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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难不成真的与那些黄毛来一场火拼不成?所以,一当对方提出让姚师远走时,姚师根本不做考虑便同意了。之所以要多留三日,是因为姚师觉得这辅某人也太不仗义了,自己捞了昧心钱还不准别人说,更过分的是他竟拉起几个泼皮来威胁人,于是姚慎就有了败坏对方的念头——那看病学艺的理由只不过是姚师留下来的托辞,因为在姚师看来那农妇也只不过是个高血压病人,而高血压病只要是呆过内科的每年都要碰上几个,那珠网膜下腔出血虽说稍微严重些,但症状被控制得好好的,就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了。当时姚慎根本就没想到张老在治疗这病时所开的方药竟大出他意料……。

  ——《笑熬糨糊.天泉行》——

大泽龙蛇,张啸天应该属于天泉县的一条龙了。

天泉县有着川舒湖这样的大泽润育,能有张老这样的奇人或不足怪,但在一些穷乡僻壤之地,也隐有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异士。

自从告别天泉的张老以来,姚慎乘车将天泉附近的十几个县市都转了一遍,除了起始的一站有着明显的目的性外,其他的都是心随意至,沿路打听,倒也探访到几位能人。比如鸿方县大龙村的叶志达老先生不过是一个农民,但却擅治烧伤烫伤;风木县石壁村的游大军老先生也是个农民,却擅治疗蛇伤;而志博县城里一位退休的老教师对牙痛研究颇深;还有清河县的一位赤脚医生最擅治疗骨折。

这几位老头的手段应该划属草医范畴,有的是祖上传下的手艺,有的则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东西,但不管是祖传或是自创,都逃不脱保守二字,就是那退休教师也与开明无缘。中医向有保守一说,在民间的草医身上更是如此。

就说鸿方县的叶志达老先生,他那治疗烧伤病人的膏药纯粹是药物根茎熬制而成,外表看来呈淡白色,就与藕粉经开水冲泡调治的模样,但在临床用起来效果竟是好得出奇。治疗烧伤的膏药洗液姚慎也见过,比如现在在临床广为运用的湿润烫伤膏,外洗的如炉甘石洗剂,但这两种药仅限于浅度烧伤的病人,遇到深度烧伤病人时,因为膏药类药物不利于伤口处热毒与水气的散发而被现代烧伤所唾弃;但叶老就是怪,不管是深度还是浅度烧伤都去用他那粘粘的草药膏涂上。姚慎曾就此事问过,那叶老头笑道:“你说的东西我一点都不懂,在我看来,这烧伤烫伤主要就是这‘热毒’和‘水气’,只要能败毒收水,这病就不怎么难了。”或许这老头的话有些狂了,但姚慎在他那里呆了半个多月,亲眼见到一深度烧伤并感染的病人在他手中得到控制。于是姚慎便好酒好肉的伺候老先生,在每次吃饭时更试图把老先生灌醉,以期对方在酒醉只好“不小心”的透露出那膏药之秘来。但那老头子忒警醒,每次都把握在将醉未醉之间,这炉火纯青的控制力把姚慎所有的企图都破灭干净。最后还是叶老说道:“以前有人曾出高价来收购我这方子我也没卖,姚小哥就不用多费心思了。不过,看在你这半月里好酒好肉的份上,我就破例告诉你一样主药——金樱子根,其他的你可以由这上面推想。”金樱子是中药中的收涩药,临床多用于治疗遗精止泻,在姚慎想来,它的根除了收涩外更有败火之功了,其他的药多半不出此则,但中药草药的数目数以万计,如要自己去推想试验,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心痒之下,便想老先生再说说其他组成成分。老先生打着酒嗝道:“小伙子知足把,能告诉你一种主药还是看在你是‘鬼眼王道’的份上。”

或许是南陆与徐梧相毗邻,又或许是徐梧卫视的炒作实在太成功了,竟让邻省的小县小村里的土医都知道了姚慎的名字,但尽管是声名如雷的鬼眼王道出马,也仅能知获一味主药而已,其保守的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或有人道,姚慎能舍得在章教授那里花上几千元买西装,到了小县城却变得小气,只想凭着几瓶酒几块肉就想有所斩获,这未免有些太天真了。若真是如此,那就是诸位看官小瞧了姚慎。虽说姚慎对钱米着紧,但在拜师学艺上可不只是钱米二字便可的,尤其在这些比较传统的老前辈面前,若是俗气的拿出一大叠“红翅膀”来做礼,或许会有一两位贪图财物便收了姚慎为徒,但可以肯定的说,这样去拜师的姚慎绝对学不到最重要的东西,比如那位主药。姚慎的方法也逃不出一个俗字,但在这稍显落后与封闭的地区,与这些更传统更保守的医者交往,这应该是更符合传统中的拜师礼仪方式——在好酒好肉中蕴藏一个求道者的诚心。

