,他们就夹着尾巴逃走了,哈哈哈!” 于辛海知道自己获胜的原因是占了海螺岛的地利,所以没有表现得太得意;他查看了一下所剩无几的巨箭,还有为数不多的火油,然后向于淳翼说道:“大哥,以防冯胜他们再次来袭,我们快去回收那些能用的巨箭和兵器吧!” “嗯,二弟所言甚是!”于淳翼向众水寇下令道:“众兄弟听令,快去把那些漂在湖面上的巨箭,还有那些能用的兵器都回收起来,以免敌军再次来袭。”指着身旁的水寇:“你们再去搬些石块过来,补充抛石机的弹药。” 众水寇齐声应道:“是,大岛主。” 众水寇又拖着奋战了一夜的身躯,下岛去回收兵器了;他们从洞府中抬出几艘小船向浅滩走去,踏过斜坡上那些将士们的尸首,不一会儿就跌跌撞撞的来到了浅滩上,准备去湖面上打捞那些漂浮的巨箭。 于淳翼又下令让一些水寇在斜坡上清理尸体,还有一些水寇则去搬运石块,填补弹药;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毕竟他们之前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只是因时运不济,才会落草为寇,因此他们的战力才会如此强悍。 于辛海看着于淳翼领着众水寇在有条不紊的清理战场和重新部署,他又来到山崖边上向水师提督府的方向望去,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于辛海的眼中却满是担忧,他深深忧虑的问题是挡住了今日这次的围剿,下次的围剿还能挡得住吗?又还能持续抵挡多久呢? 他又看了看那为数不多的火油坛,脸上的忧虑之色更沉重了,毕竟他们被封锁在这个小岛上,虽然岛上的粮食能够支撑一年半载,但一些作战用的物资却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必须想办法解决才是。 又过了好一阵,于辛海还在原地苦思冥想,他知道之所以能屡屡击退官兵的围剿,就是因为占尽了这海螺岛上的地利,但一旦出了海螺岛,他们什么都不是,官兵要捉拿他们犹如探囊取物。 这时,于辛海看到浅滩旁边还在燃着熊熊大火的战船残骸,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暂缓当前困局的妙计,于是他过去向于淳翼说道:“大哥,我们在这岛上死守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想个脱困之法才是。” “这也是我所担忧的。”于淳翼肯定了他的担忧,然后问道:“不知二弟有何妙计?” 于辛海在于淳翼的耳旁悄悄说了几句,于淳翼听后,赞道:“此计甚妙!我立即率领众兄弟前去。” 于辛海阻止道:“大哥不可,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对、对、对!”于淳翼连连点头,赞同道:“就像冯胜他们一样,人多反而坏事。” “嗯。”于辛海见于淳翼一点就通,甚感欣慰,微笑道:“大哥,我乘几艘帆船带十几个水性好的兄弟一起去就可以了,你在此静候佳音即可!” 于淳翼争抢道:“不行!此事凶险,还是让我这个做大哥去吧!” “大哥,此事需要把控好时机,这样就非小弟亲自去不可,所以大哥就不要再跟我争了,海螺岛还需要有你来坐镇才行啊!” “好吧!”于淳翼叮嘱道:“那你此去一定要小心,大哥在此静候你凯旋而归!” “多谢大哥吉言,小弟一定不负众望!”于辛海说完,就下去让杜老三挑了一些水性好的人,然后又让众水寇把几艘小帆船从岛上推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于辛海带着二十几个水寇,乘着五艘小帆船载着一些东西,一起向水师提督府的方向,扬帆乘风而去。 黎明前的黑夜,乌云密布,漆黑无比。 乘着东南风而来的于辛海他们这些水寇,来到水师提督府港口的不远处,于辛海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号令道:“收帆,停止前行!” 于是五艘小帆船上的水寇立即收起来船帆,让船慢慢的停了下来,用一根绳索连在一起。 这时,于辛海又挥了挥手发号施令,令每艘帆船只留下一人,其余的人都拿起一把锤子和一段竹管,还有一根铁锥样的东西插在裤腰带上,然后如‘水鬼’一般潜入冰冷的湖水里,向水师提督府的战船悄悄游去。 帆船上留下的人分别准备下一步的行动,于辛海也留在一艘帆船上,指挥着这一切,只待时机一到。 水师提督府内。 被喧闹声惊醒的岚风,向一名将士打听完今夜奇袭海螺岛的全部过程之后,不禁为那些战死的将士感到痛惜。 那名将士愤恨的感叹道:“要不是那些水寇占尽了海螺岛的地利,我们也不会如此一败涂地,害得数百将士惨死,而那些该死水寇却毫发无损,唉!不知往后的围剿该何去何从啊?” “不管怎样!我们一定会把海螺岛上的水寇剿灭,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的。”岚风看着他一脸的疲倦,于是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奋战了一夜,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那将士点了点头,然后退下去休息去了。 而岚风却停在原地,想着刚才那个将士的一句话,这句话就是‘那些该死的水寇却毫发无损’,他心想:“如果那些水寇的元气毫发未损,那么他们完全有能力乘胜追击,或者是发动突袭,但他们真的会这样做吗?有人会想到这样做吗?从海螺岛铜墙铁壁般的防御工事上看来,想必这些水寇之中有一个高深莫测之人在统筹全局,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话,必定会从长远考虑,以小博大,让我们的水师彻底丧失战斗力,那他是选择偷袭兵营,还是战船呢?又是何时来偷袭呢?” 推测到此,岚风伸手探了探风向,突然背脊一凉,立即向冯胜的房间快步走去,来到了冯胜的房间外后,他让把守的士兵去向冯胜通报;这时,左铭柱和几个将领从冯胜的房间出来,他看到岚风上前问道:“不知岚大人来找元帅所为何事啊?” 岚风躬身行礼道:“左大人,下官得知所有的将士都回军营去休息了,而港口的防卫也相当松弛,下官推测海螺岛上的水寇今夜会乘虚而入,前来偷袭我军,所以特来向元帅禀报!” 左铭柱却不以为然,淡淡的说道:“岚大人你多虑了,海螺岛的水寇跟我们一样奋战了一夜,哪还有精力前来偷袭啊!况且刚才我已经加派了几队官兵前去把守,应该不会有事了!” “左大人,那些官兵只是在岸上巡逻,而湖面上却没有任何警戒。”岚风反驳道:“还有今夜的恶战,那些水寇的元气毫发未损,完全有足够的精力前来偷袭,不可大意啊!” 左铭柱冷冷道:“那群水寇也就是在海螺岛上能称王称霸,但出了海螺岛他们什么都不是!” 一旁的年轻将领附和道:“是啊!之前我们曾与那群水寇在湖面上数次交手,结果却跟今日相反,都是他们惨败而归,所以那些水寇如今才一直窝在海螺岛上死守;此刻他们要战船没战船,要兵马他们也不如我们的铁甲水师,所以谅他们也不敢轻易来犯!” 因为在冯胜来之前,左铭柱的水师就已经围攻海螺岛半月了,他们早已把水寇停靠在海螺岛岸边的战船都捣毁,现在那些水寇有的也只不过是一些小船而已,所以左铭柱他们才觉得不足为惧! “诸位大人是不是太掉以轻心了!”岚风说出自己最担心的事:“当下刮的是东南风,水寇们顺风而来,以火攻之,顷刻间就可以让我们所有的战船都付之一炬!” 房间内,正在卸甲的冯胜听到了岚风他们的对话,他又命一旁的将士帮他穿好战甲,然后大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缓缓的说道:“岚大人所言甚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还是去港口再巡视一遍吧!” 岚风和左铭柱他们齐声应道:“是,元帅!” 岚风他们跟随冯胜一起往港口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停泊战船的港口;众人看到船港风平浪静的,完全没有水寇侵袭的痕迹。 第一百三十五章 火攻 湖中央。 远处的于辛海他们看到岸上有一大批火把聚集,想来是有高官前来巡视;以防被发现,于辛海他们又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并派两个人乘着一艘船悄悄往北驶去。 冯胜他们在船港巡视了一圈,然后往海螺岛的方向望去,天空乌云密布,湖面上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左铭柱突然向冯胜说道:“元帅,再过一会天就亮了,海螺岛水寇就算要来偷袭,也不会选择在今夜来了。” “嗯!”冯胜捋了捋胡须,又看向岚风,看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只见岚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因为岚风内力深厚,耳力异于常人,所以他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岚风正全神贯注的倾听着,隐隐约约听到水中传来‘铛铛铛’的敲击声。确定声音的来源之后,岚风上前禀报道:“元帅,水下好像有敲击船舱的声音,此事蹊跷,必有古怪!” 左铭柱以为岚风没有见识,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说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不过是风吹得战船之间轻微碰撞而发出的声音罢了。” 岚风也不太确定这声音,究竟是不是战船之间轻微碰撞而发出的,他刚想向冯胜说要去战船上做进一步的查探。 结果这时,北边不远处的营房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在营房里休息的将士们纷纷向外逃散,还不时的叫喊道‘走水了,走水了’,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冯胜也顾不了岚风想要说什么,立即转向众人号令道:“来人呐!你们马上派两队官兵给我去救火,其余的人留下继续保持警戒,左大人你速去调派一些人手过来加强防卫。” “是,元帅!”左铭柱立即下去调派人手了。 在巡逻的官兵立即调出两队人马跑过去救火,冯胜他们也过去查看这场大火究竟是意外,还是水寇来偷袭故意放的,其余的人则留在原地继续保持高度警戒。 岚风又看了几眼湖面,虽然他还在对战船底下的声音耿耿于怀,但偷袭港口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火攻,所以他也过去查看营房被烧的情况去了。 众人来到营房门口,看到火势在强风的加持下,正在向其他营房蔓延,还好所有的将士都逃出来了,不然他们就都会被无情的大火吞没。 冯胜向一个满脸乌黑、正在救火的将士问道:“你可知这大火是如何烧起来的吗?” 那将士答道:“回元帅,末将不知,方才末将刚睡下,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起来一看,就看到东北角着起了大火,于是我就叫醒众人,一起来扑火。” “嗯,做得好!你去忙吧!”冯胜没有再继续追问了,那将士则又回到灭火的大队之中去了。 在众人的努力下,不一会儿就阻止了火势的蔓延,这都归功于众将士,也归功于营房旁边的鄱阳湖,是它让灭火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又过了一阵,大火被彻底扑灭了,冯胜他们来到营房的东北角,过来调查大火的真正起因;众人在大火的残骸中查找着,岚风突然在残骸中看到一些罐子的碎片,于是捡起一片来闻了闻,闻到一股浓烈的火油味道。 冯胜看到了岚风手里的碎片,立即就猜到了那是什么东西,冷冷道:“看来那些水寇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猖狂。”转身向众将号令道:“众将听令,这些放火的水寇还没跑远,立即去追!” “是!”众人齐声道。 与此同时,岚风突然陷入沉思,他在想刚才船底的敲击声,还有营房突然燃起的这场大火,这些水寇到底是想要干嘛?战船?营房?将士?火油?一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他大叫道:“元帅,我们中计了,这是声东击西,水寇的目标一直都是战船,他们想毁了我们所有的战船。” 这时,港口停泊的战船有四个位置突然开始燃起了熊熊大火,在东南风的狂吹下,加上干柴烈火,四条凶猛无比的火龙迅速席卷了港口的大部分战船,四个起火点迅速连成了一片,并且还在往里飞速蔓延。 等冯胜和岚风他们赶过来时,只见火光冲天,整个夜空都被照亮了,湖水里也倒影着随风狂舞的火光;在最外面的那几艘战船被烈火团团包围着,凶猛的大火扭曲了视线,高耸的火焰在耀武扬威,飞速蔓延的火龙在咄咄逼人。 众将士又迅速赶过来扑火了,但火势太猛烈了,炽热的火焰让他们无法靠近,只能是在边上泼泼水,完全靠近不了中间的那些战船,如此一来,对整个凶猛的火势而言也就只是杯水车薪。 冯胜和那些将领心急如焚的看着大火继续肆虐,却无能为力,看来这次他们的战船又要损失惨重了。 此时,一个将士发现靠里面那排战船的船舱内都漏水了,而且船底都有好几个大洞,大量湖水喷涌而进,照这个速度来看,用不了多久战船就都会沉没,这是要全军覆没的节奏啊! 原来这些都是于辛海他们做的,他们来到港口的不远处时,就派那些熟悉水性的‘水鬼’先去凿船,先凿最里面的那排战船;当看到有大量火把聚集时,于辛海又派两个人乘着一艘船去北边的营房放火,声东击西,以此来吸引冯胜他们的注意,好让水下的‘水鬼们’继续凿船,而他们也开始做好火烧战船的准备了,这次的目标直指最外面的那排战船。 于辛海如此行事的目的,是想让最里面的那排战船进水而沉,而外面的这排战船则让它们被烈火摧毁,如此一来,就可以把水师提督府的所有战船都全部损毁,一艘不留。 等派出去烧营房的那两个水寇回来,还有那些凿船的水鬼都回来之后,于辛海立即下令扬起船帆,然后点燃了四艘载满柴火和火油的小帆船,帆船随着东南风飞速向港口的战船漂去;帆船上的大火烧断了把四艘帆船连在一起的绳子,由于大风的作用,四艘帆船分别飘向水师提督府的战船,不过一会就跟战船相撞了,然后立即就点燃了战船,迅速燃起了熊熊大火。 而于辛海他们则乘着最大的那艘帆船,慢慢的向海螺岛的方向划去,他们还不断回头查看港口的火势,看到飞速蔓延的大火,火光冲天,众水寇都笑得合不拢嘴,看到港口的人在拼命救火也无济于事,一个水寇得意笑道:“就算是一湖的鄱阳湖水,也救不了你们的战船,哈哈哈!” 另一个水寇也大笑道:“是啊!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来我们海螺岛耀武扬威,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哈哈哈!” 而于辛海则一直在忧心忡忡的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这时突然一道电闪雷鸣,天上猛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滴如指尖般大小,于辛海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倾盆的大雨猛下了一会,战船上正在燃烧的大火,一点一点的被大雨浇灭,在旁边扑火的众将士在大雨的助攻下,一路高歌猛进,直至将大火彻底熄灭。 刚才心急如焚的冯胜,如今正在张开手臂沐浴天恩,不禁大喊道:“天不亡我啊!哈哈哈!天不亡我!” 渐行渐远的帆船上。 一个水寇看到大火一点一点的扑灭,愤然指着上天骂道:“老天爷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啊!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下大雨,让我们功亏一篑。” 另一个水寇转向于辛海问道:“二岛主,您神机妙算,您看我们还有补救的办法吗?” “如今已打草惊蛇,我也无能为力了。”于辛海摇了摇头,又缓缓讲述道:“但此次偷袭也不算功亏一篑,这场大火至少能让他们的战船损失一大半,如此一来,我们海螺岛就又可以安稳一段日子了。” 众水寇都勉强的笑了笑。 第一百三十六章 献计 水师提督府的港口。 几个会木匠的将士,用削尖的木桩封住了船底的大洞,暂时阻止了湖水往船舱里涌进,然后众将士们用桶一个接一个的把船舱里的水往外倒,等倒完积水之后,就把战船拉到造船的船坞去修补了。 那些被大火烧过的战船也是一样,有损伤的就拉去修补,没什么大碍的就继续停靠在港口,经过这次教训,冯胜派了几艘小船在湖面上巡逻,以防水寇再次来偷袭。 一阵忙碌之后,已是中午了,大雨还在继续,只不过比黎明前要小一些了。一个将领来到水师提督府的正堂,向冯胜汇报道:“禀报元帅,此次遇袭,我们有二十艘战船由于损伤过重,需要拉回船坞去修补,剩余的八艘中只有三艘完好无损,另外五艘被大火烧到了甲板,不过没什么大碍,应该还可以将就着用。” 冯胜深深吸了口气,淡淡道:“知道了,你去坐下吧!” “是。”那个将领在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众将还有什么军情要禀报的吗?”冯胜看了一眼众人,依旧是不冷不淡的神情。 之前那个年轻的将军霍刚见冯胜不温不火的态度,也不见他作下一步反击的指示,愤然而起,向冯胜抱拳问道:“元帅,我们要何时才进行反击啊?将士们都憋着一口恶气,无处宣泄,都想着让那群该死的水寇血债血偿!” “等所有的战船都修整过后吧!为今之计,是要想出一个破解海螺岛防御工事的对策,不然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冯胜扫视了一眼众人,期待他们之中有人能想到破解之法。 “元帅,这口恶气实在难忍!”霍刚起身拍了拍胸膛,愤慨道:“末将宁愿战死在鄱阳湖上,也不愿看到那群水寇继续在海螺岛上逍遥快活!” 此时,海螺岛上确实是一片欢庆之声,众水寇杀牛宰羊大摆筵席,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庆祝他们两次大败官府水师的胜利,于淳翼还抱着两个美人嬉戏玩闹,好不快活! 水师提督府的正堂上,几个年轻气盛的将领也有同感,起身附和道:“元帅,末将附议!” “你们都给我闭嘴!”冯胜挥手指着他们喝斥道:“尔等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的将领,却不知孙子兵法有云‘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如此贸然兴兵,你们至众将士的性命于何顾!” “可是、、、、、、。”霍刚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冯胜打断了。 “可是什么?”冯胜打断他,继续喝斥道:“昨夜一战白白牺牲的五百多将士,难道还不够吗?难道为了一时的义愤,你们就要拉着所有将士一起去陪葬吗?” 众将被冯胜一顿喝斥,登时哑口无言,纷纷低下头满脸的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岚风突然起身向冯胜拜道:“元帅,下官有一计,可解当前的困局。” “哦!”冯胜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怒气,问道:“不知岚大人有何妙计?”又特意补充道:“只要能攻破海螺岛的防御工事,我率全军将士全力配合你。” “多谢元帅!”岚风作揖道:“下官的计策需要十几个死士,不过他们很可能会有去无回!” “这不是问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冯胜眼神坚定的说道,毕竟战场上伤亡在所难免,何况他们已经损失几百个将士了。