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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这也太简单了,我们接受了。”刘建军听了两人的话很高兴,这时候他感到组织上的巨大温暖,他想,看来这个事情依靠组织还是能够解决的,他的冤屈还会平反的。

这天晚上,刘建军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他就爬起来了。他轻轻走到镜子前面,头发已经被尘土滚成了一缕一缕的,他用梳子轻轻地梳理开,又把脸洗了又洗,还用香皂。刘建军来到了省委大院,出乎意料,昨天那个接待他的小伙子对刘建军表现得非常冷淡。这时,已经陆陆续续走进了几个办公的人员,包括那个女同志。他们都不和刘建军说话,刘建军感到气氛已经十分压抑了,心中的希望很快变成了一堆希望的废墟,变成了两颗眼泪,咽进了心底。他望了望那个小伙子说:“我打个电话吧?”小伙子抬起头说:“你别打电话了,要打到别处打去。你这事情比较麻烦,这是领导上办的,我们这个机构也没法弄这个事情,你是不是找一找省里的常委书记,或者找找组织部,或者找找省里一把手,你千万别说见到我们了,昨天我们说那话是因为不了解情况。”那些人显然有些心愧,却又不愿多说,只是冷漠地用眼睛偷偷瞅着刘建军,屋里安静得丢一根针也听得到。

刘建军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既然你们也这么害怕,那么我只能谢谢你们告诉我真情,我绝对不会再到这个门上来了,我也不会因为我而影响你们的前途,给你们各方面带来麻烦,从此以后不再给你们找这个麻烦了。”刘建军说完了这句话,忍不住哽咽起来,他有点经不住昨日的巨大希望和今日巨大的失望。屋里静静的,他所看到的是一排排明亮的办公桌、彩色的电话机和低下去的黑黝黝的头。



这里只有同情

刘建军从此不再找当地部门了,当天他就找到了省委常委的秘书办公室。他一进屋就大声问:“哪位是常委秘书啊?”他的声音非常洪亮,而且气质不凡,使得一位秘书立刻站起身来说:“我,我就是,您是什么地方的?”刘建军说:“我是保定来的。”

这个秘书大吃一惊,上上下下打量着刘建军:“哦,你是不是刘建军呀?”刘建军说:“是,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另外的两个人突然笑了起来,他俩一笑,刘建军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他想:党啊,我的母亲,难道这次你能张开双臂拥抱我吗?

刘建军说:“你们大概都知道我整个的情况吧?我也就不再叙述了。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党有党纪,一切都是有程序的。就因为我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开除党籍就开除我了,这怎么能行呢!好歹,我也是个处级干部,我也为党工作了几十年。说句不中听的话,打发黑奴,也不能这么绝情。”

一位同志接下来说:“要说别的看法纷坛不同,可是处分决定把你的年龄、党龄、学历、参加工作时间故意写错了,确实有点不像话,太不严肃了。”有一位秘书说:“别的我们不管,起码你这个年龄和党龄应该再改过来,人嘛应该有做人的权利,那些其他的我们管不了,你最好找一下组织部,组织部是参加处理这个事情的。”

刘建军说:“那好吧,我希望你们把处理决定上的假年龄给我改过来。”那个人点了点头说:“这个事情我们能够做到。”刘建军从大门里走出来,四下里打听组织部在哪里。他知道,组织部长的门是很难进的,于是他找了他的一个熟人,这位熟人还是个大胆的人,很仗义。他们帮他先找到了组织部长的秘书。那位秘书说:“你有没有材料?”

刘建军说:“有材料。”秘书说:“材料先放在这里,我知道这件事情,我很同情你。”

只因为这个同情,刘建军就无限地感慨了,他坐等部长的到来。刘建军在组织部终于等到部长来上班了。刘建军踏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冲将上去。他正要道出委屈,可是部长突然打断他的话说:“这可是纪委处理了,你最好去找一下纪检委。”部长说话和气,找不出任何的毛病。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决定去找省委书记。

XXX是省委的副书记,刘建军知道他那封信就是从他的手里转到XXX手里的,既然信是他转的,这里面的情况就相当复杂了。刘建军搞不清XXX转信的目的,而这样地找上去,明明白白潜在着危险。

省委书记的秘书接待了他。秘书对他说:“本来都是领导同志嘛,把信转给XXX看一看就完了,怎么XXX反过来处理你呢?”

