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只感觉到左脸颊火烧般的痛。

我怀疑我的下巴是否脱臼了。

我舔了舔唇角,腥甜的味道。

“打得好。”我笑笑,撑住发晕的脑袋“这样我也就不内疚了。谢谢你Chris。”

强劲起来的风吹来几声闷雷,荧蓝的闪电撕开远方的天空。

我扬起魔杖,在心中默念咒语,扫帚停在我身旁。

没有再看一眼坐在石栏上的人,我跨上飞天扫帚冲进了漫天的大雨。闪电在我身边此起彼伏地落下。

如果说我是在穿梭着躲避它不如说我是义无返顾地冲向他更为确切。

我不知道自己往哪里飞,只是飞,追着闪电,希望它击中我,然后死掉。

想不起Chris的脸,记忆变成一片模糊的白光,幼小的我咬着手指躺在摇篮里晃,妈妈身边的那个金色头发的小人儿用他奇异的蓝紫色眸子盯着我。

“妹妹。”妈妈告诉他。

他不重复,只是看着我。等到妈妈离开,他走近俯在摇篮边上“Michelle。妹妹。”

我咧开嘴冲他笑。

Michelle。妹妹。

七岁那年我揍了喊我“小杂种”的孩子,却被他们抓破了脸。那也是第一次看见Chris盛怒的样子。

“他们才是小杂种。”

哥哥合上我手中的镜子,淡然的神情和坚毅的唇角告诉我“你就是我妹妹,我们都姓希尔维斯特。”

在我对自己的长相耿耿于怀的那段曰子,他取下了家里所有的镜子。

Michelle。妹妹。

从爱尔兰到苏格兰,从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到错落有致的绿色山坡,一样横亘着不休止的雨季。

潮湿湮没了所有的记忆。

我蹲在水洼旁指着里面映出的蓝紫色天空“哥,你眼睛的颜色。”

他穿着黑色袍子,撑着伞,站在我身边。脸上有察觉不到的笑意。

我哥哥的眼睛,有着和爱尔兰天空一样的迷幻蓝紫色。

每当我望着它们,就像是望着天空。

只是现在……那天空里不会再映出我的影子。

你做的没有错,哥哥。

我看得出你逼着自己努力,努力朝我伸出手,想要护着我不让我有丝毫的危险。

若换了别人,恐怕你只会让她自生自灭吧,可我是长在你手心的草,你宁愿自己连根拔起也不愿它被风吹败。

可是你惊醒了我心里的那头小兽。它撕吼着不让我平静下来,我现在满心都是毁灭的欲望。

心脏抽搐的疼痛难以止息,我只希望那闪电能够刺穿我的心脏。

死了的话,就不会痛了吧。

整个苏格兰都在下雨。

我不知道自己飞了多远,前方有着隐秘的声音召唤着我,透过阴黑厚重的乌云我看见下面白浪滔天的大海。

海浪的咆哮几乎震破了我的耳膜,风声也听不见,我闭着眼睛俯冲下去。

如果海妖的歌声可以抚平我,可以平息我心中那只兽声嘶力竭的撕吼。

就在快要冲到海里的时候,什么东西卡住了我的扫帚。我被反弹出去,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海浪扑卷而下,甩在一块坚硬的岩石上。

我感到头颅都要痛得裂开来了,温热的东西顺着头顶往下淌。这疼痛盖住了心脏强劲的隐痛,我仿佛看到心中那只嚎叫的兽疲累地躺下了身子。

真好。

连挣扎都没有一下,我像是一只断线的木偶,散了架倒向地面。

咸腥的潮水舔着我的脸颊,一袭又一袭地退下去。

我张开眼睛。暴雨已经离去,只剩下温润的雨雾停在空气里。

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潮水退去的声音,空旷地寂寥着。

我支起身子,觉得胳膊疼的像是已经骨折了。在我的眼睛适应黑暗之后,看清楚海滩上的白沙。

我试着站起来。

眼皮像是被什么糊住了,非常不舒服。我擦了擦脸,这才意识到那缓缓的,现在还在流淌着的,是血。

我拉起上衣胡乱抹了一把,四下张望。身后远处有灯光。的

已经到晚上了么。我在这里昏睡了多长时间?

