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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将纳鲁斯流放之后,神庙方面有什么骚动吗?”

        宰相荷德布踏上前一步,“卡纳克与卢克索的僧侣们一开始非常不安,在神庙内部流传着各种不实的传闻,一度人心惶惶。”他顿了顿,注视着少年王又道,“佩特拉女王能够在这种非常时刻暂时忘却哀伤,带领着祭司们将每日的例行仪式照常进行,并阻止了流言蜚语继续在民间的流传,重新将神庙带回了稳妥的运行轨道,这令老臣深为叹服。”

        “王姐这次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神庙那边的事情,她比我精通得多。”德卡微笑道,“法老应该赏赐些什么给佩特拉女王呢?再让她担任上下埃及的大祭司吧!——关于下一年水位的好坏,祭司们预测出来了吗?”

        “是的,王。来年洪水的水位,将是完美的二十七米!这将是连续第五年获得尼罗河神的恩赐,从神那儿汹涌而来的尼罗河水将再度为埃及带来史无前例的盛产与丰收!”宰相的话语令在场众臣均是一喜,看起来下一年大家的日子也会很好过。

        “那非常好!”少年王点头道,“但是第一瀑布那边的水利工事还是要赶在泛滥季之前完成,我将在萌芽月前往阿斯旺督促工程的进行。努比亚那边情形怎样?”

        “哈夫拉亲王业已抵达阿布辛比勒,安抚住了努比亚人,下努比亚最有势力的几位酋长亲自前往迎接哈夫拉亲王!”

        “王兄的努比亚血统让他们倍感亲切吧?”德卡冷冷道,“那些努比亚人都不是值得尊敬的正常人,他们都是怯懦的卑鄙小人!传令哈夫拉亲王,让他时时记着,他是我埃及王的兄长,身上流淌的是埃及王家的血液,他身份之高贵与努比亚酋长身份之低贱恰如天壤之别。我不是让他去荣归故里的,而是让他去对那边的金铜贸易加以保护,使之产出更丰厚的利润来!我希望来年努比亚的岁贡能够超出今年的三倍!”

        “老臣谨遵王命!这就派出传令兵前往阿布辛比勒传达王意!”

        “王!属下有一事禀报!”这时达加将军上前说道,“  从叙利亚与巴勒斯坦传来不详的消息。很可能一场叛变正在酝酿之中。近几个月以来,叙利亚与巴勒斯坦之间有贵族频繁往来,对王派驻在那里的总督公然加以漠视。据说毕布勒的汨公主也在那一带招兵买马,并会同叙利亚、巴勒斯坦及图尼普三地的王公私下密谋。虽然还不能掌握到他们叛变的属实证据,但他们的不臣之心已是显露无疑。”

        “父王的铁骑踏平那里还没多久,那些家伙这么快就又开始兴风作浪,是欺负我年少吗?”德卡皱眉道,“看来只有把他们的脑袋挂到底比斯的城门上,不然他们是不会知道我埃及王的厉害的!这些蠢蠢欲动的奴才们,就凭他们自己那点兵丁还没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向我挑战,他们的背后,肯定有某人在支持着,想从埃及的纷争中获取自己的好处!”

        “早在先王时代,叙利亚东部和北部就一直是摇摆不定的地区。赫梯人正在向南扩张,穆尔西利斯王子的强大军队很可能就是那些不臣者的后盾。”达加将军道,“此外,巴比伦也不能排除在外,势弱的巴比伦王不敢站出来开战,却在背后怂恿着埃及的属国结盟反对德卡王,而他则可借机壮大自己的力量。”

        “不,我不认为巴比伦会做这种傻事!”埃及王回答,“赫梯人正在拼命拉拢幼法拉底河中游的喀西特人,巴比伦王不会对此视而不见,他的全副精力应该是用在与哈尔帕人的结盟上,以对抗赫梯对其国土的蚕食。但是另一方面,穆尔西利斯王子不是率着大军去托罗斯山脉征战亚马逊人了吗?他拿什么来给那些逆贼承诺?”

        “臣以为,无论赫梯王家是不是真的在暗中支持叛乱,我们都应该早做准备。以埃及军队现在的力量,是不足以完全抵挡叛贼与赫梯皇家的。王,是不是将驻守努比亚的大军调回来?先平息了叙利亚那边的骚动再说?”

        “那边的军队还不能动………”少年王沉吟道,“我想知道他们已经密谋多久了?能公然挑衅埃及派驻的总督,可见准备已相当充分了……我需要再多点时间……让我再想想吧,先派特使去打听一下那边的详情!……达加,寻找‘未知’进展如何?”

        见法老突然将话题转到了令自己头疼的事情上来,达加将军不由得心一沉,“王,属下已命人搜遍埃及全境,仍为发现‘未知’的踪迹。属下猜测,第二王妃有可能派自己的亲兵将‘未知’秘密送入努比亚了。”

        “边境有消息来吗?”

        “到目前为止,出境的人中还没有发现绿色眼睛的人。”

        “让你的父亲谷南将军从第二瀑布往上搜寻,那些黑皮肤的人里面要是冒出个白色肌肤的小丫头,一定会引人注目的。——莫尼谱塔,你想说什么?”德卡注意到掌玺大臣莫尼谱塔嘴唇一动却欲言又止的模样,向他问道,“是不是你所掌管的尼罗河出了问题?”

