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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人身攻击。”

“银女会找你,”他纳入正题,“她要什么付她什么,你不必再企图争取她的信任,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无迈,她对你表示好感,又转头控诉你出卖她,再回到尊尼处,一切是一出好戏。”

“为什么?”我不相信,“老李,你把世事想得那么丑恶。”

“抬高价钱。”

我深深一震怵,“包括我那次梯间遇劫?”

“是。”

“你几时知道的?”

“开头也的确是真的,直至我派人去找尊尼仔摊牌,他吃不吓住,和盘托出。”

“你瞒住我?”我问:“一直不与我说?”

“看你扮母鸡护小雏做得那么过瘾,不忍拆穿。”

我颓然坐下。

“孩子,是不是陈小山的?”

“老李,这一点就五十五十了。”

“他们存心出来要钱的人,不会不小心。”

“一切是骗局?”我问。

“不,来借钱打胎的时候并不知你会死心塌地付出代价留下婴儿,回去商量过之后觉得此计可行,便在你面前扮演改邪归正从良的角色。”

“大雨中的出走……”

“我保证尊尼仔的车就在转角处等。”

“我白担心了。”我颓然坐下。

“陈氏两老比你看得通透,现在银女与他们直接谈判,你不用担心了,他们一定会得到孩子。”

我张大嘴巴。

“他们完全没有良知,”老李舞动双手,“无迈,他们根本是另外一种人。”

“人生永远有希望。”我站起来说:“人心不会坏到底。”

他笑说:“我放弃说服你这条牛。”

“以上一切,有九十巴仙是你的猜测。”

“林无迈,你根本逃避现实。”

“十多岁的孩子,坏得这样,用尽人性的弱点。”我说:“逃避这样的现实,你能怪我?”

“求生是动物的本能,在那个环境中,不够辣的全部要倒下去。”

我的声音低下去,“我只希望她去见一见她母亲。”

“无迈,我们出去吃一顿饭。”

“不。”

“事情已经解决了,松一松。”

我看着李精明殷实的面孔,逼切的表情,终于点头。

那夜我喝了很多,一直以右手背撑着额头。

“我象不象一段木头?”问老李。

“两个月之前象石膏,最近已经进步。”

我叹口气,“我也是环境的牺牲品。”

“你要与陈小山作对,不得不武装起来。”

“你说什么?”

“不是吗,他越是堕落,你越要圣洁,恶性循环,互相变本加利来刺激对方,只是你们两人都没想到生命如斯无常。”

我垂目不语。

“你那样爱他而不自觉。”老李感慨,“我希望有人那么爱我。”

“喝。”我干杯。

“食物还合口味吗?”老李温柔地问。

“老李,谁嫁给你真是有福气的。”

“但你永远不会嫁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

老李说:“我们出去散散步。”

我与他在海旁长堤走开去。

他告诉我,“在见到你之前,我也以为四十岁的人好做化石,非得道貌岸然过日子。”

“是我令你春心荡漾了。”我笑着看到他眼睛里去。

“你看你!”他无奈地蹬足。

我不语。

“送你回去,悔不该向你透露心声,被你看扁。”

“我最近有点歇斯底里,老李,这两个月,我象换了一个人,以前的气质荡然无存。原来生命不过是这样一回事,又何必板着面孔做人?”

“不经大事,人不会成熟。”老李说。

“谢谢你的晚饭。”

    第9章银女再度出现

第二天一早,银女又同我联络。

她索价高过原定数目一倍。

我通知陈家,司徒说没问题。

银女下午在约定的时间又来电话,说现款即刻要。

司徒不耐烦,同她说不行。

一手交人,另一手交货,而且她必须即刻现形,陈家不会胡乱取下任何一个婴孩。

二十世纪贩卖人口,而我居然参与其中,我不知说什么话好。

司徒吸着烟斗,“而且还是你想出来的主意呢。”

电话再来,我向银女发言:“我们知道你在哪里,同尊尼仔说,他没有秘密,你们此刻住在北斗星街三百O四号十五楼A座,别装模作样了,钱不同你讨价还价,接过孩子即付,但是你必须向陈家报到。”

那边沉默良久,象是与别人商量对策。

过很久她说:“我情愿到你家来。”

“欢迎。”

“我的确是为妹妹。”

