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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个会走路的梦(3)

    对于这两位不速之客,剧组成员有些生气,正想赶他们走的时候,见多识广的导演简·博耶却向小妇人伸出双手,表示对他们的欢迎。

    原来,这位妇人正是法国的著名记者兼作家科莱特。她患有全身性关节炎,所以只能坐在轮椅上。博耶导演将他们当作贵宾留了下来,工作人员也都对他们尊敬起来。

    这一切都在悄悄地进行着,全神贯注地演戏的奥黛丽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科莱特继续认真地观察起奥黛丽来,这个美丽活泼的女孩,让她感觉到一种陌生的熟悉感。虽然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却感觉到她像是从自己笔下的作品中走出来的一般。

    科莱特这次来,就是为由自己的小说改编的剧本《吉吉》(另外译作《金粉世界》《姬姬》或《琪琪》)来物色主演的。吉吉是巴黎的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从小由祖母和姑妈——两个高等妓女用上流社会的礼仪规矩调教长大。她纯洁天真,对世界充满美丽的幻想。当她终于到了出嫁的年纪,便被祖母和姑妈像商品一样安排嫁给富有的年轻人加斯通。吉吉知道后,开始拼命反抗。她要寻找自己想要的爱情,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个剧本是安妮塔·露丝改编的,百老汇大亨英国演出经纪人吉尔伯特·米勒看到这个剧本后非常欣赏,马上买下了剧本,并决定投资拍摄。

    科莱特要为自己笔下的人物在现实中找一个合适的演员。当她看到奥黛丽的那一刻,简直就像看见了吉吉一样,“对!这正是吉吉!她就是我的吉吉!像一匹小马驹那样稚嫩而充满朝气,半是女人,半是男孩!她尚未定型,心中还不曾有作为女人的自我意识,是个真正的处女!啊!真是完美之极!”

    那时候奥黛丽的母亲艾拉也在拍摄现场。科莱特女士通过艾拉表达了自己想要聘请奥黛丽来扮演吉吉的意思。这个消息让艾拉非常高兴,她希望女儿能接下这个角色,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女儿飞黄腾达的开始。科莱特邀请她和奥黛丽第二天到自己的住处去,再好好商量这件事。

    第二天,奥黛丽和母亲一起到了科莱特的住处。出乎科莱特的意料,奥黛丽竟然不同意饰演吉吉。她觉得这个角色太重,自己又没有演话剧的经验,根本没有信心能演好,她斩钉截铁地说:“夫人,这不可能,您知道,我还没学会演话剧呢!”

    但是,科莱特和她的丈夫、艾拉三个人都不这么觉得。他们一致认为奥黛丽很适合这个角色,尤其是在她毫不迟疑地说出“这不可能”的时候,他们仿佛看见了吉吉向祖母和姑妈反抗嫁给加斯通时的表情。

    科莱特再一次仔细端详眼前的这个年轻姑娘:她瘦得像一只羚羊,高高的颧骨,身材因为消瘦而棱角分明,眼睛里流露出一股天真而坚毅的色彩,这样的奥黛丽简直就是从书中走出来的吉吉!科莱特决心要说服她,在科莱特看来,再没有人比奥黛丽更适合饰演吉吉。

    最后,奥黛丽终于妥协了。但是要想真正拿下这个角色,奥黛丽还要经过演出人吉尔伯特·米勒和编剧安妮塔·露丝的同意。

    米勒是个腰缠万贯的大企业家。他身材矮胖,下巴垂成两层。他住在萨孚饭店,房间里布置得异常奢华。奥黛丽去见他的时候,穿了一件男式的白衬衫,长长直直的头发垂到腰际,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裙子,脚上穿着类似芭蕾舞鞋的平底鞋。这样简单朴素的打扮,在奥黛丽身上却显现出了别样的美。

    米勒是一个和蔼的人。他问奥黛丽都演过什么戏,奥黛丽则从容地讲了她在芭蕾舞学校学习的经历和之前演过的几部电影。与其说这是一次面试,倒不如说是一次轻松的谈话。奥黛丽顺利通过了米勒这一关,最后一关,便是编剧安妮塔·露丝的面试。

    当奥黛丽到达安妮塔下榻的酒店时,安妮塔正在和好友波莉特·戈达德在一起。两个人一起接待了她。

    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赫赫有名的作家,一个是美丽动人的好莱坞明星,奥黛丽不免有些紧张。

    随着话题的展开,奥黛丽轻松了许多。两位杰出的女性对奥黛丽的印象都非常好,她们没有居高临下的气势,而是把眼前的姑娘放在和自己平等的地位上,用友好而亲切的语言让奥黛丽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

    奥黛丽意识到自己很幸运。很多时候,挑选演员的人往往用一种打量商品的目光来打量应聘的人,那种居高临下的挑选姿态让应聘者不得不像出卖商品一样努力把自己“卖”出去。但是奥黛丽并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她意识到自己很幸运,眼前的两位女性,都是富有修养而平易近人的。

