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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雨中盐场

    孙生秋开车出了城之后,放着国道不走,驾车拐上了一条沙土路。

    陈天明由衷地赞道:“孙大叔你真了不起,你干什么都那么有范儿。”

    孙生秋哼了一声:“胡扯,这不是被逼无奈嘛。我根本不会开汽车,就是以前开过拖拉机,这农用车简单点,凑合着能开起来。”说着孙生秋猛一刹车,把陈天明晃得几乎撞到挡风玻璃,原来是前面的一辆拖拉机突然拐弯,孙生秋没能提前做出判断,几乎就追了尾。陈天明这才知道孙大叔的“谦虚”是真事。

    有了差点撞车的教训,孙生秋只得放慢了速度。

    车出了市区半个多小时后,天阴了下来,很快下起了小雨。这时,车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村庄、树木、路上的行人车辆都在不断减少,再走一段,四野就全是一望无际的盐碱地。车子进入了尚益县南部地区,这一带靠海,盛产海盐。尚南盐场就在这一大片盐碱滩的东南角上。

    这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视野之内,到处一片白茫茫的雨帘。孙生秋就更小心了,车子像个蜗牛似的在雨中爬行着。因为没有路标,他们还走错了道,跑了很长的冤枉路,等他们赶到尚南盐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李炎的家就在总场所在地曹家镇,他和老伴两人住在一个小院之内。

    曹家镇不大,由于天气不好,街上人也不多。

    孙生秋将车停在了距离小院五十多米远的地方,远远观察了一下,小院外面没人,里面也静悄悄的。

    孙生秋给了陈天明一把弹簧刀。关键时候,陈天明又一次胆怯了,他擦了把冷汗,声音颤抖地问孙生秋:“孙、孙、孙大叔,非、非这样不行吗?”

    孙生秋气得真想扇他个耳光,他极力压抑着,只是冷冷地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陈天明咬牙、瞪眼、攥拳,自我激励了半天,猛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就在这时,孙生秋忽然低声叫道:“回来,快点!”

    陈天明一下就蹦了上来,急问:“怎么了?”

    孙生秋抬抬下巴,陈天明这才看到一辆桑塔纳轿车缓缓驶过来,停在了那小院的门前。紧接着车门打开,上面下来一男一女,孙生秋和陈天明同时惊呆了。

    那竟然是杨锦水和赵凉月。

    杨锦水本来以为,要想弄到老楚的近照可能不太容易,没想到他今早开车送赵凉月去上班,路过老楚和姜枫香在五公镇新开的店门时,却正好看到老楚指挥着几个工人卸瓷砖。因为忙得专心,老楚没看到他们,杨锦水就趁机抓拍了几张照片。

    照片到手后,赵凉月说:“咱赶早不赶晚,干脆今儿就去一趟吧。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一下雨路更不好走。”杨锦水同意,于是赵凉月打电话给公司,撒谎说要去客户那里催款,两人就驱车直奔尚南盐场而来。

    尽管天气预报不准,路上遇到了风雨,但是他们仍然比较顺利地找到了盐场,并且同样顺利地找到了李炎的家。李炎在盐场工作过十年,退休了十年,认识李大夫的人很多。

    李炎尽管行动不便,但说话问题不大。赵凉月把介绍人“陈医生”一搬出来,李炎就热情让座,让他老婆给客人看茶。

    杨锦水顾不上喝茶,一落座就拿出老楚的照片给李炎看,结果李炎看了一眼就摇头,说这人绝对不是齐东风。

    杨锦水说:“您跟齐东风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三十来岁,这么多年了,他应该变化很大,您再仔细看看。”

    李炎便又将老花镜戴上,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确定地说,这不是齐东风。除了个头相似,其他地方差得太多,绝对不是他。另外,那个齐东风好像已经死了。

    原来,齐东风本名刘耀祖,家庭出身不好,“文革”中改名“齐东风”,连姓都改了。他在第二次被判刑后,服刑期间从劳改农场逃跑,警方追捕他好久,后来听说他在外逃途中坠崖摔死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尸体。

    李炎当时是林场的场医,他那卫生室与齐东风的办公室是前后院,熟悉得很,所以他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照片上的人不是齐东风。

    搞清楚了这件事,杨锦水和赵凉月的心情就放松了。赵凉月向李炎打听谢春茗在1939年是否生过孩子的事情。

    据李炎说,他确实听说过这件事,但不能确定。谢春茗在1945年前的整段历史都比较模糊,包括她在文州的经历,谣传很多,全都没法落实。不过,谢春茗也为自己扑朔迷离的历史付出了很大代价。叶文清曾经因为受伤被日军俘虏,后来在日军战地医院服务过一年左右;而谭学衡则是国民党军的将领。谢春茗一直不承认她与这两人的情人关系或者恋爱关系,但当时的传言非常多。

    听李炎这么一说,赵凉月心里又开始嘀咕。很显然,谢春茗跟谭学衡的关系也相当复杂。因为谭学衡是谢东海的亲信,而谢东海是谢春茗的二叔,没准谢、谭两人早就认识,早就有来往,那样的话,谢春茗送出去的孩子没准还是谭学衡的呢!

