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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宁正平在小炒店门前停下自行车,仰头看了吊在半空的招牌“高朋小炒店”,光线竟有些耀眼,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定定神,向店里望去,角落的一张桌前背坐着一个男子,果然穿着一身白羊绒衫,身材削瘦,像在等人。

老板陆老四笑眯眯地迎了上来:“稀客稀客,大知识分子一段时间不见了,听他们说你最近抱了大胖小子。”

宁正平应付地道:“可不是,劳碌命,在家伺候老婆孩子,少出门了。”没等陆老四回话,他道:“我找个人。”径自来到男子后,试探地问:“是您找我吧。”

男子从沉思中惊醒了,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客气道:“宁先生吧,请坐请坐。”

宁正平打量他,见他大概四十岁上下,一米七三左右,头发梳得整齐,高挺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黑边眼睛,面皮白净,典型的知识分子。印象里仔细搜索了一下,肯定彼此间素未谋面,心中愈加好奇,便坐了下来,“不知道。。。”

那人打断他的话,高声对陆老板道:“老板,快上菜。”接着服务员一阵忙乱地上菜添碗,男子拧开一瓶白酒,先给宁正平面前的酒杯里满上,然后才斟给自己,看来对宁正平甚是尊敬,越这样宁正平心里越奇怪,这男人到底有什么事有求于他?

男子双手捧杯敬他道:“干。”

宁正平欲拿杯子,却又按下,摇头道:“无功不受禄,您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要是不说清楚我就走了。”作势欲起。

男子着急了,忙按住他,道:“宁先生真是个爽快人,不错,我心里正有件苦恼事,想向你吐露吐露。”说完又沉默了,似乎感觉难于启齿。

宁正平见他神色疲惫,显然被这件事困扰了很久,虽然正是四十岁的当壮之年,鬓脚却过早地添上了华发,这事一定相当棘手。自己无权无势,仅是一家工厂里工会的文书,又能帮上什么忙?

男子出神地望着火锅里翻滚的食料,白气蒸腾,没有表示地用汤匙拨了拨凝结的红油层,缓缓开口道:“我姓鲁,叫鲁大成。”宁正平道:“原来是鲁先生,幸会。”鲁大成自顾自地道:“名字虽然叫大成,却连小成就都没有,医科毕业后做了妇产科医生。”宁正平以为他是因为这个原因闷苦,便安慰道:“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鲁大成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这句话。“宁先生,其实我们见过,你忘记你妻子难产的事了?”

宁正平讶异道:“您是?”

鲁大成点头:“我就是帮你夫人做手术的医生。”

宁正平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由于母亲自乡下来照顾姚芳,所以便提前出院了,也没来得及送些礼物给医生。“原来是鲁大夫,一直没有好好谢谢您,太感谢了。”

鲁大成摇手道:“这是我的职责,不用谢,何况我也已经不是医生了,还是叫我鲁大成吧。”宁正平本以为他是想要个红包,见他这时说得坚决,又糊涂了,道:“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能为鲁先生效劳的。”

“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请说。”宁正平见他郑重其事,心里越发奇怪。

鲁大成扫了他一眼,“你儿子现在怎么样?”

宁正平提到儿子,便笑了:“托您的福,孩子天真活泼,聪明伶俐,也没叫咱夫妻俩多操心。”

“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些特别的地方?”

宁正平心中一动,难道他的问题和自己孩子有关,摇头道:“倒不曾发现。”

鲁大成举起满杯白酒,仰喉倒下,枯涩的眼里明显露出几根血丝,“当时,在动手术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相当离奇的事。”

宁正平从来没听说,忍不住道:“什么事?”

鲁大成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当时将他取出来的时候,满手术室突然被阵红光填满了。虽然仅仅是一瞬,但我清楚地见他小肚皮上显露出个道字,像是肚皮下隐藏的青筋脉络。”

宁正平笑道:“鲁大夫说笑了,最近封神榜看多了吧。”

鲁大成摇摇头,肯定地说:“不,这不会是我的错觉,虽然事后询问过其他在场的医护人员,她们都不曾发现当时有什么异常,而我,而我却看见了,这孩子的出世一定有特别的使命和目的。”

宁正平没想到自己居然遇着个疯子,苦笑道:“每人出生都为了活着,非要说使命的话,都是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鲁大成激动得脸都胀红了,“我是道家广成派的弟子,我决计不会看错!”