舔舔嘴唇我踉跄着像那灯光走去。

走到近处才看清楚这不是我刚才一直以为的一间渔夫的小房子,它高大巍峨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门房的尖顶上竖着一个十字架。

是一间教堂。

那么我是在麻瓜的地界上了么。巫师是不可能建教堂的。

高大的橡木门让我想起霍格沃茨。门并未关严,里面透出橘色的灯光,那么温暖。

我用肩膀抵开大门。

眼前是四张长桌子,天花板是和外面漆黑的暗夜一点不相关的星夜,空中悬挂着长蜡烛。

人声嘈杂。正是晚餐时间,我闻到了蓝莓慕斯的香味。

校长正转头对着麥格教授说话,斯內普院长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皱眉。我知道他是让我赶紧回到斯萊特林的桌子边去。



斯萊特林的桌子……最北边的那张长桌。

Blaise和Aaron正互相扔着羊皮纸卷,看来又是在交换作业互相抄。

Denzel手忙脚乱地拆着猫头鹰刚送来的一只大箱子,Etta兴致勃勃地凑在一旁看。

我看着他们,看着这些说着笑着的人,心急地搜寻着。

桌子最顶端的那个人转过身来,一头铂金的发,脸上还挂着恶作剧成功的笑。

他身后是波特和自己眼睛颜色一致的脸。

“Draco!”我大喊“Draco!”

他抬起头张望,看见我之后显出惊喜的神色,随即狡黠地笑着插起一块菠萝,送入口中,满意地大嚼,一边朝我挤眼睛。

“龙龙你这小混蛋”我嚎叫着冲了过去。

“哗啦啦啦啦……”

我吃痛地抱住膝盖,嘈杂人声消失了,长桌子消失了,星空和蜡烛消失了,所有的人,消失了。

眼前是被我撞倒的一排长椅。我蜷曲着躺在两排长椅的走道里,走道尽头的主祭台上放着巨大的耶稣像,雕像两边的铜制枝状烛台燃烧的烛光给耶稣圣像蒙上一层祥和的光。

我看着他,忽然感到心中平静。

“是谁在这里?”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看见读经台的侧门里走出一个人。

他一头浅灰的发,有着雕塑般的额头和鼻梁,眼窝很深,穿着白色的神父袍。看见了我他急忙走过来“我的上帝!孩子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这些伤口需要赶快处理一下,你还能站起来么?”

他温暖有力的大手把我扶起来,我奇怪地对他没有半点反感。

“来,你先坐在这里。”他将我安置坐下,自己快步走回侧门。

我出神地望着耶稣受难像,当他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我盯着神像,便低声对我说“主会保佑你,孩子。”

“谢谢。”我对他说,看着他拿来的医药箱。

“他是你们的神,对吗?”我依然扭头望着耶稣像,神父停下清理我胳膊伤口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你……你不是……”

“对,我不是你们的教徒。”我回答他“但是我可以跟他说话么?”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告解?”神父疑惑地望着我,脸上的表情很温和。

“告解是什么意思?”我问,对于麻瓜的宗教我没有太多了解。

神父笑了笑,继续用酒精擦着我的伤口“让我看看你额头的伤。”他转移了话题。

我顺从地抚起头发。只听得神父抽了口冷气。

“我的命很硬吧,这样都没死掉。”我咧咧嘴,却更像一个抽搐。

神父不知用了什么药水,冰凉的棉球擦着我的额头时我觉得很舒服。

“暂时只能这样了。”神父终于处理完毕,收起医药箱。

“您真是个好人,知道我不是教徒,还这样对待我。”

“上帝保佑所有的人。”他依旧温和地笑着。

“真的可以么?”我看着祭台上受难的耶稣。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梅林啊,耶稣啊,请你们把我的那份庇护都给予Nicholas吧。

除了他我自私得什么都不想要。

如果星星预示的那些终将发生,那么也许我的这份庇护会起到作用会保护着他让他少受些伤害。

“你怎么来到这里?”神父开了口。

我看着他浅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真诚与关爱,忽然很想哭。

仰起头,那些即将奔涌而出的液体倒流回去,我慢慢平息下来,用平静的语调向神父叙述了大致内容。

他一直安静地听,不插一句话,认真的神色让我感动。

“也许我不能再给他什么了,我没有办法离开他也没有办法忽视我的哥哥。如果你可以帮我向你的神祈祷,请让他将我的那份庇护都给我爱的人。”说出这些,我如释重负。

“我会的,孩子。”神父微笑着“神会保佑你们。”

“神父大人”我拉住站起身的神父的衣角。

“叫我Ashborn神父就可以。”

“请收留我吧。打扫房间做饭都可以,我现在没有地方可去,那些人我一个都不想见。求您行行好,让我睡厨房也行的。”

神父脸上显露出为难的神色。

“求您。”我渴求地看着他。

“那么跟我来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我跟着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这个和霍格沃茨礼堂相似的教堂,让我产生了莫名的依恋之情。