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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他们嘴上不说,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马鸿逵早就跑了,谁也不是傻瓜,甘愿为马家父子去充当炮灰。

马鸿逵溜之大吉,宁夏局势实际上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更有利于解放军利用敌人内部日益尖锐复杂化了的矛盾,进一步分化瓦解马家军,争取和平解放宁夏。但是,对马家军必须坚持双管齐下的策略:政治瓦解与军事打击并举,迫使其放下武器,坐到谈判桌前老老实实地举行和平谈判。

曾思玉和王昭率第64军,继续朝着银川防向推进。9月12日,第190师奔袭攻占了同心城。第2日,歼天宁马骑兵第20团。

9月13日,曾思玉派陈宜贵率第191师两个团,穿插荒无人烟的沙漠,在特大暴风雨的袭击下,强行军170里,占领了鸣沙洲,斩断了中宁通往金积、灵武的公路。

这时,马教静秉承其父马鸿逵的旨意,继续组织顽抗。他在第1道防线被攻破后,慌忙调兵遣将,调整部署,重点防守老巢银川:令贺兰军撤出中宁,北渡黄河加强右翼;第11军退守银川;第128军仍在金积、灵武一线;将中宁、中卫第2线的防守任务交给马(忄享)靖第81军;并决定在金积以南扼守青铜峡、滚泉,积极抗击,消耗解放军,企图待解放军进入金积、灵武池沼地带后,决堤放水,阻止解放军前进。马军派出工兵沿堤埋设炸药,随时待命准备炸毁河堤放水。

部队正在行军,皓首银须的郭南浦老先生乘一辆卡车,来见曾思玉。

他一看见曾思玉,就笑着说:

“您是曾军长吧?我听说过,今天能看到你真是荣幸。”

曾思玉连忙拉住他的手,热情地招呼道:

“彭总一再吩咐我们,要我们确保您老人家的安全。您的情况,彭总在电话上介绍过,实在令人钦佩啊!”

郭南浦取出介绍信,交给曾思玉,说:

“对,我就是郭南浦,是彭德怀司令员介绍我到这里来的。我带着他给马鸿逵和马鸿宾的信,到中宁和银川去劝说他们走起义的和平道路。”

曾思玉顿了一下,问:

“有把握吗?”

郭南浦手指抢着几根银须,说:

“马鸿逵不一定,但马鸿宾有希望。”

曾思玉对郭南浦说:

“请您转告二马,要他们审时度势,不可执迷不悟。如他们不及早下决心停止抵抗,其下场是不妙的。”

谈了一阵后,曾思玉和傅崇碧副政委,热情招待郭南浦老先生吃过饭,便送他乘卡车先行一步。

曾思玉率军部由同心县北进至马家河湾时,迎面驶来一辆卡车。经过联络,得知是郭南浦老先生已经从中宁回来了。

在一片沙滩上,曾思玉和傅崇碧迎上来,与郭南浦老先生见了面。

曾思玉握住郭南浦的一只瘦手,摇着说:

“郭老先生,您不顾年事高迈,为解放宁夏辛苦奔波,我们十分钦佩。”

郭南浦很认真地回答说:

“我愿尽微薄之力,为解放宁夏做点贡献。”

曾思玉接着就问:

“老先生,您与马鸿宾谈判有没有结果?”

郭南浦持了一下银须,说:

“有结果。马鸿宾愿意接受解放军总部颁布的约法八章,他让我来代请贵军停止前进,以便商谈。”

曾思玉笑了笑,说:

“老先生,您是个有经验的人,这么大的部队能停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喝西北风吗?马鸿宾要我们停止前进,无非是想争取时间做准备,妄图在长山头之线与我军决战。”

郭南浦一听,急忙摆手道:

“不,不,他们决不敢打。第用军已经开始往黄河北岸中卫县撤了。马鸿宾的儿子,军长马(忄享)靖还在中宁县。马鸿宾曾亲口对我说过:‘大势已去,打是打不出名堂的’。”

傅崇碧笑着说:

“马鸿宾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拖延时间呢?”

郭南浦抬起头,望着我军浩浩荡荡的队伍,面有难色地对曾思玉说;

“曾军长,那你看怎么办呢?”

曾思玉望着他,用商量的口气说:

“请老先生再劳神去中宁一次,劝告马(忄享)靖,马家军面前有两条路:战与和。要战,他必将全军覆灭;要和,就走北平傅作义的道路。时间不等人,他再不下决心就千金难买后悔之药了。不管马谆靖是战是和,这与我军前进不前进没什么关系。请您告诉马(忄享)靖,只要第81军起义,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们保证第81军全体官兵的生命和私人财产的安全,解放军说话算数。”

郭南浦听了这话,愁眉顿展,连连点头道:

“曾军长,有您这话,我就再去中宁一趟,马(忄享)靖不敢打,他会起义的。”

