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完全忘了她是他妹妹,要交代也该由哥哥交代。
“你用不着为了我的事跟爹娘“交代”些什么吧?”楚君逸苦笑着提醒她。
“好了,别这副样子,很丑喔!事情也许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楚梦月这个时候可管不了自己的丑样,还是急躁得直跳脚。
“刚才我已经嘱咐过仆人,要他们特别注意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人朝我们这边来,我还要他们不能多嘴,有人问起什么都不能多说话,可是这是没用的,三哥。
楚梦月跑过去拉住楚君逸的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非得要江青璃不可?柳家虽然只是一介富商,可是他们财大气粗,在城里的势力是绝对不可忽视的。刚要娶进门的媳妇就这么不见了,你以为他们会就此罢休吗?如果让人家知道抢走新娘子的是你,你说会怎么样?你已经辞去官职了,柳家无所忌惮,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这下你真惹了大麻烦了……”
楚君逸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这番话真是出自你的口中吗?实在太令人讶异了,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哥!”楚梦月握拳喊着。“人家是在替你担心哪!我可不想每天到牢里送饭。”
“牢里有供饭菜的。”
“哥!”
“你就别急了,坐下来听我把事情经过说清楚。”楚君逸靠回椅背上。“事情会有怎么样的后续发展我也不敢说,不过我个人就是这样,对于已经做了的事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楚梦月看了看兄长,又瞪了瞪在一旁打哈欠的聂平,终于替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
“其实--我也很希望江姐姐能成为我的三嫂啊!我只是害怕--”她可怜兮兮地。“如果三哥被抓进牢里关起来,那么这里就只剩下我和聂平了,很孤单的。”
聂平手一滑,皱着眉看她,不明白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傻丫头,三哥再怎么样也不会拋下你的。”楚君逸笑着摸摸她的头。
“如果真得去坐牢,你不想拋下也没办法了。”聂平在一旁说,换来楚梦月两道足以致命的眼光。
“三哥不会坐牢的,你再胡说,小心我在你的饭里头下毒。”她扮了个鬼脸,聂平不由地把身子往后一缩。
太奇怪了,刚才是谁在那儿坐牢、坐牢说个不停的?这会儿换他说就不行了?
※※※
“陆小蝶?不就是“杏月楼”那个当红名妓吗?”听了楚君逸的叙述,楚梦月鼻子眉毛都皱在一块儿了。“对了,听说柳文信很迷恋她的,每天都往“杏月楼”
跑。不过这女人也太大胆了,居然敢带着人马到街上去阻挠柳文信的婚事。”
“她当众羞辱江姑娘,还要扯下她的衣裳,我实在忍无可忍,于是--”
“于是就像从妖女手中救出公主似地把人家即将过门的妻子给“救”了回来?”
聂平看着楚君逸微微泛红的脸问道:“你说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有谁看见你带走了江青璃吗?”
楚君逸陷入沉思,他试着回想当时的情况。
“我换了装,也蒙上了脸,不过--我不敢肯定是不是有人怀疑我。”
聂平点头。
“毕竟你露了一手绝妙的轻功,这样的身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也不见得就只有三哥能做到吧?”楚梦月忧心地问:“你呢?你不也能像三哥一样飞檐走壁吗?”
“小姐难道是要我代楚兄上衙门投案?”聂平问。
“当然不是。”楚梦月诧异地喊。“我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聂平打断她。“不过很可惜,楚兄的轻功是当今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再加上身型、动作的特征,如果柳家或官府派人深入去查,很难说不会怀疑到楚兄头上。”
楚梦月楞了楞,随即叹气道:“难得听见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唉!”
聂平闭上眼睛。
“现在可不是感叹这种事情的时候,小姐。”
楚梦月努了努嘴,才想回辩,楚君逸先开口了:“我会解决的!虽然目前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我会找出方法的,等我冷静下来可以思考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的,你们两个就别再为我担心了。”
“她呢?你带回来的新娘子可看见了你的面孔?”聂平问。
楚君逸摇头。
聂平蹙眉。
“她就这么毫不反抗任你带回来了?”