还有之前岚风处处提醒他们不要轻敌,后来还猜到了水寇的阴谋,想必他的计策会更加谨慎一点,成功率也会更大一点,所以才会如此极力配合他。 霍刚又猛然起身,道:“元帅,不需要什么重赏,只要能攻下海螺岛,末将愿带领众将士身先士卒,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嗯!”冯胜犹豫了一下,缓缓道:“既然霍将军一马当先,那就让你来做这个死士吧!” “谢元帅!”霍刚躬身一拜!他觉得自己近来一事无成,不是拍马屁过度,就是被水寇挫败,这次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好证明自己不是徒有虚名。 冯胜挥了挥手,示意霍刚起身,然后转向岚风继续问道:“岚大人,如今死士有了,说说你的详细计策吧!” “是,元帅。”岚风走了几步,说道:“海螺岛之所以易守难攻,除了地利之外,还有水寇手上的抛石机、巨弩等防御武器,只要我们派死士去海螺岛上一一捣毁,之后攻岛的阻力就小很多了。” 左铭柱反驳道:“哼!你说得轻巧,如果我们能攻上海螺岛去摧毁那些防御武器,还用得着坐在这里唉声叹气吗?” “正面的浅滩的确是很难攻得上去,但可以从另外三侧的悬崖爬上去偷袭啊!”岚风有条不紊的解释道。 左铭柱摇头道:“这个我们早就试过了,海螺岛的悬崖异常陡峭,根本就没办法爬上去,唯一几个好爬的地方,那些水寇早就做好陷阱在那等着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否定,岚风的脸色却依旧是从容不迫,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来,淡淡道:“虽然这些路行不通,但我却知道一条隐秘的路,可以悄无声息的爬上海螺岛。” 原来岚风手上这张地图是从之前那个老渔夫那里得来的;因为岚风记得那天那个老渔夫说过他们曾几次偷偷回到海螺岛上,所以岚风今天上午又回去追问了详细的情况,才得知海螺岛后方的悬崖上有一条隐秘且险峻的路,于是岚风就让老渔夫画下了那条路的位置,顺便还让他把整个海螺岛的地图也画上,然后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岚风把地图放在沙盘的旁边摆开,方便众人查看,顺便和一旁的沙盘进行比对;左铭柱上前查看了一阵,回忆着说道:“这个位置好像有很多杂草树木遮挡,完全看不到有路啊?” “正因为这样,才称之为隐秘的路啊!”岚风向霍刚说道:“不过保险起见,还得劳烦霍将军先去探探路,我再准备一些别的东西。”岚风的目光向冯胜看去,运筹帷幄道:“两日之后,岚风必将海螺岛亲手奉上。” 冯胜看着岚风仿佛胜券在握的神情,赞道:“好!” 随后,岚风又详细的将自己后面的谋划向众人说了一遍,一直反对岚风的左铭柱也不禁点头赞道:“岚大人此计是专门针对那群水寇量身打造的,看来这次我们攻破海螺岛有望了。” 其他的将领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嗯哼!”冯胜轻咳了一下,把众人的注意都吸引过去,然后命令道:“既然众将都觉得此计可行,那你们就抓紧去部署吧!两日之后,集合所有能用的船,对海螺岛发动总攻!此次务必要一举拿下海螺岛,一雪前耻!” 众将齐声道:“是!元帅,末将一定踏平海螺岛,用那些水寇的血来祭奠那些死去的弟兄!” 冯胜扫视了众将一眼,点头道:“很好!” 众人立即下去为这个计策做准备去了;冯胜命人按岚风的要求,又打造了一批盾牌,还去做烟花爆竹的店里,让老板做了一些东西;还有一些将领去湖边向那些渔夫询问着什么,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准备着。 霍刚则到了晚上才拿着岚风那张地图去海螺岛的后方探路,结果那条隐秘的路真的存在,也真的可以登上海螺岛,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又悄悄的返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袭 第二日的深夜,大雨还在继续。 在水师提督府的港口旁,霍刚领着十几个穿着夜行衣的死士在候命,冯胜叮嘱道:“霍将军,你们务必要成功完成任务,以确保后续行动的顺利进行。” 霍刚视死如归的眼神,高声应道:“是,末将一定拼死完成任务,请元帅放心!” “好,去吧!”冯胜关怀道:“一路小心!” 霍刚应道:“是,元帅!” 岚风也来到霍刚面前在他耳旁悄悄说了几句,然后抱拳道:“霍将军,祝你们马到成功! “多谢岚大人吉言,霍刚定不辱命!”霍刚说完就带着众死士踏上一艘小船;岚风点头回应,然后看着他们趁着夜色向海螺岛方向驶去。 小船快速的向湖中央前进,霍刚低头看了一眼小船中间那个用防水油纸包着的东西,然后又抬头向海螺岛的方向望去。 片刻之后,这艘小船来到了那条隐秘路口的附近,因为昨晚来探过路了,所以霍刚他们很快就来到了那条隐秘的路口,然后他们背着那包用防水油纸包着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爬上悬崖,登上了海螺岛。 霍刚他们躲在树丛里观察了一下四周,等巡逻的水寇走过之后,他们才开始悄悄往浅滩那边的悬崖走去。 因为海螺岛上有很多果树,所以很方便他们躲藏,还有大雨的声音也很好的掩盖了他们行动的声音;他们走走停停,偶尔遇到几个水寇,就迅速躲在一旁,等水寇离开,或者是悄悄绕路走。 海螺岛上地形崎岖,还有众多果树林立,如果不熟悉地形的话,很容易就会迷路,还好霍刚他们有岚风给的地图来指明方向,众死士就这样兜兜转转的来到了浅滩顶上的悬崖边;霍刚在草丛里向前看去,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五座木制的巨型器械,那应该就是水寇的抛石机了吧! 抛石机旁边的草棚内只有两个水寇在把守,但那两个水寇并没有在认真的看守,而是在草棚内抱着两个大酒坛,大口喝着酒,大口吃着肉,完全没有注意到草丛中的霍刚他们。 他们俩喝着喝着不一会儿有一个就醉倒了,另一个则来草丛边上撒尿,突然脖子一凉,一把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水寇大惊失色,想叫却被捂住了嘴巴,只见刀光一闪,那个水寇倒地不起。 霍刚提着滴血的刀,带着众死士悄悄走上前去查探,顺便还一刀抹了那个醉倒的水寇;然后霍刚打开一个死士背着的那包用防水油纸包着的东西,原来里面是火药。 霍刚拿出几捆火药来递给身旁的几个死士,说道:“快,拿去绑在抛石机的横臂上,然后拿着火折子等候指令。” 那些死士点了点头,接过火药后立即来到抛石机旁,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来,将火药绑在抛石机横臂的下方,避免大雨打湿引线;片刻之后,所有的抛石机上都绑上了火药,连一旁的几把巨弩也绑上了。 不过这里巨弩的数量,好像跟前几日攻击战船的数量有所出入,想必是有一些巨弩被搬的别处去了,但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霍刚见准备就绪了,于是拿起草棚里的火把向抛石机走去,抛石机旁边的死士也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来,吹燃,准备点燃引线。 这时,于辛海带着几十个拿着诸葛连弩的水寇,突然从树丛里出现;众水寇发出迅猛的弩箭,把那四个准备引爆火药的死士射死,而于辛海则用飞刀射中了霍刚的手臂,把他手上的火把打落。 原来还有一个准备引爆火药的死士没死,他拼尽最后一口气点燃了一根引线,引线快速燃烧,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那根引线被于辛海发出的飞刀给削断了;那个死士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水寇的偷袭把那些火折子和火把打落在地之后,就被大雨和地面的积水浇灭了。此刻,霍刚他们手上就没有火可以引爆火药了,绑在抛石机上的火药也成了摆设。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其余的死士立即拔出佩刀来挡在胸前,众人围成一个半圆,做好防御阵势。 于辛海见他们没什么威胁了,于是上前一步劝道:“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呸!”霍刚忍着手上中了飞刀的疼痛,骂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刚才于辛海之所以留霍刚一命,是因为他看到霍刚是这些人之中领头的,所以想要活捉他,以获取情报;再者就是冯胜的战船已损失了一大半,他想知道冯胜他们会用什么手段来进攻海螺岛。 于辛海淡淡的说道:“不,是你们在做春秋大梦,你还真的以为我们海螺岛的守卫就那么松懈,真的就没人察觉你们在岛上横冲直撞?我只是好奇你们想要做什么而已!” 霍刚听于辛海的语气,好像他们早就发现了自己似的,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观察着自己要做什么? 于辛海看着霍刚疑惑的神情,继续说道:“没错,从你们刚登上海螺岛的那一刻开始,你们的一举一动就都在我的监视范围之内了。” “这怎么可能?”霍刚知道自己明明很小心,不可能被监视啊!霍刚嘴上一边追问,身体却一边悄悄的往抛石机那边退,因为他身上还有一个火折子,他想偷偷过去引爆火药,炸毁那些抛石机。 由于这里的抛石机和巨弩是对战船威胁最大的武器,所以岚风计划的第一步,就要霍刚率领这帮死士来摧毁这些武器;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再去浅滩的斜坡上,摧毁那些巨大的圆石,好让水师提督府的将士们在攻岛时,减少阻力;但此时此刻,这些计划好像都不可能实现了。 于辛海指着身旁的一个老人,说道:“你们手上的地图就是他画的,你们登上海螺岛的路,也是我刻意让他告诉你们的,你说怎么不可能?哈哈哈!” 原来于辛海身旁的老人就是那个老渔夫,看着满脸阴鸷的于辛海得意的大笑,霍刚全身都毛骨悚然,震惊于此人的心计如此之深。 那老渔夫奉承道:“二岛主深谋远虑,让小老头在港口附近打探水师提督府的消息,顺便埋伏在哪,等待鱼儿上钩,没想到还真有一条小鱼上钩了,哈哈哈!。” 冰冷的大雨打在众人身上,霍刚不禁感慨道:“岚大人!” 于辛海又劝道:“乖乖束手就擒吧!我留你们一条生路。” “别假惺惺了,你无非是想从我们嘴里撬出大军的进攻策略,哼!做你娘的春秋大梦!”霍刚悄悄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命令道:“众死士拦住他们。” 水寇们见霍刚他们有异动,立马举起连弩发出一支支迅猛的弩箭;见到飞射而来的弩箭,众死士立即将霍刚紧紧包围起来,用身体来抵挡弩箭的致命攻击,死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而被围在中间的霍刚打开火折子一看,看到火折子已经被大雨淋湿了,他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就像一个绝望的人一样心灰意冷。 水寇们一阵狂射之后,所有的死士都倒地不起了,只剩下霍刚和那个背着火药的死士还站在,但他们都身中数箭;霍刚扔掉淋湿的火折子,艰难的往抛石机走去,然后扶着抛石机站立着。 于辛海见霍刚他们俩没了威胁,于是挥手下令停止射击,看到霍刚头顶上的火药,他突然灵光一闪,得意的说道:“我猜你们是想炸毁我们的抛石机和巨弩,然后冯胜就会派战船来大举进攻,想得到挺美的,但一切都逃不出我的手心;现在我们就将计就计,假装抛石机被炸了,然后就是坐等冯胜的战船来大举进攻,到时、、、、、、,嘿嘿嘿!” 老渔夫抢答道:“到时我们把他们一网打尽,杀个片甲不留!哈哈哈!” 众水寇也跟着哈哈大笑!于辛海此计果然狠毒,他想让冯胜他们误以为霍刚偷袭成功了,然后等他们再次前来攻岛时,抛石机却完好无损的对战船发动攻击,瞬间打得冯胜他们措手不及。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霍刚骂完之后,一拳打在绑着的火药上。 水寇们看到还以为会爆了,都吓了一大跳,原来是虚惊一场。那个老渔夫指着霍刚,嘲笑道:“他竟然想用拳头来引爆火药,见过蠢的,却没见过这么蠢的,哈哈哈!” 就在老渔夫嘲笑的同时,霍刚又一拳重重的打在火药上,突然一声巨响,绑在抛石机上的火药瞬间爆炸了,火药里夹杂的碎石随着爆炸而四处横飞,一颗打在了那个背着火药的死士身上,又引爆了他背上背着的五捆火药,更加巨大的爆炸,震天动地,碎石横飞,再次引爆其他抛石机上和巨弩上绑着的火药。 接二连三的爆炸,把霍刚和那死士炸得粉身碎骨,还把巨弩和抛石机也都摧毁了;爆炸中碎石横飞,还击中了一大片水寇,第一个倒下的就是那个老渔夫,于辛海也被巨大的爆炸余波,震得昏迷在地;剩下的水寇纷纷惊恐不已,四处逃散而去,而且还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神色,难道火药真的能用拳头引爆吗? 原来岚风在烟花店里制作火药时,特意让制作的工匠加了一些碎火石进去,就像之前观星楼案中,那个霁扬制作的火药一样,用石头一砸就可以轻易引爆。 在港口时,岚风悄悄在霍刚耳旁说的就是这些,那时他说:“如果在海螺岛上没有火可以引爆火药,用力击打也有同样的效果!” 那时霍刚还将信将疑,疑惑的看了看火药。 还有一点,就是岚风虽然没有看破老渔夫和于辛海的诡计,但他留的这么一手,无形中破解了他们的诡计,尽管途中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但计划还是如期完成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黎明之战 海螺岛不远处的战船上。 岚风看到接二连三因爆炸而发出的火光,他知道霍刚他们成功了,然后来到船舱内,向冯胜禀报道:“元帅,第一步的行动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将由左大人他们开展第二步的行动了!” “好!”冯胜转向一旁的左铭柱说道:“你去让他们准备吧!” “是,元帅。” 海螺岛上。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让于淳翼从睡梦中惊醒,他立马亲自率领众水寇来到了浅滩顶上的悬崖边,看到这里血肉横飞,一片狼藉。 于淳翼向一个刚爬起来的水寇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那水寇咳了几下,回答道:“回大岛主,官府的人想要来炸毁我们的抛石机,但二岛主早就察觉了他们的意图,想瓮中捉鳖,没想到失算了,最后还是被那些偷袭的人引爆了火药。” “知道了,下去医治吧!” “是。”那水寇点了点头,就退下了。 于淳翼看到那五座抛石机都被炸成了两截,然后在一片尸体中看到于辛海的身影,他立即走上前去查看情况,发现于辛海还有气息,只是昏迷了而已。于淳翼轻轻的叫醒了于辛海,问道:“二弟,你没事吧!” 从昏迷中醒来的于辛海,头晕脑胀,四肢无力,勉强的坐了起来,说道:“大哥,我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于淳翼向身旁的水寇吩咐道:“你们快抬二岛主回洞府去医治!” “是,大岛主。”一旁的水寇应道,然后抬着于辛海准备回洞府去了。 于辛海回头叮嘱道:“大哥,此次冯胜他们偷袭成功,恐怕今夜就会来大举进攻,我们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啊!” 于淳翼镇定的说道:“二弟放心,只要他们敢登上海螺岛来,我就绝对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去。” 于辛海知道海螺岛上有三道防线来抵御外敌,虽然第一道防线中少了抛石机,威力不如从前了,但第二道和第三道防线都还在,而且第三道防线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位置,所以他的担忧之心稍稍平和了一些,然后又叮嘱道:“话虽如此,但此战凶险,大哥你要多加小心啊!” 于淳翼点头道:“嗯,没事的,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况官府的水师从来就没有在我们海螺岛上讨到过便宜,这次想必也是一样。” “嗯!”于辛海告别道:“那小弟就告退了。” “好,你去吧!”于淳翼目送于辛海离开后,就转头号令众水寇准备应战去了,他让一些人去把其余的巨弩都搬过来,还有一些人去悬崖边上准备石块,又令一些水寇去清理地上的尸体,剩下的人则去浅滩的斜坡上去准备木桩和巨型圆石,所有的准备都集中在浅滩,毕竟浅滩是海螺岛上唯一的缺口。 就在众水寇做应战的准备之时,一直下着的大雨突然停了,东南风也变成了南风,带着一丝微微的暖意。 因为水寇的火油不多了,这两天于辛海让人熬了一些猪油,还有其他动物的油,来充当火油,所以于淳翼他们又可以使用火攻了。他们不但熬了猪油,还削了很多巨箭和其他的箭支,来应对以后的围剿。 一个多时辰之后,海螺岛上的水寇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冯胜带着水师前来攻岛了,但他们等了许久也没见湖面上有任何动静,直到清晨。 清晨。 一些水寇从睡梦中醒来,只见眼前大雾弥漫,整个鄱阳湖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水雾,往悬崖下望去,也只能看到三十多丈远,如此一来,水寇们就跟瞎子一样,没什么区别了,所以只能靠听觉来探听官府水师的动静。 于淳翼和杜老三在悬崖边上观望了许久,也没有看到或听到湖面上有任何动静,想来今日冯胜他们是不会来攻岛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划水的声音传来,众水寇瞬间都安静了下来,静得只听到水声;于淳翼仔细确认过后,确定是战船划水的声音,于是他号令道:“兄弟们,打起精神来,所有巨弩手引弓待发,准备迎敌!” “是!”水寇们立即拉满弓,一支支巨箭被架在了巨弩上,蓄势待发,二十几张巨弩在悬崖边上搜寻着战船的身影。 旁边的一百多个水寇也不甘寂寞,纷纷拿起弓箭和连弩站在悬崖边上列阵待命,一个巨箭、弩箭和弓箭组成的防御圈,威力逐渐彰显,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即将爆发。 突然,不远处一个战船的身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于淳翼见状,觉得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于是立马下令道:“所有弓箭手都给我向那艘战船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一百多个弓箭手和二十几张巨弩同时向那艘战船齐射,顿时一片黑压压的箭影飞射而去,数百支飞箭像一把巨大的扇子,笼罩在那个船影的四周。 一波猛烈的攻击过后,听到巨箭击中传回来的声音,那个船影确实是一艘战船,于是于淳翼让水寇们继续放箭,弓箭手们不停地发射弓箭和弩箭,巨弩手们也在拼命的填装和发射,一波波迅猛的飞箭,不断的攻击着那艘战船。 在水寇的几波猛烈攻击下,那艘战船不知为何?开始往回撤了,渐渐退回到迷雾之中去了,于淳翼抬起手,命令道:“停止攻击!” 一旁的杜老三得意的说道:“大岛主,看来他们是怕了我们箭阵的威力,才不到两波攻击就落荒而逃了。” 