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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都在努力白忙活”




        每个人对于天意的解读都不一样。



        而且还会随着时间的过度和当下的情况而发生转变。



        就拿当年来说,徐长生明明知道容安是可以自行把自己变成长生者的,但是容安没有。容安不仅没有把徐长生转变为长生者,也没有把自己变成长生者。



        容安去世之前,每次骂徐长生没用,指望不上,依靠不上,什么都不成样子。



        可是在去世之前,死死的抓着徐长生的手不放,要他磕头,要他发誓终身都要走在清理血债路上的也是容安。



        他低头:“虽然师父总是对我打骂,可是师父那可是救命之恩啊。”



        容安死的时候瞪大眼睛,恶狠狠牢牢抓他的腕子,他生的壮,容安握着都吃力,使不上全劲。可是他依然握着,握得徐长生生疼。



        他要徐长生发誓,发誓一定要杀光那剩下四十三命长生者为容氏报仇。



        血债血偿。



        徐长生忙不迭答应。举着一只手给他磕头,咚咚地磕在泥巴地上。



        说是泥巴地,那也是他和容安住了快要一整年的屋子。容安是个做杂工的好手。给屋子的屋顶填补了稻草,还给屋里的地上坑洼的地方磨平不说,还在泥土里加了很多沙土和石头,使得地面平整不容易潮湿。



        就是这样的地面,徐长生不停地磕头。他当时陷入了容安要去世的巨大悲伤里,完全不知道疼痛。等他拿着积攒的一点点钱,去给容安办丧事的时候,还是经人提醒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血泪。



        当时,对于天意的解说,徐长生是在惶恐的信任中夹杂一丝不安的。



        因为他当时以为容安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总是骂他,也总是动手打他,但是不管如何,还是信任他居多的。



        而现在,徐长生显得有些犹豫。



        更多的是自责和愧疚。



        天意,这个事情对于徐长生本人来说可能代表的更多的是一种可以推卸的责任——比如他如果真的穷尽一一生都无法清除长生者清除血债(事实上也确实很困难,杀了贺兰愿算是实属于侥幸),他实在是没有自信可以真的在自己的这一辈子上杀完。



        他已经算是中年人了,而一个一辈子,有多少时间是可以做到精力充沛呢?他老了怎么办?他以后没有力气举得起箭,拉的动弓怎么办?



        到那个时候,难道是要坐在椅子上,招呼长生者走到自己面前,看着自己用颤巍巍的手把弓箭捅进长生者的心口吗?



        .......



        虽然现在有了容小龙,他多少有点一点点后继有人的欣慰。这点欣慰,一半是为了容安的在天之灵,另外一半,是他自己,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他这辈子没办法清理血债,那年纪还小的指路人,未来可期。定然不负众望。



        在这之前,徐长生可以把一切都给他。



        但是对于容安的失望,还是会成为徐长生一生的自责。



        而容安知道他几斤几两。所以选择天意,算是容安的绝望。



        为什么自己不能争气点呢?为什么自己不能让容安含笑九泉欣慰闭眼呢?为什么自己就这样没用呢?



        这也是徐长生的愧疚。



        双重的来自良心的责难之下,令他本能的坚定的拒绝了那个叫做康乐的离谱想法。



        同时说道:“容小龙绝对绝对,不能够去北凰。”



        谁不知道啊?



        可是,对于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悬殊有多大的康乐一方来说,这种绝对有用处吗?



        月小鱼和若离对视了一眼,有点无奈的看了看刚刚斩钉截铁完绝对之后立刻低头呼噜差点泡发的面条的徐长生,月小鱼慢悠悠说道:“别说现在康乐不知道徐前辈你的存在,就连容小龙还不知道你来了呢。”



        若离想起来一件事情:“听赵帛说,徐前辈忽然离开队伍,是为了去追一个厉鬼的?”




        徐长生差点被一口面汤噎住,他暗中咳嗽了一下,然后还是没办法立刻说话和顺气,只能很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若离好奇:“厉鬼抓到了吗?”



