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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明帝显得格外欣喜,认真问道:“宓儿,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慕毓芫轻声软笑,顽心顿起,抬手掰正皇帝的脸,用指尖上额头上划道:“嗯,当真!现有白纸黑字写着,还怕我说谎么?”

明帝满目都是璀璨光彩,笑盈盈看着怀中佳人,爽声笑道:“若朕的额头是纸,那一定是天底下最贵的。你快在上面亲一下,免得油墨风干了。”

慕毓芫又窘又笑,起身道:“皇上尽是胡说,哪会风干了?”

明帝哪里肯放开她,强力搂住不放,耍赖道:“朕可不管,你要是不亲一下,今儿就不放你走。等会祉儿他们进来,看你羞不羞?”

慕毓芫被他困得无法,只好垂首细声道:“那----,旻旸你闭上眼睛。”

明帝忙合上双目,道:“好了,好了。”

第一次如此近、如此认真的细看,慕毓芫轻柔的抚摸过去,线条分明的轮廓,俊毅、有力,与那个温润少年大为不同。而当初见他,却目目都是旧人的影子。时至今日,两个人终于完全分开,彼此各不相干。

“旻旸……”慕毓芫低低唤出名字,缓缓吻上去。

“哈哈!”明帝大笑起来,在慕毓芫一吻之后,趁机封住她的嘴,半日方才松开笑道道:“今天可是你主动的,朕怎么舍得不多亲几下……”帝妃二人浓情缠绵,寝阁内一片旖旎风光,与窗外的银妆素裹景象相比,简直是一冷一热的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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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风飕飕刮起,激得满地雪花纷飞飘舞,地面上渐渐生出一层白雾,将雪地里人团团包裹起来。迦罗在马上低着头,掸了掸额发上的雪尘,扬鞭策马追上凤翼道:“师兄,是在等云师兄么?”

凤翼嘱咐副将完毕,调转马头道:“不是,此次是叶将军跟我们同往。眼前青州比较平静,你云师兄会在京城多待些日子,估计开春才会过去。”

迦罗并不大在意,点头道:“也对,他要陪姐姐和家人呢。”

凤翼闻言有些出神,似有什么难以开口的话,看了迦罗半晌才问,“听说,你前些日子进宫,见到淑妃了?”

迦罗的微笑有些僵硬,道:“嗯,云师兄领着进去的。”

凤翼往皇宫深处方向看去,仿佛能看到什么似的,最后却略带失望收回目光,叹了口道:“淑妃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迦罗明白他的意思,然而并没有只言片语与其相关,摇头道:“没有,都是些家常的话。淑妃娘娘说,我是云琅的师妹,便如同她的妹妹一般,还送了一块玉佩。”

凤翼勉强微笑,道:“嗯,没什么了。”

迦罗只因更担心凤翼,忍住心中疑惑道:“师兄,你看看这玉佩。”伸手摸向贴身小衣,玉佩上还带着暖人体温,手中握住丝绳一抖,绿莹莹的水胆佩悬在风雪中。

“这是----”凤翼倒吸一口冷气,一时怔住。

那年,入秋时节。

天空铅云低垂,光线晦暗,不过片刻功夫,竟然毫无征兆的下起雨来。云琅挡住额头看天,回头道:“师兄、姐姐,这雨看样子要下大,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彼时她还只是刚及笄的少女,虽然自小家教得十分稳重,秉性却是明朗天真,踮起脚往前探了探,那盈盈笑靥灿若云霞,“前面有家玉器店,看起来还不小,咱们借着看玉避避雨,岂不正好?”

一进店门,她便看中这块水胆绿玛瑙佩。三人都只是随意看看,也没打算要买,待到后来自己去问价,才知道价格不菲。可是她想要的东西,自己总愿意尽力去达成,直到奔波一年余,方才筹够银两。玉器店老板殷勤有加,竖起拇指夸道:“公子必定是贵人出身,一眼就挑到本店的宝贝。”自己却是苦笑,不过是侯门千金的眼光罢了。

原来,她还一直留在身边。

仁启三十年,彼此最后一次见面。

十六岁的娉婷少女,云髻轻挽、环佩珊珊,一袭湖水绿纱罗织银云裳,倚着细柳凭水而立。斜阳映着她的玉容,顾盼之间已有流动神采,姣妍笑道:“原来是凤翼,难怪云琅坐不住,大清早就出门了。”

侍女站在近旁,低声道:“小姐,不便与男子相见的。”

她却不以为意,落落大方一笑,“那些混话,说得是私相约会之人。此刻大伙都在场,光明磊落说几句话,有何不便?”话虽如此,到底还是怕惹人闲话非议,只略叙叙便持礼离去。

后来出府,云琅传话道:“姐姐说,与君相识,各自珍重。”

中秋没几天,景帝便因病薨逝。嫡子为太皇太后扶持,群臣拥立,八月二十六,立为新君,尊号光帝。天淳元年六月,那湖水细柳边的婷婷少女,以豫国公嫡女身份,被册为同晖皇后。直到那一刻,方才明白她说的八字含义。彼此终究没有可能,越牵挂便越是伤怀,不如情留相识、各自珍重。