宁正平再没耐性听他胡说下去,站起身来,道:“故事说完了吧,既然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起身而去。鲁大成怔怔,冲他的背影叫道:“宁先生,你总会发现的。”

路上,两边的街景晃过耳后,宁正平的心思很乱,自从抓周事件起,他心里一直心存芥蒂,隐隐感到不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淡淡忘记,而现在这个可恶的鲁大成却不识好歹地胡说八道,要不是接产的医生,当场就要打落他一嘴牙。什么道家广成派,无非是练气功走火入魔了,难怪在医院里呆不下去,大概是被辞退的。

正  文    少年宗师    第三章    灾星

宁一刀上幼儿园的第一天,阿姨就哭着找上门来了。阿姨很年轻,是个师范刚毕业的少女。“这孩子欺负人!”她见到宁正平就暴了这样一句话,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小孩子总难免调皮,孩子间打打闹闹也正常,犯不着哭哭啼啼地找上门来告状吧,这老师毕竟还年轻,宁正平心里想。便抚着宁一刀的头,装摸作样地训斥:“以后不许欺负小朋友,知道吗,同学间要团结友爱。”

“谁说他欺负小朋友了,他是欺负我。”阿姨愤怒道。

宁正平吃惊,宁一刀左右不过5岁而已,怎么能欺负一个成年的女孩子?这未免太荒唐了。

姚芳闻声从厨房里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湿手,一边疑惑地看看丈夫,又看看阿姨,诧异道:“怎么了?”



“你们家宁一刀太过分了!”阿姨气冲冲地从肩挎着的小包里取出一张画。

宁正平接过一看,是张蜡笔画,与所有孩子的画一样,这幅画也同样使用了很丰富艳丽的颜色,充满了童真和想象。画面上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大大的黑眼睛,穿着漂亮的衣裙,脚下有很多花草,背后有张笑眯眯的脸。宁正平和姚芳面面相觑,翻来覆去也没看出这张画有什么异样。

阿姨渐渐平复了心情,心有余悸地道:“今天,我见宁一刀一个人坐在滑梯边画画,就叫他帮我画一张。”宁正平和姚芳点点头,表示在认真听,心里都想,其实宁一刀画得还不赖,别家孩子未必能画得这么好呢,何况就算把你画得难看些,也犯不着这样生气。

“我见他画得不错就夸奖了他几句,又问他,老师身后的这个笑得很可爱的小朋友是谁呀?宁一刀说不认识,说是画我身后的人。我回头看,四周根本没有其他人,便以为他看到的是路过的小朋友。又问他,那为什么不把身子也画出来呢。”小阿姨回忆道,眼里渐渐充满了恐惧,“宁一刀看向我的身后,非常认真地看,然后肯定地说,老师,他没有身子!”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尖叫出来。

房间里骤然间阴沉起来,窗帘随风扬动,桌上电风扇的扇叶也被风吹得旋了几圈。宁一刀兴高采烈地趴在地板上,推着一辆玩具车,嘴里嘟嘟模仿汽车引擎的声音,无论怎么看,他都只是个孩子。

宁正平蹲下身子,抚着宁一刀的头,温和地道:“一刀,有没有骗老师?”

宁一刀睁大无邪的眼睛,迷茫地看了他眼,又低下头去推车子。宁正平一把将车子扫开一边,抓住孩子的肩头,激动道:“你有没有骗老师!”宁一刀呆了呆,哇地哭起来。姚芳心疼地将他揽在怀里:“哪有这样和孩子说话的,别吓着他了。”宁正平怒道:“都是你平常惯着他,你看,现在都学会骗人了!”姚芳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没说出来。知妻莫若夫,宁正平知道妻子想说什么,孩子也许并没有说谎,但问题的可怕正在于此,假若没有说谎,那个没有身子的人头又是什么?宁正平机灵灵打了个冷颤。

阿姨见气氛很僵,也知趣地告辞了。

吃过晚饭,宁正平照例带着宁一刀散步。时值夏末,天色将暗未暗,工厂单身宿舍外的大树下聚着一伙青年,大概是棋局。平常宁正平也好走两手,他行棋有君子之风,懂得退让,也从不悔棋,落着既算,为人所敬重。这时有人和他打招呼,“宁哥快过来,这里有活神仙。”宁正平抱着凑热闹的态度,近到圈子边看,见中间围着个青衣布衫的先生,年纪在五十多岁,下巴留着山羊胡子,身材精瘦,仿佛全身多余的油脂都已被岁月风干了。他屈着瘦枯的手指掐算,一会就帮人看完相,说得奇准,连对方老家的公路附近有沟渠都知晓,那人瞠目结舌,连连称奇。宁正平为人随和,很有人缘,大伙见他露面,纷纷和他打招呼,注意力一下集中在他身上。算命先生侧头抚须打量他,眼睛神采奕奕,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神气。

周围人怂恿说,宁哥也算个吧。宁正平却不过众情,便应付地道:“好吧,那就请先生帮忙算一个。”

算命先生抚抚花白长须,眼里闪动睿智的光芒,“如老朽所料不差,这位先生应该是大学学历,从事文秘一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