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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说着,脸一虎,冲着杜风喝道,“还不赶紧向两位大人道歉?这儿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这就是演戏给李德裕和陈达看了,他虽然这个时候还没看出李德裕这手棋不能下的原因,心里也跟李德裕想的差不多,这是目前最好的一手棋,但是杜风的棋艺他是知道的,他说不能下就一定有问题。

杜风也装的很诚惶诚恐的样子,单膝跪下,“两位大人请宽恕小人多嘴……”

李德裕见状也不好说些什么,人家的书僮人家已经教训了,于是摆摆手,笑了笑说,“不妨不妨,起来吧!”

陈达反倒是眯起了眼睛打量了一番杜风,突然出声问道,“杜风,嗯,你是叫杜风是吧?”杜风连忙点点头,“你倒是说说,这手棋为什么不能下。”

杜风假装不敢回答,看了看杜牧,杜牧也将目光放到了李德裕的身上,意思是征询他,能不能让杜风说。

李德裕自己也不明白,但是见陈达想问,就知道恐怕自己这手棋真的不能下,大约是陈达设的一个圈套,这个小书僮现在说出来了,所以才让陈达问出了口。

想到这儿,李德裕点了点头,“既然陈大人让你说,你便说吧!”

杜风点了点头,“那就请恕小人无礼了!”

说着,他往前走了一步,手指着桌上的棋盘,“李大人请看,这里,以及这里,这两粒子看似遥远,但是与陈大人占据的这个大角隐隐有遥相呼应之势,若是李大人这步棋落在这里……”他又指了指李德裕刚才想要落子的地方,“陈大人只需如此……如此……一共是十七手棋,李大人必败无疑……”

李德裕当然看出来了,要是有人指点了他还看不出来,他就是个笨蛋了。

陈达很有点儿欣赏的点了点头,“杜公子,你这个小书僮棋艺不凡呐!”

杜风连忙弯腰施礼,“小的的棋,都是平日里少爷读书写文章之余,抽空教导我的,少爷的棋力高出小的许多。”

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杜风很清楚,杜牧虽然棋力还不算太好,但是比起眼前这两位,估计至少能胜出一点点来。

陈达看了看杜牧,却又笑着问杜风,“杜风啊,我问你,既然你看出这手棋不能这么下,那么,你认为应该下在哪里?”

李德裕也接着问道,“就是啊,还有什么更好的位置么?”

杜风丝毫不慌,又走近了一步,拈起一颗黑子,轻轻的放在那个大角边缘的一个虎口之中,形成一个打进生吃之势。这子落下之后,李德裕和陈达俱是一愣……

第一卷  寄人篱下  第三十三章【从杜公子到贤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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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从杜公子到贤侄】

眼见着杜风宛如自杀的一子,李德裕不禁开口说道,“这样岂不是……?”话说到一半,自己住嘴了,他也发现,接下来的难题就在陈达那边了。

这颗子看似找死,往人家的虎眼里放下去,可是如果对方提子,那两手引征就不攻自破了。可是如果陈达不去提那颗子,等于又让李德裕在这片本被他占据的大角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很容易被其反提。若是被李德裕提了,这个角上的优势就大大减弱了。

“妙招啊妙招,一子解双征……”陈达不禁含笑捻须频频颔首。

杜风也笑了一下,“这还谈不上一子解双征,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实际上如果陈大人拼着这个角上受损失,那双征还在,所以并不是真正的解了。只是角上的优势被削弱,就能起到一个平衡的作用,谁输谁赢,就要看下边谁不出昏招了……”

李德裕这时才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开,他也知道,杜风这粒子的确是帮他挽回了很大的损失,虽然谈不上转败为胜,但是比起自己刚才那步棋,要好的不知道多少了。

“杜公子啊,你这位小书僮出手不凡呐……”李德裕喝了一口茶,感慨道。

杜牧张张嘴,显然是想将杜风卖了,但是杜风眼疾手快的在杜牧背上轻轻的一戳,杜牧回头看了杜风一眼,杜风的眼珠子左右摆了摆,示意杜牧别说。杜牧想起二人的约定,于是点点头说,“他呀,不过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陈达和李德裕相顾一笑,陈达说到,“这个恐怕很难误打误撞啊……呵呵!”

