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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皇后放下袖炉,这才开始喝燕窝羹。

阿彩的脸上泛起红晕:"娘娘就别取笑善柔了。"

"哀家不是跟你开玩笑,生儿育女本就是为人娘子应尽的本份,有了孩子才能拴住夫君的心。"喝完甜羹,皇后拉过阿彩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阿彩感觉到,皇后的手冰凉如水。

"为人娘子应尽的本份还有很多,譬如三从四德,又譬如贤惠忠贞。"皇后话锋一转,切入正题,"哀家知道善柔是个老实本份的人,就是因为太老实了,才容易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加以利用。"

"娘娘过虑了,其实……"阿彩马上猜到皇后所指,想替平王说几句好话。

皇后却猛然打断她:"哀家不希望你成为他人手中对付太子的一只棋!"

"是,娘娘,善柔谨遵娘娘教诲。"阿彩见形势不对,只好不再申辩,乖巧地回应道。

"你尽早搬过来吧,以免夜长梦多,哀家要好好调教你日后怎么去做一个皇后。"皇后脸上的笑容,仍然温暖如袖炉中的炭火……

无精打采地回到东宫,却在侧门碰见等候已久的平王。

"怎么,心情不好?"平王察觉到阿彩情绪低落。

"没有…一点点了…其实我心情蛮好的…"阿彩前言不搭后语,心情复杂。

"想不想去踏雪寻梅?"平王脸上浮现如冬日阳光般的微笑。

"宫里有梅花开了?"阿彩兴奋不已,皇后的叮嘱仿佛顷刻丢脑后。

白雪皑皑,寒梅点点。冰枝缀玉,疏影暗香。

阿彩在梅林中奔跑,冷冽的风拂过她脸庞,更显晶莹剔透。

平王递给阿彩一捧落梅:"洒呀,看着它们漫天飞舞不是所有的不开心都会随风而去吗?"

"嗯。"阿彩点点头,接过落梅,为平王仍记得她心情坏时的爱好而微微感动。

你真的会利用我吗?

看着梅花树下如寒梅傲雪的女子,随着雪花飘动的衣袂,扬手飞洒瓣瓣梅花,如同一幅清韵淡雅的画。

平王心旷神怡。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又觉得挺难为情的…"阿彩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没关系,说吧,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平王眼中几许希冀。

"我想…我们以后…少些见面吧……谢谢你带我来看梅花。"阿彩说完转身离开。

那眼中的希冀随着落梅掉入尘土,无法再翩然轻飞。平王怅然若失地站在梅树下,看着她渐渐消失于视线……

平王身后,筱儿与小葶遥站于梅树丛中,几剪梅花散落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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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小芊往锦衾中放入银制被中香炉,小芋在锦衾上再加一席狐裘。

阿彩与皇后娘娘大被同眠。

"你很像二十年前的哀家。"平躺着的皇后忽然说道,像在自言自语似的,"性格爽直,待人热情,心无城府,直到被这皇宫改变"。

"善柔怎能跟娘娘比呢?娘娘这么优秀,又这么漂亮,白里透红,与众不同。"阿彩转过身,侧脸看着皇后,近看才发现,她白里透红的脸上已有些许细纹,蓬松的乌发中隐有几根白发。

"善柔也很漂亮呀,否则太子怎么会在芸芸采女中独独挑上了你?"皇后轻拍一下阿彩的脸,慈爱溢于言表。

"娘娘可以说些他小时候的事吗?他喜欢做些什么?"阿彩突然间很想知道在未来得及遇上他之前,他是什么样子的。

"小时候的他很乖,很粘哀家,就连哀家沐浴都要在门口守着,第一次上学堂从去哭到回,哭的声音又大,吵得太傅们的耳朵犯了重听。"皇后的记忆仍那么清晰,那年代久远的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爱好帮人捶背,皇族里的长辈大臣都给他捶了个遍,有时甚至还帮太监宫女捶,最喜欢追着先皇捶,先皇也最喜欢他,问他为什么这么孝顺常帮祖爷爷捶背呀,他说他在练一种高深莫测的武功。"

"哈哈哈……"阿彩一顿暴笑,皇后也呵呵地笑了。

"他还喜欢爬树,可当时他长得胖敦敦的,哪里爬得上去?先皇就让大内侍卫用轻功把他带到树上,他在那些树上都刻个"大"字做记号,证明他上去过了。"

两人又是一阵笑。阿彩不由得想:爬树跟长得胖有什么关系?真是笨死了,要是当时遇上我,就算胖得像猪我都能教会他爬树!

"那他不喜欢什么?"

"嗯……他不喜欢说话,曾经试过十来日不说一句话,把皇上急得呀,什么江湖术士都请进了宫,做法施功,为此他喝了不少符灰和香炉灰,都没有用,到现在都是老样子。"

第74节:穿绛紫披风的恶魔(4)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不爱说话?没见他一骂起我来就没完没了的?

