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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空屋(3)

    “我觉得你需要我的帮助。一年当中有三件谋杀案破不了是很危险的,雷斯垂德。你处理莫尔齐的案子还可以——做得很漂亮。”

    大家都已经站起来了。我们的囚犯在大喘气,他两边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察。这时已经有些闲人开始聚集在街上。福尔摩斯走到窗前把窗关上,又放下了帘子。雷斯垂德点着了两支蜡烛,警察也打开了他们的提灯,我终于能好好地看看这个囚犯了。

    对着我们的是一张精力充沛而奸诈狡猾的面孔。这人长着哲学家的前额和酒色之徒的下颌,似乎他好像很有才华,但是好坏我们先不评论。可是,只要一看他那下垂、讥诮的眼睑,那冷酷的蓝眼睛,那凶猛、挑衅的鼻子和那咄咄逼人的浓眉,所有的这一切都充满了危险的信号。他并不在乎别人的存在,只死死地盯住福尔摩斯的脸,眼中充满了仇恨和惊异。“你这个魔鬼!”他不停地嘟哝,“你太狡猾了!”

    “啊,上校!”福尔摩斯边说边整理弄乱了的领子,“我们可真是有缘啊,自从在莱辛巴赫瀑布的悬崖上得到你的帮助之后,我可是期待再见到你啊。”

    上校就象个精神恍惚的人那样,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朋友。他能说出的只有这一句:“你太狡猾了!”

    “上校,对了,我还没有介绍你呢,”福尔摩斯说,“先生们,这位是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以前在女王陛下的印度陆军中效力,他是咱们东方帝国所造就的最优秀的射手。上校,我想这样说是对的:你在猎虎方面的成绩仍然是举世无双吧?”

    这个凶狠的匪徒一言不发,只是嗜血般的瞪着我的伙伴。他那充满愤怒的眼睛和倒竖的胡子让他看起来活像一头残暴的老虎。

    “您可真是让我意外,我这简陋的计策竟然让您这个身经百战的老手上当。”福尔摩斯说,“这个办法应该是你惯用的吧。你不是也在一棵树下拴只小山羊,自己带着来福枪藏在树上,等着这只作为诱饵的小山羊把老虎引来吗?这所空屋成了我的树,你就是我想打的虎。你大概还带着几支备用的枪,以防出现好几只老虎,或是你自己万一没有瞄准好,而这是不大可能的。他们都是我的备用枪,”他指了指周围的人,“这是最绝佳的比喻。”

    莫兰上校气极,怒吼着扑了过来,但又被两个警察拽了回去。他脸上露出的愤怒表情看着可真可怕。

    “我承认你还是很高明的,”福尔摩斯说,“我没有想到你也会利用这所空屋来杀我。我满以为你会在街上行动,那里我已经安排好我的朋友雷斯垂德和他的随从等着你。除了这一点以外,一切都如我所料。”

    莫兰上校转过脸对着官方侦探。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逮捕我的正当理由,”他说,“但是至少可以让我不要受到这个人的嘲弄吧。如果我现在还受到法律的保护中,一切都照法律的程序办吧!”

    “你的意见很合理,”雷斯垂德说,“福尔摩斯先生,我们要走了,你还有别的什么要讲吗?”

    福尔摩斯早把那支威力很大的气枪从地板上捡起来了,正在细看它的结构。

    “真是漂亮的武器,”他说,“无声而且威力极大。我认识这个双目失明的德国技工冯·赫德尔,这支枪是他给莫里亚蒂教授特制的。我一直都知道有这么一支枪,但一直没有机会亲眼见见它。雷斯垂德,我特别把这支枪,还有这些适用的子弹,都交给你们保管。”

    “你可以放心的交我们保管,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说,这时大家都向房门口走去,“你还有什么话吗?”

    “就问一下你准备以什么罪名提出控告?”

    “什么罪名?自然是企图谋杀福尔摩斯先生了。”

    “这不成,雷斯垂德。我一点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出面。这场出色的逮捕是你的功劳,而且只是你的功劳。雷斯垂德,我祝贺你!是你凭借你出色的表现抓住了他。”

    “抓住了他!抓住了谁,福尔摩斯先生,什么意思?”

