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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深度催眠(7)

    “我不信,他怎么查的?”

    “技术方面的我不懂。但只要你使用过手机、信用卡、网银、网络购物、网络即时通信工具、论坛等等这些东西,他都可以提取出资料。”

    “比网警还厉害?”徐佳撇嘴。

    “高手,往往隐藏在民间。”我笑道,“你刚才说两个问题,下一个?”

    “那个放信和优盘的神秘人,他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他又是什么心态?”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徐佳扬起了眉,“你不能发挥你的想象力,去猜猜?”

    “猜测也要有资料基础才行啊,这个神秘人我们了解得太少,没有办法进行侧写。只能说,这家伙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

    “那接下来怎么办?”徐佳打了个哈欠,已经是半夜了。

    “睡觉咯,明天熊猫的消息可能就会传过来,到时候看看再说。”我也打了个哈欠。

    徐佳站起身,“那我跟小卷儿回楼下睡去了,有消息就告诉我。”

    “等等,”我正色道,“凶手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你要不要跟我住一间房保护下我?”

    徐佳愣了一下,随即脸就红了起来,“你想都别想!有事大声叫!”说完就急匆匆地拉着小卷儿推门而出。

    小卷儿拉住门框探出脑袋嘻嘻笑道:“想要特殊服务吗?要不我借给你点钱?”

    我耸耸肩,有些时候有些女人总是喜欢想入非非,真是太好色了。

    拉开凳子,拿出张璇的那支录音笔,摁下了播放键,“七年前的一个晚上……”音质还行。小卷儿的笔记本还放在桌子上,我连上网线,开机登录QQ。熊猫的头像依旧亮着,张璇不在线。我照例点了下熊猫头像,“二货!”

    “你妹!”

    “查得怎么样了?”

    “还在弄,警方的公务员资料库里不是很详细,只有最基本的情况,其余大多是对他的个人专访。我再查下医疗、社保、户籍这些,尽量弄得详细点。”

    “哦,加油!我看好你的。”

    “嗯,嗯,话说你跟那个女警怎么样了?有没有超友谊的进展?”

    “呸!你想尝尝跆拳道黑带四段的威力的话,我可以把机会让给你。”

    “那算了,我对SM无爱。”

    “别贫了,赶快查,我去给人发个东西。”

    “晓得咯。”

    点开张璇的头像,我开始发送离线文件。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只是觉得如果不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张璇,就好像有点对不起她一样。是的,七年前她姐姐的死,我也有错。这么做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感吗?还是我对张璇产生了好感?说起来,貌似我的委托人是吴哥才对。到了C市之后,一切开销都是他垫付的,我却还没给他仔细说过案情。

    我摸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看到了上面的时间又放下了。我记得吴哥有QQ的,虽然不经常上……啊,找到了——子玉。也不在线啊,同样发送离线文件好了。

    事情做完,我伸了个懒腰,摆弄了下小卷儿的笔记本,很不错的样子。熊猫说现在的笔记本也就五千块钱左右,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也要拿奖金买一台。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私人侦探没有笔记本电脑,已经显得有些落伍了,而且很多时候很不方便。

    眼皮开始有点沉,我向后倒在床上,嗅着柔软的被褥所散发出的舒适味道,转眼就沉沉睡去。

    于是,世界随我一起死去。

    尼采曾经说过,我走在命运为我规定的路上,虽然我并不愿意走在这条路上,但是我除了满腔悲愤地走在这条路上,别无选择。

    当我信心满满地自以为驾驭了案子的方向,带着少许的优越感推动着案情逐渐明朗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就像是小孩子满心欢喜地拆开了包装华丽的礼物,却发现里面的礼品早已经腐烂变质,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在我刚开始参与案子的时候,就已经跌入了一个圈套。我却茫然不知,按照着早已经写好的剧本,自以为是地扮演着我的角色,使整个故事朝着它所希望的方向前进。

    直至深渊。

    早晨。

    我睡眼惺忪地醒来,第一眼就看到电脑屏幕上熊猫的头像在不住地跳动,要我接受文件。我点下熊猫头像,“二货!”

