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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空屋(2)

    这可是这个四月里在那天晚上我听到的最为离奇的故事。要是我不是亲眼见到福尔摩斯那瘦高的体型,和那熟悉的面孔,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只会把这想做天方夜谭。我不清楚他是怎样知道了我非常悲痛的消息,以动作代替言辞表示了他的慰问。“工作起来就会忘记悲伤的。”他说,“今天晚上,我给咱俩安排了一件工作,如果咱们能成功地结束它,我们的生命该是无憾了。”我求他讲详细些,但是不管用。“天亮前够你忙的了,”他回答说,“咱们有三年的往事要谈,但只能谈到九点半,然后我们就要开使探险了。”

    我们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到了九点半,我挨着他坐在一辆双座马车上,我口袋里装着手枪,心里充满了历险的激动。福尔摩斯冷静镇定,一言不发。街灯的亮光忽明忽暗地照在他冷峻的脸上,只见他皱眉沉思,嘴唇紧闭。我不知道我们将在伦敦这罪犯充斥的黑暗的丛林中搜寻什么样的野兽,但从这个狩猎能手的神态来看,我完全相信这是一次十分冒险的活动。他那严肃的脸上不时露出势在必得的自信微笑,看来今天预示着我们的对手有苦头吃了。

    我本来以为我们要去贝克街,但就在卡文狄希广场拐角的地方,福尔摩斯叫马车停下来。我看见他下车时向左右探望了一下,接着在走过的每条街的拐角上又极其细心地看清楚后面有没有人跟踪。我们走的这条路线无疑是独一无二的。福尔摩斯对伦敦的偏僻小道异常熟悉。这一次他迅速而又有把握地穿过一连串我从来不知道的小巷和马厩。最后我们出现在一条小路上,两旁都是一些阴暗的老房子。我们沿着这条小路到了曼彻斯特街,然后到了布兰福特街。在这里他立刻拐进一条窄道,又穿过一扇木栅栏门进了一个无人的院子。他用钥匙打开了一所房子的后门,我们一起走进去以后门关上了。

    这里边漆黑一团,很明显是一所空屋子。没铺地毯的地板在我们脚下发出吱吱地响声。我伸手碰到一面墙,上面糊了纸但已裂成一片一片的并且往下垂着。福尔摩斯用冰凉的手指抓住了我的手腕,领我走过一条很长的过道,直到我模模糊糊的看见门上面昏暗的扇形窗才停住。在这儿福尔摩斯突然往右转,我们便进了一间正方形大空房,四周很暗,只有当中一块地方被远处的街灯照得有点亮。附近没有街灯,又因为窗户上积了一层很厚的灰尘,所以我们在里面只能看清彼此的轮廓。我同伴一手搭在我肩上,把嘴凑近我的耳朵。

    “知道这是哪儿吗?”他悄悄地问。

    “那边好像是贝克街,”我睁大眼睛透过模糊的玻璃使劲往外看。

    “是的。这是咱们寓所对面的卡姆登私邸。”

    “咱们来这儿干吗?”

    “从这儿可以看清楚对面的高楼。亲爱的华生,请你走近窗户一点,但是注意别暴露自己,再往咱们的老寓所看——你写了那么多的神奇故事不都是从那儿开始的吗?让我们看看三年过去了,我是不是还有使你惊奇的能力。”

    我轻轻地往前移动,朝对面我熟悉的窗户望去。当我的视线落在那扇窗上,我吃惊得叫起来了。窗帘已经放下了,屋里点着亮灯,明亮的窗帘上清楚地映出屋里坐着一个人:那头的姿势,宽宽的肩膀,轮廓分明的面部,决对不会搞错的。那转过半面去的脸,如同我们祖父母那一辈喜欢装上框子的一幅剪影,完全象福尔摩斯本人。我惊奇得忙把手探过去,想弄清楚他还在不在我身边。他早已笑的浑身颤抖。

    “看到啦?”他说。

    “天哪!”我大声说,“这太神奇了!”

    “我相信我的能力,我还是能将敌人绕得团团转,我的能力并未减弱。”他说。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这位大侦探对自己的计划和创造力的自信。“确实像我,对不对?”

    “那简直就是你。”

    “这个功劳归功于在法国格勒诺布尔的奥斯卡·莫尼埃先生,他花了几天的时间做模子。那是一座蜡像。其余的是今天下午我在贝克街自己布置的。”

    “你觉得有人在监视你的寓所?”

    “我知道是的。”

    “是谁?”