在场的其他人也插嘴说:“怎么这件事情能处理写信的人呢!”看来这里有一个敢说真话的气氛,刘建军又一次感到要见真佛了。这位年轻的秘书把刘建军带到了XXX书记的跟前,XXX书记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来,说:“XX同志管纪检工作,也是省委的副书记,是二把手,你找他吧,他领导的我。”刘建军面对这张陌生而严肃的脸,不敢多说什么。

不到黄河心不死

刘建军在第三天下午,又来到了纪检委。接待他的那位书记开会去了,由另一名书记接待了他,那位书记说:“我已经问过书记了,书记说千万不要介入他的事情。”这种答复虽然不使刘建军感到吃惊,但他感到愤怒。刘建军感到他已经完全绝望了,他感慨地说:“感谢你对我交一个底。别的,什么也甭说了。我老刘至死,也会感激你在这个节骨眼对我说真话。”此时此刻的刘建军已经没有眼泪了。他认为对他说真话的这位书记是个好心人,他只能说他是个好心人,他对他说了一句实话。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中,把皮鞋脱了下来,他发誓再也不穿这双皮鞋了。他躺在床上滴水不沾,脸色黄黄的,泪水把整个枕头都湿透了。他的妻子连哭带叫地摇晃着他说:“建军哪,你能死在这上面吗?想想我们,可怜可怜这一大家人吧,你虽然在社会上没有了地位,可是在家里你永远是有地位的。”刘建军恼怒地对妻子说:“难道我是为了这个地位吗?我从小到老就没有想在官场上混个什么名目,我只是争一口气,怎么连你都不理解我了吗?”老伴说:“我不是不理解你。建军,你一定想得开,不然的话我一定先于你而死。”刘建军勉强地从床上坐起来说:“我从此之后不再穿皮鞋了,谁也不找了,我也活不了多少年了。”

他的老伴说:“建军呀,你该怎么吃就怎么吃,该怎么穿就怎么穿,你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吗?”

刘建军苦苦地笑了笑,他明白了,同没有文化的老伴讲话是讲不通的,她只能作为贤妻良母安慰他。而这种安慰,这种忍辱负重的贤惠,却更加使刘建军感到了沉重的生活压力。他看得出来,老伴为了他甚至可以出去当老妈子挣钱。当卖冰棍的吆喝于街头,那是为了养活他。可是,他刘建军堂堂一名处级干部,一个县委书记,究竟犯了什么错误,落一个老年无所归的处境呢?

刘建军勉勉强强喝了一碗面汤,又躺下了。迷迷糊糊地,他睡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清晨起了床,他竟白了头。

刘建军说:“我要到北京告状。”

他心里想:上面说我是红的我就是红的,比太阳还要红,如果上面说我是白的那我就是白的,大家都会迎合的,我为什么要为这种清白而争呢,我为什么要为了这种清白去死呢?一个领导人犯了错误,我不能在压力之下跟着他一起去犯错误,我还是要告状的。这时候刘建军的一些朋友都来串门了。

刘建军面对他真心的朋友,掉下了眼泪,他知道朋友是来为他开心的,但是这种开心是不实际的。刘建军只能边擦着眼泪边和朋友们开玩笑。他已经打算进京了,甚至他下了死在北京的决心,临走以前他去看望了父亲、母亲和弟弟。他的父母亲都是70多岁的人了,两个老人正在到处找人,找亲戚朋友找那些当大官的帮助儿子告状。刘建军来到父母家里以后,两位老人说:“孩子,你是受了冤枉的,我们死都不会瞑目的,我们曾经因为你是县委书记而为你感到自豪。咱们的家里出了一个金凤凰还当了父母官,可我们临要入士了,儿子却成了罪人,你让我们怎么想?我们跟你一起去北京告状,哪怕死在路上死在车上,我们都是为了儿子澄清冤案,做我们最大的努力,你是我们的亲骨肉呀。”

刘建军说:“你们不要管了,你们也解决不了,你们生了我我记住你们养育之恩,为了这养育之恩你的儿子也不会不成器的,不管怎么说我跟着党干革命,怎么会干出罪来呢。”刘建军告别父母、弟弟妹妹,准备破釜沉舟要去北京了,他对北京寄予了无限的希望,他整个的生命都压在了北京之行上了。

去北京的车票刘建军是愉偷买的,他像小偷一样溜到了火车站,排队挤票,并且同时随时随地看着周围有没有熟人的眼睛,他知道他在这种状况之下,想利用他的处境讨好别人的人太多了。有许多道貌岸然的人,乌纱帽下面不沾点别人的鲜血也红不起来,他不能给别人当利用的工具。买到票以后刘建军死死攥在手里,仿佛攥着一张他的清白文凭,他告别了家人匆匆忙忙地上了火车。

一上列车刘建军就死死地躺在卧铺上,一动也不动,他用报纸盖着脸,生怕被熟悉的人认出。他深信,只要有人知道他去北京,马上会把消息传给那位大权在握的对手,而那位对手就会对他的家里施加某一种可怕的手段,反正他得防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