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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佩嘉在他奔出丧礼时跟了出来,她在他身后追了两条街才见他慢下来,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陪着他走了好一段路。陪他回到他与母亲租下的房子。

他坐在沙发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佩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直到他打算抽第四根烟时,才出声阻止。

“别这样。”

她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点烟。

他转向她,眸中满是血丝,眉心紧皱,几乎要刻出一条痕。“别管我。”

她望着他,抬手轻触他眉间,柔声道:“别说傻话,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她的话让他喉头紧缩。“嘉……”他突然伸手抱住她。“你一定被我吓到了,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真的……真的很气……”

“我知道。”她抬手抚摸他颈后。“没关系,你生气没什么不对。”

“我真的很气……”他将脸埋在她柔软的颈项间。“我气他们,也气我自己,也气我妈……我一直叫她不要理他,她为什么还要跟他出去?”

佩嘉叹气,明白他说的“他”,就是指他父亲。自从他们搬出来后,他没再叫过“他”一声爸。

“我真的很恨……”他抓紧她。

她仍是不发一语,只是让他宣泄心中的怒火,良久,当他稍微平静了些后,才沉默下来。

她感觉到他温热的唇在她耳后游移,当他沿路吻上她的唇时,她喘着气回应,他的吻带着侵略性及迫切,她细吟着想弄清正在发生的事,却发现她的背让他压躺在沙发上。

他的手在她身上探索,让她全身燥热,当他的唇熨烫着往下时,她立刻推他。

“煌……等一下……”

刚开始时他没听见,直到她又挣扎了好几次后,他才反应过来。他闭上眼,咬牙克制自己的冲动。

“什么?”他抬起头。

她低喘着望进他布满情欲的黑眸。“会……”她试着冷静,但脸蛋上却仍是红晕一片。“会怀孕的……”

他愣住,像是让人猛敲了一下头。

“而且,你……你在难过。”她又补充了一句。

他的热情一下子冷却,他侧身躺在沙发上,将她揽近。“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控,他只是想抓住她来证明……证明……他在心里叹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

或许是害怕她总有一天也会离开他吧!

她在他怀里摇头。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闻着她熟悉的香味,心情终于稳定了下来。

“我这几天一直很烦躁……”

她听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直到他累了才停止。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陪着他,他们一起看电视、一起上街买菜、一起煮东西吃,有时杨汉强他们也会来,大伙儿一起聊些没意义的事,再不然就是看着球赛转播争执,曾逸煌明白他们的心思,也极力想振作起来。

可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感到茫然,因为他看不见自己的未来。母亲去世了,突然间,他少了奋斗的动力,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坐在阳台上看着星空,想着佩嘉,想到她总让他心头发暖,也让他心安。

但一想到两人的未来,他却又感到心慌,佩嘉的母亲陆续来找过他,她每来一次,他就越觉得退缩,不是对他与佩嘉的感情退缩,而是对自己的能力……

“你高职毕业能做什么?到工厂打工吗?你赚的那些钱怎么养我女儿?你连沙发都买不起,别以为我瞎了眼不知道我现在坐的沙发是打哪儿来的。”

“你要佩嘉跟你一块儿吃苦吗?她可是从小到大没吃过半点苦头,你在那儿躲你老爸打的时候,我们家佩嘉已经在学钢琴了。”

“说句难听的,你也不会比你的酒鬼老爸有出息到哪儿去,怎么,你爸害死你妈,你也想来拉佩嘉下水吗?”

曾逸煌烦躁的捻熄香烟,接下来的话,他没再听下去,因为她已让他赶了出去,他一直都知道她看不起他,但他从不知道,一个人说话能如此恶毒。

正当他准备点另一根烟时,门铃响了起来,他瞄一眼手上的表,十一点半,谁会在这时候来?

难道是“他”?想到这儿,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起身走到门口,愤怒地拉开门,随即愣住。

是姚冠吉——佩嘉的父亲。

※※※

佩嘉提着水果走上二楼,他不喜欢她老是买东西过来,所以她总买得不多,而且都是水果,因为她可以以她想吃为由堵住他的嘴。

拿出钥匙,她轻声打开门走了进去,屋内没有一丝声响她提着水果往厨房走。

“阿煌?”她轻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

她走出厨房,到房间寻探,却依旧没有他的踪影;她不以为意,只知道他出去了。她走回厨房,开始削苹果。

削完苹果后,他还没回来,于是,她将水果放进冰箱,打对客厅的收音机,边听音乐边打扫房子。

过了一个小时,大致打扫完毕后,她坐下来休息,拿了本书来看,不知过了多久,等她揉着双眼醒来时,天色已暗下。

她轻蹙眉心,打开客厅的灯,不明白他究竟去哪儿了?