“不,我点了她的穴,让她昏睡。”
聂平一楞,接着扯扯嘴角。
“你一向都反对点穴,说什么不够光明正大,怎么--”
“不得已的。”楚君逸低头道:“她一直挣扎,而我又无法动手打昏她--”
聂平一楞,接着扬扬嘴角。
“看来你对她是有一些感情。”
“就怕不只是“一些”。”楚君逸苦涩笑道。
“你打算怎么安置她?三哥?”楚梦月问。“如果就这样把她留在这里,家里的丫环那么多嘴,消息恐怕很容易走漏。”
聂平沉思了片刻,跟着问:“发生这样的抢亲事件,江青璃的名节可以说已经是全毁了,这一点--楚兄你可曾考虑过?”
楚君逸神情转黯。
“我很后悔这么冲动行事,但事情已经做了,如今只能尽量想法子弥补了。”
“立刻将她交还柳文信如何?让他相信你是为了避免一场闹剧才出手救了他的新娘。”聂平说。
“不!”楚君逸立即的反应让其余二人吃了一惊。“不能将她交给柳文信,他绝对不会好好珍惜她的,否则又怎么会放任陆小蝶这么趼?蹋她?”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聂平看着他。“送回去是唯一的机会了,而且还得马上送回去才行,迟了,江青璃这辈子就完了。”
楚梦月在一旁跟着点头。
“除非柳文信肯再接纳她,否则发生了这种事,江姐姐还能够找到其它婆家吗?
我想是很不可能。三哥,你--”
“我会娶她。”楚君逸脱口而出,听了这话的三个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吓了一跳。
楚君逸随即便明白这就是自己的心声,他真的希望她能成为他的人,只要她肯答应。
“如果她不肯嫁给你呢?难道你要强迫她不成?”聂平问,似乎他总能一语道破楚君逸的心事。
楚君逸摇头,心里苦涩涩地。
“希望结果不至于这么糟。如果她能明白她的处境和我的立场,一切都会容易多了。是我让她走到现在这步田地,我应该负责--”一个细微的声响让楚君逸停止了说话,他神情专注地倾听,然后倏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聂平蹙眉看他。
“她醒了。”楚君逸说着急步朝他的房间走去。
第五章
楚君逸的怒气在踏出“银月山庄”时便已随风而逝。
他在林中驻足,看着一颗又一颗的林木,忽然间不晓得自己该往哪里去……江清璃是醒了,只不过她没有哭、没有喊,只是拉着被子,一脸惊惶地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这是什么地方?江清璃心中不免自问着。
大大的床,精致的木制桌椅,雕工细腻的横梁窗框,这一切对她而言是如此陌生,她非常肯定自己过去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她深呼吸,凌乱的脑子逐渐恢复功能,于是她想起了她的婚礼、迎亲的花轿和--和那个气冲冲的女人。对了,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在她成亲当天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其实她隐隐约约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女子口口声声柳文信、柳文信的,她再笨也明白那女子和即将成为她夫婿的柳文信关系匪浅。
虽然如此,江清璃心底却一点也不在意,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揣测柳文信和那女子之间的暧昧事。
这几天她母亲的病况似乎更严重了,晚上经常咳得上气接不了下气地无法成眠,有时候甚至还咳出斑斑血迹。
为此她好担心,背着母亲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然而母亲对自己日益恶化的病情一点也不在意,只一径挂念着她的婚事,她不只一次要求母亲答应她把婚期延后,却每回都受到母亲的严厉拒绝。
“你是我唯一的牵挂了,阿璃,没有亲眼看见你有好的归宿,娘死都不会瞑目的。”母亲总是这么对她说。
她多么痛恨听见这样的话。母亲挂念着她,难道就不明白她也同样挂心吗?母亲的病一点起色也没有,相反的还日趋严重,在这种情况下,教她怎么能怀着喜悦的心情期待大喜之日的到来?
今天一早母亲又咳血了,却仍强挺着羸弱的身子坚持要亲自送她上花轿;她唇角含笑却是眼眶泛泪,在那一刻江清璃深深体会到一个母亲对女儿终身幸福的殷殷期盼。
上了花轿,一路上她都无法忘记母亲那张欣慰却又不舍的脸,心酸和悲伤伴随她起程,摇摇摆摆在轿子里弥漫开来,浓得令她直想放声大哭……然后就是那个女人了,她以轻蔑愤怒的言辞斥骂她,还试图扯下她的衣裳,而她本是心情沮丧得很,又被那突发状况给吓住了,一时之间,她无法反应,根本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然后--江青璃愕然地张开嘴。然后是什么?天!她居然记不得了。
她又开始慌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已经进了柳家的门吗?那又为什么会一个人躺在这里,身上还穿著火红色的礼服?想一想,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可以的,一定可以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