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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让开!让开!”从大卡车跳下来的解放军战士迅速封锁了车站的入口。

早有乘警在火车上接应,黄纹从押运的囚车上带下来后迅即被牛剑、伍忠、李灵和张静茹押进了卧铺车厢里,为防止意外的反抗和逃跑,黄纹的一只手被铐在床铺的栏杆上。

那是一节专门供牛剑他们使用的押解车厢。车厢里,仅有牛剑代所长、伍忠副局长、李小东劳教处长、张静茹护士长和战犯黄纹五个人。

“你们……你们要带我到哪里去?”在路上一直未说话的黄纹见押解他的人都背着国产的五四手枪和带瞄准镜的美式突击步枪,他有点害怕地问道:“你们要带我到哪里去?若要枪毙我请你们手下留情,就在四川境内!”

“为什么?”张静茹好奇地问。

“我的祖籍是重庆人,我想若要死也要叶落归根。”黄纹显得有些悲凉。

“我们只是按照中央公安部的命令将你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蜀省劳改局副局长伍忠说。

“能告诉我到什么地方去吗?我好有一个心理准备。”黄纹想刨根问底。

伍忠看了黄纹一眼,他知道那是黄纹害怕所致:“你不要害怕,到时你自然会知道!”

黄纹自然是害怕的,因为黄纹当时在地方上已由蜀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出死刑,只等待着执行。他如今见这么多人提着枪押解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以为是对他立即执行死刑。其实在当时有黄纹这种心态的人又何止他一人?在牛剑等人押解黄纹到辽河战犯管理所的同时,这时从全国的四面八方共有350名国民党战犯被押到了抚顺,他们当中在地方上被判处死刑的有6人、死缓10人、无期徒刑15人,这些人都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理与其他的战犯一起走进了辽河战犯管理所那灰色的高墙。

这时车上的服务员送来了开水和晚餐的饭菜,牛剑正要去端起吃饭,张静茹制止道:“慢着!”说着从放在床边的医疗箱里取出一个似银针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牛剑好奇地问。

“你问问伍副局长吧!”张静茹笑而不答。

“你呀——”伍忠笑了笑,“这是梁志副部长特让我转交给张静茹——也是你爱人的鉴别针!”刚说完大家都笑了,就连铐在床铺上的老牌特务黄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他没想到中国监狱的公安警察(1983年以前的监狱劳教警察属公安部门管辖——作者注)并不是生铁一块。

张静茹把鉴别针在每个饭菜碗中插了一下,见针上无任何化学反应,高兴道:“可以开饭了!”

“难怪梁志副部长点名要你来,原来是为了这个!”牛剑有点不服气道。

“为了哪个?”张静茹反问。

“为了不让我们中了敌特的食物毒!”牛剑随口道。

“这是梁志副部长对我们一行五人的关心,你知道不?不像有些人还不让我来呢?”张静茹说完假装生气地样子。

黄纹听到“一行五人”感到有些震惊,难道他们公安部的领导人也真的会心系像他那样的大中统特务?

“谁说的?”牛剑追问。

“是我告诉她的。”伍忠副局长笑了一下,他又对张静茹道:“那是牛剑关心你们母子!”

张静茹脸一下红了:“谁要他关心我?”

“你啥——”牛剑拖声呀气地学着重庆话,把车厢里的人都逗笑了。

黄纹也抿着嘴笑了,因为他在邛海监狱拉大粪的时候就认识了牛剑,便大着胆说:“牛剑所长,你的重庆话还说得真地道!”

“真的吗?”牛剑笑着道。

黄纹点点头。

牛剑用手铐钥匙打开了黄纹右手上的手铐,命令道:“走,我带你到卫生间洗手,准备吃晚餐!”

“我也去!”李小东说着与牛剑跟在黄纹的后面向洗手间走去,他是出于押解路途中的安全考虑。

当他们洗手完毕走出洗手间时,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穿着一套哔叽西服走进了洗手间。那人看见李小东和牛剑两人迅速地把脸侧了过去。

“这人好面熟啊!”牛剑和李小东几乎同时在心里自问。

牛剑一边回忆一边走出洗手间,快到押解车厢时,他突然大声喊道:“是毛公牛!”他迅速地从腰间拔出五四手枪,将子弹推上膛。“就是他,追!”他们把黄纹快速地押回车厢,交给伍忠和张静茹,快速跑回到洗手间。

原来那穿哔叽西服的中年男子已从洗手间出来,向前面的车厢跑去。

“站住!站住!”牛剑和李小东边追边喊。他们把手枪擎在手里,但却不敢开枪,怕伤害到火车上的乘客。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邛海监狱逃跑出去的代号为“黑熊”的毛公牛,他此次是受2号“野狼”的派遣与苗霞从金三角赶往重庆侦察黄纹情况的。因为他在东北时就与松花江劳改队的许多干部战士蒙过面,加之自己又是一个被中国监狱通缉在案的逃犯,故他乔装打扮一番希望在侦察的路上不要遇见追捕他的人。可事与愿违,没想到在洗手间会遇到牛剑和李小东。