        “回禀王,尼罗河上的交通运输一切安好。但是臣不久前曾听到腓尼基商人说起,推罗王已经不再到处购买埃及女奴了,因为他从一个奴隶贩子手中买到一个绝无仅有的稀罕女奴,据说那个女奴,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可纶!?”德卡脱口而出,“她在推罗!?”

        “王,臣不能肯定商人口中的女奴就是‘未知’,据说推罗王为这名女奴付了一大笔钱,当时有人亲眼所见,推罗王对那名女奴的态度非常之恭谨。”

        “王,请勿轻下断言,推罗远在大绿海之东,消息传到埃及难免会又偏差。说不定是那些腓尼基人借‘未知’失踪而故意制造谣言。臣以为,不如先派人去将真实情况查探清楚。”

        “荷德布,你的慎重给我很大帮助!”少年王回答,“不用担心,我不会贸然行事的。——还有什么事吗?”见众臣摇头,德卡将手一挥,“今天就先到这里,莫尼谱塔,你先留一留,别的人都退下吧!”

        众臣行过退朝礼,陆续离开了议事厅。只有掌玺大臣莫尼谱塔,遵照法老的吩咐,留了下来,说道:“臣听候王的吩咐!”

        “带我去见告诉你消息的腓尼基人!”法老命令道,“我要自己去听听他关于那个女奴的描述!”

        “是,王!”莫尼谱塔应道,“那些商人应该还驻留在底比斯城,王请随我一同前往码头。”


        少年王跟着掌玺大臣一同来到底比斯的贸易码头。这里停泊着来自各国的商船,码头附近货栈林立,随处可以见到来往装船或卸货的搬运工人。在这期间,商人们不会在船上呆着,他们通常会转到邻近的客店或酒馆去休息玩乐一番,对他们来说,底比斯是最接近于人间天堂的地方,总有着喝不完的啤酒和看不完的漂亮姑娘,仿佛弯腰就能捧起满手的金沙。

        莫尼谱塔走到其中的一艘船前,大声向正在干活的水手问道:“你的主人在船上吗?”

        水手还未回答,就有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应道:“我在这里!”

        德卡立刻回过头,目光所及,竟是一个比他还要年少的男孩,头发微卷,带着一种悠然的微笑,深棕的肤色一望而知是吹着海风长大的腓尼基人。

        “是他吗?”少年王问莫尼谱塔,“你的话就是从这小孩子那里听来的?”

        掌玺大臣摇摇头,疑惑地看着男孩,问道:“你的长辈在哪里?”

        “这艘船上我最大!”男孩笑道,“上次与您交谈的是我的一个仆人,他对您所说的话,正是我授意的。我一直在等待着你们的到来!”

        少年王哼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男孩,眼神锐利。“你用谎言将我引到你的面前,想干什么?!”

        男孩毫不畏惧,依旧笑容可掬的看着他,“您的发带上镶嵌着金色的眼镜蛇,那是埃及王室的标记。要是我所料不错的话,您就是统治上下埃及的德卡王吧?”

        德卡冷冷地看着他,“是的!”他回答,“我就是德卡!”

        听了他这回答,少年马上向他行了礼,“西顿王子曼图赫□□,站在您面前向您致敬,伟大的埃及王!”他说,“我并没有瞒骗您。曼图赫□□飘洋越海来到埃及,确实为您带来了您所感兴趣的消息。”

        “本该在赫梯人统治之下的西顿人,”德卡质问道,“你带着关于‘未知’的消息来到埃及,想与法老交换什么?”

        “信任!”曼图赫□□回答,“我想得到我所崇拜的德卡王的信任。”

        “那并不容易!”德卡盯着他,“毕竟你身属赫梯王家!”

        西顿王子笑嘻嘻的一耸肩,表示对法老的怀疑完全不在意,“您所关心的‘未知’可纶小姐,确实是在推罗王的宫中做客!”他这样说道,“你们埃及人将她卖给了腓尼基的奴隶商人,推罗王遵照赫梯王家的命令,用重金将她买下,待穆尔西利斯王子自北方战场返回,可纶小姐就将被送往遥远的哈图萨斯,敬献给赫梯皇家!”

        “那小丫头不会这么乖乖地等待着被敬献的,推罗王是用了什么方法将她留在了他的深宫中?是枷锁还是用酷刑?”德卡冷冷问道。

        曼图赫□□笑得古怪,“您真是了解‘未知’啊,德卡王!”他说,“尽管推罗王以最敬重的态度对待她,但是可纶小姐还是不愿意就此屈服。在我前往埃及的那一天,她还试图躲在我的水手舱中逃回来呢!”说到这儿,他大笑起来,也许是想起了当时可纶故意将自己弄到灰头土脸以便蒙混过关的滑稽样子,而少年王的脸上也不由得隐现出笑意,他也在想象着那丫头在逃跑被发现时气急败坏的模样。但他随即便中断了遐想,追问道:“后来怎样?”

        “推罗王并没有因此而惩罚可纶小姐,我想她仍然在寻找着各种机会返回埃及。”曼图赫□□回答,“她并不知道我会将她的消息告诉您,推罗王也并不能预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子,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好让自己知道,‘未知’对于德卡王究竟有多重要!?”

        看着这西顿少年脸上浮现出的微笑,德卡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他愤怒不起来,这少年带给他复杂且汹涌的喜悦感,令他全身心都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中。相形之下,少年说话声中淡淡的嘲弄便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