        “唔。”徐长生含糊道,算是抓到了吧,“处理了。”



        只是不是自己处理的。



        虽然徐长生说的很含糊,自认为还有一点心虚,但是月小鱼和若离两个都没发觉,倒也不是因为她们两个都不是心思很细的,只是没用上心思罢了。



        大概这要归功于本能印象作祟。



        在月小鱼和若离的眼中,徐长生很老实,甚至有点直性子,问一句能说三句。解释上面还能再加上解释。



        解释个没完没了。



        所以对于徐长生说的处理了,那就是处理了。



        不存在别的。



        徐长生也是真的觉得处理一个厉鬼没什么大不了,就好像他当初杀了贺兰愿的行为一样,赵帛和卫华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目光落在了徐长生身上,却只有一个憨憨的,还有点不好意思的笑。



        月小鱼还算是关心前辈的后生:“那么徐前辈可有受伤?”



        徐长生摇了摇头,然后为了掩饰心虚,端起了面碗吃饭。



        但是就是这个动作,使得徐长生的袖口处漏了手腕出来。不光是月小鱼,就连若离都看到了徐长生手腕的伤痕。



        已经结痂了。不光是手腕,徐长生的大拇指也有一道看着像是被利器伤到的伤痕,这些伤痕虽然看着不吓人,但是都是新鲜的。



        一定和厉鬼有关系。



        徐长生选择不说,那么月小鱼也好,若离也罢,也就选择不问。



        或者说,日后再问。



        只要厉鬼除去,徐长生安好就行。好歹这边没有更多的损耗。



        不过......只是没有更多,而不是没有。



        若离想了想,决定把之前发生在那个废弃宅子的事情告诉给徐长生。



        “徐前辈可能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若离发誓,她确实没想过之后说出口的话会差点把徐长生给噎死,因为她是看着徐长生放下碗才说的,“我和容小龙在和月姑娘以及赵帛相遇之后,我们遇到了厉鬼......而且厉鬼,还是赵家的两个护卫变化的。”



        “什么?”徐长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



        很闷,但是好歹还能让若离听得懂。



        听懂的若离解释道:“厉鬼。我们遇到康乐的时候,他们为了证明容小龙是容家的人,故意杀了无辜的村民,反正中间还挺麻烦,抓了我们不说,还困住了。然后......”



        若离大致说了当时颜康为首的操作。



        同时还把颜康自诩自己是南顺康氏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冒充南顺康氏的颜康,或许是因为生了一张和南人很像的脸面,而产生的冒充行为。冒充的颜康不仅给容小龙带来了现在北荒的现状,还告诉给容小龙一些当年南顺的建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其中就包括方卿和没有提及过得,元后的手帕交的康氏。



        康氏是南顺当时世代负责鸿胪寺的家族。属于和元氏关系亲密的。自然在当时那北渡的时候逃不过。跟着一起踏上了北荒的渡船。



        而众所周知的就是,在当时的南顺的小皇子元朗北渡三年之后,容氏最后一批的逃兵,也就是继容安的下一任家主容城,带领末路的容氏投身地狱门,不知道是间接还是直接,还是巧合。反正,在此之后,隔相江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连下了三天三夜,导致隔相江周边村落被洪水淹没,而无人证明,多年前的安阳水患,到底和这场隔相江的滔滔江水滔滔有没有直接关系。



        若离从没有讲过的是,在容氏投江地狱门之后,加上村落水患,之后又经历了安阳水患之后,宝成帝暗中下令,停止了朝廷对于容氏残余的追杀。



        宝成帝表示,只要容氏不开眼,就可以继续活着。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方卿和可以把若离光明正大的带到金陵生活的原因。



        若离不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不予楼知道,安逸侯知道,叶小国手也知道,就连淮南王当初,也没有对很小的若离凶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淮南王的儿子是容氏的徒弟的这种复杂关系。或者说,是淮南王间接害的佛果挖掉了眼睛的缘故。



        淮南王并没有对若离黑过脸。



        方卿和几乎可以断定,宝成帝其实一直知道并且默许了方卿和把容氏的女儿带在身边。



        这种默许,或者说容忍,有很复杂的因素在其中,并不是若离这个心智和年纪的人能够完全解读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宝成帝是早晚都要不予楼消失的。而宝成帝也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不予楼消失关键是什么。



