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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鸟们的湖(1)

    威志德仑湖畔耸立着欧姆贝利山。欧姆贝利山的东边是达格斯摩瑟,再向东行就是托格仑湖。托格仑湖四周是广阔的艾斯德艾利德兰高原。

    托格仑湖很大,但在古时要比现在更大。可是人们认为这个湖在肥沃的平原上,占了太大的面积,实在是太浪费了,因此计划抽干湖水,在湖底播种,以期能有收获。但是抽干湖水的计划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把附近的陆地也变成了湖泊,湖水淹没陆地,使湖的深度变浅了,几乎没有比两公尺更深的地方。岸边低陷,成了潮湿地带,湖中也出现了许多泥泞地带。在浅长的岸边,和湖中泥泞的地区,都长满了芦苇。芦苇简直比人还高,生长得十分茂密,在这之间,完全无法泛舟。由于芦苇在湖畔生长得实在太茂密了,人们不得不割出一条通路。

    人迹罕至之地,对生物来说,是很隐蔽的洞天福地了。在茂密的芦苇之间,有许多小水池、小水沟连成的水渠。渠水清澈,在水中生长着浮萍和水藻,其间有着许多小鱼、小虾、孑孓游着。更有许多生活在芦苇间的水鸟,既不担心有敌人来袭,也不担心会缺少食物。它们安然地在此下蛋,并养育下一代。

    在托格仑湖茂密的芦苇中,栖息的鸟儿多得令人难以置信。每年都有许多鸟群集于此,它们知道生活在这儿是最安全的,因此,鸟儿的数量就不断地增加。第一批来此定居的,就是野鸭。它们的数量,繁殖到现在,已高达好几千只。可是,却不能像往日那样独据一湖。此外还有天鹅、大鹞和阔嘴野鸭等各种鸟类,也各据一方。托格仑湖是瑞典鸟群栖息最多、最繁盛的湖。鸟儿们能拥有这样一个休憩的地方,实在是十分幸福的事。可是,却不能保证这种日子就能长此下去。人们已经开始计划,要把这座湖的湖水抽干,并且屡屡提及。如果这个计划果真要实行,那么成千上万的鸟儿就不得不离开此地了。

    尼尔斯·何格生和雁群一块儿来到此地时,在托格仑湖,住了一只叫耶尔的野鸭。它从出生仅过了去年的秋天和冬天,是一只非常年轻的野鸭。今年春天,还是它生命中第一个春天。它最近刚从北非洲回来。某天傍晚,耶尔和其他的野鸭在湖中四处嬉游时,突然咻地飞来一发子弹,不幸打中了它的胸部。当时它想它必然是死定了,可是它还是本能地挣扎着飞,希望不要再被第二枪打中。它飞到最后,实在已疲累不堪,最后掉落在一家农家门口的砂丘上。没有多久,有一个男佣人路过,就把耶尔带回去。原来静待死亡的耶尔又使出最后一点力量,去咬年轻人的手。

    这么一来,年轻人发现耶尔竟是活的,使耶尔重获了一线生机。年轻人温柔地抱起耶尔,带到正厅。让那位年轻又富有同情心的女主人看。女主人轻轻地抚摸着耶尔的背部,又拭去了从脖子上淌下来的血。她仔细端详着:暗绿色具有光泽的头,白色的脖子,红褐色的身体,蓝色的翅膀,漂亮极了。如果就这么让它死了,真是可惜。于是找出鸟笼,清扫一番,让耶尔好好睡在里面休息。

    起初耶尔还挣扎着拍打着翅膀,想往外飞。当他知道人不是要杀它时,就安心地住在鸟笼中。由于太疲倦,伤口又出血过多,它感到身子非常虚弱。女主人把鸟笼移放到壁炉旁,这时耶尔已经睡觉了。

    不久,像有什么东西轻抓着鸟笼,耶尔因而惊醒了过来。一瞬间,它吓得简直快昏过去了。站在眼前的,是比人或任何凶猛的鸟类更可怕的家伙,那就是长毛的猎犬西沙。西沙像是很好奇地伸着鼻子,朝着耶尔东闻西闻。去年夏天,耶尔还是一只黄嘴小鸭时,忽然从茂密的芦苇中传来“西沙来了!西沙来了!”的惊叫声。每次这示警的声音传来,大家就慌乱成一团。那只茶褐色杂着白色斑点的狗,露出狰狞的牙齿,从芦苇中气势汹汹地钻过来,像绝不留下一个活口一般。如今竟然和西沙面面相对,这么一来,倒不如死了还好些。

    这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竟会掉到西沙的家门口呢?如今西沙就站在眼前,一面低吼着,一面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到这儿来的?你不是住在芦苇中的吗!”耶尔吓得噤若寒蝉,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过了好一会才答道:“西沙,别为我到这儿生气,这可不是我要来的。我被枪打中,跌落在这儿,被人捡起放进鸟笼的!”