一路漫漫走来,阴差阳错,最后竟然娶了素心。虽说并非情之所钟,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妻,那样善良柔弱的女子,难道要辜负于她?当初没有问她,往后亦没有机会。那么,她的心里可曾有过自己?而如今,她竟然把玉佩转送迦罗,是要亲手斩断那一线牵挂么?凤翼在心内叹了口气,终究都是有缘无分。

“凤翼!该出发了。”

远出沙尘飞扬,是叶成勉策马而来。凤翼朝他挥了挥手,又将玉佩递与迦罗,“收起来罢,一会要赶路了。”迦罗点点头,看着叶成勉渐渐走近,遂不再言语。

叶成勉面上颇有些憾色,勒马说道:“先前听说,玉邯夫人随你同赴青州,所以特意去皇上跟前求情,谁知道竟然是不许。”他叹了口气,又道:“想来是妹妹的事,皇上心里还在不快。”

凤翼心内苦笑,自己能带夫人同赴青州,其中缘由,外人又如何能够猜到?见叶成勉甚是烦恼,只好劝道:“恭顺夫人在京中,可与妹妹时常相聚,彼此也有个照顾,你也用太担心了。等时日长稳定下来,再与皇上说说,或许就恩准了。”

叶成勉点点头,又道:“今儿是盛大的日子,咱们却要急着赶路。”

凤翼奇道:“什么日子?”

叶成勉朝皇宫指了指,道:“我也是来时路上听说,皇上要在四妃之上加设皇贵妃之位,升泛秀宫淑妃为皇贵妃,今儿便是册封盛典。”

“轰……”一声响彻云霄的闷喇声升起,虽然相隔一定距离,却仍然能清楚感受到那连绵不断、声势浩大之音,以及随之带来的巨大震撼。六万军士皆齐齐回头,底下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似在揣测那位盛装受册的皇贵妃,该是如何宝光流转、神姿秀丽,才能博得三千宠爱于一身。

延禧八年正月二十日,因中宫之位久悬,帝遥感于六宫无主,于四妃之上加设皇贵妃之位。泛秀宫慕氏淑惠明敏、温正恭良,堪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统领后宫妃嫔诸等事宜,遂册为皇贵妃。颁十二页金册、亲赐玉宝,其余礼仪均同后制。另册纯妃朱氏为贵妃,龄妃谢氏为贤妃,以襄助皇贵妃协理东西六宫,自始元徵城后宫初定。

第一章  十年

延禧十年四月,初夏刚至。

正是牡丹当季之时,因皇宫内素来盛培牡丹,诸如杨妃醉色、玉簪白、洒金桃红、烟绒紫、御衣黄等等,各色品种多得琳琅满目。小太监们忙进忙出,在椒香殿门口搬运着宽口花盆,待数百盆牡丹落好,几乎将内庭前簇成一片花海。

慕毓芫坐在内殿榻上,临窗迎风抚弄着鬓间散发,瞧了半日牡丹,方才唤来双痕吩咐道:“刚才瞧着那边,有两盆璎珞宝珠开得恨好,让人搬到内殿放着,棠儿最喜欢那颜色。”

“是,知道了。”双痕笑吟吟答应下,吩咐小太监出去,折身回来翻弄着海缸里的香橼,回头笑道:“娘娘,时辰已经不早,不如早些换上吉服?再过会,只怕人都到齐了。”

“今儿又不是我的生辰,有什么当紧----”慕毓芫话还没说完,便见七皇子一路小跑扑过来,不由笑道:“你呀,还是整天这般淘气。今儿是弟弟妹妹的生辰,你这个做哥哥的,可得比他们都懂礼数,不然让人笑话。”

“怎么会?”七皇子笑着撒娇,在慕毓芫怀里一阵摇晃,将身上簇新的宝蓝色刻丝锦袍揉得不成样,“儿臣最懂礼数了,前儿父皇还夸过呢。”

慕毓芫替他扯平衣袍,抿了抿头发,低头取笑道:“你父皇,什么时候不夸你?莫说你真的懂礼数,便是淘起气来,还不是样样都说好?那些话都当不得准,母妃看到的才算。”

七皇子咧嘴直笑,又贴上去悄悄说道:“母妃,小九在里面不高兴呢。”

“嗯?”慕毓芫略微诧异,笑道:“你又胡说,佑綦最是听话的。今天是他高兴的日子,好端端的,哪会有什么不高兴?”

“真的----”七皇子拉长声音,转头见十公主穿好新衣出来,赶忙上去拉道:“妹妹你说,小九是不是不高兴?母妃还不相信呢。”

十公主也上来倚着慕毓芫,桃红色结花长穗巧致宫装,衬得小小人儿粉雕玉琢,仰着小脸笑道:“九哥哥嫌衣服不好,说袍子前面的团花太大,像是女儿家的衣服,劝了半天也不肯穿。”

“才五岁大的孩子,哪里分什么男女了。”慕毓芫不由一笑,吩咐宫人照看两个孩子,又起身道:“本宫进去瞧瞧,顺便也换了衣衫,你们先到未初堂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