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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趴在卧铺上没有声音,没有动作,于是他听到了列车车轮铿锵有力的轧着铁轨的声音,这铿锵有力的声音,给了他很大的安慰,也令他感到孤独和凄凉。傍晚的时候,刘建军下了火车,他走出北京站,走到了他所熟悉的长安街。在长安街上,那微微的清风,那淡紫色的夜空,重新唤起了他生命的希望。他想,这次来绝对不能白来,一定要找出一个眉目来!党组织不会那么清白不分,任何一个王朝,能够维持这么久的统治,都是因为清正廉洁,正大光明啊!他感到,尤其是此时此刻,他整个的生活希望都寄托在党的廉政建设上。

他去过信访局,在那里填完表就让回去等着。他极力想进中南海,想把自己的冤屈向中央的同志哪怕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哭诉一番,然而,警卫有警卫的纪律。是啊,这么大的国家谁都想到中南海去说说,那不乱套了吗?

一连几天过去了,他的上访毫无进展,这天清早,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下,他遇到一位老者,老者肯定是位退下来的老领导干部。他们谈得很投机,那位老同志对他说:“你本身这件事,找不出什么结果来,到哪儿也不会被重视,你还是反映轧死人的那件事,人命关天,而且到最高人民检察院,我保你能成功。”他先打听检察院。检察院森严而神圣。

几经周折,快近傍晚了,他走到检察院的接待室,人家告诉他说:“我们下班了,你明天早晨来吧。”

他疲劳地急匆匆地找招待所,可是几经问价,他感到实在住不起,他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他不知这次在京要住多长时间,人身在外,钱要省着花。他心急如焚,干脆又回到了北京站。

在绚丽的灯海下,他在路边坐了下来。无限的疲劳袭上他的心头,但他一点儿也不想睡觉——也没地方睡觉!

他把包垫在屁股底下,就这样坐着,从一点钟坐到两点钟,再坐到三点钟……凌晨的时候,人家来清扫了,他被一阵吆喝声惊醒了。一个中年妇女,穿着一身黄衣服,脸上用毛巾包着,人露着两只眼睛,对他大声喊着:“起来起来起来!我们清扫了。”他只好在长安街上遛过来遛过去。

天终于亮了。当红霞满天飞舞的时候,刘建军又来到了检察院。检察院的接待室已经开门了,他走了进去,并且拿出了县委书记的工作证。检察院的同志严肃而热情地接待了他,而且耐心听了他的申诉,然后告诉他说:“你到我们信访站去吧,那里专门办这些事,你去以后找X处长和X副处长,我给他们扫个电话。”刘建军离开时,才知道今天是检察院领导来信访轮流值班。他抓紧时间来到高检信访处,接待他的是一位保定籍的女同志,她说:“主任打了电话,X处长在等你,你绕过来到他办公室谈吧!”

刘建军把心里话又说了一遍,这位处长干脆利落地答复:你的处分我们认为不当,不过只能由纪检部门来解决,因为这是党内的问题,你反映的问题,我们马上处理,我们一把手明天从外地回来,我们要向他汇报。

刘建军千恩万谢,怀着一种无限感激的心情离开了那位处长。刘建军出了门就在门口蹲着,因为他这一次可真不知道应该哪里去找了。他想这下可难了,他不只是要告状,而且还要打破一种党内的常规,他哪有力量打破这种常规呢?除非国家开什么重要的会议集体来商量才能打破这种常规——那么说,他只有死路一条了,他得回去了。

想到回去的可怕,他竟大声地自言自语地说:“不行!我不能走——死也要死在这里!”于是他决定通过新闻界帮忙。



新闻界的良心

在《人民日报》社,他见到一位两年多没见面的朋友,刘建军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忍不住老泪横流。那位编辑朋友对刘建军的到来非常吃惊,同时以异常的热情握住他的手说:“怎么回事?建军,怎么这么狼狈?”

刘建军说:“你知道,我是个热心肠的人,平时所做的事情都是帮着人家找点方便,现在我连帮人的权利也没有了。”

于是刘建军就从头至尾如实说了起来,他说得很激动,滔滔不绝,晚风微微地吹着他的脸,把脸上的泪水吹干了。

他看了看脚下穿的登山运动鞋,伸了伸脚,对朋友说:“你看,我穿着一双新的真皮登山鞋,已经走了几千里,我觉得一点心劲都没有了。”

他的朋友说:“我可真走运啊。让我碰到你,你的官司难打!咱们把内参部的一个朋友请来,问问他能不能写个内参。”

