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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顾影根本没把她瞧在眼里,连眼角也不脸她一眼,大步而去。

骆铃气的粉腮邀红,一面追出去一面驾道:“你这人,我在跟你说话呀,怎么那么没礼貌!”

陈剑谁低声喝止:“金铃子!”

但远处传来颀影不屑的语音:“女孩子最好还是回家抱娃娃,学人多管闲事,待会儿可别哭着回家叫妈妈!”

骆铃一听,忍无可忍,一步就越过那张桌子,跳到门外去,抛下一句话:“不行,无论如何,我得要教训教训他!”

陈剑谁向牛丽生疾道:“阿牛,你也会看看。”

他一向知道骆铃的本领,但也没看轻顾影,他一向疼骆铃,所以更不想失去这美丽聪敏的金铃子。

牛丽主用力一点头,颈部发出“得”的一声闷响:“好。”一步就跨出了门槛。

张诞见这些人的身手都那么好,不由得傻了眼,隔了好一会儿才能说:“顾影这人……

很有本领,就是……很骄傲……”

“不管他多有本领、“史流芳哼哼地道:“有金铃子和阿牛,他有多大的本领都没本事去领了。”

陈剑谁没说什么。

可是他心底里也同意史流芳的活。

因为他相传这两个绪拜弟妹的本领。

所以他向张小愁说:“那晚的事……”

他要问下去。

他一定要知道个究竟,就算有人故意来打扰、阻止,在知道前因后果前,他是决不会被引离,一定会守在张小愁边,直至听她说出真相为止。

除非是张小愁自己不愿意说。

4、当天晚上

张小愁决不愿再忆起那天晚上的事。

那可怕的晚上。

那羞耻的晚上。

那伤心的晚上。

那如噩梦一般令人畏惧的晚上。

可是,他们要他说出那晚的经过。

这使她不得不又堕人了那像恶魔编结的蛛网一般的回忆之中。

对张小愁而言,在她美丽的形貌成长的岁月里,有的是无尽的辛酸和悲凉,说不出的寂寞,而且还是每一次挣扎都换来再一次打击。

挣扎得辛辛苦苦,打击得沉沉重重。

这些打击,有时候;沉重得令张小愁几乎不愿再站起来。

——永远不挣扎也是一种安静和幸福。

挣扎本身就有着不得不挣扎的痛苦。

她的样子很有一种女性柔媚的魅力。

但她的问题也出在这里。

一直以来,就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所以麻烦也特别多。

还在念小学的时候,因为她的美貌与可爱,竟引起了一个人面兽心的老师动了色心,试图以义务教她补习的名义,常在有意无意间向她作淫亵的举止。

那时张小愁年纪还太小,还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有一次那教员兽性大发想要强暴她的时候,正好给那教员的太大撞破,她惊呼着跟教员扭打,那教员老羞成怒竟要勒死妻子,强暴小愁。

不过,呼叫声却引起顾影的父亲,顾步的注意,他及时制住了那教员,也制止了这件暴行。

从此以后,在张小愁的幼小心灵里、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对男女间的事感到畏惧和疑虑,对“性”也完全有扭曲的观念:她只觉得那是一种不洁的行为。

张小愁还因而转了校。

他的小学五年级,也因此念了两年。

要是还留在那间学校里)从同学到教师、学长,难免都会对她指指点点,就算是同情她的遭遇的,也都会为她感叹:年纪小小就“引人犯罪、长大了还得了?红颜祸水啊!

祸不单行。张小愁在念初中的时候,在归家的路上,这是差点就给邻村的暴徒强暴了。

这次是顾影和毛念行及时赶到,把暴徒打跑。

那时候张小愁衣衫不兹,还是顾影把她抱回来的。

这件事对张小愁的伤害更大。

顾影和毛念行和她可说是自小玩到大,那一段时候,她甚至不想见这两个老友。

适逢那段时候,她家里也有大变,家道中落,几乎不能维持她那么一点点的学费。

自那时候开始,张小愁就出来跟父亲的冰果摊帮手,半工半读,帮补家计。

如果不是他哥哥张诞当时力主她念下去,恐怕她多半已经辍学了。

不过张诞自己却从那时起便失学了。

到了高中,张小愁心无旁骛,专心念书、不谈恋爱,但她的美貌,引动了许多男生的非分之想,虽然她毫不假色,但也不想太拒人于千里之外,太过伤人。这一来,却使一个男生,竞为得不到她的青睐而自杀。

这一下,把事情闹大了。

那男生死不成,但那男生的家长到学校来,当众怒斥张小愁的不是,说她是“小妖情!”

