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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称赞、赞扬、赞美,甚至是赞颂,但绝对不能过头,过则错,别弄虚作假就好,原则。目的是,通过“赞”,来加深那姑娘的“爱”,妙在其中。

我们的话题唠透了,就都各回各的家,等待第二天再听听他们的反响。我见她一直送出我们大门外,料定这门婚事十有八九了。

农村就是这样,不管是谁看对象,总要有许多人借故去人家看看。看对象的双方也都欢迎你来,就像是办喜事儿,不怕人多,没有人来到是不好了,没有人缘儿,会被人议论的。

第二天上班,我们几个人的眼睛都盯在李风仁的脸上。看他那个高兴劲儿,就知道大功告成了。

李风仁说,他说咱这里的人热情,懂礼貌,说话还挺有见解的……

这姑娘姓赵,叫赵淑珍,上等的个头,神色很安详,言谈举止不是那么俗气,很是得体。他们俩算得上“天作之合”,一见钟情,一见倾心吧,或许在本溪就好上了,到我们这又加深了彼此情感。

当我们把这件事快要淡忘的时候,才听有人说她回本溪了,算起来在李风仁家住了十多天了,有点乐不思蜀吧。

到了秋天,他们结婚了,我们生产队最大的小伙也结束了光棍的历史。

1979年,李风仁当上了队长。虽然我们不是一个“李字”,但李风仁比我大,我叫赵淑珍嫂子,和他开玩笑说:“想当年,我们几个哥们儿没骗你吧,看你多有福分,成了一队之长的夫人啦!”

一晃,他们的两个男孩子都上初中了,这两口子时常约人到家里打麻将,有一次被我发现了。等麻友散去,我声色俱厉地批评了他们,意思是给孩子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更要做孩子好学上进的楷模……其中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我说:

“难道你们就忍心,让孩子拿一辈子锄头吗?”

说完,我转身就走了。从那以后,他们收敛了,女儿也考上了中专,那时的中专相当于“范进中举”。可是他们搓麻的旧病又复发了,两个儿子至今窝在家里,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没有看不起“锄头”的意思,我本人就是抗锄头出身的,但人无论做什么要有一股精气神,没有了精神还会有光明吗?可悲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2  同队农友(饭桶记录)(4)

2同队农友(饭桶记录)(4)

2003年,刚刚60岁的李风仁死了!之后,王凤成也离开了人世间,60刚过!李志民不到60岁,也阴阳两隔了!王凤祥,50岁撒手人寰,还有57岁的李玉民(另外一个叫李玉民的)、夏儒林……

太多的农友好像一夜之间都不告而辞了,都是在人生最好的时光里,给家人给亲友留下最大的遗憾!

遗憾是难以抚平的,但造成遗憾的原因仅仅是农村的贫穷吗?

实行联产承包的责任制后,好多媒体都把农村农民写成富得流油,借以证明党的富民政策之成果,这其中的水分越来越大。诚然,没有改革就没有如今的农村新变化,那么,靠什么致富?

媒体说:一依靠政策,二靠科学,三靠头脑。这话不假,但还要加上“靠投入、靠勤奋”。

党的富民政策绝不是给予哪些特定人群的,而是“共同致富”。致富不是空喊的,要有投入才有产出,无资可投还能致富吗?“三靠”也好,“五靠”也罢,关键是靠头脑,就是靠人!

李风仁两口子既勤奋又有头脑,缺的就是投入,只好白手起家打拼。80年代中叶,两口子双双去了本溪在一家个体矿业公司打工,靠勤劳和头脑滚起了雪球,发达起来了,成了小老板。有了钱,他和她再也不那么胆小甚微了,开始大把大把地花钱,享受新生活。那么,在他们那里新生活的含义是什么?

农民太缺乏享受了,文化生活贫瘠得就像不长草的荒漠。即使在农闲的冬天里,农民依旧要顶风冒雪地劳动在荒郊野外,受尽寒苦。面对皑皑白雪,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温暖的热炕头,捏着小酒壶,看几把小牌……那就是神仙的生活。于是,他们只能盼望过年,才能静下心来尽情地“吃喝玩乐”。

现在日子好了,吃穿不再是问题了,剩下来的就是玩,尽兴地玩。他们俩玩疯了,输进了泥坑里,不能自拔。钱是身外之物,身体健康则是自己活命的本钱,结果也输进去了。待到他后悔的时候,也是他走向不归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空留悔恨心。李风仁临终的时候,还念念不忘曾经的“朝气蓬勃”……

我们从20几岁开始就在一起干农活,对于每个人的一生都是难得的经历,值得回味与珍惜。

那时的我们真的很“朝气蓬勃”,什么都不怕,更没想到那么早就会有人离世,这才是最可怕的。那时,我们在一起曾经创造过“记录”,吃饭的记录!也许你觉得离谱,但却让我们永生难忘,所以李风仁死到临头还在念念不忘。

我们能创纪录,新民的县官更能创纪录!在我们那个弹丸之地就创造了3个作废的工程!

