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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妇人的预言

    一天晚上,尼尔斯在托格仑湖中的小岛睡觉,被划桨的声音吵醒了,张开眼睛一看,正有一道强光照了过来。

    他想,湖上怎么会有这么亮的光线呢?这究竟是什么啊?起初他怎么都想不通,不久就看到一条小船泊在芦苇丛旁,小船的船头吊着一把火炬,火炬正熊熊地燃烧着,映在黑暗的水面上。这可能是要用火光引来鱼群,在火光照耀的水中,正聚集了许多鱼,互相挤来挤去地游动着。

    小船上有两个老人坐着,一个人摇着橹,一个人拿着鱼叉,站在船尾,鱼叉十分尖锐。那个划船的老人,看来像个贫穷的渔夫,个子瘦小,表情呆板,脸上像是历经了风吹日晒,穿着一件已经磨破的薄上衣。一看就知道,不管是晴雨寒暑,他都出来打渔,不畏风吹雨打。另外一个长得很肥胖,穿得也体面,看来是个丰衣足食的农民。

    小船快要靠近尼尔斯的小岛时,农夫突然叫停,把鱼叉迅速地又入水中,当他再次举起来时,哎呀!竟是一条好漂亮的鳗鱼!“你看!这样的成绩很不错了,够多了,我们回家吧!”农夫一面把鳗鱼从鱼叉拔下来,一面说道。

    可是渔夫并没有意思要划船,仍照旧坐着,环顾四周。不久他说道:“今晚的湖真美啊!”事实就像他所说的,周遭十分宁静,水波如镜,只有小船行过的水面,还映着火光,就像一条摇曳的金色带子。深蓝的天空,闪耀着星光。在岸边长满了芦苇的沙滩上虽然看不到星星,但西边高耸着欧姆贝利山的黑影,比平时看的还要广大,把天空的一角分明地割成一个三角形。

    农夫的视线从熊熊的火焰中移开,他东张西望一番之后说道:“艾斯德依仑的景色很美,可是在这儿最珍贵的,倒还不是幽美的风景。”“那又是什么呢?”“那就是世世代代的人们都引以为傲的乡土!”“这我早就知道了……”农夫站了起来,“而且永久不变。”“你怎么知道将来也不改变呢?”摇船的渔夫不禁问道。

    农夫站了起来,握紧了鱼叉,“我家有个世代相传的故事,这个故事告诉我,将来东奥德兰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么,就说给我听听,如何?”摇船的人说道。农夫说:“这故事本不该对任何人说的,可是我们是老朋友,我也就不保密了!”

    “那是在东奥德兰的沃奥沙的地方!”农人开始讲述着,那口气就像在一五一十地转述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记了下来。

    “好几年前,有一个妇人,能将未来的事说出,就像已经发生的事一样,而且都能说中,因而名闻遐迩。不但附近的人找她算命,甚至还有从很遥远的外围来的。有一天,妇人正在客厅,就像那个时代的女人一样在纺着纱。这时进来了一个贫穷的农夫,坐在门口的长板櫈上。不久,他向妇人问道:‘你坐在那儿想什么呢?’    ‘我在想些崇高、圣洁的事!’妇人答道。‘我心头挂虑着一件事,想向你请教请教,如何?’”

    “‘你心中一定在想着麦田是否能丰收是吗?别人问及我的问题,都是如何从皇帝那儿取得王权,或如何从教皇那儿取得教权!’‘哦!这种问题倒是不能轻易下断言的!真是太难了。我听说每个人来到你这儿,听了你的回答,都没有一个足感到满意的……’”

    “农夫这么一说,沃奥沙的妇人就走到长椅旁坐了下来。‘你可真是听到这样的传说吗?’她激烈地问道:‘那么,你就把你想知道的事说出来听听吧,看看我的回答是不是能让你满意!’”

    “农夫心想:这就正中下怀了。于是他就开门见山地问:‘你看将来东奥德兰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对农夫而言,没有比自己生长的乡土更重要的了。所以他想,在他有生之年,如果能清楚地知道,那该多好!”