    “你妹!”

    “起这么早呢?”

    “去你的,我还没睡!”

    “哦,够敬业啊,嘿嘿,搞定了?”

    “搞定了,都传给你,慢慢看啊,我去补觉。别再给我找事儿了,我睡醒后还要去约会呢。”

    “约会……失恋上百次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你真觉得这个星球上还有愿意和你谈情说爱的雌性生物吗?”

    “不是有句话叫‘失败乃成功的妈妈’吗?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我不像你,有色心没色胆,我看你三十岁以前指不定还是金刚葫芦娃。”

    “你大爷,你能不咒我吗?”

    “睡了,睡了。我都用文本文档发给你了,资料有点乱,你将就着看吧。睡去了,88。”

    我打开文件夹……何止是有点乱,里面足足有几百个文本文档,而且名字都是些毫无意义的英文字符串。熊猫应该是只搜集下载了黄国亮的个人资料,根本没有进行归纳整理。好了,这下有得忙了。

    我揉揉眼,打消了洗脸刷牙的念头,点开了第一个文本文档。

    黄国亮,男,1964年生人,籍贯……

    ……黄国亮同志现任C市北区公安分局调查一科科长,在多次案件侦破过程中表现突出,被授予C市市……

    ……但是黄国亮先生,这次是由于您的不当操作,才引起的故障,本公司不予赔偿……

    ……佩枪型号为92式,有过三次开枪记录,弹头弹壳已经找到,并且提交鉴证科,黄国亮科长负责此次行动……

    ……经化验,病人黄国亮的切片组织并无明显病变,是良性囊肿,建议予以切除……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我只看了不到二十个文本文档。资料太详细了,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想要发现点什么需要的东西,简直跟大海捞针一样困难。又不知道要搜索什么关键词,只能一个一个看下去了吗?

    敲门声响起,徐佳拎了一袋东西出现在门口,“都快十点了,你不饿吗?还是没钱了?”

    “我有很多精神食粮……嗯,拎的什么?”

    “麻辣小面。”徐佳递给我,“怎么,你朋友把资料发给你了?”

    “嗯,你先看着那些资料,我洗完脸吃完面再说吧。”我闪进洗手间。背后传来徐佳绝望的叫声,“这么多!要看到什么时候?”

    “慢慢看吧,当看小说不就好了?”我把洗手间的劣质肥皂均匀地涂到脸上,掬起一捧水用力揉起来。虽然对个人形象不怎么在意,不过个人卫生还是要搞好的。熊猫说过,假如你没钱没权不帅没品没内涵,泡妞这种事情,跟你的技术无关,是看妞瞎到什么程度。不过我有点怀疑这句话的准确度,因为熊猫时常能泡到妞,而我却泡不到。难道现在的妞又开始中意胖子了吗?

    用水冲干净脸上的肥皂沫,我扯下一旁的白色毛巾,胡乱擦了擦脸。身后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应了声,“等会儿,马上就好。”

    “你昨天说过……”徐佳的声音透着些许的犹豫。

    “什么?”我大声问道。

    “张寒这个案子的凶手很可能就是那个年轻警察,也就是那个笨笨对吧?”

    “对啊。”

    “那个年轻警察跟黄国亮大概是亲属关系,对吧?”

    “对啊,我说你能一下子把话说完吗?”

    “嗯……我想我发现了黄国亮的一个亲属。”

    “哦?是在熊猫传过来的资料上找到的吗?光是亲属关系还不行,还要符合那几个特征。”

    “是个男的,八年前也就是他24岁那年进入C市公安系统做了一名户籍警。跟黄国亮是异父同母的兄弟,张寒案发生大半年之后,他因工作调动,去了S市……”

    “那八成就是这家伙了!你一下子就找到了?”我拉开门,笑道,“以后干脆叫你幸运女神好了!这家伙叫什么名字?”