于淳翼却不以为然,淡淡道:“不可疏忽大意,也许他们是想来确认一下,我们的抛石机是不是真的被炸毁了。” “对啊!”杜老三附和道:“他们只来了一艘战船,肯定是来试探的,冯胜老贼果然狡猾的很啊!” “嗯!”于淳翼叮嘱道:“接下来他们就会大举进攻了,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把他们挡在浅滩之外!” 众水寇齐声道:“是,大岛主。” 不过多时,果然又有战船的身影,从迷雾中慢慢向海螺岛驶来,这次不止一艘战船了,而是三艘战船。 “哈哈哈!”于淳翼大笑道:“才来了三艘战船,看来前两天的偷袭,损毁不少水师提督府的战船啊!” “嘿嘿!这还得多亏二岛主的神机妙算。”杜老三奉承道:“我们有英勇无敌的大岛主,又有神机妙算的二岛主,再加上海螺岛的天险,冯胜想要围剿我们,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嗯。”于淳翼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看着慢慢靠近的战船,他知道那三艘战船已经进入巨弩的射程范围之内了,却没有下令放箭,而是说道:“等他们靠近一些再进行攻击,以免浪费箭支。” “是。” 确实如果太远,箭支的威力也会大减。等那三艘战船又靠近了一些之后,于淳翼一声令下,顿时万箭齐发;威力无穷的巨箭,强劲迅猛的射向战船,那三艘战船的甲板很轻易就被射穿了。 与此同时,弓箭和弩箭也不甘示弱,一阵阵飞箭如暴雨梨花般连续不断的射向战船,不一会儿,就把战船射成了刺猬。 这样猛烈的攻击又持续了一会,那三艘战船又开始往回撤了;虽然湖面上的雾气消散了一些,但还是层层笼罩着,把往回撤的战船迅速吞没。 水寇们见战船消失在迷雾之中后,就停止放箭了,但还继续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再次引弓待发,以此来应对冯胜他们下一波的强攻。 浓雾又消散了一些,不远处的战船再次来袭,这次不是三艘,也不是一艘,而是五艘了;悬崖上的于淳翼他们也是摸不着头脑了,冯胜他们到底还有多少艘战船啊? 虽然于淳翼搞不清楚冯胜他们还有多少艘战船,但阻击的方式都一样,还是一顿飞箭猛攻,以此来击退快速驶来的战船。 就在于淳翼他们阻击战船第三波攻岛的同时,包扎好的于辛海有些担心外面的战况,于是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不一会儿,打探消息的水寇就回来了,他禀报道:“回二岛主,大岛主已经击退水师提督府的第三波攻击了。” “咦!”于辛海感觉有些奇怪,快速的问道:“大岛主是如何击退他们的?” “大岛主是用巨弩、弓箭、还有诸葛连弩,三箭轮番攻击,很轻易就击退了来攻岛的战船。”那水寇讲述着浅滩附近的战况。 “不好,中计了。”于辛海大叫道:“快扶我去悬崖边上。” 见到于辛海脸上慌张的神色,那水寇登时也紧张了起来,立马扶着于辛海往悬崖边上走去。 他们二人来到悬崖边上时,那五艘战船已经刚开始往回撤了,于淳翼他们正在趁胜猛攻之中;于辛海见到此状,立即大喊道:“快停止放箭,大哥,我们中计了,快停止放箭!” 于淳翼挥手命令道:“停止放箭!” 众水寇立即停止了放箭,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五艘战船慢慢走远,于淳翼问道:“二弟,你说我们中计了,何出此言啊?” 于辛海缓缓道:“大哥,此情此景,跟历史上的那一幕极其相似呢?” “大雾,战船,飞箭。”于淳翼摸了摸脑袋,懊恼道:“啊!草船借箭!” “没错!” 杜老三则疑惑的问道:“大岛主,二岛主,我们海螺岛的悬崖那么高,他们借了我们的箭也用不上啊?哪里算中计了呢?” 于淳翼看着地上只剩三分之一的箭支,恼羞成怒的骂道:“蠢货,他们只是想单纯的消耗我们的箭支,如今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杜老三惶恐的问道:“这可怎么办啊?” 于淳翼也问道:“是啊!二弟,他们下次来进攻的时候,我们该用什么来反击呢?” “呃!”于辛海沉吟了片刻,说道:“派水鬼下去凿船,让他们有来无回!” “妙啊!”于淳翼不禁赞道:“二弟,此计甚妙!” 片刻之后。 湖面上的迷雾又消散了一些,水寇们的视线又远了一些。 浅滩上,上次那二十多个水性好的水寇,继续带着锤子、凿子、还有竹管,像水鬼一般跃入湖水中,往战船刚才撤退的方向游去。 水鬼们没游多远,突然这时太阳出来了,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若隐若现的迷雾瞬间被击穿,只见不远处有八艘巨大的战船,带着两三百艘小渔船排山倒海般破浪而来,那气势浩浩荡荡、波澜壮阔,连悬崖上的于辛海和于淳翼他们都被这震撼的画面惊呆了。 于辛海还以为毁了他们的战船,暂时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威胁了,他没想到冯胜他们居然利用小渔船来运送士兵;刚才派出去的那些水鬼,此刻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卷土重来 湖面上。 在前面那几十艘小渔船上的将士,他们左手拿着特制的盾牌,右手拿着诸葛连弩,腰间挂着佩刀,气势如虹的往前行进着。 几个水鬼从水中游上了换气,但看到如此磅礴的气势,顿时目瞪口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他们左右为难之际,一些将士看到了他们,二话不说,举起连弩就朝他们一顿狂射,将他们当场射死;另外的那些水鬼也逃不出同样的下场,果然没过多久就浮尸水面了。 于辛海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冯胜他们已经快要靠近浅滩了,于是于辛海立即下令让巨弩、弓箭、还有连弩,三箭轮番攻击,连续不断的狂射。这场事关海螺岛水寇的生死存亡之战,众水寇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拼命的攻击。 那些船上的将士们看到头顶黑压压的一片箭雨迅猛袭来,他们立马举起盾牌,叠在一起来抵挡飞箭的攻击。这一刻,无论是巨型战船,还是小渔船瞬间就像有了一层防护罩般,将那些凌厉无比的弓箭和弩箭都挡了下来,只是那些巨箭的攻击,让将士们抵抗起来有些吃力。 一支巨箭击中了一块盾牌,瞬间就将那个将士和盾牌一起打飞出去,幸好手上的盾牌足够坚硬,那个将士也只是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碍。 被打飞出去那个位置出现的缺口,旁边的将士就迅速过去将缺口补上,还好水寇的巨弩不是很多,此刻巨箭的准头也比之前差了许多,不知是不是见到如此雄壮的阵势,让他们心慌意乱了。 众水师一路高歌猛进,浩浩荡荡的冲到浅滩上来了,那些小渔船上的将士从船上一跃而下,举着盾牌迅速列阵,缓步往斜坡上行军而去,只留下一个士兵把船划到一侧,然后让其他船上的将士下船登陆。 不一会儿就有三十多艘渔船的将士登陆了,大概五六百人,虽然有一小部分将士来不及躲闪头顶上飞来的利箭,命丧当场,但绝大部分都安然无恙。 他们立即列好防御的阵势,稳步往海螺岛上行军,任凭水寇们发出的飞箭,击在头顶的盾牌上‘铛铛铛’的作响,还有那些带火的滚石飞落而下,重重的砸在他们的盾牌上,也阻止不了他们向前行军的步伐,似乎他们已经忘了不久前在这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 来到半山腰之时,不出所料,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然后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近,将士们已经知道这是一块巨大的圆形石块向他们飞滚而来,那巨石所到之处,无不被压得粉碎。 将士们立即把特制的盾牌插在地上,然后排列成一道向下的弧线,好让巨石顺着盾牌堆砌的弧线,滑落到旁边的悬崖下去。 因为岚风命人特意打造的盾牌上,多出了两个支撑的铁脚,因此将士们借着这两个支点,就可以承受更大的冲击力了,再加上将士们众志成城,前排将士的身后有无数双手在支撑着他们,所以当巨石飞滚而来的时候,就顺着盾牌堆砌的弧线滑落到旁边的悬崖下去了,然后落入湖中。 于辛海见自己发出的飞箭和滚石,都对官府的水师损伤极小,更可气的是那块巨型圆石本可以碾压一切的,没想到却直接滚下了悬崖,没有对他们造成一点伤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继续在斜坡上大步走来。 接下来又滚落几块巨型圆石的下场也都一样,都是顺着盾牌堆砌的弧线滑落到旁边的悬崖下去;这次官府水师的进攻,让海螺岛的两道防线形同虚设,于辛海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最后一道防线了,而于淳翼则亲自过去把守去了。 于淳翼令手下高高的拉起大木桩,准备袭击攻上来的官府水师,然后又让后面的那两排连弩手引弓待发,但他们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官府的水师攻上来。 突然,看到地上趴着一排将士,举着诸葛连弩连续不断的发出弩箭,把那些准备放大木桩的水寇统统射死了,期间还射断了一些绑大木桩的绳子;没了大木桩的袭击,后面的将士们举着盾牌防护周身,蜂拥而上,还不断的伸出手来发射弩箭。 官府的水师跟水寇用诸葛连弩对射,官府的水师有盾牌来防护,而水寇们却没有任何的防护,顷刻间胜负已分,众水寇纷纷丢盔卸甲逃散而去;冯胜他们已经成功的攻上了海螺岛,此次围剿行动胜局已定,只剩最后的清理了。 就在众将士继续往前清扫时,突然,刚才逃走的于淳翼,又带着几十个水寇,推着十来张巨弩回来了;他们向将士们发出迅猛无比的巨箭,瞬间打得众将士一个措手不及,还有十几个将士因此而惨死;但将士们看清情况之后,立即用特制的盾牌叠在一起来抵挡巨箭,而后面的将士则用连弩朝水寇的方向放箭,数百将士一同齐发,瞬间就碾压了十来张巨弩的威力,就这样官府水师再次扭转了局势,并且横扫而去;虽然偶尔还会遇到一些顽命抵抗,但都是强弩之末了,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此次围剿海螺岛能够获胜,还多亏了岚风的计策,如果没有他献计,此战不一定会有如此顺利! 两日之前。 当时岚风又详细的解说道:“下官此计的主旨是逐个击破,因为水寇的抛石机对我们的战船威胁最大,所以就需要一批死士,不顾一切的去把水寇的抛石机炸毁;而炸毁抛石机之后,海螺岛上的第二大威胁就是半山腰的巨型圆石,这个命铁匠打造一批特制的盾牌来抵挡即可;最后的威胁就是山顶上的大木桩和连弩手,这个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木桩我们可以用诸葛连弩来对付,弩箭我们则用盾牌来抵挡,其他的则随机应变!” 左铭柱质问道:“虽然攻岛的问题解决了,但我们缺少战船的问题,也是当下的一大难题啊!” 岚风微微一笑道:“这个简单,没有大船,小渔船不是有很多吗?” 水寇的这些攻击手段,岚风是从回来的将士那里得知的,因为他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分析,所以思路比较清晰,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因此才想出了这些计策来应对。 攻岛之战已经接近尾声。 海螺岛附近的战船上。 冯胜向岚风说道:“海螺岛上的贼寇异常凶悍,以免发生意外,岚大人你就留在战船上吧!” 岚风觉得冯胜可能是怕自己抢功,所以才让自己留在战船上,不过看到海螺岛上的胜局已定,而且自己也不是好大喜功的人,于是应道:“谨遵元帅吩咐!” “嗯!”冯胜点了点头,然后下船在几十个将士的护卫下,向海螺岛的山上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有些将士从海螺岛上下来了,是左铭柱带的那些将士,押着受伤的于辛海和于淳翼等几十个水寇,往战船上的铁牢走去,而于辛海他们手脚上的铁链,一路铛铛铛的作响,听在将士们的耳里,甚是解气! 又过了一会儿,冯胜也从海螺岛上下来了,他身旁的将士扶着两个衣着破烂、长相奇特的人,想必他们应该就是暹罗的使臣了,冯胜让那几个将士扶着他们去另一艘战船的船舱里去休息。 海螺岛上,彻底清扫完这里的水寇之后,众将士回到浅滩上陆续登船,随着冯胜的一声令下,众水师调转船头乘风破浪,凯旋而归,一众将领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得意之色,而底下的将士却有的喜、有的悲。 此次整个剿匪行动中,虽然首战损失惨重,后来又被水寇偷袭,烧毁了大部分的战船,但幸好最终还是不辱使命,成功剿灭了海螺岛上的水寇,还顺利的将暹罗使臣营救出来了。 几日后,冯胜他们乘着那八艘战船,还有那些修补好的战船,带着暹罗的使臣,以及押着于淳翼和于辛海两个贼首,一起班师回朝了,其余的水寇则就地处决,以泄民愤! 第一百四十章 龙魂玉璧 京城。 皇宫之内,冯胜、左铭柱和岚风、还有暹罗的两个使臣,在太监的带领下一起来到了养心殿,他们五人向朱元璋和朱允炆叩拜道:“微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长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元璋挥了挥手,道:“都平身吧!” “谢皇上!” “暹罗的使臣,你们一路受苦了。”朱元璋柔和的目光向两个暹罗使臣慰问道。 手上有一颗大大的黑痣,上唇两撇八字卷胡的‘颂帕拉’和相貌黝黑的‘昂格力’一齐躬身拜道:“皇上,臣等奉敝国国王之命来天朝进贡,无论途中有多艰难、多凶险,我们都不觉得辛苦,因为这是一项无上荣耀的使命!” “说得好!”朱元璋笑着说道:“暹罗子民的虔诚,朕已感受到了,从今以后,你们暹罗国可三年一贡,不必再岁岁来朝了!” “谢皇上恩典!”颂帕拉和昂格力一起跪拜道:“臣代敝国国王拜谢皇上天恩。” “嗯,平身!”朱元璋抬了抬手,示意暹罗使臣起身,然后向身旁的陈祁点头。 陈祁立即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大声喊道:“二位暹罗使臣,今夜皇上在乾清宫设下御宴,为二位接风洗尘,二位使臣先回驿馆去沐浴更衣,稍晚会有专门的太监来传唤二位进宫赴宴。” “是,皇上!”颂帕拉和昂格力再次一起躬身拜道:“臣等告退!” “嗯!”朱元璋点头,然后目送这两个暹罗使臣离开养心殿,等他们出去之后,朱元璋又向冯胜和岚风他们说道:“冯爱卿、左爱卿、岚爱卿,你们此次不仅顺利将暹罗使臣救出,还彻底剿灭了海螺岛的水寇,其功不小啊!” 冯胜、左铭柱和岚风一齐躬身道:“皇上,此乃微臣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很好!不愧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将。”朱元璋笑着说道:“朕听说此次攻下海螺岛的计策是岚爱卿想出来的。” 岚风谦虚道:“回皇上,微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此战能够获胜还得多亏宋国公和左大人,与及众将士的浴血奋战,如若不然,再精妙的计策也是形同虚设。” 冯胜和左铭柱一齐向岚风作揖道:“岚大人过谦了,若不是你的妙计,我们可能至今都还陷在与水寇的苦战之中。” “是啊!区区四五百个水寇,竟能让我军损失六百多个将士,还损伤二十几艘战船,看来海螺岛之战凶险异常啊!”朱允炆在一旁感慨的说着,而身旁朱元璋的脸色却突然阴沉了下来,让岚风、左铭柱和冯胜都感觉有些不妙。 冯胜身为元帅当以身作则,惭愧的说道:“这都怪老臣不好,没有料到海螺岛的防御竟如此严密,第一次夜袭时,一路战船又被水寇发现,才致使诸多攻岛的将士不幸丧命。” 朱元璋淡淡道:“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冯爱卿也不必过于自责了,稍后朕会给那些牺牲的将士追封和分发抚恤金。” 冯胜跪拜道:“多谢皇上,老臣代那些牺牲的将士拜谢皇上隆恩!” “爱卿快快平身!”朱元璋挥手示意冯胜起身:“此战你也辛苦了,不如就留在京城养老吧!还有你手上的水师也交给其他人去操练吧!” “皇上!如此仓促易帅,恐新将难以服众啊!”冯胜觉得自己还宝刀未老,恳求道:“何况臣这把老骨头还可以苟活几年,就让老臣再为皇上奋战几年,以便培育下一任将帅之才。” “不必了。”朱元璋先礼后兵,冷冷的拒绝道:“朕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了,你安心在京城养老,其他的就不必操心了!” 冯胜才明白朱元璋这是要削兵权,不过皇命难违。冯胜躬身拜道:“是,老臣遵旨!” “嗯。”朱元璋看了冯胜一眼,然后说道:“其他的赏赐等犒赏三军之时,再一并奖赏。” “是,皇上!” 朱元璋继续说道:“还有关于于淳翼和于辛海那两个贼首的处置,朕决定等到来年开春,再次北伐之时,就用他们俩的血来祭旗,以此告慰那些战死的将士!” 冯胜、岚风、左铭柱齐声道:“皇上英明!” “好了。”朱元璋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冯胜、左铭柱和岚风一齐拜道。 岚风出宫之后,就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了。不过多时,岚风回到了自家的院子里,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靓丽的身影,亭亭玉立在门旁。 这个靓丽的身影岚风非常熟悉,她就是李倚湘;李倚湘一看到岚风就飞快的跑过去,拉着岚风的手撒娇道:“岚风哥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等你等得院子里的花都谢了!” “倚湘。”岚风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李倚湘瞪了岚风一眼,淡淡的说道:“哼!没事我就不能来看你了吗?” “当然可以啊!”岚风带着李倚湘一边走,一边说道:“只是京城和迦叶山之间路途遥远,我怕你在途中发生什么意外?” “熟门熟路的,能出什么事啊?更何况一路上的山匪又打不过我,所以岚风哥哥你不用担心的。”李倚湘随着岚风打开门锁,一起进入了房屋内。 岚风让李倚湘坐下,为她倒了一杯茶,然后苦笑道:“你这野丫头越来越鬼机灵了。” “哼!还不是你带出来的,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啊!所以才不想我来京城看你。”李倚湘假装无理取闹起来,故意刁难岚风。 “怎么会呢?”岚风收起笑脸,真诚的说道:“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几个亲人之一,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李倚湘追问道:“那你有没有想天天见到我啊?” “何止天天,我每时每刻都想看到你。”岚风一脸正经的附和道。 “这还差不多。”李倚湘再次追问道:“那你说是我漂亮,还是上次那个雪姑娘漂亮。” 岚风楞了一下,立即说道:“当然是你漂亮啊!雪姑娘哪及得上你一半的花容月貌,你就是当今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呵呵呵!”李倚湘银铃一笑,道:“你说谎都不脸红,明明是我没雪姑娘一半漂亮。” 