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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课堂上的鼾声(1)

    五年二班,语文课老师正讲到动情处,口沫横飞。第一排的同学如沐春雨,当然那“春雨”是老师的唾沫星子,他们现在心里的想法是:要是有一把雨伞多好啊!

    然而,“春雨”突然停了下来。老师那充满激情的讲演像是一根被切开的甘蔗,溅出一滴水之后,咔嚓断掉了。教室里突然间变得很安静,安静得让一阵不和谐的声音浮出了水面。

    那声音,有疾有缓,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一阵如苍蝇嗡嗡,一阵又如同雷声滚滚。

    这是什么声音呢?这声音又来自哪里呢?

    老师迈下了讲台,一步一步地走近这声音的源头。她在一张课桌前停了下来,那张课桌上,立着一本语文书,语文书后面,是一个伏在桌子上的小脑瓜。

    对,没错,是李多乐,他在这充满激情的语文课堂上睡着了,而且鼾声阵阵。

    这个时候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刚刚的安静被同学们的一阵哄笑终结。

    “看他那口水,从桌子上垂到地面都没有断!”胖大海对李多乐翘起了大拇指,“啥时候我妈做的拔丝地瓜要能有这一半的水准,我都知足了。”他的这句话,激起干呕无数。

    “如果我是拔丝地瓜,听到有人把自己和李多乐的口水联系在一起,就直接在油锅里给自己一个了断,没脸出锅上餐桌了。”胖大海的同桌周思思说。

    “得了吧,就你,拔丝地瓜?整天冷若冰霜的,充其量一个拔丝冰欺凌。”胖大海不怀好意地瞥了周思思一眼。

    而站在李多乐桌子前的语文老师,听着李多乐的阵阵鼾声,心里五味杂陈。她一直自认为自己的课有声有色,感染力强,而李多乐竟然在自己的课堂上睡得这般酣畅淋漓,她认为这不仅仅是一个课堂纪律的问题,根本就是一种蓄意的侮辱!她无法克制自己了,她要对李多乐下毒手!

    只见她那涂着无色指甲油的亮亮的手指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伸向了李多乐的小耳垂。它像把小钳子,紧紧地掐住了李多乐的小耳垂,用力地往上一揪。这一个画面,如果单独被拿出来,就可以取个名字叫——野蛮女老师。

    可纵使我用上了“野蛮”这样的字眼,李多乐也没有醒来。他只是很潇洒地用手往耳边这么一扫,嘴里嘟囔着:“我不饿……不吃了……再睡五分钟……”

    全班愕然,随即爆笑如雷。

    敢情他把这当成自己家的床了,以为是妈妈刘芳叫他起床吃早餐呢。可见,这一觉他睡得有多么投入。

    “李——多——乐——”语文老师咬牙切齿地喊着李多乐的名字,气得脸都变形了。

    这一下子把李多乐给惊醒了,他唰地站起来,赶忙喊了一声:“到!”他一边喊着,还不忘像是吃面条一样吸了一口口水,他的身体还打着晃,眼前还冒着金星。

    她那一口口水吸得差点把语文老师恶心得干呕出来,她强压住心中怒火和这股恶心:“下课到我办公室!我们继续上课。”

    语文老师回到了讲台上,“下面我们继续,讲一讲天真和浪漫的区别,哪个同学能说一说啊?”

    汪洋海把手举得老高。

    “好,汪洋海同学。”

    “像李多乐这样上课睡觉就叫浪漫,但是认为不会被你发现就叫天真。”

    语文老师只感觉头顶雷声滚滚。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下课,李多乐耷拉个脑袋跟在了语文老师的后面,在学校的走廊里穿过从教室里涌出的人群。

    这样一幕,在哪所学校都不算稀奇,前面的老师可以换作别的老师,后面跟着的也可以换作别的小捣蛋。这不,在三年级的走廊里,胖乎乎的李多米,也正跟在数学老师的身后,他也要被带到备课室里训话。因为什么,还真是巧合了,也是上课睡觉。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巧合,这两个小哥俩昨晚又趴在一张床上一起看《冰封魔咒》和《永恒天使》,连续好几晚看到后半夜,那上课能不困吗?

    当时李多米的数学老师正在讲台上讲得很认真,虽然不像李多乐的语文老师那般口沫横飞、洋洋洒洒,倒也算是引人入胜。同学们大多数都在认真听讲(当然不排除个别走神),教室里除了老师讲课的声音,异常安静。就在这时,毫无预警的,响起一阵嘈杂:稀里哗啦——叮——咣——咣当——

    惊天动地。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本能一般地转过头去,只见李多米的书桌,座椅都摔倒在地上,书桌上的书本文具撒了一地,李多米更是实实成成地摔到了地上,那最后的“咣当”就是这个小胖墩摔到地上的声音。

    这样突如其来的震撼,把胆小的女生吓得一哆嗦,差点尖叫起来。数学老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从讲台上奔下来,以为是李多米的身体出了状况呢。

    “李多米,你怎么了……”数学老师关切地问他。

    “老师,我做梦从悬崖上掉下来……谁知道就真的掉下来了……”李多米说完就后悔了,他在半睡半醒间,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