这位编辑的朋友听完叙述,很爽快地说:“噢,是这么一个案子啊,这样吧,我看一看,然后给你发了,顺便给你转到中南海,我们不会骗你的。”刘建军心里很感动,他支支吾吾地说:“按理我应该谢谢你了,现在办事没有钱不行,但是我现在只能口头谢谢你。”

那位说:“你如果给我钱,我就不办了,你放心,我们肯定给你转。”但是他又提醒刘建军说,“你还得写份材料,不然的话也可能百沉大海。”

报社的副总编辑对刘建军说:“到我家里去住吧。”

刘建军说:“不了,不麻烦了!我到你们家像个二流子似的,你的爱人会怎么想呢。这样吧,我在旅馆里找个地方住吧。”

刘建军找了一家条件最差的阴冷的旅馆,就在那里写了一宿的材料,这是他到北京之后写的第二份材料。材料写好了以后,又一个凌晨来到了,他按期把材料送到了那位朋友手里。

二进高检接待室

刘建军弄明白最高人民检察接待室的位置后,就踏上了旅程。这一次他聪明了,他先拿出县委书记的证件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因为如果没有这个证件,人家准以为他是个盲流。

人家却跟他开玩笑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县太爷跑到我们这儿来告状了!”刘建军见人家这么和气,心里又生了一线希望,便说:“我想问一问关于诬告的概念是什么?”那位处长告诉他说:“诬告就是无中生有,编造事实,诬告他人,向公安、司法机关投诉,造成一定的后果。”

刘建军说:“我不是无中生有,这不能说是诬告;我不是编造事实,更不是向司法机关投诉,而且也不是给纪检委写信,这件事情不但没有形成后果,连人家的毫毛也没动一根啊!我是给省委领导写信提供信息!”

那位处长笑了笑,说:“那这怎么能是诬告呢?”

他想:一个政党只要有正确的政治理论就不怕腐败,当他从检察院门口迈出来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把分裂党和诬告这个概念弄清楚以后,刘建军的胆子也大了,从这开始他准备找一个国家领导人,他深信:国家领导人是青天。他忽然想起了一位老部长,因为他们是老乡,他找来找去找到了老部长的家。

老部长的劝导

刘建军他很快地见到了原铁道部部长刘建章,老部长握住刘建军的手说:“建军,你怎么好长时间没来了?我也算不出有多长时间了,我觉得很久很久了。”刘建军坐在客厅里,望着一幅幅画和条幅,他觉得真正是处在了世外桃源,他的心宽松了好多,就滔滔不绝在把他的冤案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老部长静静听着,默默地看着,然后说:“这件事怎么能处分你呢?人在最委屈的时候,往往性格会发生根本的变化,慢慢会发展到疯子、傻子或者一病不起,所以你现在这种心情是要不得的,现在你要把不幸当作故事来讲。”

刘建军低着头说:“不行啊,首长,我自己好说,可我这一家,连朋友们都有压力啊!”

老部长身体不好,很少动笔了,可是面对刘建军的这种苦恼,他铺开宣纸,拿起了饱蘸墨汁的笑,写了一幅刚劲的长联。刘建军把这幅长联深情地保留起来。老部长说:“你明白这个题词的意思吗?”刘建军说:“我能看得懂。”老部长又说:“我刚才写的题词啰嗦了,也许你记不住,咱们也不要说张学良李学良了,我给你再写八个字:‘宠辱不惊,毁誉由人’。”

他提笔写下了这八个大字,这八个大字在刘建军的眼里是那样的强劲有力,是那样的振奋人心,题词举起来有一人高。

老部长把题词交给他说:“你把它挂起来存着,用这个来度过你人生的春夏秋冬,你会想得开的。佛门里曾经说过一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

刘建军感慨万千地收起了这个题词,但是他并不想隐瞒自己的观点:“部长,我既然已经到北京来了,我还是不服输,我还是要问上一问!”

老部长苦苦一笑,摇了摇头说:“看来你还是年轻啊!那这样吧,我想想办法,你再去找那位国家领导人吧。”

政协领导人为他签字

刘建军知道,老部长和他说的那位政协领导人是老战友。

刘建军见到了那位领导同志以后,把冤案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对首长汇报了。他很慎重地说:“这样吧,我只能在你的这个材料上写个字,我希望中央纪委的同志能够注意这件事,别的我没有调查,究竟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你拿着这个就能找中央纪委。”

刘建军感到他真的能够看到光明了,无限的希望在他的心头涌动着。他紧紧地握住那位领导同志的手说:“谢谢您了!谢谢您了!”他躬着身子离开了领导同志家。在马路上他又久久地注视着这所威严的别墅,他想:中国的领导人还是正直的,中国的领导人是讲究原则的,我们的党不是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