    这一次会面依然是非常轻松的。走出酒店的大门,奥黛丽格外开心。她忍不住兴奋地自问:“那么,我是否也能成为她们当中的一员?”之后又自己回答道,“不管今天是不是,反正我要使自己成为和她们一样的人。”

    奥黛丽刚一离开,波莉特就忍不住对安妮塔说道:“这孩子明显是块好材料。我纳闷她怎么还被埋没着。我相信,若有识英才的慧眼,早在她十岁那年就该被发现了。”安妮塔对奥黛丽的印象也非常好,她们决定让奥黛丽在第二天念一段台词。

    第二天,米勒和安妮塔一起为奥黛丽挑选了吉吉为拒绝和加斯通结婚而勃然大怒的一段戏。奥黛丽的台词念得并不好,念到一半还念串了行。但是她们还是决定任用奥黛丽。她们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她一定能胜任这个角色。

    奥黛丽就像一颗光芒闪烁的钻石,不仅是米勒和安妮塔,很多人都能感觉到那种不可被埋没的力量。这个优秀的漂亮女孩,正在一步步走向她璀璨的星路。

    紧接着,奥黛丽开始试音。然而,她的声音太小。那天一位老话剧演员内斯毕在台下听,她几乎什么也听不见。最后,他们决定由内斯毕来训练奥黛丽的发声。

    《吉吉》要在美国纽约上演,奥黛丽不得不借钱买船票。当米勒在洛克菲勒再一次见到奥黛丽的时候,他不禁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个女孩竟然长胖了好几磅!这与剧本中吉吉的形象是不符合的。原来,奥黛丽在船上猛吃猛喝,导致她的体重快速增加了很多。

    为了拍摄,奥黛丽不得不马上开始减肥。她在整整一周的时间里只吃牛肉片和拌生菜,巧克力和甜点之类的食品一点也不敢碰。很快,她的体重又恢复到了以前。

    发声训练是在内斯毕的乡间别墅进行的。每天,她在花园里进行各种声音的练习,呐喊的、耳语的,什么时候用多大的声音讲话,用什么样的语调来控制语言都有要求。一个星期后,她在发声上有了很大的进步。

    话剧开始了紧张的排练。毕竟,奥黛丽没有演话剧的经验,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很多问题。她在说台词的时候总是嚷着,关门时又把门关得砰砰作响,本来该走的部分,她却跑起来……有一次,她从一把椅子上跳起来,这一跳动作幅度过大,一下子跌倒在舞台上,她不禁疼得大叫,一连好几天,那种疼痛都伴随着她。

    “吉吉”这个角色要求是活泼而富有生气的,但是奥黛丽却演得过于欢蹦乱跳,把“活泼”演得有些走了调。

    台词也是奥黛丽的一大问题。她经常记不住台词,尤其是比较长的。在台词与感情的搭配上,她也常常把握不好。比如当吉吉拒绝嫁给加斯通的时候,脸上应该流露出愤怒的表情,但是奥黛丽却像是小孩子在使性子……

    直到排演的第八天,奥黛丽的问题还是层出不穷。同事们和她配戏也感到很困难,最要命的是,她自己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晚上排戏,她有时迟到,上午排戏,她又疲惫不堪。这一天排练完,导演雷蒙·鲁洛终于忍不住找奥黛丽进行了一次谈话,“你这样可不行,你得改好,要勤奋、努力。你要睡好、吃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排戏中,以一个专业演员的标准要求自己。否则,你在这个戏里的前途我就一概不管了。”

    这一番话给了奥黛丽不小的刺激。她的自尊心很强,如果被别人指责哪里做得不好,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改正。于是在第二天,人们都惊讶地看到了一个新的奥黛丽。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做得好。

    《吉吉》公演的日子终于来了。这是首次演出,地点在纽约富尔顿剧院。

    每一位演员都有一些紧张,奥黛丽更是如此。但是她努力克服着紧张的情绪,上台之前,同样提心吊胆的内斯毕(饰演祖母)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告诉她:“别担心。”

    平静一下情绪,奥黛丽对自己还是充满自信的。她像一只轻盈的小鹿一般跳上舞台。人们看见她的身上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妩媚动人,活泼可爱。那张美丽的面庞与修长的身材,一下子就抓住了观众的眼睛。

    演出非常成功。奥黛丽那双大大的眼睛、柔软的手臂、修长的双腿,甚至每一个动作都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连费城最挑剔的观众也对她报以热烈的掌声。

    人们对奥黛丽的评价很高,一位颇具影响力的文艺评论家这样写道:“令人愉快的赫本小姐显然是一位缺乏经验的演员,然而她的气质如此可爱、如此健康,她成为这台演出中最成功的人。奥黛丽·赫本小姐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正直、单纯、顽皮、机敏的姑娘的形象,她将自己清新而活泼的气质赋予这个角色。倘若换另一个人,用不同的方式演,则这个角色可能不会令人愉快。赫本小姐的演技像一股清风。”

    就这样,这股从英国跨越大西洋的清风,一直吹到了美国。当然,美国并不是这股清风的终点站,等待奥黛丽的,将是更为辉煌的演艺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