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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应元三摇头叹道:“老弟呀!不这么办,你怎么交待?三个姑娘,都不错,你到底要谁?就算你狠下心一辈子不娶,可是你有没有为人家想一想?不行的,老弟!所以我说你们青年人做事,都欠考虑。跑!跑能解决事情么?”

他扬了一下眉毛:

“你就别再三心二意了,就是这个办法,我们还是事不宜迟,说办就办……”

申屠雷想起了方才话题,就插口笑道:“可是他这样子……”

应元三摆手:

“这你不用担心,我老头子一辈子什么都不行,却是最精化妆这一行。我只给他一打扮,活神仙也看不出来,保险叫他像要断气的样子。”

申屠雷拍手笑道:“那太好了!”

照夕苦着脸,叹息了一声:

“可真是活捉弄人……”

应元三咧嘴道:“那有什么办法咧!老弟!就这么办了。我今天下午就出去找人散布消息去。我还得亲自给蓝江和向枝梅一人写一封信,信上就说,你伤了六阴脉道,性命不保,她们拜托我的事恕难从命。这么一来江雪勤和丁裳一定能听到了,那尚姑娘,我想外面一传,她也定会知道,事情就好办了。”

照夕叹了一声,也只好默认了。申屠雷哈哈大笑:

“好!有了老前辈这帮手,这事情就好办了。到时候我和前辈二人就充当评判的官员,看着她们三个哪一个录取为我的大嫂!哈哈!”

应元三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要绝对公平;而且也要装得极像。要知道这几个姑娘都精得很,到时候,要是被她们看出来了,那可就贻笑了。”

申屠雷满有把握地道:“这事我大概还行,你老人家就放手去办事情去吧!”

应元三倒是说走就走,他拿起了桌上的斗笠,往头上一戴,笑道:“我现在就去了,晚上再来。晚上弄一桌菜来,咱们好好吃一顿,就开始工作了。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已越窗而去,茫茫大雪里,立刻失去了他的踪影。

和煦的阳光,由窗子里射进来,这在冬季天,是很少见的。在前几天,这间房子里,还是充满了青年人对话的声音的,不管那是不是一种愉快的声音,总之,显得是有生气的。可是今天呢……

阳光由窗格交织着射进来,照着一架古铜的大床,床上拥被睡着一个瘦弱的青年,他那深陷的目眶,黄蜡的面皮,蓬落的头发,淡黑色的眼圈,无力的一双眸子……

唉!谁看见也会摇摇头。

“这人只怕是回生乏术了啊!”

管照夕翻了个身,由枕下摸出了镜子,照了一下自己这副尊容,不由吓了跳。

真的,如非是他亲自经历,这只是一种完全化妆的话,连他自己也几乎要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而且是“病入膏盲”。

望着自己这种样子,他苦笑了笑。

“唉!这可真是活出洋相,好好的打扮成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唉!唉!”

想着忙把镜子放在枕下,自己对自己有点“惨不忍睹”的感觉。

尤其是直直的这么躺着,和僵尸差不多。应元三还再三关照过,不许翻身;并要时常保持着急促的呼吸,要给人以“气息奄奄”的感觉。

这种活罪,目前只是在演习阶段,现在正是在实习,应元三和申屠雷相继而入。

他飞快地扑到了床前,照夕忍不住“噗”地一笑。应元三立刻大声叫道:“不行!

不行!这还像话吗?你是要死的人了,怎么能笑呢?”

申屠雷也笑道:“我的老天,她们人说不定马上就来了,你可不能笑呀!”

照夕翻着眼睛,无力地点了点头,应元三立刻一挑拇指道:“对了!这一手不错。

你只要记住,不论听到什么话,你都不能回答。就是说,张口无音,还有不能笑,若是非笑不可,改成苦笑。”

他说着由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纸盒。

申居雷忙问道:“这是什么?”

应元三一努嘴:

“先把病人搀起来坐好了……”

申屠雷忍着笑过去,把照夕扶着坐了起来。

照夕吃惊道:“还有什么花样?我可真受不了啦!这可比真病还难受。”

应元三以指按唇“嘘”了一声,微笑着打开了盒子,走近床前。

“这是最后一次了,小伙子,耐心一点,要挑好老婆,不受点罪怎么行呢?”

他说着由盒子里挖出些黑黑的油,然后就像抹鼻烟似的,横一道竖一道在照夕脸上抹着。

照夕皱着眉道:“这是什么玩艺呀?粘粘的。”

应元三嘿嘿一笑:

“这一上装,你再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他说着用两只手,把照夕脸上的黑油慢慢揉散开来,立刻现出一副灰青色面孔,真和死人一模一样。就连一边的申屠雷也不由吃了一惊,他低低赞美着:“妙呀!这就一点毛病也看不出来了,老前辈这是什么油呀?”

