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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是”

看着他别过身的孤寂背影,她心疼,即使他身边有众多女子,他仍然孤独。

他走不出格格的死亡,他沉重悲恸而不快乐,不想由着他在往事中沉沦,但她能期待他忘却格格,展开新生活吗?

假设哪一天,他真正走出来,是不是……影子的存在再无意义?

青儿矛盾了她希望他忘记格格,却又害怕他忘记格格;她期盼他过新生活,却又害怕他的新生活中没有她……怎么办?她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

春山烟欲收,天淡星稀少。残月股半边;别泪临青晓。

语已多,情未了;回音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一首生查子道尽青儿心绪。

凉亭里,几壶酒,几声笑语,羽裳倚在将军胸前,柔美似有若无拂过。

之于他们的亲昵,青儿早该习以为常,可是心一阵一阵痛过,她做不来视若无睹。

青儿明白,她和羽裳属同一种人,都是将军为记取绿罗裙而怜惜的芳草,春风几度,他的怜爱能维持多久?

这些事情羽裳不知道,她可以无忧快意;青儿不行,她时时痛着、忧着,害怕寒冬至,青草将凋零。

到时人萎花残,谁来助他记得绿罗裙?他是不是又要另寻一片青草地?

也罢!别想太多,至少眼前,将军再不攒眉千度;至少夜深,他不用害怕起东窗未白孤灯灭。

几个轻咳,青儿停下手中弦,顺顺气,她准备新起曲子。

新曲未成,阴影挡住琴上光亮,青儿抬头,是福家老二——福承泰。

“你病了?”

他端来一杯热茶,青儿接不是、不接也不是,局促地转眼看向赫连暄烨,他脸上原有的几分笑意不见,表情转而僵硬寒冷。

暄烨偏过脸避开她的注视,一口喝下杯中物。

莫名其妙的愤怒、莫名其妙的高张情绪,暄烨不解自己心态,强烈地,他感觉自己的重要遭人掠夺;强烈地,他想斩去那双捧住茶水的手。

重要?青儿成了他生命中的重要?

不、不对!她成了重要,那玉歆呢?玉歆变成次要?

不对不对,他弄错了,青儿只是侍寝,和他身边名唤羽裳的女人一样——不重要。

压下愤怒,他提醒起自己,青儿并不重要。

垂眉,她知道他不高兴了,却不晓得自己做错什么。他在生气她招惹注目?一哂,挂起客气笑容。

“谢谢福贝勒关心,青儿没事。”

接过茶水,她摆在桌侧。

“每次见你,我都仿佛看见王歆,你们长得很像,只不过一个活泼奔放、一个卓静恬适,你们的性格南辕北辙。”福承康说。

格格……大家都习惯在她身上寻找格格影子,再从中理出她们之间差距?

她想回话,其实她也可以活泼奔放的,在格格病的那大半年,她不是成功地扮演起活力健康的格格?不过,青儿没说话,她脑子里还映着暄烨偏过头那幕。

有趣了,一个小心翼翼,一个脸色难看,福承泰起了玩心。

“先谢谢你帮我们家小宝做的锦囊,她一定喜欢极了,往后你有时间可以到我家走走,府里有座兰圈,正值春天花开正好。”他笑嘻嘻在她身边坐下。

青儿不搭话,垂头,开启新曲。

福承泰可没打算这样就放过她。

“上次你帮暄烨做的鞋子式样很别致,有空时能不能也帮我做一双?”

“是。”她努力让自己专心于琴曲上。

“别这么拘谨,我是在央求你帮忙,又不是在对你下命令,你要是有困难的话,大可以拒绝我。”说着,他突地凑近青儿,在她耳边说:“那家伙是不是都用命令口气对你说话?”

这姿态分明暖昧,青儿皱起眉,尚未离开座位就听见羽裳的声音传来。

“将军,福贝勒似乎对咱们家青儿姐姐很有好感。”

“可不!哪天你顾到了兄弟情,就把青儿给我吧!我很乐意迎她为妾。”他撂下重药,挑挑眉,对暄烨抛下招。

“迎她为妾?福贝勒,您弄错了,青儿只是一个暖床侍寝,要了便是,何必麻烦?”羽裳说。

“她值得我麻烦。暄烨,说句话吧!给不给?”福承泰不顾哥哥拼命使眼色,偏要挑衅于他。

“行啊!等我玩腻了,你就把她带走。”喝口酒,他不让愤慨现形。抱紧羽裳,俯身亲吻,他破例在大家面前表现他的热情。

铿然,琴音止,心弦断,他的话直直撞进她的心。

她留着……只是为着等他玩腻?咬住下唇,咸咸的滋味窜进喉间,是血是泪她分不清。辨不明。

深吸气,青儿将硬咽留在心头。

本来就是这样啊,她还能期待更多?不能了……再贪心妄想她都贪不到他的情。

不去看他、不去想他,过一天是一天,少了期盼。少了心涩……继续等着吧!等到他蓦然回首,或者等他……腻了……

弦挑起,她无心无情。

尊前提把归期就,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阳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春容惨咽如何?柔肠寸结又如何?她的情痴风月不关、无人惜怜……

笑吧、笑吧,她要装得越不在意才越能不受伤笑吧,笑得甜些,她才会忘记心碎会教人魂裂。

笑吧,她要笑得开怀,有人等着迎她为妾不是?

