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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凉薄是保护罩”




        除了颜康和康乐的事情之外,徐长生对于其他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有的是他已经知道的,有的是他知道的要比现在听来的更加详细的。总而言之,就是徐长生听完之后并没有给予出来若离想要的那种惊讶的反应。



        他只是非常沉默的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然后把碗看似随手的动作一般递给了坐在对面的若离:“我还没吃饱肚,能不能够,再要一碗?”



        徐长生带着一点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叮嘱:“记得多放点葱花。”



        若离:“.......”



        若离可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接近于伺候人的活。更何况这对方还是个徐长生。但是若离转念一想,徐长生的做法也算是可以理解:这里是赵家的隐庄,对于徐长生来说,相比较月小鱼,她应该更加熟悉这里。



        更何况,徐长生初来乍到,第一眼就看到在药铺里闲情逸致嗑瓜子的若离。俨然一副熟人的样子。



        若离自我解释通过,认命的接过面碗去了小厨房的位置。



        若离离开之后,月小鱼这才把目光从门口移到徐长生身上:“徐前辈,有什么话要单独和我说吗?”



        有的。



        徐前辈说:“我有话说的.......支开若离姑娘,并不是因为不信任若离姑娘,而是怕若离不信我。”



        月小鱼就真的好奇了:“若离不是这样的人。”



        “我当然明白,”徐长生笑了笑,“但是若离.......和不予楼无关嘛。不像你我。”



        徐长生这句话出口,就让月小鱼的心紧张了一下。她下意识就感觉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一下子攥紧成了拳头。



        这个动作当然没有逃过徐长生的眼光。



        月小鱼紧紧闭着嘴巴,并不打算说话。



        但是徐长生说话了,徐长生说:“并不是容小龙告诉的,放心好了。对于你我来说,他更加信任你。”



        月小鱼还是没有说话。依然用戒备的眼神盯着徐长生。



        徐长生还是笑,这次笑得有点无奈:“月姑娘,你我在这样互相戒备下去,我第二碗面可就要起锅了。”



        月小鱼终于斟酌开口:“徐前辈说这些,为了什么目的呢?”



        “算是,表忠心吗?”徐长生叹了一口气。他吃饱了饭,脑子也算是暂时活络了些,至少是有力气去想写别的东西,不再是满脑子寻思如何填饱肚子,“我之前,告诉过月姑娘,我是个逃兵,为了给我家里人骗来一份阵亡军饷,所以在战场上装了一回死人。军饷是到手了,但是我也回不去了家里。我就一直在流浪。之后,才遇到了的我师父容安。”



        月小鱼的手一会儿松开,一会儿又不自觉的攥住,她说道:“这些事情,徐前辈已经和我说过,在初次见面的时候。”



        徐长生点了点头:“我当时也和你说过的,我当时是死了的。然后被容氏给救活的。”



        徐长生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月小鱼松了一口气。她刚刚紧紧攥起来的手此刻也松了下来,她说道:“我知道啊。徐前辈就是因为当时很坦白,所以我也坦白。——更何况,我就算是再不坦白,我在徐前辈面前,也是暴露无疑了,毕竟徐前辈是第一个见我行凶的。”



        徐长生说:“我当时初见你,觉得你好勇敢,比我强。这世上似乎所有人都比我强.......毕竟我是个战场上的逃兵贪生怕死,我师父死了那么多年,我才误打误撞,遇到了一个长生者。在你走了之后,我等了一会,才偷偷下来。再三确认了那个贺兰愿不会挣脱绳索,我这才上前的。我实在是个没用的——我如此没用,我师父临时之前却告诉我,遇到了厉鬼,别逃。”



        徐长生很羞愧,他虽然后来果然遇到了厉鬼,也没有逃走。但是却真的没有做到容安要求的立刻诛杀的行为。他磨磨蹭蹭,犹豫不决,最后失去了先机,被别人提前下了手。



        下手的还是个看起来不懂武功的年轻官员。



        那样一个文弱的年轻人,说话都很温柔,手里捏着一把匕首看着像是军营太夫的小刀,可是却敢一脸轻松的去面对明知身份的厉鬼。



        徐长生还说:“这句话若是我师父是说给了容小龙知道,只怕我师父会真的含笑九泉的。”