    “‘难道你想知道的只是这个而已吗?’聪明的妇人问道。‘那么我的回答一定会叫你满意的——将来的东奥德兰一定会成为一个值得称道的地方,而且能维持到永远。我敢确切地说,绝对错不了的!’”

    “‘那实在是太好了!可是为什么会如此呢?我如果知道了个中缘由,那我可真能满足了!’农夫说道。”

    “‘这倒不难说明!’”沃奥沙的妇人说道。‘到目前为止,东奥德兰不是已经很有名了吗?就像阿尔奥斯德和威勒达这样的大教堂就有两座了。此外宏伟壮丽的诺捷宾克大教堂更是远近驰名!你想想看,在瑞典境内,到哪里还能找得到?’”

    “‘找不到了!你的确说得有理!’农夫说道:‘我年纪大了,知道人心善变。我一直担心,也许有那么一天,人们不再尊崇阿尔奥斯德、威勒达和诺捷宾克大教堂!’”

    “‘这话也没错!’沃奥沙的妇人说道。‘可是尽管如此,你也大可不必怀疑我的预言。在奥德斯德纳,将会有一座新的大教堂落成,这将是北国最著名的教堂,虔诚的信徒将前来礼拜,他们都会称赞这神圣地方的土地!’”

    “农夫说:‘听了你这番话,我真是太高兴了。但我听说,万物都将腐朽幻灭,所以我想知道:这座奥德斯德纳大教堂,到了什么时候,也会被人们淡忘。届时又该如何提高地方上的名声呢!’”

    “‘你真是顾虑太多了!’沃奥沙的妇人说道。‘在奥德斯德纳没落以前,这附近将会兴建一座华丽的宫殿,又能提高地方的声望。国王和诸侯来此作客,更使地方上大放异彩!’”

    “‘等到宫殿风光的时代也过了,那又该怎么办呢?’农夫又追根底地问下去!”

    “‘你也不用杞人忧天了!我看到威德斯德兰附近美德威草原,涌出了温泉。这将能如你所愿,能使本地名闻遐迩!’”

    “‘这正是我想听的事!’农夫说:‘但人们若是被其他地方的温泉吸引了,又该怎么办呢?’”

    “‘你也不要为此担心!’沃奥沙的妇人说道:‘我看到人们在穆达拉和梅莫之间凿了一条运河,东奥德兰的地名因此也会常挂在人们的嘴上!’”

    “但是农夫的脸上不安的阴影仍未消失。‘我眼前又看到在未来的日子里,穆达拉河沿岸的瀑布转动着水车!’沃奥沙的妇人焦躁地红着脸说道:‘我的耳朵听到穆达拉响着铁槌的声音,在安捷滨,织布机在转动着!’”

    “‘啊!啊!这可真是太好了!’农夫高兴地说。‘但是,岁月是无常的!不知到那一天,这一切都会被人遗忘了,不是吗?’”

    “说到这个地步,农夫还是不能满足。沃奥沙的妇人这时再也无法忍受了!

    ‘你说一切都会改变,一切都难以预料是吧!’妇人说道。‘现在我告诉你,就是到末世还有一样东西不会改变,就是这块乡土;到了末世还不会绝迹的,就是像你这种又自信又倔强的农民!’”

    “沃奥沙的妇人还没把话说完,那个又欢喜又满足的农夫突然站了起来,再三地向妇人答谢。他说,他现在的确是感到满足了。”

    “‘我现在才深深地了解了你的心情。’沃奥沙聪明的妇人说道。‘是的,我的心情正是这样的。那些国王、僧侣、将军、商人,以及建筑物都是不可能永久长存的。只有现在在东奥德兰,珍惜乡土的农夫们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听你这么一说,使我想到,只有和家乡的泥土一同工作劳动的人,才能永远保持家乡的幸福和荣誉!’农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