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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国王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是诚心诚意地感谢一个人,那么你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向他叩头。礼法是用来表达心中所想的一种手段,要是反过来用礼法衡量一个人的忠诚度,那所谓的礼法也就失去原有的意义了。而让勉强要求别人向自己扣头,就像要别人低头,然后自己用脚踩在他们的头上,以显自己身份的尊贵,这样的事情我可做不到。”

“不过,这样的话……”

“我并非要鼓励大家无礼待人。与别人相处最重要的是以礼相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这些都是要出发自内心的。我的意思就是这个。”

“那……主上说的也有道理……”

“其实我很想让庆国的每一个子民都能当上国王……”国王神情严肃地说,“以为自己地位崇高就强迫他人对自己毕恭毕敬,任意践踏他人的尊严,后果是怎样大家都很清楚。升纩等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而尊严受到践踏的人的选择也只有一个。人不是奴隶,人并非为了取乐别人而出生于这个世上的。遇到别人的虐待就奋起反抗,遇到挫折不会灰心丧气,不趋炎附势,勇于和奸邪作斗争。我希望庆国的人民都能够成为这样的人。都当家作主共同治理庆国,要做到这个,首先就必须让庆国的人民抬起头来!”

国王环视百官,继续说:“很多人问我,要把庆国建设成为什么样子,我想这就是答案。”

众官员视线都投射在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国王身上,默默地听着她说的话。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首先我要废除扣头礼。这就作为初敕来发布。”

赤乐二年二月,在和州止水乡拓峰发生暴乱。起因为人们不满骄横跋扈的乡长籍恩残忍无道,把大量的苛捐杂税压在人民头上。百姓的怨声载道。于是在二月起义军以“殊恩”为名发动起义。和州侯本打算派出州师对拓峰进行屠城。而大宰为助之,以平乱为名出兵拓峰。于是,主上马上派兵攻打和州侯,并拿下大宰,让拓峰终于得到安宁。

《庆史赤书》

后记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把本书从头到尾读完的读者,实在是太辛苦你们了。而今后还有很长的故事等着大家。

为什么这小说会写得这么长?我自己也感到疑问。不过看到写好了的厚厚的上卷,与其说是惊奇,不如说是欣慰。

这次,在故事里面,有很多人死了。特别是在战斗的时候。虽然我没对他们一一作具体描述,但由于出场人物多了,小插曲多了,所以小说的篇幅也增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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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南之翼

序  章

世界的中央是黄海。其四方被四片广大的内海包围,北面是黑海。清晨时分,黑海上空出现了一个黑点。

自黑海西面,恭国的沿岸凌空飞起的骑兽,迎着渐近春分的斜阳,皮毛时而折射出银光,在空中一路向西南方飞驰着。海面呈现着阴郁的色彩,海天之际绵延着海市蜃楼般隐约若现的山峦。天地仿佛被顶端带有雕刻的广阔屏风隔开了一样,这就是环绕黄海的金刚山。

那匹骑兽以远快于船舶的速度飞跃大海,然而金刚山却仿佛只有岩壁的颜色显得略微变深,怎么也看不出有接近的样子。不过,的确在接近着,渐渐变高的山顶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骑兽更加奋力的飞驰着,天空中的太阳更加西斜,现在金刚山已经完全遮住了眼前的视野。海面中兀然突起了千寻山的山壁,山壁之上重峦层叠的尖峰如狼牙般屹立着,远远望去,近乎垂直的陡峭断崖不断向上延伸连成一体,最终没入巨大的山脉中直指云霄。

终于可以看到断崖脚下的沙洲了。向着和金刚山相比宛如小山丘的沙洲,骑兽划下了一个大大的弧线飞降而下。随着不断的接近,逐渐看出那并不是沙洲而是广阔的土地;更接近一些,向金刚山倾斜之地的海岸线就变得清晰起来了。岸边北部有港口,挂着深色帆布的船只正缓缓驶入其间。

骑兽又降下了些高度,从港口的上空凌空而过,笔直的超金刚山飞去。它的身影在稻田上落下浅浅的影子,在黑土上落下了深深的暗影。树梢上长出细密的新芽,骑兽掠过雾气弥漫的山林,飞过宁静闲逸的村落、风格古朴的人里,每越过一片土地变更降低一些,直至抵达旅程的尽头——位于金刚山边缘的一座小山峰脚下的城市。

包围于四面城墙中的城市沿着金刚山的山势分布着。通往城门的路只有一条,斜阳在这条路上留下了长长的阴影,旅客装扮的人群快马加鞭地向城市赶去。其中的几个人发现了从天而降的影子,吃惊地停下脚步,然后慌慌张张的向四周散开,那只骑兽便降落在这样空出来的大道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别在大路上让骑兽落地,找个空地啊。”

前后传来不满的牢骚,但男人听若未闻地从骑兽背上跳下来。这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对周围也不看,而是抬头望向城楼上挂着的匾额。

乾城,匾额上这样写着。这块如同金刚山中的沙洲一样独特的土地就是恭国的乾县的县城,乾的城市。

男人瞥了一眼匾额,微微挺了挺腰舒展了以下四指,然后牵过骑兽的缰绳进入了乾城。穿过人群喧嚣的大街,他走进一家位于城市西北部的舍馆。

“欢迎光临!”

