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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但她没办法。

她感觉到目腿的尽头痛入了腹上胃下。像有一支沾火的冰棒在她体内翻搅。

她也不敢逃。

因为她怕那无尽黑暗里,隐伏着比蔡四幸更可怕的狂暴。

这时候,她便听见声音。

蔡四幸狂豪着出来,身上做给无数股会蠕动的海藻缠住了,惨叫声凄厉得使张小愁如玻璃一般地裂开,而且还挣扎着呼号:“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原谅我……报仇……”

不知为了什么,张小愁就是为了蔡四幸在临死前喊出这几个字,她已原谅了蔡四幸大半,而就是因为这样,她不愿告诉警方或者报界这件事,不想让一向英雄风范的蔡四幸,死后还被流言所毁,形像破坏无遗。

她想过去替他“扑灭”身上那些比黑暗还黑暗的“魔鬼”之际,她就真的看见了鬼魅。

世上人人都在讲电,至少也或听或看过别人讲鬼故事,但有几人真遇过鬼?又有几人遇过的鬼是真的?

真正遇过鬼的人,也许就不讲鬼了。但未见过鬼的人,老爱听鬼的故事。

张小愁这回是真的见到了“鬼”。

阿蒂和德叔。

两个被“黑火”烧死的人。

——这使张小愁马上醒悟到:缠在蔡四幸身上,透骨蚀心的销融着的“东西”,可能就是“黑火”。

她想到的时候,阿蒂的鬼魂已向她迫近,德叔的阴魂则在追逐着蔡四幸。

张小愁忽然有一种感觉。

她觉得她自己也变成一只鬼。

——因为在她面前所遇所见,全是失去人世的兽或已死去的人,教她在伤痛惊俱之余,神经不能不一时错乱。

正如一个人被长期的关在一群神经病人当中,他自己已不是惟一的清醒者,而是疯人之一。

接着她就嗅到味道。

焦臭的味道。

还有酸味。

像一块烂肉裹着一只烂苹果再置放七天后所发出来的味道。

张小愁记得自己就在这个时候晕了过去。

2、结拜兄弟

“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告家人或者警方?”

直到陈剑谁发出这沉重有力、沉着有劲的一问,张小愁才仿似从一个无尽爱怖的噩梦中惊醒——因为太过惊怖了,如果不是有外来的力量,张小愁就压根儿失去了重醒的能力。

这种情形就想因瓦斯而中毒的情形一样,在恹恹欲睡之时,仿佛有一种掉进深渊的快乐——连团都不愿醒要醒世醒不来。

陈剑准这样沉厉的发问。才把张小愁在一惊之下醒了过来。

她刚才第一次在惨案发生了之后道出了全部真相。

她的容颜仍愁眉未展,但郁勃已舒。

——有时,还是说出心里的话才比较轻松一些。

虽然,她还是把许多“过程”略过不提。

不能提。

那场可怕的羞辱,令她甚至无法启齿。

不过他们也似很明白,并没有人去追究这些细节。

他们聚精会神,要听的只是“关节”。

——事情的重大关节,就似一首诗里的“诗眼”,一支火柴的火药部分,一个组织里的龙头,那是关健同时也是重点。

办大事的人可以忽略小节,但必坚守重点。——当然,一个能办成大事的人,可能不单注意大节,也不罔顾一些其实关系重大的细微末节。

“他们”——对张小愁而言,眼前的“他们”其实是五个从外地来但善意关心她的陌生人。

他们就是;

“五人帮”中的“老大”,他们都呢称他为“大肥鸭”的陈剑谁。

一个从台北来的书香世家子弟,他有一副健壮体格、生性爱冒境的“书呆子”史流芳。

一人娇生惯养极难伺侯但心底善良,集美丽、青春、可爱、富有于一身的香港女子:骆铃。

自中国大陆近年来每一次政治运动中都吃尽了苦头的“黑五类”子弟,不但孔武有力而且害臊贪睡不善于与人交往的牛丽生。

另外一个,跟张小愁是同一个国象的人。他生性乐观、好奇、天掉下来当被盖了之后还可以当麻将台用的年青人,他是善感乡情的温文。

这几个人的组合,走在一起,足教平静无波的世界也闹翻了天。

何况这儿本来就是不平静的地方。

——而且还是暗潮汹涌,随时都可能慧来杀身之祸的是非之地。

现在他们集中对付的目标。

“黑火”!

他们要为一个人报仇。

他们的结拜兄弟:蔡四幸。

他们要查明真相。

——伺况,“黑火”已一再闪现,就在刚才,他们之中的其中两人:牛丽生和骆铃,要不是他们老大陈剑谁及时赶到,他们早就烧成了炭,烧成了友,还不知会变成哪一家中的烤肉串烧!

