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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格洛里亚斯科特”号三桅帆船(2)

    “‘我父亲说道:“啊!我的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又怎么能理解我的处境呢?不过,你放心,维克托,不管事情是什么样子,我肯定会让你知道的。但你现在总不能让你可怜的老爸爸那么痛苦啊!孩子。”

    “‘爸爸的情绪很不稳定,他每天都躲在书房里不出来,我透过窗户看到他一直忙着写东西。’

    “‘就在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它使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赫德森告诉我们,他准备离开了。那天,我们刚刚吃完午饭,大家还没有离开餐厅,就见他走过来,满身的酒气,声音沙哑地告诉了我们他的打算。’

    “‘他说:“我真的是无法忍受诺福克了,我打算到汉普郡贝多斯先生那里去。我发誓,他一定也会像你那样非常高兴我的到来。”

    “‘“赫德森,我希望你是出于自愿才离开这里的。”我父亲的态度看起来很谦卑,这让我浑身的热血沸腾。

    “‘“他还没对我说对不起呢。”他瞥了我一眼,很严肃地说道。’

    “‘爸爸转过身面向我说道:“维克托,我不得不说,对这位可敬的朋友你的做法确实有些失礼。”

    “‘“恰恰相反,我反而觉得我们父子对他甚至有些纵容了。”我回答道。

    “‘赫德森马上提高声音嚷道:“啊!如果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那好吧,伙计,就让我们看看到底谁笑到最后!”

    “‘赫德森垂头丧气地走出屋去,大概过了半小时,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我家。但是,我爸爸却无法摆脱那种可怜的担惊受怕的状态,每天晚上,我总是听到爸爸不停地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就在他的信心要恢复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又发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急切地问。

    “‘实在太奇怪了。昨天晚上,我的爸爸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盖着福丁哈姆的邮戳。看过信以后,爸爸就轻轻拍了拍头部,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没了精神,不停地在屋里走动。后来,我让他坐到沙发上休息一下,看到他的嘴和眼皮都歪到一侧,我推断他是中风了,于是,马上请来了福德哈姆医生,把我爸爸扶到床上。但是,他瘫痪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似乎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我想,我的爸爸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小特雷佛,你是在吓唬我吗?’我大声地说,‘那封信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我看了,真的没有什么啊。这也是我没有弄明白的地方。在我看来那封信,写得荒诞又琐碎。啊!我的上帝!我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林荫路的转弯处,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房子的窗帘都拉上了。当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的朋友看上去满面愁容,一位黑衣绅士迎了出来。

    “‘医生,我爸爸什么时候去世的?’特雷佛问。

    “‘你刚离开,他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难道他就没有苏醒过?’

    “‘临终之前他曾醒来一会儿。’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话?’

    “‘他只说所有的纸都放在了日本柜子的后抽屉里。’

    “我的朋友和医生一起向死者的住房走去,我没有去,而是留在了书房里。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思考所有的事情,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忧郁。老特雷佛曾经是一个旅行家和拳击家,另一个身份是采金人,他怎么可能任由那个横眉怒目的水手摆布呢?为什么当他听我提到他手臂上那个模糊的姓名开头字母时竟然激动得昏了过去?而当他看过一封从福丁哈姆寄来的信时竟然被吓死了?这时,我忽然记起来,福丁哈姆是在汉普郡,那是贝多斯先生的家乡,而那个水手正是去敲诈他去了。而那封信很可能就是那个水手赫德森发来的,信中他说他已经检举了特雷佛曾经犯罪的秘密。要不就是贝多斯发来的,他在信中警告老特雷佛,他遇到了一个曾经的同伙,正准备检举这件事情。情况应该就是这样的,但是,他的儿子怎么认为那封信写得琐碎又荒诞呢?他一定是没看明白。如果事实就是这样,那其中一定有一种很特别的密码,而光看字面的意思很难看到真实的意思。我一定要看看这封信,如果在信里面真的隐藏着什么,我一定能够破译出来。我没点灯,只是坐在那里不断思考着,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一个满脸泪痕的女仆拿着一盏灯走进来,我的朋友小特雷佛紧紧跟在她的后面。我朋友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但他的神情仍然很镇静,手中拿的就是现在摊在我膝盖上的这几张纸。他坐下来,和我面对面,然后他把灯移到桌边,让我看了写在石青色纸上的很潦草的短笺。这短笺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伦敦野味供应正呈现上升的趋势。我们相信总保管赫德森现在已经按照指示接受所有粘蝇纸的订货单,并妥善保存了你的雌雉的生命。’