杜风自己赶忙解释,“也算是误打误撞了,前些天在棋馆看人下棋,正好有一局跟此局有些相似,当时那人就是如此解困的,所以小的今儿才……还请两位大人不要怪罪我多嘴。”

李德裕哈哈一笑,挥挥手说,“不妨不妨,既然杜风的棋是杜公子教的,我看这盘棋不如就算了,李某人认输了。杜公子跟陈大人下一盘吧?”说完就将棋盘撸乱,然后慢慢的开始分起了白子黑子。

陈达见状,也便把目光投向杜牧。

杜牧连忙回答,“晚生棋艺平平,还请陈大人手下留情了。另外,两位大人就不要再叫晚生什么杜公子了,不妨叫我表字牧之。”

陈达大概是觉得李德裕好像对杜牧的态度不错,颇有些欣赏之意,并且杜牧毕竟也是出身名门,于是便也很乐意跟他套套近乎。他笑着说到,“如此我就不客气了,牧之,来来来,我们摆上一摆。”

说话间,棋盘已经清理完毕,四颗座子也都摆放整齐。

“牧之先行吧!”陈达开口说到。

杜牧也不推辞,原本他是晚辈,很自然的就该先行。于是便拿了白棋,在一角落子,与白棋的座子形成小飞之势……

棋至中盘,杜牧下的很是谨慎,基本上没有出过错招,一直都在很严谨的对招。很快,他的优势便显现出来了,的确如杜风所预料的一样,杜牧的棋力已经胜过了陈达和李德裕。

又走了十多手,杜牧杀意毕露,下手屠掉了陈达一条大龙之后,陈达笑呵呵的推坪认负了。

“牧之果然棋艺不凡啊,难怪家中的一个书僮也有如此棋力……”

杜牧很谦逊的拱了拱手,“承蒙陈大人相让,晚生惭愧。”

“呵呵,时间也不早了,二位不如就留在这里吃晚饭吧,我吩咐下人准备一下。”李德裕招招手,让亭外的仆从过来。

杜牧是没什么意见,可是陈达却摆了摆手说,“下官怕是要扫李大人的兴致了,今晚下官有个应酬,不能留在贵府吃饭了,改日由下官做东,再与二位相叙。”

李德裕见状,也不多说,“那好,既然陈大人有事在身,李某也不便久留。那牧之呢?你有空么?”

杜牧点点头,“晚生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怕叨扰了李大人。”

李德裕笑着摆摆手,“不妨不妨……”

三人随意聊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不早,陈达起身告辞,李德裕也吩咐下人准备酒菜,继续坐在那儿跟杜牧闲聊。

“牧之啊,我倒是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

“李大人请讲!”

李德裕喝了一口茶,将茶盏盖上,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在长安的时候,我也听闻过牧之你的一些事情,似乎都是青楼勾栏里的那些事儿,那日在江边见到你,我就有些奇怪。你怎么不去江对岸的扬州住下,却要来这润州呢?”

这个在出门之前,杜风就估计到杜牧会这么问的,只是没想到李德裕居然问的这么直接。虽然话还是说的比较婉转,但是话里的意思显然就是“你不是个著名的风流浪荡子么?怎么改邪归正了?扬州那么多妓院不是正合你意?”

杜牧听了,也是暗暗一愣,心说怎么又让杜风料到了,然后就很从容的回答,“那些都是坊间流言,晚生也不过是偶一为之,有好事者往往夸大其词言而不实了。”

李德裕听了,想想也是,便笑着不说这个话题了。

杜风见没什么话题了,便在后边轻轻的捣了捣杜牧,杜牧会意,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李德裕。

“晚生前些日子写了篇赋文,想请李大人指教指教……”

李德裕扬了扬眉毛,接过了那几张纸,展开一看,头上写着四个大字,“《阿房宫赋》……”

“哦?阿房宫赋?我来看看……”说着话,就开始逐字逐句的往下读了。

原本这篇赋文在历史上应该成于下一个皇帝敬宗在位的时候,不过在杜风的提醒之下,杜牧也就提前把这篇赋文做了出来。按照历史,这篇赋文是杜牧用以讽刺敬宗的游乐无度的,但是用来讽刺现今的穆宗,也是一样。

用了不多的时间,李德裕便也读完了那六百来字的《阿房宫赋》,看完之后,他将手里的纸合上,掩卷沉思。

半晌才抬起头来,“贤侄这篇文章写的很好啊,文采风流,辞藻华美,又骈散并行,生动形象啊……借古喻今,只是,言辞有些激烈,怕是会招致当朝者的不满啊!”从杜公子到牧之再到贤侄,显然杜牧在李德裕的心目之中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了。

杜牧愤然说到,“激烈么?晚生认为未必。去年幽州朱克融叛变,朝廷命刘悟任幽州节度使,使其平乱。刘悟居然请命朝廷任命朱克融为幽州节度使,说什么慢慢想办法,根本就是朝纲积弱,各地藩镇纷纷跋扈抗命,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皇将不皇……我看倒是朝廷太不激烈了些,这样下去,我看不但河北三镇胆敢如此,其他的地方也要依样学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