说完,郭南浦老先生不顾疲劳,急忙登上卡车,又返回中宁去了。

曾思玉、王昭、傅崇碧几位军的领导同志,临时分析了一下情况,认为马鸿宾虽与马鸿逵是堂兄弟,但他们之间有着尖锐的权力之争和利害冲突。眼下,马鸿逵早已携带家眷飞抵重庆,把前线总指挥的大权交给了他的次子马敦静。而马鸿宾的手里只有第81军,因此与解放军作战比较消极。如今解放大军压境,他是完全有可能走起义道路的。但他也不会轻易放下武器。若敦促第用军尽快起义,解放军只有把军事打击与政治争取结合起来,打谈并重,双管齐下,彻底打掉他的幻想。

9月14日,第190师轻取中宁重镇。

马(忄享)靖率第8l军残部,已经撤退到黄河以北的中卫地区。

第64军占领中宁后,与敌第81隔黄河对峙。这时,郑维山和王宗槐率第63军从左翼挺进,第188师沿黄河北岸向中卫进发。

敌人处于一种被包围聚歼的危势之中。

马鸿宾和马(忄享)靖父子虽有率部起义的念头,但顾虑很多,怀疑起义后,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于是,又想北撤绥远,见到傅作义、董其武,再作计较。

这时,傅作义正受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副主席之托,在绥远组织董其武部起义。

马鸿宾与傅作义交情甚厚,故想请傅作义代为求情,在毛泽东或周恩来那里说句好话,以获宽大处理。

但是,他们父子又担心北撤途经宁夏兵团防地时,被负隅顽抗的马鸿逵父子吃掉。眼下正当马鸿逵父子命令宁夏兵团誓死抵抗之时,决不会让出一条路来给马鸿宾父子率部北撤;况且孤军北撤,人心涣散,长途跋涉,难免不击自溃。

马鸿宾父子二人内心矛盾重重,举棋不定。无奈,马鸿宾决定留下儿子马(忄享)靖在中卫暂时掌握部队,尽量设法拖延时间,待他找到傅作义、董其武商议之后,再作定夺。

临离开中卫时,他忧心忡忡地再三叮嘱儿子马(忄享)靖说:

“国民党大势已去,不可挽回。彭德怀统帅大军进军大西北,一路上势如破竹,声势浩大,无人阻挡得住。想当初胡宗南号称60万大军,进攻延安,骄横不可一世,到如今早已兵败四川大巴山一带,成了彭德怀的手下败将。马步芳父子叫嚷要与彭德怀的大军决战于兰州城下,马继援自恃少年气盛,到处喊叫着要与彭德怀比试一下,甚至口口声声喊着活捉彭德怀,到头来还不是全军覆灭,父子二人狼狈不堪,先后坐着飞机离开了西宁。别看眼下马鸿逵父子叫喊得响亮,就凭他们手下那几万人马,况且早已军心涣散,士无斗志,将无战心,还不是彭德怀的一盘小菜?你要明白,第81军决不是解放军的对手,我走后,好自为之,千万勿鲁莽行事,干出什么以卵击石的蠢事来。”

马(忄享)靖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他刚送走父亲,郭南浦老先生风尘仆仆地乘车而来。交谈了一阵,郭南浦料定马鸿宾不在,马(忄享)靖没有父命不会自作主张,便不辞劳苦,即乘车直奔银川,寻找马鸿宾。

郭南浦万没料到,他一进银川,便被马敦静下令软禁起来,断绝了他与外界的一切来往,并不断派人恐吓,限令他离开银川,不然,就杀了他。马敦静死到临头,依然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幸亏马鸿宾尚在银川。他冒着危险来找马敦静,见面就说: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郭南浦老先生,在教会上层人士中颇有影响。”

马敦静厉声道:

“郭南浦胆大包天,竟敢拿着彭德怀的信来找我劝降,真是拿根鸡毛当令箭,羞辱都不顾了!我不给他一点厉害的,必然动摇军心,影响士气!”

马鸿宾一见马敦静态度如此蛮横,不由得心火上攻,脸色也变了。于是,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

“依你看,这仗还能打多久?”

“打到多久算多久呗!”

“你把郭南浦软禁起来合适吗?”

“战时的一切都是合适的!”

马鸿宾毕竟是长辈,突然一拍桌子,怒道:

“放肆!你老子在家也不会这么做的!难道你给自己连条后路也不留了吗?”

马敦静听了这话,犹豫一阵,才说:

“我可以放了郭南浦,但他必须立即滚出银川城,不然,我就下令毙了他!”

马鸿宾颇费了一番周折,才设法将郭南浦营救出来,并盛情款待,畅谈许久,表示愿意接受解放军关于和平起义的主张。尔后,他还派可靠的人,将郭南浦老先生一行送出银川城。

送走郭南浦,马鸿宾的心里仍未打消顾虑。想了许久,他还是下决心找一趟傅作义和董其武,尔后再决定起义的事情。

9月17日,马鸿宾乘飞机抵达绥远,当天见到了傅作义、董其武和邓宝珊。

寒暄了一阵,马鸿宾开门见山地说:

“我这次专程来,是有关第用军起义的事情,想求教于各位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