    “就是全体警察一直都在找的的那个凶手莫兰上校,他在上月三十日把一颗开花子弹装在气枪里,对准公园路427号二楼正面的窗口开了一枪,打死了罗诺德·阿德尔。就是这个罪名,雷斯垂德。现在,华生,要是你能忍受从破窗口吹进的冷风,不妨到我书房去抽一支雪茄烟,呆上半个小时,这样可以让你休息一下。”

    我们的老房间,多亏迈克罗夫特的监督和赫德森太太的直接照管,完全没有改变样子。我一进来就注意到屋里的整洁确实少见,但是一切原有的标志依然如故:这一角是做化学试验的地方,放着那张被酸液弄脏了桌面的松木桌;那边架子上摆着一排大本的剪贴簿和参考书,都是很多伦敦人想烧掉才高兴的东西。我环视四周,挂图、提琴盒、烟斗架,连装烟丝的波斯拖鞋都历历在目。屋里已经有两人:一个是我们进来时笑脸相迎的赫德森太太,另一个是在今晚的险遇中起了那么大作用而样子冷淡的假人。我朋友的这个做得维妙维肖的、上过颜色的蜡像,搁在一个小架子上,披了一件他的旧睡衣,从大街上望过去,简直就像真的。

    “你是完全照我说的做的吗,赫德森太太?”

    “完全照你的吩咐,我是跪着干的,先生。”

    “好极了。你完成得非常好。你看见子弹打在什么地方了吗?”

    “看见了,先生。恐怕子弹已经打坏了您那座漂亮的半身像。它恰好穿过头部,然后碰在墙上砸扁了。这是我在地毯上捡到的,给您吧!”

    福尔摩斯伸手把子弹递给我。“一颗铅头左轮子弹。真巧妙,谁会发现这样的东西是从气枪中打出来的?好吧,赫德森太太,我非常感谢你的帮助。现在,华生,请你在老位子上再坐下来,有几点我想和你讨论一下。”

    他已经脱掉那件旧礼服大衣,换上他从蜡像上取下来的睡衣。

    “这个老猎手居然枪法如此精准,”他一边检查蜡像的破碎前额一边笑着说,“对准头的后部正中,恰好击穿大脑。以前在印度他是最好的射手,我想现在伦敦也很少有比他强的。你听过他的名字吗?”

    “没有。”

    “瞧,这才是真正的出名!不过,我要是没记错,你过去也没有听到过詹姆士·莫里亚蒂的名字。他是本世纪的大学者之一。请你把我那本传记索引从架子上拿下来给我。”

    他坐在椅子上,把身体往后靠了靠,大口喷着雪茄烟,懒洋洋地翻着他的记录。

    “我收集在M部的这些材料很不错。莫里亚蒂这个人不论处在什么环境里都是非常出色的。这是放毒犯莫根,这是遗臭万年的梅里丢,还有马修斯——他在查林十字广场的候诊室里把我左边的犬齿打掉了。最后这个就是咱们今晚见到的朋友。”

    他把本子递给我,上面写着:

    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无职业,原属班加罗尔工兵一团。一八四○年在伦敦出生,系原任英国驻波斯公使奥古斯塔斯·莫兰爵士之子。曾就学于伊顿公学、牛津大学。参加过乔瓦基战役、阿富汗战役,在查拉西阿布(派遣)、舍普尔、喀布尔服过役。著作:《喜马拉雅山西部的大猎物》(1881),《丛林中三月》(1884)。住址:管道街。俱乐部:英印俱乐部,坦克维尔俱乐部,巴格特尔纸牌俱乐部。

    在这页的空白边上,有福尔摩斯清晰笔迹的旁注:伦敦第二号最危险的人。

    “真叫人惊奇,”我把本子递回给他时说,“这人的职业还是个体面的军人呢。”

    “确实是的,”福尔摩斯回答说,“其实他算是干得不错的。他一向很有胆量,在印度还流传着他怎样爬进水沟去追一只受伤的吃人猛虎的事。华生,有些树木在长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会突然长成难看的古怪形状。这一点你常常会在人身上看到。我有个理论是:个人在发展中再现了他历代祖先的发展全过程,而象这样突然地变好或者变坏,显示出他的家系中的某种影响,他似乎成了他的家史的代表者。”

