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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言罢转身自去。

孟小月坐下来发了一阵子傻,想想也是难得,连日以来对方在自己身上确是花了不少心血,他的指导方式常是十分微妙,往往只是一句话的提醒,即能贯穿全部,使得他获益匪浅。

再想:三姨娘曾经警告自己,要对他保持距离,自己却并不能做到,如今反倒成了师徒的情谊,这笔账又将如何个算法?再者,裘大可如此一个异人,偏偏讳莫如深如此不着痕迹地隐居王府,甘心充当王府门下的一个清客,他的真实用心又是什么?为什么三姨娘要这样告诫自己?这其中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可就大堪玩味!

天可是有些亮了。

池子里不时传过来几声响动,浪花翻涌处,时见小鱼的泼刺。薄薄的冰面,立时破碎不堪。大片雾气,随着晨风,直向这边慢慢扩散……

盂小月整理了一下身上,起身返回。

时间晚了点儿。

天已经大亮了。

惟恐惊动了府里各人,孟小月选择一条幽静的小路,直朝王府北侧面,然后再小心地施展轻功,一路掩饰转回。

他身法至为灵巧,转侧之间,已深入王府内院。

王府里显然已有了动静,几个早起的小厮,正在用铲子铁锹在清除着道上的各处积雪。

孟小月很机警地避过了他们,来到了赏心小苑,来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柴门虚掩,一如出来情景。

推开、进入,里面却坐着个人。

高庆麟。

孟小月一惊之下,顿失所措,可是立刻他又恢复了镇定,“是高大爷,你怎么来啦?”

“哈哈……”高大管事宏亮的笑了两声,站起来说:“小兄弟,这是往哪里去?好早呀!”

一面说,那一双光采灼灼的眸子只是不停地在对方身上转着,直似要把对方看个透穿。

“不过是随处走走!”盂小月一面坐下来:“大管事找我有事?”

高庆麟又是哈哈一笑:“一来要给你拜个晚年,再来哈哈……这些日子一直不见,想找你聊聊……”

眼睛一转,可就落在了对方的一双脚上。

“兄弟这是……怎么,掉在沟里了?”

孟小月一笑说:“可不是!”他因而直言说:“不瞒大管事的说,很久没练功夫啦,都拉下来了……”

一面说解下了湿透的鞋袜。

高庆麟冷冷说道:“这就是了,当初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练家子,你看我这双眼睛怎么样?厉害不厉害?”

“大管事对小弟的知遇之恩,今生今世,永志不忘!”

这两句话,倒不是一时的权宜,信口之言,说真的,若不是最初蒙他青眼相待,慷慨解救,自己哪有今天?怕是早已死在那群人肉贩子手里了。

大大夫知恩必报,对于高庆麟,孟小月确是心存感激,一时情发于衷,自然有所流露。

高庆麟聆听之下,微微一怔,“赫赫!”地发了一阵子笑声。

“这倒是……”他呐呐说:“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大爷古道热肠,对小弟患难之时所加诸的恩情,有如寒天冰水,点滴心头,焉敢时刻见忘!?”

“啊……”

高庆麟冷竣的面色,立时大见缓和。

顿了一下,孟小月随即抬起头来,眼神蕴蓄着一种强烈的意识,对于面前的这个人,王府的大总管,他确有颇多感触,却有不能尽言的苦衷。

“大爷今天来到这里找我是为了……”

“哦……”高庆麟顿时脸现犹豫,摇摇头,半含着笑说:“我刚才不是说过了,没事儿,找你闲聊聊……”

天知道,要问以前,他还曾为着手擒对方的过程而煞费心机——便是眼前他所坐立的位置,都绝非偶然,原来在孟小月踏上草堂之始,他就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手法,立擒对方手下,却是不知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地竟自疏忽过去了,此刻他亦应以早已设计好的第二次出手,出其不意地向对方出袭,却是,竟然在聆听过对方的一番肺腑之言之后,莫名其妙地又自打消。

孟小月站起来想去为高庆麟倒一杯水,摇摇瓦壶,里面却是空的,笑笑说:“高爷您稍坐,我给你沏茶去!”

“用不着啦,兄弟!”

高庆麟话声里透着些许寒意,闪烁的眸子,更似鹰样的锐利。

“实在跟你说了吧……”停了一下,他呐呐地道:“咱们这府里窝着贼啦,兄弟,你可听说了?”

说时,他的那双眼睛瞬也不瞬地直向对方盯着。

“啊!?”

孟小月显然为之一惊。

“这个贼他好大的胆,竟然敢拿王府做掩饰,在外面胡作非为!”高庆麟凌声道:

“案子做到了巡抚大人的头上,这还了得?”

“有这种事……”

孟小月一时纳闷地道:“大管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庆麟哼了一声:“王爷已经当面交代下来,拿不着这个贼,我这个差事也就别想干了……”

“这……”

孟小月呆了一呆,喃喃说:“可又会是谁呢!大管事你认为……”

“这就要请教兄弟你了!”