应元三揣起纸盒,耸肩笑了笑,端详着照夕:

“对街有家唱直隶梆子的戏园子,昨晚上演的是‘大劈棺’,我进去看了看,那个扮庄周的扮相真和鬼差不多,他脸上就搽的是这种油,我灵机一动,就到后台给他要了些来。”

他转过脸,得意地看着申屠雷:

“怎么样,不赖吧?”

申屠雷搓手乐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老人家怎不找那个扮二百五的也要一点来。”

应元三摇头:

“胡说!那不成曹操了。”

二人说着各自不由大笑不已。照夕苦着脸:

“反正我是洋相到家了,你们就乐吧!到时候画虎不成反类犬,那可是大家都丢脸。”

他说着用镜子往脸上一照,不由吓得一哆嗦,口中“哦”了一声。

应元三忙把镜子拿了过来,一面挥手笑道:“快躺下吧!你说的一点儿不错,弄不好大家都丢人。你只要记好了,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就是了。”

照夕叹了一声就躺下了。应元三和申屠雷二人,忙着布置这间房子,把一边窗户帘子拉上一半,几个熬药的罐子,散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天色就慢慢暗了。

忽然,青砚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变了颜色:

“门口来了个大姑娘,说是来找管相公的,小的告诉她管相公病重不能见客,她硬要往里闯,现在八成已进来了。”

三人都不由大吃了一惊。应元三忙比了个手势,申屠雷忙跑到照夕床边位子上坐好,管照夕只得叹息一声,微微闭上眼睛。

应元三推着青砚急道:“快!快!我们快出去。”

说着二人三脚两步跑出去了,申屠雷在床边上小声道:“你要注意了。”

照夕方点了点头,已听见一个姑娘哭叫的声音:

“那可不行,我这么老远跑来,不见着他,我死也不肯甘心……”

接着应元三的声音:

“唉!姑娘!并不是老夫不通情理,实在是管少侠此刻……此刻……万一姑娘见着他再一伤心,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申屠雷不由小声问:“这是谁?”

照夕苦笑了笑道:“尚雨春!”

尚雨春哭的声音更大了,她哀求道:“老人家……你只叫我见他一面,我一定不哭,我……只要见他最后一面……老人家!我求求你,你答应我吧!”

照夕不由眼圈都红了,心中暗恨:

“这都什么事,好好地捉弄人家成这样……”

可他到了此时,也只好假戏真唱了,心里一伤心,愈发表演逼真了。

申屠雷却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轻轻揭开了帘子,就见应元三正和一个妙龄少女在花园里说话,那姑娘一身翠绿风袄,足下是一双带白绒球的弓鞋,长身玉立,右手挽着一件银狐的披风。

“好一个标致的姑娘,大哥可真是艳福不浅!”

想着他就走了过来,并皱着眉小声道:“老前辈,请你们说话小声点,我大哥只怕……”

他说着一咬下唇,带出几乎要流泪的样子,尚雨春不由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大颗的眼泪,就像是决了堤的河水,扑扑打打落了一身。

她颤抖着声音,看着申屠雷:

“管……管大哥怎么了?”

申屠雷叹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就见这姑娘猛地向前一跄,差一点儿摔倒地上,吓得应元三忙用手把她扶住。这一霎时,这老头子也深深被她感动了,不胜唏嘘地道:

“姑娘,你可不要这样……你……”

他一直看着申屠雷,满脸苦相。申屠雷也想不到,这姑娘竟会这么痴情,一时也感动得泪眼模糊的。尚雨春忽然挣开了应元三的手。她猛地朝地上一跪,面色苍白:

“二位只请带我进去见他最后一面,我决不……多留,我这里给你们磕头了!”

她说着真把头往地上碰,吓得二人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应元三一跺脚哑着嗓子道:

“罢!罢!姑娘既如此痴情,我们就带你进去看看他,可是请不要同他说话。”

尚雨春频频点头,泪珠滚滚:

“谢谢你老家,我一定不说话。”

申屠雷低低叹了一声:

“既如此,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就往前走,雨春垫着脚在后面跟着,应元三走在最后。申屠雷边走心中边自叹息,心中想道:“这一个考试是及格了。”

他大声咳了一声,一面道:“姑娘请进!”

照夕抽空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都是你的好把戏,你还猫哭耗子假慈悲!”

申屠雷乖巧地把目光避向一边,这时尚雨春却冷笑道:“对不起你们二位,我方才已经想过了,侍候病人是女人的事,你们男的是多余的。现在我决心留在这里了,你们不要再逼我,我可以拼出一死!”

她这番话,倒真是出乎三人意料之外,一时都不禁一怔。尚雨春却摆出一副决心已定的姿态,走过去挨个看了那些药罐。

应元三心说:“好丫头,幸亏我早想到了这一点,要不然岂不要露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