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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和事佬不由分说地扯著他手臂,使劲往二楼拖去,拚命拍抚他后背的玉手彷佛想抚平大猫竖直的寒毛。

“我的话你究竟听进去没有?”马川行依然杵在原地叫嚣。

“你给我少说两句!”她回首发雌威。

阳德不愿让继母为难,顺从地离开沙场,步上二楼的休战区。

“妈,你如何忍受他的嗓门这么多年的?”他咕哝地和继母咬耳朵,不愿让她难做。

“这算什么?你还没听过他打鼾呢!”马大人叹息,忍不住发了几句劳骚。

既然换了一个对手,阳德迅速更换统战策略,端出他最可怜、最需要温暖的幼猫脸,寻求母性支援。

“对了,现在怎么办?老头子发火了耶!我准女友的活动还得仰赖他赏个脸。”

“少来!刚才你撩拨他的时候,为何就没考虑到女朋友的问题?”她又好气又好笑。“你呀!只差不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有几斤几两重我还会不晓得吗?”

阳德的生母不外乎别人,正是她的亲姊姊。

当年姊姊罔顾不适合怀孕的孱弱体质,发狠为丈大生下一个心肝宝贝。由于她们阳姓娘家缺少男丁来传香烟,马川行顾念爱妻拚著生命危险的辛苦,于是接受阳家提出的第一个子嗣从母姓的要求。谁知姊姊产后苦撑了四个多月,终究撒手人寰。

初时,马夫人以小姨子的身分,自愿为姊夫照顾孩子,因此他深深痛惜爱侣、追悼亡妻的真情,尽数看在她的眼里,日久也感动了满腔的少女情怀。

朝夕相处之下,即使石人儿也会被徐风磨圆了棱角,何况人心原就出于有情生。于是,在小阳德满两岁生日当天,他们俩决定成就岁月促成的情愫,正式结为连理。

尽管她的名分扶正了,马川行却被元配丧命的过程吓怕了,尤其当他知晓阳家女性天生体质就不适合育生后代,更是抵死不肯让第二任妻子怀孕。

好处是,马夫人毋需经历怀胎生产之苦,便能拥有一名聪明机灵到心坎里的宝贝儿子。

坏处是,阳德会长大。

这小子打幼年开始心眼就多,年岁一长自然益发难缠。有一天他突然发现,顶著娘亲的姓氏既逍遥又自在,从此便不急著认祖归宗、遵从父命。因此寻常人家的父亲火大起来嚷嚷“我要和你切断父子关系”的恐吓,对他从没能生出多大效用,顶多皮他老爸一句:“无所谓,咱们俩“看起来”本来就没有父子关系。”

徒然让他老爸暴怒得心脏病发作而已。

马川行若像急躁狂热的牛头犬,阳德就似一只懒洋奇Qisuu.сom书洋的顽皮猫,总喜欢伸出爪子,撩拨得牛头犬汪汪狂吠,然后悠哉游哉地走开,蹲在草丛里旁观赞叹自己的杰作,一副与他无关的超然姿态。

“既然如此……”阳德嘿嘿笑。

“知道了。”她白了儿子一眼,顺势将他塞进房门里。“早点睡,没事常回家吃饭。自从你搬出去,你老爸下班回家找不到人练嗓门,简直无聊到口舌结蝴蛛网。”

“那有什么问题!”掩上房门之前,叩谢慈恩的吻落在继母颊上。“我爱你,妈咪。”

马夫人乐得合不拢嘴。

第四章

春残的三月终于最后一天。屈指暗算之间,流年已然悄悄偷换。

温度仍旧维续著冬末春初的清冷,但,就在恍然不觉之际,脆绿色嫩芽、粉嫣小花蕊却已破开了灰涩的人间。温热和暖的纷彩尘世,似乎随时可能降临。

晶秋接受私立青彤大学的聘书,已经延续了四个学期,今朝却是她头一回踏上赫赫传威名的“星光大道”。

据悉“星光大道”为青彤的社团集中区,果然半点也不假,沿著几十公尺的水泥小径两侧,千奇百怪的社团活动在此间上演著,很有几分“人生如戏”的感觉。

她小心翼翼地登陆水泥小径,举目观察著四周的生态,倏然发觉这条路上活力四射的“居民们”也反向端凝著她,好奇而纳闷的神态彷佛打量著入侵地球的外星人。

“对不起……”她唤住一位从耳畔经过的女学生。“请问一下,海鸟社社办在哪里?”

“左边最尾端的教室。”女学生友善地指点她明路。“距离他们今天的集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目前社办里可能人数尚未到齐。”

是这样吗?她不晓得社团与社团之间的联系如此紧密,连外人也摸得清某某社团的作息表。

“再请问一下,如果我想找社团的助教,应该到哪儿去?”或许她应该直接杀到法律系。

可是……晶秋不自在地蠕动身子。当初便是不想明目张胆地摸到阳德的系上找他,才慢慢捱到他负责社团的聚会时间,这下子……

“阳德?”女学生友善的口吻猛地横生出重重叠叠的荆棘。“你--是阳德的朋友?”

