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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周围的人都吃惊不小,啧啧称奇,“真神了,我们厂就宁哥一个大学生。”“他在工会负责文化宣传。”

宁正平心下不以为然,心想自己书读多了,在气质上自然和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人有所不同,只要稍微有些阅历的人一样能猜出来。

算命先生低头看了一会手指,掐算一番,“先生甲子年成婚,夫人大方贤淑,是东南方人,婚后两年产子,是剖腹产。”

宁正平微微有些吃惊,不过这些都不是秘密,兴许是算命先生听谁无意中说过。当下也不说对错,举举怀里抱着宁一刀,“叫爷爷好。”

宁一刀揉揉眼皮,脆脆地道:“山羊爷爷好。”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算命先生一怔,抚胡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点点头:“好聪明的孩子。”出神地看着宁一刀,沉吟一会,“不知道令郎庚岁几何?”

宁正平抹去宁一刀嘴角的唾沫,随口答道:“今年五岁了。”

“哦,几月几日几时出世?”

宁正平微微一怔,便答了。算命先生慎重地自肩膀上的布褡裢里取出一个铁八卦,一边看一边推演命盘,最后寂然不动,仰天看了一眼,“要下雨了。”众人顺着话抬头一看,天色果然黑了,一团团乌云像水底的深色植物飘动。一阵热风贴地刮来,沙石打得人面皮发疼,星星点点的雨水落将下来。“下雨了。”众人纷纷道,低头才发现算命先生不知何时不见了,顿时四下散去。

宁正平将外衣脱下来,盖在孩子头上,在漆黑的屋檐下行走,带着凉意的雨点不时顺风落在身上。前面的檐角突然闪出一个影子,“宁先生留步。”

宁正平定睛一看,是那个算命先生,“原来先生也在避雨。”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道:“老朽见下雨便走得急了,才想起还没把算八字的结果告知你。”

宁正平客气道:“不妨事,本就是游戏。”话一出口才发现不妥,幸好算命先生不以为意,继续道:“令郎的命造真是罕见,天资聪明,得天独厚,生就七巧玲珑心,日后定是学识渊博,博古通今的大材。”

宁正平虽然不大相信算命,但听到好话,还是觉得心里乐滋滋的,连忙道谢:“先生言重了,犬子愚鲁之资,哪里里禁得如此谬赞。”

算命先生道:“不但如此,而且他生性灵敏,能通经达卷,对玄学命理只怕有很高的造诣,如果以后还能再见,那便是他给我算命了。”

宁正平揭开衣服,让怀中的宁一刀露出小脸来,宁一刀黑眼珠骨碌碌地转,忽然对算命先生道:“山羊爷爷眼睛要瞎了。”算命先生哈哈大笑,用枯手抚抚他的脑袋,“瞧瞧,这就给我算上了,不过你算得不对,山羊爷爷也给自己算过,后年最多因为车祸撞断一截肋骨,但调养三个月也就好了,而且我经常礼佛拜神,就算有什么戾气也淡消了。”

宁正平呵斥道:“小孩子瞎说什么!”向算命先生道歉说:“小孩子不懂事。”

算命先生笑笑,“无妨。”笑容一收,眼里闪射出精光:“其实,老朽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宁正平见他郑重其事,也慎重起来:“愿闻其详。”

“这个孩子克父克母,命泛桃花,实在是个灾星!”夜空中打过一道闪电,劈亮了算命先生的脸容,竟有些狰狞。“如果你们夫妻再抚养他,只怕不得善终。”

宁正平被这话惊得倒退一步,屋檐落下的凉浸雨水浇到身上,怒道:“你胡说!”

算命先生摇摇头,“老朽言已至此,就此别过。”拱拱手,钻入了雨中。宁正平望着茫茫雨水夜色中远去的瘦枯影子,心潮起伏,本来就是江湖艺人一通胡说罢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心慌意乱?

这时天上轰隆地打了道雷,突然听见声惨叫,那瘦枯的人影摔倒在水泊里,隔了一会又跌跌撞撞地爬起,举着颤抖的手,仰天叫道:“天哪,我瞎了!那孩子竟然算准了!”踉踉跄跄地行走,溶进雨夜中。

大地笼罩在夜色大雨下,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四周的景色都模糊不辨。屋檐上郎当郎当的雨击瓦面声,宁正平将冰冷的脸贴在孩子细嫩的小脸蛋上,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这老头是胡说,是个江湖骗子,孩子,你放心,无论怎样,爸爸都会保护你。”可他不能解释这素未谋面的江湖骗子为什么要骗他,又要骗他什么东西呢?他不敢去细想,因为结果会一步步走向真实,最终得出那个算命先生说的是实话的结论,这会使他看似坚强的心承受不起打击。