"还有,他最讨厌人家养鸟,一看见就会冲过去打开笼子放跑,把皇上最喜欢的两只画眉都给放跑了,给皇上一顿狠打,挨打后就去找先皇告状,先皇又把皇上一顿狠打。"

阿彩笑弯了腰,皇后沉浸在往日温馨回忆中。

"也许现在,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哀家吧。"皇后苦笑。

"不会吧,谁会不喜欢自己娘亲。"阿彩的头不经意地挨着皇后肩膀,想着自己在天上的娘亲,"如果现在能跟娘一起,我一定好好待她。"

皇后索性搂住她笑:"已嫁为人妇就快是个做娘的人啦,还想娘亲呀。如果他能像善柔一样孝顺,哀家就宽慰了。他渐渐长大,也渐渐对哀家疏远,从当初一刻也不肯离开哀家,变成如今来永安殿一刻都不想多呆。哀家处处为他着想,打算,费尽心机巩固他的太子之位,没想到赢得太子,却输了儿子,他半点不领情,越来越抗拒哀家为他所做的一切,无视哀家的用心良苦,处处与哀家作对。"皇后眼里,淡淡哀愁。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阿彩把头埋进皇后怀里,闭上眼睛,轻嗅着她身上那种母亲的味道,假装此刻,是被自己娘亲拥在怀中。

二人良久无言,各自想着心事。

"娘娘想他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岷州不是早就收复了吗?"

"是你想他了吧。前儿皇上说派去四十万大军绝不仅仅为了收复失地,要给点教训,让吐蕃人知道不听话的下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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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了一个郡又一个郡,再这样下去,整个吐蕃都给攻下来了,这哪里是给点教训?我们现在做的事跟当时吐蕃侵占我们两个州有什么分别?"伤愈的太子已经归队,对父皇的决策颇有异议。

"军令如山,咱们只管听命皇令,攻城掠池就是了,何必想那么多?"韦枭保一副明哲保身的样子。

"韦大夫,还记得当年你考取状元时写的那篇诗文吗?先皇尤为赏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我诵念了。我还记得那几句--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由此可见,对战争,你并不抱支持态度。如今怎么只知道听令与服从?你当年殿试进谏做诗讽战的勇气呢?"

"那是少不更事时写的东西,如今洞悉世事,才知自己当年的幼稚,现在你给我十个水缸做胆,我都不敢在皇上面前写这种诗啦。"韦枭保摆摆手,依旧一副明哲保身的样子。

"报!军营外有不少吐蕃的百姓在聚众集会抗议。"传令兵来报。

"发生了什么事?"太子与韦军师异口同声地问道。

"据闻…听说…大概是…我不知道!"传令兵窘红着脸,支支吾吾。

于是太子与韦军师出外了解情况,原来是有十几个士兵路过吐蕃村寨的时候奸淫了几个吐蕃女子。

那十几个士兵被清查了出来,五花大绑地跪在练兵场上。

有几个将领为他们求情:"战争时期发生这些事情很正常。""吐蕃人占领洮州岷州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干的?""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在所难免,小惩大诫吧。"

副将向太子禀报:"经查实,除了奸淫,还抢了五户人家的钱财,打伤三个人。"

太子点点头,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平缓情绪,道:"宣!"

传令兵接过韦军师递过来的军令,开始大声宣读:"所有将士官兵,上至兵马大元帅,下至炊事兵,无论镇守地方,或攻开地方,不许擅入村寨,妄动一草一木,违者,罢职;不准强娶民间妇女,违者,从重治罪;不得奸淫掳掠,杀人放火,违者,枭首示众……"

宣读完毕后,太子睁开眼睛,咬咬牙,宣布:"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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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带明志玩,多督促他们学习,你亦然,看你乱七八糟写的什么信!代我向筱儿问好。你多保重。"

筱儿坐于房中的圆桌边,看着太子那封信,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淌下,滴在圆桌上。

意识到自己哭了,赶紧走入屏风后,拿起绢帕拭干腮边泪,坐于镜前,补好哭花的妆容,对镜练习微笑。

如果沮丧,把它藏在微笑背后。绝不让任何人,看见我心底的伤。

补好妆,走出屏风,惊讶地发现贵妃不知何时走入房中,站在圆桌旁,她赶快欠身道个万福:"贵妃娘娘,请恕筱儿有失远迎。"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让太监通传的,如果通传了,只怕我看不到如此精彩的信!"贵妃的玉指正紧紧捏着那封信。

"娘娘!这信不是筱儿的,是太子妃的,请娘娘不要误会,我跟太子之间真的没什么。"筱儿心中满是惊恐,担心贵妃利用此信大做文章,对太子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