    徐佳脸上却没有半点高兴的表情,反而幽幽叹了口气,“我宁愿没有找到。”

    “你说什么?”我困惑地挠挠头,走到笔记本前。

    然后,我看到了那两个字。

    吴韬。

    大雨如注,火车犹如一条孤独的长龙,寂寞地穿行在天地之间。愤怒的雨点用力地砸在车窗上,随即又被呼啸的风声拉扯而去,只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泪痕。窗外荒芜的稻田、泥泞的小路、孤独的电线杆都笼罩在迷茫的大雨之中,它们一动不动,沉默地看着渐渐远去的我。我将发烫的额头贴在冰冷的钢化玻璃上,任刺骨的寒意冷冻着自己纷乱的思绪。

    C市到S市,两千多公里的距离,我只盼火车快些到站。这列车上的乘客并不多,整节车厢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邻座一个小女孩正在用稚嫩的声音背诵着蔡确的诗词,更是平添一股萧瑟气息。徐佳坐在我的对面,难得没有看书,而是和我一样看着窗外发呆。

    在看到吴哥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简单地跟小卷儿和穆易交代了情况之后,就匆匆地踏上了返回S市的火车。两次C市之旅的结局都是我想象不到的,命运真好玩,总是玩我。在知道我曾经把案情分析发给吴哥之后,徐佳不顾我的强烈反对,给远在S市的陈处长打了半个多小时的长途电话,把案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现在,抓捕吴哥的警察应该已经遍布了整个S市。

    吴哥,对不起。

    离S市越来越近了,我打破僵局,“你说,会不会是我弄错了,或者是熊猫弄错了?”

    “你自己知道答案。”徐佳道,“亲手把自己的朋友抓起来的感觉不好受。说实在,我也没想到会是吴韬。”

    我没有说话。

    “可是,我们已经把吴韬的照片给林太太看过了,她十分肯定吴韬就是当年的那个年轻警察。而且C市警方也已经让我调阅了黄国亮的人事档案,吴韬和黄国亮确实是异父同母的兄弟。还有吴韬的医疗档案,他早年曾被诊断出有轻微的妄想症,住院治疗半年左右……”

    我依旧没说话。

    “你是不想面对这个结果。”徐佳拿出一本书,摊在膝上看了起来。

    “你跟吴哥做了一段时间的同事了吧,心里没有什么感触吗?”我问道。

    “你想要说什么?”徐佳问道。

    “嗯……没什么,或许人生就是一个与越来越多的人分离的过程吧。”我欷歔道。

    “人生没有什么会永远不失去的,可是有的人不相信,所以他们会不停地寻找,找一辈子。”徐佳扬了扬手里的书,“《悟空传》。”

    我沉默,不语。

    “你如果一直有这种愧疚感,会影响你的判断力,那你永远都不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侦探。”徐佳道。

    “其实,这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比如说,吴哥一直都在S市查案,根本没有时间去杀李峰;F大学图书馆是个密室空间,他和顾新是怎么进去的;S市的第一起碎尸案,为什么吴哥会拉上我去调查……”

    “可以买凶杀人啊,或许顾新有钥匙……这些问题恐怕等我们到了S市以后,陈处长就能从吴韬那里得到答案了。”

    我尴尬地干笑两声,准备靠在车窗上眯一会儿,再有六个多小时,就能见到吴哥了。我很想跟他面对面地好好谈一次,或许,会是我们在人世间最后的一次长谈。吴哥,是我这个小兄弟把你送上了绝路,此时此刻,你会是什么心情?

    手机铃响了,是徐佳的。

    她拿起电话,“喂?嗯,陈处长……是啊,没有买到飞机票,我们坐了动车……嗯,再有几个小时就能到……什么……什么?怎么会?……好的,我知道了,好的。”

    她挂掉电话,看着我轻声道:“徐川,吴韬他死了……自杀。”

    我闭上双眼。

    邻座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又再度响起:“鹦鹉声犹在,琵琶事已非。堪伤江汉水,同去不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