    听到李多米的解释,数学老师那睦如春风的关切眼神,立刻转为了凛冽寒冬的圆月弯刀,让李多米那幼小的、柔弱的小心脏犹如刀割。而当弄清楚状况的时候,全班石化,两秒钟后,爆笑声此起彼伏。

    “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数学老师说完这句话,返回了讲台上,留下李多米自己收拾这一地狼籍。讲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大部分同学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讲台上。李多米那独自收拾残局的小身影,显得有点落寞。

    “一般人真不能连睡觉都睡得这么轰轰烈烈的,李多米,我崇拜你。”当李多米起来坐稳,他的同桌苏丹娜双手握拳做天使状,用她那特有的憨憨的蜡笔小新一般的声音对李多米小声说。

    “去去去,别伸着你那张大饼脸捣乱!”李多米心里烦着呢,没空理她。

    “你……”好像是被“大饼脸”伤了自尊,苏丹娜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忍不住反驳他,“我这不是大饼脸,怎么也得算‘披萨’脸!”

    “上课时间,不许交头接耳!”数学老师听到耳边的嗡嗡声,呵斥苏丹娜。

    看到苏丹娜也被批评了,不知道为什么,李多米的心情突然没有那么糟糕了。他拿出一张纸,用笔在上面写“披萨脸……免费赠三寸……雀斑是黑芝麻……鼻涕是乳酪……哈哈哈……别说还真不是大饼脸,是披萨脸。”

    李多米把这个纸条推到苏丹娜的眼前,苏丹娜气得脑瓜顶都要冒烟了。本来她以为说成披萨脸,会时尚一些,结果咧,还不如大饼脸,最起码大饼脸还光滑呢,披萨脸,连鼻涕都出来了!

    “等下课的,数学老师代表月亮消灭你。”苏丹娜在纸条上回敬他。

    “下课的时候,数学老师要是把这件事儿给忘了就好了。”李多米充满侥幸的这样想。

    然而数学老师最好的就是记性,伴随着下课铃声,她一个眼神抛过来,李多米就垂头丧气地被那个眼神牵引着往前走了,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侥幸是多么的无能为力。“唉,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句电影台词来。

    【上课睡觉的N种理由】

    各自跟着老师走进了备课室,这对小哥俩在两个不同的房间里,遭遇着类似的境况。进到老师的备课组,那可是相当于客场作战,所有在场的人,都是老师的“后援团”。其他老师们怜悯的、批判的、淡漠的、看好戏的……种种眼神扫射到他们的脸上,让他们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心里发虚。

    不过,李多乐倒是早有准备。整个语文课的下半堂,他都在想一个问题:有没有一种最合适的理由,能够让上课睡觉变得正当呢?这可是现在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了,要不然即将面临的,可能就是写检讨书,还要让家长签字,一想到这个李多乐就倒吸一口凉气。李多乐的歪脑筋又开始运转了,上课睡觉理由搜索中……

    上课睡觉理由白痴派:昨晚没有睡觉,拉了一夜肚子……

    切,头疼脑热,拉肚子……最没有诚意的理由,别说老师了,自己都不相信。

    上课睡觉理由流氓派:困了,就睡了……

    纯属生理需求呗,困了当然要睡啊,多简单啊,多名正言顺啊!可是心底反对的很快就响了起来:问题在于那是课堂,困了要挺着,不困让老师把自己搞困了,也要挺着,这才叫刻苦!如果这个理由后面不跟上类似于这样的话——我睡觉怎么了,你不想混了是吧,学校是我老子开的——那是千万不能用的。老师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用句不太恰当不太上台面的话,简直是迎风撒尿刮一身!

    上课睡觉幽默派:周公有约在先,老师讲课在后,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啊。现在约会结束了,而且我已经要求他今后不要在来邀我约会了……

    是挺幽默,是不是可以缓解下尴尬的气氛,直接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呢?不过想的倒挺美,可这种幽默其实最不靠谱,搞不好就化干戈为“蜜蜂”蛰一身包,因为这幽默怎么看怎么都有点不正经……

    上课睡觉马屁派:昨天晚上我上网,浏览的是“爱问知识的人”网页,有人提问“你认为在你一生当中对你最有影响力的人是谁?”我当时就把语文老师您的名字打上去了,结果那人不信,于是,我就给他讲述您是怎么教导我们的……等到他认同我的观点的时候,我一看表,哇!四点六十了,于是我晚上都没睡觉,课堂上就打瞌睡了……

    戴高乐,戴高乐,给谁戴高帽谁不乐?不过这是不是有点过分虚伪?这马屁要是拍到马蹄子上,那可是要挨踢的!

    下课铃声打断了李多乐的搜索,还没想到好的办法呢,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老师走出了教室。此刻,他正在语文组的备课室里,低着头站在老师的面前。

    “横竖都是死,拼了。”他在心里打定主意。

    【唉,全都是“杯具”】

    “你为什么上课睡觉?”  语文老师开门见山。

    “我没有睡觉啊!”  李多乐拼死抵赖。

    “那你为什么闭眼睛?”语文老师继续拷问。

    “我在思考您说的话!”李多乐死撑到底。

    “那你为什么又流口水呢?”

    “那是我听的津津有味啊!”

    “‘我不饿……不吃了……再睡五分钟……’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是入戏太深,不能自拔。”李多乐所谓的横竖都是死,就是搬出这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油条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