岚风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淡淡的说道:“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啊!” “哼!”李倚湘听后立即起身,挥舞着粉拳向岚风袭去,岚风左闪右躲,躲过三拳,李倚湘见自己打不到岚风,只好放弃,又坐回到座位上去,端起茶杯埋头喝了起来。 岚风也回到椅子上去坐着,这时李倚湘突然问道:“岚风哥哥,你喜欢雪姑娘吗?” 岚风先是一怔,然后思索了一下,看着李倚湘的眼睛坚定的说道:“倚湘,在没有颠覆朱元璋的帝国王朝之前,我是不会考虑儿女私情的,毕竟这件事情能不能活着做成,都还是个未知之数。” “知道了。”李倚湘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说道:“岚风哥哥,这是先生给你的信。” 岚风接过信之后,李倚湘继续说道:“我回到迦叶山后,求了先生很久,才求到先生出山帮你;先生说这封信里有个办法,可以快速瓦解朱元璋的帝国,帮我们报仇雪恨!” 岚风立马打开信封,拿出信来开始阅读,信上写道:‘风儿,你可知世上有一样东西叫龙魂玉璧,它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传言聚齐军魂、权力、智慧、财富、信义等,五块龙魂玉璧,就可逆天改命,成为天下的九五至尊;而朱元璋就是窃取了‘明王’韩山童的军魂玉璧之后,才用兵如神,所向披靡,一路横扫陈友谅、张士诚、还有元朝的大军,直至夺取了中原之主的位置;然而朱元璋却还没有夺得其他四块龙魂玉璧,他这个天下之主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所以他才整日惶恐不安,深怕别人夺了他的皇位,因此他才屠戮了诸多功勋卓著的大将和文武百官,以此来消除隐患。’ 岚风读到这,突然想到了三年前,在北伐北元余孽之战中,在捕鱼儿海大败北元十余万大军之后,蓝玉他们追击北元皇帝时,说要找什么龙魂玉璧,原来就是这个东西啊! 他继续读道:‘朱元璋称帝之后,四处打探其他龙魂玉璧的下落,但追寻多年无果;后来他怕别人把他的军魂玉璧盗走,所以就命一位机关大师在皇宫内,悄无声息的建造了一个密室,来存放他手中的龙魂玉璧;而这个密室就在御花园内,根据帝王星和苍龙七宿,可找出其方位。 你盗取龙魂玉璧之后,就把它散落在民间,让朱元璋的子孙争个你死我活,让他的忠臣良将倒戈相向,让天下的百姓揭竿而起,届时大明的气数将近,只要弹指轻轻一挥,就可以让它彻底覆灭。’ 岚风读完这封信后,正在思考之中,一旁的李倚湘拿过信去也读了一遍,说道:“岚风哥哥,我们今夜就去皇宫盗这个龙魂玉璧吧!” 岚风抿了抿嘴,摇头道:“先不急,我们当前还不知道此事的真假,就算是真的,区区五块石头就能决定天下之主,逆天改命?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不管怎样,先去看看再说嘛!先生的话我们还信不过吗?”李倚湘劝说道。 “我不是不相信先生,只是此事太匪夷所思了。”岚风说出自己的顾虑:“何况皇宫戒备森严,贸然前去偷盗龙魂玉璧,恐会打草惊蛇,那就得不偿失了。” “哦!”李倚湘转动着茶杯,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呢?” “需寻一个绝佳的时机,既能盗得龙魂玉璧,又能全身而退的时机。”岚风向院子外看去。 “我听说朱元璋每次都要宴请前来朝贡的番邦使臣,你们救回来的暹罗使臣,朱元璋应该会在今晚宴请他们吧!” 岚风点头道:“对,朱元璋在乾清宫宴请他们。” “太好了,如此一来,今夜不就是绝佳时机吗?”李倚湘跳起来说道:“羽林军都去乾清宫把守了,那御花园的防卫就会松懈许多,我们正好趁机去盗取龙魂玉璧。” 岚风又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今夜确实是个不错的时机,但不是我们,而是我一个人去盗龙魂玉璧。” 李倚湘一边撒娇,一边哀求道:“岚风哥哥,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嘛!我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不行!”岚风断然拒绝道:“皇宫不是其他的地方,那里有重重羽林军把守着,稍有不慎,就是瓮中捉鳖,插翅都难逃!” “这样我就更应该去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李倚湘继续劝说道。 “就算多你一个人,在成百上千的羽林军面前,还不是杯水车薪。”岚风耐心的劝解道:“何况我对皇宫轻车熟路,我一个人去更方便行事。” 李倚湘继续撒娇道:“岚风哥哥,你就让我去吗?” “不行。”岚风又果断拒绝。 “岚风哥哥!” “叫岚风爷爷都不管用。” “哼!想得美。”李倚湘噘嘴小声嘀咕道:“你不让我去,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嘿嘿!” 第一百四十一章 皇宫寻宝 深夜,皓月当空,繁星璀璨。 皇宫外。 一身锦衣卫百户着装的岚风正向西华门走去,快要到西华门时,单青突然从身后出现,来到岚风的身旁说道:“大人,卑职跟您一起进宫吧!” 岚风听到这个‘单青’的声音感觉有些奇怪,虽然他努力把声音弄得浑厚、阳刚,但还是有些柔和,跟单青真正的声音还是有些许差别;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岚风一闻就猜到此人是谁乔装的,一副看穿她的眼神打量着,仿佛在说李倚湘你这臭丫头,太胆大妄为了。 眼看就要到西华门了,那里有上百个手持长枪盾甲的羽林军,在重重驻守着,如果此时将赶走李倚湘的话,势必会让驻守的羽林军看出端倪,所以岚风只能让李倚湘跟随自己一起进宫了,于是应道:“好吧!你随我来吧!” 看着岚风狠狠的瞪着自己,李倚湘露出狡黠的一笑,“是”的一声之后,就跟随岚风一起向皇宫走去。 因为岚风是锦衣卫百户可以随意进入皇宫,不受盘查,所以驻守的羽林军看过岚风亮出来的腰牌之后就放行了。 但刚走进西华门没几步,就看到羽林军的总指挥使夏震川迎面而来,他带着一队羽林军来巡视各个宫门的情况;岚风和乔装成单青的李倚湘走在旁边,当他们和夏震川擦肩而过的时候,夏震川的鼻子猛吸了两下,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向岚风他们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进宫所为何事?” 李倚湘立即警觉起来,右手紧握着腰间的佩刀,随时准备大开杀戒;岚风也紧张了起来,因为他猜测夏震川可能闻到了李倚湘身上的女儿香;事到如今,为了彻底打消夏震川的怀疑,只能是用之前朱元璋御赐的金牌来震慑他了,于是立马从怀里掏出御赐金牌来,向夏震川说道:“下官锦衣卫百户岚风,率部下去东宫向长孙殿下禀报要事。” 果然夏震川一见到御赐的金牌就立即率部下,躬身拜道:“原来是岚大人啊!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岚大人见谅!” 夏震川知道岚风是皇上和长孙殿下近来极为宠幸的大臣,所以自己的官阶明明比他高,却自称下官以此来恭维他;夏震川还知道一个传闻,就是长孙殿下朱允炆喜欢一个京城的女子,而且还不惜贸然出宫与她相会,想到此处,他刚才的疑虑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岚风虽然不知道夏震川心里在想什么,但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此次危机已安然度过,于是上前抬手示意道:“夏指挥使快快请起。”等夏震川起身后,又说道:“我们急着去见长孙殿下,就先行一步了。” “是,下官恭送岚大人!”夏震川躬身相送,但突然想起了什么,喊道:“岚大人、、、、、、。” 岚风他们刚走两步,就又被夏震川叫住了,心里都咯噔了一下,看来此次在劫难逃了;他和李倚湘同时紧握腰间的佩刀,以备不测。 他们俩慢慢转过身去,却听夏震川说道:“岚大人,长孙殿下此刻在乾清宫宴请暹罗使臣,你们可能一时半会见不到殿下。” 岚风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笑着作揖道:“多谢夏指挥使告知。” “不客气!” “那下官就先去东宫等候殿下,告辞!” “嗯!慢走。”夏震川点头相送。 这次终于没有再被叫住了,岚风他们来到了一个没人的转角处,然后对着李倚湘骂道:“臭丫头,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要跟过来,你却还是跟了过来,刚才差点被你害死了!” 李倚湘委屈巴巴的撒娇道:“岚风哥哥,我知道错了,你看我来都来了,就让我跟你一起去盗龙魂玉璧吧!” “唉!”岚风一脸无可奈何的神色看着李倚湘,道:“事到如今也不好把你送出去了,只能让你跟我一起去了,但是你一定要乖乖听我的话,不可擅自行动!” 李倚湘手足舞蹈,欢喜道:“是,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保证绝不会擅自瞎闯。” 岚风小声喝斥道:“小声点,如果引来羽林军就麻烦大了。” 李倚湘满不在乎的说道:“岚风哥哥放心,这方圆百步之内都没有人,不会引来羽林军的。” 岚风也侧耳倾听了一下,果然方圆百步之内都没有人,看来是自己小看李倚湘了,她在吵吵闹闹的时候,还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禁感叹一声,说道:“嗯,走吧!” 李倚湘跟在岚风的身后,两人一起向东宫的方向走去,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岚风他们却没有再继续往东宫的方向走了,而是向右转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又经过好几个宫门,途中还遇到了几个宫女太监,但岚风他们是锦衣卫,那些宫女太监不敢上前询问,所以一路都相安无事。 不过一会儿,他们两人就来到了御花园,透过茂密的树林看到不远处一座高高的宝塔上,一盏长明灯光亮醒目。这时,一队巡逻的羽林军正大步走来;羽林军和宫女太监不同,岚风和李倚湘立即跃到旁边的假山后面去躲了起来,等巡逻的羽林军走后,才小心翼翼的出来,继续往御花园的深处走去。 岚风一边走,一边抬头看夜空中的星象,他从群星中找到了苍龙七宿的角、亢、氐、房、心、尾、箕,然后又在群星中找到了帝王星,接着自言自语的念道:“帝王星位居紫微垣的中心,而离宫为危,附耳为室,左辖为轸,神宫为尾,龙魂玉璧是神器,自然是放在神宫之中,那应该就是苍龙七宿的尾了。” 一旁的李倚湘看着岚风自言自语,说着什么星、什么宿,什么离宫神宫,听得一头雾水,于是问道:“岚风哥哥,我们该怎么找啊?” 此时,岚风已经推算出了方位,他指着夜空中的群星,向李倚湘解释道:“倚湘,你看到那颗星星没有,那是苍龙七宿的‘尾’。” “看到了。” 岚风又指向夜空中央的那一颗星星:“还有那颗星星看到没有,那是帝王星。” “看到了。” “把它们连成一线,然后顺着这条线去御花园找就可以了。”岚风感觉有些违和,摇头道:“咦!不对。” 李倚湘问道:“什么不对啊!岚风哥哥。” 岚风沉吟了一下,理清了思路,突然说道:“苍龙七宿的尾为火虎,而御花园里全是花草树木,风水与火相克,所以神宫不可能设在这个星象上!” 岚风又陷入自言自语之中:“苍龙七宿中的角为木蛟,氐为土貉,箕为水豹,而箕与尾相近,所以存放龙魂玉璧的神宫,极有可能设在‘箕’与帝王星的这一条线上。” 重新推算之后,岚风指着右边的方向,对李倚湘说道:“倚湘,我们顺着这个方位,去找跟水有关的东西。” 李倚湘点了点头道:“好!” 岚风他们就这样顺着帝王星跟苍龙七宿的‘箕’这个方位找去了,途中还遇到了一群在休憩的梅花鹿;岚风他们就悄悄的走过去,以免惊扰了它们。 继续往前探寻,他们又发现不远处有十几只孔雀在树上安眠,然后再过去一点有个凉亭,凉亭内灯火通明,有两个身着锦衣华服的人,坐在凉亭里聊天赏月,旁边还有两个宫女在旁伺候,想必她们应该是朱元璋的嫔妃吧! 岚风向四周看了看,准备找绕过凉亭的路,却突然看到凉亭旁边有一口水井;这时,李倚湘也看到了,她小声向岚风说道:“岚风哥哥,那里有一口水井,跟水有关的东西出现了。” “嗯,我也看到了。”岚风又看向凉亭里的那个四人,说道:“得想办法把凉亭里的那几个人赶走,不然不好过去查探那口水井。” “是啊!深更半夜了不回去睡觉,还在这碍事!岚风哥哥,要不我们把她们给、、、、、、”李倚湘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不行!我们是来找龙魂玉璧的,不是来杀人的,想个办法把她们赶走就是了,没必要杀人。”岚风立即否决,然后轻轻拍了一下李倚湘的脑袋,责问道:“还有你这臭丫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心狠手辣了啊!” 李倚湘吐了吐舌头,看着凉亭突然冷冷道:“她们是朱元璋的妃子,是我们仇人的女人。” 岚风面无表情的说道:“只杀两个受冷落的妃子来报复朱元璋,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而且现在也不宜打草惊蛇,以免招来巡逻的羽林军。” “哦!”这时李倚湘和岚风同时看向树上的孔雀。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宝藏的密门 凉亭内。 那两个嫔妃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喝着茶,微胖的那个妃子说道:“妹妹你的脸色近来又红润了许多,是吃什么滋补的东西呀?” 瓜子脸的那个妃子笑道:“也没吃什么滋补的东西,就是我的皇儿快要到封王的年纪了,心里高兴而已!” 微胖的妃子感叹道:“还是妹妹你的命好,膝下有皇子,将来还可以有个依靠,不像我只生了两个公主,而且还都是要远嫁他乡,哎!” 那瓜子脸的妃子安慰道:“姐姐别灰心,你的风韵不减当年,再跟皇上生个皇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微胖的妃子摸了摸自己的老脸,摇头道:“一脸的老褶子了,那里还有当年的风韵啊!” 瓜子脸的妃子还想再安慰,突然几只孔雀飞了进来,跳到石桌上啄碗中的糕点和果仁,瞬间就把桌上搞得杯盘狼藉,还把她们四人吓了一大跳。 那微胖的妃子惊魂未定,立即向身旁的宫女下令道:“你们快把这几只扁毛畜生给本宫赶走。” “是,娘娘。”两个宫女立马开始驱赶孔雀,但她们却不敢鞭打孔雀,连一根羽毛都不敢碰;因为这些孔雀是朱元璋养在御花园的奇珍异兽,珍贵无比,所以她们只能挥手和做凶狠的样子来吓唬它们,不过这些孔雀似乎跟人相处惯了,已经不怕人,所以依旧自顾自的在桌上进食。 那微胖的妃子看到桌上杯盘狼藉,一只孔雀还在一个碗里拉了泡屎,一脸嫌弃的说道:“本宫的兴致都被这些扁毛畜生扫光了,妹妹,今日就到此为止,我们下次再聚吧!” “好的,姐姐。”那瓜子脸的妃子躬身行礼,然后吩咐自己的宫女道:“小攸,你留下来收拾杯盘吧!” “是,娘娘。”小攸目送两位贵妃离去,等她们走了之后,她突然出手抓起一只孔雀的脖子就甩了出去,其它孔雀也被她粗鲁的赶走了,然后迅速把杯盘收拾好,擦干净石桌,提着食盒去追赶贵妃她们了。 等小攸走后,岚风和李倚湘从一旁的树丛里出来,向凉亭旁边的水井走去,来到水井旁边后,往里望去,发现这口水井还挺深,不过还没有枯竭。 岚风向李倚湘说道:“倚湘,我下去查探一下,你在上面望风。” “好的,岚风哥哥!”李倚湘点头应道。 岚风环视一下四周之后,就往水井里一跃而下,跃到水井的一半时,岚风立即用双手双脚撑在井壁上,让自己停止继续往下掉落,然后借着月光开始查探井壁上有无机关入口的痕迹。 岚风敲击了水井的每一块石砖,看看有没有空洞的声音,或者潜藏的机关按钮;但水井的石砖被岚风敲过一大半了,却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这时,李倚湘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于是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在树林中看到一排灯笼向凉亭这个方向行进,想来应该是巡逻的羽林军要来这边巡逻了。 眼看那排灯笼越来越近,李倚湘想要躲回到刚才的树丛里去已是不可能了,因为现在跑过去可能会被巡逻的羽林军发现,就算没有发现,跃入树丛时发出的声响也会惊动羽林军,所以她得另寻一个躲藏之处。 李倚湘向四周扫视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好的藏身之处,于是她低头看向眼前的水井;眼看那些羽林军就快要穿过那片遮挡的树林了,李倚湘没有丝毫的犹豫,在第一个羽林军出现前的那一刻,立即跃入水井。 领头的那个羽林军好像看到一个黑影落入水井之中,他立马率着众羽林军来到水井边上查探情况,众人拿着灯笼往水井里查探,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的痕迹,也没看到水面有任何波动。 突然,一只孔雀在他们眼前飞过,一个羽林军向领头那个将领,说道:“离大人,刚才您看到的黑影也许就是这些孔雀飞过的身影!” 这个领头的将领正是离追,离追看了看凉亭附近的几只孔雀,点头道:“嗯,走,我们继续去其他地方巡视;巡视完乾清宫,我们就可以轮岗回营去休息了。” “是。”众人应道,然后离追就带着这队羽林军转身往其他地方巡逻去了。而岚风和李倚湘却来到一个石室之中。 原来李倚湘跃入水井之后,岚风立即察觉头顶有东西落下,抬头一看原来是李倚湘;于是岚风迅速劈成一字马,用双脚来支撑井壁,让自己悬在半空中,然后快速张开手臂接住了掉下来的李倚湘。 而在岚风接住李倚湘之后,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又滑落了一段距离,然后李倚湘也试图用双手双脚踩着石壁来支撑自己,就在李倚湘用力撑起自己的那一刻,她踏的石砖,跟岚风踏的石砖是同一层,而且还是成十字行的,还有这四块石砖上都有一个豹的图案。 虽然岚风和李倚湘都感觉到了,但这时那四块石砖同时陷入半分,岚风他们的下方突然出现一个入口,于是他们俩立即进入那个入口,然后那个入口立即闭合;没想到岚风他们碰巧触发了水井中打开密室的机关,因此巡逻的羽林军才没有在水井中看到岚风他们。 进入石室后,眼前一片漆黑,岚风从怀里拿出火折子来吹燃,借着微弱的火光,岚风看到左手边的石壁上插着根火把,于是他走过去取下火把点燃,火把燃起的火光立即照亮了整个石室。 岚风拿着火把向李倚湘问道:“倚湘,你怎么下来了啊!” “刚才有羽林军过来巡逻,我一时无处躲藏,所以就跳了下来。”李倚湘一边解释,一边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收入怀里。 “原来如此!”岚风看着李倚湘的真容,笑道:“还好你也跳了下来,碰巧触发了石室的机关,不然就像我刚才那样盲目的瞎找,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这个密室的入口。” “嘿嘿!”李倚湘银铃的笑道:“这就是带我一起来的好处!” “你倒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李倚湘嘟着嘴道:“哼!本来就是我带来的好运啊!” “好,是你带来的好运,行了吧!臭丫头!”李倚湘瞪了岚风一眼,岚风却没有理会,而是举着火把往石室里面走去。 石室不宽,但很狭长,石室的另一端好像有一道石门,岚风和李倚湘走过去用力推了推那道门,却发现怎么推都推不动,于是他们就只好作罢,然后另寻其他办法。 李倚湘在石门的附近寻找可以开门的机关,但附近的石壁都是一整块的,完全找不到有机关按钮的痕迹。 