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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是——大人!”向冲躬身抱拳道:“小人确是看清楚了,他进出的八道楼子,是王府的禁区!”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追下去看个清楚?”

“小人追下去了!”向冲苦笑着道:“只是王爷禁区戒备森严,没有进出的腰牌,不得擅自出入……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擅自闯进……”

“你就该投帖求见,把这事向王爷门上说明……”

“小人也试过了……”向冲苦脸笑道:“只是行不通……”转向高庆麟抱拳说:

“正打算找一天求见高大管事,查个水落石出,却不知那贼又偷了抚台大人府上,接着大人就追问下来……”

“可恨的东西!”

朱华奎忽然手抓椅把骂了一声,瞪着高庆麟说:“这件事你给我查清楚了,要不然,哼哼!我可是饶不了你!”

“是!小人遵旨!”高庆麟深深打了一躬。

沈大人见状不敢久留,慌不迭站起请辞。

朱华奎哈哈一笑,站起来说:“你公事在身,我就不耽误你了,这件事你只管放心,我这府里无论如何也不能窝藏贼人,是真是假,过几天一定给你个回话,你就去吧!”

“下官遵旨!”

沈知府待行跪礼,却被王爷搀住。

“用不着!”朱华奎却又想起一事,啊!了一声道:“还有件事,我忘了问你……

马都督的行驾可决定了?”

沈知府躬身道:“说是十五号到,到时候下官代王爷安排路迎,错不了,王爷请放宽心。”

朱华奎点点头说:“好吧……”心里却不禁暗自忖思:这个贼早不闹晚不闹,单挑这个时候,莫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吗?

沈知府又行了大礼,随即同着向冲转身步出,由高庆麟护送直出。

高老大这个牌九推不下去了。

整整一个下午,他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茶饭不思,左思右想,心里仍自盘算不定。

王爷那边话已经交代下来了,这个贼要是拿不着,他这个王府大管事的可就别想再干下去了。

嘿嘿,好一个大过年,向冲这小子算是把自己给害苦了。

快吃晚饭的时候,王爷的侍卫头子李铁池来访,直接进到了他的屋里。

高老大正歪在炕几上抽烟,一眼看见他慌忙坐起来道:“兄弟你来了?来得正好,不然,我正打算去看你,快请坐,我说,倒茶呀!”

小丫鬟捧茶进来、退下。

李铁池撩起皮袍子坐下来,嘿嘿笑了两声说:“怎么,人都散了?我还想来押两把呢!”

“你算了吧!”高庆麟泄气地说:“别臭我啦,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明白?你看……

大年下里,遇见这种熊事,该多倒霉!?”

“嗳——瞧你说的!”李铁池端起茶来微微呷了一口。慢吞吞地说:“事情虽然棘手,可也不如你说的那么难,定下心来慢慢想,总该有个头绪,来龙去脉。”

高庆麟一愣说:“这么说,你心里已有数儿啦?”

“还说不准!”

李铁池冷冷地说:“这件事明摆着是跟咱们弟兄过不去,说白了,这是要我们走路!

你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没听见吗!王爷那边气还没消呢,连我也骂上了,说我们都是饭桶!”

高庆麟气馁地叹了一声说:“向冲那小子算是把我们给冤苦了,他娘的,早晚你看着吧,别让他求着我,我也叫他小子尝尝这‘穿小鞋’的滋味!”

李铁池摇摇头说:“这你可也别冤枉他,所谓的官差不由人,你我要是穿上他那一身号衣,遇见这种事,又有什么法子?”

“我就不信!”高老大激动地道:“这府里真的会窝着贼?再说……咱们眼皮子底下,谁不清楚?谁能干这种事?谁又有这么一身功夫?”

“那可不一定……”

李铁池把身子歪了下来,两只脚跷在茶几上。

“这府里上上下下,好几百口子人,再加上亲戚,什么样的人没有?你能个个都清楚?”

这么一说,高老大倒似忽然开了窍,分开着一双黄焦焦的眉毛——

“这倒是……依你看……这个人真窝在王府?”

“错不了!”李铁池冷笑道:“要没有真凭实据,凭他姓沈的一个小小知府,他敢往这里碰!?”

“这又会是谁呢?”

高老大歪着脑袋,忽然冒了一句:“小五子给我说了,会是小孟?这小子有这个胆子!?”

李铁池哼了一声:“有可能是他,又不可能是他!”

这话等于白说。

“要说他那一身功夫,还真像是他,我们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抓起来再说!”

“这,小声着点!”