    “哦!真是这样吗?是我的主人把你放在这儿的吗?这么说,是想帮你养伤吗?主人以前教我,抓了你们就立刻吃掉,才够机警。不过现在是在屋子中,是不可以杀生的,所以你在这儿是安全的,可别害怕了!在这儿的我,和在托格仑湖的我可是不同的!”西沙说道。

    西沙趴在燃着木材的壁炉前睡着了。耶尔想到它终于得救了,这下子可以安心了,顿时也感到十分疲惫,就沉沉入睡了。再次醒来时,看到放着水和食物的钵了,虽然伤势未愈,可是饥肠辘辘,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女主人看到耶尔忙着吃的样子,就走到旁边,轻轻地抚摸它的背部,似乎很高兴。它吃饱了也就睡了,这样几天下来,总是吃了睡,睡了吃,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一天早上,耶尔感到身体的元气已经恢复,就步出鸟笼,蹒跚地走了几步。没想到只走了几步,就跌倒站不起来了。这时,西沙张着大嘴,衔起耶尔。耶尔想这回真是死定了。可是西沙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把它轻轻地放回原来的鸟笼。这个举动使耶尔相信了西沙。它再度走出鸟笼,就走到狗的身边,坐了下来。如此,西沙和耶尔就成了好朋友,每天耶尔都在西沙的前爪之间,睡上好长的一觉。

    耶尔不但喜欢两沙,更喜欢它的女主人。它再也不害怕她了,每当女主人喂它食物时,耶尔总是撒娇地用头摩擦着她的手。女主人外出时,它就寂寞地叫着。回家了,它就以野鸭的言词,表示它的欢迎。

    耶尔完全忘了以前它是害怕狗和人的,它认为他们又亲切又友善,它是由衷地喜欢。耶尔一直希望自己身体快点好起来,它要回去告诉托格仑湖的野鸭们,以前的敌人——人和狗并不危险,用不着害怕。

    耶尔知道,这家人对它就像西沙对他一样友善,不时地瞧着它,眼神是那么温柔。可是耶尔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出一个可恶的家伙,那就是这家人家养的猫克罗利亚。这只猫倒也没有对耶尔做出非分之事,但是这家伙可是不能信任的。克罗利亚最看不顺眼的,就是家里的人对耶尔太亲切了。它说:“你以为每个人都照顾你,喜欢着你吗?你以后就会明白,等你长得肥肥胖胖之后,人们就会让你成为他们的佳肴,我是最懂得人们的心思的!”

    耶尔就像许多鸟一样,温驯又仁慈,听了这番话,吓得目瞪口呆。它简直无法想象女主人杀它的情景。还有那些孩子们,蹲在鸟笼旁边,伊伊唔唔地学着说话,他们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呢?他们决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就像他们爱耶尔一样,耶尔也深深地爱着他们。

    一天,耶尔和西沙一如往昔地坐在炉子的前面,克罗利亚坐在壁炉上开始嘲笑着耶尔。“耶尔,如果托格仑湖的湖水被抽干了,你们这些野鸭要往哪里逃啊?”克罗利亚说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啊?克罗利亚?”耶尔很意外,跃飞到壁炉上。“啊!对啦,我老是忘记,你与我和西沙不一样,是听不懂人们在说什么的!”猫继续说。“如果你懂得人们在说什么,你就该知道昨天这家人都在谈论要把托格仑湖的湖水抽干。到明年年底,湖底就和客厅地板一样的干。这么一来,你们这些野鸭可就惨罗!我正想不出哩!所以才问你看看啊!”耶尔气得要命,喘着气说:“你就像鹬鸟一样可恶,你想离间我和人的感情是吗?我才不相信人会做这样的事。托格仑湖是属于野鸭的,人们是深深知道这一点的。人们为什么要让这么多鸟群失去栖启、的地方,沦于不幸呢?你一定是在胡说八道想要吓唬我。像你这种可恶的东西,最好被那叫古洛的鹰啄得碎尸万段,让女主人把你的胡须都拔光,才叫人称快呢!”

    即使这么说了,也无法让克罗利亚闭上嘴。小猫又说:“咦?你还以为我在扯谎?你问问西沙就知道了,它昨天傍晚也在家呀!西沙是从不撒谎的!”

