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树吓得跳起来。
公园里应该没有其他任何人在。因为公园只有两个入口,他也没有看漏。
然而,少女却伫立在那里。
有如命运一般、有如恶梦一般,轻轻地微笑着。
「啊...」
树甚至发不出声音。他只能一屁股跌坐在地,嘴巴一张二口的。
「哎呀哎呀。」
树那付德性让少女的嘴角浮现笑容。
「因为您不在府上,虽然失礼,但我还是直接占卜了您的所在地。初次见面,我名叫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还请您多加关照。」
她拉着漆黑洋装的裙摆,优雅地行了个礼。
那是个宛如从西洋电影里直接溜出来的美丽少女。
在夜里看来依然鲜明的法国卷金发.强悍地俯视这里的碧绿眼瞳:装饰洋装的金线及银线,在衣服上四处描绘出複杂的花纹。她的年纪大概和树差不多吧?
[....你..你..是....」
少女微笑着等待树的话。
但是,下一句台词却让她的微笑崩溃了.
[..你说占卜,难道你也是《阿斯特拉尔》的社员吗?这麽说来,他们说过什麽为了负责教育我,今天大概会有新社员过来。」
[什...]
少女--安缇莉西亚的白皙脸颊一口气泛起红潮。
同时间,惊人的压力再度从少女那方传出,穿透树的右眼。
(好热!)
那份痛楚让他明白。
这就是咒力。
那是作为一切神祕源头的--伟大之「力」本身。这名少女不靠魔法,就展现出甚至胜过那头魔犬的咒力。
「什麽话不好讲,居然说本小姐是《阿斯特拉尔》的社员!」
轰地一声,安缇莉西亚的咒力卷起漩涡,强烈到让他的皮肤刺痛麻痺,在树眼罩底下的右眼几乎要弹了出来。
「咦、咦..不、不对吗?」
「--!」
「呜哇!」
看到少女的表情冻结,树立刻压住眼罩。
[难不成...你想说你不知道?]
安缇莉西亚以太过温柔的声音轻柔地问道。
「..咦?]
「你是说你听到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之名,却不知道是什麽吗?」
右眼和--喉咙好痛。
吞咽口水的感觉就像咽下了石头。
..树实际感受到,如果这次说出愚蠢的回答,一定会死。所有的一切,从一根头发到灵魂的碎片为止,全都死绝。树对于只能确信这种事情,像个小动物的自己感到有点悲哀。
一边意识到砰咚砰咚直跳的心脏,树拚命地点头。
「是..是的。」
[..哼,是吗?」
安缇莉西亚的眼神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身为《阿斯特拉尔》的社长..听到梅札斯这个姓..却不知道是谁?」
(因、因为,虽然说是社长,但我才刚刚当上啊!)
少女一动也不动地瞪视着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蹲在地上的树。这感觉简直就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
「不是说谎吧..你真的是伊庭树吗?」
「虽、虽然..是这样没错..」
树闭上嘴巴,重新仰望眼前的少女。
那令人恐惧的咒力并没有改变。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与咒力融合在一起的阴森气息却缓和了些。如果要解释为什麽,那应该是她愣住了吧?
「--好吧!无论如何,事情要传达给身为《阿斯特拉尔》社长的你,是没有错的。」
安缇莉西亚拨起金发,轻轻叹了口气--就连这些举止也很有架势。
她缓缓地向前走,靠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树身旁。
少女以充满女王风范的模样下达命令:
「--从下次的投标退出吧!」
「投..标?」
树目瞪口呆。
全都是些他不明白的事。
(话说回来,你不是说社长只要盖章和签名就行了吗?猫屋敷先生!)
[果然---连这个你也不知道对吗?]
「恩..恩。」
「好!如果是这样,那也有别的方法。」
少女这麽说着,从洋装的某处取出一张纸。
那是张羊皮纸。
那张纸看起来显然也很不吉利。粗糙的表面看来像在咕嘟咕嘟地脉动着,上面匆忙书写而成的红色文字也不用猜测了,不就是人血吗?
「那..那个..这个?」
[这是当然的吧?既然你不懂这方面的事,那就让我直接和《协会》交涉。你只要签个名就够了。」
安缇莉西亚微笑了。
那实在是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可是树却感到浑身冷汗一齐冒出。
「签名..?」
「没错,如果你们要从这次的工作中退出,那只要签名就可以了。」
过去曾夺走哲学家灵魂的恶魔--梅菲斯特(注.在歌德着作《浮士德》中,与主角签下契约的恶魔)的呢喃,想必正是如此。
但是,面对安缇莉西亚递出的羽毛笔与羊皮纸,树却感到犹豫。
「怎麽了?」
「不,那个..」
树的脸孔不自然的僵硬起来,敷衍地笑了。毕竟,他对于独断地以社长身分签名这一点感到迟疑。
「既然如此,那我也来帮忙吧。」
「咦?」
「--来吧,布提斯。支配六十军团的睿智伯爵。]
于是,一条吐着蛇信、嘶嘶作响的蛇出现在安缇莉西亚的掌心上。
「呜!哇---]
脸色大变正想大叫的树面前,那条蛇的眼眸灿然生辉。
一瞬间,树的声音便含煳地闷在喉咙深处,不只如此,他全身化为石头般地麻痺了。
「来,请继续吧!」
(..咦?)