        所以宝成帝很复杂,既容不下指路人,又不能让指路人全部死翘翘。



        也就是在这种复杂中,若离才能够安然无恙的活在金陵城里。



        不过不管是对于方卿和还是对于若离,不予楼既不是狡兔,她也不是走狗。她不要那口锅,方卿和也不会给她那口锅。



        方卿和只要不予楼死。



        她只听过赵帛含糊讲过,赵帛也不懂其实,赵帛是听赵小楼说的。当初还小的赵帛,很愿意为了让若离多理会他一会儿讲很多的话。



        赵帛告诉若离,方卿和恨不予楼。这是最大的缘故。



        而宝成帝,也不能够允许不予楼壮大。所以几乎算是默认了若离可以留在方卿和的身边,哪怕是开眼。



        至于方卿和为什么恨不予楼,那就要扯上方卿诚的死因了。



        而对于方卿诚的死因,其实不必拿出什么证据的,因为不予楼中,有人承认了。



        不光是承认了,还承认的喜悦至极,当初喜悦至极的成县令洋洋得意地告诉容小龙:“我们和方氏斗争多年,死了一个方卿诚,再来一个方卿和,我们都没怕过......偏就怕他身边有牌面.....所以,实在太恐惧他身边的孩子们了。结果,老天还是垂帘我们不予楼啊......天就把不予楼送到了我们面前。不早不晚的......死了一个凤台算得了什么?我们有了容氏,就有了千千万万个凤台了!”



        凤台童子是还是方卿诚的罪魁祸首,而凤台童子,就是不予楼的长生者之一。



        既然现在凤台童子死了,可是对于方卿和来说,这仇恨,紧紧只是一个开端罢了。



        赵帛当时十分的唏嘘:“若离,你没有见过方卿诚的。你要是见过,你就会理解,为什么你家方大人穷尽一生都要为了他哥哥报仇的。”



        而方卿诚,赵帛是见过的。



        所以赵帛知道。



        年幼的赵帛。那么小,就见识到了那样的天人,以至于他后来对若离心动的时候,都觉得那定然是自己的真心实意了。



        幼年时候的赵帛,尚且背不会关雎,却在头一回见方卿诚的时候,就领悟了何为念念不忘,必因美色。



        这世上,所有的见之不忘,都是见色起意。



        当然,这意,也不仅仅代表男女之间的心意。



        而是一种不知如何用一言半句就可以完整概述的,一种对于被打破认知的震撼。



        那掉了一颗门牙的赵帛,仰头望着方卿诚,吃惊张大嘴,连平日里要掩饰自己缺了门牙这件囧事都给忘了干净。



        赵帛奶声奶气,声调又稚气又尖锐:“你,你居然比我小叔叔还要好看!你是天上来的吗?是神仙吗?”



        别看赵帛年纪小,可是真的言论起来的时候,一张小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你是神仙,怎么来人间了呢?你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飞下来的?你飞下来的时候,定然不是脸着地的!否则不能那么好看!”



        幼年时候的赵帛一直觉得方卿诚是神仙,来下凡历劫的。大美人神仙下凡,觉得人间配不上他,所以匆匆跑回去神仙地了。



        凡人不见美人,伤心很正常。但是相比神仙一定在天上逍遥快活。




        那是极好的。至于凡人失魂落魄什么的,就让凡人去失去落吧。反正凡人时光短暂,就算是失落到底,而不过就是短短几十载光阴罢了。



        几十载的光阴,凡人可真是忙啊。不光忙着赚足口粮的钱,还要忙着勾心斗角,还要忙着各种旁门左道,就为了充实自己的碌碌人生。



        到头来,也还是睡在一口棺材里。也没有真有几个人,把坟墓修成皇宫。修成了,做了鬼走的也是奈何桥。不是阳关道。



        可算是百忙一场了。



        但是人人都在白忙,自己不忙,岂不是很不合群?许是因为这个,所以大家都在努力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