他彻夜不眠。

正  文    少年宗师    第四章    广成仙派

这件事,宁正平并没打算让妻子知道,悄悄藏在心底,事情溢满了诡异古怪的气氛,妻子知道的话一定会夜不成寐。抓周的冥纸,自称道家广成派的医生,奇怪的蜡笔画还有远方来的算命先生,这些事的矛头齐指向孩子,孩子太小了,才仅仅五岁,不应该遭受到这些无端的猜忌。其实有很多事都是巧合而已,首先冥纸的事只不过是刮过阵风,恰好抓到,况且抓周的事也作不得准,只是顺着老人的意思办。其二,医生当时已经很劳累了,即使一时眼花也是正常的,何况平常饱受道学的熏陶,更是容易疑神疑鬼。而那张蜡笔画只能说明孩子想象力丰富,老师的胆子又太小了。至于算命先生,多半是虚言恫吓,报纸上不是常有此类的报道吗,某地江湖骗子欺骗信徒有大灾祸,借解灾为名乘机榨取钱财。宁正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重重地舒了口气,揭开白瓷的茶盖,茶叶颗颗淀在褐色的水里,举起来抿了口。

房门推开,阳光将姚芳疲惫的身子剪出个投影,她无力地靠在门边,手一松,菜篮也掉了,几个西红柿从篮子里滚落出来,散了一地。

宁正平吃惊地望着妻子,妻子缓缓道:“今天我去集市买菜,无意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那个老师死了。”

“哪个老师?”宁正平一时间没想起。

“就是那天来家里告状的幼儿园老师。”姚芳缓缓转过头看着丈夫,眼神空洞,可以看出她心里茫然又恐惧。宁正平心中一凛,揽住妻子,安慰道:“没事,没事,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任谁也料不到以后的事。”姚芳抖嗦了下苍白嘴唇,“听说那个老师死得很离奇,昨天下班的时候还有说有笑,今天早上却发现死在床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家人疑心有人暗害,便找法医解剖,但却找不到致死原因,有人便说是撞邪了,现在厂里传得厉害。”宁正平联想起孩子那幅画,脊背上像爬上一条滑腻的蛇,冰冷可怕。透过窗格的阳光阴渗渗的,窗户上似乎蒙着层怎么也抹不去的灰尘。夫妻二人紧紧抱在一起,彼此都感觉对方身上的寒意。

宁正平突然想起件事,老师生前很可能将蜡笔画的事告诉了其他人,现在老师暴毙,会不会有人迁怒到宁一刀身上,情绪激动下很可能会不利孩子。他想到此处,心急火燎,连忙披上件外套:“快去接一刀!”

等夫妻二人赶到厂属幼儿园,孩子已经不见了,带孩子的女老师也慌张得不知所措,吓得嘤嘤抽泣。宁正平苍白了脸望着园中空荡荡的滑梯,仿佛见到平日孩子站在那里笑得甜蜜。姚芳眼里泪花翻滚,期待地望着他:“正平,你说,孩子会到哪里去了?”宁正平茫然地望着妻子,艰涩笑笑。

郊外,一栋废弃的木制建筑外停着一辆黑色的林肯轿车。

鲁大成把宁一刀从车上抱下来,伸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头,“乖孩子,吃完还有,伯伯给你买。”宁一刀乖巧地舔着棒棒糖,半点也不畏惧陌生人。鲁大成望着他天真无邪的眼睛,也不知道他是聪明还是愚笨,摇摇头叹气。

门开了,幽暗的光线从顶棚漏隙落下,几十个全身黑衣,胸背绣有八卦的男女泥塑石雕般跪在地上。一口漆黑沉重的棺椁停在古老的符形中,接受信徒的顶礼膜拜。一个脸上瘦削无肉的女人见鲁大成抱着孩子进来,起身迎接,“三师兄,带来了。”鲁大成眼里触及棺椁,两眼放光,点头:“来了。”又问道:“大师兄呢?”瘦女人努努嘴,“在那边呢,正等你的好消息。”她所指的方向,跪在前排的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脸上的肌肉生硬,好像由生下来就不曾笑过,此时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诵什么经文。

瘦女人附到他耳边低语,他霍然睁开双眼,向棺椁恭敬地磕了九个响头,才肃然起身。他威严地望着鲁大成:“你确定没有看错?”

鲁大成点头:“绝对没错!我观察了他整整五年,这孩子一定是极奇怪的命数,当时整个产房都被红光放透了,他肚皮上的道字,我记得清楚,仿佛还在眼前。”他一边把宁一刀的衣服捞起,手指在白嫩的肚腹上画着范围。

大师兄的目光停留在宁一刀面上,点点头:“的确不同常人,我们已经苦等了多少年,现在祖师的灵柩又已寻到,更没有理由不试一下。”这话一出,满屋的气氛变得炽热,每个人眼里都有狂热的愿望。

大师兄环视四方,向门徒们宣告,“众所周知,我广成仙派自古以来人材辈出,第三十七代的祖师天成子更是其中翘楚,对练气化神之术有独到的见解,功成圆满,得道飞仙。遗下的骸骨就保存在这神圣棺椁中。历代以来,每代掌门逝世时都传下一个口讯:总有天,天成子师祖会再次醒来,带领我们登临仙界,得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