张小愁无法承认这种无辜的侮辱。

她真想:“死了算了!”

那一年,她心情大乱,一向成绩优秀的她、竞也会考落榜。在这个地方和这个年头,考不上对一个年轻女予来说是前景堪虞的,除非是找个好婆家嫁了算数。


可是张小愁又不甘于此。

如此一来,这次打击接踵而来,把张小愁原先的美梦都打碎了。

张小愁出来找工作的第一天,偏又在光天化日的街头,遇上了一个半疯不癫的露体狂,向她作出不雅的举措。

那人虽被扭送到警局去,但对张小愁而言,是一次挣扎便来一次打击,由于打击太大、太多,使她感觉到:只要不挣扎便活不下去。

如此,挣扎便不是勉力而为的事了,而是生存的必需。

经过这一件亭之后,张小愁对男女之间的事反而能够正视,以往那一种“肮脏”“不洁”的感觉,倒是遂渐地消失了。

有些人遇到一点小挫,可能会很沮丧;变得退缩;但当遇上重大打击,而且只要不接受这次打击便无法生存下去的时候,反而能够去面对这些打击,并予以反击。

张小愁就是这种人。

私底下,她认为蔡四幸也是这种人。

与蔡四幸相识之后,那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蔡四幸爽朗、自信、能干,而且爱她。

“爱她”并且“尊重她”。

这对张小愁而言,是最重要的。

但张小愁并不认为蔡四幸一生都是幸运和幸福的。

她觉得蔡四幸也壮志未酬,忧郁难伸。

——蔡四幸其实胸怀大志,很想为民族文化做点事,但处身在这样的一个缺乏天时地利人和的环境里,他又能做些什么?

——蔡四幸其实也很有文才,可是他性子大过拗执,而且才华过于眩目,致使文坛前辈都不肯栽培他,而年轻一辈又模仿了他辛辛苦昔建立的文体,加以发挥,比他还受编者和读者的捧场,这一来,他这个“原创者”便被埋没了。既然从文不受注意,蔡四幸改而习武。

没想到,在武艺上,他却一帆风顺,成名极早。这也许在古人来说但是“军功显荡”的那一类人吧,或许在八字上是宜武不适文吧,蔡四幸为人所知,反而是他的冒险事业。

对蔡四幸而言,他每次想去发挥志气上的抱负和文学上的才华,也只是再多遇上一次挣扎一次打击的命运。

只不过蔡四幸一向部往好处想,自觉幸福罢了。

一个人只要时时认为他自己是幸福的,别人也就容易认同他也是幸福的了。

至少,一个常自觉“人在福中”的人,决不会太过不幸。

张小愁也只是心底里觉得蔡四幸并不能算是一个“幸福的人”,她也从未对他提起过她的想法,她生怕这些悲观、消极的想法会影响蔡四幸生命里的积极取向。

直至那晚……

张小愁才知道蔡四幸有多么的不幸。

……那天晚上,车子停在荒郊。

白色的女人在黑暗里掠过。

张小愁惊觉。

蔡四幸却没看见。

他出去查看。

张小愁在车里,等了许久。

许久……

许久都未见蔡四幸回来。

车子里的仪器还亮着一盏暗红的灯。

——亮着一点惊心的寂寞。

车外的灯,还把光亮推开了五六尺。

五六尺以外是模糊飘忽的世界,象阴分阳晓之间的一点昏瞑。

那一点昏瞑后是一片黑暗。

无尽的黑暗像进入了鼓的心脏。

心跳声擂在自己的听觉里,才知道除了疑俱,还有被困的惊恐。

那感觉和她几次受辱,呼天不应,唤地无门时的感受,竟然非常的近似。

——怎么办…

为什么四幸还不回来。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觉察在遥远的黑暗里、有两只白灯笼凝在那里。

等她注意到想看清楚的时候,灯光已迅速地逼近、扩大!碎然直刺入她的眼帘!

说到这里,张小愁一只手抚着胸口,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椅角,说不下去了。

“后来怎么了?”史流芳急着问。

“后来怎样了?”温文温和的问。

“后来……,张小愁隔了好一会儿,才接得下去:“…后来我看见……”

她看见的人,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别人当然更不能置信。

——这大概就是她不敢公开的原因吧。

一旦公开,只有造成三种后果:一、别人压根儿不会相信;二、她的请会使相信的人造成恐慌,三、她就算把话说出来,对她和封查蔡四幸惨死的案件,也断不会有什么助益。

所以她才不愿意说出来。

她见到的竟然是:

阿蒂和德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