毛公牛在东北就与李小东和牛剑较量过,他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俩的对手,故本想解个大手也不敢了,只得匆忙离去。

毛公牛没想到牛剑和李小东会这样快地追来了,他为了掩护车厢里的苗霞,他跑过了自己所在的卧铺车厢。

“站住!站住!再不站住我们就开枪了!”毛公牛听见牛剑和李小东的喊声越来越近,这时整个车厢的人群开始骚乱,惊叫声、呼喊声充斥了整个车厢。

“砰!砰!”毛公牛举枪向牛剑和李小东射击。

枪声过后,一个乘客倒在车厢里死了,另一个乘客被击成重伤,鲜血直流。

“李处长,你设法抢救伤员,我去追!”牛剑大声说道。

“好!你要小心!”李小东边说边撕下身上的衣服为伤员缠住伤口。

牛剑一直在寻找机会击毙毛公牛,可因车上人群大喊大叫乱成一团,阻挡了他的视线。

“那人要跳窗了!那人要跳窗了!”乘客中爆发出了喊声。

牛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几个箭步冲上去,见鳖三已将车窗举起跳了下去。牛剑几乎在毛公牛着地的瞬间击发出子弹。

“啊——”牛剑听到了地下的惨叫声。

牛剑回到包厢,将情况迅速告诉给了伍忠,伍忠立即与蜀省公安厅劳改局取得联系,要求迅速组织铁路沿线的公安部队,对跳车逃跑的毛公牛进行追捕。

一时间,成渝铁路沿线布满了天罗地网……

9

火车“隆隆隆”地裹着狂风向前奔驰着,树木在窗前一掠而过!

此时苗霞就坐在李小东抢救伤员的那节车厢里。可她没有乱动,理智告诉她,现在的中国大陆姓“毛”而不姓“蒋”!她近距离地看着李小东在抢救伤员,她想中国的监狱劳教警察真的素质很高,为了抢救受伤的普通群众,可以置自己的个人安危而不顾!从车厢里嘈杂的喊声中,他猜测毛公牛跳窗逃走了,但他知道毛公牛会没事的,因为此次毛公牛在哔叽西服里穿了防弹背心,脚上也穿的是柔软旅游鞋,即使从飞速的列车顶棚上跳下去也不会有都大的问题。现在她着力思考的是毛公牛跳车了,要完成侦察任务的只有她和火车上的另一个内线,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她仿佛觉得刚才追击毛公牛的另一个警察很像她早已熟悉的牛剑……

一个夜晚过去了,大地迎来了又一个明媚的日子。

火车已过了秦岭,进入了关中大地。窗外平坦的原野,在和煦的阳光下格外地恬静,已被霜和雪打过的高原盆地呈现出微黄的色彩,白杨树虽则稀疏了,但那团结、朴实、坚强的树干树枝却依然如旧,——苗霞认为这与当初她和青儿在黄河渡口上船混在牛剑、秦梅所在的南下工作团加强连里所见到的情景一样。看到这些白杨树,苗霞到还真有点害怕。她与共产党打了多年的交道,共产党人的那种不屈不饶地与国民党作斗争的精神还真有点像这些普通得无法形容的白杨树。她常想要是每一个党国的战士都像共产党人那样,也许蒋介石不会败得这样快,她今天也不会这样窝囊地看着共产党追杀自己的“丈夫”而不敢还手,害怕暴露了自己。

车厢的乘警赶来,早平息了车厢里的混乱,苗霞不知不觉地在疲倦中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她的手提包里放有一张纸。

纸上写道:“见机行事,晚八点行动。”

苗霞取出黄纹的照片反复地看了几遍后,忙着化装打扮起来。

此时列车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有几十个乘客上了车,苗霞一看时间正好是晚上八点。

夜幕已慢慢降临了,那高约10米左右的一排排白杨树也隐没在黄土高原的尘沙中。

吃过晚餐,张静茹又给黄纹测量了一次体温。

“怎么样?”牛剑问。

“摄氏37度,正常。”张静茹道。

黄纹见张静茹天天给他量体温,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张护士长,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每天都要给我量几次体温?”

“这是我们梁副部长亲自交代过的,要保护好你的身体。”张静茹说。

“又是梁副部长!”黄纹自言自语。

牛剑、李小东、伍忠都没理他,只是相互笑了笑。

“报告警官,我想上厕所!”黄纹报告道。

李小东上前把手铐打开,带黄纹出去了。

“伍副局长,我总感觉到火车上的气氛有点不对,是不是有人还在打黄纹的主意?”牛剑很早就想说的话,此刻见黄纹上厕所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也感觉到了有些异样,莫非真像梁副部长说的那样,是2号‘野狼”的人跟上了我们?”伍忠分析说。

“我看那毛公牛不是偶然来到这火车上,他很可能还有同伙在车上……”未等牛剑分析完,伍忠像受到了极大的启发似道:“那毛公牛及其同伙极可能是2号‘野狼’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