而岚风却仔细的看了看石门上的门环,他发现这个门环跟愚公那间房屋的门环极其相似,都是刻着猴脸图案的门环。 一般的门环都是狮头凶兽的图案,而这个门环和愚公那间房屋的门环却都是猴脸图案,想必它们之间有一定的联系,而且愚公是精通机关设计的大师,锦衣卫的袖箭、地牢的重重机关陷阱、还有各种神兵利器都是他一手打造的,或许这个密室也是他打造的,也犹未可知! 于是岚风伸出手在左边的门环上敲了七下,又在右边的门环上敲了八下,眼前这道石门突然就自动打开了,跟愚公那间房屋的开门方式一样,这个密室果然也是他设计的。 李倚湘惊奇的问道:“岚风哥哥,你是如何知道这道门的打开方式的啊?” 岚风故意调笑道:“当然是你带来的好运啊!” “岚风哥哥,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李倚湘被岚风吊足了胃口,所以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岚风继续调戏道:“叫我三声好哥哥,我就告诉你。” “哼!又想占我便宜,想得美!”李倚湘白了岚风一眼。 “好吧!你不想知道就算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岚风走在前面,露出狡黠的笑容。 果然李倚湘经不住好奇的驱使,红着脸向岚风喊道:“好哥哥!好哥哥!好哥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哎,好妹妹!”岚风看着李倚湘娇羞的脸庞,说道:“其实这道门的门环我之前见过类似的,也见过它的打开方法,所以刚才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尝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蒙对了!” “哼!瞎猫碰上死耗子。”李倚湘板着脸冷冷的说道:“下次你再敢这样调戏我,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好吧!你赢了,以后我再也不敢调戏你了。”岚风一脸挫败的表情,展现给李倚湘看。 打开那道石门之后,里面是一条宽敞的通道,岚风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宽敞的通道走去;经过一个转弯之后,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个又长又深的大坑,大坑里面插满了尖锐的钢刺,锋利无比;而这个大坑的长度,就算是一个轻功卓绝的绝顶高手,也不可能一跃而过,还有那光滑无比的石壁,显然是为了防止入侵者从石壁上借力,跃过大坑。 岚风和李倚湘准备上前去查看大坑的情况,刚走两步,突然一声巨响,身后的头顶上,骤然落下一排排连在一起的铁枪;一排锋利的铁枪快速落下,然后另一排铁枪又接踵而至,一点一点的向岚风他们逼近。 他们两人见到此状,立即快步往大坑的方向跑去,而头顶上的铁枪也在迅速落下,直追岚风他们而去,直到把他们逼到大坑的边缘,让他们无路可走。 又一排尖锐的铁枪,在岚风他们的正上方落下;此刻,前面是大坑里锋利的钢刺,而身后的路已经被一排排铁枪封死了,并且头顶还有一排尖锐的铁枪正在落下;他们无论是往前一步,还是留在原地都难逃一死。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岚风拉着李倚湘大喊道:“快跳!” 岚风和李倚湘立即一跃而起,岚风快速把火把交给李倚湘,然后他突然‘嗖嗖嗖’的射出三枚铜钱,那三枚铜钱刚猛强劲,深深的打入石壁;原本滑不溜秋的石壁,如今有了着力点,岚风三起三落踩着石壁上的铜钱,带着李倚湘跃过了又长又深的钢刺大坑。 但他们俩的双脚刚落地,就发现脚下软绵绵的,跟踩空的一般;原来这里也是一个陷阱,他们脚下的那块石板是架空的,岚风和李倚湘还是着了道,同时落入架空的陷阱之中,生死未卜。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致命机关 一条陡峭的斜坡,把岚风他们滑到了一间石室里来了;听到滑坡上方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岚风猜测也许是刚才那一排排铁枪归位的声音吧! 岚风和李倚湘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岚风从李倚湘手上接过火把照了照四周,发现这间石室比刚才的通道宽敞两倍,长度则跟那个钢刺大坑差不多长,地上铺着青灰色的大理石板,而左右两边的石壁却是异常的光滑平整;石室的另一端有一个出口,一排向上的阶梯不知通向何方? 李倚湘指着对面说道:“岚风哥哥,那个应该就是出口了吧!” “也许是,也许不是!”岚风又仔细的观察了一遍,说道:“从整个布局上来看,这里肯定不会是一间普通的石室,一定暗藏着什么致命的机关陷阱。” 李倚湘也看了看这间石室,然后转向岚风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岚风从容的回答道:“先去闯一闯,看它到底是什么机关,然后我们再随机应变!” “好!”李倚湘点了点头应道。 岚风叮嘱道:“倚湘,你千万要紧跟着我,还有小心点脚下!” “嗯!”李倚湘跟着岚风一起开始迈出步伐,踏入石室的石板之中;他们俩小心翼翼的迈着步伐,慢慢的往前试探,时刻警惕着石室里的异动。 当他们刚走到第三块石板时,左右两边的石壁上,突然冒出一排排尖锐无比的钢刺来,这两面光滑的石壁瞬间变成刺猬般的形状,让人触目心惊! 与此同时,左右两边的石壁还不停的往中间挤压过来,看来这个机关就是要把入侵者压死在这间石室里。 看到这两面刺墙快速挤压过来,后面的李倚湘有些惊慌失措了,而岚风却在思索应对的办法,但面对此等机关,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办法。 既然已经触发了机关,岚风也顾不了触发更多机关的风险了,他立即加快脚步,拉着李倚湘快步往另一侧跑去。 跑过长长的机关石室,岚风和李倚湘踏上对面的阶梯之后,回头一看,发现那两道刺墙立即停止往中间挤压了,开始慢慢往回移动了;还有一点,就是他们仓惶跑过这间石室的时候,也没触发更多的机关,也许是间石室只有这一个机关吧! 他们俩从二十一阶阶梯上来后,发现连接阶梯的通道跟之前的那个通道差不多宽;岚风他们小心翼翼的往后查探,发现后面就是通向刚才那个插满钢刺的大坑,然后他们俩又往回走,往这个通道的更深处走去。 走了一阵之后,发现前面有一道石墙,难道是走到尽头了吗?当岚风他们走过去一看,原来左手边还有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于是他们俩又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 当他们走到最后一个阶梯时,岚风挥手让身边的李倚湘停下脚步,他们两人一起停在了最后个阶梯上。 为了避免触发这间石室的机关,岚风拔出腰间的绣春刀来敲击地板,以此来探路,一旁的李倚湘也照着岚风的模样学了起来。 确定整块地板是安全的之后,岚风和李倚湘才放心的走了下来;岚风举着火把一看,发现自己身旁的墙壁上有一圈手掌大小的石灯,于是岚风伸过火把去点燃第一个石灯,就在第一个石灯被点燃的那一刻,旁边的石灯突然也燃了起来,接着是下一个石灯,嘭嘭嘭,直到整个石壁上一圈的石灯都被点燃起来。 此刻,整个石室都被点亮了。岚风他们发现这间石室比刚才那间宽敞多了,而且好像还是正方形的。 他们还看到石室的中央,有数十根一尺高的方形石柱,石柱之间差不多有两只手掌大小的间隔;抬头向顶部望去,发现顶部的四边均有七排张大嘴的鱼头雕像,大概有几百只,甚是古怪。 这时,岚风向对面那一侧看去,发现对面的石壁上没有出口了,难道这间石室里只有一个出入口吗? 李倚湘也发现了此事,她向岚风问道:“岚风哥哥,这间石室是封闭的,难道这里就是这个密室的尽头?难道龙魂玉璧就藏在这里?” “不知道!我们先去找找看有没有打开机关的机括再说。”岚风摇了摇头,看了看前方的那群石柱,又抬头看了看那七圈鱼头雕像,然后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墙壁的石灯上,说道:“先从这些石灯开始查起吧!” 岚风觉得这些石灯可能暗藏着机关,因为之前在愚公的那个房屋里看到扭动桌上的烛台,就打开了通向地下的密道,还有镇抚司地牢的机关,也有一些是以转动石灯为机括的,所以他才优先检查这里。 “好。”李倚湘应道:“我去查看左边的那些石灯。” “嗯!”岚风则从阶梯的右手边开始查看墙壁上的那些石灯,他们二人就忙忙碌碌的查找起来了;他们看这个石灯上下左右都扭不动,就去扭下一个石灯了,下一个石灯也是上下左右都扭不动,就继续往下查看。 直到他们检查完所有的石灯,也没有找到开启机关的机括;李倚湘捏了捏自己酸麻的手臂,说道:“岚风哥哥,看来这些石灯不是触发机关的东西。” 岚风点了点头,转身看向石室中央的那些一尺高的方形石柱,淡淡的说道:“也许打开机关的机括,就潜藏在这些方形石柱上。” 李倚湘也看着地上伫立的数十根方形石柱,摸了摸脑袋问道:“那我们该从那根石柱开始查起呢?” 岚风看着眼前这数十根石柱,仔细查探了一番,却依旧是满脸疑惑,因为这些方形石柱都是一模一样的,完全看不出任何区别,更不用说鉴别那一根是暗藏玄机了。 李倚湘见岚风许久都没说话,于是随便走到一根石柱旁边说道:“岚风哥哥,既然不知道是哪一根,那我们就随便选一根吧!” 虽然岚风也知道此举有风险,可能会触发致命的机关,但他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只好‘嗯’的一声,点头默认了李倚湘的举动。 李倚湘选的那根石柱是左边第一排的第四根,她看了看这根石柱,然后伸出双手抱着这根石柱,发现抱不动,左右摇了摇也摇不动;于是李倚湘就只好把手放在石柱的顶部准备往下按,当她开始用力往下按时,这根石柱就被慢慢按下了小半截,然后就再也按不动了。 就在石柱被按下的那一刻,刚才下来的入口那里突然一块巨大的石碑迅猛落下,连岚风都来不及反应,‘轰隆’的一声,他们唯一的出口就这样被完全封死了。 与此同时,头顶左侧的七排张大嘴的鱼头雕像,其中最里面的那两排鱼头雕像开始往石室里吐水了;虽然水流暂时还不是很大,但突然落下的大石碑,让这间石室被彻底封死了,如果不能找到出路的话,岚风他们迟早会被活活的淹死。 李倚湘见自己按错了石柱,把自己和岚风都困在了石室里,自责道:“岚风哥哥,都怪我不好,按错了石柱,害得我们俩都困在了这个石室里。” “没事的,倚湘,我们找到正确的机括,重新打开就是了。”岚风温言安慰道;虽然岚风料到会触发机关,但没想到这个机关是把他们的出路给封死了。 岚风又说道:“我们先过去看看能不能把那块石碑搬起来。” “好!”李倚湘点头道。 岚风向那块石碑走去,他用双手去搬石碑底下的缝隙,李倚湘也立马过来一起搬,他们俩用尽全身的功力使劲往上抬,却未能撼动大石碑一丝一毫。 “岚风哥哥,搬不动啊!我们该怎么办啊!”李倚湘更惊慌失措了。 “倚湘,你不要着急,我们再试试其他的办法。”岚风又试着用内力来震碎石碑,他运足全身功力一掌重重的打在石碑上,却依旧是分毫未动。 岚风摸了摸额头,转身看着那些方形石柱,说道:“如今看来,只有找到那根正确的石柱,才能打开这块石碑了。” “唉!”李倚湘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说道:“岚风哥哥,这次就由你来选吧!我的运气好像刚才都用光了。” 岚风见李倚湘有些灰心,于是鼓励道:“好!倚湘你放心,这小小的机关是绝对困不住我们的。” “嗯!”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九死一生 岚风鼓励完李倚湘之后,就往这群方形石柱看去了;这些石柱也组成了一个方形,这样就不是五行八卦阵,也不是星象组成的阵法,更不是兵书上所提及的阵法,岚风看了许久还是毫无头绪,完全找不出规律。 岚风从石柱的缝隙中,走到了石柱阵的中央。李倚湘以为岚风想按最中间的那根石柱,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没想到,最中间的那根石柱是这群石柱的中枢,搞不好就是打开机关的机括。” “那也不一定。”岚风突然开口,否定了李倚湘的猜测:“设计机关之人料到有人会选择中间的这根石柱,因此就会反其道而行之。” “哦!”李倚湘抬头看了看左边那两排正在吐水的鱼头雕像,看着鱼头流出来的水柱,她觉得还好这个石室够大,依照现在的流水速度,一时之间还不会有什么危险! 岚风看着中间那根石柱的周围,他想从周围这些石柱中挑选一根,来尝试一下,看看会有什么结果,于是岚风伸手往中间那根石柱的右边第一根石柱按去。 当岚风按下那根石柱之后,头顶那两排鱼头雕像的水流速度更大了,而且同一圈层的另外六排鱼头也开始往石室里吐水了;这时,石室的四面都已经在流水了,看来按错机关的后果就是增大流水的速度,增多吐水的鱼头,让整个石室淹没得更快。 李倚湘看着顶部四面七排鱼头雕像中的那两排,快速吐水的鱼头雕像,有些担忧的说道:“岚风哥哥,只剩下五圈鱼头没有吐水了,如此一来,留给我们出错的机会不多了。” 岚风听了李倚湘的话之后,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笑道:“虽然只剩下五圈鱼头没有吐水,但反过来看,能触发鱼头吐水的石柱不是也不多了吗?” 李倚湘摸着脸颊,顿了一下,然后也笑道:“是啊!等按完能触发鱼头吐水的石柱之后,剩下的就都是能打开石碑的机括了。” “嗯!孺子可教也!”岚风说完,就又选了一根石柱按下之后,顶部就又多了两圈八排鱼头开始吐水;岚风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发现按下的石柱跟吐水的鱼头差不多成倍数增长,如此一来,再按一两根,这里所有的鱼头就可能都会开始往石室里吐水! 这时,李倚湘也随便找了一根石柱按下,果然如岚风所料,所有的鱼头都开始吐水了,而且每个鱼头雕像的水流速度也都变得更大了,地上的积水开始向他们俩人的脚边漫来。 如今所有鱼头都开始吐水了,李倚湘想现在再按下一根石柱试试看,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刚想伸手按,岚风却突然高声制止道:“倚湘,暂时不要乱动,这个机关可能没那么简单,再按的话,也许所有鱼头的流水速度会更大。” 李倚湘疑惑的问道:“不是所有鱼头都已经开始吐水了吗?再按还会差到哪里去呢?” 看到积水已经开始没过鞋子了,李倚湘赶紧站到刚才按下的那根石柱上去,以此来躲避漫来的冷水。 “不知道,总之接下来我们要更谨慎一点。”岚风推测道:“不然我们可能会在顷刻之间被淹没。” “好吧!”李倚湘看向中央的那根石柱,对岚风说道:“岚风哥哥,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不试试最中间的那根石柱,搞不好那就是打开石碑的机括呢?” 岚风沉吟了一下,应道:“好吧!我们现在也别无他法,只能是去试试看了。” “嗯!” 岚风来到中间那根石柱旁,伸出手来按下,突然听到‘轰隆’的一声巨响,一阵山崩地裂的感觉,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急促的流水声;突然在石室左右两边的石壁上各出现了一个脸盆大的口子,汹涌澎湃的水流从那两道大口子中喷涌而出,犹如九天之水倾泻而下。 还有头顶上那些鱼头雕像的流水,也变成了喷射,无数条水柱交织成四道水帘,让整个石室瞬间变成了水帘洞;这时,脚下的水位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猛涨,顷刻间就快要没过那些石柱了;还有那一阵阵哗啦啦的流水声,如震雷破空,让人心烦意乱。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 朱元璋和朱允炆,还有暹罗的使臣,以及一些受邀的王公大臣,在一桌桌玲珑珍馐的面前推杯换盏,同时他们还在色眯眯的欣赏着一群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的;们长袖飘飘,婀娜的身姿,欢快的舞步,绝丽的笑靥,让这场皇宫宴会活色生香! 密道的石室内。 李倚湘看着眼前的情形,怀疑道:“岚风哥哥,难道这些石柱之中,没有打开石碑的机关?难道这群石柱都是陷阱吗?” 李倚湘的猜测让岚风瞬间晴天霹雳,脑中嗡嗡作响。是啊!也许这些石柱都是诱饵呢?也许这个石室根本没有打开石碑的机关呢?这样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倚湘,你镇定点,不要自己吓自己。”岚风也让自己镇定下来:“让我们好好想想。” “嗯!”李倚湘双手抱臂,点了点头。 岚风又向石室扫视了一圈,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冥想:“这个密室是愚公设计的,如果我是他,那我该如何来设计这个密室的机关呢?考虑到这个地方是朱元璋和他的皇子皇孙以后要进来的地方,这里肯定不能放毒,以免误伤他们;而且此地还必须要留一条正确的路,好让朱元璋和他的皇子皇孙安全通过,因此就需要设置许多干扰的东西,以此来误导进来偷盗龙魂玉璧的人。那么、、、、、、,首先,就是要误导他们从石灯上开始找机关,然后就是让他们从地上的石柱中找机关;咦!不对,误导我们的步奏是从点灯开始的。是啊!这间石室为何要放那么多盏石灯呢?还一下就点燃了所有的石灯,确实有些诡异,还有那些鱼头雕像流出来的水,全都没有淋到石灯的位置,也没有浇灭一盏石灯;而且刚才石壁上突然出现的两个大口子,也都是在石灯下方的位置,所以也都没有淋灭一盏灯。看来是愚公故意设计成这样,为了让所有的水流都避开石灯的位置。” 岚风想到此处,立即睁开双眼,向李倚湘大声喊道:“倚湘,快泼水弄灭所有的石灯。” “好。”由于石室内的流水声巨大,李倚湘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大概的意思,不过看到岚风信心满满的神色,她的心绪也平稳了许多,于是立即张开双手击打水面,让击起的水花去浇灭墙壁上的石灯,一下就灭了三盏。 岚风则用真气扑灭了手上的火把,插在腰上,然后也跟李倚湘一样击起水花来灭灯;不过一会儿,石室里所有的灯火就都被扑灭了,整个石室内瞬间一片漆黑,哗啦啦的流水声依旧震耳欲聋,而且石室里的水位已经快要到达岚风的大腿了。 灯火都被扑灭之后,岚风和李倚湘在石室里四处观察,上下左右都扫视了一圈,然后他们俩同时发现头顶右上方的位置,有一个发出淡淡微光的圆点。 李倚湘指着那个发出微光的圆点,说道:“岚风哥哥,那里有一个发光的圆点,会不会就是打开石碑的机关啊!” “是不是机关,我上去查看一下便知!”岚风一跃而起,飞到了头顶的石壁上,他用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匕首,插入石壁里,让自己悬在半空中。 岚风伸手过去摸了摸那个发光的圆点,发现按不下去,于是岚风就凑过去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是一片厚厚的琉璃;岚风透过这片琉璃往上望去,看到琉璃的另一面全是水,突然有一条鱼游过。 原来这间石室的上方是一个清水池,鱼头雕像流出来的水,就是这个清水池里的;而琉璃片发出的淡淡微光,就是清水池旁石灯的灯光和天空的月光折射到水底,然后再透过琉璃片而折射出来的光。 岚风从头顶的石壁上下来后,李倚湘立马问道:“怎么样?那是打开石碑的机关吗?” “不是。”岚风摇了摇头,解释道:“那只是一片普通的琉璃,而我们头顶上是一个池塘;还有那片琉璃发出的微光,不过是月光折射到水底,然后再透过琉璃片折射到这间石室里来的。” “那设计这个机关的人为何要这样做呢?”