穿过古旧的石砌院门时,原本正在门口打扫的孩子用清脆的声音招呼着,一边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男人看了孩子的模样,大大地露出笑脸。

“哦,你就是小明吧??”

“是的……”

听到孩子带着疑惑的语气,他蹲了下来

“我是顽丘,不记得了吗?我可没少带你玩哦。”

“顽丘叔叔?”

“没错。记起来了?”

“您好久没有来过了呢!”

少年展开了笑颜。顽丘和善地用手指点了点孩子的额头。上次见到这个孩子大概是两年前,当时他才十岁,虽然已经在给父亲经营的店子帮忙作些杂用,但还不能胜任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工作。

“终于出息到能看门了吗?”

顽丘一边揶揄着,以便把缰绳交给孩子。

“那么就把它交给看大门的大将了——要照看好,绝对不要让人靠近哦!”

“知道啦!”

孩子调皮地笑着,从顽丘手里接过缰绳,然后捎带畏惧的抬头看着长相凶猛的骑兽。

“上次是这只骑兽吗?”

“以前的死了,被妖魔吃掉了。”

孩子转头仰望顽丘。

“被妖魔袭击了?那叔叔不要紧吧?”

“你这不是看到了吗?好歹还算没事——乾怎么样,没出妖魔吗?”

“出的,偶尔会出。”

孩子的语气里缺少感情的色彩。也许只是因为对这样的事态已经无可奈何。先王已经驾崩二十七年,国家的衰败日渐加剧。乾对妖魔的防御工作原本做的很扎实,既然在这里已经有了妖魔出没,别处必然更加严重。

孩子吐了口气,像是想要借此忘掉一切,抬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牵着的缰绳的骑兽。

“这个是什么骑兽?”

虽然是像马,但长在头顶的锐利的独角以及与马蹄截然不同的粗壮兽爪还是让人觉得可怕。顽丘在少年手里塞进一点小钱,然后卸下了跨放在骑兽背上的行李。

“是驳。”

顽丘轻轻拍了拍骑兽的身体,接着拍了拍少年的头,穿过院子走进了建筑物。正好看到打算往房门里走的男人。

“能住宿吗?”

男人抬起头,转过头朝顽丘笑了笑。这样一转身,露出了男人身前站着的一个衣着脏污的少女。男人看起来似乎正在为了和眼前的孩子的交涉一筹莫展,这时把那孩子撇在背后,大步朝顽丘走来。

“这不是顽丘吗?怎么样,好久不见了呢。”

“也不算很久吧——有房间吗?”

“哦,有,当然有。”

掌柜像是很高兴似的露出笑容,从顽丘手里接过了行李。

“喂喂,事先说好,用不着那么好的房间,能睡就成了。”

“知道知道。正好还有最后一间空房。”

“那可真是帮了我大忙。”

明日就是春分,这时的乾城里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情况了。

“我的骑兽在厩舍,拜托了。”

掌柜点头答应,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嗓音插了进来。

“我说,等一下!”

是掌柜刚才在打交道的孩子。那个穿着脏污的孩子用不服输的眼光瞪着掌柜。

“我可是先来要房间的,为什么不租给我?这个人怎么就行了!?”

顽丘有些吃惊地看了看那个少女,掌柜则抱头作头痛状。

“大小姐啊,你就别开玩笑了,赶快回妈妈那里去吧。告诉我你住哪个客栈,我送你回去总可以了吧?”

“我都说了没有开什么玩笑,我要住宿,这里难道不是舍馆吗?”

看来是生气了,少女的脸上泛起了红潮。

——看到有趣的事了。

这样想着,顽丘抓过掌柜的手往里面塞了点小钱。他不想失去这最后的房间。

“行李能帮我放进去么?我去吃饭。”

“——给我等一下!!”

那孩子狠狠地瞪着顽丘。不只是瞪,紧接着就径直走到顽丘身边上下打量着他。

“从旁边冒出来的插队,不觉的羞耻吗?”

看她的模样和看门的孩子差不多大,顽丘轻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