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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所以你今晚总是想躲开我,巴毕,是吗?”

巴毕小声嘶哑地说:“可能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她凉幽幽的鼻头抬了抬,情不自禁地吻着他,“你这个傻瓜,嫉妒鬼!

我告诉你了,我们是特殊的类种,你和我,巴毕。我们的生命有着特殊目的。你如果不喜欢我,可就太糟了。”

他回吻着她,气仍没有消,生硬地责问道:“普斯敦·特伊是哪儿钻出来的?”

“是我父亲。”她故意逗弄他,看着他疑惑又吃惊的样子,“我对你讲过童年的事情,还有那个作为父亲的无知粗暴的农夫,都是真的——我告诉过你,他不是我的生父,而且知道他不是。”

白母狼挑逗似地瞟着巴毕。

“你瞧,母亲在和那个农夫结婚前曾给普斯敦作过秘书,后来她还可以随时去看他。那个农夫有怀疑——所以他才那么容易相信我是魔孩儿,所以才那么残酷地惩罚我。他压根儿不喜欢我的红头发,”

她边回忆着,边“格格”地笑着。

“但是普斯敦总是那么慷慨。”她说,“当然,他不能和母亲结婚——他有太多的秘书。

但他常给我们寄钱,奇礼物到加利福尼亚——母亲便会告诉我说,是神秘的阿佳莎姨妈寄来的,那是在我知道普斯敦之前的事。母亲去世之后,普斯敦为我做了很多——他甚至为我支付在格兰哈文看心理医生的费用。”她的绿眼睛轻蔑地瞟了巴毕一眼,“你就为这嫉妒,巴毕?”

巴毕迟疑着,用满是汗水的手指抚摩着母狼丝绸般光滑的皮毛。

“我想是的。”他声音嘶哑着说,“无论怎样,我真高兴——”

话没说完,灯亮了起来,房门“呼”地打开,海勒护士从门缝探进头来,脸上带着责备的神色。

“真是的,巴毕先生!”她的声音把巴毕吓了一跳,“你如果整夜坐在床边,自己跟自己说话,是会感冒的。让我来帮你把被子盖好,睡觉吧。”她说着,向巴毕走过来,白母狼在海勒护士结实的脚踝上拧了一把。“哎呀,这是什么?”她瞧了瞧咧着嘴笑的母狼,似乎没看到什么,声音有些发抖,可仍然严厉地对巴毕说:“等我拿针管回来,如果你还没上床的话——”

“你不用上床了。”母狼看着海勒护士走出去,转过头告诉巴毕说,“因为我们该走了。”

“上哪去?”他不安地问。

“去关照一下你的老朋友山姆·奎恩。”艾溥露·贝尔愉快地说,”他就要从派克的手里逃走了。大水挡住了他们,山姆要走的那条山路,是派克警官不知道的,他带着那个木箱走,里面有惟一能伤害你的武器,巴毕,我们必须在他学会如何使用武器上前制止他。

我感到了一条盖然性链结,到时候我们可以抓住它。”

巴毕固执地握紧拳头。

“我绝不伤害山姆。”他阴沉着脸说,“即使我中了邪也绝不!”

“可是你没有中邪,巴毕。”

白母狼用自己丝般滑润的皮毛温柔地摩擦着巴毕的膝盖,“你还没有意识到,你是我们中的一员?——完完全全的,因为你人性中最后一点儿束缚,今晚己经在萨迪思山上破解了。”

“啊?”他坐在床边,向母狼眨着眼睛,“什么意思?”

“你没感觉到自己绝妙的特异功能吗,巴毕?”她抬头望着巴毕,开玩笑地说,“到了萨迪思山我会让你明白的。”她点着头,“现在该走了。”

巴毕坐着坚持不动。

“我简直不能相信我居然是那个黑暗之子。”他毫无表情地说,“反正我不会去伤害山姆!”

“得了。”母狼小声说,“等你看了再说。”

“不!”巴毕冻得发抖,手使劲儿抓住床的铁扶手,“我绝不可能是那样的——魔鬼!”

“你是我们的领袖,威利!”

母狼温柔地对他说,“为我们失去的霸主地位而长期奋战的新族长——直到更强大的族人产生。你和我是历代最成功的,在集台了我们俩基因的孩子身上,人类的特征会更少。”

母狼四爪着地,嬉戏般地咬弄着巴毕的膝盖。

“我们走吧。”

巴毕仍在拒绝,可他紧握着的手指从床边松开了,心中重又燃起怪癖的欲望,希望生出翼龙那样无比强大的翅膀,这种渴望迅速变成了狂野无羁的行动。他的身体飘浮着,膨胀着,变形现在容易多了,所有的不适和痛苦都没有了,变形带给他全新的、野性的巨大力量。

身旁的母狼也变了,整个身体迅速向后腿方向退去,逐渐变高,蓬松的红发飘在裸露的肩后。巴毕热切地一下子把她放到自己坚实的龙翼上,用自己巨大的恐龙嘴头吻着她凉幽幽、柔润的嘴唇。她欢快地大笑着,撒娇地朝他覆盖着厚厚鳞甲的头顶拍了一巴掌。