身价,她孟子青还是有的,她何必为一颗无情心去疼、去痛?

青儿不停笑着,扬高的嘴角旁挂上一串串新泪,琴弦越拨越急,像她纷乱情绪……

福家兄弟诡异地看着两人,他们……有情还似无情?

第五章

门轻推过,暄烨双足踏入,没惊动正坐在案前画图的青儿。她画得仔细而认真,分毫没注意到有人走近。

终于,她注意到身后的一片阴影投上她的画稿,回眸,她看见他,悄悄地,喜悦浮上心中,她借着倒茶压抑胸中狂喜。

“你在画玉歆?”他就她的椅子入座,眉梢偷偷泄露出欣悦。

“是的,将军。”

他高兴,她知道。

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他怀念玉歆所以她画格格,她画格格所以他欢喜,他们一直存在着这层正向互动关系。

因此,他们处得非常好,彼此间淡淡情愫因玉歆联系,怎样都切割不断。

暄烨对青儿惟—一次不快,是福承泰启动的。但是,她不反弹、不回应,不说也不提,随着几个日子过去,随着她为格格画的画像完成,他的怒气渐渐消褪,他来了,那件事仿佛从未发生过。

“我害怕玉歆会在我的记忆中模糊,幸好是你的画像,一次次清晰了我的记忆。”暄烨实说。

“为什么要害怕?就算我们四目相看到老,就算我们日日相望,等年纪大了,我现在的模样也会在您的记忆中模糊,只要感觉不变质、爱情常在,记不记得长相并不重要。”

青儿看着他的眼睛,心疼自己。

他正望着她的眼睛、鼻子、眉毛,他把眼前的她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并没有把她看进心中……

“是吗?只要感觉不变……”

他对玉歆的感觉不变,可是他对青儿的感觉却天天在改变,这种改变快速得让他害怕。

那日承泰的挑衅让他尝到嫉妒,让他愤慨起自己不光明正大区隔开两人,他多担心终有一日,这种改变会影响他和玉歆之间的“不变”。

“是的,情常在、思念常在,格格就会感受到您的爱。”

“你是个贴心女孩,细心、敏感、多情,特别的让人很难不喜欢你。”不知不觉中,他说出真心。

多情?他注意到她的多情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她把所有的情全交到他手上?

这是他第二次夸奖她,第一次夸奖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她才十三岁,她只听见他口中说“喜欢”,便在心里猜测他是真心喜欢,幻想她和他有“未来”。

而今,不了,她长得够大,理解爱和喜欢有多大差别,更认清他们的未来不会搭出一条线。

再次听见“喜欢”,她压抑心底狂跳,冷静得仿若这二字毫无意义,她不要再为自作多情受伤。

收拾起丹青,她走近床柜,取出一件披风。“将军,这是青儿新裁的披风,您要不要试试?”

“你成天都弄这些,画图、做衣裳、绣荷包,没别的事情好做?”

“除了这些,青儿还能做什么讨将军欢心?”告诉她,她愿意做。

“你一心想讨我欢喜,想想自己,做什么能让你自己高兴。”

面对青儿的专心,他很难不感动,但要求他忘记玉歆,全心爱起另一个女子,他做不到。

做什么她会高兴?偏头想了一下下、再一下下……想不起来,除了看见他展颜以外,她再找不出能让自己快乐的事。她摇头,笑看他。

“想不出来?如果……得到这个礼物呢?”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盒,递予青儿。

除了玉歆之外,他没有送过女人东西,以前他送过玉歆小兔子、马和“青儿”,之后再没为女人费过心。

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小气男人,府里的侍妾只要出口要求,他都会让随身小厮——康平去满足她们,然,青儿从未对他有过要求,所以跟了他一年多,他从未送任何东西给青儿。

今日上街,他在店里看见一支玉钗,老实说,它摆在台上并不特别惹人注意,样式古仆、质地也不特好,但雕工精致,是下了功夫的,上面的几朵新梅栩栩如生,一见它,喧烨就觉得它适合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