    “当我第一次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恐怕我的表情和你刚才的一样,也是那样惶惑。然后,我又认真仔细地重复读了一遍。果真就像我所预料的那样,在这些奇怪的词组中隐藏着一些很秘密的含意。也许像‘粘蝇纸’‘雌雉’这类词组都可能是提前约好的暗语,这种暗语完全能够任意约定。不管怎样,我无法猜测出真实的意思,但是,我认为情况就是这样的,而赫德森这个词的出现仿佛证实信的内容与我的这种猜想完全符合。这封信是贝多斯发来的,并不是那个水手。我又把所有的词句都倒过来读了一遍,可是,像‘生命、雌雉’那样的词组令我一无所获。我又试着隔一个词读句子,但无论是‘the  of  for’,还是‘supply  game  london’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庆幸的是,没过多大工夫,我终于找到了解开这个秘密的方法。我发现,从第一个词开始,只要每隔两个词一读,就能够发现新的含义,而当我看到其中的意思时,我觉得,这足以让老特雷佛感到惶惑不安。

    “这封信的词句简短扼要,完全是一封警告信。我马上就把它读给我的朋友听:‘The  game  is  up.  Hudson  has  told  all.  Fly  for  your  life.’

    (译为:一切都结束了。赫德森已经说出了所有的事情。你赶快逃命吧!)

    “维克托·特雷佛双手不断地颤抖着,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我猜,情况肯定会是这样。’他说,‘出现这样的事情比死还难堪许多,因为这就相当于蒙受了耻辱。但是“总保管”和“雌雉”这两个词儿又有什么意思呢?’“‘这些词儿在信中其实没什么意思,但是如果我们无法找到那位发信的人,这些词对我们来说却有很大的帮助。你看他一开始就写道‘The...game...is’等等,当他写好预先拟好的词句之后,他就在每两个词间填进两个词儿。当然,他首先想到的那些词儿一定是他很熟悉的。通过这些词儿,我们能够发现,他是一个很喜欢打猎的人,或者他是一个乐于饲养家禽的人。你知道贝多斯的一些信息吗?’

    “‘呃,听你这么说,我还真的有些印象。每年一到秋天的时候,我的爸爸就会收到贝多斯的邀请信,请他到他那里去打猎。’他说道。

    “‘那么,这封信无疑就是他发来的。’我说道,‘现在,我们需要调查的就是那个水手赫德森到底知道了什么样的秘密,他竟然可以用这个秘密来威胁这样两个很有身份和地位的人。’

    “‘唉!福尔摩斯,我真的很担心那会是一件非常罪恶又让人感到难堪的事情!’我的朋友惊呼着,‘不过,我不想再对你隐瞒什么。这是我爸爸的遗言,是他得知赫德森即将检举的时候才写下来的。我按照医生的传话在日本柜子里面发现了这样的遗言。请你打开读给我听听吧,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读什么了,而且,我现在也丧失了勇气。’

    “华生,你看,这就是小特雷佛交给我的几张纸。那天晚上,我和他在书房里分享了上面的内容,今天,我要读给你听。你看,在这几张纸的外面都写着:‘“格洛里亚斯科特”号三桅帆船航行记事。1855年10月8日自法尔默思开始旅途,同年11月6日于北纬十五度二十分,西经二十五度十四分不幸沉没。’里面的内容都是用信函的形式记录的。