李倚湘听完岚风的讲述之后,说出自己的疑问。 “是啊!他为何要这样做呢?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岚风自言自语道:“莫非他是想暗示什么吗?” 岚风顺着那片发光的琉璃往下看去,刚好落在一根石柱上,岚风立即走过去,站在那根石柱上,想直接用脚把它踩了下去;就在岚风站上石柱的那一刻,所有鱼头雕像和墙壁上的两个大口子都停止往石室里流水了,而且地板的四个墙角上还出现了几个大洞,那些大洞开始把石室里的积水往外排了。 李倚湘没有再听到流水的声音了,兴奋道:“所有吐水的地方都停止流水了,水位也好像在下降了,岚风哥哥,我们获救了!” “嗯。”岚风从怀里拿出火折子来吹燃,然后把腰间的火把拿出来再次点燃,火把的光芒让整个石室又恢复了明亮,还让李倚湘的脸上也恢复了明亮。 不过一会儿,石室里的积水就全部都排完了,那排水的石板也恢复了原样。 这时,刚才落下的那块大石碑也开始缓缓的往上升起,岚风他们的生路又重新打开了;李倚湘从石柱上跳下来,欢舞道:“哈哈!这块石碑终于被我们打开了。” 与此同时,对面的那面石壁上,也缓缓升起了一块石碑,也出现了一条向上的阶梯,想来是通向下一个关的入口。 岚风和李倚湘相互看了一眼,如何一起往对面那个向上的阶梯走去,虽然刚才经历了九死一生,但他们都选择继续往下一关闯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机关密门 他们俩从阶梯走上来之后,看到眼前一条向右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岚风和李倚湘拧了拧衣服上的水,继续往前走去。 “倚湘,我们用内力把湿了的裤脚和鞋子烘干吧!不然着凉就不好了。”岚风向李倚湘柔声说道,他知道女孩子不宜着凉。 “嗯,好!”李倚湘轻轻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他们一边走,一边用内力把湿了的裤脚和鞋子烘干,等他们来到下一关的时候,潮湿的裤脚和鞋子都已经烘干了。 而这一关出现在岚风他们面前的是五尊体型巨大且面目狰狞的罗汉石像,它们在一个圆形的石室里等距矗立着,从左到右依次是托塔罗汉、长眉罗汉、欢喜罗汉、降龙罗汉、伏虎罗汉。 岚风和李倚湘来到这个圆形石室的中央,看着这五尊高大威猛且有点恐怖的罗汉像,李倚湘问道:“岚风哥哥,难道这里就是埋藏龙魂玉璧的地方吗?” “应该不是。”岚风摇了摇头,看着这五尊罗汉像说道:“看这里布局应该是类似镇门神的东西!” “门神!”李倚湘疑惑的问道:“可我们目力所及之处,没有看到一扇门啊?” “龙魂玉璧如此贵重之物,当然是藏在隐秘的暗门里,而开门的机关想必就潜藏在这五尊罗汉像上。”岚风扫视了一圈圆形石室里光不溜秋的墙壁,觉得开门的机关一定是在这些罗汉像上。 “岚风哥哥,那我们就快去找开门的机关吧!”李倚湘有些兴奋的说道:“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个神秘的龙魂玉璧到底是长什么样?” “嗯,我们先去看看能不能转动这些罗汉像。”岚风用手轻轻拍了拍中间那尊欢喜罗汉。 “好!”李倚湘和岚风来到左手边的第一尊罗汉‘托塔罗汉’像前,两人一起运足功力使劲转动托塔罗汉像的身躯,却怎么转也转不动;然后他们又从反方向来转,却依旧还是纹丝不动,这尊罗汉像像是长在地上似的,坚如磐石。 他们俩见第一尊罗汉像转不动,于是就去转动下一尊罗汉了,但结果和第一尊一样,依旧是纹丝不动,另外三尊也都是一样的结果。 岚风感慨道:“看来开门的机关不是转动罗汉像。”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岚风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说道:“这些罗汉像不会无缘无故的矗立在这里,其中一定有玄机,我们再去看看这些罗汉像身上有何异常之处吧?” “嗯!好。” 就这样李倚湘和岚风分别各在一尊罗汉像上查找了起来;岚风在托塔罗汉像上查找,他摸了摸托塔罗汉的鞋子,按了按腰带扣,转了转手上的宝塔,拍了拍托塔罗汉的脑袋,全身都查遍了,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机关的痕迹。 李倚湘则在长眉罗汉像身上查找,她掰了掰长眉罗汉的手指,捋了捋长眉,插了插眼睛,还扭了扭长眉罗汉的耳朵,全身都查遍了,结果却跟岚风的一样,也是没有任何异常的痕迹。 岚风来到欢喜罗汉像前,准备开始检查这尊罗汉;这时,李倚湘也检查完了,也准备往下一尊佛像走去,当她来到降龙罗汉像前,李倚湘看了看降龙罗汉,又看了看旁边的伏虎罗汉,感觉这两尊罗汉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那里有问题。 于是李倚湘向岚风说道:“岚风哥哥,你快过来看看,我感觉这两尊罗汉有些古怪,但却说不上来哪里有古怪!” 听到李倚湘的呼唤之后,岚风立即停止在欢喜罗汉身上检查,来到李倚湘的身旁一起观察降龙罗汉和伏虎罗汉,看着降龙罗汉手举金刚圈,怒目将一条龙踩在脚下,而伏虎罗汉则手持一颗金丹舍利,坐在降服的猛虎背上。 此时,岚风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努力回想之前在昆虚寺追捕詹毅春时,匆匆瞥过一眼的十八罗汉,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了,但依稀还能回想起大概的模样。 岚风想了一会,突然与李倚湘一起说道:“他们手上拿的东西反了。” 原来李倚湘也想到是那里有古怪了,突然脱口而出,却跟岚风异口同声,说了一样的话,降龙罗汉和伏虎罗汉他们手里拿的法器弄反了。 他们俩相视一笑,然后岚风爬上去检查降龙罗汉那只拿金刚圈的手臂,而李倚湘则爬上去检查伏虎罗汉那只拿金丹舍利的手臂。 李倚湘皱着眉头说道:“说来也奇怪,之前那三尊罗汉都没什么灰尘,而这两尊的表面却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看来这层灰尘是想掩盖什么,我们擦掉看看底下到底暗藏了什么玄机?”岚风说完就伸手去擦降龙罗汉肩上的灰尘了。 “嗯!”李倚湘点了点头,也开始擦伏虎罗汉身上的灰尘。 他们擦掉罗汉像身上的那层灰尘之后,突然发现两尊罗汉的手臂上都有一条极细的缝隙,环绕整个肩头,原来拿东西的那只手臂跟身体是分开的。 岚风转向李倚湘说道:“倚湘,我们看看能不能把这只手臂取下来。” “好!”李倚湘试着去扭了扭那只拿金丹舍利的手臂,却发现根本扭不动,于是就直接用力来拔,结果那只手臂微微松动了一些,于是李倚湘运足功力,瞬间就把那只手臂拔了出来。 这时,岚风也拔出降龙罗汉的那只手臂来了,他看了看手臂链接身体的那一端,一排十字形、锯齿状的凸起,李倚湘那只也是一样,只是它们锯齿的形状略有不同。 岚风观察了一下说道:“这些凸起的部分好像一把钥匙,倚湘,我们让它们回归正确的位置,看看能不能打开这一关的暗门。” “好,岚风哥哥接着。”李倚湘把自己手上的罗汉手臂递过去,又接过岚风递过来的手臂。 岚风叮嘱道:“以免出现意外,我们同时让手臂归位!” “嗯!”李倚湘把手臂凸起的部分对准伏虎罗汉的身体,然后向岚风说道:“岚风哥哥开始数吧!” “好!”岚风也做好了让手臂归位的准备,数道:“准备一、二、三,归位!” 他们两人同时将罗汉的手臂插回原位,就在手臂归位的那一刻,铛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李倚湘刚才兴奋的神情逐渐消失,失落道:“难道这个也不是打开入口的机关?” “不知道,我们先从罗汉像上下来,再从长计议吧!”岚风和李倚湘从罗汉身上下来,突然欢喜罗汉后面的那道墙缓缓的升了起来,惊现出一个入口。 刚才岚风他们没有开启这道门,也许是他们俩伏在罗汉像身上,阻碍了机关的转动,所以找对了机关却还是没有打开入口,而当他们从罗汉像上下来那一刻,机关又重新启动,第三关的大门自动打开,岚风他们离龙魂玉璧又走近了一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法华经 岚风和李倚湘等那道墙停止往上升之后,才向那个入口走去。他们俩走进去之后,岚风用火把一照,发现里面是一间宽阔的石室,但石室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李倚湘一边在四处查看着,还一边自言自语的抱怨道:“我们千辛万苦闯了一关又一关,怎么这里还是空荡荡的,龙魂玉璧到底是藏在哪里啊?” “如果龙魂玉璧真的有那么神奇的话,朱元璋一定会把它藏得很深很深,又岂会是闯几关就能轻易找到的!所以倚湘你不要心急,我们慢慢来!”岚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知道找寻得越是艰难,龙魂玉璧的传闻就越真实。 “好吧!”李倚湘有些没精打采的说道:“那我们继续找吧!” 岚风突然看到石室的墙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刻字,于是立即上前去查看,发现墙壁上的文字是一些扭来扭去的古怪符号,不是汉字书法,也不是蒙古文。 李倚湘问道:“岚风哥哥,这些是什么字啊?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岚风仔细观察了一下,依稀认得几个符号,回答道:“这些文字好像是梵文,这里密密麻麻的,好像是一部佛经。” “佛经?”李倚湘满脸疑惑的问道:“朱元璋在这里刻佛经做什么啊?” “朱元璋年轻时,当过一段时间和尚。”岚风一边观望,一边推测道:“想必他对佛祖很崇敬,所以才会把佛经刻在此地!” 李倚湘追问道:“那这是部什么佛经呢?” 岚风找到起笔处,看到上面刻的梵文标题好像是《妙法莲华经》,简称《法华经》,于是向李倚湘回答道:“这好像是《法华经》。” “《法华经》。”李倚湘眼睛发亮,快速问道:“那这部经书说的是什么呢?里面是不是暗藏有龙魂玉璧的线索呀?” “《法华经》是佛陀释迦牟尼晚年的说教,说不分贫富贵贱、人人皆可成佛。”岚风正准备回答第二个问题时,突然灵光一闪,道:“对啊!我们再熄灭火把看看,石壁上有没有暗藏龙魂玉璧的线索。”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岚风哥哥你真聪明!” 根据上一个石室的破解方法,岚风又用内力把火把扑灭了,然后整个石室瞬间一片漆黑,但这个石室却没有跟上一个石室一样,头顶有一片发光的琉璃来做暗示,别说一片发光的琉璃,连一点发光的东西都没有。 李倚湘向四周查看了一下,失落道:“这个石室里好像没有之前那样暗藏提示了!” “嗯!”岚风见状也有些失望,但仔细想想又是意料之中的,毕竟同一种手法不会在同一个密室里使用两次;岚风从怀里拿出火折子来把火把点燃,然后继续从佛经中寻找其他的线索。 岚风在墙壁旁仔细研究佛经去了,密密麻麻、十几万字的佛经,而且还是梵文,这是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啊!而李倚湘则在地板上敲来敲去,她想看看地板上有没有暗藏什么机关,结果却一无所获! 李倚湘又看了一会岚风研究佛经,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岚风哥哥,这些佛经真的有意义吗?会不会是用来拖延我们的啊?” 岚风也当局者迷,被李倚湘这么一说,突然想起刚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恍然大悟道:“是啊!刚才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第二个和第三个石室都要开启机关,才能打开通往下一关入口,而第一个石室明明是个可以致入侵者于死地的陷阱,却偏偏留了一条活路,让我们轻而易举就通过了;难道那里潜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才会设计一个逃出去的出口,以防入侵者逗留太久,从而看出什么破绽!” 李倚湘神色凝重道:“这么说来确实是有些可疑!” 岚风举着火把向门外走去:“走,我们回到第一个石室去看看。” “那这间石室就不查了吗?宝藏一般不是都放在最后一关的吗?”李倚湘追问道,她觉得这一关埋藏龙魂玉璧的可能性也很大。 “谁说宝藏就一定要放在最后一关,放在第一关不是更出人意料嘛!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岚风又说道:“还有刚才你都说了,这间石室也许就是用来拖延和迷惑我们的。” “好吧!”李倚湘有些疲倦的跟随岚风一起往回走了,往第一间石室走去。 岚风和李倚湘经过刚才差点淹死的第二间石室,地上还有些许积水;他们继续马不停蹄,走过长长的通道,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第一间石室的入口,然后从二十一阶阶上梯走下;以免触发机关,他们俩停在了最后一个阶梯上,岚风举着火把仔细观察着这间石室的情况。 李倚湘则看着那两堵刺墙,幽幽的说道:“岚风哥哥,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埋藏龙魂玉璧的地方啊!” 岚风从容敏锐的说道:“此时做出论断还为时尚早,我们先四处查探一下再说吧!” “好!都听你的,我对奇门遁甲之术一窍不通,不帮倒忙就算不错了,嘿嘿!”李倚湘微微一笑。 岚风也轻轻一笑,想到第二间石室的情况,然后向李倚湘说道:“倚湘,我们还是照例先熄灭火把看看,石室内有没有暗藏什么打开机关的线索。” “嗯,好。” 岚风熄灭火把之后,两人在阶梯上一起观察了整个石室和阶梯各处,结果不出所料,没有任何提示线索的痕迹;于是岚风又重新点燃火把,然后尝试其他的方法来寻找龙魂玉璧。 岚风看了看石室两边的刺墙,又看了看地上铺着的青灰色的大理石板,感觉有些奇怪,为何这间石室的地板不是一整块的,为何要用一块块的大理石板来铺呢? 想到此处,岚风对李倚湘说道:“倚湘,你站在这儿别动,我下去检查一下地上的石板,看看龙魂玉璧是不是埋藏在石板下面!” “不行,我也要来帮忙。”李倚湘没有听岚风的话,反驳道:“两个人一起检查不是更快吗?” 岚风数落道:“刚才还说都听我的,才过了一会就不听话了。” “那是因为、、、、、、因为我轻功了得,这两道刺墙追不上我啊!”李倚湘憋了好一会才想出这么个理由。 “就你那花拳绣腿,还敢自称轻功了得,也不怕被人笑话!”岚风一阵挖苦。 “哼!别小看我!我、我、、、、、、”李倚湘说了一半的话,又憋了回去。 岚风看着李倚湘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想要让她不参与是不可能的,于是妥协道:“这样吧!你在靠近阶梯这边检查,我去远一点的地方检查,一旦刺墙压过来了,你就立即跳到阶梯上去,不要有任何犹豫!” 李倚湘见岚风突然改变主意了,于是重重的点头应道:“好,那我们开始下去检查吧!” “嗯。”岚风叮嘱道:“你切记要多加小心点,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哦,岚风哥哥你也要多加小心!” “嗯。”岚风带头冲下石室,几个起落瞬间就跃到了石室的中央,然后拔出腰间的绣春刀来敲击脚下的大理石板,侧耳倾听敲击石板的回音是空心的、还是实心的,结果却是实心的;于是岚风就转头去敲旁边的那块石板去了,不过结果还是一样,岚风就继续顺着同一排的石板敲去。 李倚湘从阶梯上下来后,没有违背岚风的叮嘱,只是在阶梯的附近敲击石板,第一排的石板刚敲击到一半,那两道刺墙就快要压过来了,李倚湘见状抬头向岚风喊道:“岚风哥哥,刺墙快要压过来了,你快回来吧!” 岚风也在时刻警惕着刺墙压来的进度,李倚湘呼喊时,岚风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检查几块石板,但为了避免让李倚湘担心,于是立即一跃而起,飞奔回到了阶梯上。 岚风他们回到阶梯上之后,那两堵刺墙又开始慢慢往回移了;等刺墙回归到原本的位置之后,岚风他们又开始跃入到石室之中,检查石板去了。 就这样循环往复,岚风和李倚湘检查完了石室里的所有大理石板,却没有发现一块石板有一点异样。 岚风想撬开一块石板来看看底下到底是什么,但这些石板就像浑然一体般,连岚风这样雄厚的功力也都撬不动,看来这个石室不简单呐!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九五至尊 岚风他们检查了整间石室也没查出任何端倪来,而且地上的大理石板却怎么撬也撬不动,岚风觉得这间石室不简单啊! 李倚湘却有着不一样的想法,质疑道:“岚风哥哥,整个石室内我们都找遍了,看来龙魂玉璧应该不是藏在这里的。” 整个石室内都查遍了?岚风在心中质问自己,真的是整个石室内都查遍了吗?岚风突然回头看向脚下的阶梯,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脚下的阶梯好像还没有检查,这也算是石室的一部分吧!” “对啊!”李倚湘突然兴奋起来,但又迅速暗淡了下去,摇头道:“可是这些阶梯刚才我们都走过两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啊!” “如果机关真的是暗藏在这些阶梯上的话,打开机关的方式又岂会是那么简单!”岚风突然想到刚才敲门环的方式:“对了,设计此间密室之人,喜欢用数字来打开机关,那我们就来试试刚才门环那里用过的‘七上八下’,看看能不能开启机关。” “好!”李倚湘点头道:“岚风哥哥,你上去往下走八步,我在下面往上走七步。” “嗯,等一下我们一起行动。”岚风立即跑上了阶梯,回过头来准备迈出向下的步伐,然后挥了挥手上的火把,喊道:“开始。” 一声令下,岚风和李倚湘同时开始行动,岚风往下走去,李倚湘则向上走去;两人同时停下脚步,李倚湘停在了第七阶的阶梯上,岚风则停在了往上数第十三阶的阶梯上。 岚风他们静静的观察石室里有没有发生变化,结果等了许久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岚风心想:“几个人一前一后就这样在阶梯上走过,也有可能碰巧踩中准确的阶梯数字,如果这个机关真的设计得那么简单的话,那就太小看一手打造锦衣卫地牢的愚公了;而且七上八下已经用过一次了,这里应该不会再用了,那打开机关的正确数字,又会是什么呢?” 岚风一时想不出什么结果来,就先解决碰巧踩中准确机关的问题,他向李倚湘说道:“倚湘,我们用力在阶梯上踩几脚试试,毕竟机关不可能设计得那么简单。” “好!” 李倚湘和岚风同时在阶梯上用力踩,岚风则一边踩一边思索,当他们踩到第九下时,岚风突然灵光一闪,想到朱元璋是九五至尊,这里又是埋藏龙魂玉璧的地方,必定会用一个象征真龙天子的数字。 李倚湘见岚风的眼神在发光,于是问道:“岚风哥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其他的破解方法了?” “没错。”岚风讲述自己刚才想到的:“这里是朱元璋埋藏龙魂玉璧的地方,而朱元璋又是九五至尊,建造这间密道之人必定会用一个象征真龙天子的数字,来作为开启机关的钥匙。” 李倚湘猜测道:“难道这个数字是九五?” “对,就是九五。”岚风走下去向李倚湘说道:“倚湘,我们再去试试九五这组数字。” “好。” 岚风和李倚湘又一起试了上九下五,还在阶梯上踩了十几脚,结果还是不行;然后同样的动作,他们又试了上五上九,下五下九,最后还试了下九上五,而且每次尝试都在阶梯上踩了十几脚,结果都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岚风见李倚湘的脸色有些疲倦了,而自己也是身心俱疲了,于是走下一步,说道:“倚湘,天色已晚,今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李倚湘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岚风哥哥,我们离找到龙魂玉璧就只差一步了,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 “当然没有放弃!”