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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陈祖苗不禁气馁。

他明白,这算是说再见了。

维元独自驾车上班,扭开收音机找流行曲子听,可是游遍电台,都只听见呻吟之声,像“宝贝叫我窒息”之类,她熄掉收音机,无意间开启了卫星导航系统,一把温柔的男声肯定地说:“你此刻到了十字路口,去目的地,你必须即时左转往自由路,然后,转右往独立道,迟者自误。”

维元苦笑,真实生活里,有这样的指路明灯就好了。

她有失去了许精神的影踪,想起来,她从来根本没看清楚他的脸,他陪陈祖苗到她家道歉,她又刚好外出,前后刚好差一步。

维元帮得了他,却帮不了于申一。

过两日,她到停车场,看到有两三个同事围住看一辆银灰色车子。

维元好奇,走进参观。

“这是什么车?像打仗用装甲车。”

“这是美国悍马军车,此刻国防部用他们打伊拉克。”(这是什么时候???)

“城市里需要这种车么?发疯。”

“嘘,维元来了。”

维元看到那辆军车的主人是陈祖苗。

她啼笑皆非,“祖,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祖苗微笑,“投其所好,没有车更结实了。”

维元不出声,同事们识趣散开。

“开仗了。”

维元轻轻说:“我不打没把握的仗。”

陈祖苗问:“你那可爱的脑袋到底想些什么?”

“空白一片。”

“你不能回心转意?”

“大家永远是好朋友。”

一听好朋友这三个字,陈祖苗知道他是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当一个女孩子拍着阁下的肩膀,像哄小孩那样安慰你说你们永远是好朋友,那表示再无翻身机会。

接着一段日子里,也许仍会通几次电话:“好吗,仍在飞车吗,找什么消遣”……然后觉得虚伪无聊,有什么必要敷衍下去呢,渐渐在双方生活中消失。

维元说:“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谁?”陈祖苗好不诧异。

“你的朋友许精神在美国的地址。”

“呵他,我没放在身边,待我回家找到了电邮给你。”

“谢谢你。”

陈祖苗并没有问维元要这个人的地址干什么,这一点洒脱他还做得到。

维元转身向商场走去,好象听见他叫她,她没有回头,她怕那人是申一。

她推开玻璃门走进一间店铺,呆呆地站柜台前,店员过来招呼,把各式丝巾取出铺开给她看,维元不住点头,店员问她要了信用卡,把帐单及丝巾交给她。

维元这才说:“谢谢。”

回到家里,王太太告诉她:“维元,你买了五万元丝巾。”

维元说:“那多好,哪个阿姨过生日便送给谁。”

“这条印着各种梵亚铃图案的非常雅致。”

“那么,妈妈你留着用好了。”

“维元,陪爸妈坐船环游世界如何?”

“子女长大了,跟着父母跑没意思。”

王太太悻悻然,“你就不怕伤妈妈的心。”

“那只是妈妈多心,子女但凡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又勤工好学,已是孝顺。”

王太太想仔细了,伸手抚摸女儿面颊,“说得也是。”

“我打算往美国度假。”

“你最不喜北美。”

维元微笑,“真可怕枯燥可是,整齐现代化街道,千篇一律的大百货商店,即使有博物馆,陈列品也自他国搬来,全民穿T恤牛仔裤当制服,说一种发音暧昧的英语……”

“那你去干什么?”

“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寻找北美洲的优点。”

“华人已在北美洲几个大城市扎根,什么设施都有:华人报章,电视台电台,还有华商议员警察,各乡各县的事物亦应有尽有,唐人街清洁美观,这是欧陆比不上的优点。”

维元又笑,“长途电话费又够便宜。”

“在外边你凡事当心,维元,不要开车,包酒店的司机用。”

维元回到公司申请放假,她的上司施国礼说:“刚巧我那个时间也在美国。”

维元唯唯诺诺,上司与下属只有一种关系,那便是上司与下属。

“可以与你通电话吗?”

维元一直微笑。接46楼(每日录书似成习惯,不录总觉不妥,怕过几日又事多欠录,今日多录几页。不谢不谢,大家不嫌太慢,已是欣慰)

手快,贴完回看,发现在括号内加了些言语,甚是不该,下次必改,对不住。

这个施国礼,未婚,年纪却不小,四十老几,头发梳得晶亮,每天穿笔挺西装上班,衬衫领子白得耀眼,配着颜色得体的领带,像是去喝喜酒。

上班三个月来维元正眼不敢看他。

她不知道他最喜欢注视她双手,真是玉手:雪白肌肤,纤长手指,浅红天然指甲,使人有握住亲吻的冲动。

稍后同事问:“施氏说什么?”

