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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啦!”史比利金斯叹道,“那一定很危险,对吧?我真佩服您的胆量。”

    “那没什么,习惯了也就没事儿了,”纽贝里先生说着耸了耸双肩,“不过嘛,当然,那是很危险的。最后一次爆破我报销了两个意大利人。”他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补充道,“那两个意大利佬,都是能吃苦的伙计。在炸石开山方面,我对他们俩比对谁都满意。”

    “是您炸死他们的吗?”史比利金斯先生问道。

    “我当时不在场,”纽贝里先生回答说,“老实说,爆破的时候我从不呆在这儿,用不着我费这个心。我们回城里去了。但尽管我不在场,他们的丧葬费之类还得由我出。出就出吧,也没什么。风险当然是我担,不是他们,法律有规定,你是知道的。他们俩每人花掉了我两千块钱。”

    “噢,对了,”纽贝里夫人说,“我想我们得去换换衣服,准备吃饭了。要是去晚了,弗兰克林会大发其火的。”她见史比利金斯不明白指的是谁,便继续说,“弗兰克林是我们的管家,由于他是我们从英国远道请来的,我们必须十分小心地待他才是。像弗兰克林那么好的一个人,你总是很担心会失去他——尤其是在发生了昨晚的事之后,我们更应该倍加小心。”

    “昨晚什么事?”史比利金斯先生问道。

    “噢,也没什么的,”纽贝里夫人说,“其实嘛,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昨天晚上吃晚饭,已吃了好一阵子,我们几乎什么都吃过了(我们在这里吃得很简单,史比利金斯先生),恰巧纽贝里先生渴了,要弗兰克林给他上一杯德国白葡萄酒——他心里想的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儿。结果弗兰克林马上就说:“很对不起,先生,上完主菜后还要上白葡萄酒,我可没这个义务!”

    “当然他是对的。”达尔菲米娅加重语气说。

    “一点儿没错,他做得完全正确。她们明白这点,您也明白。当时我们担心会有麻烦了,不过后来纽贝里先生找了弗兰克林,很成功地化解了此事。我们现在就去换衣服怎么样?这会儿已六点半钟了,我们只有一个小时做准备。”

    接下来的三天史比利金斯先生是和这群友善的人一起度过的。

    正如组贝里夫妇热衷于解释的那样,卡斯特吉奥小城堡的生活是按最简单的计划安排的。早餐随乡下风俗,安排在九点钟,然后在午饭前没啥吃的,除非你乐意来上一瓶送到网球场的柠檬汁或麦酒,外加一块饼干或杏仁甜饼。午餐非常简单,要吃到一点半钟,只有冷肉(大概有四种吧)和色拉,也许还有一两碟特别准备的食物,另外还为有兴趣的人准备了一块热牛排或排骨,或者两者都有。午餐之后,你可以在游廊的阴凉处喝咖啡和抽烟,同时等着喝下午茶。下午茶是在一张柳条桌上喝的,它可以摆在草坪上任何一个地方——只要当时园丁没在那儿修剪、装饰什么或没把那块地方派作其他用场。下午茶喝完之后,你可以休息一下或在草坪上散散步,一直到更衣吃晚饭的时间来到。

    这种简单的生活程式,只有在有人从佩尼格威一瑞德别墅或尤德尔一部德尔别墅开车或驾汽艇突然闯来时才被打破。

    所有这一切,在史比利金斯或达尔菲米娅或菲利帕看来,不折不扣地代表了简朴的田园生活。

    可在绿衣小姑娘看来,它的奢华已足以和凡尔赛宫媲美,尤其是晚餐——尽管别的人认为不过是家常便餐——她光喝的东西就有四杯之多,每次弗兰克林为大家倒葡萄酒,她都在心里反复琢磨,不知是叫他不要再倒了好,还是一直等到他自动歇手好。另外还有不少类似的问题令她百思不解,正如它们以前和以后同样令很多人伤透脑筋一样。

    自从到达以来,史比利金斯先生一直都在为自己鼓劲,以便有勇气向达尔菲米娅·拉塞里耶一布朗求婚。事实上,他还花了点时间和菲利帕·弗龙一起在树下散步,一起谈论他决意实施的求婚计划,同时还谈了谈其他的话题,如对婚姻的总体看法呀,他自己可能配不上她呀,等等。

