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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会的。”邦德大笑道。

邦德的笑声刚停,就立刻拿起了电话筒。“现在我们可以看看,从我们所谓的朋友保拉那里能听到什么消息。”他开始拨赫尔辛基的公寓号码,同时,对正在穿上她那件被叫做睡袍的半透明绸衫的里夫克,投去爱慕的眼光。

在线路遥远的另一头,电话铃响了。没有人接电话。

“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里夫克?”邦德放下了电话。“她不在那里。”

里夫克摇摇头。“你当然应该接着打她办公室的电话——不过我真不懂这都是怎么回事。我曾经跟她很熟,但是为什么要拿我来撒谎?这毫无道理,而你说她是你的好朋友……”

“很久了。我一点也没看出她身上有什么阴险的东西。这一切都叫人难以理解。”詹姆斯现在站了起来,向安着百叶窗板的衣橱拉门走去。他的棉夹克衫就挂在里面。他从夹克衣袋里取出两个奖章,把它们向屋子另一头扔了过去,它们叮咚响着落在了床上。这将是他对她的最后一次考验。“你看这些是什么,亲爱的?”

里夫克伸出手,握住奖章看了一下,立即轻轻惊叫了一声,让奖章跌落到床上,仿佛它们是滚烫的东西。

“在哪里?”这三个字就足够了:它们仿佛像一颗子弹那样飞快地迸了出来。

“在保拉·韦克的公寓里。放在梳妆桌上。”

在里夫克·英格伯的声音里,全部愉快都消失了。“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见过它们。后来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的手伸过去再次拿起了骑士十字勋章,把它翻了过来。“你看见了吗?他的名字就刻在勋章背面。我父亲的带橡叶和刀剑的骑士十字勋章。在保拉的公寓里?”最后这句话充满了惶惑和怀疑。

“就在梳妆台上,人人都看得见。”

她又把奖章放回床上,朝他走去,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我本来以为我什么都知道,詹姆斯,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保拉?为什么撒谎?为什么有我父亲的骑士十字勋章和北部战役盾牌纪念章?——顺便提一句,那枚纪念章他是特别自豪的——但是为什么?”

邦德紧紧抱住了她。“我们会了解的,别担心,我跟你一样关心这件事。保拉一向看上去……唔,挺正派,挺规矩的。”

一两分钟过去了,里夫克缩回了身体。“我得让头脑清醒一下,詹姆斯。

你能跟我一块上滑雪道那里去吗?”

邦德作了个否定的手势。“我必须去见布拉德和柯尼亚,我认为我们两人要互相帮对方警惕的呀……”

“我很想出去一个人呆一会儿。”她犹豫了一下,又说,“亲爱的詹姆斯,我不会出事的。我会回来吃早餐。如果我来晚了一点,请代我向大家道歉。”

“看在老天的份上,千万小心。”

里夫克轻轻点了下头。然后羞答答地说,“刚才的事实在太美妙了,邦德先生。恐怕它会变成习惯呢。”

“但愿如此。”邦德紧紧抱住她,两人在门口互相亲吻。

她走了以后,他回到床前,弯身拿起阿内·塔迪尔的奖章。到处都能闻到她的香气,她似乎仍然在他身边。

8蒂尔皮茨

詹姆斯·邦德心里非常不安。除了一丝小小的疑虑以外,一切都在对他说,里夫克·英格伯是绝对可靠的,完全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是阿内·塔迪尔的女儿,是那个皈依犹太教的姑娘,而现在则是——连伦敦也这么说——一名摩萨德情报人员。

然而,保拉·韦克的疑案,却使他感到震惊。多年以来,她和邦德是那样亲密,他从来没有想到,她除了是一个聪明的、爱玩的、十分勤奋,而且对自己的工作非常内行的姑娘以外,还可能是别的什么样的人。

把她拿来和里夫克以及最近的种种事件对证一下,保拉突然显得站不住脚了。

邦德比平时更缓慢地洗了淋浴,刮了胡子。他穿上了厚实的马裤呢运动裤,黑色绞花套头毛衣,和一件可以遮住P7    型手枪的短皮外套。他把手枪挂好,检查过扣套,又取来两夹备用子弹,把它们放进了运动裤背后特别缝制的口袋里。

这套装备,加上脚上的一双柔软的鹿皮靴,在旅馆里是够暖和的了。邦德离开房间时,心里发誓从今以后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上那把枪。

邦德在走廊里停住了,看了一眼他的劳力士手表。从清早到现在,时间过去得飞快。现在已经将近九点半钟了。保拉的办公室一定有人上班了。他回到屋子里拨打赫尔辛基的号码,这次拨的是办公室的电话。接线员用芬兰语回答了他。这还是那个在那一时冲动的、命中注定的日子里和他打招呼的接线员。那一天现在显得多么遥远了啊。

邦德改用英语讲了起来,而接线员也像上次那样讲起了英语。他请她找保拉·韦克接电话,传来了回答——清楚地、斩钉截铁地,并不完全是出乎意料地。

“很抱歉。韦克小姐度假去了。”

“哦?”邦德装出失望的口气。“我答应过要跟她取得联系的。请问你知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接线员请他等一下。“我们不太清楚具体地点,”她最后告诉他,“不过她提到过到北边去滑雪——我觉得太冷了,在这里就够受的了。”

“是的。好的,谢谢你。她走了多久?”