“他批准我假期。”

“维元,他喜欢你。”

“没有的事,你们别胡说,这里是办公室。”

另一个同事说:“他条件的确不错,却是老一脱的人,年纪太大。”

“四十六岁算是盛年。”

“一次户外活动,他穿件短袖衬衫,没扣上领子,你可以清晰看到他雪白的胸口,咦,与面孔两截色,他永不外出晒太阳,可怕。”

维元嗤一声笑。

“他与我爸同年。”

“施氏在那些中年未婚女士堆里挺受欢迎。”

“可是,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喜欢他的人他又不喜欢。”

年轻而残忍的标致女人嘻哈大笑。

这一次坐长途飞机,维元觉得有点吃力。

她欷欷兼惆怅,什么都有第一次,忽然之间,脊椎不似十五六七岁时,可以毫无问题自然对折,蜷缩在狭窄经济客位里,迅速安然入睡。

这一次,她不知如何安放双腿,三个小时后,膝盖开始发软。

维元只得站起来,走到舱后取饮料。

她看到舱后有少男少女拥吻。

服务员笑说:“罗密欧与朱丽叶。”

维元脱口问:“是荷尔蒙激素,还是爱情?”

她要一杯啤酒,喝罢,总算打了一个盹。

做梦看到有人伏在桌子上,一室煤气味,她大惊,走向前,拍那人的肩膀,那人翻倒在地上,维元看到他的面孔,却是满脸鲜血的于申一。

维元落下泪来,她轻轻说:“申一,你太不谨慎,你叫亲友伤心欲绝。”

服务员把她推醒,“小姐,我们快抵达目的地了。”

十多小时航程,都没有男生向她搭讪,这也是第一次。

她们嫌人老,也许十七八岁的少年也嫌她们太过成熟。

维元在机场租了一辆车子,驶往朋友家,她租住友人家地库,地方比酒店宽敞。

维元淋个热水浴,换上干净衣服,便照着一个教会地址找许精神。

牧师太太很客气,“呵,是精神的朋友,精神刚搬走,这是他的公寓地址,这位同学,你有空来做礼拜。”

维元又匆匆将车子驶往大学区。

千里迢迢,她寻找什么呢?

她希望找到一个人,他除却名利之外,双眼还可以看到其他景象,像“春节早早萌芽的是早见樱”,或是“衣食丰足之后能仰望蓝天白云是种享受”,或是“婴儿是上帝杰作美工”等……

可是放眼看去,她见不到那样的人。

机构里满是为了升一级半阶,烦得白了头的男同事,时时担心每年如果不出外旅游会遭人看不起,又忐忑不安女大学学费着落,每日愁眉苦脸,寄情互相排斥中伤,相由心生,外貌渐渐委琐。

维元比较原谅女同事,一直到最近,人们对子对女的教养全然不同,置玩具给男孩,挑飞机吉普车积木,送女孩,是一套橱具或一只有衣服更换的洋娃娃,自幼训练,玩飞机的未必能飞出环境,可是见惯玩偶有裙边纱衣,少女们自然心动。

维元感激她老妈自幼给她穿中性的水手装,还有,书本以外,全属奢侈。

王家特别多地图,王先生摊开十七世纪欧洲地图给小维元看,与廿一世纪卫星地图比较:“维元,你选择哪一个世界?”

一个舍得抬头找北斗星的人,一个气定神闲懂得在家中大理石桌面作水果糖的人,一个懂得爱情友情亲情的人。

维元长叹口气。

大学区到了,她停车逐家逐户找过去。

只见学子三三两两放学捧着书本背着背囊朝她走来,大都不修边幅,可是朝气勃勃,有几个女生穿着红色细跟鞋,超短小裙子,被男学生嘲笑:“女士们,你们快抵达目的地。”

女生转头佯嗔:“那是什么地方?”

“红灯区。”

男生立刻被人追着来打,维元看得乐不可支咧开嘴笑。

五楼高公寓在树荫小路,没有电梯,维元爬楼梯走得肺部像是要炸开来,不幸,非得好好开始做运动不可。

她照着门牌按铃,意料之中,良久没有人应。

这时对面有人开门出来,“精神不在家。”

那女孩一头红发像燃烧一般。

“精神跟教授到路州一间医院去研究一种急速传播细菌。”

啊。

“你是他什么人,我帮你留讯息。”

维元问:“可以找得到他吗?”

“医护人员与病人一并隔离,工作紧张,你若没有要紧事,最好不要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