        毕竟容小龙还真的不太知道逃走和逃避是什么滋味。




        当初遇到月小鱼的时候以为她是个江湖菜鸟的时候容小龙没逃避,后来知道月小鱼也是长生者的时候,容小龙还是没有逃避。



        月小鱼自嘲笑一下,说道:“容小龙当初第一次见我,还以为我是个江湖菜鸟,懵懵懂懂的,就来大着胆子闯荡江湖,他当时已经有了一点江湖经验,对待我的纠缠,一边克制自己要礼貌,可是一边又掩饰不住地不耐烦,实在是有趣极了。”



        徐长生也觉得有趣,然后继续笑:“是啊,他是个好孩子。我要说的事情,也和容小龙有关系。”



        “是什么?”



        徐长生很安静的看着月小鱼:“咱们两个,算是和不予楼有牵扯的,却不会真心想要是伤害他的人了。也尤其是我,我会一心一意效忠于他,保护他,陪他走完能够走完的路。”



        “徐前辈话中有话的样子,”月小鱼歪了下头,带着一点犹豫和烦恼,“什么叫做不会真心想要伤害他?是说........”



        “不是真心,但是伤害无可避免。”徐长生打断月小鱼的话抢先说,“我说的就是你。月姑娘。或者说,曹月华。曹月华会伤害容小龙。”



        月小鱼感觉到不可思议:“曹月华早就死了.......”



        徐长生不那么认为:“这是你的一厢情愿,或者说,是那位贺兰愿对你的灌输和催眠而已。但是其实,你知道,我也知道,包括容小龙也知道,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月小鱼,有的只有曹月华罢了。就好像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徐长生,有的只是徐长安。徐长安才是那个有堂堂正正户籍名册的人,他是个小兵,是个孝子,是个好儿子,是个没什么用处的,战死沙场的小兵。我要是死了,我还是愿意以徐长安的名字踏入黄泉去。”



        月小鱼沉默。



        徐长生继续说道:“将心比心,你也是一样的吧?你要是死了,你会愿意是曹家的大女儿,陈家未曾过门的妻子,平安县,丘师爷的外甥女。”



        月小鱼这一次并没有什么紧张。



        她只是沉默了一会,说道:“徐前辈.......跟踪了我比我想的要久。”



        徐长生也说:“你初遇容小龙的时间,也要比容小龙以为的要早得多。”



        月小鱼继续沉默。



        徐长生继续说:“我听容小龙讲过,你们二人相遇,是一场乌龙,因为你误以为他是盗马贼。所以被关进了平安县的大牢里。因为这一场误会,所以才构成了你们相遇的契机。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么?这样的相识,再次相遇,会要比真正的萍水相逢交情来的更快一些。”



        月小鱼的反应是点点头,默认了徐长生的猜测:“是啊,那个时候容小龙已经有点警惕了。若非是这样的相遇,他可能就真的来个后会无期了。”



        “有可能的,”徐长生说,“我师父说过,容氏的人天生生性凉薄又疏离,这种凉薄疏离并不是什么耳濡目染形成的,而是刻入骨子里和血脉中,越是指路人,就越发天生有这种的凉薄。”



        徐长生不等月小鱼如何的回应,他继续悠然说道:“而且,我很怕知道,像容小龙这的凉薄之人,等到有一日要亲手送走你,是不是也会和送走其他的亡魂的时候那样的淡然?”



        月小鱼吃了一惊看徐长生。



        徐长生没对视,只说道:“难道不是么?你故意接近容小龙,不就是为了想要死?这是你自己说的。”



        是啊,是她自己说的。



        月小鱼当初知道徐长生只是个回生者,未来还可以被杀死,被老死,拥有各种死法的时候,月小鱼说:“真好啊。”



        月小鱼当时道:“我也想长大,我也想变老,我也想疼了就哭,困了就睡,我也想遇到喜欢的人就心动,我也想.......我真的想.......”