    “‘我最最亲爱的儿子,自从那天开始,我就渐渐感到耻辱的日子就要来临,而且,这可能会让我的晚年生活因此蒙羞,但是,我仍然可以非常诚恳并且老实地告诉你,我所担心的并不是法律的制裁,也根本不担心会失去我在本郡的官职,而那些相识的小人的目光可能会让我感到心情愤懑,尽管如此,我也不会太在意。我最担心的是你,一想到你是那样地爱我,而且非常地尊敬我,想到你可能因为我而要蒙受耻辱,我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疼痛。但是,假如这样的灾难真的无法避免,那么,我希望你可以读一读本篇的记事,这样,你才能知道我到底应该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假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还像原来一样(愿无所不能的慈悲的上帝赐准吧!),而这张纸又完好地放到了你的面前,那么我恳求你,希望你能看在上帝的分儿上,看在你亲爱的母亲的分儿上,看在我们父子之间多年恩情的分儿上,就让它付之一炬吧!让这个秘密永远地被人们忘记吧!

    “‘如果真的有一天,你看到了这封信,那么,我就知道事情已经无法隐瞒了,那时,我可能已经深陷囹圄,或者也可能永远地离开了你(你肯定知道我的心脏向来不好)。但无论是什么情况,我觉得,你都有权知道真相。以下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我坦诚地说出来,希望能求得宽恕。

    “‘亲爱的儿子,我的原名并不是特雷佛,年轻的时候,我叫詹姆斯·阿米塔奇。现在你应该知道为什么那次我听到J.A.的时候受惊昏厥了吧。我指的是几个星期之前,你的大学朋友对我说出那番话以后,在我听来就像他一下就发现了我化名的秘密。当我还叫阿米塔奇的时候,我在伦敦的银行上班,而在那个时候,我被判违犯国法的罪行,需要执行流刑。孩子,请你宽恕我。那是一笔所谓的赌债,我不得不偿还,出于无奈,我用不属于我的钱去偿还那笔赌债了。当然,我当时很确定我可以在被发现之前把那些钱再还回去。但是,事实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厄运还是降临了,我没能够按期得到我所期盼的款项,而银行又提前查账,于是,我的行为就暴露了。这件案子本来是能够处理得宽大一些的,但是,三十年前的法律毕竟要比现在的严酷许多。因此,在我二十三岁生日那天,被定了重罪的我和其他三十七名罪犯一起被锁进了“格洛里亚斯科特”号帆船的甲板上,我们将要被流放到澳大利亚。

    “‘那是1855年,当时,克里米亚战争战事正酣。因为战争的原因,本来用来运载罪犯的船只不得不在黑海中用来进行军事运输,因此,政府只能用很不恰当的较小的船来运送罪犯。“格洛里亚斯科特”号帆船本来是用来做中国茶叶生意的,式样很古老,船首很重,船身也很宽。新式快速帆船在各个方面早已经超过它许多了。这只三桅帆船的载重可以达到五百吨,船除了要运送三十八名囚犯以外,另外还载有二十六名水手,十八名士兵,以及一名船长,三名船副,一名医生,一名牧师和四名狱卒。从法尔默思起航的时候,船上一共有一百多人。

    “‘以往,运送囚犯的船的囚室隔板都是用很厚的橡木制成的,但是,这只船的囚室隔板做得很薄。当我们被带到码头的时候,我特别留心观察了一个人,他就被关在船尾和我相邻的囚室中。他是一个年轻人,长得很清秀,没留胡子,鼻子细长,嘴有些瘪。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得意,走路的时候也是抬头挺胸,他的身材也非常高大,在那些人中,好像没有一个人的头能到他的肩部,我猜他至少有六英尺半高,他看起来是那样突出。当你看多了一张张面带忧郁而且消沉的面孔时,忽然在囚犯中看到这样一张精力充沛,而且又果断坚定的面孔,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形容。当我看到这张面孔的时候,就好像是被暴风雨淋湿后又得到了炉火一样。后来,当我发现我们的囚室紧挨着的时候,我的心里非常愉快。一天晚上,我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轻轻的耳语,回头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囚室的隔板上挖了一个洞,这让我觉得更开心了。

    “‘他说道:“嗨!朋友!你的名字是什么啊?你是犯了什么罪行才被关到这里的?”

    “‘我告诉了他,又问他是谁。

    “‘他回答说:“我叫杰克·普伦德加斯特。我敢保证,在你和我分开以前,你就会知道我对你是有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