    “我的宿敌——那可爱的一帮人,他们的首领已经葬身于莱辛巴赫瀑布。但是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也只有他们才知道。他们相信早晚我会回来的,就不断进行监视。今天早上他们看见我到达伦敦。”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正打算从窗口往外瞧,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派来放哨的人。这是个不足畏惧的家伙,姓巴克尔,以杀人抢劫为生,是个出色的犹太口琴演奏家。我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是我非常担心他背后那个非常难以对付的人。这人是莫里亚,伦敦最狡猾、最危险的罪犯之一,也就是从悬崖上扔石块的那个人。华生,今天晚上在追我的正是他,可是他却不知道我们已经将他跟踪了。”

    我朋友的计划进展的非常顺利:从这个近便的隐蔽所,监视者正在被监视,跟踪者已经被我们跟踪。那边窗户上福尔摩斯的影子只是诱饵,而我们俩是猎人。我们一同沉默地站在黑暗之中,注视着在我们面前匆匆而过的人影。福尔摩斯一动不动的站着,但我能看出他此时也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专注的盯着过往行人。这是个寒冷喧嚣的夜晚,风掠过略显拥挤的街道,发出一阵阵呼啸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都紧裹着外套和围巾。我有一两次似乎看见了刚见过的模样相同的人影,特别注意到两个像是在附近一家门道里避风的人。我让福尔摩斯注意这两个人,但他很厌烦我的打扰,又继续目不转睛地望着街上。他有时又局促不安地挪动脚步,手指不住地敲着墙壁。显然他开始担心他的计划不会完全象他希望的那样有效。最后,将近午夜的时分,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不安,在屋里踱来踱去。我正要对他说点什么,抬眼望了望对过亮着的窗子,使我又跟刚才那样大吃一惊。我抓住福尔摩斯的胳臂,对着前面一指。

    “影子动了!”我叫了出来。

    窗帘上的影子已经不是侧面而是背朝着我们。

    三年的时间他的脾气一点也没变,一点都没减少对智力低的人的不耐烦。

    “它当然动了,”他说,“华生,难道我是一个那么可笑的笨蛋,会支起个一眼就认得出的假人,希望靠它来骗住几个欧洲最狡猾的人?咱们在这屋里呆两个钟头,赫德森太太已经把蜡像的位置改变了八次,每一刻钟一次。她从前面来转动它,这样她自己的影子就决不会被人看见。啊!”他倒吸了一口气。在微弱的光线中,我见他往前探头,全身由于注意而紧张起来。外面大街上已空无一人。那两个人也许还蜷缩在门道里,可是我已看不见他们了。万籁俱寂,除了我们对面的灯还亮着?一片静寂中,我耳边又响起了他只有在忍住极度兴奋时才会发出的那种细微的咝咝声。不一会儿,他拽住我退到最黑的屋角里,一手捂着我的嘴。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在颤抖,我从未见过我的朋友这样激动。那黢黑的大街仍旧荒凉地、静静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但是,我忽然感觉到他那超人的感官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一阵轻轻的蹑手蹑脚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这声音并非来自贝克街的方向,而是从我们藏身的这所屋子后面传来的。一扇门打开又关上了。过了一会儿,走廊里响起蠕动的脚步声。这本来想不弄出声的脚步,却在空屋中引起了刺耳的回响。福尔摩斯靠墙蹲下来,我也照样蹲下来,手里紧握着我的左轮枪柄。我朦胧中看见一个不太清楚的人影,颜色稍深于敞开着的门外的暗黑。他站了片刻,然后弯下身子威胁似地、偷偷地走进屋里。这个凶险的人影离我们不到三码。我已经准备好等他扑过来,才想起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在这儿。他从我们旁边走过去,悄悄地靠近了窗子,轻轻地、无声地把窗户推上去半英尺。当他跪下来靠着窗口的时候,街上的灯光不再受积满灰尘的玻璃的遮挡,把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这人似乎兴奋得忘乎所以了,两眼闪亮,面部不停地抽搐。他是个上了岁数的人,鼻子瘦小而突出,前额又秃又高,留着一大撮灰白胡子。一顶可以折叠的大礼帽推在后脑勺上,解开的外套露出夜礼服的白前襟。他脸又瘦又黑,满是凶悍的皱纹。他手里拿着一根象是手杖的东西,当他把它放在地板上的时候,却发出了金属的铿锵声。然后他由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大块东西,摆弄了一阵,最后咔哒响了一下,好像把一根弹簧或者栓子挂上了。他仍旧跪在地板上,弯腰将全身力量压在什么杠杆上,接着发出一阵旋转和摩擦声,最后又是咔哒一响。于是他直起腰来,我这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的是一支枪,枪托的形状非常特别。他拉开枪膛,把什么东西放了进去,又啪地一下推上了枪栓。他俯下身去,把枪筒架在窗台上。我看见他的长胡子坠在枪托上面,闪亮的眼睛对着瞄准器。当他把枪托紧贴右肩的时候,我听见一声满意的叹息,并且看见那个令人惊异的目标——黄色窗帘上的人影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枪口前方。他停了停,然后扣动板机。嘎地一声怪响,跟着是一串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就在这一刹那间,福尔摩斯象老虎似地向射手的背上扑过去,把他脸朝下摔倒了。他立刻爬了起来,使尽力气掐住福尔摩斯的喉咙。我用手枪柄照他头上给了一下,他又倒在地板上。在我扑过去把他按住时,福尔摩斯吹了一声刺耳的警笛。人行道上马上响起一阵跑步声: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和一个便衣侦探从大门冲进屋来。

    “是你吗,雷斯垂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