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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地间又轻微震著,随著他的鼓声,晃动愈来愈剧烈,直到白光乍现!回去吧,回去吧,奈河桥,非你路…



回去吧,回去吧,人生在世,清清白白好度日…



脚踩泥巴地,头顶神仙天,回归回归…



此处不留南宫朗,去,去,去。

见南宫朗竟如石盘稳然不动,怜君咬牙加重力道击鼓,低喝道:

阳间路,去,去,去莫回头,此处不留南宫朗,去去去…



他一连用吟唱了好几次,天地才回到原来的地府之黑里。他暗鬆口气。真麻烦,一年前南宫朗不慎遭人暗算,三魂七魄竟凭意念转迅来到地府,令人惊悚骇然,这一次?  又来,费得他一番精力才送回去。这南宫朗在大兴皇朝中乃是七焚之一,会有仇家频来寻仇不意外,但他也太容易被暗算了吧。

「还好,依他的能力,只能来到生死门。过了鬼门关,便难以回阳,一走奈河桥,就是不归路。」还好还好,他总算不辱使命。怜君收了小鼓,抹去一脸的汗。他只是个小书生嘛,面对杀人不眨眼的人,孬一点也不是很丢脸的事。他撢撢衣袖,准备转身回去时,忽地瞥见方才白光还阳之处。

他好奇的上前一步!怜君!天地间,有人突喊,其声无处不在,震醒他短暂迷惑的心智。

他连忙抬头瞄瞄四周,然后耸耸肩,转回鬼门关。

无三不成礼,这句话他是知道的。其实,他在阳间也生活过。活著的那段日子呢,无聊时就读书写字,吟诗作对,听听人家说故事再偷偷记下来,才有如今一派书生样。可惜,下了地府,没得一份文书工作,反而得守住这个生死门。

这一次,距离上次,不过半年。

半年啊…



他叹了口气,苦笑作揖,道:

「南宫兄,好久不见,请坐请坐。您的光临,足令此处蓬单生辉。来啊,别客气。」说著说著,他自行先落坐。还客气咧,他真想踢这南宫朗一脚,送他一巴掌!南宫朗没理会他,目光落到不远处被阴风吹摆的黑色林子。上回,这里是空阔无边的黑暗,这次却多了小桥,流水,林子。

可惜,小桥下的歌声阴气甚重,流水林子都是黑沉沉的,充满地府天生的鬼魅之气。

「我喜欢田园生活,但在此处所有的人事物,总是不清不明」怜君微笑道:

「在地府里,明明伸手不见五指,偏偏大伙眼力很好,都摸得清对方,我不行,眼力不佳,幸蒙上司荣赐五股鬼火,才让我能在地府里行动自如。」南宫朗不发一语,人座。怜君十分尽主人之责,为他倒了一杯茶。他见南宫朗盯著茶水,直笑:

「无妨,喝了没事,只是我在地府乏味得很,就附庸风雅一番,绝对不会伤到你的三魂七魄。」一顿,他抢先答道:「你命大,所以喝完这茶,就可以回去了。」

「来了地府三次,却进不了鬼门关,我算是第一人吗?」

「以前我是不知道,但自我来后,你是第一人。」怜君忍不住哀叹,几乎是可怜兮兮地望著他。「南宫兄,你何苦如此,何苦啊?我不是都告诉你,你的春花,早走了早走了吗?」南宫朗没有答话,直勾勾地望著那黑得阴魅的竹林。怜君苦著脸,准备偷偷取出小鼓送人,才听得他道:

「她不爱林子。她总怕,林子易埋伏,会伤了我。」

「喔。」

「她也怕鬼。」说到回忆处,南宫朗的嘴角竟扬起淡淡的笑花,使他名副其实成为清华如明月的面容,其色异美,风华逼人,简直是让地府生光,让鬼也心动不已。怜君心荡神摇,愣愣看了半天,差点流下口水。好久好久…



没看见这么美丽的人儿,活生生自画里走出来,画中仙子啊!让他再多看几眼留念,地府里的小鬼不能看,这人,美啊!「她爱读书,总爱读书的,但她又不看胡说八道的故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南宫朗压根不在乎怜君惊艳的眼神。

「不知道。」怜君摇摇头。

「她总怕,世上真有鬼神,那我背的罪孽不知何时才能偿清?」

「听起来,她真是个好姑娘。」他敷衍道。

「她是个好姑娘。」南宫朗神色迷茫,喃道:「她一直是个好姑娘,只要她活著,哪怕我伤有多重,我总要为她留下一口气的,她不能没有我。」

「…

」唔,这时候敲鼓,不知会不会很容易送他上去?这位老兄八成太久没有跟人说话了,把他这个二面之缘的当成兄弟了,是不?人总是要发洩嘛,他一介小书生,绝对不介意充当聆听苦水的和尚大师,怜君鼓鼓腮帮子,继续喝茶去。

