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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吃过饭的正午,秋阳仍有余温,轻缓落在寂静的美术教室里。

偌大的空间只容了两个人。教室一角,体魄健实的少年躺靠在一张椅子上,脚边勾来另一张椅子,大刺刺地搁上去,两手交叉在脑后,眼帘闭合,如野生动物般漂亮的肌肉在阳光下尽情伸展。

一个少女侧坐在他的大腿上,捧着一本不属于她的地理课本,软绵绵的念诵声交缠着窗外的细微虫鸣。

“由于冰岛位于大西洋中洋脊之上,因火山熔岩堆积而成,所以处处可见地热资源……我不要念了。你中午把我拉到美术教室来,就为了让我念课文给你听?”成萸真的很不高兴,可是那软绵绵的嗓音实在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明天要地理小考,总得找时间温习一下。”他故意逗她。

“那你自己读啊,我们高一的课也是很重的,我自己温书都来不及了。”成萸把地理课本往他胸前一按。

符扬顺势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缩回去。

“好吧,那你念你自己的课本好了。”他只是爱听她的声音,压根儿不在意她念的内容是什么。

“不要,我看书不喜欢念出声。”

“你念出来,不会的地方我可以教你。”他低笑,拉着她的手细细地咬。

“不用了,我不懂的地方大哥都会教我。”她试着把手抽回来,颊上又浮起粉粉红红的一片。

“难道我教的会比不上成渤?”符大公子不高兴了。

“我哥是大学生,我们念的他都念过,他讲解得比较清楚。”她避重就轻地道。

“我高你一个年级,你念的我也都念过。”符扬突然把长腿放下来。

她一个不稳,差点滑下,连忙揪住他的衣襟稳住自己。

符扬顺势将她密密地圈在怀里。她真的好娇小,自己黝黑粗犷的臂在她身前一衬,她更显得无比脆弱和女性化,他相信自己稍微用点力就能折了她的腰。

“说,我和成渤,哪一个比较好?”

“你无聊……啊!不要咬我。”她躲来躲去地抗议。

“说呀!”

“……成渤。”她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突然起牛性子,总之就是不想回答他爱听的话。

“你越大越不怕我了,敢情现在是年纪大了,不怕被人赶出去了?”

“那你把我赶出去好了。”这样最好,以后再不必承他们家的情,再不必任他作威作福,看他脸色。

见她突然“勇敢”起来,符扬忍不住好笑,但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沉下一张俊脸。

“我赶你做什么?要对付也是对付成渤。”

“你对付我哥做什么?他又没有得罪你。”成萸一惊。

“我高兴对付谁就对付谁,难道还要先征求你的同意?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偏要拿你哥哥开刀。”他故意道。

“……我不怕你。我哥已经念大四,就快毕业了,等他毕业就可以自行独立,你才动不了他呢!”

本来说要对付成渤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可是听她一副等成渤毕业兄妹俩就要闪人的论调,符大公子登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悦感。

“是!最好他可以不用当兵,立刻接你出去!或者我该说,最好他大学四年毕得了业?”

“你、你想要做什么?”

“你管我想做什么。”符扬恶意地一笑。“你最好乖一点,否则要让成渤拿不到毕业证书,对我可不是太难的事。”

凭符氏政、商、教三者皆通的影响力,确实有可能让成渤毕不了业。虽然符去耘是明白事理的人,一定不会随着儿子胡闹,可是符夫人向来宠儿子宠到不分是非黑白的地步,谁知道她听了符扬的谗言之后,会做什么好事。

“……”成萸眸心闪过一丝忧虑。

每次只要拿成渤出来威胁她,她就不敢多吭半声,成渤真的对她这么重要?符扬越想越不是滋味。

“道不道歉?”他沉声追问。

“……对不起。”半晌,她慢慢垂下头。

符扬微微一用力将她搂进怀里。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道歉,心里却隐隐不爽——为了成渤的前途,她什么都可以忍。那他呢?他在她心中,又排在哪个位置?

“成渤的未来真的对你很重要?”他突然问。

若她回答很重要,这占有欲超强的土霸王铁定要吃味;若回答不重要,又不是真心话,于是成萸索性不接腔,等着看他想说什么。

“你想不想要他出国深造?想不想他将来找到一个好工作,娶到一个好妻子,少奋斗三十年?”

