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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这真是太奇妙了,奇妙得近乎于不可能!

“好了!一切都完了!”

他对自己嘲笑着,挥掌把桌子上烛光扇灭,他就这么晕晕沉沉地倒在了床上。

他想他自己,二十多岁的年纪,可是生命里却是饱经忧患,尤其在爱情里,他尝尽了酸甜苦辣。

那么现在自己脱离了她们,眼前是一条遥远弯曲的道路,那是要凭自己的勇气和决心走下去的。

这条路是要自己独自去走的,没有人援手,也没有女孩子再来纠缠自己了!那是幸福吗?谁能肯定说,以后又比现在更幸福呢?谁能说没有女孩子的爱情是幸福的呢?

想到这里,他沉重地翻了一个身,竹板床吱吱地响了一声,这午夜的愁思,不是味儿。他想起来徘徊,可是又怕天上的月亮,因为伤感的人,是最怕看月亮的,那银色的光,对爱情固然是颇具歌颂之力,可是对伤感更是极尽讽刺的能事。

这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多少人在赏月之后,含着甜蜜的微笑,进入到梦乡。可怜的管照夕,却在纱帐之中长吁短叹着,看来似乎他是自作自受,其实那是不然的,那是上天早注定了的。渺小的他,除了领受之外,又能如何呢?

男人的爱情是一部分,女人的爱情却是全生命,她们三个姑娘是不会甘心的,除非她们存了厌世之心,否则她们将会在最后的情场之中,相互的角逐着,决一胜负!

一辆风驰着的篷车,在直奔冀北的一条驿道上飞驰着,在黄昏的斜阳道上,带起了一大片尘土。两旁田里种的庄稼,是麦子、高粱还有玉米,多半都收成了。由于整个黄淮大平原,久旱不雨,田地龟裂得十分厉害,高粱玉米勉强收成了,那后期种的麦子,却显得先天不足,一根根垂着穗子,黄焦焦的,就像老太太的脸……

篷车在一处小岔道拐弯了,道边有一棵老树,树上刻着一个箭头,指着“旗竿顶”

三个弯弯扭扭的字体。

在疾驰了整整一下午之后,到了此时,才真正令人体会到微微有些凉意。于是,车窗内探出了一个白首的老人,向车把式招呼道:“喂!赶车的,把篷子放下来凉快凉快吧!”

车把式吆喝了一声,把飞跑的牲口拉住,这才走下车座,张罗着卸下了篷子。

车座中三老一少各自站起来,抖擞了一下身上尘土,篷车又继续向前驰去。

无奇子丘明耸动了一下白眉,向着对面的管照夕苦笑了笑:

“看样子大概是快到了吧?”

照夕微微张开眸子,点了点头。沿途之上,他很少和淮上三子说话,他认为和上了年岁的人一起旅行,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赤眉子葛鹰显得情绪很不安宁,他望着照夕,长叹了一声。

“管少侠,你能肯定,雁老先生如今还健在么?”

照夕只得又睁开了眸了,他点了点头:

“他老人家身体一向很好的!”

赤眉子脸上露出了微微失望之色,飞云子叶潜立刻接口道:“当然,我们希望他老人家还健在人间,因为那样,才可多少减去一些我兄弟心中的愧疚!”

葛鹰立刻附和地点头:

“是!是!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照夕不由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对淮上三子不安的情绪,早在前三天,他已经洞悉了,他一直欣赏着他们这种不安的情绪,因为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复!

无奇子丘明又叹息了一声:

“管少侠,其实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兄弟自一开始,对于他老哥,心中就存着抱愧之心。这一次所以不远千里来此,主要是想向这位老哥哥问安……当然……”

他红着脸笑了笑:

“我们的诚心,你是会为我们转达上去的!”

照夕点了点头,感慨地道:“其实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会有错的。三位老前辈的诚心,我一定代为转达,只怕……”

他说着剑眉微微一皱,赤眉子立刻紧张道:“你的意思是雁老哥仍不肯饶恕我们?”

照夕叹了一声:

“实在说,他老人家一直把六十年前仇恨记挂在心内,只怕一时不易化解吧!”

叶潜苦笑了笑:

“老弟,并不是我兄弟耍赖,实在六十年时间是太长了。再说我兄弟三个,如今都已是这么一把子岁数了,还能在人世上活几天?”

他愁苦的眨了一下眸子:

“雁老哥就是再恨我们,这种手段也是太毒了一点!”

照夕冷冷一笑:

“叶老前辈,你还没有弄清楚。此次弟子带三位来此,只是证实弟子不是虚语,并不是为你们求情而来。再说,六十年的赌注,是你们承诺在先,莫非你们堂堂武林先进,竟能说话不算么?”

叶潜汗颜:

“小兄弟你说不错,我们既已承诺了,君子一言如白染皂,岂能不遵?只不过……”

他搓了一下手,吃吃道:“只不过……想请雁老哥于可能范围之内,高抬贵手,不念旧恶而已!”

