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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白井眼睛朝下一声不吭,仿佛被击中了要害和受责备似的,不敢正视对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与未婚妻宫子的婚期,其中有一半理由在此。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小林少年探进可爱的脸告诉小五郎有客人来了。陷入困境的白井因此才摆脱了窘况,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来客就是刚才所提到的绵贯创人。

创人照旧穿着那件宽大的西服,披头散发,两只大眼睛在骨瘦如柴的脸上炯炯发光,脚上登着一双不合脚的鞋,呱嗒呱嗒地走了进来。

白井和绵贯虽然相互都听说过对方的名字,这次是第一次见面,所以小五郎为两人引见了一下。

“不揣冒昧,我是来报告的,调查基本上结束了。”

创人说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白井。

“哦,白井先生是案件的委托人,所以不必回避,请说说调查的结果吧!”

小五郎催促创人快说,创人坐到椅子上,仍然以他那种直率的腔调开口说了起来:

“我走街串巷跑了许多地方,所找的对象都是些年青女子,真费了不少劲儿,但也值得,其中还有相当漂亮的姑娘呢!我觉得现在还能闻到她们身上的气味。哈哈哈哈。

“对了,小五郎先生,您的猜想说对了!有一个正如您所说的女人,我把她的照片也搞到手来了,您看这个。”

创人从兜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了小五郎,这是一张年青女子的半身像。

“这人名叫伊藤田出子,住所是千叶县一个叫G的村子。到那儿要渡过江户川,再一直向市川的尽头走,是个很偏僻的乡村!”

白井也拿过照片看了一下,但从未见过这个女人,该女人大概有二十二三岁,是一个毫无明显特征的人。

是小五郎委托绵贯创人调查医院里那个女人的身分呢?还是创人碰巧找到了这个线索?总之,全然没想到这个古怪的雕刻家竟有如此本事。白井感到莫名其妙,视线在两个人的脸上移来移去。

“那么这女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小五郎提出了意外的质问。

“大概在半个月以前,据说是因为急病而死的。”

“这么说那一带至今仍保留着土葬的习惯啦?”

“对,只有那个村庄顽固地保留着土葬的习惯。当然这女人也不例外了。这个佛寺位于村尽头,叫庆养寺。”

“好极了!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干了!绵贯君,你当然还要帮帮我啦?”

小五郎一本正经地叮问。创人瞪着两只大眼睛,苦笑着说:

“只好这样,我帮忙帮到底了!就算是我拜您为师学习侦探这行的学费。不过,不要紧吧?会不会遭到申斥?”

“你这不必担心,我已经通过兵藤搜查股长得到了许可!”

白井无论怎样听,也丝毫不明白两人谈的话,从对话的内容来看,照片上的女人好像已经死了,所以和医院里的那个疯女人没有任何关系。那么照片上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呢?而且小五郎用那么强的语气说“可以毫不犹豫地干了,”他究竟打算干什么?

小五郎见白井那副纳闷儿的样子,便把嘴凑到他耳边,不知嘀咕了些什么。事情似乎非常重大,即使知道无人在听,也不会说出声来。

白并听得目瞪口呆,脸色顷刻之间变得像幽灵一样的苍白,额头上冒出了细汗珠。究竟是什么事让年青的钢琴家如此惊恐失色呢?

就在当天夜里,千叶县G村庆养寺后面的宽广墓地中发生了一起不可思议的事件。

大约在深夜二点左右,竹林围绕着的漆黑墓地中有四个人影在蠕动。

那几个黑影在死一般寂静的碑林中转来转去,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不久,其中一人来到一个新竖立的原色木质的塔形碑碣前,突然两手抓住木碑,竭尽全力将其从松软的泥土中拔了出来,然后扔进了旁边的竹丛之中。

另外三个人影好像在不远的地方注视着这一举动。

拔出木碑的那个人接着脱去上衣挥起早就准备好的铁镐,开始了可怕的掘坟作业。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这座坟墓完全被挖掘开了,地面上露出了一个黑糊糊的大洞,但在另一边却堆起了一座土山。

掘坟人扔下镐头,将头伸进洞中,不停地扒拉着什么,少顷,洞中咯吱一声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人站起身来像是完成了任务。他一边拂去膝盖上的泥土,一边从身旁的上衣兜里取出手电筒向洞中察看。

手电筒的亮光映照出掘墓人的身影,此人原来是绵贯创人,他披头散发、被泥土和汗水弄脏的骸骨般的脸就像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鬼魂。

手电光把洞里的棺材照得清清楚楚。创人转动着两只大眼睛察看着渗人的洞底,不久,好像发现了什么,惊恐地转过脸去,用手势把站在后面的三个人叫了过来。

亮光下看得出来到洞边的三个人原来是小五郎、白井清一和一名警察。小五郎从创人手里接过手电筒,和白井一起

向洞里察看,突然白井“啊”地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两手捂住脸,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堪目睹,摇摇晃晃往后退缩。

“果然是吗?”