岚风缓缓的说道:“只要没被朱元璋发现有人进入这条密道,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探寻。” 李倚湘听到岚风说的是‘我们’,爽快的应道:“好吧!那我们就暂时先回去,留朱元璋再嘚瑟一阵。” “你这丫头!”岚风一只脚踩着上面那个阶梯的边缘,说道:“我们往这边走吧!” 岚风刚走一步,突然有种极其微妙的感觉,立即喊道:“倚湘你别动,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去。” 李倚湘被岚风这么一喊,刚迈出的步伐又立马收了回来;岚风也回到刚才的那个阶梯上,右脚踩着上面那个阶梯的边缘,重复刚才的动作。 当岚风的右脚开始用力时,发现从上面数下来的第九个阶梯,微微向里移动了一点,这一点细微的差别,非观察入微之人所能察觉的,而岚风之所以能够察觉,都归功于雪非音传授给他的那套吐纳之法,它不仅让岚风快速恢复功力,还让他的感官变得无比敏锐,超乎常人。 岚风察觉到有异样之后,继续加大右脚上的力度,第九个阶梯又向里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岚风又试了试其他的阶梯,发现就只有第九个阶梯可以移动。 然后岚风向李倚湘说道:“倚湘,你也试一下你脚下的那个阶梯,看看是不是可以往里推。” “好!”李倚湘学着岚风的样子,踩着第五个阶梯的边缘,用力踩了一脚,也往里移动了一段距离。李倚湘脸上的疲倦瞬间消失,笑着说道:“岚风哥哥,动了,推动了。” “好,那我们一起把这两阶阶梯推到底。” “嗯!” 岚风和李倚湘各自踩着自己的那一个阶梯,运足功力,一脚把那两个阶梯推得跟上面那个阶梯齐平。 就在这时,突然整个石室地动山摇起来,那两道刺墙开始慢慢往中间挤压,直至严丝合缝的合在了一起,然后又缓缓的分开,石室的中央还缓缓升起了一个方寸大的平台,又升高了一些,这时看它的形状就像一根石柱般的东西。 那根石柱一边升,两道刺墙对应的地方,那些尖刺也开始往回收,恢复初见时的平滑,而空缺的部分看起来就像那根石柱的模样。 李倚湘兴奋走下几个阶梯,说道:“岚风哥哥,我们终于找到龙魂玉璧藏身之处了。” “嗯。”岚风也从阶梯上下来,来到李倚湘的身旁。 不过一会,两边的刺墙就停止回收了,回到了原本的位置,那根石柱般的东西也停止往上升了。 “倚湘。”岚风神情严肃的叮嘱道:“我先过去查看一下情况,等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你再下来。” 李倚湘看着岚风肃穆的神色,纵使自己再好奇,也不敢轻易违抗,只好点了点头应道:“好。” 见李倚湘答应之后,岚风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石室的中央,他走了三步之后,也没见两边的刺墙向中间挤压过来,看来刺墙的机关可能暂时失效了。 岚风拿着火把继续往前走,向那根石柱般的东西走去;来到了石柱的旁边之后,岚风才看清石柱上刻着五条飞龙在云雾中盘旋,雕刻得非常精致,栩栩如生,盘旋的飞龙张牙舞爪,八面威风。 这时,李倚湘见岚风走到了石室的中央,也没有发生任何危险的情况,于是她也悄悄的走了过去,来到岚风的身旁。 虽然岚风察觉到了李倚湘的动静,但他却没有做声,依旧在仔细的观察着这根石柱般的东西,琢磨着石柱上的龙纹,是不是蕴含着什么寓意。 李倚湘也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觉得这根石柱肯定还有很多机关,但她已经受够了这条密道里的重重机关,她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喊道:“岚风哥哥,你让开,我把这鬼东西劈开再说。” 岚风没来得及出言阻止,李倚湘的刀就已经劈了下去,刀与石柱快速碰撞的那一刻,登时火花四溅,照亮了整个石室;一刀劈过之后,李倚湘和岚风定睛一看,发现绣春刀都缺了,而那根石柱却依旧完好无损。 岚风分析道:“看来这根石柱可能是用类似玄铁的东西打造的,所以才会如此坚硬无比。” “什么石柱啊!应该叫铁柱才对。”李倚湘嘟着嘴,纠正岚风。 “是是是,叫铁柱。”岚风仔细一看,发现这根铁柱距离顶部三分处,有一圈极细的缝隙,岚风想到刚才第三关罗汉像手臂上的缝隙,于是过去双手抱住顶部,然后运足真气用力一拔,结果还真的就拔开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九连环 岚风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原来是一个类似铁罩的东西,又厚又重;当他回头看向铁柱时,此刻铁柱顶部呈现的部分,让岚风和李倚湘都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个铁柱的顶部是一个多重九连环,陌生的是这个多重九连环,不是三重九连环,也不是六重九连环,而是九重九连环。 这个九连环一串交叉扣着另一串九连环,相互交错,一环扣着一环;多一重九连环,破解的难度就翻一倍,这个是九重的,这就比岚风之前破解过三重九连环和六重九连环都还要复杂十倍、百倍,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难如登天。 之前中秋节时,岚风破解了雪非音她们设下的六重九连环,那时他就差点想破了脑袋,而眼前的这个是九重九连环,那还不得把岚风的脑袋绞成脑汁啊! 岚风放下手中又厚又重的铁罩,走过来仔细观察这个九重九连环,就在岚风凑过去仔细观察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沙沙的声音,于是他向李倚湘问道:“倚湘,你有没有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 李倚湘仔细倾听了一下,点头道:“有,而且声音的源头好像是在这根铁柱的里面。” 岚风和李倚湘一起贴着铁柱仔细听了一会,那个沙沙的声音果然是从这根铁柱里面发出来的;李倚湘问道:“岚风哥哥,你觉得这是什么的声音啊?” “不知道。”岚风根据声音仔细回想道:“这个声音既不像机关齿轮转动发出的声响,也不像齿轮磨损的声音,倒有些像下雨的声音。” “我却觉得它有些像倒米的声音。”李倚湘说出自己的猜测,因为她经常在迦叶山上给大家做饭,去米缸舀米的时候,米从高处落下的声音就跟这个声音极其相似。 “倒米。”岚风经李倚湘这么一提点,立即就想到这是什么声音了,他快速的说道:“这个不是倒米的声音,而是沙漏里的沙子落下的声音。” “沙漏。”李倚湘疑惑的问道:“在铁柱里放个沙漏做什么?” 岚风细细一想,看着顶部这个九重九连环,推测道:“想必是给这个九重九连环的破解设置时限,让取龙魂玉璧之人必须在规定的时限内,破解这个九重九连环,如若不然,那两道刺墙机关可能会再次启动,甚至还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啊!”李倚湘一声惊叫,她脸上的神色立即紧张了起来,向岚风急切的说道:“那岚风哥哥你快来破解这个机关吧!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嗯。”岚风点了点头,立马开始着手破解铁柱顶部的那个九重九连环,岚风根据之前伐天教给他的那三句口诀来进行变化: 隔环相套,大巧若拙。 刚柔相推,大直若屈。 阴阳相替,大成若缺。 之前岚风就根据这三句口诀,变化出了适用于‘六重九连环’的口诀;而这次他又故技重施,再次根据那三句口诀变化出九句适用于‘九重九连环’的口诀来,它们是: 刚柔相推,大巧若拙。 隔环相套,大成若缺。 阴阳相替,大直若屈。 大成若缺,刚柔相推。 大直若屈,隔环相套。 大巧若拙,阴阳相替。 隔环相套,大巧若拙。 刚柔相推,大直若屈。 阴阳相替,大成若缺。 还好之前中秋节时雪非音她们设下的谜题,让岚风见识过了更多重的九连环,不然现在才开始思索破解的思路,有再多时间也不够用,更何况此刻铁柱里面还有一个沙漏限定了破解的时限。 这时李倚湘没有再出声打扰岚风了,整间石室瞬间就安静得只听得到沙漏里的沙子滴落的‘沙沙沙’声,极其刺耳,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石室,让她压力倍增;而岚风脸上的神色却依旧从容不迫,他有条不紊、循序渐进的破解着这个九重九连环。 跟上次中秋节时一样,岚风推算出正确的口诀之后,破解多重九连环就变得驾轻就熟起来了;岚风一个套环一个套环的拆解,一串九连环一串九连环的分离,不一会儿,就破解到一小半了。 李倚湘看着岚风快速破解着这个九重九连环,心里刚才那种紧绷的情绪也慢慢平和了,虽然沙子滴落的‘沙沙沙’声还在,但已经不再那么刺耳了;看着岚风忙碌的背影,她相信他们一定能顺利破解这个机关,成功拿到龙魂玉璧。 又过了一会,就在李倚湘以为一切都将水到渠成之时,突然看到岚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之前的那种从容不迫、有条不紊,瞬间荡然无存,手上拆解九连环的速度也变得踌躇不前,想来是破解的过程中遇到困难了。 她想开口去问岚风,但又怕打断他的思绪,所以就只能在旁边干着急,突然那‘沙沙沙’的声音又在她的耳旁嗡嗡嗡的响个不停,而且越来越刺耳。 原来岚风在破解到第八重九连环时,发现有一个环怎么拆解都还在,这样就不能从第八重九连环拆解到第九重九连环上去,因此他才踌躇不前;因为这个九连环的构造,跟岚风所熟悉的九连环的构造略有不同,所以之前的破解思路就完全用不上了,因此他的脸色才会变得如此沉重。 岚风推测这个九重九连环可能是愚公融入了自己的奇思妙想,从而改变了它一部分原本的构造,让这个九重九连环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如此一来,这个九重九连环的破解难度就比之前又增加了几十倍,所以岚风就得重新摸索它的破解思路,但他们还有这个时间吗? ‘沙沙沙’的声音继续在耳旁回荡,李倚湘在旁边焦急的同时,也不忘看着岚风的一举一动,她也看到有一个环阻碍岚风继续往下拆解;李倚湘紧握着腰间的绣春刀,她想如果能一刀劈开那个环就好了。 李倚湘看着岚风又尝试了两次,但还是无功而返,就在岚风想尝试第三次的时候,铁柱里的沙漏滴落的沙沙声突然没了,沙漏里的沙子漏完了;这对岚风和李倚湘来说都是晴天霹雳,因为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是什么?而且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得到龙魂玉璧了,却在这一刻功亏一篑!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就在他们俩震惊之余,两边的刺墙又开始启动了,慢慢向中间挤压过来,还有这个铁柱也在缓缓的下降,像是要把一切都打回到原样一般。 这时,李倚湘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了,她决定赌一把,大喊道:“岚风哥哥你让开,我要把这个破铜烂铁给劈开。”李倚湘提起绣春刀就向刚才那个阻碍岚风破解的铁环砍去。 “倚湘、、、、、、。”岚风想劝说李倚湘这个九连环也是玄铁打造的,砍了也是徒劳,就不要白费力气了,但眨眼间她已经砍下了三刀;绣春刀与铁环相碰撞的那一刻,登时火花四溅,李倚湘手上的绣春刀都已经缺了好几个口子了,而那个铁环却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凹痕。 李倚湘没有停歇,运足全身的功力又砍了三刀;前两刀砍过之后,那道凹痕明显又深了一些,但距离砍断还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呢!就在李倚湘最后一刀如一道雷霆万钧的虹光般砍下,一阵耀眼的火花如流星般四处飞溅,一切平息之后,只见那个坚不可摧的铁环神奇的断了,那个一直阻碍岚风破解的铁环终于断裂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宝藏 岚风没想到李倚湘还真的能砍断那个铁环,震惊过后,他立即过去快速破解最后一串九连环,他一边破解,一边向李倚湘问道:“倚湘,你是怎么砍断这个玄铁环的啊?” “嘿嘿!”李倚湘摸了摸后脑勺,傻笑道:“我就这么用蛮力一砍,谁知道它就断了。” 岚风已经没时间细问,就在他破解最后一串九连环的同时,那两道刺墙已经压过来二分之一了,铁柱也还在慢慢的下降,时间非常紧急,但岚风已经非常熟练九连环的拆解,他瞬间就解开了最后一重九连环,然后他打开这个九重九连环的机关锁。 当机关锁被缓缓打开的那一刻,一道光从铁柱里发出,岚风和李倚湘定睛一看,看到里面放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且晶莹剔透,温润如脂的玉璧,玉璧的上方雕刻着一条龙前爪的那段身躯,两只前爪气势汹汹、孔武有力,想来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军魂玉璧吧! 就在岚风想伸手去拿起龙魂玉璧的时候,突然在铁柱里面、龙魂玉璧的底下射出一支强劲无比的利箭,瞬间把岚风他们快要到手的龙魂玉璧射得粉碎,飞溅到空中,然后散落在四处;那支箭余劲不止,深深的射入头顶的石壁之中。 岚风看着满地的龙魂玉璧碎片,冷冷道:“看来不按正确的步骤来破解九连环,是不可能得到完整的龙魂玉璧。” “哼!”李倚湘愤恨道:“狗贼朱元璋宁愿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到,实在是可恶至极!” 岚风看着即将压过来的刺墙,向李倚湘说道:“既然龙魂玉璧都碎了,那我们也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嗯!”李倚湘点了点头,转身和岚风一起向阶梯那边走去;就当他们刚走上阶梯两步,突然听到身后好像有动静。 岚风和李倚湘同时转身回到了石室中,猛然看到地上的龙魂玉璧碎片都在朝最大的那块碎片滚去,然后合成一体;不过一会儿,刚才那一地的碎片就又神奇的恢复成了龙魂玉璧原来的模样,一点破碎过的痕迹都没有,这完全出乎了岚风他们的意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事情,简直是太神奇了! 就在岚风和李倚湘惊叹龙魂玉璧自动复原的时刻,那两道刺墙慢慢压来,已经快要靠近他们了,那锋利无比的尖刺似乎很久没有尝过鲜血的味道了;眼看着刺墙一点一点的收窄,而李倚湘却在此刻转身回去捡那块龙魂玉璧,因为她不甘心在这一刻功亏一篑!所以才会奋不顾身的冲回去捡龙魂玉璧。 “倚湘,来不及,你快回来!”岚风见李倚湘不要命的冲回去捡龙魂玉璧,大声劝阻。 但岚风劝阻已经来不及了,就在李倚湘捡起龙魂玉璧的那一刻,那两道刺墙剩下的宽度,已经来不及让她跑出去了,就算再好的轻功也是瓮中之鳖了。 李倚湘知道自己跑不出去了,就抱着龙魂玉璧,闭上双眼,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但刺墙却迟迟没有把她刺穿压扁;李倚湘睁眼一看,原来是岚风来到石室的三分之一处,用双手撑着刺墙的空白处,以一人之躯硬生生的顶住了巨大刺墙压来的千斤之力。 岚风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快走!” “岚风哥哥,那你怎么办呢?”李倚湘不肯独自一人逃生。 “来不及了,快走!”岚风神情决绝的说道。 “岚风哥哥你先挺住,我过到阶梯那边之后,然后由我来顶住刺墙救你出来。”李倚湘说完就一跃而起,从岚风的头顶上跃了过去,还好她比较瘦小,岚风撑起的宽度也足够她一跃而过。 就在李倚湘刚跃上阶梯,扔下龙魂玉璧,准备转过身来张开双手撑起刺墙的那一刻,岚风再也支撑不住了,他松开了双手,让刺墙压来。 这一刻,李倚湘有些后悔回去捡什么龙魂玉璧了,回顾她的一生,岚风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区区龙魂玉璧,区区朱元璋的狗命,区区大明的江山,怎么比得上自己岚风哥哥的命重要,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就在李倚湘和岚风都绝望的那一刻,正在压来的刺墙突然停住了,岚风转身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又厚又硬的铁罩卡住了刺墙;岚风立即侧着身子趁机一跃而起,跃出了刺墙。 岚风刚跃出刺墙,那个又厚又硬的铁罩就被刺墙彻底压扁了;李倚湘见岚风活着逃了出来,上前抱着他抱怨道:“岚风哥哥,刚才吓死我了,以后不许你再这样奋不顾身的来救我了。” “那得要你以后不要再如此鲁莽行事才行啊!”岚风数落道:“还有你抱够了没啊!抱够了就赶紧松手,我们得赶快出去了!” “哦!”李倚湘松开双手,娇羞的转过脸去。 岚风没有看到李倚湘娇滴滴的样子,他弯下腰去捡李倚湘刚才扔掉的那块龙魂玉璧去了,他捡起龙魂玉璧拿在手上;回头一看,那两道刺墙合上之后就没有再分开了,看来李倚湘去捡龙魂玉璧是对的,不然他们就不可能再有机会得到龙魂玉璧了。 岚风一边走上阶梯,向外走去,一边推测道:“朱元璋在铁柱里埋下暗箭,摧毁龙魂玉璧,想来他应该不知道龙魂玉璧有自动复原的神奇功效。” “管他知不知道呢?”李倚湘跟在岚风的身后,淡淡道:“反正这块龙魂玉璧以后就永远不属于他们姓朱的了。” “先生说让我们把它散落到民间,让朱元璋的子孙争个你死我活,让大明江山就此天下大乱。”岚风的眼中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不过这些都还得要我们先把它带出皇宫之后再说。” “嗯!”李倚湘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拿出那张人皮面具来戴上,娇滴滴的李倚湘瞬间又变成了单青。 岚风也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来,是一块黑布,这是他事先准备好用来包龙魂玉璧的,他把龙魂玉璧包好,然后背在背上。 他们俩继续往外走去,跃过那个插满钢刺的大坑,走过长长的通道,然后从水井里上来;一场九死一生的寻宝之旅,就此完满收场,剩下的就是该如何把这块龙魂玉璧带出皇宫了。 第一百五十章 皇宫搜查 岚风他们继续向外走去。 当他们刚从水井里上来,岚风就听到一大群人的脚步声,正往他们这个方向飞速赶来,李倚湘也听到了,担忧道:“岚风哥哥,好像有一大群人正往我们这边赶来,难道是我们被发现了吗?” “不知道,我们先躲起来再说!”岚风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然后带着李倚湘往旁边的树丛里飞奔而去。 他们俩又继续在树丛里悄悄往御花园的出口走去,刚走过三个树丛,不远处就有一大群羽林军火速赶来了,于是岚风他们就躲在树丛里不做声,等这群羽林军走过之后,岚风他们才又继续向出口的方向逃去。 当岚风他们快到假山附近之时,突然又有几批羽林军经过,岚风他们则快速躲进假山里去,以此来避开羽林军的搜查,还突然听到一个羽林军喊道:“皇上有令,彻底搜查御花园,不要放过一草一木,一定要把闯入御花园的贼人抓到!” “是。”众羽林军应道。 躲进假山深处之后,李倚湘小声向岚风问道:“岚风哥哥,现在羽林军在大肆搜查,我们要怎么才能把这块龙魂玉璧带出皇宫呢?” 