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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至于那时不时起的担心,都是因为这位长公主实在太过神秘的缘故。

不知来处却准确的惊人的情报,莫名其妙地跑来效力的人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随从以及高的异常的轻功,甚至在军医忙不过来的时候显示了高超的医术……这些没一点有像是一个公主该会的。

至于回宫前那些的经历更不知被传了多少个版本。魏紫衫调查的晕头转向,什么命中劫难成年方可归宗,什么出生时天有异象,什么其父为南方大族独子、什么女生男相祸国殃民……

每个人都的头头是道,可是又没一个人能拿出证据,讲点儿具体的子丑寅卯。唯一一个稍微可信的,是公主幼时被世外高人收做关门弟子,刚好可以解释她一身功夫,却没有丝毫其他细节。

最让魏紫衫头疼的,是自家主子对个这长公主的盲目信任。没错,透过这三个月两人书信交往看出来的:盲目!

身为皇储,该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对威胁自己帝位的人不去费劲心思打压已属异类,推心置腹更是大错!自家太女更离谱,根本就是跟眼前这人以命相交。

魏紫衫翻翻白眼,说句大不敬的话,除了太女正侧两个夫君,她还真想不出来主子有什么不能跟眼前的这个人分享。

至于那个两人对袖的传闻,脸色黑了黑,魏紫衫偷偷掐了自己一下作为对自己龌龊的想法的鄙视!

“不过站了半个多时辰,无妨。”凤君回头朝她笑笑,“看了许多日地图,骨头也酸了!春日阳光正好,该出来晒晒。”

“那我给您搬张椅子来?”

“不用,你去忙吧。”凤君这次头也没回,东方起伏的嫩绿色地平线上升起了几个白点儿。

“可是,已经午时了,您好歹要用膳吧?”魏紫衫郁闷地瘪瘪嘴,她堂堂一个上将军,到这里就是勤务兵。

因为长公主从来不会主动准时吃饭,而太女亲自交代了(也许说威胁更准确些),长公主瘦几斤,回去一定翻倍折腾到她身上!

“不是午时,是未时!”凤君叹口气再次纠正,只是已经放弃解释时差问题了。

“啊?都未时了,明明日头刚到正中……”魏紫衫嘟囔一句,急道:“那就更该吃饭了!”

“好吧好吧,你去叫人摆上,一刻我便过去!”凤君顺嘴应着,只顾盯着飞速掠近的白点儿,嘴角弯弯翘起。东边的信都是家里送来的,白雕是风儿专用。

魏紫衫叹口气转身,经验告诉她,长公主根本没听见她说话。她十四岁从军至今,敢说天宁的将军没几个不认识,大战前夕儿女情长的,也就这么一个。

可是,不败的,还真就这么一个!

蛮族已经被逼到绝境了,狗急了都要跳墙,众人研究,决战,不过这几日了。

春天是希望,每年莫里族最开心的日子。

草原上第一抹绿意钻出白雪的时候,莫里族苦苦支撑了一个冬天的男女老幼就可以松一口气。

吃了一冬干草和草根的牲畜有了新的食物,一直在慢慢往下掉的膘会慢慢长回去,又不必时时刻刻担心偷袭的狼群和可能被冻死的幼仔……

最重要的是终于熬过严冬,又一次有了希望的感觉,所以春季几乎可算是莫里族一年中最为开心的日子。

今年却正好相反,他们在缺衣少食的冬季被迫离开较为温暖的冬季牧场,一直向北、狼狈逃窜!不知丢了多少毡包牛车,失了多少老弱族人,才活到春天!

春意从南边过来,他们却在一直向北。

最下等的奴隶开始恶毒的语气窃窃私语,莫里要这次、可能会有灭族之祸!

大汗帐里的灯火已经多日没有熄灭,连她最宠爱的午印都有半个月未被召幸了。父亲失宠,少主利群也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听有些人说,她现在去跟着兀丹将军习武了。

大祭司占卜说这是天神对莫里族的惩罚,需血祭方可平息上神震怒,至于血祭之人,还要看天命……

一时间王庭人心惶惶,低等的奴隶不要说,连普通的牧民都整日提心吊胆!

以往祭祀都是用在他们眼里牲口一般的奴隶是没错,可也不是没发生过从牧民家里抓孩子的事情。

大汗帐里传出兀丹上将军的咆哮,这三个月要不是她手下的军队,莫里根本撑不到今天。平日里趾高气扬用下巴对着人的贵族在逃亡中反而死了大半。

不事生产,厌武忘本,竟然出现了连长弓都拉不开的女人。这种人是莫里的耻辱,贵族,哼,死了活该!

兀才不管自己算不算幸灾乐祸,反正,那些族里的蛀虫死了才是正好。她们的财产牛羊可以救活更多的族民。

可是今天大汗说什么?!