        徐长生当时不知道月小鱼后面真的想的内容。



        后来明白了。



        月小鱼想说:她真的想死。



        真的非常非常的想要死。



        因为她一天都不想要再去过属于月小鱼的人生了。她应该是曹月华,应该是曹家被宠爱长大的女儿,应该成为陈家的新妇,应该在陈家每日对公婆请安,伺候丈夫,管理内院,即便是新婚已久,夫妻俩独自相处时候,还是会脸红耳热。之后她会成为母亲,拥有儿女,然后看着儿女长大,某一日在梳头的时候丫头会发现自己的头上生了一根白发,丫头想要偷偷藏起来,她却阻止了。她一生过得很好,平顺,舒适,有和善的公婆,恩爱的丈夫,调皮乖巧的儿女,她很满意自己的一生,同时,在感恩自己这一生的时候,恬然的接受了自己变老的事情。



        真好啊.......不必和丈夫携手走过风雪,也渐渐白了头。



        真好啊。



        这曹月华的梦,是月小鱼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现实。



        她为此憎恨于贺兰愿,同时也憎恨那个凤台童子。包括了不予楼。



        她太过于明白方卿和的愤怒和要不予楼必死的决心。可是明白并等于可以感同身受。方卿和的一生尚且有别的希望,他有他的仕途,有家人,有将来的婚事,有以后的儿女,种种种种,皆有操心之处。



        她不同。她除了想要贺兰愿死,想要凤台童子死,想要不予楼全军覆没之外,没有了。唯有的,就只剩下想要去死。她今生毫无期待,好歹还有来生可以等候。



        徐长生知道这一点,他只怕容小龙会很难过。



        初次的相遇是精心的设计,再度的重逢也免不了日后的离别。如果说指路人天生就是一生在不断地面对无数次的告别,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培养感情。



        或许,容氏血脉中天生的疏离,也是一种对于指路人的一种保护。很难想象容氏重视感情,会是如何痛苦的人生。



        月小鱼也不敢去想象这样的人生,所以她也不敢去喜欢谁,爱上谁,心动谁。



        幸好,她以前这样想,现在还是这样想,以后,依然这样想。



        她想:幸好容小龙是个天性凉薄的人。



        说道这样的凉薄,月小鱼倒是觉得:“若离比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尚未成为指路人的缘故,她的凉薄倒是更多的像是一种小儿女在使性子的一种故意。”



        徐长生道:“容小龙也是啊。他有意让自己显得很像是江湖热血少年那样的在意很多东西,但是其实他根本不在意的。不像我,我见到厉鬼,那厉鬼是个活生生的活人模样,我就下不了手。我当时在事后的时候一直在问自己,若是容小龙在,他会不会像我这样墨迹和扭捏?”



        别的问题或许月小鱼给不了答案。但是这可以。



        月小鱼说:“他不会的。他会果断出手。因为他知道,他如果对于眼前厉鬼心慈手软,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遇害,后果无穷无尽,不如狠下心来斩草除根。”



        她不急不慌,详细又简略的说了一下成文成武的事情。而容小龙当时逼问玩康乐知道那厉鬼的诛杀之法之后,持弓离开,到诛杀成文成武所化的厉鬼,中间根本没有什么停顿的时间。



        令徐长生感慨之余不由得心惊胆战。



        徐长生反问月小鱼道:“你知道厉鬼是如何形成的吗?”



        月小鱼还没来得及张嘴,门外就有容小龙的声音传来:“徐前辈怎么反过来问我们了?我们若是知道,又何必被动了这么久?”



        容小龙是一边说话一边进门的。他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徐长生吓了一跳:“我吃不了两碗——我又不是饭桶?”



        容小龙自顾自的坐下,身后跟着的若离也跟着做下,容小龙端了一碗在徐长生面前,又一碗给了自己:“我自己吃,看厨房在煮面,问了才知道是徐前辈来了。结果看厨子煮面,看着看着我就饿了。”



        然后就叫厨子又多放下去一把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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