岚风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我从水井里出来就一直在想,但一时之间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依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朱元璋已经知道有人闯入了御花园,整个皇宫肯定加强了戒备,如今要想把龙魂玉璧偷偷带出去应该是不可能了。” “那该怎么办啊?”李倚湘追问道:“我们好不容易才盗出来的龙魂玉璧,难道还要让它继续留在朱元璋的皇宫里?” “倘若我们把龙魂玉璧埋在皇宫内,确实有可能被朱元璋找到。”岚风觉得如果把龙魂玉璧藏在皇宫里,朱元璋应该会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龙魂玉璧,毕竟皇宫是朱元璋的地盘;如此想来,把龙魂玉璧藏在皇宫之内,确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而且下一次来取的时候,也有极大的风险! 岚风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但如果想要在今夜把龙魂玉璧带出戒备森严的皇宫,就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岚风哥哥那我们快想吧!不然等一下羽林军就会找到这里了。”李倚湘神色紧张的小声催促着。 “嗯!”岚风点了点头,又开始思考脱身之策了。 李倚湘向假山外探头查探了一下,查看外面的情形如何,她望了一圈,确认没事之后,就在旁自言自语的小声骂着:“狗贼朱元璋是怎么知道有人闯入了御花园,他不是在宴请暹罗使臣吗?” 岚风听到李倚湘自言自语的话,突然灵光一闪,却让他想到一个解决当前困局的妙计,他小声说道:“倚湘,我想到了一个能把龙魂玉璧悄无声息带出皇宫的妙计!” “太好了,快说说是什么妙计?” “此计就是我们去乾清门门前,把龙魂玉璧藏在暹罗使臣的马车上,让暹罗使臣帮我们把龙魂玉璧带出皇宫。”岚风条理清晰的说出自己的计策。 李倚湘质疑道:“难道暹罗使臣就不会被驻守宫门的羽林军搜查吗?” 岚风解释道:“暹罗使臣刚才跟朱元璋在一起,而且他们还有大内太监护送,就算要搜查也不会太严,只要我们把龙魂玉璧藏好一点,就不会被发现了。” 李倚湘兴奋道:“太好了,那我们赶紧去乾清门吧!要是迟了的话,暹罗使臣就被送出宫去了。” “嗯,我们走。”岚风带着李倚湘悄悄的走出假山,然后往御花园的出口走去;来到御花园的宫门前时,发现有十几个羽林军在把守着宫门,岚风他们的出路被封死了。 看到宫门驻守的十几个羽林军,岚风和李倚湘的脸上没有一丝惶恐的痕迹,因为岚风早就料到会有羽林军把各个宫门都封锁起来,所以他在进宫之前就准备了一些用来脱身的东西。 就在刚才他们从假山里出来的时候,同时岚风还从衣袖里拿出一根火药来点燃,然后扔到假山里去。这个时候,火药的引线应该快烧完了,果然突然一声巨响,震天动地。 那些把守御花园宫门的羽林军听到巨响之后,领头的那个羽林军说道:“你、你留在这把守宫门,其余的人跟我一起前去查看究竟。” “是。”众羽林军高声应道,然后那个将领就带着他们火速赶往假山那边去了,刚才被点名的那两个羽林军则留在原地,把守御花园的宫门。 那队羽林军刚走不久,而这两个羽林军正在全神贯注的守卫宫门,突然,前方的小树丛里有动静,于是他们俩拿着长枪,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去查看情况。 来到那片小树丛的旁边后,一个羽林军用长枪戳了几下,结果却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猜测也许是御花园里养的奇珍异兽走过发出的动静,所以就放松了警惕,准备转身回到宫门前去。 就在这一刻,他们俩眼前突然一黑,然后这两个羽林军倒地不起,不省人事了;原来刚才的动静是岚风扔的一块石头,目的是为了吸引那两个羽林军过去,然后就从后面把他们俩打晕。 岚风和李倚湘打晕这两个羽林军之后,李倚湘在旁脱下他们的盔甲,岚风则把背上背着的龙魂玉璧取下来一掌拍碎,然后把包袱绑在自己腹部,又拍了拍捋平整;随后他们俩各穿上一个羽林军的盔甲,穿好盔甲之后,一眼看去,完全看不出岚风身上藏在一块巨大的玉璧。 岚风他们换好羽林军的着装后,就把那两个羽林军的尸体丢到旁边的树丛里去,然后捡起地上的长枪,快步向乾清门走去。 走过一道宫门之后,腰间的龙魂玉璧又要恢复成原样了,岚风就用内力一掌拍在腹部,又把龙魂玉璧拍得粉碎,以此来维持龙魂玉璧藏在身上的形状;还好羽林军的盔甲挺宽阔的,在夜幕之中,如果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一点痕迹的。 岚风他们继续往前走,经过一个转弯时,突然前方一群羽林军正快步走来,让岚风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那群羽林军的将领见岚风他们俩行色匆匆,于是拦下他们问道:“你们俩是哪一营的?为何如此行色匆匆?” 岚风顿了顿,躬身答道:“回禀将军,我们是驻守玄武门的,因为刚才御花园内发生大爆炸,所以上峰特命我们二人去请一队神机营的人过来助阵。” “哦,我们也是过去支援御花园的,不过你们要去请神机营,那就快去吧!不要贻误了战机。”那将领刚才听到那声巨响也是一阵胆战心惊,所以能有神机营的火枪队来助阵,那是再好不过了。 “是。”岚风他们刚准备要走,突然腹中绑着的龙魂玉璧又要复原了,早不复原,晚不复原,偏偏在这个时候复原,岚风别无他法,只能用力拍了一下腹部。 那将领见岚风举止异常,问道:“你这是作何?” 岚风做出一副十分焦躁的神色,说道:“回将军,末将腹中突然一阵翻腾,恐是内急!” 那将领一副嫌弃的脸色说道:“那你们快去吧!切勿耽搁军情。” “是。”岚风和李倚湘快速从这群羽林军的身旁走过,然后经过两个宫门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靠近乾清门的小院子里。 岚风他们见四下无人,于是立即脱下身上的羽林军盔甲,然后悄悄扔进一旁的小池塘里;这时,腰间的龙魂玉璧却没有恢复成原来样子,依旧是一副紧贴岚风腹部的形状。 可能是因为岚风后来用内力顶着龙魂玉璧,以免龙魂玉璧恢复成原样,再次发生刚才那种尴尬的局面,所以龙魂玉璧在岚风那股强大的内力下,才改变了形状;但此刻没了内力的束缚,不过一会儿,龙魂玉璧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而这次岚风却没有再次把它拍碎,因为他们准备要把它放到暹罗使臣的马车上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惊心肉跳 此刻,乾清门外的广场上没有羽林军在巡逻了,因为他们都去御花园里捉拿盗贼去了,广场上只剩下一辆马车拴在围墙旁边。 李倚湘在小院的门口向外望了望:“岚风哥哥,外面没人,我们赶紧把龙魂玉璧放到马车上去吧!” “嗯。”岚风和李倚湘一起悄悄的从院子里冲了出来,迈着飞快且轻盈的步伐向马车奔去,眨眼间,他们二人就来到了马车旁。 李倚湘躲在暗处望风,岚风则跃上马车,去寻找藏匿龙魂玉璧的地方;岚风在马车里观察了一圈,发现只有坐人的那个箱子可以容纳龙魂玉璧这么大的东西;于是岚风撬开箱子上面的那块木板,然后把龙魂玉璧连包袱一起放了进去。 但岚风回头一看,觉得有些不妥,他又在马车内弄了一阵,马车外面的李倚湘听到马车内一阵嘭嘭嘭的声音,像是龙魂玉璧又被拍碎的声音,又像是敲击木板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岚风把马车恢复成原样,然后立即从马车上下来,带着李倚湘一起向东宫的方向走去。 突然,身后出现一个人影,高声喝道:“什么人?你们在此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岚风和李倚湘紧握着腰间的绣春刀,等那人一步步的靠近,直到可以看清他的脸,岚风才惊愕的发现那人竟然是自己的老熟人,对面那人也是一样,惊讶的发现岚风是自己的老熟人。 原来对面走来的这人就是刚才在御花园巡逻的离追,他轮岗之后,就回到营房休息去了;但就在片刻之前,突然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所以他就从营房出来查看究竟,没想到竟然会在皇宫里遇到岚风,惊讶道:“岚风!” 岚风也惊愕道:“离追!” 他们同时向中间靠近,岚风看到离追一身羽林军参将的着装,率先问候道:“离兄,你是什么时候在皇宫里当差的啊?发达了也不来关照关照小弟。” 李倚湘见来人是岚风的熟人,所以就放松了警惕,松开了手中握着的绣春刀,神情异样的看着离追。 离追也不示弱,列举道:“你当的官也不小啊!大半年不到就晋升为锦衣卫百户,连破数桩大案,名震京城,应该是你来关照关照我才是!” “你知道我在京城也不来找我喝酒,害得我以为你还在边塞呢?”岚风数落道。 离追解释道:“我在皇宫当值,不能脱身,而且我听说你也挺忙的,所以就没去打扰你了。” “离兄,你多虑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再忙我也会抽空出来招待你啊!”岚风一边带着他们往东宫的方向走,一边问道:“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在皇宫里当差的啊?而且当的官职还不低哦?” “走狗屎运而已!不值一提!”离追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岚风追问道:“跟我们讲讲呗!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奇遇?” “此事说来话长,改日我们一起去醉梦楼喝酒的时候再细说吧!”离追既没拒绝,也没当场就说。 “好吧!”岚风看向御花园的方向,问道:“刚才大批羽林军冲向御花园,不知是发生何事了啊?” “呃!”离追回答道:“可能是御花园的长明灯灭了,那预示着皇宫里的一件宝贝被盗了。” “长明灯灭了就预示着皇宫被盗,这也太玄乎了吧!”岚风质疑道。 “是真的。”离追讲述道:“传说那盏长明灯跟那件宝贝的机关连着,一旦被盗,长明灯就会熄灭,而我们羽林军看到警示之后,就会立即封锁御花园,然后将盗贼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岚风点头道:“我们也是好奇,所以才出来看看。” 离追不知道他们就是盗宝之人,数落道:“你们俩胆子真大,皇宫也是看热闹的地方?” 这时,夏震川带着一队羽林军突然出现,淡淡向岚风说道:“岚大人,刚才一直找您,没想到您在这啊!” 岚风上前作揖道:“不知夏指挥使找下官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皇宫出现了盗贼,我们照例查看一下所有进宫之人,有没有在安分守己而已。”夏震川冷冷的盯着岚风,继续说道:“不过就当我们查到岚大人的时候,发现您没有在东宫等候长孙殿下,岚大人您可以解释一下吗?” 片刻之前。 乾清宫内,一个羽林军将领来到朱元璋的身旁,向太监总管陈祁低声说了几句,然后陈祁又来到朱元璋的耳旁,向他低声转述刚才那将领说的话。 朱元璋拍案而起,又惊又怒道:“什么?” 一旁的朱允炆关怀的问道:“不知是何事?让皇爷爷您大发雷霆!” 朱元璋没有回答,而是冷冷的说道:“宴席到此为止!允炆,你送暹罗使臣出宫吧!” “是,皇爷爷!”朱允炆不敢多问,躬身拜别道:“允炆告退!” 暹罗使臣也跪拜道:“微臣告退!” 朱元璋挥了挥手,然后转向刚才那个将领,命令道:“你们赶紧给朕去追,一定要把那块青砖大小的玉璧给朕找回来,否则提头来见!” “是皇上,微臣告退!”那将领匆忙的跑出了乾清宫,当他走出乾清宫门时,还超过了朱允炆他们;朱允炆看着那个将领的背影,思索刚才朱元璋对他说的话,朱允炆猜测可能是皇宫内丢失了一块青砖大小的玉璧,而这块玉璧一定非常重要,所以皇爷爷才会突然龙颜大怒,还方寸大乱了。 朱允炆一边思索,一边送暹罗使臣去乾清门的广场,那里停着他们来时坐的马车;他们前面还有两个太监提着灯笼在前方带路,身后也有两个提着灯笼的太监。 就当他们来到乾清门的广场时,朱允炆听到了夏震川问岚风的那些话,‘不过就当我们查到岚大人的时候,发现您没有在东宫等候长孙殿下,岚大人您可以解释一下吗?’ 朱允炆推测岚风来找自己,却没在东宫等自己,他突然很好奇岚风到底会怎么回答?于是远远的大喊道:“岚爱卿,你来找本宫,为何不在东宫等候啊?” 岚风、夏震川、离追见是皇长孙朱允炆和暹罗使臣来了,一齐躬身拜道:“见过长孙殿下!见过暹罗使臣!”一旁的李倚湘也有样学样,躬身参拜! 朱允炆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平身,然后看着岚风说道:“岚爱卿,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岚风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正想编造谎言时,一旁的李倚湘突然说道:“回殿下,我们来到皇宫向东宫走去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岚大人许久不见的熟人,他们俩聊得起劲,一时之间忘了时辰,所以就没有去东宫等候殿下了。” 朱允炆向岚风质问道:“是真的吗?” 李倚湘一时嘴快,岚风没来得及阻止,但此刻木已成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一旁的离追会不会帮自己圆谎,这一点让岚风有些忐忑不安。 “是真的,殿下。”岚风镇定的回答道:“离参将跟微臣是老战友,两年前我们在捕鱼儿海大战北元余孽,一起出生入死,当时离参将还救过我一命!两年多不见,没想到竟然会在皇宫里与他相遇;我们聊着当年大战北元余孽的种种惊心动魄,相谈甚欢,所以一时之间才会不觉时间飞逝。” 岚风很深情的说着,希望以此能打动离追,让他帮自己圆谎。 夏震川则不信岚风的片面之言,气势汹汹的向离追质问道:“离参将,他说的是真的吗?” 岚风嘭嘭嘭的心吊在了嗓子眼上,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大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岚风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度日如年的等待着离追的回答。 离追迟疑了一下,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时间过得好慢啊!离追迟疑一下之后,终于开始回答了,说道:“回夏指挥使,是真的,末将轮岗之后,准备回营去休息时,突然遇到了岚大人他们,当年在庆功宴上一别过去两年多了,没想到会在此相遇,我们聊得意犹未尽,但刚才听到御花园那边有爆炸声,所以才出来看看。” 岚风听到离追的话后,没想到离追真的会帮自己圆谎,他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放下了,但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是镇定自若,没有一丝变化。 朱允炆的疑虑已经彻底打消了,毕竟他本来就很信任的岚风;而夏震川则将信将疑,他对岚风他们还有一丝存疑,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去质疑。 “原来如此!”朱允炆转向夏震川说道:“夏指挥使,皇爷爷让你们去找盗贼盗走的一块青砖大小的玉璧,此事十万火急,你们赶紧去找吧!” “是,殿下。”夏震川躬身应道:“微臣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为皇上把失窃之物给找回来。” “很好。”朱允炆许诺道:“若是能够成功把失窃的玉璧找回来,我让皇爷爷重重的奖赏你们。” “多谢殿下厚爱!微臣为皇上和殿下办事,不求奖赏!”夏震川躬身拜谢,然后向身旁的羽林军号令道:“你们俩去搜查那辆马车,你们仨去搜他们三人的身,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那三个听到号令的羽林军来到岚风他们三人的身旁,说道:“岚大人、离参将,还有你这位小兄弟,得罪了。” 岚风淡淡的说道:“夏指挥使,您看我们身上像藏有一块青砖的样子吗?” “皇宫失窃,任何人都有嫌疑,要想自证清白,就乖乖配合搜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夏震川在朱允炆的面前不敢有任何马虎,宁可做过头,也不愿留下错漏;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三个羽林军立即搜查岚风他们。 那三个羽林军接到指令,就马上开始搜查岚风他们的身了,岚风他们也很配合羽林军的搜查,张开手臂让他们随意搜查;而那三个羽林军看到岚风和李倚湘一身紧身的锦衣卫着装,身上哪里可以藏一块青砖大小的东西啊!于是随便搜了搜就完事了,离追那里也是没有搜出什么东西来。 那三个羽林军向夏震川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搜到。 此刻,岚风和李倚湘担心的不是搜他们的身,而是那两个去搜查马车的羽林军;看到他们俩已经上到马车上去检查了,岚风藏在马车上的龙魂玉璧会不会被他们找出来呢? 这让岚风和李倚湘都忐忑不已,刚才那种压迫感又回来了,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大石压在他们的胸口,让他们喘不过气来,岚风和李倚湘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时间缓慢的流逝着,仿佛度日如年。 而那两个在马车搜查的羽林军,看到马车内部空空如也,就只有那个坐人的箱子可以藏东西,于是打开一看,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然后他们只好从马车上下来,向夏震川汇报道:“回禀指挥使,马车内空空如也,没有找到青砖大小的玉璧。” 听到这句话之后,岚风和李倚湘才放下那颗嘭嘭嘭直跳的心。 原来刚才岚风觉得把龙魂玉璧放在那个坐人的箱子里,实在是有些不太保险,然后又想到龙魂玉璧有一定的压力的话,就可以改变形状,于是岚风就又拍碎了龙魂玉璧,把它连包袱一起放在箱子的底下铺平,然后把箱子压上去,接着削了几根木钉,把箱子固定在马车上,这样一来,龙魂玉璧就不能再恢复成原样了。 此时,刚才那两个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暹罗使臣,突然开口道:“长孙殿下,我们俩也要不要搜查一下啊!” 夏震川听到此话,觉得正合我意,谁知朱允炆回答道:“二位使臣刚才一直在乾清宫的宴席上,因此你们没有任何嫌疑,所以就不必搜查了。” 两位暹罗使臣躬身拜道:“谢殿下!” “二位使臣不必多礼!”朱允炆抬了抬手,看了一眼天空的夜色,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那两个暹罗使臣再次躬身拜道:“是殿下,微臣告退!”然后他们在两个太监的带领下,向马车走去。 一旁的夏震川见此地也没有什么可以搜查的了,于是也向朱允炆躬身拜道:“殿下,请恕微臣先行告退!” 朱允炆点了点头道:“好,你们赶紧去其他宫门搜查吧!” “是。”夏震川带着众羽林军、还有离追一起向其他宫门走去;而那两个太监则驾着马车,带着暹罗使臣向出宫的方向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