要从族里挑五百个孩子去祭祀!!

个老人知不知道族里总共还剩多少孩子,知不知道有了孩子才有希望!

三个月的逃亡,在严寒的冬天,饥寒交迫,损失无数的牛羊……

族里的健壮女子多半都瘦的皮包骨头,活下来的孩子不过半数,稍微孱弱些的都逃不过神召唤。十岁以上的女孩子都开始学着杀敌……

她这个一直坐在汗帐里,在族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裹着最好的狐裘,吃着上好的小牛肉的老女人,有什么权利拿别人的性命去祭祀。

要祭祀,也该是她自己去,为莫里惹来今日大祸的不是她的决定么?

凭什么要那些年幼的孩子为她带过?

该死!都该死!

兀丹恨透了昏庸无能的大汗和那个装神弄鬼的祭祀老太婆,既然讲不通,索性摔帐了门自去想对策!

戍卫的士兵战战兢兢看着将军摔了帘子跑出汗帐,好像,将军和大汗闹翻了!

不知道、莫里族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

决战

一望无际的嫩绿色新草中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仿佛上好的织毯一样柔软的触感让人躺下去就不想起来。

生活在草里的小虫子才从冬天藏身的洞穴醒来,平日里叫声都是疏疏落落的,今天、更是一点儿也听不到了。

平日在这块地上觅食的黄羊早跑的没了踪影,几只瘦瘦的旱獭小心翼翼地从洞里探出头来张望一下,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兀丹坐在马上,看着对面天宁军队锃亮的盔甲,慢慢调整呼吸。

成败在此一战!

昨日她从大汗帐里摔了帘子出来时就知道,无论莫里族存亡,除非她造反,都是死路。

若灭族,自是战死;若不灭,一样是个死!

现在用人之际,那个老女人可以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对她宽容些,一旦不需要了,以下犯上的罪名够她死几十次。天宁人狡诈是狡诈,有些话说的还是蛮有道理,尤其那句飞鸟尽、良弓藏什么的。

是以回去跟自己的手下略略一分析,大家决定索性软禁了大汗,跟天宁军队决一死战。莫里女子不畏战死沙场,趁早打了,生死各安天命!

难得是近日开始用功的利群竟然站在自己一边,帮着反了她的母亲。

看她自从王庭迁徙以来的表现,这个少主竟是有救的。可是,若不是她当日孟浪行径,屠城筑京观,也不至于被天宁军队逼到此处。

左右一想,各位将领对她都是又敬又恨。大汗的其他几个女儿早在迁徙途中或因病或受伤故去,如今这仅剩的一个,纵有心把她怎么样,也没法下手。

何况她又一直认罪良好,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

最后一次回头认真打量了一下跟着自己的几万莫里女兵,几乎各个都瘦的皮包骨头,但是各个精神抖擞。

这样就好,对面的天宁士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兀丹勾唇一笑,天宁人本来较为羸弱,此次深入敌区,补给线绵延近千里,屡次被自己派兵袭击粮车,也吃了大苦头。她自信熟读兵,手下将士书上下一心,若不是莫里兵力不足,一些草包贵族不中用,哪会狼狈到如此田地。

回头,抽刀,兀丹大喝一声:“姐妹们!给我……”

“兀丹将军,且慢!”天宁长公主月凤君忽然自敌阵中冲出,大喝一声,声音清越如金石,截断了兀丹即将出口的“杀”。

兀丹被她震的心神微乱,她不了解武功内力一说,只道没想到这三个月都坐在马上观战,连剑都没拔过的公主嗓门还能如此大。

两军交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给她这么一打扰,再冲锋就弱了几分,兀丹心中气愤,当下直着嗓子吆喝回去,“要打便打,我莫里今日输了认你天宁处置,绝无二话。还有什么可啰嗦的?”

凤君微微一笑,仍旧提气扬声道:“兀丹将军可想保全莫里族?”

三个月足够她了解蛮族的所有将领,她们都是骁勇善战但是不善于用脑,就算偶尔用计,也是跟狼群打猎学来的简单战术。

兀丹幼习汉语,爱读兵书,平民出身,年纪轻轻就从无数普通士兵中脱颖而出官至将军,可算是她们中间的异类。只不过还是缺了点儿狐狸的狡猾,年纪再大些就好了。

兀丹一愣,都这会儿了还保全莫里?开什么玩笑?眼见那女人已经纵马到己方弓箭射程,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放暗箭,吼道:“怎么个保全法儿?”

凤君向后摆摆手示意拼命想冲过来保护自己的魏紫衫少安毋躁,勒马停住,对着几万疲敝莫里女兵,高声道:“莫里族屠我天宁边境宁远城十万百姓,天宁追杀千里,莫里族死伤也算血债血偿!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