他的身体擅自移动了。
树拿起羽毛笔与羊皮纸,带着依旧茫然的眼眸,他的身体打算服从安缇莉西亚的话。
(不.不行啊~!)
不顾树的意识,啪的一声,羽毛笔的尖端碰到羊皮纸。
[..就是这样.」
安缇莉西亚的嘴唇像花朵一般丰软。
就在这时候--
「到此为止了。」
第三个,若无其事的冷静人声降临。
没错--「降临」了。
3
有什麽斩裂了夜晚的黑暗。
唰地一声,羊皮纸一分而二。破碎的羊皮纸当场着火燃烧起来。
「哇,好烫!」
树反射性的甩着手。在羊皮纸毁灭的同时,他的麻痺状态也解除了。
「--槲寄生的飞镖。」
捡起插在脚边的小枝伢,安缇莉西亚表情凝重地仰望天空。
「穗波!」
在夜空之中。
浮现了另一个新登场的人物。
她背对月亮,侧坐在陈旧的扫帚上:栗色的头发上戴着一顶繫了红色蝴蝶结、大到令人吃惊的尖帽:柔软的手指握着弯弯曲曲的橡木杖。
--没错!就像是出现在童话里,典型的女巫打扮。
然而,与童话不同的是,背对月色的女巫竟穿着水手服。在尖帽与黑色的斗篷下,是个稚气得让人惊讶的十五、六岁少女。
好漂亮!尽管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树还是忍不住这麽想。
如果安缇莉西亚星蒙华的宝石,这名少女就是一朵精心培育的蓝色蔷薇。即使没有宝石的光辉,但模样却是独一无二的。相较之下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也太心急了,安缇?我觉得召唤七十二魔神是做得太过头了。」
在细框眼镜底下,冰蓝色的眼瞳微笑着。
「不要一付很熟的样子叫我的小名!」
安缇莉西亚将手大大地挥向一旁。
那个粗暴的动作,让她刚才的优雅就像假的一样。
她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目光就像是注视着不共戴天的宿敌。
「我话先说在前头?协会已经认定下一次的《夜》要列入排名了!没有《阿斯特拉尔》出场的馀地!」
「是吗?」
穗波--名叫穗波的少女,在空中兴趣缺缺的回应。
「不过,就算有列入排名,这件事值得《盖提亚》--还是史上最年轻的首领,到这种极东的偏僻之地来吗?」
「多管闲事!我只是把我选上的工作视为最优先而已。」
「而且,还从旁干涉我们公司的社长,这可不是什麽好兴趣。」
穗波耸耸肩。
就连在旁边观看的树,也看得出安缇莉西亚有多麽斗志昂扬。高昂到让他好不容易才遗忘的右眼痛楚都骤然复发。
然而,坐在扫帚上的女巫却简单地避开了她的怒气。
那是拥有同等资格以上的立场,才能够办到的事。
树终于注意到这点,他不禁倒抽一口气。
(那麽,这不就是魔法师之间的对峙吗..)
而且,自己显然正处于被卷入的位置。这已经超越了生命危机,可说是灵魂的危机了!
但是,就算他想退后也没办法。
多于刚才两倍的咒力正往安缇莉西亚的身体凝聚。当那股咒力发射的瞬间,超乎想像的魔法战就会揭开序幕了吧?
树感觉彷佛有尖锥越过眼带,刺入右眼之中。
比起痛楚--这种从右眼开始逐渐被侵蚀、被侵略的知觉,让树感到无法忍耐的厌恶。
不久后,当公园本身缓缓化为异界之时--
[..还是算了!今晚的时间与地点都不适合。]
安缇莉西亚迅速地放下手。
「既然都对同一件工作签下契约,就算不想要也会互相冲突。我和你之间的优劣,到那时候再做个清算就可以了。」
「随你高兴呀!」
[-------!]
穗波冷澹的话语,让安缇莉西亚咬住嘴唇。
但她立刻摇头,如此呼唤:
「--!来吧,已钦。支配三十军团的强大侯爵。]
一瞬问,苍白马匹的幻影立刻被召唤到她身侧。紧接着在下个瞬间,安缇莉西亚的身影就消失了。
「能将人瞬间移动的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之一吗?就算有魔法特性的辅助,这还真是大手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