    要不是在第三天他听说达尔菲米娅第二天清早要走,要去纳戛哈凯特和她父亲会合,他或许会永远犹豫不决地等待下去。

    那天晚上他终于鼓足了必要的勇气,他的求婚几乎从哪个方面看都是非常成功的。

    “天啦!”在第二天早上解释头天晚上发生的事时,史比利金斯对菲利帕说,“她待我真是太好了。我想她一定猜出了我要说的意思,多少猜出了一点,你觉得呢?无论怎么说她对我是太好了——我想说什么,她就让我说出来什么,当我说我这个人很笨时,她说她认为我根本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笨,一半都不到。而这就够了。看来她目前还没有考虑结婚之类的事。我问她我是否可以永远继续想念她,她说我可以这样。”

    那天早上,当达尔菲米娅乘那辆汽车去火车站的时候,史比利金斯先生不知怎的又恋上了菲利帕,连他自己都没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就已经移情别恋了。

    “她真是太棒了!”这样的话他一天至少对绿衣小姑娘诺拉说十遍。而诺拉每一次都同意这种看法,因为她的确觉得菲利帕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姑娘。

    毫无疑问,要是环境稍有改变,史比利金斯先生完全可能向弗龙小姐求婚的。的确,他花了很多时间在心里预先演练他的求婚词,开头是:“当然我知道我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挺笨的。”或“当然我知道我根本就不够格”,等等。

    但这些求婚词始终没有表白出来。

    因为刚好在星期二那一天,也就是史比利金斯先生到达一个礼拜之后,菲利帕再一次乘那辆车去了火车站。回来的时候与她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是一个穿苏格兰粗呢服装的高个儿小伙子,他们还在至少一百码以外就开始跟纽贝里夫妇打招呼了。

    纽贝里夫妇俩突然欢叫起来:“噢,是汤姆!”紧接着就奔过去迎接他们了。当那对年轻人从车上下来并把汤姆的旅行手提箱抬到游廊的时候,大伙儿是那么欢快,笑得那么开心,使史比利金斯先生像那个绿衣小姑娘一样,既感到突然又完全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在他从开头的寒暄中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祝贺我们吧,纽贝里夫人,我们订婚了。”

    接下来,史比利金斯先生颇有兴致地在游廊里的藤椅上坐下来细听原委,得知菲利帕和汤姆已永订终身好久了——事实上,几乎已有两个礼拜,只是他们俩都同意先保守已订婚的秘密,一直等到汤姆去北卡罗莱纳州探望家人回来后才宣布出来。

    至于汤姆是何许人物,或他和纽贝里一家有何关系,史比利金斯先生既不清楚,也不在乎,此时此刻的众多发现,诸如她在百慕大时就认识了汤姆,她不知道他居然和纽贝里夫妇早就相识,等等,这一切丝毫都引不起史比利金斯的兴趣。事实上,假如说有那么一个时刻史比利金斯先生确证了他私下里对自己的看法的话,那就是非此时此刻莫属了。

    第二天汤姆和菲利帕就一起消失了。

    “现在我们可要小国寡民一阵子了,”纽贝里夫人说,“没错,在艾瓦莱夫人光临之前就我们几个,而她要过两个礼拜才能来。”

    对此绿衣小姑娘从内心里感到高兴,因为她一直担心会有别的姑娘来这儿,至于艾瓦莱夫人嘛,她知道她是一个寡妇,已有四个儿子,因此想必已超过四十岁,已是半老徐娘了。

    接下来的几天史比利金斯先生几乎都是在诺拉的陪伴下度过的,他觉得总的来说这几天还是很愉快的,但是过得太慢了。而对她来说,这些日子无异于一场美满的幸福之梦,令她永远难忘。

    纽贝里夫妇让他俩自个儿呆着,并不是有意这样做,仅仅是由于纽贝里夫妇在卡斯特吉奥小城堡有忙不完的事儿,他们在周围一带忙来奔去的,不是用炸药炸山石,就是在沟渠上架钢桥,要不就是用起重机吊大块大块的木头。这也难怪他们,因为他们也不是从来就有能力摆弄炸药和支配自然力的。想当年有那么一段时间——那是很久以前——纽贝里夫妇俩每周只有二十块钱赖以活命,因此纽贝里夫人得自己做自己的衣服,而纽贝里也不得不一个又一个夜晚辛辛苦苦地亲自做起居室里放东西的架子。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自那以后,像早年的很多其他人一样,纽贝里先生慢慢发了起来,有了大把大把的钱,还盖起了卡斯特吉奥城堡,而其他的人,像诺拉的父亲,则仍然还是以前那副老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