“我们先去另一个约会。”她滑下巴毕收起来的翅膀,一跃跳上他长满鳞甲的脊背,“去约会盖然性和你的老朋友山姆。”

巴毕看着装有钢网的窗户,窗户分解了,他要艾溥露在背上骑好,展开爪状的大脚,抓在窗框上凝视片刻,带着她一起穿过窗户。

他回过身,厌恶地向身后丑陋空虚的人壳膘了一眼,却吃惊地发现,雪白的医院病床上居然是空荡荡的。管它呐,何必为那点儿小事儿费心呢,现在这样多好哇,强壮、自由、力大无比,还有美丽的姑娘横跨在背上。

“嘿,巴毕先生!”他讨厌海勒护士慌张的叫喊,和门外投进的刺眼的阳光。他不让护士看见自己在哪儿,瞧她的样子实在可笑,手里拿着注射针管,满脸愁容,在空空的房间里急得团团转,床下屋角到处寻找巴毕先生,“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巴毕一阵魔幻般的冲动,想在海勒护士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不料艾溥露照着肋骨给了他一掌。让海勒护士自己去解决她的难题吧。巴毕收起黑色的大翅膀,擦着窗口出了病房。

夜里的天空仍然是阴云密布,南风卷着冰冷的毛毛雨。用新的视觉,巴毕看清了各种物体的形状,湿冷的空气让他振奋,疲惫不堪、失魂落魄的感觉一扫而光。他迎风展翅,冲破细雨绵绵的夜空,向西飞去。

黑糊糊的农舍里,一只狗突然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巴毕一个俯冲贴近地面,喉咙里发出的恐吓把狗吓得低声呜咽。没了声气。乘着振奋的力量巴毕腾空而起,这才是真正的生命,所有的旧日疑惑,顾虑,烦恼和挫折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他,终于自由了。

继续向西,巴毕翼下黑蒙蒙的山路上,汽车的灯光晃动着,探照灯光闪来闪去,手电筒光像一只只的萤火虫,搜捕杀人凶犯的进展实在是缓慢,从他离开山姆的山洞后,上游的洪水卷着硕大的砾石,不断地倾泻,黑熊峡谷和劳雷尔峡谷已经无法通过了,派克警官的人马被困在河口。

“他们抓不到他了。”艾溥露小声地说,“我们要利用链结,帮他在岩石上滑倒,然后弄死他。”

“不。”巴毕不情愿地嘟囔着,“我不会干的——”

“我看你会。”艾溥露告诉他说,“你会看到萨迪思山上发生丁什么,到那时你就会干了。”

一阵奇怪的妥协情绪驱使着巴毕继续向西,沿着黑糊糊蜿蜒曲折的高速公路,飞越跌宕起伏的重重山峦,旋转低飞来到陡峭的U字形弯道上空,他的翼龙眼睛不住地向地面搜索。

弯道边停着三辆汽车,一辆黑色救护车,一小群夜间行车的司机停在路边看热闹,他们凑到悬崖边,望着摔到崖下山涧里基金会的黑色轿车,两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正从汽车残骸里,拽出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把它放到担架上。

巴毕看清了他们抬的是什么,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的躯体。”雪白的艾溥露告诉他,“你的力量足够了,不再需要它的支持了。当你开车下山的时候,我抓住盖然性的链结,帮你解脱,获得了自由。”

救援人员把一块毯子盖在担架上那团倒霉的东西上。

“自由?”巴毕嘶哑地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一死了?”

“不。”艾溥露耐心地解释说,“现在你永远不会死了——只要我们现在把山姆·奎恩干掉,不让他有时间学会使用那种武器。你是我们种族现代群落中最强大的,即使是这样,你的人类的特性仍然使你脆弱,忧郁寡欢,现在是你和人性彻底决裂的时候了。”

他的翅膀僵硬,歪歪斜斜地忽上忽下。

“抱歉,亲爱的。”艾溥露突然柔情脉脒,通常她总是用友好但戏弄的腔调说话的,“即使是你不再需要了,失去躯体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但是你真的应该高兴。”

“高兴?”他没好气地说,“死了还高兴?”

“不,是自由了!”艾溥露的声音由于兴奋而变得嘶哑,“你很快就会感到不同,威利,你所具有的祖先的特异基因即将苏醒,人性的障碍完全消失,现在我们的传家宝将交给你,它是我们族中代代相传下来的,足从黑暗的时期,从人类以为他们战胜了我们的时期开始的。”

他长长的两翼在空中颤动着。

“亲爱的,你一定不要害怕!”说着,艾溥露用手指温柔地爱抚着巴毕的鳞甲,“我猜你会觉得别扭孤独——我也曾有过同样的感觉,但是你不会长久孤独的。”

她愉快地提高噪音,“你瞧,阿舍·格兰说我也强壮得足以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