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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黑摩诃忽地正色说道:“若依我以前的脾气,我也准会将那土司的家捣个烯烂,但自从与你的师父交了朋友,我这鲁莽的脾气已改了许多。听你所说看来,那土司的女儿,其实也是给盘天罗利用的傀儡,咱们何苦与她为难?我就不信天下有不能解的毒药。”黑白摩诃足迹踏遍印度、波斯、中国等东方古国,东方各国的民间偏方最多,黑摩诃尤其到处留心,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症,他部懂得一些。当下叫小虎子盘膝静坐,再替他诊视,一笑说道:“这毒药果然厉害,但却难不倒习过瑜珈功夫的人。承珠,你和公主、驸马先走一程,待我们给小虎子消蛊。”于承珠等依言走了,黑白摩诃立刻给小虎子推摩。

但觉一股热力从黑白摩诃掌心传入体内,小虎子热得难受,呼吸急速。黑摩诃道:“潜心内虚,由虚生明。”这是瑜珈术中调息吐纳的两句口诀,小虎子依着所教,屏神静气,好像日常做功课一样,将呼吸放慢,初时十分难受,渐渐便觉体内真气充沛,气机活泼,过了一会,似觉肚中有物蠕蠕而动,腹如雷鸣,黑摩诃道:“成啦!”让小虎子到僻静处大泻一场,然后再给他服食培元固本的补药,如是一连三日,黑白摩诃相助小虎子运功自疗,不但蛊毒尽解,小虎子在内功上也得益不浅。

走出苗族山区,黑白摩诃重申前议,主张先到苍山,寻觅张丹枫夫妇。苍山脚下的大理城,乃是段澄苍的故乡,段澄苍自表赞同。而且这数日来,他从于承珠与黑白摩诃口中,得知张丹枫的为人,知道张丹枫也曾羁留异国,历尽难辛,才得重归故国,这身世竟是与自己相同,更恨不得早日相见。

黑摩诃心想:“这一行人身份不同,相貌特别,而且自己又是钦犯,”诚恐在一处行走,容易惹人注目,便提议分批行走。于承珠与小虎子做第一批,段澄苍与波斯公主居中,黑白摩诃押后,这样安排,也是保护波斯公主的安排。若然前面发现敌人,则有于承珠与小虎子报警;若然后有追兵,黑白摩诃尽可抵挡得住。

黑摩诃取出几枝响箭,交给于承珠道:“若是白天遇见敌人,可以射白色箭杆这一种;若是晚上遇见敌人,可以射黑色箭杆这一种。这种响箭,不但数里之内可闻,而且还可发出一溜蓝火,在夜间最易辨认。”段澄苍见他设想得如此周到,大是放心。

于承珠与小虎子同乘白马,跨过云贵高原,进入云南,一路上幸喜无事,响箭始终没有放过。小虎子比于承珠小三岁,身体茁壮,仅比于承珠矮半个头,一路上姐弟称呼,彼此谈论武功,倒是毫不寂寞。

数日之后,将近昆明,官道坦荡,更不用担心。于承珠笑道:“咱们为了怕距离过远,这几日总不敢放任白马奔驰,白马也一定闷极啦!”一时兴起,放松绳缰,照夜狮子马放开四蹄,两旁的树木房屋也像会移动一般,纷纷后退,小虎子抱着于承珠的纤腰,叫道:“爽快,爽快!咱们都变成会腾云驾雾的神仙了!”于承珠一笑勒马,昆明城墙已经在望。

昆明号称四季如春,时节已是仲秋,郊外仍是繁花似锦,进得城来,但见市街整洁,处处花木扶疏,西山逸溺,好像一个侧卧的美人,俯瞰全城,西山脚下,滇池港迎交错,波光浩荡,俨若江南水乡。小虎子道:“这地方真好,咱们可以多玩两天。”于承珠道:“他们最少要后天才能赶到,够你玩的啦。”两人绕城一匝,先饱览了一遍昆明的景色,然后才到市中心找了一间客店,在外面留下标记。

第二日一早,于承珠打听了昆明的名胜古迹,对小虎子笑道:“小顽童,今天放你一天假,上午咱们去游大观园,下午去逛西山。带你去玩,你可不许胡闹。”小虎子道:“我还没有向张大侠拜师,你就摆起师姐的架子来了!我偏要胡闹。”于承珠道:“你要胡闹,我就不带你去,玄功要诀,也不传授给你。”小虎子笑道:“好,你拿玄功要诀来威吓我,我只好听你的话啦。”张风府遗言要张丹枫收小虎子为徒,黑白摩诃这次护送波斯公主前往大理,另一个目的便是要将小虎子转到张丹枫门下,这事情于承珠与小虎子都已知道,小虎子也早已将于承珠当作师姐看待了。

园中空地上一老一少,似是父女,老者头缠白布,女的穿着百折裙,看来乃是彝族的打扮。那少女抽出一把长剑,表演吞剑的功夫,长剑伸入口内,直没至柄,然后再抽出来,在空中一挥,唰的一声,刺入一棵柳树,没入几寸,表明这把剑并不是把软剑,旁观的几个小伙子大声喝彩。那老者端起铜盘,道:“还有更精彩的把戏,看官请先打赏几个银子。”但观众不多,老者绕场一周,收集起来还不够一两银子,老者将铜盘递到于承珠的面前。