    “你这个想法还真有点古怪。”

    “好吧,我不坚持。不管是什么原因,莫兰上校开始堕落了。他在印度虽没有任何当众出丑的事情,但仍旧没有呆下去。他退伍了,来到伦敦,又搞得名声很坏。而就在这时候他被莫里亚蒂教授选中了,一度是莫里亚蒂的参谋长。莫里亚蒂很大方地供给他钱,可是只利用过他作过一两件普通匪徒根本办不了、非常难的案子。你是否还能记得一八八七年在洛德的那个斯图尔特太太被害的案子。记不起来了?我可以肯定莫兰是主谋,但是一点证据都找不出来。上校隐蔽得非常巧妙,即使在莫里亚蒂匪帮被破获的时候,我们也无法控告他。你还记得就在那天我到你寓所去看你,为了防气枪,我不是把百叶窗关上了吗?很可能当时你认为我是在想入非非。我可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因为我已经知道有这样一支不平常的枪,而且知道在这支枪的后面会出现一名全世界第一流的射手。咱们在瑞士的时候,他同莫里亚蒂一起跟踪着咱们。毫无疑问,就是他让我在莱辛巴赫悬崖上差点丧生。”

    “你可以想象,我住在法国的时候注意看报,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制服他。只要他在伦敦还逍遥法外,我活在世上就不踏实。他的影子会日夜缠着我,他总有机会对我下手的。我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一看见就拿枪打他,那样我得在他前面走进法院,就是市长也救不了我。我们总不能根据怀疑就杀人吧。所以我很是头疼。可是我看到了报上的罗诺德·阿德尔惨死的消息,我想到机会终于来到了。就我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很明显就是莫兰上校干的。他先同这个年轻人一起打牌,然后从俱乐部一直跟到他家,对准敞着的窗子开枪打死了阿德尔。这是毫无疑问的了。光凭这种子弹就足以送他上绞架。我马上回到伦敦,却被那个放哨的发现了,他当然会告诉上校注意我的出现。上校自然的联想到我的回来与他犯下的案子有关,当然他是非常的恐慌。我猜准了他首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把我除掉,而且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一定会再次动用那个凶器的。我故意在窗口给他留了一个明显的靶子,还预先通知苏格兰场让他们在那里做好准备,然后我找到那个在我看来是万无一失的监视点,却没想到他也会挑上那个地方来袭击我。亲爱的华生,还有什么别的要我解释吗?”

    “有,”我说,“我想知道莫兰上校谋杀罗诺德·阿德尔的动机。”

    “啊,我亲爱的华生,这一点咱们就只能推测了,不过在这方面,就是逻辑性最强的头脑也可能出错。各人可以根据现有的证据作出他自己的假设,谁的假设都可能对。”

    “那末,你的假设呢?”

    “其实案件的实际情况很好分析。从证词中我们知道莫兰上校和年轻的阿德尔合伙赢了一大笔钱。不过说,据说莫兰作了弊——我也是后来知道他打牌作弊。我猜想就在阿德尔遇害的那天,阿德尔发觉莫兰在作弊。很可能他私下跟莫兰谈过,还恐吓莫兰,除非他自动退出俱乐部并答应从此不再打牌。实际上像阿德尔这样的年轻人不大可能着急就去揭发一个既有点名气又年长的莫兰,闹出太大的动静,爆出一桩丑事来。估计他那么做了。对靠打牌骗钱为生的莫兰来说,开除出俱乐部就等于毁掉自己。所以莫兰恼羞成怒把阿德尔杀了,那时候阿德尔正在计算自己该返还多少钱,因为他不愿意牟取暴利。他锁上门是为了防止他母亲和妹妹突然进来硬要逼问他怎么弄来那些人名和硬币。这样说你能信服吗?”

    “我相信你说的。”

    “不管怎样,这些结论会在审讯时得到赞成或遭到反驳。不过,不论结果如何,莫兰上校再也没有机会打搅我们了。而冯·赫德尔这支了不起的气枪将会珍藏在苏格兰场博物馆,福尔摩斯先生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侦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