对,是求道。

南陆的拜师行其实只是姚慎的一时之意,经过与章教授一会之后,对自己自视颇高的姚慎对天泉的张教授也没多少指望,只希望能对方能给自己一点点启发,但令姚慎所没想到的是,张啸天给自己的不仅仅是启发,甚至还有些心灵撼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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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姚慎与辅秉奎谈判完毕回到病房时,张老已诊完脉正跟病人家属轻声交谈着。

辅秉奎道:“看张伯这架势,再过一会就要开方了。姚医生,你也是学中医的,趁着张老还没处方,你也看看这个病人然后再开个方子出来嘛,等张老的方子出来了再比比看。你们是同道中人,应该是有很多共同见解的,趁这个机会可以多做沟通。哈哈。”

辅秉奎的笑容还是那么的富有亲和力,姚慎却有着吞了只苍蝇般的感受。当时强抑着心头不舒,走到病床边看了病人,切了切脉象,然后与张老三人回到医院的办公室里坐下,这才笑着说道:“我是后生小辈,自然是不能跟张伯比的,辅老哥也是临床多年的高手,本不需要我多说的。不过本着学习进步的心理,我这里放肆的谈一点看法,有说得不周到的地方,希望两位高手多做指点。”说完向张老笑笑以示僭越。而张老则挥挥手表示鼓励,那张枯瘦的脸也露出了笑容,因为脸上皱纹多,看起来就象老槐树绽开的树皮,但却给姚慎一种信赖的感觉。

当下姚慎振作精神道:“高血压病在《中医内科学》上辩为眩晕,究其原因,有肝阳上亢、气血亏虚、肾精不足、痰湿中阻等。那农妇有高血压病史十八年,此次发病又因与人争吵所致,依我看来,这病当辩为肝阳上亢型;而在事实上,病人也确有肝脉第脉弦章、肝风第两手发抖章,另外还有肝阳上亢的症状——头痛,而肝开窍于目,肝阳上亢目精不明则见目红痛而盲;其法其理已明,在治疗上便可以选用平肝潜阳的天麻钩藤饮加减,也可选用镇肝熄风的镇肝熄风汤,在药物运用上可以选用活血止血的三七以及清肝明目的药物刺蒺藜等。”说完后两眼望着张老道:“张伯,你看我说得对吗?”张老含笑点头。

病人经服用汤药后,次日诊之,得知病人夜得畅汗,小便特多,8小时约达3000毫升,头胀痛得罢,目珠胀痛亦止,目赤亦退,血压竟然复常,已可看到模糊人影。姚慎便再未注意,只是一门心思的在天泉县城里四处悠转询问,在水风井街寻得一个还算当道的门面,于是让门面的主人帮忙找人粉刷一新,再购置了几个大木柜,而自己则驱车去相隔百里外的市区里进了一批中草药材。到十月十四日上午,姚慎找辆车将张老拉到店子来参观。

张老头对姚慎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道:“姚医生莫非想在我们县城里开个中医诊所?”

姚慎笑着点头,道:“是准备开个诊所,不过这诊所的主人却是您老。”

张啸天皱眉道:“我?我不是说了已经不看病了吗?这城里已经有个年轻有为的辅医生,哪还需要我这快入土的老头子来多事。”

“辅医生确实是年轻有为敢走新路,但这也不能说明您老就没用了是不?”张老头心有定见,想在短时间去说服他接受自己的观点恐怕不可能,于是姚慎干脆就顺着他:“如果西医能包打天下,他也就不用开着小车来接您会诊了,是吧?当然医生间是不应分高下的,一切应该以病人为主病人至上,但这也说明我们中医还是有用的、还没过时的,是吧张伯。”

张啸天缓缓点头。

“我们中医讲究的就是——大医精诚,张伯你看病是不错,但对我们中医的某些东西还没吃透。”姚慎干脆就用上激将了。

张老自负对经典吃得颇深透,听姚慎如此一说果然上当,道:“哦?不知道我哪里表现出不足了?”

姚慎稍显迟疑,道:“我说了张伯莫怪。”待见张老点头才道:“医圣孙思邈道:‘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侧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这话说的就是我们为医者的基本原则。张伯本有着一身看病的好手艺,却因怕被别人比下去了而歇业,这是不是有违于‘安神定志,无欲无求’了?要不张伯就是因为衣食无忧了便想享享清福,如是如此,这又是没吃透‘先发大慈侧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这句话,图的是一人安乐。”

张老微一沉吟,道:“说得还有几分道理。”

姚慎慷慨道:“我们为医者追求名利但绝不应该看重名利,若张伯因为一个辅医生而将自己研究一生的手艺抛掉,这未免有些着相了,想来张伯在梦里都会有几分不甘心的。‘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张伯虽年近古稀,但为病人计,还是应当发挥余热的。”

张啸天终是老江湖,一下便明白了姚慎的意图,当下边微笑边聆听,待姚慎说完后才道:“小伙子脑袋蛮灵光的。”说完,张老起身从店里走出来,站在店门口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