这声“你”,拉长得超乎必要程度。晶秋嘎然合上嘴,呆呆地被路人甲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彷佛秤量著她有几两重。

怎么?阳德与这位小姐结仇吗?与其如此陈述,倒不如形容为女学生打算与她结仇--因阳德。

“嗯……普普通通。”女学生讲结的观察报告教人气绝。显然她决定眼前的老姑婆对自己一点威胁性也没有。“你去海鸟社等他好了,阳德应该还没到。”

“你怎么知道?”晶秋被她挑衅敌视的语气弄得不太高兴。

“因为所以。”女学生挥挥手,犹如挥开一只令人厌憎的苍蝇,前后的热心程度倒转了一百八十度。“反正等阳德接近这个地带,你自然会明白。拜!”

晶秋杵在原地,从头到尾迷惘著她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招惹来如此这般的对待。

无所谓,她大可不视不见,办自己的正事为妙。


当下怀著被彻底“怀疑摒弃”的心情接近海鸟社社办。

“反正,男人就是这副德行啦!”打老远,教室内不屑的嗤哼声便飘荡出来。

晶秋探进门口,一位瘦削健美型的女孩顶著满脑袋七凌八乱的卷发,正在里头向清弱的江南美人型同伴,大大阐扬她的男性无用论。

“就拿袁克殊那个黑桃王子来说吧!外表长成一副虎臂熊腰、挡我者死的悍貌,一碰著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可什么都变了,无论我爹娘下达多么不合理的指示,他都来者不拒,只懂得拚命点头说是、好、没问题。你瞧瞧,他重视我爸妈胜过我耶!这种男人教我们女性同胞将来如何托付终生呢?”绕珍张扬著愤慨到了极处的拳头,大有将“黑桃王子”生吞活剥的狠劲。

副社长屈灵均审视表姊轻忿的过动儿徵兆,当场拿捏到关键之钥。

“你你、你又想使坏,被袁大哥阻、阻止了,对不对?”一箭射中红心。

“使坏?我?!”绕珍嚷出无辜的声明。“我像个会使坏的人吗?”

“像。”

好吧!谁教表妹从小和她肚子里的蛔虫交情良好,难免会事先接获情报。她再装下去就不像了!

“我只想送给那只孔雀王一点点小礼物而已,你要称之为“使坏”,我也只能解释成大家观点不同。”绕珍撑住讲桌直角,轻轻弹跃,玲珑的身段跳坐上高度齐胸的桌面,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灵均羡慕地欣赏著表姊的伶俐,这等身手是她永远学不来的。

“你与袁大哥和好,阳、阳德也尽过一番心力。”

“你是指那两座“耸又有力”的贞节牌坊?”绕珍的白眼翻出来问天。

“你不喜欢吗?”灵的急了。“可、可是我也有出力耶!阳德说,那两座牌坊是杰、杰作,很符合你的气质……”

“啥?”炸弹爆发。“那只没品没格的孔雀居然把我比喻得和他同等级?”

糟糕!说错话了。灵均乖乖闭上双唇。早就警告自己没事不要乱开口的,怎么老是记不住呢!

“别、别!是我不擅长言词--”※。

“少来,无心吐真言。”喷火的娘子军冲冠一怒为男人:“我要毙了那头淫贼之冠、采花之王!”

淫贼?采花?晶秋在门外窃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和她所知的阳德,那个和蔼可亲的阳德好像八竿子打不著边。

“表姊,你、你冷静一点。”池鱼之殃的副社长吓坏了,连忙按住浮动的社长。

“不要拉著我!拉我也没用,反正我非寻他晦气不可--喂!你还要杵在外头偷听多久?”

唔,这是哪里的中文文法?晶秋缩回脑袋,不太确定暴躁的瘦女生在吼什么,前言与后语之间缺乏合理的连贯性。

“你!就是你!不要怀疑!”

我?她的食指对准自己架著姑婆镜框的嫩鼻。

“对,就是你!指什么指?”

怎么会?晶秋环视著自己周围的环境。她的背贴著门框旁的石灰墙,充分遮掩她的地理位置,瘦女孩应该瞧不见她的动作啊!

“你还怀疑?我用一根二点五公分长的头发猜也知道,你一定指住自己的鼻子舍不得移开。”绕珍义愤填膺的俏脸突然冒出她正前方。

“喝……”晶秋抽了半口气。这,这这这……

瘦女孩真的在叫她耶!

“有事吗?”火药味很浓。

“表姊。”灵均谴责性地睨了社长一眼,再和善地询问她:“请问,你,有事吗?”

“我……呃……”她忌惮地睐著悍妇,用字遣词相当谨慎。“请问阳助教何时会抵达贵社?”

“找阳德的?”绕珍上上下下扫瞄她,情状与方才的女学生一模一样,只是女学生眼中的敌视,代换到她眸心变成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