1958年马虎山水库工程,动员了全县人力物力,搭进去一条人命。记得那是一个年轻人的性命,姓薛,年仅21岁。他和工地做饭的师傅发生矛盾,把人打死了,被迅速判处死刑,公开枪毙!

1968年引辽水利工程,浩浩荡荡,倾尽全力,也毁之顷刻。这个工程是在日伪时期的“新开河”工程的基础上进行的。1943年,日伪政权于辽河南岸开掘了新开河,以期引水在沈阳地区种植水稻,并在河岸处建一水闸,现水闸仍在。后因战事不利,此工程半途而废。新民县官旧话重提,觉得日伪办不到的,我们能办到办好,就兴师动众大张旗鼓的“前赴后继”,一意孤行。结果,被省里知道后,强行终止。理由是:这项工程挖开了沈北大堤,严重威胁沈山线铁路的安全。

辽河在我们这里呈东西走向,到马虎山处来了个90°的大转弯。转弯处两山对峙,中间是一个狭小的河道。洪汛时期泄洪缓慢,它的上游,也就是我们那就成了水泊湖泽,汪洋一片。所以,为沈山铁路安全计,我们家的那段沈北大堤比别的地段都高都宽。引辽工程把大堤掘开那还了得,于是被枪毙了。这个工程也搭进去一条性命,是溺水身亡的。

掘开的大堤被勒令修复了,然而,县官们成就大业的心却难以止步。


1980年,引辽工程死灰复燃,地点改在团山子村的山上——开山建水闸!一时间,车水马龙,也炮声隆隆,团山子村被人为地一分为二。引辽的水闸倒是修好了,辽河水也引出来了,但它像一匹桀骜不逊的野马,四处乱串无法掌控。汛期一到,水闸成了摆色,“防洪闸”成了“放洪闸”,淹没了好多农田。洪水没成灾,“闸水”先造灾,农民遭灾。

咎由自取还不算,弄巧成拙也就罢了,偏偏被人告上“法庭”!

那时候还没有法,权就是法,上级就是下级的法官,大门口儿就是小衙门的法庭。这次官司的“原告”是盘锦地区,人家告新民截流水源,官司输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于是乎,水闸被一道“土闸”关闭了,所有的水利设施全部付之东流,劳民伤财,咎由自取。不过,这期间我们创造了一项吃饭的记录。

这个工程(1968年的)开工于秋末冬初,天气渐渐的寒冷起来。新民县官为了创造一个奇迹,为了来年春天让辽河水“造福于民”,对工程的进度下了死命令——务必在数九前竣工!死命令一级比一级更死,我们公社要求在小雪前完工。

还是那句套话——时间紧,任务重!为了落实各级的死命令,生产队就得豁出去了——给出工的社员“高待遇”,不然没有人去!我们第8生产队为了让这帮小伙子走上第一线,答应午饭随便吃,其他的没有。

随便吃,那可是了不得的优待,何况队长还说了——主食,秫米小豆干饭;副食,咸盐花生米!天哪,咱过年能吃上什么啊?那年月,谁家干吃干饭,还有小豆?谁家能拿花生米当盐豆吃?盐豆,就是盐水拌炒熟的大豆,人人爱吃。现在给你花生米吃,做梦都难以想到!

工地离生产队有6、7里路,中午的饭由队长亲自送到。一则是看看我们的工程到底有多难,也看看我们的进度,二是看看我们一顿饭到底能吃多少粮食。

队长还说了,你们要是干在其他生产队的前面,不仅吃饭不扣除你们的口粮,工分还要加倍……

有这么好的事儿,我和李风仁等8个青年报了名。

我们的工程的要求是,挖一段6米深,上口为25米宽,坡度是1:2。5,6米长的延长线,所以8个人就够了,人多转不开身。

有这么好的待遇,我们8个人决心干出一个名堂来,为了给“文化大革命”献礼,我们就能有饱饭吃。

“德盛堡大队第八生产队”的大红旗一戳,热火朝天的干劲就来了,第一天上午,我们就在全段领先。队长来送饭挺乐呵,说这帮小伙子真行!

打开饭桶,香喷喷的味道就让我们忍不住了,饿一上午了。我们左一碗右一碗,风卷残云一般狼吞虎咽,一桶饭眨眼的工夫就没了,吃得对长直吐舌头。要知道,这些饭是按每个人一斤二两米下的锅,小豆不在其内,花生米也是白搭进来的。队长问我们吃没吃饱,我们谁也没吱声,因为没吃饱。

队长抬头看看工地,他似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