    “西沙,你比克罗利亚更懂得人的语言!”耶尔说道:“克罗利亚是不是在胡说,人们不可能把托格仑湖抽干,把湖底变成田地是吧!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真要这么做,鸭子就没有水草和浮萍吃,小鸭也没有小鱼、蝌蚪和各种幼虫吃,甚至连茂密的芦苇也无法生存了!小鸭也无法在隐蔽处学飞,所有的野鸭只得另寻栖身之地,可是,到哪去找像托格仑湖这么美好的地方呢?西沙,请你告诉克罗利亚,它一定是听锚了!”

    当耶尔在说话的期间,西沙的表情很暧昧。它分明是聚精会神地在听,可是当耶尔回望它时,只见它打了一个大呵欠,把长长的鼻子放在前脚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猫狡狺地笑了笑,看了看西沙,俯身对西沙说:“你不想回答是不是?”转而又对耶尔说:“西沙和别的狗没什么两样,不管人类做了什么样的锚事,它都能包容。我说的没锚,我告诉你,为什么人们要把湖水抽干。如果托格仑湖全成了野鸭的天下,这可不是人们所乐见的。现在还有大雁和鹬鸟——那些没有价值的家伙——占据了大半的芦苇草丛。任由那些无用的鸟群占有这个湖,实在是太可惜了!”

    耶尔不愿对克罗利亚再说什么。它抬起头,对着两沙的耳朵大声说道:“西沙!你是知道的,现在在托格仑湖的野鸭多得像遮天蔽日的浮云。人是不会让这么多的野鸭无栖身之处的是吧!你说呀!”

    西沙站了起来,突然朝克罗利亚扑上去。猫冷不防吓了一跳,忙跃上架子。“我告诉你好几回了,我在睡觉时你安静点!”西沙大声说道:“我是知道要抽干湖水这回事。可是这事并不是现在就要实行,目前还没有定论。这种事,我也不会赞成的。如果托格仑湖的湖水抽干了,我也无法行猎。我当然不会为这事高兴,否则不成了傻子厂吗?如果托格仑湖的鸟类都无法生存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不是吗?”

    饵

    4月17日    星期日

    从那天之后,又过了两天,耶尔已变得精神饱满,能在屋子里飞来飞去。女主人十分疼爱它,它和孩子也都成了亲密的好朋友。孩子从田里为耶尔采回春天新生的草茎。每当女主人抚摸它时,它宁愿不回托格仑湖,也舍不得离开这些人们。它甚至想,就是一辈子住在这儿,它都乐意。

    但是,有一天一大早,女主人就把它挂上链子,不让它飞,并把它交给了男仆。男仆抱着它,往托格仑湖的方向走去。

    湖上的冰已在耶尔疗伤期间融解了。去年枯死的芦苇仍残留在岸边和湖洲。水草深深扎了根,绿包的叶梢浮现在水面上。许多候鸟也回来了。有着弯曲鼻子的鹬,从水中抬出头来。鸠的脖子四周也长出了新的羽毛,蹑着脚走着。鹃鸟正打算筑巢,忙着捡拾枯草。

    男仆乘着小船,把耶尔放在船上,开始向湖中划。耶尔以为人做的都是善良的事,它对一齐来的西沙说道:“带我们来的男仆很亲切!”它一点要逃跑的念头都没有,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它绑得这么紧。它向西沙问道,可是西沙也不言语。今天早上西沙特别沉默得出奇。有一点直叫耶尔不解的是,男仆今天携了一把枪来。耶尔简直无法相信,农场里善良的人们竟然也猎鸟。而且西沙也说过,现在不是人们打猎的季节。西沙说:“现在是禁猎期,我可就无聊啦!”

    男仆把小船划到芦苇密生的湖洲,他就藏身在高大茂密的芦苇中。耶尔的翅膀上绑着铁圈,用长绳系在小船上,只能在船底踱来踱去。

    耶尔发现了以前在湖中嬉游的野鸭,由于离得远,就大声呼叫,对方也呼应着。不久,一大群漂亮的野鸭,都飞了过来,耶尔正想告诉它们,它是如何幸运地被救,和人们是如何亲切的事。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两声枪响,两只野鸭马上就掉落在水中,西沙矫捷地衔了过来。这下子耶尔什么都明白了,人们不过把自己当作诱饵而已,因此才救了自己的性命,现在人们的计划是成功了,如此,顺利地猎获了三只野鸭。耶尔悲愤交加,恨不得一死了之。它想它的朋友西沙也会看不起它的。回家之后,耶尔再也不想到狗的身边去睡觉。

    第二天早晨,它又被带到同一个地方。这次又看到好几只野鸭的踪影,它一看到野鸭要飞来时,就大声喊着:“到别的地方去!到别的地方去!小心!千万别到这儿来!猎人正躲在芦苇里,我是被当作诱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