“我?”

“老实跟你说吧!”高庆麟用手向他一指:“这件事你也落了嫌疑一一”

“我?”孟小月面色猝然一变,虎地站起了身子。

“兄弟你先别急,坐下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孟小月硬生生地坐下来,强自镇定着道:“大爷你也这么认为?”

“兄弟你多虑了……”

高庆麟脸上阴晴不定,阴森森地笑着说:“要真是这样,我还能不动你?你先别急,这件事我倒是想好好听听你的意见!”

孟小月脸色大是迷惘。

“譬如说,兄弟你旁观者清,你给我判断判断,看看这件事会是谁干的?”

高大爷皱着眉毛,眼神里透着玄,倒是一时猜不透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我不知道!”孟小月摇摇头:“真的不知道!”

高庆麟“哼”了一声,点着头道:“无论如何,这件事应该是到此为止了,兄弟,我听说了,这里裘老爷子一家人都很照顾你……这几天过年,他们家来的人多,可都是些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吧!”

孟小月点点头说:“老先生和三姑娘对我是很照顾,可是除此之外,我所知不多……”

高庆麟说:“譬如说他的那几个远房亲戚……”

孟小月想了想,脑子里不觉闪过裘大可一子二徒等三个人的面影,心里大大为之动了一动,其实,包括裘大可继室那个红衣高大妇人秦氏在内,都显得那么神秘,尤其是那一夜为自己飞石击伤之后,直到如今,他心里仍存着个疑团,未曾解开,眼前为高庆麟一提,不觉一时神驰,心里细细推敲起来。

却是兹事体大,哪能信口雌黄,随便认定!

想了一会,他仍然只能摇头:“我实在是不知道……”

高老大不愧是场面上的人物,一笑站起来说:“好吧,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还会再来看你!”

“我去看大爷!”孟小月说:“这地方太小,连身子都转不开!”

“可你这就要高就了,”高庆麟哈哈大笑说:“你不提我倒是忘了,得恭喜兄弟你,这可就要高升了!”

“大爷是说……”

“兄弟,等着瞧吧,不出三天,王爷的手令就下来啦,到时候我可得要好好扰你一杯!”

哈哈大笑了几声,他便向外步出。

孟小月送他到了门口,却不意高老大忽地转过身子来,右掌乍起,“呼!”的一下子,直向他肩上拍了下来。

这一手事出突然,却是孟小月亦不曾让他得手,下盘不动,上躯后移,仿佛只是吸了口气,便把身子向后错了开来。

高老大半真半假的这一巴掌,其实是功力内聚,只要是为他拍上了,手上的作用可就大了,五指屈动之间,对方肩上要穴无不在其控制之间。

孟小月当然知道厉害,却也只当是对方的存心相试,一收之后,高大爷笑一声:

“好!!”

两只手随即“叭!”的一声,迎在了一块儿。

这才是颇具实力的一接。

高庆麟为了试一试对方身上功力,这一掌劲道十足,眼看着二人身子一阵子打转,四只脚步践踏得极是沉重,却只是瞬息间,便自又分了开来。

这一分,有分教,高庆麟偌大的身子竟像是有些收不住阵脚,沉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了“碰!”的一声。

其力甚剧,整个草舍都为之大大地震动了一下。

孟小月“啊!”了一声,慌不迭上前意欲搀扶,高庆麟却向着他摆了摆手,哈哈一笑说:“老弟,你还真行,我这双眼睛算是没有花,第一眼就看出了你是好样儿的,果不其然……”孟小月一时也无话可说,表情很是尴尬。

高庆麟看着他,颇为感叹地摇摇头说:“以你这样的人才,果然是屈就了……可也得小心着奇$%^書*(网!&*$收集整理点儿,兄弟,这侍候人的差事可不好干啊!”

说着摆了摆手,便转身自去。

孟小月还在琢磨高庆麟的那句话。

“姓高的,你可是看错了人,我金某岂是你眼睛里的奴才?”

他何尝不知这个高庆麟的平素为人,瞒上欺下,狐假虎威,应是个典型的小人。只是对于自己,他确是有救命知遇之恩,如非是他当日对自己的一念之仁,自己此刻即使不曾死在武昌府衙的黑狱,也势将受那般无法无天的人肉贩子折磨死了。

大丈夫知恩必报。对于高庆麟孟小月果真心怀感激,却是眼下无以为报,也只能留诸异日了。

“小孟在吗?”

门外传过来娇滴滴的一声呼唤,春绸的声音。

瞧瞧这个丫鬟把自己拾缀得多漂亮,一身大红,新娘子似的。

见了面,合着两只手,先来上这么个万福,娇滴滴地说了声:“过年好!”

“是春绸姑娘!”孟小月奇怪道:“你怎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