小五郎冷静地询问。

“唉,是的,没错,哎呀!多么可怕呀!”

白井吓得牙齿直打战,用似乎抽抽搭搭的哭声回答。

来自黑暗的手

就在深夜坟墓被掘的第三天,那个来历不明的疯女人从医院迁到了相泽丽子家,她一人住一间屋子,接受护理。

丽子设身处地,不忍心扔下被同一个恶魔缠住的这个女人。父亲相泽氏不用说,她周围的人都再三劝阻,认为丽子自身都处在随时可能遭受坏人袭击的境遇,所以还是别管那种闲事为好。但要强的丽子非常同情那个可怜的女人,而且也被她吸引住了,所以一意孤行。

那个女人始终没有人出来认领,尽管她发疯了,而且来历不明,但在这样长的时间里一直没有出现她的亲属,也太不可思议了,也许她是一个完全无亲无故于然一身的女人。

连一个认领的人都没有,这一非常悲惨的事实使丽子更加同情她了。疯女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悲惨的处境,继续唱着天真烂漫的童谣,这更叫人感到不胜怜悯。丽子不顾周围人的反对,决然领回那个女人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疯女人的伤势已经进入恢复期,但整个面孔仍然缠着绷带。除了眼睛、嘴巴和鼻子,其它的地方完全被绷带遮盖住了,如同一个雪白的大球。但在疯癫方面尚不见一点恢复的征兆,即使是在大白天她也卧床不起,总是用那悲哀的声音反复吟唱着童谣。

医院里的那名护士每天到相泽家给疯女人更换绷带和照料日常生活。此外,与疯女人迁移的同时,相泽家雇用了一个年老的男佣人。此人是一个六十来岁的瘦老头,看起来为人忠厚老实,平头上白发苍苍,沉默寡言,不太出头露面,默默地时而扫院子,时面整理堆房,似乎仅以干活为乐。

自领回疯女人以后,一切平安地度过了两天。地狱的滑稽大师也出乎意外地一直没有露面,真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因故放弃了袭击丽子的念头。但是魔鬼的脑筋靠常识是无法判断的,他也许正等待着大家的麻痹大意,而且或许企图依靠出人意外的离奇手段来一举达到目的。

果然,在第三天的夜晚,魔鬼身披可怕的隐身蓑衣气体般地侵入了相泽家,靠近丽子的寝室往里窥视。

丽子一人在尽里头的房间一无所知地安睡着,枕边摆放着可折叠的屏风,台灯上小小的灯泡模模糊糊地照在她那安睡的面孔上。睡姿稍微有点欠佳,白皙的右胳膊到肘暴露在被头的外面,看起来像是一面看书一面不知不觉地睡了,右手下扔着一本翻开着的小型平装书。

在深夜二点稍过一点儿的时候,面对廊子的纸拉门不声不响慢慢地被拉开了。不知是谁非常小心谨慎地拉开了拉门,其速度之慢简直令人不能想象。

当然丽子对这丝毫都不知道,因为拉门连微小的声音都没发出。

不久,当拉门敞开有二尺左右的时候,突然闪进一个人影,隐藏在屏风后面。影子好像绝声屏息蹲藏在那里,大概有二三分钟,既听不见任何声音,又看不见影子活动,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在距离屏风框下的榻榻咪有一尺左右的高处,出现了一个小白虫似的东西,而且这个白色物本一点一点地逐渐变大了。原来是人的手指。手指非常胆怯地从屏风一端向丽子这面伸来。

当五根手指完全伸过来的时候,发现手上握着一个奇怪的玻璃管,原来是一个小型的注射器,玻璃管中注入了半管浑浊的液体,注射器头上的针尖在台灯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地发光。拿针管的手已经从屏风背后伸出有一尺多了,注射器的针尖渐渐地逼进丽子白净的胳膊。

丽子依然睡得很熟。再有一分钟就可以完事了,只剩下注射器的针尖一下子扎进她白净的胳膊。她也许会醒,但到那时毒药已经输进了她的皮下,或许连喊叫的余地也没有吧。因为有的毒药只要一滴的微量就可转瞬之间致人于死地。

不过,魔鬼究竟从什么地方悄悄溜进这个房间的呢?打事件发生以来,门户的锁闭严上加严,而且警觉的相泽氏就睡在丽子隔壁的房间,他怎么能够在这样的防范中不出一点声响地摸索到这里呢?只能认为他使用了人们意想不到的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