高庆麟向左右看了一眼:“你是说……”

“是这么着!”李铁池就近了脑袋:“这两天夜里小心着点儿,除非这小子不露头,只要一露面,咱们就给他来个……”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小了。

高大爷是一个劲儿地点着头,对于李铁他的馊主意,他一向是言听计从,由衷赞赏。

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了。

跟着裘老爷子学功夫,这已是第五天了。

别瞧着是大年下,练功夫的人可不管这些,照样地早起早睡。

两人练了一趟剑,一趟掌功,眼下正在练习一种上乘的气功,“提呼一气功”,也就是俗称的“轻功”。

大正月天,朔风怒号,天才不过麻麻的有些儿亮,那种冷劲儿,真能叫人打心眼里寒颤。可眼前这两个人,却只穿着单单的裤褂,两张脸都是红通通的,甚而孟小月眉心里还沁着汗珠。

“先生,再走一趟,我怕就吃不住劲儿,要出丑了……”

“那可不行!”

裘老爷子含着微微的笑,温柔里却不失严肃地说:“功夫,功夫,就要在最后的关头才能现出来,哪能就先泄了气!你憋着气,用我告诉你的‘九转回龙’心法,把气引向气海,自有妙用!”

随后,他手指着前面的这片湖泊,湖面新冰初融,不过是纸那样的蒙蒙一片,随着河流的激荡,时起又落,那样子直像是随时就会破裂。

“回头一见了天光,这冰就化了,我所以选择这里是有特别原因的!”裘老先生说:

“因为这片池子地接泉眼,静水生波,虽大冷数九寒天,也只能像眼前这样结一层薄冰而已,那一年我忽然触发了心中灵机,试着在冰上练习上乘轻功,居然有意想不到的奇异效果!”

说到这里,身子微动,“唰!”一片落叶祥的轻飘,已飘身冰池之上。

池冰极薄,看来决不能负担得了裘老先生偌大的身子。
然而,他却能实实地站在其上。

随着池冰的时有微动,他的身子也就不时地微有起落,长衣飘飘,黑须飘洒,却有神仙般的气质风采。

向着孟小月微微点了一下手:“你来!”

孟小月其时技痒,早欲存心一试。

他亦曾自负轻功极佳,只是却不曾这般新奇的在冰上试过。

在他想象之中,眼前池冰虽是极薄,如能施展“踏雪无痕”的轻功绝技,应该不难应付。

裘老爷子既然招呼,就在冰上试试身手也好!当下应了一声。气机微提,突地飘身落向池冰。

自然,在飘动之始,他早已真力内聚,提吸一气,俟到身子方一坠落,脚方沾点,其时已晚。

耳听着裘老爷子的一声叱呼道:“小心!”

话声未已,孟小月一只右脚已然踏下,想象中,孟小月既有“踏雪无痕”的轻功根基,眼前情形,当就游刃有余。

其实情形却又大谬不然。

随着裘老爷子的一声喝叱之下,孟小月只觉着脚下一软,右脚脚尖,已落陷入冰。

那简直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奇妙境界。

说时迟,那时快。

正当孟小月欲将施展旋身功力,离开当前,时已不及。水花一响,一只右脚的脚尖,已踏进少许。

孟小月“啊!”了一声,心里一惊,随着身子的一旋,左脚不免着力过重,“咔喳!”

一声,一只左脚已踏进水里。

所幸一旁的裘老爷子眼睛够尖,身子轻轻一转,已来到了孟小月身边,有手前探,已架住了孟小月待将落下的身子。

仿佛是有一股奇妙的劲道,随着裘老爷子的出手,瞬息间已传遍了他的全身,便是这力道的巧妙作祟,孟小月只觉着身子一震,已被掷出了七尺开外。

“提气旋身!”

裘老爷子的这一声喝叱,无异醍醐灌顶,及时给了孟小月以临危急救。

当下如法炮制,提息旋身,白鹤一样地打了个转儿,翩翩乎已落身丈许开外。

“转身!”

裘老爷子再一次出声喝叱,叱声未已,孟小月早已飞身而出,他确实睿智聪明,触类旁通,眼见着他落下的身子,蝴蝶一样的轻飘,在冰面上轻轻一转,便已飘身而出。

紧接着,他的身子一转、再转……犹似风中黄叶,一连七八个打转之后,双臂再振,呼地已拔身而起,落向岸上。

“好!”

裘老爷子嘴里一声喝彩,紧接着同时拔起,呼地落身岸边,与孟小月对面而立。

“对了,你终于找着了窍门,就是这样!”裘老爷子说:“你记着,最上乘的轻功,除了得力于内力的提吸之外,最要紧的乃是在一个‘巧’字,身轻体巧,便是一等一的不二法门!”

孟小月看看脚下,一双鞋子,俱已湿透,若非是裘老爷子的即时援手,怕是出丑更大,一时脸也红了。

却是为此,他乃悟出了一些内力运转的微妙关窍,一失之后,更能体会出深力之妙,真正是前此意料非及。

裘老爷子说:“你明白了吧!真正的内力提升,甚至于并不是发自于丹田,而是在两肾的肾门,这一点你可体会到了?”

孟小月怔了一怔,似悟不悟。

裘大可嘿嘿笑了两声:“如果你能明白了这一点,可就受益不浅,今天晚了,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