“她是星期四走的,先生。你要我给她留个口信吗?”

“不。不,我下次到芬兰的时候再找她。”邦德要挂电话,又说:“顺便问一句,安妮·塔迪尔还在为你们工作吗?”

“安妮什么呀,先生?”

“安妮·塔迪尔。我想,她是韦克小姐的朋友。”

“对不起,先生。我想你一定搞错了。我们这里没有那个姓名的人。”

“谢谢你,”邦德说着便挂上了电话。

是这样,他想,保拉像他们其余的人一样,也到北方来了。他朝窗外看去,虽然天空清澈碧蓝,阳光明媚,然而你几乎看得见严寒——仿佛你可以用刀子把它切开。虽说天空是那么蓝,这不可思议的天空却没有一丝暖意,眩目的太阳光像是从一座冰山上反射出来的。呆在温暖安全的旅馆房间里,世界上的这部分地区的外在现象往往让人大大地上当,邦德对这点知道得很清楚。用不了一两个小时,太阳就会消失了,代之以一场斜扫过来使人疼痛的雪,或者代之以遮大蔽日的、看得清的坚硬的霜冻。

他的房间在楼房背面,从那里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登山牵引车,滑雪坡和弧形的滑雪跳台。一些小小的人形正在登上不停地移动着的牵引车,想抓紧时间利用一下短短的日照和清新的空气。此外,还有些人正在高处沿着斜坡滑下,有的滑成之字形的弯度以减低速度,有的则沿着直线快速滑下,身体前倾、双膝并拢。他们的身形衬在白雪之上,恰似许多快速移动的黑蚂蚁。

邦德想道,里夫克很可能就是在那纯洁晶莹的白色景物上快速滑下的人们中的一个。他几乎感觉到了滑雪时直线下滑时兴高采烈的心情,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没有一块儿去。这时,詹姆斯·邦德朝雪景看了最后一眼,便站起来离开房间,向大餐厅走去。这片雪景上最醒目的是滑雪者和移动的牵引车。

此外还有两边绿色和棕色的大片枞树林,它们被风吹得起伏不停,树顶点缀着厚厚的冰雪,就像装饰起来的圣诞树一样。

布拉德·蒂尔皮茨坐在角落上一张靠窗的餐桌旁,他正在观看邦德刚才从楼房稍高处看过的风景。

蒂尔皮茨看见他来了,漫不经心地扬起手臂,既算是打招呼,又算是验明身份。

“嗨,邦德。”那僵硬的面孔稍稍柔和了一点。“柯尼亚向你道歉。他为了配备一批摩托雪橇,要晚点儿来。”他凑近了点。“显然就在今晚行动,或者说,在明天清晨,如果你希望准确些的话。”

“今晚做什么?”邦德拘谨地问道,把一个冷淡客气的英国绅士的模样扮得维妙维肖。

“今晚做什么?”蒂尔皮茨两眼望天,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今天晚上,邦德朋友,柯尼亚说,有一批武器将要运出‘蓝野兔’——你记得‘蓝野兔’吗?他们在阿拉库尔蒂附近的军火库?”

“哦,是吗。”邦德的样子使人感到“蓝野兔”和盗窃军火是他最不感兴趣的事。他拿起菜单,仔细研究着那些长长的菜肴名单。

当侍者来到的时候,他只是一连串报出了他平常点的菜,不过特别强调他要非常大的一杯咖啡。

“我抽烟你不介意吧?”蒂尔皮茨的话已经简洁到了像印第安人的咒语那样的地步。

“只要你不介意我吃饭。”邦德没有微笑。或许是由于他的皇家海军背景,以及多年在M  身边工作的缘故,他认为别人吃饭的时候你抽烟,跟大家为效忠君王干杯时你抽烟一样,其程度相差无几。

“喂,邦德。”蒂尔皮茨把椅子拉近了些。“我很高兴柯尼亚不在这里。

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是吗?”

“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口信。菲利克斯·莱特向你致以最良好的祝愿。锡达也问候你。”

邦德感到有点诧异,但是脸上没有露出来。菲利克斯·莱特是他最要好的美国朋友,他曾经是中央情报局的第一流高手。菲利克斯的女儿锡达也是中央情报局培训出来的人员。事实上,就在最近,锡达刚刚跟邦德合作,出色地完成了一件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