其实,只要符扬不从中作梗,后两者她哥哥自己自然办得到,可是,出国深造?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成萸掩不住关心之色。

“妳先回答我。”

“……我不知道,这要看哥哥自己愿不愿意。如果他愿意,那当然很好。”她只怕还有其他附带条件。

符扬不再多说,低下头封住她的唇。樱唇在他的压力下开启,不再反抗。他的舌长驱直入,吮吻着她的芳甜——“说你以后不会再反抗我了!”他越想越不甘心,抬起头紧盯着她。

“……不会再反抗你了。”成萸盯着他的衬衫钮扣,轻声道。

符扬满意了,重新将她锁回怀里。

成萸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他绝对不准任何人将她抢走,即使是成渤也一样。

成萸隐隐有种感觉,白天符扬在美术教室的那一席话,应该事出有因。

果然,吃完晚饭,符去耘夫妇将四个小辈全召进书房里,开家庭会议。

“其实,符扬国小的时候就应该出国去了。”符去耘解释道。“当时符扬的外公一直鼓吹,可是符扬刚拜了师父学画,而你们符妈妈和我也舍不得他一个人这么小就离乡背井,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符去耘对坐在身边的妻子微笑,符夫人轻捏一下丈夫的手回应。虽然性格冷淡疏礼,她和丈夫实是鹣鲽情深,十数年如一日,从不流露名门富户的高姿态,很给丈夫做面子。

符去耘望着坐在对面的成渤,左首边单人沙发上的符瑶,以及右侧双人座上的符扬和成萸,继续道:“本来读完国中我们又动了一次念,让符扬兄妹俩一块儿出国,可是符扬当时又换了新师父,学雕塑不久,我们也觉得不是时机,如果让符瑶自己出去的话,她这个娇娇女铁定吃不了苦——”

“我才不要出国!我英文这么烂,出国干嘛?”符瑶连忙抢着说:“你们要抓人出国,让哥自己去就好。”

符扬横她一眼,换回符瑶一个歪嘴吐舌的鬼脸。

符扬懒得理她,长臂舒展,横搭在椅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成萸另一侧肩膀上的系带。

成萸静静地坐在一旁。倘若只是安排符家两兄妹的求学之路,不会把她和成渤也一起找来,符伯伯想必还有后话。

“符扬的英文我是放心的。”符去耘微微一笑。“早期教他水彩画的陈先生是香港人,从小符扬就是中、粤、英三文都通,语言上倒不是问题。这一次会动了念,再想送符扬出国,是因为我们终于说动了英国的名雕刻家安东尼·葛伦先生,让符扬投入他的门下学艺。”

受符扬耳濡目染,在场的几个人对各国艺术家多有耳闻。安东尼·葛伦已经七十三岁了,被欧洲艺术圈誉为“近百年来最伟大的雕刻家”,生平只收过一个徒弟,如果符扬能够成为第二位,那确实是极为难得的机缘。

“这件事还要感谢当年发觉符扬天分的皮耶大师当说客,另外,葛伦先生也看过符扬近几年的几场个展,对他的才华也深深留下印象,最后终于点头答应了。”符去耘愉快地道。“我们想,这种拜师学艺的事不宜拖延,最好是这个学期结束后,就赶快送符扬去英国。至于到了那里要转入的私立学校,我们也都找好了。现在比较担心的,就是让符扬一个人出国妥不妥当的这件事。”

符扬撇了下嘴角,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仿佛大家在讨论的主角不是他。

“符扬既然要课后学艺,就不方便住在寄宿学校里,而让他一个人出来住,我们又不放心。”符夫人终于开口了,轻轻慢慢的语调非常悦耳。“本来应该是我陪小扬一道去的,可是这两年我父亲身体不太好,我也不太方便留在国外太久。”

“所以我们是想……”符去耘接过话,仔细地打量成渤神色。“成渤,如果让你和符扬一起去英国深造,你愿意吗?”

成萸讶然抬头。

“我?”成渤俊秀的脸庞不动声色。

“我知道你已经大四了,再过不到一年就能拿到毕业证书,不过现在台湾大学林立,土产的大学文凭已经值不了几个钱。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你符妈妈和我想好好栽培你的学业,拿张英国的大学文凭回来。”

“这段期间,你和符扬就住在我们伦敦的公寓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符夫人淡淡补完。

“你的性格稳重,有你和符扬一起去,我们都放心。我知道英国的学制和台湾不同,你转学过去之后,免不了要多补几个学分才能毕业,不过再差也不过就半年、一年的时间。”符去耘已经把一切都打听好了。“符扬和瑶瑶对从商没兴趣,我有心培养你做我的左右手;出去念念书、累积一点国际观,对未来有好无坏。”

成渤轻嗯一声,露出沉思之色。

“符扬,你说呢?”符夫人温柔无比地望着儿子。

成萸心脏怦怦狂跳,纤指不由自主地在腿上握紧。她隐约感觉符扬似有若无地瞟她一眼,但是没有偏头迎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