Z

你说当他们听到:他们的结拜兄弟蔡四幸原来是一个这样的人,这样“对待”无辜善良而美丽的张小愁,他们心里会有什么感觉?

愤怒?

羞耻?

——乃至怀疑?

——甚至放弃!

何况,除了老大“大肥鸭”之外,他们其他几人,根本还没见过这个结拜兄弟蔡四幸!

他们觉得很丢脸。

史流芳和牛丽生甚至抬不起头来。

骆铃忿然。

她为张小愁不平。

不平则鸣:“怎么姓蔡的是这种人!”她几乎叫了起来:“我们还为这种人报甚么仇!”

她这样一叫,几乎惊动了正在后厅吃炒粉的张家二老。

——蔡四幸被“黑火”烧死的事,张小愁父母当然知道,他们既惋惜年轻有为的准女婿蔡四幸之死,但也暗自庆幸张小愁能安然无恙,只不过女儿当晚好像也受了一些皮外伤。

从来见过那“白色的女人”而又遇过”黑火”的人,都没几人能活——能活下来就是不幸中之大幸。

张小愁并没有把受到凌辱的事告诉双亲。

包括警方。

她不想让双亲知道她的羞辱,还要为她难过、担心。

陈剑谁忙使了个眼邑。

“五人帮”里,合作无间,默契极高,骆铃知道自己声音太响了,伸了伸舌头,耸了耸肩。他们都服“大肥鸭”。

——平常大家可以闹在一起,但在要紧关头,谁都不敢当着他的面前放肆。

张诞十分懊恼。

而且激动。

这些日子以来,他含辛茹苦,年过卅五,尚未娶妻,已简直把小愁这个妹子视作他的妻子了,平时他呵护她、宠爱她、甚至大声的话儿也不敢说半句,但他到今天晚上才知道,她曾受过那么大的凌辱,那么可怕的摧残,那么不可磨灭的伤害!

他几乎要发作了。

——如果蔡四幸还活在面前,他真恨不得把他活活打死。

“为了你妹妹,”陈剑谁即行提醒了他,“我觉得你应先劝两老回房歇息才是。”

张诞也明白这些事是不宜让两位老人家知道的。

——他们知道了,除了担心和伤心之外,对大局是全无好处的。

所以他强自压制下来,沉痛的拍了拍他妹妹的肩膀,走进内厅,并传来跟两老细微的对话声。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陈剑谁见张诞走进去了,才再慎重的重复他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就算你不想让家人伤心,不要外人知道——告诉警方呢?”

然后他等张小愁的回答。

张小愁回答很利落。

而且坚定。

“因为我爱他。”

“我其实并不反对他这样做,”小愁顿了一顿,她的话令人不敢置信——那么一个纯洁、温柔、美丽的山城女王,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样面对自己的话来,“他一直都很爱我,很尊重我,如果他不是在那种地方和那么粗暴的话,我也是不会拒绝他的。”

“因为我也爱他、”

她认真地说出她心里到口里的每一句话:“而且,我既然不想他在死后有辱他生前的英名,也觉得四幸会做出那种事,一定是神志不清的状况之下,……我不能怪他。”

骆铃忽然紧紧握着张小愁的手,说了一句话,又说一句,然后又说一句,像是无头无尾的谱子。

“我服了你了,原来你比我坚强。”

“他对你这样,你还能原谅他!”

”啊,但愿有一天也有人值得让我爱他爱得那么深的话就好了……”

史流芳喃喃的低声自语:“还是少做梦吧。”

骆铃听不清楚:“吓?”

温文也激动的说:“对!我敢保证,蔡四幸绝不是这样的人!”这干人中,除了张小愁,就只有他与蔡四幸过从甚密。

“我们知道你爱四幸,四幸今天虽然已经不幸,但他曾经拥有过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还是奇*书*电&子^书幸运的。”陈剑谁总是在适当的时候,说了他的看法:“可是,你代他隐瞒说不定也隐满了破案和替他报仇的线索。”

他咳了一声(谁都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咳嗽,只是为了要清一清喉咙,或让张小愁更有心理准备已些),才说:“所以,我还要再问你一些问题。虽然明知这样做也许会逼你去面对那些不快的记忆,以及要作出相当难堪的判断。”

张小愁说出了往事之后,好象大病被愈,虽然苍白无力,但神智要比过往时宁定。

她微微仰着尖秀的下颔,“你问吧。”她说这句话的神情地好像明知就算命运不在她手她也不介怀的意态。

3、问

“你们看过电影之后,就开车沿着公路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