「她走的时候才二十,连句遣言都来不及说,就这么睡过去了。既有鬼神,不就该有公平善恶?我六岁杀了第一人,至今死在我手下无数,为何我还不死?她无过无错,为何就这样走了?你倒是说啊!」「呃…

」「你倒是说啊!」南宫朗猛然起身,击向桌面。桌面立时四分五裂,吓得怜君狼狈地跳得老高,跳个不稳,差点摔成狗吃屎。

「我、我…

南宫兄,你问我,我要说得出来,今天我就不会在这里让你吓了!你、你何苦!你这是何苦呢?瞧,没有春花的你,都过三年了,再多挺几个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真的说不下去了!南宫朗目光如炬地瞪著他,害他很想把鬼火给灭了,眼不见为净。

怜君委屈道:

「我说错了我说错了,别瞪我别这样瞪我。你的春花,不会高兴你对一个益一辜的人这么粗暴,如果是你的春花,她、她会想,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独宠她这一枝小白花?」他偷偷取出小鼓。

「你只不过是个鬼,根本不明白我对她的感情!」妖光尽现,一伸手竟勒住了他的脖子。

怜君面色发白,颤声道:「南宫兄,你活得好好,何苦为一名女子再犯阴间罪?我不过是个小书生,你、你这样欺我,不合你的身分,春花若知情,一定会伤心欲绝!」「春花若知情?」南宫朗笑若冰雪,语如寒刃道:「你不是说她早转世了吗?哪来的知情?你带我上阁王殿,我要问个明白,南宫春花虽是我的妻子,但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她无病无痛,为何会魂归地府?若是把我的罪孽赖在她身上,我非要闹个天翻地覆不可!」语毕,拖著怜君往鬼门关方向疾步而去。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怜君吓得眼睛大张,挣扎地大叫:「你一错再错,再错下去,就真的无回头之路了!南宫兄,大哥,不如你先放下我吧!放下我,好好的谈,你要谈春花,我陪你谈,你要知道春花的去处,我也可以想办法告诉你」

!南宫朗一怔,穷兇恶极地瞪著他。

「去处?、」

「是,是去处!」怜君猛点著头。「我想办法去找她投胎之地,这样吧,我尽力找,找著了一定告诉你,到时你就可以跟春花再续前缘,这岂不是美事一桩?」

「他的去处……」南宫朗缓缓鬆手,眸光流转著异样,一抺疯狂,七分不信,二分渴望,更深藏著怜君看不见的算计。「你这话……

是说真的?」怜君伏在地上惊惧猛咳,咳了一阵,勉强能说话了,才吸吸鼻子,假装很瀟洒地拂去膝上灰尘。「我说的话当然是真的,但这事不容易,总要暗地来,暗地来。」好想哭哪。

「为什么你要帮我?」

这人防心真重,怜君不太高兴地抱怨著:

「我不帮你,你老这样烦著我也不行啊。」

南宫朗定定注视著他。

怜君不禁叹口气,遥望黑漆漆的天际,负手而立。

「不瞒南宫兄,其实我生前也曾跟人两情相悦过,看到你如此情深,真是令人头痛,不,是令小弟感动到痛哭流涕的地步。因此,小弟愿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得知春花的去处,我想,如果春花有个美满的转世,你一定可以放下心吧」

!语毕,怜君等啊等的,等不到身后那人的回应,反而觉得有人一直在用两道利刃砍著他的背,砍得血淋淋都可以挖骨了,他只好硬著头皮转过身,笑XXXXX地凑上前道:

「南宫兄,不如咱们结拜好了!南宫兄为阳间大兴皇朝上等良民,我生前在阳间无亲无故,在这里也不受香火,委实可怜了点,不如南宫兄认我为弟,以后我也算是南宫家的人,不,南宫家的鬼嘛。」老兄,这样你总信了我吧!南宫朗还是望著他。怜君扁扁嘴,道:「你考虑考虑吧。」怎样?这么瞧他不起,连个结拜都不肯啊!冷幽的眸光钉住怜君,而后,南宫朗声音低薄道:

「我还不知你的名…」

「在下怜君。」

「怜君?」南宫朗抱拳,淡淡道:「在下南宫朗,如你不嫌弃……」

怜君笑脸迎人,悦声道:「大哥」

!「以后……

还望怜弟多多帮忙了。」

「这是当然。」怜君笑道:「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大哥能看一样东西,唔,也不算是东西:?  …

大哥,你可知道人自尽后都是何等下场吗?」

南宫朗摇头,神色漠然疏离。

「哎,也对。那地方在鬼门关后,大哥自然是没有见过。」怜君纤手一挥,黑竹林瞬即出现无数幻影重迭。

凄惨一辰嚎的亡魂,重复著重复著撕心裂肺的动作,永无止境地承受巨大的痛苦。「看见了没看见了没?」怜君急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