    斯人已逝,带走了全部真相。想到此,赵凉月有些悲观地想,她到底应该姓叶还是应该姓谭,恐怕真要成为千古之谜了。

    2

    杨锦水和赵凉月从李炎家告辞出来,到镇上的饭店去吃饭,吃完饭要上车时发现他们汽车的两个车胎被扎破了。

    赵凉月气得直骂:“这儿的人怎么这样啊,咱又没招谁惹谁,干吗这是?”她非要去报警,杨锦水说:“算了吧,也可能是小孩的恶作剧,你报了警也不可能马上查出来。”

    车上只有一个备用胎,他们满镇上找修车的,等把车修好,他们开着上路时,天已经黑了。

    赵凉月望着车窗外面的雨丝和雾茫茫的盐碱滩,有些胆怯地问:“咱不会碰上坏人吧?”

    杨锦水还没来得及笑话她胆小,忽然发现前面路上出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赵凉月赶紧抓住了杨锦水的胳膊。

    杨锦水打开车灯,放慢速度,看到原来是一辆停着的农用车。车的侧面地上躺着一个人,旁边有个人用上衣蒙头当雨衣,正在给躺着的那人做人工呼吸。

    赵凉月说:“准是撞人了。”

    杨锦水奇怪,说:“这野地里,怎么还有步行的人?”

    很快,车子开到了那两人跟前,杨锦水打开车门跳下去,问那个救人的:“师傅,怎么回事啊?”

    那人转过头,一把铮亮的手枪逼在了杨锦水的胸口。同时他拉下头上的衣服,竟然是孙生秋!

    几乎与此同时,地上泥水里的那人一跃而起,冲向轿车,赵凉月还没缓过神来,那人就一把拉开车门,抓住赵凉月的头发将她揪了下来,同时亮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弹簧刀。

    那人竟然是陈天明!

    杨锦水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使劲摇摇头,定睛再看,一点没错,用枪顶着他的是孙生秋,按住赵凉月的是陈天明。

    赵凉月使劲挣扎,大骂:“陈天明你神经病啊,你干什么你?”

    “把她捆起来,快点!”孙生秋指挥着陈天明。

    陈天明用胶带去捆赵凉月,赵凉月还想挣扎,孙生秋竟然开枪了,“砰”的一声,子弹打在了赵凉月脚前的地面上,吓得她跳了起来。孙生秋恶狠狠地说:“你俩最好识相点。我当年在山里打兔子的时候,从来不打第二枪。”

    赵凉月和杨锦水终于明白这不是在跟他俩开玩笑,他俩都只能识相。陈天明很快捆好赵凉月,将她推进桑塔纳的后座,然后他也坐了进去,将刀子横在赵凉月的脖子上。

    孙生秋阴冷地对杨锦水说:“看到了吗,你要敢说一句假话,赵凉月的命就没了。说,你俩来这儿干什么?”

    杨锦水只好说实话,说他怀疑老楚是谢老太的仇人齐东风,以为是他怕身份败露,弄了车想撞死宋庭芬。因此他拍了老楚的照片,上这里找认识齐东风的人给辨认一下。

    孙生秋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哪儿跟哪儿?你怎么会怀疑老楚?”

    杨锦水说了缘故,还掏出老楚的照片让孙生秋看。他刚想反问孙生秋,他俩这是要干什么,猛然间,他脑子里如同闪电般的一亮,不用问,他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原因很简单:刚才他说的“事由”颠三倒四,逻辑混乱,再聪明的人也听不懂,可是孙生秋却全都听懂了,这只能有一个解释,他就是“齐东风”!

    孙生秋看了照片之后咬牙道:“姓杨的,你没事闲得发慌啊,你小子成天胡琢磨什么?”

    孙生秋气坏了,他是生自己的气。这简直就是虚惊一场。杨锦水他们是来调查齐东风的,这一点都没错,只不过他们怀疑的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那个老楚!结果却让捕风捉影的孙生秋跟着瞎着急,急到了要破釜沉舟的地步。更气人的是,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退不回去了。想到这一点,孙生秋恨不能一拳头把杨锦水打到地底下去!

    杨锦水也气坏了,他是生自己的气。自诩聪明无敌又深沉无限的杨锦水,竟然会错得这么离谱,这么荒唐。他冤枉了老楚,老楚就是老楚,孙生秋才是那个坏蛋齐东风!孙生秋不知怎么发现了他和赵凉月在调查齐东风,所以赶到这里来堵住他俩。但杨锦水闹不明白的是,陈天明怎么会掺和到这里来。

    再往下想杨锦水害怕了。因为这个齐东风是个越狱逃跑的凶犯,所以为求自保,他绝不会留下活口,他杨锦水和赵凉月现在是危在旦夕!想到这里,杨锦水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让他没想到的是,孙生秋生完气之后,面色又缓和了下来。他用手枪点着杨锦水说:“这样吧,小杨,咱明人不说暗话,我和陈天明犯了点事,你开你的桑塔纳送我们去成荣县的丁家口,到那以后,我俩坐渔船出海,我们一上船就放了你俩。不过这一路上你俩要是敢耍花招,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听到没有?”

    杨锦水赶紧点头。他估计,孙生秋让他开车,可能因为孙生秋他们的车坏了,也可能因为那车是他们偷的,不敢上大公路。另外孙生秋的技术不行,还怕耽误了时间。他不知道孙生秋说的“出海”是真是假,他知道的是,只要把孙生秋送到了他想去的地方,他还是会杀了自己和赵凉月灭口。想到这里,杨锦水的汗又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