“我相信你。”我温和地说。

“我明天下午到你家来。”

“好,明天见。”我松口气。

司徒讶异,“你竟这么会应付了。”

我微笑,“货色那么热,这个月不脱手,就不值一文,他们比我们更急。”

司徒听着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都是老李教唆的。”

“老李?”我嗤之以鼻,“给我做徒弟还不要呢。”

“这可不成为白相人嫂嫂了!”司徒大惊失色。

精神崩溃的前夕,人们往往异于常情,我想我是其中一个最佳例子。

第二天老李与司徒埋伏在书房内,来等银女现形。

银女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拖着她的三妹。

她的腹部高耸,精神不错,失踪的三个星期间,人养得红壮白大。

我生气。

银女冲口而出,“你瘦得可怕。”

我毫不惭愧坦白直说:“为你担心成这样,还说?”

她略为不安。

“这段时间有没有去检查?”

她摇摇头。

“你还不过来我瞧瞧。”我叹气。

她的三妹紧紧跟在她身后,双目象一只小兽,警惕、凶残、光亮。

“三妹同我住。”她说出条件。

“怎么?不相信尊尼仔?”我问。

她一愕,投来的眼光象是要说:你怎么变聪明了?

举一反三,这种本事我还有。

银女躺在床上,我细细与她检查。

胎儿健康活泼,不停踢动,我绷紧的面孔松弛下来,他已开始往下挪移,准备降临人间。

银女问:“还有多久?”声音中并没有大多的感情。

“三个星期。”

“是男是女?”

“我不知道,需要做音波素描,但是我不介意等到他出生才知道性别。”

银女不响。

三妹始终蜷缩一角,象银女初到我处那样惶恐不安。

我说:“别担心,你可与你姐姐同住。”

女孩用手臂紧紧抱在胸前,眼神闪烁不停。

我问银女:“你二妹呢?你有没有同她联络?”

“她有工作,她会得照顾两个小的。”

工作,什么样的工作?出卖什么?

我不能再多管闲事了。

我数出几千块,交在她手中。

“谢谢。”

我讽刺她:“你等钱用,我知道。”

她没有再回嘴。

老李对,面皮撕破之后,往往更易办事。

我问老李要不要通知姜姑娘。

“你说呢?”

“不用了,”我答:“她帮不上什么,而且一定振振有词,叫我们依法收养婴儿。”

“这是她的职责呀。”老李笑。

“这简直是她的宗教。”

“你开始不喜欢她了。”

“你在暗示什么?”

老李转变题材问:“陈家的人,怎么没赶来。”

“他们经过上次一役,知道厉害,怕得不得了,这赴汤蹈火的责任,仍由我背起。”

那日一屋四个女人,因为筋疲力尽,都早早上床。

睡到清晨,天朦朦亮,我警觉而醒,听到身边有声响,便顺口问:

“谁?”

“是我。”

银女。

“做什么?”我问。

“腹中踢动得厉害,睡不着,想找你说话。”

“出去吧,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拒绝。

“陈太太——”

豺狼永远不会变兔,我以往不懂得这个道理。

“我知道我辜负你。”她开始。

“不必再说。”我阻止她。

她无奈,“你不会原谅我?”

我伸出手臂,“看到这里的缝针?何必加添这么惊险的一幕?”我们之间真的无话可说。

她不响,沉默良久,仍然坐在我房中一角。


我问:“妹妹睡得好吗?”

“不在意碰她一下,马上警觉跳起来,取过藏在枕头下的刀,指向我,喉咙发出胡胡声,真叫人害怕。看清楚是我,便大哭。”

我听着恻然。

“二妹呢?”我问:“二妹有能力照顾两个小的孩子?”

“我与她谈过,叫她今日来取钱,你昨日给的那笔钱。”

“她现在做什么工作?”

银女凄凉地哭:“我没有问,不想知道。”

我起床与两个女孩子吃早餐。

我同银女说:“叫你妹妹去洗个澡,还有,头发也脏了。”

银女说:“自从那件事后,她不肯清洁,连脸都不肯洗。”

我失声,“可怜的孩子,你不必怕,我在这里,每个人都是安全的。”

我要过去楼住她,她猛力推开我。

我握紧拳头,又表达不出心中愤然,颓然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