她陷了一眼手表,六点半,她得回家了。她拿出纸笔,写了几个字,告诉他她来过了,明天她会在中午的时候过来,要他等她。

这天,她只觉得有些纳闷,但还不至于生疑。

翌日,当她发现区里依旧安静,冰箱的苹果没有动过,桌上的留言仍被压在烟灰缸下时,她开始觉得不对劲。

她走进房里,发现床单维持她昨天整理过的模样,房里的烟灰缸跟客厅的一样干净,没有任何烟蒂,她开始不安,他昨夭没回来,他去哪儿了?

她坐下来,开始打电话,打到文雁家,麻烦她去问杨汉强知不知道曾逸煌去哪儿?

十分钟后,文雁回她电话,表示杨汉强不知道。她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告诉她说曾逸煌从昨天就没了踪影。文雁立刻挂电话,在15分钟后拉着杨汉强出现在曾逸煌的住处。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佩嘉浑浑噩回地过着日子,每天依旧到公寓等他,一个礼拜后,杨汉强告诉她曾逸煌打了电话,他要他转告她——对不起。

只有三个宇,再无其他。

文雁在一旁忿恨不平地骂着,但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回到家,她坐在桌前发呆,由白日坐到黑夜,而后,她拿了空盒子,打开抽屉,将抽屉里的东西全放入盒中。

弹珠、竹椅蜒、橡皮擦、铅笔、小学作业簿、美劳课他送她的纸花,小时候他们在折纸上写的东南西北游戏,还有他折的小船、飞机……所有他的东西,她都收进空盒里。

当她以为都收拾干净时,一样小东西从里头滑出,是一枚塑胶戒指,萤光黄的塑胶戒指,上头还有小仙女的卡通图案,是他送她的。

“以后长大了,嗯!就是等戒指不会从你的手指掉出来就是长大了,我就娶你做新娘。”

“我戴在大拇指就不会掉了。”

“不是,要戴在第四个手指。”

一声呜咽自她喉口逸出,泪水滑落她的脸庞。

“新郎新娘我在电视上有看到,要……要喝什么酒。”

“不要喝酒,我不喜欢酒。”

“我家有黑松沙士。”

他露出笑。“好吧!我们喝黑松沙士。”

她哭出声,泪水落在戒指上,她不但他为什么要丢下她,为什么……

第六章

五年后台北

台湾的夏天一年比一年热,尤其是台北,因为盆地的关系,热气整个聚积在底部散不出去,再加上城市冷气多,排出来的热气让整个情形更加恶化,杨汉成默想着前几天才从气象报告听来的讯息。

汗水一滴滴像河流般滑下他的额际,杨汉成思忖着气象员忘了提防弹衣跟黑色长袖劲装对人体的可怕影响,还有这闷死人的护罩跟钢盔,足以让警察在犯人弃械投降前,自己就想先弃械投降了。他握着手枪,心里默想着白色沙滩、蔚蓝海岸、洋伞、比基尼泳装……嗯!跳过这一项,沁凉的可口可乐、零度C的啤酒,他深吸口气,感觉好像凉爽不少,他望向就定位的队员,他们正在等他发号司令。

他贴着斑驳墙壁,瞄了一眼破屋内的情形,在他对部wωw奇Qisuu書com网下颔首的刹那,众人同时行动,两个人自大门冲入,大喊一声,“不要动——”

另外两人握枪站在窗边,枪口指着屋内的歹徒。

三名歹徒因这突发的情况而错愕,但随即反应过来,顺手抄起家伙开枪,枪声在下一秒响起,自大门闯入的员警分别扑到两侧,在地上滚了一圈,瞬间开枪击中歹徒的小腿,窗边的警员则开枪击落其中两名歹徒的枪械。

当第三名歹徒慌张地想以枪指着人质时,另一声枪响制止了他,他的手顿时鲜血溢流,哀叫声也随之传出。

“又没我的事。”杨汉成这时才进屋,伸手抹去额上的汗。“这要命的鬼天气让我反应变慢了。”

队员同时露出笑。

“好了,往前走。”杨汉成指着歹徒。

跪扑在地上的两名队员立即起身,其中一人上前铐住多徒,另一人则解开人质朱泰申的束缚,窗外的两名队员仍动也不动地以枪指着三名歹徒。

“警察先生——”人质嘴上的胶带一被撕开,立即无力地喊了一声。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被饿了几天,警员顺手搀起他,带们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