于承珠伸手掏钱,忽地粉脸通红,原来她忘记带银子,袋中只有十多文铜钱,怎好意思拿出来。那老者道:“请小姐高抬贵手,随便赏赐几个。”于承珠越发尴尬,心一急,拔出头上的玉钗,丢到铜盘中道:“这个给你。”忽地想起这是母亲的遗物,怎能随便给人?那老者已拿起了玉钗,面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一生在江湖卖艺可还未有过人将饰物送给他的,何况这玉钗是一片通体晶莹的碧玉雕成,虽非稀世之珍,少说也值数百两银子。旁边有一个轻薄的少年笑道:“这位大姑娘好阔绰,怎么将聘礼也拿出来啦!”于承珠正没好气,摘下一片柳叶,轻轻一弹,她虽然还没练到“摘叶飞花,伤人立死”的上乘内功,但这一弹劲道也是不小,那片柳叶在轻薄少年的手腕上“削”过,少年的手腕上登时起了一道红印,好像被铁线“削”了一下似的,“哎,哟,哟!”地叫起痛来。于承珠的手法轻巧之极,那轻薄的少年受了创伤,还不知道是于承珠弄的把戏,连声呼怪,吓得不敢再在园内停留。

那卖艺老人拿起玉钗,看了一眼,忽地笑道:“我这个野丫头可不配戴这个玉钗,她年纪又小,要不然我倒可以给她做嫁妆。小姐,你的好心我感激不尽,这样的厚礼我可不敢要呀!你就随便赏赐几文钱吧。”笑嘻嘻地将玉钗递回给于承珠,于承珠红透脖子,接过玉钗,将袋中所有的铜钱,都抖了出来,扔进铜盘,旁观人等,又是一阵哄笑。

卖艺的场子旁边,有一个卖云南米线的担子,炉火烧得正旺,和这对卖艺父女,似乎是熟捻的朋友。在老者向人讨钱的时候,他的女儿已将那柄长剑放到炉火中烧得通红,这时拔了出来,交给他的父亲,那老老提起剑柄一挥,剑尖上尚有火星飞溅,旁观者纷纷避开,那老者笑道:“瞧,精彩的把戏来了。”将那柄烧得通红的长剑送入口中,众人哗然惊呼,只见那老者将长剑慢慢送入,直没至柄,忽然张口一吐,那柄剑跳了出来。老者把剑插入米线担子旁边的一桶水中,烫得嗤嗤作响,水中冒出热腾腾的白气,旁观者都看得呆了,没有人再去注意于承珠。

于承珠也是大为震惊,道:“咦,这是什么功夫?”小虎子忽然在她耳边说道:“这是假的!”于承珠道:“怎么是假的?”小虎子将于承珠拉过一边,悄悄说道:“这把戏我在印度见得多,假虽然是假,不过吞剑的人最少也得练过十年八年,他们练到可以吞任何利器,在喉道里不会转动,那么就不会受伤了。”于承珠道:“但那把剑是烧红的呢。”小虎子道:“这老人预先吞下一把剑鞘,那把剑其实是插在剑鞘之中,烧不着皮肉的。”这个解释消释了于承珠的惊奇,但她心中还是疑团莫释。

这吞剑功夫既然只流行印度,那么这两个彝人却从哪里学来?在那个时候,中印交通尚未发达,云南和印度,虽然只隔一个缅甸,但出国的人还是极少,而且彝人习俗,比汉人更为安土重迁,这两个彝人为何肯离乡背井,万里西行,只为求取印度耍把戏的功夫?再说这吞剑的功夫虽然是假,但看这老者的眼神和他刚才挥剑的姿势,却又似是有武功底子的人。更有一样可疑之处,若然他们只是靠卖技为生的艺人,何以刚才却又不肯要她的玉钗?

不说于承珠心中的疑惑,且说这老者露了这手吞火剑的功夫,虽然获得全场喝彩,但观众还是不见拥挤,铜盘里只有百多文铜钱和几钱碎银子,那老者好生失望,微“噫”一声,旁边有一个好心的看客说道:“你是初到昆明的吧?怎么不知道今天是城隍庙落成的大日子?全昆明的人都去瞧热闹啦,你快到城隍庙去摆开档口吧。”

于承珠大为奇怪,城隍庙乃是最常见的庙宇,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城隍也并不是什么“大神”,怎么听他说来,竟是倾动全城的大事?难道昆明的城隍与别地的城隍有什么不同。

忽听得园子外边人声鼎沸,锣声鼓声与燎亮的锁呐声,汇成八音合奏,看把戏的人叫道:“哈,城隍出巡啦,咱们快看热闹去。”那耍把戏的父女俩,那卖米线的小贩,都收拾起家私担子,随着人群到外面看热闹了。

小虎子道:“姐姐,咱们也去。”于承珠笑道:“天下的城隍都是大同小异,反正不过是一尊木偶,有什么好看?抬城隍的像出巡,你在乡下还未看过吗?”小虎子道:“咱们不看神像,去看看热闹的人也好。”于承珠道:“小孩子就是贪看热闹!”其实她也想去看,不过心有所疑,不愿跟那卖艺的父女和这些看客一道,因此故意延搁一下,这才和小虎子走出大观园。

街上看热闹的人拥挤不堪,于承珠和小虎子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这一看,几乎令于承珠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