照夕颇为不快:

“这赌注是弟子所定,又与雁老前辈何关?”

他又冷笑了笑,接下去道:“不过,他老人家如果亲口说出不念旧恶的话,我也不为己甚;只是……天下群雄俱知此事,只看你们怎么交待!”

叶潜不由怔了一下,丘明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老三,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存着这种念头?武林中重的是一诺千金,我兄弟不幸败于他的手中,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又有何憾?你说这种话,岂不令管少侠见笑?”

飞云子叶潜更不禁面色羞惭,当时呐呐答不上话来。丘明斩钉截铁地接道:“只要见着了雁老哥,证实了他的话是真的,我们拨头就走,从此面壁六十年,江湖绝迹,生死听天由命。这又有什么好怕的?”

照夕不禁心中暗暗佩服,只是他表面上仍是一片冰冷。飞云子叶潜长叹了一声,用手一拍车座:

“罢了!想不到我淮上三子,竟会有今天!”

言下不胜唏嘘。

篷车停了下来,照夕四下看了一眼:

“不错,就是这个地方,我们下去吧!”

三老各自站起身来,陆续下车。赤眉子葛鹰开了车钱,照夕率先向一条半斜的山道上走去。淮上三子各自无语,踽踽地在后面跟着。

顺着一条小溪走了约半里路,就看见了那耸峙在竹林之中的高大别墅,照夕想到年前和申屠雷投店被困时情景,不禁仍还有些愤愤之感。可是再一想到自己却因祸得福,再说那九天旗金福老,如今已落是那种下场,他的气也就消了。反倒觉得自己当时下手废了金福老的功夫,那种手段,未免太狠了一点。如今有事再来访他,这老儿是否肯帮忙就难说了。

一行四人,已走过了红木小桥,来到这别墅似的巨宅门前。

管照夕用手拉了一下门铃,过了一会儿,才出来一个伙计,把门开了。

照夕微微一笑:

“我们是来拜访金老先生的,请去通禀一声!”

那伙计怔了一下,前后打量着这一伙人:

“我们这没有什么金老先生呀?四位是要住店还是……”

照夕面色一沉:

“金氏父女,是我们老朋友了,你还有什么好瞒的?我们找他有事……”

这伙计脸红了一下,一面弯腰道:“既如此,小的也就实说就是,老爷子两个月以前回来了,却是叫人把功夫废了;现在已带着女儿到江南去了,这地方交给覃先生经营……”

他哈着腰道:“各位请稍等,我去请覃先生来一趟,你们有事尽管同他说就行了!”

照夕想了想,知道此言不假,就笑了笑:

“那就不用了,你给我们开两大间房子,我们明天就走!”

这伙计忙闪身笑道:“那么快请进来吧,房子有的是!”

四人鱼贯而入,淮上三子对这么优雅的环境,很感惊奇。至于九天旗金福老的名字,他三人倒是知道,可是并没有把这么一个人放在眼睛里。

开好了店房之后,照夕眉头微皱,对三子道:“雁老前辈面壁处是在白云山庄,那里离这里还有一段山路。过去九天旗金福老是在那白云山庄开山立寨,这地方,只是虚设的行号,欺骗一般商旅的。”

赤眉子冷冷一笑:

“萤火之光,也敢放威!”

他几乎忘了自己,不久前才败在管照夕掌下,尽管如此,像金福老之流,还是不在他眼睛里面的。

飞云子叶潜道:“既如此,我们为何不直接到白云山庄去呢?”

照夕摇了摇头:

“一来是为恐白云山庄匪人太多,我四人虽是不怕,到底惹厌。再者雁先生面壁,最忌外人干扰,要是为他们发现了,日后岂不要惹厌?所以弟子以为,干脆,我四人到午夜之后,私自探访,岂不是好,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无奇子丘明冷然道:

“但凭管少侠吩咐,我三人没有什么意见,总之,只要能见到雁老哥就好!”

当下伙计端来酒食,照夕因上过一次当,把酒壶拿过来,仔细端详。丘明怔了一下道:“这是何故?莫非这酒不对么?”

照夕冷笑:

“弟子初下山时,和一友人在此曾着了道儿,所以不得不小心些为是!”

丘明哈哈大笑:

“这个无妨,把酒壶拿过来!”

他说着由怀内摸出一个扁玉盒子,用手一按,盒盖自启,内中是一支晶光四射的玉簪。他把玉簪取在手中,一只手打开壶盖,置一端入壶内,过一会儿取出看了看,微笑着摇头:

“放心!没有东西。”

如是依法在各菜肴中试了一遍,俱无异状,这才把王簪收起,各人放心大胆地进食。

淮上三子到了此时,也都改了观念,开怀畅饮,谈笑自若,丝毫不带出忧愁神色。

四个人分两间住,照夕和丘明一间,葛鹰和叶潜一间。照夕一直都很小心预防着,好在四人都有高深的内功,入夜后盘膝榻上,运功调息,睡不睡觉倒是无所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